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这个命数
这么一想苏乩还有点儿黑线。
提起哪吒石矶就有点不高兴。
想他活了千年,除了最开始还没入截教没修道法,这之后还没有人敢这么挑衅他的,结果今天就出了个李哪吒。
他瞧了瞧苏乩,看出苏乩对那坏家伙印象挺好的,余光里又瞄见那小娃娃在苏乩面前画风突变十分乖巧又委屈巴巴的样子,面上冷笑了一声,道:
“这……小娃今日到我洞府,不由分说便将我道童打伤!”
——他本来想斥一句“孽障”,但看着苏乩话在嘴边转了转又换成了“小娃”。
苏乩听了禁不住就微微皱了下眉头。
石矶口中的道童她知道。
一个唤作“碧云”,一个唤作“彩云”,两个童子都是颇受石矶宠爱的门人,因而时常带在身边。
但苏乩也是知道哪吒的。
平日里小朋友行事确实手段激烈,因着他师傅太乙真人的教育行事也有几分偏激。
不过在认识苏乩后,苏乩觉得哪吒小朋友这个性格只是没有教好,小朋友本质上还是个好孩子,于是日常里见缝插针的也会教他些东西。
——再加上旁边还有个敖丙。
哪吒虽没有将敖丙当成和他同等的存在,但因为苏乩他也不能轻易将敖丙打杀,相处起来就由以前的相看两相厌变成了有点儿玩伴(哪吒单方面)的意思。
这么长时间下来,苏乩瞧着哪吒性格也微微收敛了一些,不像以前那么偏激。
这会儿听着石矶这么说,她眉心一蹙,还没说什么,旁边哪吒就反驳了起来:
“哪里是我不由分说?分明是你那道童不由分说就上来打我!”
他说着还委屈呢:
“我只是闲来无事经过了你洞府,见着洞府外白骨累累以为里面住着什么吃人喝血的坏妖怪,便想进去瞧瞧,哪想我还没进去便有一童子不由分说打将过来,我碍着他身上无甚血气还没下死手哩。”
石矶听了心下便有了几分迟疑——他觉得哪吒这番话还挺合乎逻辑。
关键是他觉得苏乩能护着的想来也确实有些道理。
想是这么想,石矶面上依旧是冷笑:
“即是如此,那我出来时你拿出乾坤圈那等凶器又是何解?”
哪吒看了一眼苏乩,嘟囔道:“那这不是见打了小的,出来个……此间又是他洞穴,多有不便。
又想着打人不过先下手,我这不就先下手为强了么。”
苏乩:“……”
石矶:“……”
从石矶一过来就悄摸摸溜回海里又架不住好奇心蹲在不远处偷偷观察的敖丙:“……”
苏乩无奈扶了扶额头,看向石矶,就见石矶面上冷冰冰的神情似乎也有些维持不住,道:“我原打算今日便是去金光洞找你师傅也是使得。”
他扔下狠话,话锋又一转,道:“但苏乩护着你,我便饶了你一回。”
哪吒有点儿不服气:“本来就是你洞府外白骨累累,你那道童又不讲道理……”
——他是想理直气壮大声嚷嚷的,那不是之前一见面他将打遍天下无敌手(大雾)的乾坤圈扔向石矶,结果被石矶轻飘飘收进手中,哪吒小朋友就怂了一下。
#没了趁手兵器,说话都没有底气#
“这白骨我却是知道。”
苏乩打断哪吒的嘟囔,以防他将石矶惹生气了抓着再打一顿。
她笑着解释道:“那洞府里原本住着一只蟒蛇精,将方圆百里的活物吃了个精光,白骨都堆出了洞府,是道兄替天行道将那蟒蛇精打杀后占了它的洞府。”
“啊?”
哪吒闻言吃了一惊。
石矶就似笑非笑的视线向下睨着他。
哪吒被他这目光看着,有些想炸毛,又有些气短。
——自认识了苏乩之后,他知道#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人有好人坏人,妖有好妖坏妖#……等等好多他以前不知道的事情。
以及#做错了事情就要道歉取得他人的原谅#
哪吒听了苏乩的解释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又想起之前他将那童子虽没打杀,但也只留了一口气——索性他被石矶收了乾坤圈转头就跑时瞥见石矶给那童子喂了一颗丹药才追的自己。
——虽然是自己误会但也是那童子态度太恶劣了嘛。
哪吒心里想着,有点气的用腮帮子鼓气,从左边鼓到右边,又从右边鼓回去,可爱的像个正在偷吃的小松鼠。
这么几个来回,他低下头,用脚踢了踢脚下的沙子,然后猛地抬头,看向石矶:“对不起,是我先误会了。”
石矶有些诧异的挑眉——他这会儿倒是有些能理解苏乩为什么对这小娃娃维护的态度了。他活了这么久,见过的人类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便是成年人也少有这样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就能干脆利落道歉的。
加上哪吒外貌上看起来玉雪可爱实在很占优势——对美好事物的欣赏大概是这世上所有生物的本能。
石矶瞧了他两眼,就受了他这声道歉,完了又是忍不住就他性格方面提点了几句。
——说起来李靖当年学道时眼见问道无望,还是他提点之后才下山入了朝堂,这才有了现在镇守陈塘关的李靖。
之前哪吒拿出乾坤圈石矶便认出了他——大概关注着封神之事的一众人应该都知道被称为“姜子牙的先行官”的哪吒。
他与李靖有几分渊源,和哪吒他师傅太乙真人也有过几面之缘,再加上碧云受伤颇重却也终归留有一条命。
——甚至看到乾坤圈的时候石矶还有一丝后怕。
这乾坤圈他能直接收进手中,却不代表他那道童也能,甚则他来之前哪吒用这圈子在道童脑袋上来那么一下,别说他喂给的丹药不是什么珍贵丹药,就是上面三清大佬亲自练得丹怕也是抢救不回来了。
这事情就怕比较,一比较石矶觉得目前这个状况竟然还不错。
——嗯,不得不说,从某种方面来说目前这个状况确实是不错的了。
看过这个世界原本发展的苏乩很有发言权。
咳。
不过这个也已经不重要了。
本来石矶和哪吒之间的纷争是牵扯了一段命数的,并且这命数对哪吒来说还挺重要。
第十七章 这个套路
但目前各种阴差阳错之下,原本的命数已经非常微妙的拐了个弯,和原有的分明沾了边,却又完全不同了。
苏乩和石矶两人许久不见,这偶然遇见了倒是很有些话要说。
石矶因为太宅,相熟的妖怪除了通天大佬门下弟子便再没有,但那些大佬也是各有各的事,并不常联络。
他门下弟子不少却和他思想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没有共同语言。
石矶虽然沉迷修炼,但偶尔还是会觉得无聊。
这个时候就冒出来一个苏乩。
并且苏乩天资卓绝跟脚也不错,修炼时有很多想法初听不着边际细细深究起来却仿佛蕴含着无数道理。
——而且苏乩的性格也和他非常投契。
总之,石矶是一直苏乩当做知己相处着的。
这不,说开了哪吒的事情,石矶直接将自己这一段时间修炼上的问题拿出来,两人坐在那里一番切磋认证,十分和谐。
哪吒原本是在旁边乖乖巧巧坐着围观呢,这围观着围观着就有点无聊了。
——谁让这两个妖族说起话来天马行空却偏偏还能互相理解,让哪吒这个不知道前因后果的听起来可不就是一头雾水一脸茫然么。
哪吒小朋友百无聊赖的转了转眼睛,将视线在周围扫视了一遍,琢磨着看看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可以研究一下的。
然后这一扫视,就对上了敖丙的眼睛。
敖丙:⊙▽⊙
——想想这场景还有点儿小眼熟?
敖丙下意识的就想一头扎进海里去,正准备扎呢,突然想起来他已经和哪吒讲和了,这会儿这个煞星就算抓住自己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了。
——这么一想心里突然莫名有了点儿底气呢。
以及他这心里一寻思,动作就下意识的慢了半拍,然后就被虽然悄摸摸但动作神速的哪吒小朋友牢牢地抱住了尾巴。
敖丙:“……”
——心理建设做的挺好的但被抓住的第一反应就是心里一虚想转身就跑这个生理反应他也是控制不住啊!
他能怎么办?
他也很无奈啊。
敖丙慢动作回头,看着抱着自己尾巴的哪吒。就见哪吒小朋友眼睛一弯,露出一个萌萌哒笑容,雪白的牙齿在阳光照射下瞅着还挺整齐的……
“咦?你是想跑吗?”
敖丙:“……”
——宝宝心里苦,宝宝说不出口。
这边哪吒找到了新乐趣很是开心,这边苏乩和石矶论道论的投入也不遑多让。
论道这种事情,在这个世界里动辄几天几个月好几年那都是正常的,然而苏乩回过神来掐算了一下时间还是有点懵。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本土居民,时间观念是跟着她生出意识的第一个世界走的——也就是人类人均寿命百年左右的那种。
以前她和石矶论道或者切磋之类还从来没有这么一回神就过去小半个月的呢。
这么想着,苏乩就有点感慨:
“这似乎还是第一次,我们两人论了这么长时间。”
石矶掐指一算,也有点惊讶。他侧头看着苏乩,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本体是一块似乎代表了深沉与稳重的石头,性格也是偏向于安静且宅的。
然而偏偏,石矶化身出的人类模样却和他的性格特质没有半点相似。
——甚至出奇的还蕴含着张扬的意味。
这会儿他侧头看着苏乩,狭长的眸子微微眯了眯,眼尾那么一翘,笑意便从他的眼尾出漾开。
此时正是旭日初升,橙红的阳光顺着波光粼粼的海面上荡过来,将石矶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这样的画面看的苏乩忍不住就指挥着智脑将这场景非常完美的录了下来。
要说她认识石矶的时间不算短,记忆中石矶是不怎么笑的——他似乎每时每刻都能维持着一种冷淡又克制的神情,就算是切磋的时候发丝都不会乱上一毫。
——这么一想,这个石矶微笑的画面真的是非常难得十分具有纪念意义啊。
苏乩想着,美滋滋的将智脑录下来的画面又看了一遍。
她这表情落在石矶眼中,石矶就忍不住叹息道:“怎地这般傻……”
——石矶向来觉得这只小狐狸天真可爱的紧。
她似乎是生来就对这世间万物抱着强烈的好奇心,什么都想探索一番,却又不带丝毫的防备。
——这可真让人担忧。
苏乩并不知道石矶的想法,也不想告诉石矶自己是觉得他好看白笑的——要是说了,石矶肯定会扔过来一卷人类的书简让她抄写。
——是不是恼羞成怒她不确定,但她万分确定对于这个世界的文字以及书籍她是不怎么感兴趣。
想了想,苏乩斟酌了一下,还是切到了这个她犹豫了许久的话题:
“道兄可曾听说‘封神榜’之事?”
石矶看着她:“略有耳闻。”
苏乩点点头,又道:“那想来道兄也知道哪吒为周氏姜子牙‘先行官’之事?”
“哦?这个倒是不曾听闻。”
石矶有些诧异的挑眉,又补充道:“愿闻其详。”
苏乩组织了一下语言,便挑了能说的内容说了起来。
实际上在她说的时候,石矶并没有非常认真的在听。
他心里也是在想着事情。
他想什么呢?
他是惊诧于苏乩对于“封神”之事似乎很熟悉的样子。
他倒不是怀疑苏乩有什么别的心思,就是心里担忧的不行。
之前女娲摇动招妖幡号令万妖去女娲宫觐见,石矶他自己是入了通天圣人门下,得了圣人庇护算是换了立场,可以不受招妖幡的管辖,可苏乩却不一样。
她自来到这世界安分修炼的时候多——她那时候还没想着自己能占个苏妲己的戏份——虽说她那时一来到这世界就在系统的鞭策下将这个世界的有关文献都查阅了一遍。
——算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就身份而言她只是个小小的狐妖,虽然和最上面那些知名不具有着不可告人的交易,但和严格上第二层次表面上第一阶梯的几位圣人却都没什么关联。
这年头,没个后台大腿的妖族真的是不好混啊!
——至于那位知名不具,不都说了是“不可告人”了,哪里是能随便说出来的。
第十八章 这个忧心
在石矶眼中,苏乩就是个性格天真可爱傻乎乎,对旁人没有半点防备心,化身出的容貌却又偏偏……
有首诗怎么说来着……
“曲曲远山飞翠色,翩翩舞袖映霞裳,梨花带雨争娇艳,芍药笼烟骋媚妆。”
——对!就是女娲娘娘给商汤找事情的引子,所谓商王帝辛在女娲庙看中女娲娘娘后题的那首艳诗。
鉴于此诗等同于拉开了“封神”之事的帷幕,因而在知道“封神”的人/妖/仙中这首诗的知名度还挺高的。
石矶第一次听说这诗的时候就觉得不管这诗艳不艳,反正这辞藻的华丽程度和小狐狸这张脸的艳丽程度是非常相衬的。
咳。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石矶觉得吧,小狐狸长的貌美,性格又不是那等残暴强势的,跟脚尚可但修炼时日尚短,这么划拉下来,简直让人产生一种“这么好欺负(大雾)的妖族不赶紧欺负欺负还等什么”的既视感。
石矶越看就越忧心,这样的忧心在和苏乩唠过嗑得知她目前在人类中生活后就达到了顶点。
——你说在这边他好歹还能回护一二,这要是在人类那边,这被人类欺负的可能性岂不是更大?
听说人类既阴险狡诈又耽于美色,若是正面怼他倒不怎么替苏乩担心,就算打不过逃跑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怕就怕总有些心思狡诈的人类使阴招,苏乩不防备落入圈套之中被抓。
石矶这心里越想越多,看着的苏乩的目光那真是又柔软又无奈。
——哎,小家伙天生就是这么个让人忧心的性子,他能怎么办?
还不是只能像个父亲(大雾)一样……
等等!
画风有点不对。
咳。
苏乩这边还正忧心着石矶在“封神”中扮演的角色呢,哪里知道石矶那边对她更是忧心。
于是她说着说着,一抬头,就看见石矶那忧心忡忡宛如老父亲(大雾)一样的目光,苏乩:“???”
她茫然了停了口,不是很懂石矶这么一副表情是个什么意思。
——这只能说……
脑洞太大也不是什么好事。
石矶兀自忧心着,好一会儿,蓦地扭头,对着苏乩非常认真的道:“不若我陪你一起吧。”
——他不知道苏乩在女娲娘娘那里得到了什么样的命令才要来到人界,但是他想跟在她身边,保护她。
苏乩闻言就呆了一下。
她侧头,对上石矶的眼睛。
石矶的眼睛里是非常纯粹的柔软的担心,不知道为什么,苏乩看着看着就莫名心里暖洋洋的。
——就好像那时候她初初成为一只小狐狸,刚能站立行走的时候特别兴奋的沿着山洞走出去,然后被一抹明亮的阳光照在身上的时候的那种感觉。
——那种感觉非常愉悦,又非常温暖,让她总能一直记在心里。
这样想着的苏乩看着石矶,微微笑了笑:“不用担心乩呀。”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这个不属于此世的人干着还好,原本命数就该断在封神初起的石矶参与了,指不定会得个什么下场呢。
苏乩不懂人类的感情,但是她知道自己不想石矶命丧封神大劫之中。
她希望在这个世界中她能一直和石矶这样偶尔见了面能稍微聊一下各自最近发生的事情,这样就很好。
——苏乩喜欢这样的感觉。
——人类所说的“知己”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了吧。
苏乩抓着石矶的衣袖轻轻晃了晃,声音软软的重复道:“不用担心乩呀,乩在商王的宫里很安全,只要不惹怒帝辛的话就绝对不会有人欺负。”
——苏乩将她最初进商王宫时商王后宫里那一波针对已经忽略掉了。
可不是么,都是人类女子争宠的手段,对苏乩来说不痛不痒,什么感觉都没有。
石矶非常精准的抓住了苏乩话中的重点:“帝辛是谁?”
苏乩:“……”
她想了一下,这波神/妖眼中商汤连带着帝辛都是迟早要完蛋的,就算这会儿帝辛身上仍有帝王紫气,但一个注定要为新朝代的建立送经验的商王实在是没什么关注的必要。
所以不知道帝辛是商王的名讳也算是正常?
苏乩合理的自我理解了一下,向石矶解释了一下。
石矶听完,眼睛就禁不住微微眯了一下。
苏乩提到帝辛的名字,顺便也就将帝辛这个人在她眼中的印象也说了一下,然后石矶就发现,小狐狸似乎对这个商王帝辛印象很不错啊。
——不知道为什么,意识到这一点的石矶觉得自己心里有那么一丁点儿的不愉悦。
他想,这大概是因为小狐狸对人类太轻信了吧。
——果然还是要他在旁边看着比较好的吧。
石矶默默的在心里确定了这个想法,耳朵里听着苏乩说帝辛:
“总而言之乩觉得他不像是会在娘娘庙里写艳诗的那种人。”
石矶“呵”了一声权做应答,苏乩还在继续说:
“他行事总是非常出人意表,就说之前东海和李靖的事情,都没有人能想到他能有这种操作。”
苏乩想到整个事件那堪称“波澜壮阔”的起承转合,忍不住抿着嘴笑了起来:“当时不管是朝臣还是东海龙族都非常惊讶呢。就是乩忙于修炼,没看到那个场景。”
说着苏乩还有点儿小遗憾。
可不,只听智脑转述就觉得当时他们的表情一定是非常的有趣了,若是能在现场围观一下那一定更具有纪念意义。
石矶:“……”
——行吧。
他知道苏乩对商王帝辛很有好感了。
那么,他刀呢?
(划掉)
咳。
石矶想告诫苏乩“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要以为人类的性格就是表现出来的那一面之类的,可是一转头,看见苏乩弯着眼睛,神采飞扬,顾盼神飞,是极开心的模样,他心里一下就软了又软,再多的话也都说不出来了。
罢罢。
他想着。
这小狐狸总是这样,若是她能这般笑着,他便是一直护着又何妨。
想他堂堂通天圣人门下弟子,总不能连个小狐狸都护不住?
——不过他护着归他护着,对旁人基本的戒心还是要有的,有时间还是再对小狐狸说说这一点吧。
第十九章 这个命数
难得遇见了故日旧友,还感受到了小伙伴的关心,苏乩这一波天聊的非常尽兴,等到要分别时还有点儿意犹未尽。
不过想想石矶那危险的命数,她还是想法设法强行将小伙伴劝了回去。
——哎,就这命数,就是待在他那白骨洞里苏乩都担心他“人在洞中坐,祸从天上来。”
不过她自己也肩负着监视(?)帝辛的重大任务,也不能时时看着石矶,只能临走时再三叮嘱他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了。
苏乩为她的小伙伴忧心忡忡,作为小伙伴的石矶其实也不遑多让。
石矶这还想着呢。
——他这也不是听不出来苏乩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他安心待在洞府里好好修炼没事儿别往外面瞎跑。
以及活得久了就容易想的多。
于是石矶一番脑补,就又是怜惜又是生气又是担忧了。
——这感情不可谓是不复杂了。
然而苏乩的话实在情真意切,石矶听着,也就不怎么忍心违了她的愿,只能点头应了——他们这些修道的,但凡是应了,一般都会做到,这牵扯到渡劫升级时的心结之类的,因而苏乩见他答应,便也松了一口气。
她哪里知道石矶嘴上是应了,心里却想着,一定要让童子们密切关注一下商王宫的动静,万一有个风吹草动他也好提前做些准备。
将石矶送走了,苏乩才想起来哪吒——她想起来还有点儿踌躇。
毕竟一开始是她约了哪吒出来,结果她这遇到了故人自顾自的就将哪吒扔到了一边,根据她看过的典籍记录,这种行为是非常失礼的。
她一边想着,就找了一圈哪吒,然后没找到-.-||。
苏乩当下就呆了一下。
——你说这带着人家孩子出门,一出好几天也就不说了,完了还将人家孩子弄丢了。
这个操作可还行?
苏乩默默抹了把脸,捏了个法术寻着哪吒的气息。
讲道理,苏乩是万万没有想到,就这短短几天的时间,哪吒就跟换了个人一般。
这是怎么说来着?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这不是当时苏乩和石矶在专心论(唠)道(嗑),哪吒一开始在旁边听了两句,后来实在坐不住,眼睛一转就钻进东海里找敖丙了。
自从东海被帝辛收编了之后,哪吒闲来无事老喜欢招惹敖丙,两个人的关系比起以前已经和谐多了。
这会儿哪吒找过去,敖丙一眼看见他就有点怵。
也不是说就很讨厌了,就是对于哪吒这么个年纪这么个性格又武力值颇高的熊孩子设定实在有点儿承受不来。
东海龙王看见哪吒也是心里一慌——哪吒手里那几件法宝,随便拿出来一件他东海水晶宫就又要抢修一波了。
敖光一问,听说哪吒是来找敖丙的,当下毫不犹豫将孩子买了,干脆利落就将两个人打发出去。
敖丙:#宝宝心里苦,宝宝……算了不想说了。
#亲生的确认无疑#
敖丙也是无奈,带着哪吒出海溜达,可哪吒这不是比较皮么,他是那种有了小伙伴就会安分的人吗?
不,他不是!
于是……皮断腿的哪吒小朋友带着不情不愿的敖丙开启了一波探险。
两个人沿着东海反方向腾云驾雾一直走,然后就遇到了两个气息相当奇特的道人。
两道人穿着皆是邋里邋遢,头上挽着发髻也是松松垮垮。
两人一看到哪吒和敖丙,面上表情就是一变,其中一个低头皱眉掐算,另一个人就上来想要搭话。
然而实际上他还没开口,敖丙就一脸不耐的退后了一点,还不忘扯着哪吒的胳膊将他也往后拉了一点。
道人正准备出口的话当时就哽在了嗓子里。
只能说,敖丙小朋友他不是东海三太子么,虽然龙族现在式微,但人家那历史在那儿放着呢,人间都知道宝物最多的地方是东海,由此可见东海确实是非常的富裕了。
这么说的意思是,敖丙他作为东海三太子,自生下来那叫一个养尊处优,衣食住行样样都高人一等,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邋里邋遢衣衫不整的道人。
——其实他也没别的意思,退后的动作完全就是下意识。
可对面那道人他不知道啊,当下脸上笑眯眯的表情都有点儿挂不住了。
还是被敖丙扯了一下的哪吒从此敖丙身后探出头来,好奇的看着那道人,笑问道:“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道人看着哪吒,心里感觉虽然微妙,但台阶都递到跟前来了,他自然是踩着就下,因而他重新挂上笑眯眯的表情,余光里将敖丙上下打量一番,就道:“劳道友留步,”
他说着,目光一转,看向敖丙,此刻另一个道人大概是掐算完了,走过来正好接上一句:
“此物与我有缘,希望道友割爱。”
“???”
敖丙和哪吒一脸有听没有懂。
两个道人见状,竟也不再解释,竟直接伸手捏了法术向敖丙打去。
敖丙吃了一惊,但对方攻击来的太快又毫无征兆,他竟一时之间反应不能,还是哪吒千钧一发之际一脚将敖丙踹出老远,令敖丙虽然在地上滚了一圈灰头土脸,但总归躲开了那道一看就不简单的攻击。
等敖丙从地上爬起来,哪吒已经勃然大怒斥了一声和那道人战在了一起。
哪吒尽都将法宝使得虎虎生风,然而对方却接的游刃有余,这让哪吒又是烦躁且怒气更盛。
敖丙呆了一下,旁边另外一个道人看着他,微微一笑,也不说话,捏着手诀分花拂柳般对着敖丙的面门拂过来。
只一个照面,敖丙竟不受控制的化成了原型,又被强制性缩小成一手能握的程度被人捏在了手中。
哪吒余光里并没有错过这一幕,心里着急想要去救却被人缠着不能脱身,眼见着其中一个道人将敖丙捏在手中和同伴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便要离去。
可叹哪吒向来自认强者有理,这会儿惊讶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两个道人挟着敖丙飘然离去,当下心中大恨。
也是现如今天道态度微妙,天机因为天道也有了一丝变化,哪吒这一发狠,看似再无余地的事竟然还真生出些许变数。
第二十章 这个休养
两个道人还没走远,就被一少年拦住了去路。
那少年看着约莫十六七岁,模样生的十分精致,穿着一身布衣,身后背着一个草篓子,看起来并不怎么华丽,却硬生生被少年挺拔的身形衬得相当自然。
少年其实是在山上采药着呢,远远看见这边五光十色神光湛湛,虽然就他个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多管闲事的爱好,但谁让他一不小心注意到这对战的两人中劣势的那个似乎使的是阐教的手法来着?
同为阐教弟子的少年思考了一下,还是默默地凑近观察了起来。
然后就看到估计算是他小师弟的那小朋友被狼狈的制住身形,一双眼睛红通通的看着被道人随意拿在手里的小龙几欲落下泪来。
有一个和这小家伙差不多年纪妹妹的少年霎时间心里就先软了一下。
——他并不知道,哪吒从小因为出生的异常和父亲的不喜,身边并没有什么能玩的到一起的同伴,直到那时出了一个苏乩并不在意他是不是怪物,然后接下来就是敖丙。
——苏乩让他感觉像是可靠的长辈或者说是姐姐,而敖丙则是纯粹的玩伴了。
虽然一开始的相遇并不怎么愉悦,但不得不说,活了足够长时间的敖丙性格中确实有豁达的成分,更加之些许慕强以及苏乩暗示过的小朋友的生长环境让敖丙面对他的时候还有点儿微妙的怜惜。
并且哪吒小朋友在认可的人面前又软又萌还护短的紧,若是了解了就很容易能讨人喜欢。
总之种种复杂的感情叠加起来,敖丙和哪吒一人一龙关系莫名复杂。
——对哪吒来说,敖丙是他唯一的,那种#我可以欺负,但别人绝对不行#的玩伴。
现在他唯一的玩伴被这两个人抓住了,哪吒的爆发也是理所当然。
眼看着小家伙身上的气息似有不对,少年心里一急,索性就直接跳了出来。
——他也不是什么傻大胆,那两道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的,比起哪吒这个熊孩子,少年其实对现如今洪荒里有名有姓的大佬们都有些了解。
“夺人所好不是君子所为,还望两位道友将那小龙还予那位……道友。”
——就算之前还有些不确定,在他跳出来之后两道人之中的一个笑眯眯说的话也让少年心里有了数。
“道友有所不知,此物与我有缘。”
“……”
名为杨戬的少年看了一眼旁边惨兮兮的哪吒,再看向说话道人的眼神不禁微妙了起来。
——这个熟悉的句式,莫不是西方那两位大佬?
杨戬看着道人手中的小龙,心里不禁犹豫了起来。
他还犹豫着呢,哪里能想得到哪吒小朋友就趁着道人的注意力被他吸引着,登时就疯了一样想要将那小龙抢回去。
杨戬看着小道友疯魔的表情都有些惊了。
但那两个道人是谁?
那可是西边那两位和三清女娲他们平起平坐的大佬!就哪吒这些小把戏那能看不透?
两人相当然不会让他得逞,其中拿着小龙那道人眉头一皱,手指微抬,便做出一个拈花的姿势轻轻一弹,一簇血肉就从哪吒胳膊上炸开。
杨戬脸色一变,险之又险的将背上的草篓子砸过去将哪吒砸的偏了些许距离。
——杨戬还没来得及松了一口气,就见哪吒又是不管不顾的冲向道人拿着小龙的那只手。
杨戬一时之间都有些无话可说了。
正当他刚考虑着要不要将自己的天眼打开时,蓝湛湛的天空突然莫名炸响了一声惊雷。
杨戬被这声惊雷打断了动作,有些犹疑的望向天空,那两个道人的脸色更是一瞬间就难看起来。
于是哪吒小朋友就趁着几个人全被天空那惊雷吸引了注意力,猛然扑向道人手边——这次还竟然真的被他得手了。
两道人看了一眼天空,互相对视了一眼,嘴里嘀咕了句什么,便恨恨的离开了。
两个人是走了,但杨戬却仍旧没有放松,反而是神情称得上是惊恐的看向哪吒的头顶。
哪吒小心翼翼的将敖丙捧在手中,轻轻的唤了声他的名字,只可惜敖丙软哒哒的躺在他手上,一丝动静也无。
哪吒慌了一下,才后知后觉看向头顶,一道雷光眨眼间就逼近了他的头顶,而他却半点反应能力都没有。
杨戬将自己的气息收敛到最小,只能着急眼睁睁的看着,什么动作也不敢。
就在他以为这小孩儿要丧生在这劫雷之下的时候,一道身影几乎是和雷光同时到达了小朋友身边。
杨戬瞪大眼睛看着原本气势汹汹的劫雷称得上温顺的落入小朋友身体中。
杨戬:“???”
小朋友呆呆的握着小龙看向旁边的人影,对那道雷根本就不痛不痒。
杨戬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然后看见从始至终连受伤也只是红了眼眶强忍着半滴眼泪没掉的小朋友哇得一声扑进了来人的怀里。
“呜哇……阿姒,阿姒,阿姒,呜哇……”
苏乩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察觉到哪吒的气息微妙的有些许变化,但现在不是注意这个点的时候,她朝智脑说了一声,便无奈的将小朋友抱进怀里,好声好气的安慰。
“别怕,别怕,没事的。”
哪吒酣畅淋漓的哭了一通,才捧着敖丙可怜兮兮的看向苏乩,期期艾艾道:“阿姒,你看敖丙。”
苏乩这才注意到目前化为原形的敖丙,顿时吃了一惊,也顾不得余光里扫到一个人影,就替敖丙检查了起来。
这一检查,苏乩眉头禁不住微微皱了一下。
她看了一眼目光希冀的小朋友,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怎么的,即将出口的话在出口的一瞬间拐了一个弯,变成了:
“敖丙没事,只是受了伤,需要陷入沉睡温养一段时间。”
哪吒眼眶红通通的看着苏乩,闻言眨巴了一下,低头看向苏乩手中,好一会儿问了一句:“那他什么时候能好啊?”
苏乩心里其实有点虚,但面上完全看不出来,道:“这个乩也不清楚,不过想来需要的时间不短,你也知道他们龙族常常睡一觉都能过百年。”
——要不是杨戬有一只特别的眼睛能看到常人不能看到的东西,杨戬还真是信了她的邪。
第二十一章 这个杨戬
杨戬少年就默默地看着前方一个神似他们阐教的弟子在一位妖族看不清跟脚的不知名人物面前撒着娇。
——需要强调的是这件事情发生的背景是一道接一道落下的惊雷。
杨戬:我以前度的可能是个假雷劫jpg.
苏乩并不在意旁边的杨戬信不信,她目前只在意这个说法能不能将哪吒糊弄过去。
索性哪吒熊归熊,皮归皮,在某些方面却也是天真的紧,苏乩这么说了,他也就信了,眼巴巴的看了一会儿敖丙,才小小声道:“我知道了。”
苏乩见他信了,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其实也有点儿疑惑,不过她将这丝疑惑压在了心里,安慰了一下哪吒,这才看向旁边一直沉默围观着的杨戬少年。
苏乩过来时一直是背对着杨戬和哪吒说话的,杨戬就只能注意到这是个有着人类女性外表的妖族,这会儿苏乩一转头,杨戬不自觉就呆了一下。
苏乩看向杨戬,旁边哪吒小声介绍了一下杨戬刚刚是如何帮助他的,苏乩开口时很自然的就带了三分亲近。
“多谢这位道友救了哪吒。”
杨戬听着苏乩说话,先是视线微妙的漂移了一下,再注意到她话中的内容,看向哪吒的眼光就有了一些变化。
——哪吒这个名字他听过,但他听说过的哪吒可不是眼前这个样子的。
杨戬在心里想着,面上确实非常冷淡的模样,微微点了点头,说了声“不必。”,就看了一眼正巧在苏乩脚边经过摧残已经不成形状的草篓子,稍微遗憾了一下,再次朝苏乩点了点头就要转身离开。
——虽然对于哪吒其人以及现在这个不知名妖族他都挺好奇的,但显而易见目前并不是交朋友说话的时候。
如果以后有缘的话自然会再次见到,也不拘非要今天才能相识。
怀着这种想法的杨戬走的也算干净利落,苏乩瞧了他两眼,也没留,只道了声别就带着哪吒离开了这里。
——哪吒这会儿还受着伤,这地方安全不安全完全不知道,保险起见还是去一趟熟悉的地方比较好。
于是苏乩很快带着哪吒去了东海。
——毕竟东海三太子敖丙的事情还是要向他爹,也就是敖光说明一下的。
不说直接告诉他你儿子被两位不知名的道人打了,最起码也要说一声敖丙目前回不了家之类的。
敖光活的时间很久了,他见过的人或者妖或者仙或者神很多,见过的多了,自然也就有了那么一些眼光。
毕竟#见多识广#这个词语也不是随便说说的。
他以前听敖丙说过苏乩,但实际上本人的话,他还真的是第一次见。
敖丙上下将苏乩打量了一番,心里就先存了三分谨慎,不过面上他还是很有东海龙王的风范,笑眯眯将苏乩请进水晶宫,还抽空看了一眼被苏乩抱在怀里的熊孩子哪吒。
哪吒被那两道人中的一个伤了胳膊,也不知道那道人是不是使了什么手脚,这胳膊竟一时半会儿并不能痊愈,这会儿蜷在苏乩怀里陷入昏迷之中了。
苏乩过来也是想问问敖光知不知道那两人的来头。
敖光当然是知道的。
苏乩也没亲眼见到那两道人,但哪吒昏迷之前稍微描述了一下,苏乩到底不是本土居民又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时半会儿还真是没能确定人选。
但敖光不一样。
敖光只听着苏乩的形容,心里就先“咯噔”一下。
再听到苏乩说那两人强行要将敖丙带走,他“腾”的一声就站了起来。
苏乩瞧着他脸色铁青,也有点儿干巴巴不知道该怎么说:
“龙王莫急,哪吒当时将那两人拦住,又恰巧有道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最终将人救回来了的。”
敖光尽管脸色铁青,被苏乩这句话说的缓了脸色的同时,嘴角还忍不住抽了一下。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个什么形容?
初听有点奇怪,品一品倒还真是有点儿意思。
敖光分神想着,就将苏乩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他在想,这个跟脚不明的妖族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他不信有妖能这么无私。
更何况直到现在他还没见到敖丙的踪影。
于是他没再说话,他在等,等苏乩提出她的要求。
然而实际上,只能说敖光想的有点多。
敖丙这不是被那道人都拢走了,最后才被哪吒抢了回来。
抢回来的时候敖丙的神魂其实已经散了,苏乩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的,就没对哪吒说实话。
——就是当时小朋友泫然欲泣的看着自己的时候,苏乩莫名话到嘴边拐了个弯,说敖丙只是受伤了。
她这么说的时候哪吒信了。那是哪吒年纪小,见识确实不多,但苏乩并不觉得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敖光会信了自己的鬼话。
因而她索性就没将敖丙拿出来。
——这一拿出来敖光一看这不就露馅了嘛。
——并且就算敖丙就算魂魄无踪迹了,苏乩她其实也不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想想也就不算是骗了哪吒小朋友了。
苏乩这么一想,就很有心安理得,于是态度很自然的将昏迷的哪吒递给敖光,让他看看哪吒这是怎么回事。
敖光瞅了眼哪吒,想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
——看来这就是这个妖族的条件了。
不过真要说的话其实这熊孩子受伤也是为了自家敖丙来着……
这么想着,敖光十分郑重的将哪吒接过来,看了两眼,然后脸色就又沉了下来。
——他觉得这个妖族在搞事情,而且他还有证据!
敖光将哪吒平放下来,这次是十分认真的检查了一遍,又默默地将人还了回去。
——不是他不给面子,实在是他也无能为力。
这话要说出口还有点不好意思,敖光咳了一声,态度相当矜持的道:“听闻这小儿拜了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为师,道友不妨去那里一探,想来太乙真人为人师尊,对这小儿的状况更为清楚。”
苏乩:“……”
苏乩忍不住表情复杂的看了一眼一脸镇定的敖光。
——不要以为她听不出来这是人类常说的“推锅”行为?
#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东海龙王#
第二十二章 这个在意
敖光这么说了,苏乩想了想也是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将哪吒送上了乾元山。
不过她知道太乙真人对妖族向来是恨不能赶尽杀绝的态度,便也没直接上山,只捏了法诀变了一个化身,让这化身将哪吒带上去,自己则是返了回去。
——只将事情向敖光说了,作为当事人父亲的李靖想来也是需要知会一声的。
等通知了一众家属,苏乩这才有空独自一人待了。
她这一得空,脑子里凭空就响起一声“苏乩。”
分明是相当冷漠无情非要说也只能说是警告居多的一声苏乩偏偏就自然而然的回了一声“阿九?”
“……”
语气一本正经甚至还带了点儿茫然无辜。
那个声音的主人就:“……”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那个声音很平铺直述的说出自己想要表达的重点:“龙族以及哪吒命中合该有一劫,你不该救。”
——并且还直接冲进劫雷之下,要不是它一直注视着岂不是就要受伤了。
苏乩挠了挠脸颊:“可是哪吒是乩认可的弟弟呀。”
她说了一句,然后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的自语道:“好奇怪……”
被苏乩称为“阿九”的存在原本有点儿小生气——虽然理论上来说它其实并不该有生气或者其他什么情绪,但是怎么说呢,它和苏乩认识有几百年了,不知不觉的就在苏乩的带领下有了些许它不应该有的东西。
所谓#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世界有其规则,是为天道。所谓天道,即万物的规则、万物的道理,一切事物皆有一定的规则。
——是绝对公正,称为#天理#
天道本应该是虚无的,是不可见的。但此世界的天道却偏偏有了自己的意识。
天道没有喜好憎恶,只会注视,不会改变。
恰巧最初来到这个世界的苏乩也只是个虽则脑海里有许多理论知识但实际上却什么都没经历过的存在。
——偏生又好奇心满点。
作为唯二能和天道交流的其中之一(另一个是智脑),苏乩一开始有好奇的东西就喜欢问别人。
但她好奇的大部分东西在这个时期的人/妖眼中都很莫名其妙,于是苏乩就只能问智脑。
——毕竟智脑拥有的资料虽然多,却也不是全知全能。
最后苏乩就只能骚扰(大雾)天道了。
——谁让这个世界除了智脑就只有天道对她的来历清清楚楚,还自带了#万物皆在眼中#的技能。
天道一开始根本都不理她的。
只不过时间长了,总有个声音在耳边叽叽喳喳的说话,某一次在苏乩提起一个话题的时候天道非常无意识的就回了一声,这一回就一发不可收拾。
苏乩她吧,以前虽然没当过人,但是她围观的人类足够多,而且还各个世界都有,对人类的各种(理论)知识可以说知之甚详了。
得到回应之后她就越发来劲儿,话题更是从本世界一扯扯的十万八千里。
每个世界的规则并不是都是一样的,比如这个世界短期内的规则是“成汤合灭,周氏当兴”。
再比如有的世界的规则是“一切为主角服务”(大雾)。
总之就是说,世界多了去了,其中的规则也多了去了,这量一大,就总会出那么几个奇葩,苏乩好巧不巧也去过那么几个奇葩世界。
聊的嗨起来的时候苏乩将自己的经历说一通,就一本正经和天道讨论其他世界的规则到底是怎么想的。
天道再不想和苏乩说话,听的多了,偶尔也有那么几次没忍住搭了几句话。
以及听多了其他世界的奇葩规则,天道还学会了自省,在听取了苏乩的意见之后觉得自己推动世界发展的手段确实是不够灵活。
苏乩很会顺杆子爬,单方面和天道建立了友好关系,还在智脑提起一句“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替天道起了名字叫“阿九”。
对于这个名字天道没想应的,但架不住苏乩她老叫,于是天道也就……顺其自然了。
——谁让它只是个#没有喜好憎恶#的小可怜呢(不是……)。
咳。
总之,在苏乩有点儿茫然的自语了一声“好奇怪”之后,天道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什么奇怪?”
苏乩盘腿坐下,两只手托起脸颊,回道:“我刚刚没有对哪吒说实话。”
天道沉默了一下,没回她。
——其实它也挺好奇的。
毕竟它认识苏乩这么长时间,没见过这小狐狸这么一副表情的时候。
通常大部分时间都是苏乩一本正经的将它哽的恨不能变个实体出来将人打一顿。
咳。
智脑本来沉默的听着苏乩和天道说话,听到这里它就振奋了一下,果断给出结论:“因为你在意哪吒!”
苏乩“诶”了一声,挠了挠脸颊,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
她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总结了一下:“原来在意就是说谎。”
智脑:“……”
天道:“……”
——虽然它也不知道其中缘由但苏乩这个结论果然是哪里有问题吧……
天道这么想着,忍不住道:“不是。”
苏乩皱眉:“那是什么?”
天道就说不出话来了。
智脑听着有点儿心累,恍惚有种自己养了两个孩子目前在教孩子学习的错觉。
——#它只是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猫(划掉)小智脑啊!#
苏乩和天道无言以对了好半晌,不约而同将目光转向智脑:“你说,在意是什么?”
智脑:“……”
不想说话,但不说不行。
它组织了一下语言,终于将“在意就是说谎”这个概念从苏乩脑子里替换掉,感觉自己宛如做了什么超大型的运算一样。
——不,分明比那个还让智脑疲惫。
话题告一段落,苏乩这才将软哒哒魂魄已离体的敖丙小龙拿出来,道:“阿九阿九,你看看敖丙。”
天道:“……”
——不,它不想看。
天道这么想着,但苏乩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期期艾艾,实在可怜巴巴的紧。
天道它其实是一直注视着苏乩的——当然不是因为什么在意,不过是按照既定的发展,苏乩在其中扮演了非常主要的角色它才会一直注视的。
于是它知道苏乩非常喜欢敖丙的龙形,甚至第一次见到敖丙的时候就抱着敖丙说了喜欢。
第二十三章 这个天道
自我感觉冷酷无情无悲无喜的天道看都没看敖丙一眼,凉凉道:“魂魄散了。”
——不过一小小龙族,在圣人手中还能有个什么结果?
苏乩摸了摸手中的小龙,问道:“阿九知道散去哪里了吗?”
天道:“……”
——不想回答不想回答不想回答。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它知道,但并不想说。
然而苏乩还在眼巴巴等它回答。
天道有那么一瞬间微妙的想要说自己不知道。
但……
#在意才会说谎#,它是没有喜好憎恶的天道,又不会在意,为什么要说谎?
这么一想,天道硬邦邦道:“知道。”
苏乩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太好了!阿九果然非常可靠!”
她将敖丙的身体微微向上捧了捧,道:“那敖丙还能活过来吗?”
“不能。”
这次天道回答的非常干脆了。
“咦——就连阿九也没办法吗?”
苏乩有些失落。
她是很喜欢敖丙,但实际上和敖丙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在听到天道说不能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想起来的,是哪吒。
——哪吒那时候那么奋不顾身的救了敖丙,如果知道敖丙不能再活过来的话,肯定非常伤心。
天道注视着苏乩,好半晌,道:“此世的敖丙命该魂飞魄散,所以不能活过来。”
它这么一说,苏乩就明白了。
——是在“此世”敖丙“不能”活过来。
——这个重点也是抓的非常出类拔萃了。
嗯……怎么说,都说了苏乩不是什么正经妖,在她的带领下有所成长的天道也不是什么正经天道。
苏乩就缠着天道撒了几次娇,#冷酷无情#的天道就没忍住松了口。
咳。
确定了敖丙还能抢救并将抢救项目开启,苏乩自觉那时对哪吒说的话就不算做说谎,于是理直气壮的就跑去找了哪吒。
说起来哪吒这段时间过得也是非常心酸。
他那时被西方两位圣人打伤,还被抢了小伙伴,一时没想开情绪激动之下升了个级赶上雷劫。
——小朋友原本就被打的半死不活,这再碰上雷劫简直约等于等死了。
结果苏乩就赶了个巧,将哪吒从雷劫下救了出来。
——这操作一般人想都不敢想。但谁让我们苏乩是有天道撑腰的人……不是,九尾狐呢。
这个时候哪吒魂魄飘飘荡荡都有些不稳了,还是苏乩强行将其按了回去,然后送上了乾元山。
鉴于太乙真人的性格,苏乩也没有直接进去,就化出一个分身,抱着哪吒远远见到有童子就将人放下了。
乾元山上童子基本上都是太乙真人门下弟子,这会儿一个童子远远看着他家师兄被人抱着生死不明的模样,还来不及怒喝那人影就在空中散的无影无踪。
童子赶过来一看,就瞧见哪吒魂魄杳杳冥冥,脱体而出。
金霞童子吃了一惊,赶紧进去向师傅禀报。
太乙真人掐指一算,相当淡定:“莫慌,待为师见上一见。”
他出门看得哪吒,忍不住就皱了一下眉。
——他是掐算出哪吒命中当有一劫,但可不能是现如今这样子。
太乙真人心中迷惑不解,但手上动作却不敢含糊——哪吒是封神之劫中重要角色,可不能就这么魂飘魄荡。
他先是定了哪吒神智,等人清醒了后嘱咐道:“此处非汝定身之所。你回到陈塘关,托一梦与你母亲,离关四十里,有一翠屏山,山上有一空地,令你母亲造一座哪吒行宫,你受香烟三载,又可立于人间,辅佐真主。可速去,不得迟误!”
哪吒听了,就犹豫了一下。
他这事儿还未曾说予母亲,这会儿猛的托梦,母亲一界凡人,怕不是要受惊。
这么想着,哪吒转身下了山,没去陈塘关,反而是去找了苏乩。
他过去时苏乩正好在陈塘关,向李靖将军交代说哪吒上了乾元山,约莫有段时日不能回家。
李靖听了也是神色淡淡,言语间甚是凉薄。
——他这孩子说是天上神仙转世,惯常惹是生非,自己向来管不了,便是好几十日不回家的时候也是有的。
因而李靖也没多想,谢了苏乩后便忙自己的去了。
哪吒是魂魄形状,见着父亲这样子,霎时间悲从中来,直接扭头就走,连这整个李府都不想再回。
待苏乩从李靖府上出来,便被天道抓去唠嗑。
天道在这个世界的存在感非常微妙。大家都知道有天道却没人想到天道也是有自己意识的,因而天道每每和苏乩说话时几乎是等于开辟了一片独立的空间,不被这世上任何一人——哪怕是圣人——所察觉。
因而哪吒出了李府再想找苏乩时,就遍寻不着了。
——有那么一瞬间哪吒觉得自己还不如就这么散了魂魄算了。
不过后来总归想到殷氏,又想着苏乩那时替自己挨了雷劫,现在寻不到踪迹也不知是不是受了重伤导致气息微弱。
这担忧的情绪一上来,哪吒魂魄飘飘荡荡,终于碰到了一个认识的,也不管这人和自己只有一面之缘,直接上去便搭了话。
“道友且住。”
杨戬瞧着这凭空拦住自己的魂魄有些惊讶——毕竟半天前这人眼看着是被救下来的,也不知这半日的时间是发生了什么让人魂魄都离体了。
这么想着,杨戬目光在哪吒魂魄周围转了一圈,见之前那位神秘的妖族不在,心里就越发好奇了。
不过他终归不是什么多管闲事的人,只停下脚步等哪吒说话。
哪吒将太乙真人的吩咐说了,说完瞧着杨戬有些赧然。
“母亲是一界凡人,我怕让她知道了担惊受怕,阿姒约莫是在雷劫下受了重伤,也分不出闲,只能麻烦道友……”
他话说了一半,才想起来自己和这位道友连名号都没互通,连忙补充道:“我是李姓哪吒,不知道友名号?”
杨戬听着哪吒说话,越发感觉这小朋友和传闻中的半点都不一样,心中便多了三分好感,想了想,就说了自己名字:“我是杨戬。”
他说完,提起哪吒所求,也没拐什么弯,道:“道友所说之事倒是没甚推辞,只一点,杨戬囊中羞涩,只怕并无银钱造得行宫。”
第二十四章 这个操作
哪吒:“……”
小朋友瞅了一眼杨戬,顿时无言以对。
好半晌,哪吒才找回自己的语言系统,干巴巴道:“这个无妨,我尚且还有些私房,你去东海取来用就是。”
杨戬应了。
两人说定,哪吒道了谢,又飘飘荡荡回乾元山。
彼时太乙真人正掐算哪吒这异常状况出现的原因,但掐来算去什么都算不出来,可以说是百思不得其解了。
这会儿见的哪吒回来,呆了一下之后才反应过来,问说:“那神宫可是造好了?”
哪吒看了他一眼,有些一言难尽。
太乙真人将话说出来,自己也意识到了——哪吒这趟出去才不过几日,哪里就能这么快。
他指间换了个手诀,甩了一下拂尘,便问起哪吒先前发生的事情。
哪吒眼睛一转,含糊说了一下那两道人将敖丙抢走又被自己抢回来的事情,却将苏乩从雷劫下将自己救回来的细末跳过了。
太乙真人听着哪吒口中对那两个道人的形容,便猜到了两道人的身份,心中自觉也就有了解释。
——想来是那两位身为圣人却插手了此事,因而天机受到影响也是理所应当。
太乙真人那阵还想着去自家师尊那里问问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过这会儿听哪吒这么一说,他就觉得自己明白了。
——圣人插手,有什么结果都正常。
太乙真人将这事扔开,嘱咐哪吒行宫造好后就好好在那边受香火做好人好事——这个套路,大家都懂得。
于是苏乩找到哪吒的时候哪吒正跟杨戬一起在翠屏山那边监工(不是……)
场面一片热火朝天苏乩看了还有点震惊。
等见到哪吒,还来不及问什么,小朋友的魂魄就眼泪汪汪的扑上来,嘴里喊着:“阿姒阿姒,我就知道你肯定没事。”
苏乩注意到小朋友是魂魄形态,第一反应是阿九真是有够执着这都能让哪吒强行褪去肉身凡胎。
这之后才听到小朋友哭唧唧的话,顿时心里一软,笑道:“当然,乩不会有什么事的。”
——这也不算是大话。
毕竟天道在她后面站着,就算是遇到圣人她也有发言权。
咳。
哪吒缠着苏乩撒了一会儿娇,就拉着她去找杨戬。
说呢,杨戬和哪吒大概是注定了有一段友谊,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两个人对对方各自了解更深,便也互相认可了。
这会儿哪吒向苏乩提起杨戬,语气里都是一种向家长显摆自己好朋友的意味。
苏乩听着只觉得这个样子的小朋友也是非常可爱。
她笑眯眯听着小朋友说了一通近来发生的事,听到小朋友造行宫,直接就将自己的宝物都拿了出来。
苏乩本来作为妖怪就喜欢收集宝物,在进了商王宫之后商王帝辛对自己看的顺眼的人又都相当慷慨,因而苏乩这么随便一划拉,掏出来的宝物让哪吒和杨戬这两个最近被银钱难倒的真汉子(大雾)都瞪大了眼睛。
哪吒数了数一串一串串的非常整齐的钱,更不论其他的玉石珍宝也是成堆成堆放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苏乩:“阿姒,这些我真的可以直接用吗?”
苏乩戳了戳小朋友飘飘忽忽的魂魄,应道:“当然。”
杨戬看着苏乩拿出来的东西也是有些惊叹。
银钱到位之后,行宫的建造进程也快了许多。
不得不说人类虽然看起来非常普通,没有如同妖族或者神仙那些特别的能力,但他们却总是能做出让妖族和神仙都惊叹的事情。
两个多月时间,哪吒行宫就造好了。在苏乩悄摸摸的宣传下,就有村民来拜,哪吒再适时的显显灵,替他们完成些许愿望,翠屏山哪吒行宫的名头很快就传扬了出去,供奉哪吒的香火也渐渐多了起来。
苏乩见哪吒稳定了,这才回了商王宫。
她这次出来,满打满算足有三个月,先前出来时向姜皇后请了一天的假,结果这一拖就拖到了现在,也不知这些时日里商王宫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苏乩一边往自己那院子里走,一边心里悄摸摸寻思着。
她的院子里一片安静,一切看起来和几月前也无什么差别,苏乩定了心,才招来侍奉的侍人问话。
她这一问话,才知道帝辛在宫中又搞出了骚操作。
帝辛先前将东海划成了自家“游泳池”,东海龙王敖光被帝辛收拾了几顿之后也学会了,便将东海宝库里一些新奇的东西送上去意图刷一下帝辛的好感度。
只能说帝辛不愧是大佬——苏乩非常怀疑他是不是点满了动手能力以及什么奇怪的科技树。
上一次帝辛进攻东海的时候就用他那莫名的技能复制了人手一个避水珠,这才打了东海一个措手不及擒了敖光。
这会儿东海的宝物齐刷刷摆上来,各式各样说一句应有尽有也不为过,帝辛再是见多识广也偶尔能碰见几个感兴趣的。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苏乩听着侍人描述起大王沉迷手工已经小半月没有上朝,眼神都有点儿发直了。
——她有理由怀疑这背后阿九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
要不然这发展怎么就这么微妙的各种向着原剧情发展?
天道: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否认三连jpg.#
这一瞬间苏乩还有点儿明悟,就她这么长时间没回来,帝辛大佬也没找什么事情,原来是被别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侍人三言两语说了大概,再细节的东西却没有了——一是不了解,二是了解了也不敢说。
苏乩也懂这些侍人的顾忌,也没再多问,便缩在自己院子里忙自己的事情了。
一边修炼一边听着侍人说一说帝辛大佬又搞出了什么动静,偶尔和天道唠个嗑,感觉日子还真是过得美滋滋。
就在苏乩差点儿提前进入养老生活的时候,事情就又找上门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又或者说#未来既不可预测,又微妙的有着其既定的轨迹#
咳,这么说的意思是,目前出场的人物,在苏乩看来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然而细究起来竟还有些理所当然。
要问这人是谁?
那就要先追本溯源一番了。
第二十五章 这个琵琶
我们大家都知道,封神之劫基本上这个世界上有名有姓的大佬都有关注,其他的就算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但最起码也耳闻过那么一两句。
比如成汤合灭,成汤合灭,以及成汤合灭。
——总之你商朝,你帝辛就是人周氏升级打怪增经验路上的一个boss,就等着气数一尽赶紧去死完事儿。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没错。
但……
你们懂得。
在目前出场人物各种不按套路出牌的操作之下,再加上天道也跟着凑热闹早早的就将天机蒙蔽了,关注着这件事的或神或仙或妖族,就都有些懵逼了。
这会儿出场的这个人物,大名云中子的,算是第一波来试探的了。
说起来这云中子其实也是个比较厉害的人物。
他是在洪荒中以“以大欺小,种族主义,护短狂魔”(大雾)为特色的三清之一元始天尊门下的弟子。
当然说他厉害不是因为他是原始大佬的弟子,而是,当时吧,原始大佬算出封神有劫,就给门下弟子们齐刷刷算了一卦。
要说大佬门下弟子不多不少也有十几个了,这一波卦算下来齐刷刷的大凶——连为了应劫凑数还没入原始门下还在商王宫的那两个也不例外。
就除了云中子:大吉。
阐教众:我们中间仿佛出了一个叛徒→_→。
咳。
就连元始天尊瞅着云中子的卦相有点不敢信。
原始也是一个比较有想法的大佬,他给其他徒弟们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出门不要单独行动最好结个伴之类的,然后瞅着云中子的卦相,想了想就表示:行吧,反正是大吉,你随便浪,怎么开心怎么来。
云中子受了师尊的命,果真就浪的飞起。
——这不是他自觉有元始天尊在后面站着,心中也不慌。这会儿听说帝辛好一段时间没上朝,再一番掐算,就算出了朝歌城妖气冲天。
云中子一看这还了得,商王不上朝一定是被这些小妖精勾搭的,于是二话不说就要去除妖。
要说云中子也是个讲究神仙,他掐算出惑乱朝歌的妖怪不过千年,便让童子拿了老枯松枝来,削了一把木剑带着,向着朝歌城而去。
云中子在路上自不提,苏乩这边被帝辛打发出来待客(不是……)还有点小郁闷。
前来做客的是一只琵琶精,苏乩当年在青丘时和这琵琶精还有点儿交流,不过最后由于两个妖食谱不同而没有深交。
也不知道怎么的,这琵琶精听说苏乩在朝歌城活的爽快,便找了过来。
苏乩一开始没在意。
她想着以帝辛的性格,看不顺眼的妖族大概一个照面就会被他解决了。
然而万万没想到这琵琶精是个人才。她听闻了帝辛爱好清奇,很会的投其所好。
——妖怪嘛,总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秘诀之类的。
帝辛还真就因为这个放过了琵琶精,非但如此,他在听说了琵琶精是苏乩旧识的时候甚至还打发了她和苏乩住在了一个院子。
苏乩:“???”
——不要以为你面无表情我就不知道你纯粹是想看热闹!
苏乩觉得自己简直被帝辛无理取闹的恶意糊了一脸。
——虽然她其实并没有多生气,但帝辛这个摆明了看热闹的做法就是让人觉得很肾疼(大雾)。
苏乩瞅着妖妖娆娆站在院子里的琵琶精,有点儿没眼看。
说起来琵琶精化身的人类是位二八年华的小姑娘,五官是一般妖族一脉相承的精致,只不过大概是相由心生的缘故,明明原身是难得的千年玉石琵琶,却偏偏喜好吸食人精血。
这会儿苏乩几乎是一个转身的功夫,回头就看见琵琶精跟没骨头似得瘫在一个宫人身上,将头埋在宫人颈项处,眼看就要张口……
苏乩眉头皱了皱,一抬手一股气劲将琵琶精拨了一个趔趄,神色有点冷淡道:“大王既准你留下,你且在这院子里安心住着就是。”
她说着,看着刚刚被琵琶精依偎着的宫人软软倒在地上,警告道:“莫要多生事端。”
这琵琶精一身的血气,只是处在同一个院子里苏乩都有点儿承受不住,因而她只略略将人警告了一番,便直接转身出了宫。
——因为是领了帝辛的命招待琵琶精,苏乩这会儿出去倒是没有知会姜皇后,只自己悄摸摸的去翠屏山上看哪吒去了。
这边琵琶精先是被苏乩警告时露出的威压吓了一跳,一时间倒是也安分了一点,不过几天时间下来,她发现苏乩常常偷跑出王宫。
——也不知道偷偷摸摸去干了什么。
琵琶精倒是试图跟踪过一下,不过苏乩虽然原身是九尾狐,不过在天道爸爸的偏心下,她身上的气息似有似无,一般人即便是面对面都很难察觉出她的跟脚,更别说她察觉到有人跟着时就刻意隐藏了起来,这么往人堆里一扎,一个眨眼就分不清到底是哪一个了。
这么几次下来,琵琶精也懒得猜苏乩到底干嘛去了,反而是趁着苏乩不在的时间里偷偷尝试着吸食宫人精血。
在吸食了第一个宫人之后,琵琶精十分谨慎的将宫人的尸体藏在了御花园太湖石下。
结果苏乩懒得理会她,而帝辛又沉迷手工不能自拔,琵琶精胆子顿时就大了起来。
——她心里也是半点不虚。
她还想着呢。
苏乩明明是商王的妃子住在后宫中,却总是偷偷往王宫外跑,指不定是私会情郎什么的,这么大一个把柄就这么送在她手里,琵琶精要是抓不住那真是白瞎了她活了这么多年。
苏乩是不知道她那小心思,不过就算是知道了也是对她无话可说。
她这一段时间亲眼看着哪吒小朋友替人们完成心愿然后接受人们的供奉,魂魄一点一点的渐渐凝实,正觉得非常神奇呢,哪里还顾得上一个关系并不怎么样的琵琶精。
要说她也不是没碰见过琵琶精,只是琵琶精身上向来血气弥漫,苏乩只嗅到些许就感觉要窒息赶紧封闭呼吸,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她身上的血气一日复一日的越发深厚,所生的杀孽也一日重过一日。
第二十六章 这个姜尚
总之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苏乩在回王宫的路上突然被一道人拦住路的时候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视线微微一扫,就瞧见来人身后的屋子,一眼看过去就看见好几副对联,最外面左边是“只言玄妙一团理”,右边是“不说寻常半句虚”。
里边又有一对:“一张铁嘴,识破人间凶与吉;两只怪眼,善观世上败和兴。”
上席又是一幅:“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
苏乩眼睛微微眯了眯,心情有些微妙的眼前的人打量了一下。
来人的外表在人类中应该算得上年纪大了,身上穿着道袍半旧不新,不过一手拿着拂尘又一手捻着胡须的样子确实看起来有那么一些仙风道骨的意思。
苏乩看着对方,轻笑了一声:“敢问道友拦我何事?”
她的声音本来就华美的如同上好的锦缎,平日里说话时都已经充满了不可言说的诱惑力,这会儿轻轻笑出来的声音就更加了不得,听起来真是撩人极了。
这声轻笑让直觉里觉得这人似乎有哪里不大对因而过来将人拦住了的姜子牙有那么一瞬间呆了一下。
姜子牙是封神还未开始时被元始天尊赶下山的。当时他也苦求了一番,但自家师尊只说他“生来命薄,仙道难求。”不肯再将他留在山上,姜子牙没办法,只能惨兮兮收拾东西回老家。
但他这一上山就是四十载,又上无叔伯、兄嫂,下无弟妹、子侄,便是曾经认识的友人几乎都已经入了土,猛的一下山都不知道要去哪儿。
姜子牙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朝歌有个结义的兄弟叫宋异人的,便也没甚客气的就前去投奔了。
这宋异人也算是大方又有义气了。听说姜子牙下山没什么营生,就又是提供地方又是提供工作,还给他介绍了一个对象(大雾)。
——可谓是煞费苦心了。
但是姜子牙吧,大概是自带了什么奇怪的buff。宋异人给他介绍的工作,他是干啥啥失败。虽然娶了妻但吃的住的几乎都是宋异人提供的,靠他自己夫妻两个早饿死了。
直到小半年前,也是因缘巧合收了五只小鬼,姜子牙才想起来自己还能有算命这个营生,因而才在这边借了宋异人的地方开了的算命的铺子。
姜子牙其他的不行,算命却是有真本事的。给几个闲来无事凑热闹搞事情的算过一卦之后,他的名头很快就在意朝歌城里传扬开了,今天就有一堆人前来围观。
他也是原本在堂前坐着给围观群众算命,突然莫名就觉得哪里不大对,然后一抬头,一眼就看见了苏乩。
——没办法,在一众普通的围观群众中苏乩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烈了!
于是姜子牙想都没想就将人拦住了。
然后两人一个照面,苏乩一声轻笑,姜子牙就呆住了。
——不是,说好的必有异类呢?对面这女人一身气息清正甚至貌似比自己级别还高,这怎么回事?
姜子牙犹疑的将苏乩打量了再打量,还不死心的掐指算了一番。
——嗯,什么都没算出来。
姜子牙:“……”
——等等,这更不对了好嘛!
除了那些圣人大佬及几个和圣人比起来也没差什么的大佬他姜子牙还有算不出来的东西?
姜子牙这边不可置信呢,旁边的围观群众就不依了。
他们是瞧着苏乩容貌绝世气质高贵,一看就和他们不是一个阶级的。
又他们也知道姜子牙算命的名头不只是说说而已,已经有好几个人现身说法证明他算命真的很准——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要任由姜子牙说好的给他们算结果突然跑去将人路过的姑娘拦住不让走。
旁边就有人嚷嚷了:“姜子牙你年纪也老大了,这怎么回事?”
——言下之意就是姜子牙看人家姑娘长得好看故意将人拦着了。
姜子牙:“……”
姜子牙也是没话说。
要说他是故意将人拦着——那也没说错。
他确实是故意拦的人,但他那不是一兜头觉得此女约莫是个妖怪才拦的,哪里想到这会儿凑到跟前来却又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姜子牙咬牙一把抓住苏乩手腕,点在她寸关尺意图用丹田中先天元气看个清楚,然而……
怎么说呢……
我们苏乩那可是有天道爸爸在后面撑腰的人。
姜子牙这么一探,简直心里发苦,然后再一抬头,就瞧见苏乩一脸漫不经心的斜睨着自己,一双眼睛流光溢彩,红唇微翘,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姜子牙再是无心女色,也被她这么个眼神看的老脸一红——也说不清是因为自己误会而生出的恼还是什么了。
连抓着苏乩寸关尺的手指也只觉得仿佛摸在了的什么真火上,灼的他手上烫的很。
旁人瞧着他这表情,只道刚刚喊话那人戳中了姜子牙心思,顿时就一片哗然,一众人都围在了姜子牙命馆前挤嚷。
苏乩对这个发展也是醉了。
——虽然苏妲己命中是被眼前这位姜子牙杀了的。
但那是苏妲己,又不是她苏乩。
作为一个除了任务便热衷于探索世界的九尾狐,苏乩对姜子牙这个命中死敌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就连刚刚被他拦住也只是因为她想看个热闹,并且一不小心并没有认出对方身份。
等意识到这人就是姜子牙时苏乩也是半点不虚。
她自从生下来可是半点儿血气都没沾过,修的又是系统认真分析定制出最合适、天道友情指点的正统功法。
——讲道理,除了几位圣人,谁能看出苏乩的跟脚算天道输!
天道:“……”
总之就是一个阴差阳错。
这会儿苏乩就算是想走,也被周围一圈的人围的走不了——除非她暴露自己不是普通人的身份。
姜子牙也是有点进退两难。
众人正在哗闹间,远远有一打路的过来,喝问道:“何人在此喧嚷?”
当事人苏乩和姜子牙还没说话,围观群众就激动起来:“是丞相,丞相驾临,把姜子牙拿了去见丞相爷!”
姜子牙:“???”
——不是,他到底干了什么?值当这些人这么义愤填膺?
嗯,只能说#颜值即正义#。
第二十七章 这个比干
这不是苏乩长得好看,就表面上来看还处于弱势——实际上除了姜子牙自己,任何一个人,就算是见证了整个过程,也只会觉得姜子牙见色起意拉住人家姑娘不让人走。
姜子牙:“……”
#无话可说#
路过的是当朝丞相比干。
比干是一位既有才能还爱民如子的好丞相,这会儿被人挡了去路也不生气,索性勒住马问道:“发生什么事?”
众人冷静了一下,就面面相觑起来。
——虽然整个事件吧,细究起来确实是姜子牙“无理取闹”,但就算无理取闹,也不过是拉了人家姑娘小手(大雾),再严重就没有了。
就这么点儿破事还劳丞相爷垂问是不是不大好?
emmm……
确实是不怎么好。
比干听着路人小声讲完事情的经过也是忍不住脸黑了一下。
他抬眼随意看了姜子牙一眼,正打算随便处罚一下完事儿呢,然后余光里就看见了苏乩。
比干怔了一下——这姑娘是不是有点儿眼熟?
比干再定睛一看。
——这不是那谁,苏妲己啊!
认出了人,比干看着姜子牙的眼神都不对了。
讲道理,骚扰一个普通长得好看的妹子和骚扰帝辛后宫中长得好看的妹子——这两个罪名可是千差万别。
——虽然这个妹子只是住在后宫中大王还没有临幸过。
但那也是住在大王后宫的女人!
姜子牙也听说过比干的名声,本来是打算好好解释一下的,然后一个眨眼就发现比干看着自己的眼神就不大对劲儿了。
姜子牙:“???”
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说比干丞相也觉得自己干了罪大恶极的事儿?
讲道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姜子牙就非常有理由怀疑苏乩真的是什么不知名的妖怪了。
除了妖怪使用了什么妖法,姜子牙再想不出什么理由能让所有人哭的自己所作所为不可饶恕。
于是他心思一转,便镇定了下来,也不松开苏乩,就抓着她手腕近前,冷静道:“老爷容禀。姜尚自幼读书守礼,岂敢违法。但此女非人,乃是妖精。近日只见妖气贯于宫中,灾星历遍天下,小人既在辇毂之下,感当今皇上水土之恩,除妖灭怪,荡魔驱邪,以尽子民之志。此女实是妖怪,怎敢为非。望老爷细察,小民方得生路。”
比干:“……”
比干看着姜子牙,一时之间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实际上,王宫里有妖气这个事情,他也知道。
不但他知道,朝堂里一干重臣,都知道。
而且这消息还是从商王帝辛口中说出来的。
#大王太全能,作为臣子总觉得自己有点儿没用。#
咳。
不过那妖气的来源具体是哪个他们倒是不清楚。
有一个热衷于看热闹搞事情的大王他们能怎么办?
还不是只能像个父亲一样(大雾)把他原谅!
总之,这会儿姜子牙这么一说,比干沉思了一下,倒是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他看了一眼比干,又看了一眼苏乩,咳了一声道:“妖怪之事尚无定论,你且先松开……这位女子。”
姜子牙犹豫了一下,看着苏乩全程一直非常淡定不像是要跑的样子,慢慢松了手。
比干也是跟着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四下里打量了一下,将围观群众安抚了一下,表示一定会调查出事情的重点,就将姜子牙并苏乩一起顺便带到了王宫。
——说起来大王对这件事情也许会有兴趣也说不定。
在路上比干没忍住看了一眼姜子牙。恍惚想起他以前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听说是掐算很有些水平。
他看完姜子牙,又看苏乩,突然感觉就有点儿牙疼。
商王帝辛打小儿就聪慧过人,亲政之后大部分时间做的也都非常好——前些年还好,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除了正经的政事之外,大王的一言一行就特别挑衅一众朝臣的神经。
可以说是非常的任性了。
但除了这一个方面,大王其他地方又堪称完美,这才亲政几年,就将商朝的版图扩大了许多,甚至还将传闻中的龙族收入手中。
——这个操作不说是后无来者但绝对是前无古人了。
这么说其实只是为了表达,对于苏乩这个人,比干其实是挺熟悉的——虽然两个人也没见过几次面。
苏乩这个名字在他们朝臣中其实还挺有名的。
除开最开始被有苏部落送来时大家都以为不过一普普通通的美人而已,非要说的话也只能说这个美人确实是美的祸国殃民(大雾)。
不过苏乩在后宫中待的安分,架不住帝辛老在前朝她刷存在感。
——关键是细究起来那些事还真有一点苏乩的影响在里面。
索性这波存在感刷的都是正面的,因而苏乩知道了之后索性就顺其自然,和朝臣们偶尔见了还能唠个嗑。
而且吧,最主要的是,在比干看来,能和这么个大王相处和谐偶尔还能配合大王搞事情,从某方面来说实在是相当令人佩服了。
比干心里思绪转个没停,将苏乩瞅了好几眼,没忍住朝她搭了个话:
“有好些时日未见,不知苏娘子今天怎么来了这里?”
苏乩对比干印象挺好的,以往几次见面双方互相感官都还不错,闻言于是笑盈盈回道:“劳王叔垂问。乩听闻翠屏山上有一哪吒行宫,便去看了看热闹。”
比干想了一下,问道:“哪吒行宫?李靖将军家似乎有子也名为哪吒,听闻其在胎中三年才诞生,是个天生神通的孩子。”
“王叔有所不知,这哪吒行宫正是供着李将军家那位哪吒的。”
苏乩和哪吒关系甚好这事在帝辛那里是过了明路的,因而苏乩这会儿在比干面前提起来也不隐瞒,将哪吒为何造行宫的事掐头去尾逗趣一般说了一遍。
两人相谈甚欢,等说完恰好就到了王宫,苏乩止了话头,让了让比干才下了车。
他们这边短短路程说的愉悦,而旁边的姜子牙听着,不可谓是不战战兢兢了。
初初听到苏乩叫比干“王叔”,姜子牙心里就“咯噔”一下,再见比干对苏乩态度和善甚至还带了点儿长辈似的亲近,他这一时之间头上的汗都要冒出来了。
谁承想这还不算完。
第二十八章 这个问话
好容易等到了地方下了车,就听到比干似是随口一般说了句:“大王近些时日停了朝政,虽则也没甚要紧事处理,但总归不好,苏娘子有空见了也劝上一劝才是。”
姜子牙:“!!!”
苏乩想了一下,也就点了点头。
其实帝辛大部分时间只要不激怒他好好说的话还是挺听人劝的,他们两个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还有那么一点儿意思。
因而听到比干这么说,苏乩也没有太吃惊。
——谁让后宫里帝辛除了对姜皇后最基本的尊重,以及独自一个人待,帝辛剩下的时间基本上都是在苏乩院子里。
——嗯,常常一呆好半天的什么也不干。
要不是都知道帝辛说一不二的性格,说出去还真是没有人敢信。
咳。
这个不重要。
姜子牙只瞅着这情形,心里当下就是一凉,再一看隔壁两个人不等帝辛宣召就自发的进去各自找了地方坐了,一副非常熟练的样子……
一时间,什么#天要亡我##苍天负我#乱七八糟的就在脑子里闪过。
他跟着苏乩和比干在室内坐下,然后战战兢兢开始脑补。
姜子牙并不知道,苏乩和比干这么熟练也是有原因的。
帝辛的任性我们都知道。这不是他最近沉迷手工活动连着小半月都没上朝,朝中重臣也不是没有劝过。
但是吧,帝辛这一沉迷进去,别说听人劝,要不是身体扛不住那真是连饭都不想吃。
对于这个现象宫中诸人一开始战战兢兢不知所措,后来才找到规律:
大王忙着的时候你就别想着他能放下手中的东西,安分的等着饭点儿他饿了出来了再说吧。
于是……
就是眼前这个样子。
苏乩和比干坐下,比干还端着自己丞相的范儿或者说确实没有这个爱好,苏乩就半点儿也不拘谨了,一边吃着宫人端上来的小吃偶尔和比干搭个话,比干也回应的很是温和。
只有一个姜子牙。
#我常因不够淡定而感到和你们格格不入。#
苏乩也是半点不怵。
反正帝辛不讲究的时候比这还不讲究,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和自己生气。
等到饭点儿时帝辛出来果然就没有生气。
非但没有生气,他还十分顺手在几个人站起来向自己问好的时候将苏乩正吃着的盘子捞过来给自己垫肚子了。
他随意坐下了,然后目光一转将房间里三个人打量了一下,先问了比干:“皇叔这个时辰进宫可是有什么要事?”
比干闻言就哽了一下。
他很想纠正一下大王的言行举止,和他讨论一下关于形象的问题。
不过想了想这问题说了好几十次,也没见大王收敛一下,因而默默将话咽了回去,言简意赅说了一下姜子牙和苏乩的纠纷。
帝辛听了,目光从苏乩身上一扫而过,落在了姜子牙身上,然后轻笑了一声:
“早就听闻朝歌城有一位姜子牙,算命看课极为精准,这倒是第一次见了。”
他这话说出来,很有些意味不明,姜子牙听了心中一凛,忙跪下回了些“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类的话。
帝辛也没叫他起来,就这么懒洋洋有一搭没一搭问了他一些掐算上的问题。
姜子牙一边回答着,心里就很有些委屈。
再怎么说他也是修了四十多年道的人,他们这波修道的,本来就不怎么将凡人看在眼中,再加上他自从下山,除了一开始过得局促,之后显出本事便一直被人捧着。
直到今天遇到苏乩!
平日里对他毕恭毕敬的人民群众不由分说便说他调戏别人,再之后传闻里大公无私比干丞相将自己带进王宫也很是有些其他意思。
更甚者这会儿,明明进来的三个人,凭什么其他两个都站着就他一个要跪着?
姜子牙就很委屈。
他一边回话一边抬头看了帝辛一眼。
——行,大王你身后紫气氤氲身负帝王之气跪是应该的。
他又看了一眼比干。
——行,丞相你爱民如子身负功德跪一下可以。
姜子牙终于忍不住将目光恨恨落在苏乩身上。
就是这个人!
如果不是这人……呸,如果不是这个妖孽使了什么妖法,他姜子牙能受这种委屈。
苏乩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了。
姜子牙这么想着,说话时就迫不及待将要将话题引到苏乩和妖孽身上。
然而帝辛向来任性惯了,也习惯于在谈话中做强势的一方,只管自己随心,东拉西扯就是不说苏乩的事。
姜子牙:好气啊!
苏乩在旁边围观着,就有点想笑。
她是不知道帝辛什么时候对掐算感兴趣了,不过看到姜子牙吃瘪她心里其实还是有点儿愉悦的。
不说前世苏妲己是死于姜子牙之手,就说今天姜子牙毫无道理不由分说就抓着自己是妖怪的事不放手,就让苏乩很没有好感了。
想想小哪吒,都是一个门派的弟子,怎么就差了这么多。
——各种意义上的差了很多。
苏乩这么想着,还有心思和智脑唠嗑:“说起来乩竟不知道帝辛还对掐算感兴趣呢。”
智脑:“……”
智脑有点不想理她,甚至还有些小担忧。
它敷衍了苏乩几句,想找个人说个话,但它在苏乩脑子里,想找也找不到对象,于是转头就戳了戳天道:“你有没有觉得帝辛有点儿不大对劲儿啊?”
天道:“???”
帝辛当然不对劲儿啊,他要是正常它还和苏乩做什么交易?
智脑:“……”
这个逻辑没毛病,智脑也是无话可说。
苏乩被智脑打发了,也不生气,抽空点开智脑里资料盘翻看自己感兴趣的内容,全然不知道自家智脑脑洞已经一开几千里。
以及旁边一同围观的比干听着自家大王和姜子牙你来我往,听着听着,忍不住余光看着苏乩的时候心里也有些微妙。
不过他悄悄将苏乩打量了一下,又瞅了瞅自家大王,又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说起来也是令人心酸。
不是比干他对姜皇后还有帝辛的后宫有什么意见,只是吧,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仔细想想,就大概和大王性格突变差不多一个时期,大王似乎就对整个后宫失去了兴趣。
第二十九章 这个巨阙
要不是除了性格越发强势以及对后宫失去兴趣这些,帝辛其他方面甚至小习惯之类的都没什么变化,比干简直要怀疑自家大王是不是被什么人……不,应该说被什么妖物取代了!
比干想起帝辛一开始出现这种情况时朝臣的忧心忡忡,心里也是诸多感慨。
正是因为这个,当时有苏部落将苏妲己送来,而大王又难得表现出似乎感兴趣的样子,他们这波朝臣对苏妲己的印象分起始点才不低的。
再加上苏乩一开始和帝辛还没有建立友好关系就不说了,自从她自觉在帝辛那里将自己身份过了明路,就放飞了自我,帝辛也是对她越发友善。
——苏乩虽然不大理解人类的感情,但她却对人的善意恶意非常敏感。
最初帝辛看着她的时候就好像是看着一个有趣的小宠物一般。
嗯,对比起来就是苏乩一开始看敖丙的感觉。
不过相处的时间长了,苏乩也就能感觉到帝辛对自己的态度渐渐变化,因而她在帝辛面前表现的也越发自然起来。
然后她越自然,帝辛就看她越顺眼。
#所谓良性循环#
帝辛看她一顺眼,偶尔和朝臣们闲聊的时候就忍不住多说了一句。
大概所有人有了喜爱的东西时都会忍不住向别人显摆一下吧。
比干是不知道帝辛奇葩的思维,但就帝辛表现出来的样子——他这么想其实也没什么大毛病。
咳。
总之,比干思维一通发散,再看着苏乩的时候,目光就越发和善。
苏乩:“???”
帝辛和姜子牙聊了一会儿,终于说到了正题:
“你所说的宫中的妖孽,孤已经知道。”
他抬手,命人去取了“巨阙剑”来。
姜子牙:“???”
等剑取来,姜子牙瞅了一眼,就有些懵。
这剑上的气息怎么觉着有点儿眼熟?
帝辛也不卖关子,将这剑的来历说了出来。
说起来,那天帝辛依旧在沉迷手工,然后朝中大臣眼瞅着大王小半月没上朝,一思量说这不大行啊,就组队过来找帝辛谏言了。
帝辛那是听人劝的人吗?
——心情好且无聊的时候是,在正对其他事上心的时候当然不是!
于是众朝臣一番操作,帝辛连房间都没出。
朝臣:“……”
朝臣也是没有办法,正僵持间,就有午门官过来报告:“终南山有一炼气士云中子见驾,有机密重情,未敢擅自朝见,请旨定夺。”
要不怎么说云中子运气好呢。
这午门官才报告完没多长时间,帝辛就肚子饿的出了门。
朝臣:“……”
——运气这种事情,也是没有办法。
帝辛瞧着朝臣凄凄惨惨一张脸,心里一软,就给了云中子一个面子,将人宣了进来。
比起姜子牙,云中子是长得又周正,又会说话。
而且修道之人知道的确实比常人多,炼药炼器什么的也算是技术活,和帝辛交流起来就很有话说。
帝辛一高兴,听云中子说宫中有妖孽,他要献上一剑,只需要挂在分宫楼,三日内就有效的时候,随口就应了。
云中子听着帝辛应了,自觉任务完成,便飘然而去。
帝辛将那剑瞧了瞧,看出不过是一松树随意削成,觉得以苏乩的本事不会有什么影响,就着人将剑挂在了分宫楼上。
然后被苏乩留在宫中作死的琵琶精就这么被这把松树削的剑给镇压了。
可谓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帝辛早知道那琵琶精不是凡人,且不是什么好妖,见状也没甚惊讶,只让人将现了原型的琵琶精扔了出去。
末了还感慨一句:“好好一块玉石,真是可惜了。”
——不得不说是非常讨打了。
咳。
他向姜子牙说的时候倒是没什么个人感情,叙述的非常简朴,姜子牙一边听着,一边拿着那把“巨阙剑”,就不停的想要看一下苏乩的反应。
苏乩的反应……是没什么反应(ー_ー)!!
她非但没有什么不适的症状,反而瞅着那把剑的表情很有些跃跃欲试的味道。
姜子牙就:“……”
——难道真的是他弄错了?
姜子牙想起自家师傅,也就是元始天尊说自己“生来命薄,仙道难成”,一时之间盯着苏乩忍不住开始怀疑人生了。
——莫不是他在这方面真的没有天分?
想到这里,姜子牙心中就默默自闭了。
苏乩被他这充满千言万语的目光盯着,半点儿反应没有,只看了帝辛一眼举手提问“乩可以看看那把剑吗?”
帝辛矜持的点头:“可。”
于是苏乩就将剑从姜子牙手中拿了过来。
这个世界她修的是正统的道法,克制妖族的法术她也会,但会的不多,像这种举足轻重的在区区一截普通松木上印下足以压制千年老妖的术法她就不很熟练。
因而这会儿将剑拿在手中,她便认真的研究起来。
帝辛看她表情,以为她喜欢,又确定这剑并不能伤她,便挥了挥手随意道:“喜欢便赏你了。”
苏乩正摸索着剑上的法术,闻言“诶?”了一声,便将剑抱在怀里美滋滋的道谢。
姜子牙自闭完,回神的时候正好听到苏乩道谢,他犹疑了一下,看苏乩面色红润兴致勃勃比旁边的帝辛还健康的样子,终于死了心,再没提起苏乩是妖怪的事情。
这算是姜子牙服了软,苏乩也没为难他,倒是帝辛不轻不重将他警告了一番。
——要说这番警告也不全是为了苏乩。
这不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便是普通的帝王都会自觉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再是什么方外之人,那也是帝王治下的臣民,更何况帝辛更是比一般帝王更为霸道,更为傲气。
那时云中子初初见了帝辛时就表现的很是淡然,没有半点凡人面见帝王时战战兢兢的状态,帝辛三言两语将人压制的心服口服,才放他走。
这会儿姜子牙又自云方外之人,还意图对苏乩搞事情,帝辛能看他顺眼才奇怪了。
一波警告说的作为聪明人的姜子牙冷汗连连,近半年被凡人追捧出来的傲气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只觉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出宫后行为更是收敛了许多。
第三十章 这个行宫
苏乩发现,哪吒小朋友身上的故事发展真的非常多,而且每一个都相当的戏剧化,比如这次。
李靖在野马岭操演三军,有一天无意间路过了翠屏山,瞧见翠屏山上人声鼎沸络绎不绝,便好奇问了一句,说:“这山是翠屏山,怎么这么多人?”
军政官倒是知道这行宫的事,便说半年前这里有神道显灵,于是众人起了供奉。
李靖听,想起来以前恍惚是听说过这么一回事,就随口问中军官:“此神何姓何名?”
中军回说:“是哪吒行宫。”
李靖:“???”
——哪吒?什么哪吒?是他知道的那个哪吒?
李靖想了想,直接传令道:“安营!待我上山进香。”
——口中说是进香,实际上他的表情已经可以称得上杀气腾腾了。
中军见状,没敢再多说什么,只令三军人马站立,目送着李靖纵马直接就往山上去。
李靖这一路将马骑的气势汹汹,路上男女见了都忙不迭闪开,李靖于是径直就冲到庙前。
行宫算是苏乩、哪吒还有杨戬三个人共同督促建好的,在苏乩不吝啬钱财的前提下,建的相当阔气,庙门高悬一匾,上面铁画银钩写着:“哪吒行宫”四个字。
李靖在庙前下马站定,心里一时之间就有些说不清是个什么感受。
——是的,在确切的看见这行宫之前,他并不知道哪吒肉身已散,毕竟当时苏乩说的是“哪吒近期内不能回家”。
实际上在听到哪吒行宫的第一时刻,李靖以为哪吒又是在使坏做些愚弄百姓之类的事情。
只是在纵马上山的路上,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活人的话,哪里能造得什么行宫。
这一时之间,心绪不得不说是十分的复杂了。
李靖在庙门口站了许久,才抬脚进了庙里。
一进庙正中间就是哪吒的塑像,比哪吒本身放大了许多,但五官精巧,形相如生,左右还各自站立着鬼判。
李靖见了,心里竟蓦地生出些许恍惚。
只是回了神,他又忍不住想:“这小畜生,生前只知道扰害父母,死了也不安生,竟敢起了这等样行宫愚弄百姓。”
——这也就算了,万一这行宫被朝中人知道了……
他想起哪吒自生下来就闯祸不断,甚至连命都丧在外面不使父母知晓,实在不孝至极!
万中思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李靖怒从心中起,再一仰头瞧见神像十分传神的展现出属于哪吒的桀骜,心中越想越气,一怒之下提起六陈鞭,一鞭把哪吒金身打的粉碎。
他将哪吒金身打了还不解气,抬脚又将鬼判蹬倒,又令人放火烧了庙宇。
这半年多时间哪吒在行宫里对请愿得百姓基本上有求必应,因而百姓对他相当信服,这会儿见李靖不由分说将哪吒庙宇烧了,顿时哗然起来。
李靖骑在马上,身后乌压压一片兵马,气势凛然,只居高临下吩咐道:“此非神也,不许进香。”
他神色冷凝,身后一众士兵又威风凛凛,吓得众人不敢再说什么,急急忙忙下了山。
李靖上马,怒气不止,一阵风一样冲进府中后院,殷夫人接见,兜头就得了李靖一顿骂:“你生的好儿子,本就害我不少,竟又擅自造了行宫,煽惑良民。你要把我这条玉带送了才罢!如今大王几番将朝歌城中祠庙尽数推倒,今次倘有人传至朝歌,参我擅立祠庙,白白的断送我数载之功。这样事俱是你妇人所为!今日我已烧毁庙宇。你若再与他起造,那时我也不与你好休!”
殷夫人来不及委屈,就变了脸色:“你说哪吒造了行宫是什么意思?你烧了庙宇又是什么意思?”
——她从未听说有活人能造行宫庙宇的!
李靖冷眼看她:“还能有什么意思?你自己造得你竟不知道?”
殷夫人瞅着李靖神色,登时脑子里嗡的一声,差点儿没站住软倒在地。
然而她终归不是软弱的性格,缓了神便强自镇定下来,一叠声问道:
“哪吒,哪吒在哪里?你说的行宫在哪里?”
李靖皱眉,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才说了地方,殷夫人也不等他反应,得了地方就直接转身奔往后院,骑上骏马冲向翠屏山。
且不说李府这边。
就说哪吒刚去找杨戬唠了一会儿嗑,回来时就正好撞见行宫上火焰缭绕,黑烟阵阵,残骸还隐约可见其原本的形状,当时就懵了。
他呆了一下,才将两个鬼判唤出来,问说:“发生了什么?”
两个鬼判也是委屈,平白被李靖踹倒,见了哪吒顿时眼泪汪汪:“是陈塘关李总兵突然上山,打碎金身,烧毁行宫,不知何故。”
哪吒:“???”
哪吒对他这个爹真是已经死心了。
#我有一个假爹#
这也是这一段时间他跟着苏乩,又交了杨戬这个好友,再加上苏乩言说要多做好事替昏迷的小伙伴敖丙祈福,才养的哪吒渐渐性子温和了些。
——要不然放在一年前,若听了这样的事,哪吒必要当场冲到李靖面前分出个是非正反出来。
不过他这会儿心情也算不上怎么愉快,索性半年的供奉让哪吒魂魄凝实了一些,他想了想,正犹豫着要怎么办事,便撞上苏乩过来。
苏乩远远瞧见山上一片火也是有些懵,好半晌问了智脑才反应过来自己没走错地儿,待上去看见小朋友坐在空中委屈巴巴的模样,心里顿时就觉得这李靖是真的过分。
小朋友本来犹豫着,看见苏乩过来瞬间有了主心骨。
苏乩知道原本哪吒命中合该要托身莲花,也不含糊,只说让哪吒去乾元山找太乙真人。
“这塑金身受供奉的法子本就是太乙真人提出来的,想来发生意外他也应有手段补救,你尽管上乾元山走上一遭就是。”
哪吒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魂魄径自飘去了乾元山。
到了洞府,金霞童儿引哪吒见太乙真人。
他师傅还不知道哪吒金身被人砸了,见他过来好奇问道:“你不在行宫接受香火,又来这里做甚么?”
哪吒就很委屈的说了行宫被李靖砸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