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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路又     天官审查员txt下载     天官审查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这个莲花

    太乙真人听了还有些纳闷——这还亲父子呢,不知道的还当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竟将事情做的这般绝。

    他想着哪吒也没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大事啊,怎么这李靖对他这么狠?

    ——他是不知道其实李靖最生气的点在于,哪吒行宫的事被人知道的话要在大王面前参上一本,他的官位会摇摇欲坠。

    ——有这种想法的李靖显然对现在的帝辛并不了解了。

    咳,这个不重要。

    重要的是太乙真人想是这么想,但行宫砸都砸了,要补也是没有办法。

    况且这会儿姜子牙都已经下山了,哪吒还是个魂魄,真要等三年成金身其实也有点儿来不及……

    ——这可真是时也命也。

    太乙真人想了想,就叫随侍旁边的金霞童儿:“你去把五莲池中莲花摘上二枝,荷叶摘三个拿来。”

    童子按吩咐取了荷叶、莲花,递给太乙真人。

    太乙真人瞅了瞅哪吒的魂魄,将东西接过来,把花勒下瓣儿,铺成三才,又将荷叶梗儿折成三百骨节,三个荷叶,按上、中、下,按天、地、人。

    最后复将一粒金丹放于居中,法用先天,气运九转,分离龙、坎虎,绰住哪吒魂魄,抬手往荷叶、莲花拼成的图形里一推,高喝一声:“哪吒不成人形,更待何时!”

    这声清喝话音刚落,只听得一声响,原本放着荷莲的地上就跳起一个人来。

    这人面如傅粉,唇似涂朱,眼运精光,玉雪玲珑,身高与一般十岁左右童子相类,五官和哪吒无出其二——这可不就是哪吒本人了。

    哪吒从莲花里跳出来,先是新奇的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儿,然后毕恭毕敬朝太乙真人跪拜行礼——这样的恩德,已经是如同再造了。

    ——即便哪吒知道太乙真人这么做也是有自己的目的,但这再造之恩确实是实打实的,因而他这一跪礼行的无半点不甘愿。

    只是行完了,他想起李靖,心里的委屈便冒上头:“李将军平白打碎金身,哪吒实在伤心。”

    太乙真人一时之间也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他也觉得李靖做的过分了,可是眼见着哪吒这会儿连爹都不叫了,他要再这么说,可不是让人家父子反目了。

    他心中有着顾虑,面上倒是一副高深莫测不可说的模样,哪吒抱怨了几句,终是无言下了山。

    哪吒在乾元山塑身的时候,苏乩也没有闲着。

    她过来时正撞见哪吒行宫被烧,魂魄可怜兮兮无所依凭,向哪吒支招让他去乾元山找太乙真人后,苏乩将翠屏山稍微整理了一下,转身就去了李府。

    ——小朋友又听话又聪明又可爱,那李靖若是真不想要这孩子了尽管给自己就是!

    苏乩心里也是有气,腾云驾雾一路飞驰,倒是和骑马奔向翠屏山的殷夫人正正错过。

    不过这也不要紧,毕竟她主要想找的是烧砸了哪吒行宫的李靖。

    苏乩来到李府,往门前一站,连容貌都没现,就遣守在门口的士兵进去禀报。

    那士兵见苏乩虽则头上遮着篱幕,但形容不凡,衣裳精致,想来并不是什么普通人,闻言遂一溜烟儿跑去找了李靖。

    李靖也曾修过道,听到士兵描述便知道来的当是一方外之人,也不含糊,就将人请了进来。

    等瞧见苏乩,李靖怔了几秒,慢了半拍才想起来这是上次来府里通知自己哪吒有事不能回家的娘子,他下意识的就皱了皱眉,心中有些微不悦。

    因着这丝不悦,他开口时语气里不自觉就带了几分强势:

    “原来是苏仙人,不知来我李府有何贵干?”

    苏乩察觉到他的情绪,轻轻笑了一声,也不委婉,直接点了正题:“无甚贵干,只是来说一声,若是李将军不喜哪吒那孩子,以后哪吒就当无父无母就是。”

    她说着,眼见李靖脸色猛然变黑,却并不给他接话的机会,又径自冷笑一声:“反正李将军将哪吒金身打的粉碎,令哪吒魂魄无所凭依,失了身体也无活路。

    人说‘剔骨还父,割肉还母。’哪吒肉身早夭,金身就当是还了这生养之恩!”

    她一通话又气又急,说完转身就走,瞧都没再瞧李靖一眼,待走到门口时,她脚步顿了一下,却没回头,只朝着门口冷声道:

    “好教李将军知道,哪吒生的玉雪可爱,又听话乖巧……”

    她捡着两三件自己带着哪吒曾救人的事说了,又继续道:

    “就连这次身死,也是为了救东海三太子敖丙。三太子不仅只是哪吒好友,又是堂堂东海三太子,大王将东海收在麾下……”

    ——虽然哪吒小朋友那时候救敖丙时大概只是觉得自己不能眼睁睁见着一起玩耍的小伙伴被抓走,但这并不妨碍苏乩将他救敖丙这一行为吹的高大上到政治问题上。

    她冷冷淡淡说完,余光里扫见李靖脸上终于显露出几分怔然的神色,只当没看见,干脆利落做了总结:

    “乩说这个也并无他意,只是想告诉李将军,哪吒确实是个好孩子。”

    说到这里,苏乩语气终究是缓了下来——她本来也不是这样的性子,之是之前看着小朋友,心里实在为他不值,就将话说的极重。

    不过话既然已经说出口,苏乩也不觉得后悔,她转头看着李靖,微微叹息道:“乩愿李将军以后不说照拂哪吒,就只当哪吒再不是李家骨肉就是。”

    李靖听到这里,听出苏乩话中情真意切,心里真是宛如被什么法器重重直击了一样,一时间竟觉得气闷的紧,口中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李靖声音艰涩的吐出来几个字:“如此……也好。”便挥挥手不再说话。

    苏乩看着他,摇了摇头,终于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乩性子直,说话若有不当,还请多包涵。

    打扰了,告辞。”

    从李府出来,苏乩想着自己刚刚那股子冲动劲儿,回过神心里倒是满满的新奇,忍不住就向智脑感叹:

    “这就是人类的感情吗?真是奇妙极了。”

    她回忆着自己当时心里的感受以及身体中因此而分泌的各种激素变化,十分慎重的将其记录了下来,留待以后查看。

    将这整理完了之后,苏乩犹豫了一下,又转回了翠屏山。

第三十二章 这个怪物

    这次翠屏山上,苏乩、殷夫人并哪吒三个人撞了个正着。

    殷夫人一看见哪吒便哭着将小朋友搂进怀里紧紧抱住了。

    苏乩于是慢了半步看着殷夫人抱着哪吒痛哭,心里倒是什么想法都没有。

    殷夫人哭的痛快,又将哪吒这里捏捏那里碰碰,口中说着斥责的话,眼泪却是停都停不下来。

    她哭的伤心,哪吒听着也禁不住悲从中来,母子两个抱在一起哭成一团,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殷夫人这才有空转头看了苏乩一眼。

    这一眼看过去,她就怔在了原地——她以往只听说话苏乩的名字,却从未见过。

    这次这一见,只觉得苏乩这容貌实在是极盛,尽管瞧着只有二八,但通身的气质让人一眼瞧过去便被吸住了所有目光。

    殷夫人恍惚了一下,回神后忍不住看了下哪吒,待瞧见哪吒仍是几岁男童的模样,心里不觉松了口气,又有些遗憾。

    心里思绪不停,她面上带上笑意,有些不好意思道:“哪吒好一段时间没回来,又听说……”

    她顿了顿,倒是没再具体说听说了什么,转了话头和苏乩寒暄了起来。

    苏乩对“和人寒暄”这一技能并不熟练,但殷夫人性子率直,说话间并不转那么多弯弯绕绕,又加之知道苏乩和哪吒关系亲近,也在哪吒口中听过几次苏乩的事,因而说话前就先带了三分好感,再说起来便十分融洽。

    两人聊了几句,殷夫人抿唇笑了一下,道:“瞧我,无端拉着苏娘子在这说话,连坐的地方都不见。”

    她说着,抬眼往四周望了一圈,待看见山顶上一片断壁残垣,她神情中不自觉就带了些许悲凉。

    她抬手在哪吒头顶摩挲着,却没有问什么——她来之前将李靖的话听的清清楚楚,原本没来时心里还存了几分侥幸,然而再一看眼前这情景,她竟是连提起都不敢了。

    李靖是哪吒的父亲,他却生生将哪吒逼到这种地步,殷夫人怕她一问出口,得到的是令自己难以承受的回答。

    不说殷夫人心中情绪又多复杂,哪吒这一看见自家母亲,顿时也是万千思绪涌上心头。

    平静下来后他下意识就想开口朝殷夫人撒撒娇或是抱怨——和苏乩相处这半年多的时间,他对这一项技能已经非常熟练了。

    可是在要开口的那一瞬间,他却将话又咽了回去。

    ——能有什么可撒娇或是抱怨的呢?

    都不用说出口,他也能知道自家母亲会怎么回答,不外乎就是“他是你的父亲,不管他做了什么你都不能说他不对,如何如何”这些。

    小时候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发生。

    记得那时候自己非常生气的直接跑出了府。

    不过后来终究是又跑去向母亲认了错,尽管那次分明是父亲平白冤枉了自己。

    以前哪吒对母亲又爱又恨,有时候偶尔会觉得母亲和父亲一样,其实并不喜欢自己,可是和苏乩相处的时间长了,他也便知道了。

    ——母亲对自己好是真的,她心里夫君以及整个李府更重要也是真的。

    哪吒知道这怪不得她。

    ——她只是从小到大都被这么教导,这会儿为了见到哪吒这么不管不顾的跑出来对她来说已经是一件非常大胆的事情了。

    哪吒原本是想不到这里,但是总和苏乩在一起,偶尔听到苏乩说些和一般人大相庭径听着却莫名有道理的话,他也学会了遇到事情的时候多思考多体谅别人了。

    于是哪吒将到口的撒娇咽下去,也不问殷夫人为什么来了这里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他只是笑着说他认识了一个很有趣的新朋友,翠屏山的风景很美,山下的百姓也都非常淳朴。

    他笑着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就和以前一模一样。

    ——可是……

    很舍不得啊。

    哪吒牵着殷夫人的手往山下走着,走着走着就不自觉仰头,看向殷夫人。

    殷夫人只是个普通人,先前凭着心里一股子气冲上翠屏山,见了哪吒又是大哭一场,心里的气散了以后早就疲惫不堪,更何况下山的路原本就要比下山更困难一些,因而她这会儿一边听着哪吒说话一边看路,并没有注意到哪吒的视线。

    旁边苏乩倒是有察觉到什么。

    ——确切的说苏乩并不是从哪吒这个眼神中察觉到,而是,明明用法术不管是下山还是回家都非常方便,可哪吒却偏偏选择了陪着殷夫人步行。

    这样的行为真是让苏乩不得不多想一下了。

    实际上,苏乩也没想多,哪吒心里确实是已经有了自己的决断。

    他已经没有办法将李靖当成一个父亲那样尊敬——事实上很久之前他心里这样想了,但是因为有殷夫人在,所以不管心里怎么想,他在见到李靖时嘴上还是能毕恭毕敬的叫一声“父亲”。

    可是眼见李靖知道自己身死却连问也不问一句,只说自己的错,还生生打碎金身断了他生还的法子——若不是师傅那里有那些莲花荷叶,那他是不是以后只能魂魄在世间飘荡,直至最后化为虚无?

    ——且李靖当时并不知道太乙真人还有其他的法子替哪吒塑出身体。

    哪吒从乾元山到翠屏山的路上,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从小到大,自己的父亲真的是半点没有将自己放在心上过。

    他不想再叫李靖父亲,离开家便是最好的选择——至于母亲,他舍不得,可留下来也只能让母亲夹在他和父亲之间左右为难。

    他舍不得离开母亲,更舍不得上母亲为难。

    哪吒想起了杨戬。

    杨戬现在看起来和一般人外表并没有什么差别,只眉心一道红痕配着他精致的容貌倒是相得益彰。

    但实际上杨戬刚出生的时候,他眉心出现的并不是什么红痕,而是一只竖着的眼睛。

    “我也是个怪物。天生就有三只眼睛的,怪物。”

    在听到哪吒说他在母亲肚子里三年才生下来,因而被人叫“怪物”的时候,杨戬垂了垂眼睛,这样说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也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就好像在他眼中,“怪物”这个词语和其他形容一般人的名词一样,不带有任何不好的意思。

    尽管谁都知道,“怪物”这个词语,在用来形容人的时候,是极尽贬义。

第三十三章 这个问题

    下了山,殷夫人说要回去,哪吒听了就应了一声。

    苏乩在旁边看着哪吒,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了不得事情,她这样想着,却也没再继续跟着,告了别转头去了白骨洞找小伙伴完了。

    哪吒见苏乩要走,没拦,只笑着和她道别。

    等苏乩走了,只剩殷夫人和哪吒两个人,殷夫人看着倒是自在了些,她听着哪吒说话,时不时应上一声,或是惊叹或是夸赞或是责怪他不注意安全,气氛十分融洽。

    哪吒并没有使什么法术,殷夫人来时骑的那匹骏马又因为她骑得太急这会儿已经没甚精力了,因而他们两人现在是用两条腿走着的。

    路很长,哪吒原本也不是多话的人,只是心里不舍,想要和母亲更多的分享自己的生活——毕竟这之后大概也可能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只是话说着说着,就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了。

    殷夫人并没有察觉到哪吒的不对劲儿。

    事实上她和哪吒从小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哪吒生下来救会跑会跳,天生还会法术,性子又皮的很,老是往外面跑,整天不是闯祸就是走在要闯祸的路上,不肯在家里多待。

    在殷夫人的印象里,哪吒就是一个又熊又凶的孩子,亲近的时候令人看见就觉得可爱,可叛逆起来也是让人不自觉就畏惧,可以说是相当乖戾了。

    有这种印象,她觉得哪吒无论什么行为都很正常,这会儿看着乖巧大概也是他心情好。

    于是见哪吒停了口,她侧头拍了拍哪吒的手,温柔笑道:“待回去了你可记得好好向你父亲认错。”

    “什么?”

    哪吒脚步顿了顿,他甚至下意识还反问了一下。

    ——虽然说他已经将殷夫人那句话听的清清楚楚。

    殷夫人闻言果然就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非但如此,她还略做了些补充:

    “你既身体无事又造的劳什子行宫,没得惹得你父亲生气,若是万一被旁人知道了,岂不是有了攻讦的理由。

    你父亲这会儿约莫还在气头上,你回去先认了错……

    这两天也别再老往外面跑了,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等你父亲消气了再说。”

    “……”

    有那么一瞬间哪吒有点想笑。

    他之前没问殷夫人是怎么知道翠屏山又为什么过来的,可这会儿他却突然想问了,于是他就问了出来。

    殷夫人并没有立刻回答。

    她这会儿想起李靖的话心里其实也还有点儿难受。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难受什么,只是心里非常的的不舒服,那不适的感觉让她心里几乎都要燃烧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也没有直说,只说是李靖回来说的。

    哪吒听了,点点头,顿了一下又问道:“那母亲可知能被人供奉香火的行宫非是肉身不在不能建?”

    殷夫人这会儿终于察觉到哪吒情绪不大对,她皱了皱眉,回说:“这我自然是知道的……”

    她还要再说什么,哪吒却直接打断了:“那母亲可知道山上那行宫是李将军一鞭打碎了我的金身,又令人将行宫烧的干净?”

    殷夫人沉默了一下,颤着唇回了一句“知道。”

    哪吒于是笑了:“母亲知道,还是觉得我应该向李将军认错?”

    殷夫人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却是注意到他话中的“李将军”,下意识就皱眉道:“那是你父亲,你怎么能……”

    她一句话没说完,原本还笑着的哪吒面上却陡然现出极狠戾的神色。

    “我如何不能?”

    殷夫人被他那语气惊的愕然睁大了眼睛:“如何……”

    她嘴巴张张合合,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些什么。

    ——她想说哪吒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又觉得这话说出来哪吒大概会更不开心。

    同时她心里亦隐隐觉得,哪吒说的话虽然偏激了些,但大抵也没说错。

    ——可,这样的话,那错的还能是李靖吗?

    殷夫人胸中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震荡着,这震荡那样激烈,激烈的她一时之间竟觉得头晕目眩。

    可哪吒却被先前殷夫人的话烧出心火。他猛然冷笑了一声,一言不发踏上风火轮转身就走,徒留殷夫人一人神色怔怔立在原地,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哪吒将殷夫人扔开,心里的火气却是越烧越旺,他终究是没有忍住,直接冲到陈塘关李府,也不进去,只在门口停下,令军政官进去报。

    军政官瞧着哪吒表情,当下也不敢含糊,进去找了李靖报说:“外面三公子,脚踏风火二轮,手提火尖枪,口称有要事与李将军当年对峙,请老爷定夺。”

    李靖当时正在练武场耍枪,听到军政官言语,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手上一抖,差点儿将手中银枪都没拿住。

    他顿了好半晌,才回神,将手中银枪放下,转手要走,却顿了顿,将旁边自己惯用的画戟提了出府去。

    哪吒就在府外等着,李靖一仰头,便见哪吒脚踏风火二轮,手提火尖枪,比前大不相同。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手上紧了紧,却看着哪吒冷冷道:“你又来这里缠扰做甚?”

    哪吒见到李靖,目光中一瞬间似乎能冒出火焰来,若不是心里还记得苏乩的教导,怕是当下忍不住就要拔枪。

    在这种强忍着爆发的情绪下,再听到李靖说这话,他也冷笑一声:“你当我稀罕来你这地方,既来了自然是有事要问。”

    李靖在他说话间已经将他悄悄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他除了一身装扮,身体看起来与以往也并无二致,心里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怎么样,总之再开口时语气不自觉微不可查的缓了些许:

    “你有何事要问?”

    哪吒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李靖脸上的表情,一字一句问道:

    “好教李将军知道,哪吒今日过来,就只为问你一句——你为何往翠屏山鞭打我的金身,火烧我的行宫?”

    “……”

    李靖一时间默然无话可说。

    ——他倒也不全为了自己的官位才烧了那行宫,只是在苏乩找他之前,他不自觉的,一看见哪吒就将所有的事情都向着一个不好的方面想着了。

    就像是行宫之事,他听说时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哪吒又在做鬼愚弄百姓了。

第三十四章 这个父亲

    他似乎从来不觉得哪吒会干出什么令人欣慰的好事,也根本没有想过哪吒再怎么样其实也只不过是个几岁的孩子。

    在苏乩离开之后,李靖就一直在思考。

    他想着,到底是为什么?他和哪吒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当时夫人怀孕的时候,李靖心里对这个孩子也是有期待的,可是这一孕足足怀了三年,这三年的时间他是在无数或是嘲笑或是看着异物的眼光下度过的。

    若不是殷夫人坚持又加之这一胎怀的实在结实,李靖甚至是想将这一胎落掉的。

    可是阴差阳错,哪吒还是被生了下来,并且他初初诞生的时候太乙真人就过来收了徒弟,留了批命:“此子生于丑时,正犯了一千七百杀戒。”

    ——是个天生的杀神。

    从那时起李靖就将这句话牢牢的记在了心里,然后在哪吒刚生下来就会跑会跳,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法力,伤到侍奉他的无辜之人时,这句话就如同魔咒一样在李靖脑子里响起。

    ——这不是你的孩子,这是个天生的妖孽杀神。

    就好像终于是有了证据一样,李靖就这么在心里这样认定了。

    若不是苏乩提点,他依旧意识不到,他是打心底里认定了哪吒骨子里就是坏的、是教不好的。

    ——可实际上他却从未教过他。

    不像是哪吒的两位兄长,李靖曾教过他们说话,教过他们走路,教过他们读书识字,所以那两个孩子有什么事情的时候他心里下意识会觉得——那是他亲自教出来的孩子,性子定然是极好的。

    可唯有哪吒,李靖从未教过他什么,所以每每一出事,便下意识认定了是哪吒自己天生不安分。

    可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最初的时候,哪吒尽管控制不住自己的法力,却也会尽力的讨好父亲、努力的逗父亲笑,在母亲身边痴缠的时候也确实可以赞一句“乖巧”。

    只是渐渐的,他就变成了李靖印象里该有的模样——天生反骨,是个杀神。

    ——苏仙子说的不错,对哪吒来说,他确实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李靖仰头,看着踩在风火轮上,眼睛里燃烧着火焰,却没有像他记忆中那样不由分说抓着人就打的哪吒,眼神不由得渐渐的奇异起来。

    ——哪吒其实并不是他印象中那般桀骜不服管教的孩子,可他作为一个父亲却错过了他的所有成长。

    ——以后也不会见证。

    这么想着的李靖,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酸,竟有那么一瞬间有些不敢直视哪吒的眼睛。

    不过他最终也没有将目光移开,他第一次——大概也是最后一次——这样认真的、不带着其他什么情绪的将哪吒注视着。

    ——果真和苏仙子说的一样,哪吒生的玉雪可爱,不注意他凌厉的气势的话其实五官看起来很是有几分乖巧。

    李靖回忆着记忆里的哪吒,再次恍然发现,苏乩所说的听话、亦或者撒娇的表情他从来没有在哪吒脸上见过。

    他只是个几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没有乖巧撒娇的时候呢?只是自己作为父亲却从来不是他可以撒娇的对象。

    心里涌上来的复杂感情让李靖几乎没握住手中的画戟。

    他稳了稳心神,看向哪吒,面上仍旧是看不出任何破绽的冷淡:“你私造行宫,本就不合规矩,烧便烧了,哪有什么缘由?”

    哪吒目光于是越发冷厉,他蓦然笑了一声,道:“好,好好!好一个不合规矩!”

    他垂眸,看向地面上的李靖,终究无言。好半晌,他再开口,说:“你与我有生养之恩,我本应心怀感激,然则你又毁我金身,若不是师傅重新想了法子,哪吒这条性命也就这么没了,现如今……”

    说到这里,他嗓音不自觉就颤抖了一下,顿了顿,他才继续说下去:“那金身,就当是还了你生恩养恩,此后!”

    “此后我哪吒无父无母,便做天生地养的罢!”

    他这话音刚落,远处便传来一声断喝:“哪吒!”

    哪吒回头看过去,只见来人顶着髟狄巾,道袍大袖,麻履丝绦,他心中不自觉又是一颤,嘴唇抖了一下,才下意识唤道:“二哥。”

    ——来人正是九公山白鹤洞普贤真人的徒弟,李靖府上二公子,木吒。

    木吒踩着白鹤过来,向地上李靖行了一礼,才看向哪吒,皱眉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他过来时只堪堪听到哪吒最后那一句“天生地养”,心里便有些发恼。

    哪吒看着木吒似是责怪的目光,心中一酸,想解释却一时之间不知道从何说起,又是颤颤叫了一声“二哥。”

    木吒缓了缓神色,说:“你还当我是二哥,就不要说这样的话。”

    这次不待哪吒说什么,地面上李靖突然开口:“你既已还了生养之恩,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木吒闻言吃了一惊,看向李靖,失口急迫道:“父亲!”

    哪吒:“……”

    哪吒沉默了一下,狠狠地握了握手中火尖枪,强忍了心中情绪,点头:“不劳李将军费心,哪吒这就走。”

    他看了一眼木吒,狠下心说道:“二……公子也不必多言,哪吒这就走了,以后山高水长,再见怕也遥遥,就不说后会有期了。”

    木吒看着哪吒的眼睛,顿时那些原本想要劝说的话不知道怎么的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他愣怔的看着哪吒捏了法诀踩着风火轮一个眨眼便消失在李府前,好半晌回了神,走到李靖面前有些埋怨说道:“父亲好端端做什么非要将哪吒赶走?”

    ——他心里觉得要不是父亲说了那句话,哪吒指不定就被他劝回来了呢。

    李靖站在原地,也是怔了好一会儿才回神,听到木吒这么说,他也没理会,直接一言不发转身进了府中,又往练武场中走去了。

    木吒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不过李靖以往总归积威甚重,木吒瞧着他心情不怎么愉悦的样子,倒是也不敢追上去再说话了。

    他在原地想了想,觉得还是要将哪吒劝回来,于是眼睛一转,便一溜烟儿跑到后院,意图找殷夫人让母亲出马了。

第三十五章 这个宫人

    哪吒从李府一阵风一样离开,一路瞎跑停下后,举目四望只觉得入目尽是一片荒凉,触景伤情间心里越发难受。

    他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怔,想去找苏乩,却不知怎么的全然提不起力气。

    好一会儿,他抬脚,随意找了块大石头就地坐下,就那么发起呆来。

    ———————————————

    苏乩和哪吒及殷夫人道了别,先去看了看石矶,见石矶在洞中一副安心修炼不问世事的模样,也放了心没再多打扰就离开了。

    别了石矶苏乩在城中随便逛了逛,实在无聊的紧,她又转身回了商王宫。

    也是巧了,苏乩刚回到自己院子里,便有一宫人哭着求见,苏乩将人带进来,觉得小姑娘看着还有几分眼熟。

    那宫人一瞧见苏乩,“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哭道:“求苏娘子且救王后一救!”

    苏乩:“???”

    ——什么情况?兜头就这一句哭求,平白无故的连个承上启下都没有,她一时之间还真没听懂。

    不过苏乩瞅着小宫人实在哭的伤心,便耐了性子问道:“这是何意?你且详细说说,可是王后出了什么事?”

    那宫人红着眼睛哭哭啼啼将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还是帝辛长时间没上朝惹得事情。

    帝辛沉迷手工,朝事尽都扔给太师和丞相了,只有大事留着送进宫中等他有空了处理——帝辛手段铁血,即便是不上朝朝臣也没有谁敢做什么小动作,所以这么长时间下来,倒是也没耽误过什么大事,就是听着实在不怎么像话。

    姜皇后在后宫里,也不知道前朝其实没什么影响,只觉得大王此等行为着实不妥,也曾进言过几回,只可惜帝辛并不怎么理会。

    这不前两天姜皇后在后宫中,偶然听宫女提到有道人进言说宫中有妖孽,且留了什么宝剑挂在了分宫楼,几天时间竟还真有一妖孽被这宝剑镇压出了原型。

    ——这妖孽听闻还是苏氏的旧识。

    姜皇后越发觉得心中不安。

    今次又恰巧听说有姜姓子牙的道士进宫,因得罪了苏氏而被大王罚了又被赶出宫去,姜皇后这下是坐不住了。

    姜子牙的名声她其实是听过的,具体不清楚,但人确实在掐算看课方面非常擅长,绝不是什么沽名钓誉之人。

    然则却因为得罪了苏氏而被罚了。

    更何况真要说起来也不算什么得罪,只听说姜子牙是将苏氏当成了妖怪……

    姜皇后私心里觉得,那苏氏就是个妖怪也说不定。

    ——若不然为何自她来了之后大王就变了。且不说对后宫的态度,连对她两个孩子也变得不冷不热。

    ——可怜她两个孩子对父亲一片慕濡,却总连面都见不上几次。

    这种想法说不上来是出于一个母亲的私心还是如何,但姜皇后就是突然觉得,苏氏此人,不能留。

    她知道自己目前在大王那里没什么话语权,因而也没想着进什么言,只留了一封血书,带上三尺白绫,趁着送茶的宫人刚离开,就自挂于显庆殿。

    ——不过最后又被人抢救回来了。

    毕竟显庆殿是帝辛休息的地方,尽管帝辛平日不喜欢被人打扰将宫人都遣的远远的,不过总归打扫卫生还有每隔一段时间进来添茶送水的宫人也有来往。

    所以她这自挂其实也没成功。

    这宫女过来找苏乩的时候正是近侍劝不住人怕姜皇后惹了大王生气,所以想过来找苏乩这个大王面前的红人说说情。

    苏乩听了,就:“……”

    ——虽然这宫人言语间很有些含糊不清遮遮掩掩的意味,但苏乩又不是傻得,不至于听不出来姜皇后这么做就是想用她一命换自己一命。

    于是她默了好一会儿,神情复杂的看着那哭的凄惨的宫人,说不出话。

    ——是什么给这宫人造成了她是这么一个不记仇的人的印象?

    苏乩想着,没忍住就问出了口。宫人面上哭哭啼啼,不过说话时却条理清晰。

    听到苏乩这么问,仿佛看见了希望一般,宫人擦了擦眼泪,整理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

    “姜皇后自觉大王自苏娘子来了以后才起了变化,但婢子却不这么认为。”

    苏乩瞧着她,轻笑了一声,说:“愿闻其详。”

    那宫人就继续说了下去。

    说起来这宫人还真是看的比姜皇后更清楚——也许姜皇后不是看不清,她只是不肯信。

    宫人说帝辛很早之前就变了性格,再说到苏乩来了之后大王甚至渐渐的比之前更温和一点。

    ——是的,苏乩来之前的帝辛似乎是觉得眼前这一切都只是非常无趣的玩具一般,不管干什么都是一种随心所欲的状态。

    有时候偶然和他对上视线,会让人觉得旁人在他眼中都是死物,那种感觉实在让人心中颤栗。

    ——这个宫人就曾不小心看见过帝辛那样的眼神,当晚就吓得做了一晚噩梦,直到现在想起来都还是心有余悸。

    ——再加上帝辛行事果决,手段却有时过于暴戾严苛,且脾气阴晴不定,前朝后宫诸人对他都是畏惧多余敬仰。

    但是自苏乩来了之后,一开始倒还看不出来,只让人觉得苏乩这是引起了大王的兴趣。

    ——这让宫人们私下里还忍不住对苏乩心生怜悯。

    毕竟以往引起帝辛兴趣的东西……不提也罢。

    但随着时间渐渐推移,引起帝辛兴趣的苏乩非但没有坏掉,还活的如鱼得水,反而是帝辛,就好像是被苏乩带的沾染上了人气一样。

    ——竟有了一种“活着”的感觉。

    就连行事手段也变得温和了一些。就拿上次东海龙王的事情来说,如果是以前帝辛觉得他无趣了,那不但是只有敖光这个人,连带着整个东海怕也是要跟着覆灭。

    但出乎意料的,当时帝辛将敖光放了回去。

    不得不说当时他这一行为让前朝后宫有多震惊,同时也让他们确信了苏乩这个人对帝辛的影响。

    ……

    苏乩听了宫人语速惊人的说出重点并且顺便对自己花式吹了一番,一时之间就有点……嗯,一言难尽。

    总之是非常微妙的感觉了。

    ——不过她倒也没有真就觉得自己对帝辛有什么影响力了。这一点自家人知自家事,作为当事人她还是有点话语权的。

第三十六章 这个工厂

    眼见着宫人求的恳切,苏乩想了想,也没太狠下心,便随着宫人去了显庆殿。

    不过还不等她到显庆殿,就有来找她的守卫刚好在路上遇到了。

    那守卫见了苏乩表情也是#突然安心#,过来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一下。

    前情苏乩已经在姜皇后身边的宫人那里听过了,这之后就正巧这守卫说。

    之前那不是姜皇后自挂失败被救下来,应该就没什么大事了。

    但是吧!

    你在大王休息的寝宫门口自挂,若是成功了且宫人没有发现,大王一出来就瞅见一人挂在空中,不防备可不吓死个人?

    #什么仇什么怨。#

    虽然我们这大王看起来并不像是会被这种事吓到的人。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万一大王被吓着了,那他们这些守卫干什么吃的?

    大王若是生气了,那他们岂不是凉凉?

    咳。

    于是自杀侥幸没死成的姜皇后就被忠于帝辛的守卫们给关押了起来——不过也记得请了御医诊治了一番。

    本来按照常理来说,这种情况对姜皇后的处理要帝辛亲自下的,但帝辛此时正钻在他的地下“工厂”里研究黑科技,他在外面封了结界常人哪有那么容易破。

    ——也是因着这结界,往常找他上朝的朝臣才无从下手,只能在外面等。

    守卫们将姜皇后带进她自个儿寝宫,让御医诊治了之后就将寝宫封了,然后就一筹莫展了。

    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人提议:“不若去请了苏娘子过来?”

    众人考虑一下,觉得这个提议非常合理,于是就是现在这个情况了。

    苏乩:“……”

    #总觉得今天接收到的信息量有点大。#

    不过都到了这里,过去瞧瞧也无妨——当然更重要的,是她这会儿也正无聊。

    苏乩过去姜皇后寝宫时姜皇后还没醒,御医将注意事项交代了一下,苏乩听了一耳朵,就将御医放了回去。

    那御医也是个明白人。本来瞧着姜皇后那情况还以为自己今天是没命回去了,待听到苏乩命令当下感激涕零表示姜皇后突发急症自己过来诊治,一通发誓才走了。

    姜皇后没醒,苏乩也不好将人强行弄起来,想了想让守卫先这么着,其他等帝辛出来再说。

    守卫也是松了一口气。

    先前他们虽然是将姜皇后寝宫封了,但心里也是战战兢兢。姜皇后到底还是皇后,虽则这干的事情不大靠谱,但人家还有两个孩子撑腰呢,他们也担心两个殿下知道了他们要背锅。

    但这会儿有苏乩发话就不一样了。他们不过是区区守卫,两位殿下生气要处置他们随便找个借口都行,苏乩却是以客人身份住在宫中,又在帝辛面前很有脸面,还由不得两位殿下处置。

    守卫心里松了气,跟着苏乩转头进了显庆殿。

    外面这般热闹,帝辛在他的“地下工厂”里是一点儿察觉都没有,这会儿也不见人影。

    苏乩在外间坐下,令人上了小吃茶点,一边吃着一边等着帝辛。

    那守卫头领瞧着苏乩一副轻松的样子,终究没忍住委婉提醒了一句:“两位小殿下过两日回宫。”

    苏乩先是迷茫的眨了眨眼睛。

    她想着守卫说的“两位殿下”是谁?慢了半拍才想起来姜皇后是有两个孩子的,那俩孩子一个叫殷郊一个叫殷洪,也就十来岁,比哪吒大不了几岁。

    不过这俩孩子年纪虽小,却也老成持重。

    帝辛不怎么喜欢幼崽,但姜皇后却又总想殷郊殷洪在他面前刷存在感,帝辛实在不耐,就打发他俩跟着武成王黄飞虎学习去了,一个月只有两次回宫见一见姜皇后或是帝辛。

    算一算日子,他俩这个月回来的日子也确实就在两日后。

    苏乩就应了一声,心里说他们回来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既不是他们亲爹也不是他们亲娘的。

    那守卫一看苏乩表情就知道她还没明白,就急道:“今日皇后那……”

    苏乩:“……”

    苏乩总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让她想吐槽的地方太多但一时半会儿又不知道从何吐起,于是顿了顿,干巴巴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守卫这才放了心,转身出了殿。

    苏乩瞅着殿里没了人,将手中咬了两口的点心三两下吃完,然后端起点心盘子转进了里间,推了推门,没推开。

    她将挂在脖子上的玉环掏出来,在虚空中印了印,再开门时轻而易举就推开了。

    苏乩沿着台阶往下走一段,便看见帝辛的人影。

    帝辛这会儿正控制着一颗极小的珠子往一个形状奇怪的东西里放,虽则注意到苏乩下来,却连头都没抬。

    苏乩也非常习惯的先将手中的点心放好了,又从角落里拖出一个蒲团来坐下,然后就撑着下巴看着帝辛做手工了。

    两个人一个做一个看,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帝辛将手中的工具放下,苏乩适时的扔了一个除尘术过去,帝辛就摸了块帕子擦手,一边擦一边随意问:“何事?”

    今天的事信息量太多,苏乩一时之间还真的是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比较合适,于是她冷静了一下,直奔重点:“姜皇后在你宫殿门口要自杀,但被拦住了,现在昏迷状态在自己宫里被看守着。”

    帝辛还是漫不经心的模样,只是抬脚向苏乩这边走过来,顺便还捏了一块点心吃了一口。

    “原因?”

    苏乩:“……”

    苏乩忍不住扶了扶额头——虽然她对宫人口中讲述的姜皇后心里路程没什么感觉,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要说起来的话有些哪里怪怪的?

    她抬头看了一眼帝辛。

    帝辛听她没说话,便看了过来,见她鼓着脸颊一脸复杂的表情,心里想着这小狐狸这么一张脸能做出这么丑的表情,还真是暴殄天物,嘴上却问道:“怎么?你不知道?”

    苏乩咳一声:“不,乩知道。”

    她整理了一下语言,言简意赅将姜皇后的心里路程说了一遍。

    帝辛:“……”

    帝辛听了也是无言以对,同时心里还有些微妙的不悦。

第三十七章 这个发展

    他将手中吃了一半的点心“啪”的一声扔进旁边的盘子里,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了。

    感受到他身上的低气压,苏乩倒是也不怵。她恍若无事问说:“你要怎么处理?”

    帝辛有点儿不高兴,目光都是凉嗖嗖的,看了苏乩一眼,说了一句“出来。”便自己抬脚向着外面走去。

    外面守卫们也是等的心焦,以及这破事前朝也已经收到了消息。

    帝辛后宫里黄贵妃是黄飞虎的妹妹,本来就和姜皇后关系亲密,听说姜皇后被关在宫中心里就有些担心,打听了一下也没打听出什么始末,就想传信让殷郊殷洪两个回来。

    ——毕竟是为人子的,母亲听说重病他们回来尽孝说起来也无可指摘。

    殷郊殷洪收到信就要回宫,黄飞虎被大王交代了要好好教两位殿下,这会儿殿下要回宫他不得问一句,然后就知道了姜皇后出事。

    ——然后朝中有分量的大臣就基本上都知道了。

    于是当帝辛和苏乩出来的时候,朝臣已经以及后宫中和姜皇后关系亲近的几个妃子都在外面等着了。

    朝臣是不知道姜皇后到底出了什么事,从御医口中传出来的是她突然得了急症——但什么急症要把宫殿都封了?

    想想也能猜到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猫腻。

    索性这几个诸如比干,杜元铣之流,向来是帝辛在政事所信任的,朝中诸事也大都由这几位老臣处理。

    这会儿他们过来的理由也不说是为了姜皇后,只提前朝。

    帝辛出来见着一众人,心中知道他们所为何来,冷着脸将后宫黄贵妃等人赶走,只留了几位朝臣。

    比干抬头看见跟在帝辛后面的苏乩,倒是些微松了口气。

    ——他这会儿还不知道事情具体始末,倒对苏乩并没有什么意见。

    苏乩也是没想到一出来连前朝的重臣都来了,本来想走,又有点好奇,见帝辛也没说什么,便从善如流和朝臣见了礼,跟着帝辛坐下了。

    帝辛心里不高兴,见到这群朝臣也没什么好脸色,端着水喝了几口,才掀了掀眼皮子,纡尊降贵的问了一句“有什么事?”

    一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尽都给比干使眼色。

    比干:“……”

    皇后之事虽说是后宫之事,但到底一国之母,虽然他们自觉问上一句也算合情合理。

    但……

    比干觑着帝辛脸上神色,心里就有那么一点慌——他不是怕帝辛把他怎么样,就是怕帝辛不按套路出牌,打的人措手不及。

    于是他一边组织语言,先说起前朝的事,又忍不住拿眼睛看苏乩。

    苏乩:“……”

    苏乩还想着难道她看起来真的很大方吗?那宫人跑来朝自己求救也就罢了,怎么连比干这会儿都看自己?

    难道他不知道姜皇后之所以出事自己算是诱因了吗?

    嗯,比干他还真不知道。

    苏乩对上比干的眼神,犹豫了一下,正想说点儿什么时,冷不丁帝辛一脸不耐的开了口:

    “朕是问你,看苏乩干什么?”

    比干:“……”

    苏乩:“……”

    其他人:“……”

    帝辛是知道她是九尾狐并不是原来的苏妲己,问了名字后就一直叫的她苏乩,虽则朝臣们并不知道苏乩真名,但这一听就知道说的是谁,于是不约而同看向比干。

    比干再次:“……”

    讲道理,他一时之间感觉还有点尴尬——虽然他是没有别的意思,但就这么直接被帝辛说出来,就觉得哪里很不大对的样子。

    #果然他家这大王就喜欢不按套路出牌#

    比干干咳了一声,正了神色,也不再搞什么委婉那一套——他也是看出来了,大王这会儿心情约莫是不怎么愉悦,他还是有点儿眼色比较好。

    于是他就提了提姜皇后的事情。

    然后帝辛的脸就更黑了。

    ——他是天生的霸道性子,当了大王之后也没受过什么委屈,朝事上他向来处理的很好,又因为手段高超也没什么人跳出来搞事情,因而就目前为止帝辛的生活是非常随心所欲肆意妄为的。

    偏偏姜皇后这举动让帝辛深深地感觉到自己被质疑了。

    他不会去考虑姜皇后这么做的出发点或是原因,他只是在意自己被质疑这件事本身。

    于是……

    #感觉自己受到了挑衅#

    帝辛手指在旁边木质的桌子上点了点,一双眼睛从左到右将众位大臣进数扫了个遍。

    ——其效果很有些寒风过境的意味。

    看着朝臣不由自主缩了缩脖子以求降低存在感就知道。

    然后,帝辛就直接将姜皇后在门口自杀未遂的事修饰都不带修饰的说了出来。

    一众朝臣:“……”

    苏乩:“……”

    这信息有点惊人,几个老臣挺完就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帝辛爆完料,也不等其他人冷静一下,就又道:“诸位以为,这种情况朕应该怎么处理?”

    “……”

    下面一片安静如鸡,没人说话。

    于是帝辛就直接点了名:“皇叔以为呢?”

    比干很想看一眼苏乩求一下提示,但想起刚刚的事情就控制了一下自己,摸着胡子沉吟了一会儿,道:“这……不知皇后此举是为何?”

    比干将这话一说完就不自觉摸了摸胳膊——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突然一阵阴风吹过,还怪冷的。

    他耳朵里专心听着帝辛说话,心里却这么寻思着。

    然后帝辛:“……”

    帝辛不高兴。

    并且暂时不想说话。

    苏乩瞧了瞧表情不大好的帝辛,又瞧了瞧眯着眼睛等回答的比干,弱弱的举手道:“个中缘由倒是和乩有些关系。”

    她插了一句话,见帝辛只是掀起眼皮子撩了自己一眼,却并没有制止,便定了定神,组织好语言,将姜皇后自杀的心里路程说了一遍。

    ——以及她刚刚在帝辛的“工厂”里一边看着帝辛“做手工”一边发呆时倒是突然想起来,姜皇后行为突然这么偏激其实也是受了一点她的影响。

    具体的话……

    “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

    这是山海经里对九尾狐的记载,苏乩所说的影响就是它最后四个字。

    “食之不蛊。”

第三十八章 这个本心

    这里的“蛊”是“蛊惑”的意思,“不蛊”就是说“不被蛊惑”,换一种说法就是“坚定本心”。

    ——对,就是这个“坚定本心”的问题。

    虽然《山海经》里记录的是“食之不蛊”,但实际上,和苏乩相处时间长了的话,就会受到影响。

    ——比如说姜皇后。

    她本来是一位称得上贤德的皇后,行事大方,实在可以说是一颗红心向……帝辛/商朝。

    所以当她发现苏乩不似凡人,而占着苏乩“旧识”这个身份的玉石琵琶精又确实是个妖怪——姜皇后就坚定的认为,苏乩她也定然是个妖物。

    ——当然这其中也有一些帝辛不理后宫,却偏偏只对苏乩另眼相看,以及前朝各位老臣对苏乩印象也甚好这一方面的影响在其中。

    作为一个妻子,有这种想法很正常,再被苏乩作为九尾狐天生的能力一影响,嗯,目前这种状况可以说得上是理所应当了。

    又,说是这么说,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苏乩一个人清楚——最多再加上一个天道和智脑,又不能直接就向别人这么解释。

    按照她所知的剧情里的姜皇后的性格,苏乩觉得如果不是自己的影响姜皇后行事并不会如此偏激。

    ——原剧情里姜皇后一心想弄死苏妲己那也是苏妲己搞事情带的商王不好好上朝在前。

    所以苏乩这么一想,就觉得自己有必要救姜皇后一救。

    苏乩想了想,目光恳切的看着比干,余光却将注意力放在帝辛身上,说道:“皇后行事虽则偏激了些,却也着实是为我商朝着想,再则两位殿下年纪尚小……”

    ——所以说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最后还真如姜皇后身边那宫人所说的,要苏乩救姜皇后一命了。

    听着苏乩轻声漫语将个中缘由说清,又顺手帮皇后说了情,一众朝臣摸胡子的摸胡子,点头的点头,觉得苏乩说的很有道理。

    ——需要标重点的是,从整个事件来看,苏乩真正称得上是非常无辜了。

    平白被污蔑说是妖怪,又平白担了个魅惑君王,以及逼死皇后的名声。

    ——这黑锅背的,可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嗯,毕竟在朝臣们眼中,苏乩难得能劝得住搞事情的帝辛,性格聪敏谦和。

    在不被帝辛召唤的时候,平素并没什么存在感,也不会利用在帝辛跟前的地位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事情,实在是个大大的好人。

    若不是性别问题,比干都想推荐苏乩入朝为官了。

    虽然说实际上现在偶尔帝辛任性起来的时候朝事也会让苏乩帮帮忙。

    ——这倒不是说对姜皇后有意见什么,只不过姜皇后贤德归贤德,却不比苏乩拥有几个世界的眼光以及无所不知的智脑并护短而不自知的天道,在朝政上很有些发挥的余地。

    更何况苏乩她还长得好看!

    对于朝臣们这种想法,只能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或者说,#无知者才最幸福#

    看破一切的天道表示无话可说。

    咳。

    比干觑了一眼帝辛,考虑着要不要顺着苏乩的话替姜皇后求一求情,正暗自斟酌着,就见帝辛忽然将目光转向苏乩,轻飘飘问道:“你觉得姜氏此举并无过错?”

    苏乩:“……”

    苏乩听着帝辛说话的声音就觉得不大妙,心里琢磨着大佬情绪突变是个什么情况,没忍住侧眸看了帝辛一眼。

    彼时帝辛正注视着苏乩,于是苏乩视线一转,就正对上帝辛的目光,苏乩不知道怎么的,呼吸突然一窒,原本想说的话一时间莫名一个字都想不起来了。

    帝辛见她不说话了,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然后半垂眼睛,也没看前面几位朝臣,说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朕以为诸位应当明白这个道理才是。”

    朝臣:“……”

    苏乩:“……”

    ——虽然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大佬你不觉得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有哪里怪怪的吗?

    你一个十天半个月不上朝的人跟别人讲规矩?

    认真的?

    苏乩在心里忍不住发出一波吐槽三连,然而面上她却安静如鸡,实在是有些被帝辛刚刚那一个眼神儿煞住了。

    ——也不是说害怕什么的,就是,就是……

    苏乩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就是觉得,帝辛那个眼神中包含的内容有点儿过于复杂,她需要更慎重一些。

    帝辛三言两语将朝臣说的默默败退,一个个顶着一脸#无话可说jpg.#的表情目光飘忽的被送出了宫。

    夕阳渐渐的西沉,房间里太阳光线随之昏沉下去,镶嵌在柱子上的夜明珠反而亮了起来,因而室内的光线并不暗淡,相反的因为夜明珠的质感莫名有点温柔的意味。

    苏乩瞧着坐在那边,用手撑着下巴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帝辛,思考着自己这会儿要走大佬会不会又要生气。

    ——咦?这个“又”字是怎么回事?

    咳。

    算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刚刚帝辛到底为什么突然由#我不开心jpg.#突然变成了#我生气了jpg.#啊?

    苏乩一边想着,目光就无意识的落在了帝辛脸上,然后帝辛眼睛一抬,就和苏乩眼神对了个正着。

    有那么一瞬间,苏乩感觉自己浑身的毛都要炸开了——更具体的说,如果她这会儿用的是九尾狐本体的话,那毛肯定是已经炸开了。

    帝辛定定的看着苏乩,一双深茶色的眼睛在夜明珠柔和的光线下看起来非常奇妙的似乎含着温柔又似乎满是冷淡。

    苏乩被他这个眼神定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然后好半晌,帝辛睫毛一颤,张口,幽幽说道:“……我饿了。”

    苏乩:“……”

    诡异的气氛被帝辛这一句“我饿了。”打的烟消云散,苏乩默了一下,“哦”了一声,想了想,觉得自己也有点儿饿,于是就说:“想吃肉。”

    ——这不提还没意识到,这一提到吃的,苏乩就突然觉得肚子饿的不行了。

    她脑子里想着这个世界能做出来的美食,一个没忍住就掰着手指念叨了起来。

    帝辛:“……”

    智脑:“……”

    #拿什么拯救你,我脑子缺根弦的崽?#

第三十九章 那个初遇

    帝辛也是拿苏乩很没有办法了。

    按理来说他若是遇到什么碍眼的人或者事,第一个选择就是将其处理了。不在自己眼前出现,自然就不会再碍眼了。

    但苏乩却又是不一样的。

    帝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莫名的对朝堂上那些事越来越没有兴趣,可即便是作为天下之主,他心中依旧非常微妙的觉得所谓“天下之主”也不过如此。

    甚或者他有一段时间总是会梦到成片燃烧着的艳丽火焰将自己包围。那些火焰热烈又耀眼,非常奇妙的让自己感觉亲近异常。

    他这种厌倦的情绪便是在那段时间里最为强烈。基于一个大王的基本修养,帝辛开始想法设法找一些比较有趣的事情意图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帝辛知道,如果不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掉的话,自己总有一天会因为感觉太过无趣而将这个国家化为乌有。

    ——梦中的火焰会将这一切都烧成灰烬。

    这样的危机感太过强烈,让帝辛不得不认真对待。

    毕竟他只是性格不好,又不是真的视追随他的朝臣及万民为死物。

    但遗憾的是,虽则他有意控制,但有些事情却不是想控制就能控制得住的。

    在帝辛即将要失控的时候,苏乩就出现了。

    最开始的时候帝辛并没有在意苏妲己其人——就算苏护将他那女儿吹的天花乱坠,但在帝辛看来,那苏妲己就算真的是天仙下凡,在他眼中和旁人也并没有什么差别。

    然而,大殿中,当动作轻柔又优雅的跳完祈福舞的少女维持着半跪的姿态微微急促的喘息着,然后悄悄抬头看着自己的时候,帝辛突然就忍不住笑了。

    ——他有预感,这个少女会为自己带来很多的乐趣。

    心中冒出来这样的想法,帝辛相当认真的将小姑娘打量了一下。

    他能看出来小姑娘的真身似乎并不是纯粹的人类,但不可否认,小姑娘的外貌在人类世界中确实算是顶尖,索性帝辛对妖族并没有什么恶感,于是他看着大殿中的小姑娘,微微笑着,赞了一句:“果然是个美人儿。”

    ——这个时候,他说这话纯粹是对美好事物由衷的欣赏以及些微的好奇。

    于是原本想简单粗暴将苏护及苏妲己打发了的帝辛改变了主意,他将苏乩留了下来,却没有给她任何名分,只拨了一个环境清雅的院子让人住了。

    有了能让他分出几分注意力的东西,帝辛处理起朝政来也不自觉认真起来。

    ——鉴于他很久都没有过这种状态,一干朝臣还有点接受无能,不着痕迹拐弯抹角好奇了一下。

    彼时帝辛以一种兴趣高昂的姿态提起了苏乩——这让一众朝臣迅速回忆起有苏部落送来的那个倾城美人苏妲己的形象,并由此在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其实朝臣并不管自家大王在后宫中到底宠爱谁——当然放在帝辛身上他们是不怎么敢管——即便大王对苏乩上心,但大王一没有因此不给皇后脸面,二也没有因此乱了朝纲。

    别说乱了朝纲,大王他甚至因为苏乩的存在而破天荒对待政事更加认真了些。

    不得不说这实在是让那些被帝辛摧残的心力交瘁的老臣们#喜极而泣#了。

    嗯,于是一时间君臣相宜,前朝微妙的处于非常和谐的状态。

    这一和谐,帝辛心情也就跟着愉悦了一些——他虽然不在意这些,但是目前这种状态显然比之前一抬头就是一溜儿#苍天负我jpg.#亦或者#正在将你做成表jpg.#的表情包更让人心情愉悦一点。

    然后朝臣们机警的察觉到大王最近心情指数上升不少,顿时一个个了然的将原因安在了苏乩身上,并对苏乩印象分持续升高。

    这次第,怎一个#阴差阳错#了得。

    咳。

    以上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觉得到了新玩具的帝辛并没有直接采取什么行动,而是开始观察起苏乩了。

    然后他就发现了,小姑娘确实还只是个小姑娘。看着容貌盛极,其实性格还挺软,平日也没有什么脾气,且似乎对一切事物都有着强烈的好奇心,而且特别喜欢吃好吃的食物。

    ——每每吃到什么味道尚可的点心的时候,小姑娘就能一脸幸福的眯起眼睛,这会儿看起来就更软了。

    ——是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性格。

    帝辛突然就想知道,小姑娘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能对所有的事物都保持着这样强烈的好奇心?

    ——明明很多时候她好奇的对象都是非常普通的东西不是吗?

    要说苏乩由于前身本来脱胎于机械,对人类那些细腻的心思处于一种“理论上知道,但操作上不很懂”的状态,在做九尾狐的时候,妖族里就更不讲究这些了。

    ——妖族都讲究一个随心所欲。

    于是原本就不大懂的苏乩被妖族的习性这么潜移默化的一影响,差点儿兜头就给长歪了——要不是还有个智脑含辛茹苦一直不忘对她的思想品德各种教育的话。

    帝辛观察着观察着,突然某一天就察觉到一股非常强大的气息出现在苏乩的院子了。

    帝辛当时心情就不大好了。

    什么情况?

    这谁?竟然敢抢我的东西???

    这么一想的帝辛顿时就坐不住了,他也不管时间合适不合适,抬脚就进了苏乩的院子。

    然后就对上了迷迷糊糊似乎是从睡梦中刚醒过来的小姑娘。

    ——原来小姑娘睡着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么?

    看起来倒是乖巧。

    帝辛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是微微抬了抬下巴,眼睛一眯,嗤笑道:“倒是本尊小看了他。”

    ——他这里这个“他”原本指的是苏护。

    他这个时候是以为苏护派了具体真身不明的小姑娘进宫想干点儿不得了的事情,不过后来当他见到名为“敖光”的所谓东海龙王后,脑子里突然出现的记忆告诉他这里的气息并不是什么苏护,而是另有其人。

    ——这都是后话了,总之目前帝辛以为苏护还妄想控制苏乩干什么,于是他有点不高兴。

    是“原本以为完全属于自己的玩具突然发现别人也有使用权”的那种不高兴。

    帝辛注视着在榻上半坐着的小姑娘。

    ,

第四十章 那个国师

    小姑娘刚从睡梦中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那股气息的原因还是苏护控制她的手段,总之小姑娘表情坐在那里仰头看着自己的时候,头顶上毛茸茸的耳朵有那么一会儿若隐若现,虽然很快就消失了,但帝辛可以确定自己并没有眼花。

    帝辛:“……”

    他本来不高兴呢,但看见这对耳朵又有点想笑。

    于是他看着小姑娘,并趁机回忆了一下那对毛茸茸的耳朵是属于什么动物的。

    ——唔,似乎是狐狸?

    帝辛的眼神一下子就微妙了起来。

    原来还有这样傻乎乎的狐狸吗?

    他没忍住就说道:“你这小狐狸,倒是有趣。”

    ——他这话说完,小姑娘显然是一副受到惊吓的表情。

    帝辛心里确定的点了点头。

    ——看来果然是个小狐狸,还是个傻乎乎的小狐狸。

    帝辛看着小姑娘被他两句话说的陷入发呆状态,莫名感觉有点手痒。

    ——不知道她那对耳朵摸起来是个感觉?

    说起来虎园里倒是养了几只老虎,皮毛也是油光水滑,但他先前瞧着也并没有什么“想摸”的感觉。

    反而小姑娘一双耳朵只是若隐若现露出来一点,就让他手痒了。

    不过小姑娘现在看起来呆呆的,大概是被自己吓到了。

    啧。

    帝辛再次瞅了小姑娘几眼,尤其着重瞄了瞄她头顶之前显露出耳朵的部分,然后恋恋不舍转身回了自己宫殿。

    帝辛发现,自从那天那道气息出现在王宫而他因此去了苏乩那里转了一圈之后,苏乩小姑娘对自己的态度微妙的发生了一些变化。

    ——帝辛其实并不是很明白这其中的缘故,但这并不妨碍他对此这种“本性的暴露”感到愉悦。

    每每看着小姑娘认真的修炼或者学习或者享受美食,帝辛忍不住会觉得,这个世界其实还是有有趣的地方的嘛。

    帝辛心里这样的想法随着苏乩小姑娘在他面前表现的越发自然随性而越发强烈。

    以及自从上次有神秘气息出现之后,他每天晚上会梦到许多奇怪的东西。

    出现最多的就是火焰,偶尔有凶恶的巨兽周身奔腾着云雾,不知道为什么,帝辛看着那样的景象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就好像他以前什么时候曾经见过这些东西一样。

    ——虽然他目前为止活的二十多年其实连朝歌城都没出去过。

    并且不止这样。梦到的东西越多,他在梦中拥有的能力在醒来之后竟也随之出现了。

    能力强大而未知,帝辛却并不因此而感到畏惧或是兴奋之类的,甚至他偶尔心中会对这些能力有一闪而过的憎恶。

    原因不明的憎恶。

    ——嗯,如果不是某天醒来之后,帝辛强烈的想要见一见苏乩小姑娘,然后他眼前的虚空中就莫名出现了小姑娘身影的话,那些憎恶绝对会造成什么不可预估的后果。

    刚醒来的帝辛看着眼前虚空中小姑娘的身影,一时之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小姑娘穿着一身样式不明的衣裳,瞧着雅致极了,又将头发并不像一般女子那样梳做什么发型,只用白玉的冠束起来——简直像是会发光一样,尽管她周围有这诸多宫人,但在茫茫人海中帝辛还是一眼就能看到。

    帝辛仔仔细细看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眼前的东西并不是什么幻想,而是正在王宫某个角落里真实发生的事情。

    ——似乎是因为自己刚刚想见一见小姑娘,眼前就出现了这个?

    这么想着,帝辛实验了几次,就确定了这个想法,然后就开始趣味盎然的观看起来。

    他看着小姑娘坐在那里一脸乖巧的听着宫人讲故事,又看着小姑娘笑盈盈捻着点心吃的开心……

    他看着看着,突然就不高兴了起来。眼前的影像也因为他不稳定的情绪而断断续续起来,直至彻底消失。

    帝辛坐在那里不自觉发起了呆。

    他并没有再用能力让这些影像再次出现,就只静静地坐在那里很长时间,直到有宫人进来报说国师求见。

    帝辛听闻,眼睛一抬,一个冷笑就出来了。

    ——他早就看这国师不顺眼了。不过一个祭祀官,整天神神叨叨没一点儿正经本事不说,竟然还妄想掌控他这个商朝之主。

    先前想处理时正巧被苏乩吸引了注意力他就暂且将这人放过了,料想这人有眼色的话也该知道趁着自己没腾出手安安分分做人最好自发请辞了事。

    没承想他这会儿还敢见自己?

    最近他不过是行事略温和了些还真当他是能任人拿捏的了?

    帝辛冷笑着,遣宫人将国师喊了进来。

    祭祀官是一位外表看起来已经相当体迈的老年人——具体多大年龄帝辛也不怎么清楚。

    帝辛只知道从他接手王位的时候,这祭祀官就已经是这么一副样子了。

    在他还没有觉醒能力的时候他也将这国师收拾过几次,对方也乖觉了一段时间,之后都没怎么再在自己面前蹦跶,不知道他这次来是想干什么?

    帝辛心里想着,眯着眼睛看向国师——心里倒是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有趣,原来这国师真身竟不是人类。

    这要是被人发现了可是不得了了。

    帝辛心里这么想,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国师是妖族#这件事本身已经足够引起他的兴趣,让他对国师进来后并不朝自己见礼这一行为都十分宽宏大量的选择了视而不见,只笑着问说:“不知国师可有何事求见?”

    国师对他的态度似乎是满意的,于是神情倨傲的抬了抬下巴,将自己的来意说了,然后……

    然后就被帝辛皮笑肉不笑的着人叉出去打死了。

    emmm……

    这个发展是不是有点突然?

    嗯,怎么说呢,其实非常合理。毕竟这位国师大人一开口就戳到了帝辛的肺管子——说是最近他夜观天象,觉得将有大乱,影响非常不好。

    要解决的话也不难,最快捷有用的办法就是将有苏部落献上来的苏氏妲己祭天。

    帝辛只听到一半脸色就阴沉下来,再后面更详细的解释他半点要听的意思都没有,二话不说就让人将国师叉了出去。

第四十一章 那个费仲

    将人叉出去后帝辛还不消气,听着国师挣扎着说什么“你不敬于天会怎么样怎么样”,帝辛连冷笑都懒得冷笑了。

    他就知道这国师狗嘴里吐不出什么象牙来,刚让他进来不过也是想听听他这次又能说出个什么花出来,谁知道这人还真敢说。

    帝辛想到比干以前说国师和某些贵族勾结在一起如何如何,这火上心头,直接让人将国师打死了事。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亲自过去围观了一下。

    果然,国师一开始嘴里还狡辩,骂帝辛昏庸之类的,后来看帝辛实在不为所动强行要着人将他打死,一时间心里也生了怯,准备化成妖身跑路时,却被一股突然莫名出现的威压镇在了原地半点动弹不得。

    这且不说,连他原本应有的一身铜皮铁骨也莫名如同凡人一般,一棍子打在身上登时就疼的国师惨叫不断。

    于是当年也几度掌控朝政威风凛凛的国师就这么死不瞑目的被几个凡人压在地上乱棍打死了。

    见国师确实没了气,帝辛这才放开了压制。

    地上国师的尸体看起来依旧仙风道骨,即便是沾了血迹也是气质超然,几个动手的侍卫正心有戚戚焉,结果一个眨眼的时间,地上国师突然就变了形状,直将围观的一众原本还心生怜悯的宫人侍卫以及急急忙忙赶来想要劝诫帝辛的朝臣唬的尽都没了言语。

    帝辛瞧着地上皮开肉绽的吊睛大虎,有些遗憾的“啧”了一声。

    这大虎皮毛颜色十分纯粹好看,只可惜染了血,又被打的裂开,着实浪费了一件好物。

    赶来的一波朝臣及贵族眼睁睁看着帝辛一脸可惜的表情,然后朝这边点了点下颌,表示不是很想知道帝辛到底在可惜个什么劲儿。

    将这尸位素餐的国师处理掉,帝辛的心情显然愉悦了一些,对着这波明显本意是来劝诫自己的朝臣也肯施舍几分好脸,着人带殿中赐了座。

    今天来的这波朝臣既多且乱,不过大致也可以分成两类。

    一类是以比干为首担忧帝辛沉不住气触动贵族利益引起反弹造成什么严重后果的。

    另一类则是以费仲等和国师沆瀣一气的贵族为首意图过来保国师一命并且批斗帝辛的。

    不过目前这两类被帝辛赐了座坐下之后,尽都安静如鸡不发一言。

    比干等人是想着既然国师真身乃是妖孽,那大王就算将其打杀了也是为民除害,并不需要自己等人再多什么。

    而费仲等人则是单纯被吓到了。

    费仲祖辈曾是东夷部族的首领,因辅佐大禹治水有功,被封在费地。次子若木没有继承权,便自立一姓,为了表示自己与其他平民不同,便以费为氏。

    到夏桀时期,费氏先祖费昌,弃夏归商,参加著名的鸣条之战,战后也以贵族的身份入了商朝为官。

    商朝的祭祀仪式主要是由国师和贵族共同把控的,看哪个人不顺眼便由国师便是此人合该祭天然后将人当做祭祀道具处理是非常常见的操作。

    两方勾结起来一方要钱要名,一方处理和自己作对的人,狼狈为奸也算合作相宜。

    结果谁能想到相处了十几年看起来仙风道骨的国师真身竟然是只吊睛大虎?!

    费仲当时赶过来时就正好装上国师由人身化成大虎的那一个瞬间,画面实在太具有冲击性,他都没敢仔细看,只扫了一眼就能看见那血肉模糊的样子。

    ——然后再一想起自己还和国师坐在一起吃过饭唠过嗑玩过女人,费仲整个人一下子就不好了,腿软的都有点站不住。

    也幸亏帝辛心情好给赐了座,要不然费仲直接能一屁股坐地上出了丑。

    不过费仲心里了半点没有要感谢帝辛的意思,他这还寻思呢。

    帝辛厌恶国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其他人都没发现国师是个妖物就帝辛发现了?怕不是他自己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吧?

    费仲已经选择性的遗忘了他是亲眼看着国师由一个人模样变成大虎的整个过程的。

    于是等他定了神,直接先发制人怒刷一波愤怒。

    帝辛……

    帝辛当时没忍住就笑了。

    今天这是怎么着?

    自己看不顺眼的人尽都往自己手里送把柄,怕自己弄出来的证据不够服众还这么热情的亲自过来送一波?

    帝辛难得笑的如沐春风,看的比干等人冷汗连连,然后顺理成章的将来的这波人叉了下去。

    他这次倒没有下令直接处死。

    毕竟贵族之间的纠葛也算得上是#树大根深#,或者说是#拔出萝卜带出泥#,即便是动了来的这些人也并不能伤到贵族的筋骨,要将贵族彻底打压下去还需要再仔细合计合计。

    帝辛想着,将费仲等人关起来后让比干,闻太师等都留了下来,将自己的意见提了出来:

    “朕想剔除国师这一职位。”

    比干等人面面相觑,好半晌,闻太师捻了捻胡子,说:“国师尸位素餐,祭祀也不过草菅人命,对朝政并无好处,剔除倒也无妨。”

    比干跟着点头:“太师言之有理,不过不可操之过急。”

    “正是如此。”

    ……

    几人三言两语发表着自己的意见,帝辛听着听着就没了兴趣,于是突然冷下脸打断了众人的讨论:

    “朕意已决,就从朝歌城内外的祠庙开始吧。”

    比干:“……”

    闻太师:“……”

    其他人:“……”

    ——刚刚风有点大,他们有点没听清。

    大王似乎是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嗯……几个人再怎么不想相信帝辛确实是决心要搞大事情了。

    不听人劝的那种。

    几个人也是很为难,具体说起来,闻太师他自己也是截教门下弟子,朝歌城里属于截教的神龛不多,但也是有的。

    要他一个截教弟子——还不是一代的——将截教的神龛处理了,这操作怕不是刺激过了头?

    闻太师差点儿急秃了头。

    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天地君亲师#显而易见师在最后面排着,国君一意孤行,他这个做臣子的能怎么办?

    还不是只能就此执行!

    闻太师想起当年帝乙临死时的托付,心情也是非常的的沉重。

第四十二章 那个皇后

    你说好好一个大王,怎么越长越歪了呢?

    比干以及闻仲心里也是愁的不行。

    但是愁归愁吧,大王想要做的事情,还没有一件不能成功的,于是尽管期间诸多意外,帝辛最后终于是将所有朝歌城内外的祠庙都推了个干干净净。

    要说人多确实力量大,以及朝歌城的民众对帝辛着实盲目崇拜的紧,几位大臣聚起来合计合计,就先从女娲庙下了手。

    ——也不说女娲娘娘就好欺负还是如何了,关键是之前某次帝辛在祭祀女娲庙的时候莫名昏迷了一段时间,之后就有传言说商王在女娲庙里提了首艳诗。

    天地良心,此事要是真的的话比干闻仲这几位当长辈的怕不是要当场喜极而泣了!

    实在是帝辛已经很久没有踏进后宫,看起来着实一副绝情断爱对世间事了无乐趣了啊摔!

    讲道理后宫那么多风格迥异的美人帝辛不碰,在女娲庙对着一个泥塑金封的神像提艳诗?

    ——实不相瞒,对于此事他们最初就心里有点怀疑,这次见帝辛铁了心要推平祠庙后,众人商量着操作方法时就有人提了一嘴。

    顿时大家就都悟了。

    哦……怪道当时大王并没有对此事发表什么意见,原来是攒到现在了啊。

    众朝臣自诩是个明白人,自觉get到了帝辛心中的小秘密霎时间就非常兴奋,一个个摩拳擦掌又是引导舆论,又是转移民众注意力,虽然过程艰辛了些但最后成功的完成了帝辛下达的命令。

    ——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帝辛见朝臣对于自己的命令完成的如此一丝不苟,又加之最近在#苏乩观察日常#中不自觉多了一丝人气,心中难得感到了几许欣慰,上朝时破天荒给了众人几分好脸色,让一众朝臣越发确定——帝辛当时绝对是在女娲庙里受了什么委屈了!

    要不怎么能因为这事这么情绪外露的?这也太稀奇了好么!

    ——不用怀疑,这么#一颗红心向帝辛#状态的朝臣并不是觉醒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只是被苏乩的九尾狐被动技能“不蛊”影响到了而已。

    ——奸臣如费仲国师之流更诡计多端,热衷玩弄朝政,妄想控制帝辛;而忠臣如比干闻仲之流则越发忠于帝辛,造福民众。

    对于这个技能除了苏乩以及苏乩相关的智脑天道知道之外就再没人了解,于是在处理了一波佞臣之后帝辛和朝中剩下的其他大臣一时间相处的很是君臣相宜。

    这天帝辛忙完朝事,回了殿里正打算去苏乩那里瞧瞧,就听姜皇后报告说苏乩今天申请出宫,她同意了。

    帝辛看了眼姜皇后,也没发表意见。

    姜皇后小心的觑了觑他神情,便将跟在自己身后的殷郊殷洪向帝辛那边推了推,笑说:

    “妾闻人君有道,贱货而贵德,去谗而远色,此人君自省之宝也。若所谓天有宝,日月星辰;地有宝,五谷园林;国有宝,忠臣良将;家有宝,孝子贤孙。此四者,乃天地国家所有之宝也。”

    她一边说着,就一边注意着帝辛的表情,不过帝辛高兴不高兴惯常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人很难从他的神情中揣测出来他究竟想了些什么。

    于是姜皇后说着说着,声音不可微查的颤了一下。

    又她说起这个,本意也并不是想要对指手画脚什么的,只是为了引出她这两个孩子。

    想到殷郊殷洪,姜皇后神情一时之间甚至都有些恍惚了。

    她已经忘记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是大王刚继位?还是更早一些,大王已经表现出了对后宫兴致缺缺的样子。

    但最开始的时候姜皇后并没有重视。

    那时候她两个孩子一个刚出生,一个方两岁,正是要人照看的时候,她一心就只有孩子,对帝辛的变化不自觉就忽视了一些。

    结果等她闲下来时蓦然发现眼前的帝辛已经不是她印象中的大王了。

    ——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姜皇后隐隐有一种不安的预感。

    接下来的事实也证明了她这不详的预感成真了。

    帝辛不再踏足后宫,对他亲生的子嗣也并不关注,只是每天兴致缺缺的处理的朝政,手段却越发暴戾铁血,性格阴晴不定,其威势竟令人不能直视。

    ——也幸亏帝辛他在朝政上虽则漫不经心,却从没有出过什么大的纰漏,甚则因为他的暴政反而让周边的王侯越发不敢造次。

    姜皇后不知道她照看孩子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帝辛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她甚至将整个后宫都清查了一遍,但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就这么过了一年、两年、近十年,帝辛在朝事上越发暴政,对外表现出来的亦是对万物越发不上心。

    这时候无论是姜皇后还是朝臣甚至都已经习惯了,并且习惯的同时心中还有着隐忧。

    ——若是任由帝辛这么肆意下去,整个商朝、以及帝辛他自己会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完全不可预知。

    他们只是有预感,那结果并不是他们能承受的而已。

    就在这最纠结的时刻,苏乩恰好就出现了,不早不晚,过于适宜。

    然后姜皇后就注意到,苏乩出现之后,大王再一次发生了非常微妙的变化。

    这一次的变化却尽都是好的方面。

    本已经有些死心了的姜皇后心中突然生出了些许希望,她开始不准痕迹的带着两个孩子在帝辛面前刷起了存在感。

    说到底也不过是因为一句“不甘心”罢了。

    殷洪殷郊是帝辛的嫡子,但俩孩子出生后帝辛就渐渐对诸事没了兴趣,姜皇后瞅着他看孩子的表情简直跟看着旁边的柱子没有什么区别——这且还是亲生的呢!

    姜皇后在帝辛眼里看不到属于人类的情绪,也不敢将孩子再往眼前带,就这么过了近十年,两个孩子对于帝辛这个血缘关系上的父亲可谓是十分生疏了。

    眼见着两个孩子即将长大成人,姜皇后对此也生出了几分忧心。

    但现在又不一样了。

    姜皇后偶尔见到帝辛看着苏乩的目光——那种似乎看到了什么可心的事物一般、充满兴味的、甚至是会发光的——她也不过是在久远的回忆中有些许印象而已。

第四十三章 那个敖丙

    这样的帝辛看起来难得有几分“活着”的感觉。

    为了孩子姜皇后也是拼了,尽管心里对帝辛畏惧更多,但她还是鼓起勇气带着殷郊殷洪在帝辛面前刷了刷存在感,意图借着这个机会唤醒帝辛心中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的“父爱”。

    ——嗯,应该说是并不出乎意料的,在帝辛心里,“父爱”什么的,根本不存在的。

    姜皇后一番操作基本上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非但如此,帝辛还想着,他这俩孩子原来一天到晚这么闲的吗?

    而且在自己面前畏畏惧惧,行事没有半点大气,实在一副不堪造就的样子。

    ——天地良心,殷郊殷洪在外人面前其实是很能撑得起场面的,只是对帝辛不怎么熟悉,又过于畏惧,因而表现的畏缩了些。

    帝辛虽然对这俩孩子没什么感情,但客观上殷郊殷洪是他的嫡子,他就有教养的义务。

    于是他这么一寻思,转头将两人送到黄飞虎府上了。

    黄飞虎家族七世忠良,在商朝世居高位。他的父亲黄滚是商朝赫赫有名的镇边老帅,黄飞虎被封为镇国武成王。

    世人赞其:威行天下,义重四方,施恩积德,人人敬仰,真忠良君子。

    而且黄飞虎的妹妹是宫里黄贵妃,同姜皇后向来关系亲近,让黄飞虎照顾殷郊殷洪帝辛也放心,想来姜皇后也能放心。

    果然,帝辛这么说了,姜皇后心里虽然不舍,却也想着两个孩子也大了,借着黄飞虎接触一下朝政也是再好不过,于是就也没什么意见了。

    殷郊殷洪这一出去,帝辛给定了休假时间一个月只有那么几天,难得回来几次,姜皇后就很高兴。

    她也不仅仅是高兴于两个孩子在身边,又想着自己之前带他们在帝辛面前刷了存在感,帝辛就让黄飞虎教他们。

    ——可见#刷存在感#这一项操作还是比较有用的。

    于是难得帝辛过来,又恰巧殷郊殷洪也在,姜皇后就顺理成章的将两个孩子推了上来。

    帝辛:“……”

    实际上帝辛对俩孩子是真没什么感情。将人送到黄飞虎府上也不过是比干有次提了那么一句,他也就可无可不无的同意了。

    ——对,其中并没有什么姜皇后想象中的所谓“父爱”的缘故。

    以及他本来想找苏乩,但苏乩不在,帝辛心里就有点儿不高兴,然后两孩子往跟前一凑,又是一种畏畏缩缩的姿态,帝辛一眼扫过去,心里的不悦就更加强烈。

    不过他终究是耐了性子,随口提了几个问题。

    没想到殷郊殷洪本来就很长时间没见过帝辛,又加之先前帝辛推了朝歌城内外的祠庙一事传的沸沸扬扬。

    虽则外界对此褒贬不一,但能确认的一点是帝辛确实是行事暴戾,性格阴晴不定。

    ——之前殷郊殷洪在后宫并不怎么知道前朝的事情,又因为畏惧而惯常躲着帝辛走,即便被姜皇后强行推着见了帝辛,心里也是恐惧居多。

    本来就怂,再加上被帝辛“怒推祠庙”这一粗暴行为吓到,殷郊殷洪对着帝辛的时候就更怂了。

    于是当弟子随口提了几个并没有多深奥的问题时,俩孩子结结巴巴,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更别说回答出正确答案了。

    帝辛:“……”

    姜皇后:“……”

    帝辛也是有些懵。

    他都有点怀疑这俩孩子是不是自己亲生的了?以前小时候看着尚且灵气十足,怎么这长大了读了书学了习之后反而如此驽钝?

    不说帝辛了,就是姜皇后一时之间也有点儿反应无能。

    她还想呢,她俩孩子没出宫前不说学富五车,最起码这么基础的问题也是非常熟练的啊,这怎么出去进修反倒进修的更惨了?

    殷郊殷洪越说声音越小,都不敢抬头看帝辛和姜皇后脸上的表情。

    他俩对自己的水平心里也有数,说实话帝辛刚出问题的时候两人还想着幸好这题简单,很久以前就读过了。

    哪承想一开口脑子里猛然就一片空白。本来还目光平视着前方余光里注意着帝辛的神情变化,结果这脑子一白,余光里再扫到帝辛深不可测的眼睛,原本朗朗上口的策论梗在嘴边,瞬间忘了个干干净净,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帝辛默了好一会儿,站起身话也懒得说,抬脚就往外走。

    姜皇后在后面忙站起来将他送出去,想说些什么,欲言又止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看着帝辛的背影带着风出了殿门。

    姜皇后:气哭jpg.

    帝辛一阵风一样回了自己寝宫,坐下来后只觉得心里闷的慌,闷头坐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姜皇后说苏乩出去玩了,便用能力在虚空中化出一面镜子,正是苏乩在宫外的景象。

    帝辛看着苏乩和李靖家那位在胎中三年才诞生的三公子在城中溜达,完了又跑去海边。

    两人一个一头扎进海水里嬉戏,一个在海滩上捡了许多精致或猎奇的海洋生物的外壳。

    两个小家伙玩的实在开心,帝辛看着看着心情不自觉也舒缓了一些。

    直到敖丙从海面冒出来。帝辛瞧着俩孩子被那人称得上佶屈聱牙的一大段文字说的一脸茫然的模样,心里觉得有趣极了。

    然后等敖丙化成龙身,帝辛一瞬间就陷入了恍惚之中——这种生物,他在梦里曾见过的。

    不过他见过的生物比眼前的敖丙气势更加威凛,体型也更加巨大,当他梦中的这种生物腾空而起的时候,天空中的云便和着它一起翻滚,伴随着电闪雷鸣,那样的场面可比眼前的场景令人震撼多了。

    帝辛被敖丙的龙身触到梦中的景象,心神一阵恍惚,一时之间竟有种梦境现实分不清楚的感觉。

    正在这恍惚之中,蓦然听到苏乩脆生生说道:“它真好看,我喜欢它。”

    帝辛下意识的就想,他的原型可比这个更加华丽,当年……

    下一秒他就回了神,他从小到大就是人类,哪里来的什么原型。

    眼前的镜面悄然无声碎裂在空气中,帝辛有些迟疑的抬手放在眼前,认真的观察了好一会儿。

    ——究竟……

第四十四章 那个敖丙

    帝辛忽然就对东海产生了兴趣。

    以及帝辛发现了一个非常神奇的……小秘密。

    他,帝辛,商朝的君王……似乎并不是人类?

    emmm……

    讲道理,虽则他们家当年建立商朝时说什么“受命于天”,又什么“玄鸟后裔”之类的,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帝辛压根儿就没想过原来这波牛……不是,这个传说并不是先祖吹出来的,而应该有那么一丢丢贴近事实?

    ——所以说他梦中那只拥有华丽尾羽的神鸟就是传说中的玄鸟,或者说是他血脉中蕴含的形态?

    帝辛禁不住陷入了沉思,并觉得自己的推断十分合理。

    ——不得不说,这可真是个非常微妙的误会了。

    但目前为止这个误会并没有什么影响,不过是让帝辛对于非人类的生物产生的十足的兴趣……而已。

    以及此时此刻出场时机恰到好处的东海龙族适时的进入了帝辛的视线。

    敖光:我真是信了这个邪jpg.

    #笑着活下去jpg.#

    那边朝臣们还在含辛茹苦战战兢兢处理着先前帝辛强行推祠庙产生的后续影响,哪里能想到自家大王兜头就产生了更大胆的想法。

    索性帝辛这个想法还在酝酿中,并没有直接采取什么行动,这给了比干等人一定的缓冲时间。

    ——虽然说这点缓冲朝臣们一点儿也不想要!

    他们宁愿帝辛蹲在宫里做手工……不是,搞设计……也不对,唔,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反正就是不要搞事情就是了。

    咳。

    很久很久之后,即便是已经通过审查成了天庭“公务员”,目前尚且在帝辛朝堂里的一众朝臣也不是很懂,事情究竟是怎么从单纯的“熊孩子搞事情”发展到后来如同脱缰的野狗一般不可预测。

    ——不过仔细想想,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和惯常不按套路出牌的帝辛以及存在就会造成微妙因果的苏乩沾上了关系,有什么样的结果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嗯,不过这也是后话了,目前这群朝臣还宛如做梦一样听着帝辛说要召东海龙王觐见。

    比干:“……”

    闻仲:“……”

    黄飞虎:“……”

    李靖:“……”

    ——刚刚风有点大,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当事人之一李靖一脸冷静的捻了捻胡子,不小心扯下来几根,顿时疼的“嘶”的一声,然后就听到上首帝辛漫不经心的说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东海虽则为海,也是苍天泽被之处,东海龙王统率东海,便是称他一声龙王,朕有诏,也无不应这一说。”

    众人:“……”

    众人能怎么办?作为臣子的,君王再“异想天开”他们还不是只能顺着他来。

    ——关键是面对帝辛他们这反对也没用啊。

    于是李靖一脸深沉捧着帝辛的诏书在东海边宣了诏,理所当然被东海诸人无视了个彻底。

    有听到的虾兵蟹将还聚在一起一边围观一边看笑话。

    李靖没等到东海反应,也不觉得意外,收拾收拾转头进了宫,言简意赅回说:“东海拒听诏。”

    帝辛听了,点点头,说:“如此也好。”

    然后直接就派兵攻入东海。

    讲道理,在帝辛做出这一行动之前,简直没有一个人能想到竟然还有这种操作——应该说想都不敢想。

    结果帝辛不但敢想,还很敢做,而且还成功了。

    即便是李靖自己带的兵攻的东海,然而当他将东海龙王敖光绑到帝辛面前的时候,他自己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仿佛突然跳过了好几集#

    东海龙王外表不过中年,看起来比李靖闻仲之流年轻许多,虽然是个人都知道人其实已经好几千岁。

    唔。

    帝辛看着殿中央的敖光,手指一下一下有规律的敲在身前的桌案上,并不说话。

    由于是被直接绑过来的,因而敖光的仪容这会儿看起来并不怎么好,不过这里也没人在意这个事。

    帝辛是在观察。观察这所谓“东海龙王”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一众朝臣们则是全神贯注的盯着敖光,生怕他突然暴起把帝辛怎么样了。

    而作为当事人的敖光……

    不好意思他现在还在懵逼,没回神。

    敖光也是心里苦。

    他这本来好好在水晶宫里听听小曲儿看看小舞儿,冷不防哪吒在上面用混天绫一通闹腾,晃的他水晶宫地动山摇。

    ——都被人打到门口了,出去问问岂不是理所当然?

    然后东海夜叉出去问了,结果连命都送了出去。

    敖光当时就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

    但是他比较怂。

    他瞅着哪吒手里那混天绫那乾坤圈都不是凡物——没见那玩意儿被哪吒拿着只是在水里晃了晃,就差点儿晃塌他们水晶宫。

    敖光心里一寻思,转头就领着虾兵蟹将去了陈塘关。

    地方也近,又有所谓“养不教,父之过”的说法,他哪吒惹了事情,找陈塘关李靖正正合理。

    到这里为止,敖光他还是占着上风的。

    直到不知道怎么回事,帝辛听说了这回事,然后将李靖见进宫里询问了一番。

    ……

    敖光回想起当时在李靖面前态度倨傲无论李靖怎么说就是不肯讲和的自己,怎么说呢,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敖光恍恍惚惚好一会儿,终于理清了思绪,下意识抬头,想说看一眼帝辛。

    然后这一眼看过去,他就又懵了。

    ——等等,说好的“成汤合灭,周氏当兴”?

    上首坐这人谁?那身后的紫光怕不是要闪瞎他的龙眼!

    难道说他在东海宅的太久,人间已经火速的换过代,成汤已经灭了?上面这人是周氏?

    敖光成功的将自己说服,然后镇定了下来,尽管被绑的结实但他还是在可活动范围内整了整衣服,正准备说话时,就听到上面那人开了口:

    “你就是东海龙王?”

    敖光神色一肃,没敢托大,回说:“正是敖光。”

    帝辛又将他打量了一眼,朝李靖示意道:“将绳子取了。”

    李靖怔了一下,比干反应飞快:“此子非我族类,能力诡异,其心未知,不加束缚恐有不测,望大王三思。”

    帝辛觉得比干说的有道理,点点头,应说:“王叔所言甚是。既如此,那就由王叔将绳子解了吧。”

    “???”

第四十五章 那个施雨

    帝辛看了一眼比干懵逼的表情,哼笑了一声,殿中的大臣及宫人都能看出来他已然是对这东海龙王失了兴趣了。

    正当帝辛准备将人打发了时,旁边侍奉的宫人突然躬身小声说道:

    “这敖光是东海龙王,听闻乃施雨正神,陛下不若命其施雨,也让我等能沾光长个见识。”

    帝辛想了想在水镜中看到的敖丙的原型,又回忆了一下在自己梦中曾出现的巨龙形象,心里有点儿小嫌弃,不过也是聊胜于无,于是他点头应了。

    然后敖光就被带到了殿前宽阔的地方,解开了绳子。

    敖光:“……”

    敖光本意是想当场表演一下什么叫做#威武不能屈#的。

    理论上来说他堂堂一个东海龙王,即便是打不过别人,但拜一身坚硬龙鳞所赐,他若是强硬起来一般人也并不能把他怎么样。

    但是吧,帝辛他是一般人吗?

    并不是。

    于是敖光非常震惊的发现上首懒洋洋坐着的帝辛猛然爆发出来的气势竟如同上古洪荒时期的异兽一般,让自己不自觉就受到压制,极想化出龙形。

    敖光:“???”

    这什么情况?

    敖光定了定神,再定了定神,终究没有忍住,化成一只巨龙,五爪着地趴在广场上。

    那巨大的体型以及威严的气势并周身自带的云雾特效让围观的朝臣不自觉尽都倒吸了一口气。

    倒是帝辛脸色没一点儿变化,只觉得巨龙周身缭绕的云雾实在遮挡视线,且其体型过于巨大很影响观看他微微皱了皱眉,一挥手,那些云雾就尽都散开,敖光只觉得一股不可控的力量将自己的身形生生的压的小了一圈。

    ——一个大小合宜形状清晰的龙形就显现出来。

    敖光最原始的龙形比起敖丙大了许多,不过鳞片看起来却没有敖光的鳞片精致好看,帝辛将其看了两眼,觉得还是自己梦中的那条神龙更加动人心魄。

    朝臣们以往只听说过海中巨龙,却基本上没见过实物,这会儿难得看到,一个个禁不住兴奋起来,见帝辛情绪尚好,便都围上去观看起来。

    敖光被众人围观不说,且还不时议论一二——他被迫变小的操作在不知情的朝臣严重就是识时务且贴心的证据。

    敖光:“……”

    敖光也是无话可说。以及这种被自己眼中蝼蚁一样的人类当笑话评头论足的感觉让他心中暗自恼怒,禁不住想要抬爪……

    抬爪……没抬起来!

    敖光懵了一下,本来就大的眼珠子顿时瞪的更大了。

    朝臣们还不知道自己和死亡擦肩而过——毕竟敖光抬爪的动作以他的体型对人类来说会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但实际上却不带半点杀气,于是一众武将尽管是身经百战,却也无一人察觉到刚刚敖光的想法。

    以及还有胆大又好奇心强烈的武将就禁不住抬手摸了一下敖光的鳞片。

    敖光:“……”

    我恨!

    一场“真身秀”在除了憋屈的敖光外皆大欢喜的状态下非常成功的结束了,摸到敖光鳞片的朝臣心情激动且一本满足,没摸到的也不觉遗憾。

    敖光:“……”

    ——并不很想说话jpg.

    敖光心里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他若是早知道商朝的帝王帝辛——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这里还是商朝,王座上那位自带万道霞光背景板的君王是帝辛——是这么一位人物的话,他当时肯定安安分分的接受陈塘关李靖的讲和,而不是小瞧李靖是人类就狮子大开口搞事情。

    敖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想装死。

    但装死是不能任由他装死的,帝辛可没有什么耐心能等到身为俘虏的东海龙王对他心服口服。

    #不服?打就是了。#

    敖光:“……”

    敖光最终还是屈服了。

    骨气和命比起来,当然还是命比较重要——当然其中也有帝辛身后的帝王紫气让敖光莫名心虚的缘故。

    总之最后敖光他屈服了,然后委屈巴巴听从帝辛的指令开始行云布雨。

    帝辛也听说过陈塘关大旱的事情,他这会儿也不问敖光原因,只下令让敖光就在陈塘关演示。

    敖光尽管是不打算抵抗帝辛的命令了,但听到这话时还是禁不住眼前一黑。

    #跳槽后现老板的第一个命令就是推翻前老板的命令,对于这种情况要怎么处理?在线等,挺急的#

    敖光也是苦兮兮,但帝辛还眼睁睁在那儿等着,他能怎么办?只能按他的命令来。

    至于之前凌霄殿那边之前下的不让给陈塘关下雨的旨……敖光觉得,还是等他有命回到东海有机会接收到凌霄殿的问责再说吧。

    #强颜欢笑jpg.#

    一场雨说下就下,朝臣们看的非常长见识,长久不见下雨的陈塘关百姓也非常高兴。

    李靖适时的将陈塘关下雨的前因后果略加美化然后传了出去,然后整个商朝对帝辛的信仰就达到了一个极致。

    围观完如何行云布雨之后帝辛很快就又将敖光放了回去,因为他发现了一件更吸引他注意力的事情。

    具体说起来,帝辛是从“陈塘关降雨”事件之后有了这个发现的——他在梦中得到的能力突然就暴涨了一波,并且施展起来比梦中更加的融会贯通。

    这实在是非常有趣了。

    不是吗?

    帝辛一头钻进自己的“研究室”开始沉迷研究,对敖光这个已经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东海龙王完全失去了兴趣。

    敖光:微妙的感觉自己似乎被嫌弃了?

    咳。

    尽管帝辛不再管,但敖光仍旧没敢兜头上凌霄殿去告状。

    怎么说呢。

    一方面他是对当时能让自己不自觉化出原型并且被动缩小的威压非常忌惮。

    另一方面则是帝辛身后那足以闪瞎龙眼的万道霞光了。

    不是敖光他太怂,实在是在这年头,无论是人或妖或神或仙,运道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

    且看那些参与封神的参赛人员下山前,圣人大佬都掐算一番测测吉凶才将人放下山去你就能知道这玩意儿的重要性。

    通俗来说,拥有运道的人那就是天道私生子的存在。

    比如那位随便浪都是“大吉”的云中子。

    再比如理论上来说只需要静静坐等帝辛将自己作死然后一众良臣名将自行投奔的周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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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官审查员介绍:
不受控制的来到某个宽阔的广场,一低头眼前是一截素色的裙摆和隐藏在其中若隐若现属于冷血动物的鳞片,虚无缥缈的声音就在耳边回响起来:
“汝听吾秘旨,成汤气运黯然,当失天下,凤鸣岐山,西周已生圣主,天意已定,气数使然。汝可隐其妖形,托身宫院,惑乱君心。俟武王伐纣以祝成功,不可残害众生。事成之后,使汝亦成正果。”
苏乩:“……”
——有趣。天官审查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官审查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官审查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