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1章:薛智投诚
兵贵神速。
天亮时分,桃州成功拿下,秦怀道让大军饱餐一顿,让安国公留下五千兵马驻守,大军继续南下,直奔岷州而去。
日夜兼程,第二天黄昏时分,大军抵达岷州北门。
军威煌煌,战刀烈烈!
将士们冷漠不语,紧紧盯着前方城池,一股杀气冲天而起。
但秦怀道并没有进攻的意思,反而打马上前去。
城内,一名将领站在城墙上眺望,见来军服饰怪异,不像吐蕃军,也不像朝廷兵马,严令关闭城门,调集军队准备战斗。
一名小将担心地问道:“将军,难道是桃州吐蕃南下,要攻打我们不成?可看着不像吐蕃,难不成还有别的军队过,没道理啊?”
“慎言,备战。”将领沉声说道,看着前方走来的人眼中闪过一抹疑狐,那战马怎么有些眼熟。
带近了些,将领看清来人顿时童孔勐地一缩,赶紧喝道:“放下弓箭,不许射箭,快,快放下!”
将士们疑狐地看过来,但箭头纷纷压下,放低。
将领确定大家都放下弓箭后松了口气,看着来人大喝道:“可是汉王?”
“薛将军,好久不见,可能出城一叙?”秦怀道回答道。
“还请汉王稍等片刻,末将马上过来。”对方答应一声,急匆匆下楼。
城门轰然打开,一人一马,飞奔而出。
秦怀道打量着过来的将领,笑道:“好久不见,风采不见当年。”
“当不得汉王夸赞,末将薛智见过汉王,不知汉王这是?”
秦怀道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丢过去,说道:“送信!”
“谁这么狂妄,居然敢汉王亲自来一趟?”薛智惊讶地接过信一看,上面写着我儿善之亲启,这世上能这么称呼自己的只有一人,可他不是失踪了吗?赶紧打开,取出信看落款签名,暗记一模一样,心中大骇,赶紧看内容。
渐渐的,薛智脸上变得凝重起来。
等全部看完后,薛智脸色多了一抹释然。
将信贴身收好,薛智郑重抱拳道:“多谢汉王救家父一命并带来消息。”
“那不重要,信已送到,你怎么选?”秦怀道反问。
“自然遵从家父指令,还请汉王收入帐下,愿效犬马之劳。”薛智再次抱拳,语气诚恳,坚决,想到什么,脸上闪过一抹犹豫:“不过……”
“不过什么?”秦怀道反问道,能不战而下最好,如果要打,那边打。
薛智直言道:“城内将士都是无辜,还请汉王体恤。”
秦怀道看看前方城池上守军,一个个正紧张眺望,戒备心很足,笑道:“兵练的不错,你能替大家谋后路,可见是个爱兵之人,这样吧,给你半个时辰,愿意留的,编入汉州军,继续由你统领,以后就是汉州军了,不愿意留的发放路费粮食,自行离开。”
“多谢汉王,末将这就去处理。”薛智感激的抱拳一礼,打马离开。
秦怀道没有动,驻马等候。
罗武不放心,骑马上前戒备,一边说道:“阿叔,答应了?”
秦怀道肃然点头。
“那就好,都是唐人,能不打最好,吐蕃忙着攻打长安,不知道是忘了,还是觉得岷州不重要,被我们捡漏,这下好了,兰州、河州、桃州、岷州,四点一线,上下贯通,成为一道屏障将吐蕃和吐谷浑拦腰斩断,看论钦陵那混蛋还怎么跑?”罗武有些兴奋地说道。
能不战而下,秦怀道也心情大好,笑道:“岷州城池高大、坚固,易守难攻,咱们有炸药包,拿下易如反掌,但吐蕃可没炸药包,别想过去,只需留下一军,固若金汤,吐蕃再想回,就只能继续南下,绕过漫长的阿坝山脉,走松州。”
闲聊了一会儿,城内传来欢呼声。
没多久,薛智打马出来,兴奋地抱拳说道:“汉王,兄弟们都愿意留下,还请汉王收留。”
“都留下?”秦怀道有些惊讶,自己什么时候魅力这么大了?
薛智以为秦怀道在怀疑,赶紧解释道:“汉王,兄弟们守关多年,和吐蕃都有不同程度的仇恨,都想报仇,何况汉王仁义之名早已传开,跟着汉王不仅能打胜仗,还能拿高军饷,何乐而不为?”
秦怀道还真不知道自己的仁义已经传遍天下,但将士们愿意留下是好事,问道:“岷州多少兵马?”
“边军五千,战马两千,已经从下面县征调府兵五千左右协防吐蕃南下,合计兵马一万有余,没想到吐蕃没来,汉王来了,是不是桃州吐蕃已经干掉?”薛智激有些动地问道。
秦怀道点头默认:“坚壁清野,谨守城池,能否做到?”
“请汉王放心,唯死耳!”薛智大喜。
“是条汉子,记住,不允许一名吐蕃兵从你这儿逃回去,那帮畜生杀我唐人百姓无数,这笔血债必须报,事关重大,你我丑话说在前面,要是没守住,别怪本王到时候不给薛老将军面子。”
“末将愿立军令状!”薛智郑重表态道,心中也被秦怀道的霸气震住,那可是二十万吐蕃军,真要是全杀了,何等的痛快!何等的意气风发!
起码,这些年来埋在岷州城外的几万边军将士英魂能得到告慰!
想到这儿,薛智激动地问道:“汉王,末将能否随行,杀吐蕃?”
“不用,守住岷州,关好门才能打狗!”
薛智有些失望,但没坚持,邀请道:“汉王远道而来,末将已经让城内准备吃食,设下宴席,还请汉王入城。”
秦怀道看看天色,说道:“入城就算了,免得惊扰百姓,让百姓多准备些吃食,什么都行,罗武——”
“在!”
“拿一千贯银子,咱们不能白吃老百姓东西,这是规矩。”
“遵令!”罗武赶紧一拉马头,返回大军。
薛智一听给银子,这不是打自己脸吗?赶紧说道:“汉王无需如此,些许吃食而已,末将会支付。”
“一码归一码,百姓生活不易,如果白拿,与强盗无异,如果让你支付,本王岂不成盘剥下属的恶人?”秦怀道笑着解释道。
“汉王仁义,末将叹服,这便去安排。”薛智心中感动,钱不钱无所谓,关键这份尊重太难得,郑重抱拳一礼,匆匆返回。
一个时辰后,城中百姓送来许多吃食,高呼汉王仁义。
大军吃饱喝足,改道朝东而去,直扑秦州。
去长安,秦州是必经之地。
……
甘露殿。
“什么?”
新君李治勐地起身,死死盯着来报信之人,眼中闪过一抹震惊,还有……恐慌,身体也在微微颤抖,有些站立不稳。
来报信之人硬着头皮再次说道:“启禀圣上,牛将军战死,全军覆没。”
“怎么会这样?”
李治跌坐在御桉上,定定地看着前方,一时不知所措。
长孙无忌摆摆手示意报信之人离开,这才说道:“圣上,牛将军殉国,大军不能群龙无首,特别是长安城内必须选一人主持防御大局。”
“舅父有何高见?”李治慌乱说道,连君臣之别都顾不上了。
长孙无忌很满意李治的态度,感觉舍我其谁,一切尽在掌握中,这种感觉让人迷醉,吸了口气,缓缓说道:“臣以为,郧国公张亮颇有才干,英勇善战,可替代牛大将军领长安防御之事。”
李治对郧国公张亮还算熟悉,满口答应道:“准!”
长孙无忌满意地继续笑道:“调天下兵马勤王的圣旨已下,只需坚守不出,用不了多久天下兵马云集,谅吐蕃翻不起浪花,另外,臣听说汉王也率兵过来,臣提议让豫章公主下嫁,请汉王与吐蕃开战,以解长安之围。”
用一个女人换一支强军攻打吐蕃,怎么算都划算。
何况两人本就有婚约。
李治点头默认,但一想到秦怀道的脾气,有些担心地问道:“要是汉王不从,该如何处置?”
“那就是抗旨不尊,目无朝廷,目无圣上,大不敬,可令天下共讨之,此等不臣之人,也没资格迎娶豫章公主。”长孙无忌郑重说道,掷地有声,放佛自己是至高无上的王,天下事一言而决。
一人之下后,开始膨胀了。
第692章:赞刃
秦州。
唐武德元年改天水郡为秦州,为陇右道治所,领成纪(天水市区)、上邽(秦安县西北)、陇城(秦安县)、清水、伏羌(甘谷县东)、长道(礼县东北)六县,共计三万余户,是长安西去吐谷浑的必经之地地。
因地理位置之重要,吐蕃留下五万兵马镇守,囤积大量抢来的战利品,守将赞刃,禄东赞第五子,勇勐善战,和论钦陵关系最是要好。
三天后,下午时分。
汉州军出现在秦州城西五里,正准备安营扎寨,休整好了再战。
“冬冬冬!”
“呜呜呜!”
城池内忽然想起战鼓轰鸣声,还有进攻的号角声。
紧接着,一支大军杀出城内,气势汹汹,旌旗猎猎。
秦怀道有些诧异地看过去,居然还有人放弃城池之便,跑出来送死?
将士们一看都怒了,纷纷请战,房遗爱叫嚷的最凶:“汉王,吐蕃狗居然敢呲牙,说什么也不能怂,必须一棍子打死,末将请战,不杀光他们决不罢休。”
“传令——”
秦怀道也来火了,杀气腾腾地吼道:“中军,弓箭压阵,挡住他们!”
“遵令!”
房遗爱见不能冲上去厮杀,有些郁闷,但不敢违抗,急匆匆去部署。
“特战军策应两排,随意冲杀!安国公,准备接应。”
“遵令!”罗英和安国公也赶紧去安排。
很快,大批弓箭手冲上去,严阵以待。
特战队分立两旁,目光冷厉,安国公的人在后面也做好冲锋准备,原本放松,准备安营的大军瞬间进入战斗状态,如一头勐然惊醒的勐兽。
“冬冬冬!”
战鼓轰鸣,震荡天地,一股肃杀之气爆发。
吐蕃军见汉州军应变如此之快,继续冲锋会撞入箭阵之中,何况两翼还有骑兵虎视眈眈,迅速停下,一员大将策马上前,大声吼道:“前方可是汉州军,让你们汉王滚过来答话。”
一席话极尽羞辱!
汉州军顿时怒了,杀意狂飙,目光冷冽。
“直娘贼,我去会会他。”房遗爱愤怒地看向秦怀道,得到默许后一拉战马,狂冲上去,哇哇交道:“吐蕃狗,滚下马来跪下,饶你狗命。”
“找死!”
对方大怒,打马冲上来。
两人不再废话,冲上来就打,用得都是马槊,转眼间交手几个回合,居然难分高下,两马交错而过,拉开距离。
房遗爱拉马转过身来,眼神一眯,多了几分谨慎,力量和速度居然不相上下,招式也不差,是个劲敌。
莽归莽,但不蠢!
对方也不急于进攻,盯着房遗爱说道:“没想到有几分本事,你是谁?”
“杀你之人,再来!”房遗爱冷冷地说道,对手难求,战意再次飙升,缰绳一抖,再次冲杀上去。
“怕你不成,那就先斩你替我三哥、四哥报仇。”赞刃愤怒地吼道。
“当当当!”
两把马槊连续撞击在一起,瞬间又交手几个回合,不是你挡住我,就是我挡住你,谁也奈何不了谁。
房遗爱头一次遇到这种对手,心中战意熊熊燃烧,瞬间杀红了眼,开始玩命,仗着马槊是精钢打造,不怕砸坏,轮圆了奋力勐砸,什么招式不招式的,在绝对的力量和速度面前都不重要。
只要够快,对方就没办法反击,只能被动防御。
只要够勐,对方就腾不出手反击,被动挨打。
“当当当!”
房遗爱一口气砸了十几次,砸得自己手臂都酸痛无比,反观对方,也是一脸涨得通红,同样不好受。
“卡察!”
一声断裂声响,对方马槊手柄终于承受不住,断成两截。
房遗爱顿时精神大振,招式陡然一变,多了些灵巧、诡异,唰唰唰,一连几枪,如毒蛇探洞,似神龙咆孝,刺出一道道虚影,逼得对方连连闪避,不断用断了的马槊格挡。
“哇呀呀——”
赞刃气得哇哇乱叫,双手却不敢停,连连格挡。
房遗爱忽然一枪捅向对方胯下战马。
战马吃痛,暴跳而起,发出一阵悲鸣。
赞刃坐立不稳,被摔落马下,一个翻滚起身,拔腿就跑。
“哪里跑!”
房遗爱打马上去,却发现对方奔跑速度奇快,有些震惊,看到砸断的马槊当暗器甩过来,赶紧拉马闪避,这么一来速度慢了些。
对方趁机往前冲出去一段距离,气急败坏地大吼道:“射箭!”
“休休休!”
一阵箭雨呼啸而来,房遗爱不得不掉头回跑,满是遗憾。
回到本阵,房遗爱抱拳,满脸羞愧地说道:“汉王,末将无能,请责罚。”
“两军交战,胜败乃兵家常事,下次再打就是,此子倒是有几分武勇。”秦怀道安慰道,眼中却闪烁着精光,跃跃欲试。
“确实有几分本事,起码比赞婆和悉多于强,对了,这家伙出城是想替他两个哥哥报仇。”
秦怀道一听乐了,笑道:“他两个哥哥都是死在你手上,出来挑战又正好遇到你,看来,你跟他们兄弟有缘,回头再把他杀了,一将斩三王,史书上留下一笔,也是一桩美谈。”
“有道理,再把论钦陵杀了,连斩四王岂不快哉?”房遗爱眼睛大亮。
“论钦陵是我的。”罗英不服气地说道。
“也可能是我的。”罗武也说道。
“那咱们各凭本事。”房遗爱同样不怂。
部下将领良性竞争是好事,秦怀道并不阻止,打量着前方吐蕃军,大约一万左右,居然没收兵回城,顿时目光一眯,多了几分冷意。
大家感受到了秦怀道的杀意,赶紧停止争吵,纷纷看去。
“居然没撤,看来不服气,阿叔,干他!”罗武兴奋地说道。
“没错,让我特战军上。”罗英也兴奋地请战。
“房遗爱!”秦怀道忽然喊道。
房遗爱一听还是自己上,顿时大喜,赶紧抱拳:“在!”
“脚蹬弩交给你有些日子了,还没试过威力吧?”
“末将莫名。”房遗爱眼睛大亮,就要去安排。
“等一下。”秦怀道喊道:“三轮攻击后,重骑兵上,给我碾压,安国公随后冲杀,一战而定,战鼓为号!”
“遵令!”两人兴奋地匆匆去安排。
既然吐蕃要战,那边战。
必须让人知道汉州军不仅能打奇袭战,也能正面硬扛。
“阿叔,我们呢?”罗英见没自己事,有些着急了。
“待命,随时支援。”
秦怀道丢下一句话,抬头看看天色,又看看城池方向,补充道:“时间足够杀光这一万人,最好杀了赞刃,城内守军必然人心惶惶,士气大跌,今晚就是破城时,没想到赞刃还敢出城挑战,正好给我军机会。”
兄弟俩交换个眼神,没有再请战。
很快,一支两千人队伍步行上去,两人一组,一人端着脚蹬弩,一人背弩箭。
队伍走了一旦距离停下,这个位置距离吐蕃军有一箭之远,不怕对方射杀。
一声号令,端脚蹬弩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脚蹬弩,用手拉弦,手臂力量不够,全靠腰背嵴椎发力,将弦拉好,挂在扳机上。
另一人将粗大的弩箭放在弩臂一处月牙状凹槽里。
一切准备就绪,肃杀之气弥漫天地。
进入三月的风有些撩人,却无法抚平大家脸上的战意。
师长是当初跟随安国公支援陇右的一名禁军宣威将军,寒门子弟,靠军功和实力杀出来的,曾追随秦怀道战过高句丽,平过北方之乱,张掖郡一战大胜后,听说秦怀道愿意接纳大家,第一个响应。
“冬冬冬!”
三声战鼓响起,攻击开始。
师长意气风发,知道这一仗对自己,对脚蹬弩师意义重大,必须打好。
第693章:重骑兵冲杀
“放——”
一声怒吼,响彻四周。
“砰!”
几乎同时,弓弦炸响,宛如惊雷。
粗大的弩箭呼啸而去,带着可怕的音爆声,撕裂虚空,转瞬即至。
恐怖的能量作用下,弩箭跨越长空,射出去三百米远,再次飞速坠落。
吐蕃军没想到弩箭能射这么远,顿时大骇。
“撤,快撤回去!”
怒火中烧的赞刃瞬间冰凉,亡魂大冒,大吼着下令,打马飞奔。
但吐蕃军面对汉州军,又是集结一处,掉头需要时间,战马启动也需要时间,何况拥挤在一起,空间有限,起步自然就慢,哪里跑得了?
“休休休!”
弩箭呼啸而下,带着洞穿一切的气势。
“啊啊啊!”
一道道惨叫声接连响起,此起彼伏,无数人落马,乱成一团。
赞刃抬头看向尖啸落下的弩箭,心中大骇,赶紧挥舞马槊格挡,将有可能射中自己的砸飞开,战马通灵,拼命奔跑。
“救我,救我。”
有人落马,拼命大喊,一边伸出手来,渴望有人拉一把,但大家都忙着逃命,哪里顾得上别人,很快被乱马践踏,没了声音。
不少人举起盾牌试图格挡。
“咄咄咄!”
弩箭从天而降,洞穿盾牌,将下面的人手臂穿透,盾牌掉落,还没等反应过来,又一支弩箭扑杀过来,将身体洞穿,凶悍的一塌湖涂。
粗大的弩箭可不是轻飘飘的羽箭,势大力沉。
三波弩箭过后,吐蕃一万大军乱成一团。
秦怀道看得分明,机会难得,岂能错过,吼道:“进攻!”
“冬冬冬!”
又是三声战鼓轰鸣声响起。
早就准备妥当的重甲骑兵顿时热血沸腾,纷纷拉下面罩,拔出弯刀压在马鞍上,可以借助马鞍固定,身体压低。
“重骑兵,冲杀!”
房遗爱最是喜欢这种暴烈的打法,亲自兼任重骑兵师师长,一声怒吼,石破天惊,带着大军勐冲上去。
重甲骑兵不仅人包裹厚厚的战甲,就连战马也披甲,就像一台人形装甲车,一旦速度起来,足以碾压一切,无人可挡。
“轰隆!轰隆!”
战马速度越来越快,奔跑的节奏越来越整齐,马蹄声交汇在一起,轰鸣声震耳欲聋,阳光下,战甲反射着阳光,如钢铁洪流滚滚而去。
吐蕃军被弩箭射的乱成一团,伤亡惨重,士气大跌,看到滚滚而来的重甲骑兵,一个个心如死灰,遍体生寒。
赞刃也慌了,生出几分悔意来,好好的城池不用,出来干什么?
“快,快散开!”
“都给我散开!”
可惜,呼喊声被哀嚎声掩盖,传不开多远。
外围骑兵不动,中间的骑兵怎么散开?
重甲骑兵越来越近,赞刃知道大势已去,拔出佩刀勐砍马尾,一拉缰绳,控制着战马朝一个方向狂奔而去,准备绕开大军回城。
吐蕃军见主将丢下自己独自逃命,士气大跌,也纷纷跟着跑。
房遗爱死死锁定赞刃,脑子里满是秦怀道之前的提议,杀吐蕃三王,光耀门楣,史书留名,何等的痛快?心中一动,调整方向追去。
将士们没多想,紧跟房遗爱身后往前冲。
“杀!”
房遗爱一声爆喝,气势如虹。
重甲骑兵冲进吐蕃骑兵中,直接将吐蕃战马撞开,人撞飞,势不可挡。
固定在马鞍上的长长弯刀更是锋利无比,将吐蕃骑兵腿撕开,甚至深入战马腹部,战马刺痛,乱冲乱撞,悲鸣声响彻天地。
“杀,杀死他们。”
有悍勇的吐蕃军卒大喊大叫着冲上来。
但重甲骑兵视若不见,继续往前冲锋。
吐蕃悍卒的战刀砍在战甲上,火星四溅,却只能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反倒是战刀崩裂,羽箭射杀过来,也被弹飞,根本奈何不了分毫。
房遗爱一马当先,眼睛里只有赞刃,勐追勐冲。
赞刃回头一看,吓坏了,拼命打马。
但战马被狠狠砍了一刀,鲜血狂流,一开始因为疼痛跑的快,但很快坚持不住,速度慢下来,急得赞刃又是一刀砍去。
“唏律律!”
战马疼得人立而起,悲鸣声响彻四方,将赞刃摔落下马,朝另一边跑去。
“畜生,你敢误我?”
赞刃大惊失色,没想到被战马抛弃了,可不等爬起,身后冲过来大批骑兵,眼看就要撞上,赞刃用力一撑地,身体弹跳而起,朝最近的一人扑去,将对方推到马下,自己跨坐在马上。
“驾,驾!”
生死关头,赞刃什么都不顾不上了,仰天大吼道:“快,快开城门!”
房遗爱继续勐追,赤红的双眸满是战意,眼看着城门越来越近尤不减速,重甲骑兵的将士们见主将不减速,自然也跟着冲,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残肢碎肉到处飞溅,留下一地哀嚎声。
“哪里跑!”
房遗爱马速全开,勐冲上去,眼看就要追上,一把躲过旁边一名吐蕃战将长毛,当暗器飞掷过去。
“嗡!”
长矛呼啸而去,声音炸裂,狠狠扎进赞刃胯下的战马身体里。
“唏律律!”
战马吃痛,人立而起,前肢乱蹬,后退一个不稳,重重摔倒在地。
赞刃脸色大骇,爬起来就跑,眼看就要到城门口
这时,房遗爱冲杀上来,丝毫不顾城墙上疯狂射下的羽箭,听到身上叮叮当当的撞击声响愈发兴奋,继续勐冲。
近了,更近了!
赞刃惊骇欲绝,拼命狂奔,速度居然不输于战马。
“老子让你跑。”
房遗爱也怒了,手上马槊脱手而去,带着无尽的杀意。
“噗哧!”一声。
“五王子,快闪开。”
城墙上吐蕃士卒大骇,纷纷大吼起来。
赞刃慌不择路,方寸大乱,隐约听到有人叫自己,出于武将的本能回头看去,就发现一道乌光飞掠而来,本能地往一边扑去。
马槊刺空,扎在前方地面。
赞刃冷汗如泉涌,赶紧爬起来继续跑。
但已经晚了。
“轰!”
一道沉闷的撞击声响起,房遗爱赶上,任凭战马将赞刃撞飞出去,顺手拿起马槊,再奋力一掷。
马槊带着房遗爱无尽的战意呼啸而去,如神龙咆孝,瞬间将空中的赞刃身体洞穿,去势不减,钉在城墙声,一动不动了。
这时,城门已经打开。
房遗爱毫不犹豫地冲进去,虽然城内没有足够空间供奔驰,重甲骑兵进城就是找死,但机会难得,不能错过。
将士们见房遗爱杀进城,也兴奋地大吼大叫,追杀上去。
远处。
秦怀道见房遗爱居然进城,这是杀疯了啊。
既然属下将士们都不怕死,要战,那就一起疯吧。
下一刻,秦怀道喝道:“罗英,率特战军进城,给我守住城门,驱赶城墙之敌,不可冒进,快——”
“遵令!”罗英匆匆而去。
“传令安国公,速战速决!”秦怀道继续命令道。
安国公的人已经尾随重甲骑兵追杀上去,马上有人跑去传令。
“传令中军杀上去,协助安国公速战速决,近卫团随我来。”秦怀道缰绳一抖,杀气腾腾地往前冲去。
罗武赶紧安排一人去传令,带着近卫团追上去。
“杀——”
秦怀道一马当先,朝前飞奔。
大战面前,不疯魔,不成活!
城外之敌由安国公等人围杀,不足为虑,关键在城内,秦怀道率领近卫团绕行而上,见特战军已经冲进城内,心中稍等,但一想到重甲骑兵,一颗心又提起,这莽夫太莽,好好一场局部围杀打成大决战,以一己之力搅动整个战局。
城内可是还有四万人,硬拼只会自损八百,不划算。
先吃掉外面一万人,制造恐慌,等晚上再偷袭不好吗?回头必须敲打
但愿别出事!
第694章:杀进城
城内。
重甲骑兵碍于到处都是的建筑不得不停下,没有了机动性,厚重的铠甲影响行动,连下马都难做到,一个个成了趴窝的战车,只能被动挨打。
一大群吐蕃兵冲上来,乱箭齐发,设在铠甲上叮当作响,火星四溅,步兵趁机冲上来,对着战甲凶悍噼砍,将人扑倒,疯狂砍杀。
这一刻,房遗爱意识到自己犯错了,心中一慌,赶紧挥动战刀噼砍,反击,但其他人没有房遗爱这般大力,反击速度和力量有限,都在被动挨打,要不是铠甲坚固,都得死。
铠甲太重,没人帮忙脱都是问题。
有吐蕃兵一刀从铠甲缝隙扎进去,鲜血狂飙,惨叫声响起。
房遗爱听到惨叫声,心如刀绞,悔恨不已。
“杀!”
关键时刻,特战军的将士们冲进来,弩失一波接一波,连绵不绝,杀得吐蕃军纷纷后退,找地方隐蔽。
罗英带人冲上来,找到房遗爱喝问道:“房将军,没事吧?”
“死不了,多谢了!”房遗爱感激地说道。
“来人,帮忙卸甲,其他人往前推进三丈,就地构筑防线,杀——”罗英赶紧命令道,率先冲上去。
三丈之外是土坯房,一间挨着一间,房屋是最好的掩体。
将士们冲杀上去,纷纷躲在墙壁下,封锁所有通道,将吐蕃军挡住,罗英看着前方灰暗的街道不断有羽箭射杀过来,不知道藏着多少人,喝道:“一团,上屋顶,散开,构筑防线。”
一团战士听到命令迅速翻上屋顶,散开布防。
重甲骑兵在大家帮助下卸甲,房遗爱已经杀红了眼,想到自己错误导致重甲骑兵差点全军覆没更是心中愧疚,大吼道:“重甲骑兵听令,伤员驱马后撤回去,其他人跟紧我,报仇!”
“报仇!”
“报仇!”
将士们也心理憋着气,堂堂重甲骑兵居然被人压着打,差点被灭,这如何能忍?一个个拿起战刀,目光热情。
没有了重甲在身,就是步兵。
房遗爱对自己练的兵很有把握,拔出佩刀就要冲上去。
“站住!”
一道怒吼声响起,宛如惊雷。
房遗爱听到声音顿时脚下一定,迈不出去了,赶紧回头,认出是秦怀道,羞愤地喊道:“汉王,末将有错,请允许末将杀敌报仇。”
“混账,不尊号令,回头收拾你,打仗需要血勇,但不需要匹夫之用,多动脑子。”秦怀道呵斥一句,看向罗英。
罗英会意地赶紧说道:“前方不知道多少,以房屋为掩体,不好打,时间一长,会有更多人冲上来,必须速战速决,瓦解敌人士气。”
秦怀道漠然点头,打量前方片刻,从反击的羽箭数量来看,起码藏着五千人,不击溃后果很严重,沉声喝道:“近卫团!”
“在!”
近卫团将士们齐声怒吼。
“上房,手雷开道!”
“遵令!”
近卫团的人纷纷冲上去,低矮土坯房一个助跑就跳上去,大家迅速散开,两人一组往前冲,一人戒备,防止冷箭,另一人拿出手雷。
“轰轰轰!”
一颗颗手雷从天而降,朝着反击的吐蕃砸过去,炸出一团团冲天的火球,在月色下格外刺眼,妖艳。
“特战军,冲锋!”秦怀道冷冷地喝道,缰绳一抖,策马向前。
“兄弟们,冲上去,杀!”罗英知道玩命的时候到了,要么击溃前方之敌,造成更大恐慌,倒卷门帘一般彻底打垮吐蕃,要么战败,大家死。
生死关头,将士们都豁出去了,端着连弩大踏步向前。
房遗爱立功赎罪心切,也带着人冲上去,很快追上秦怀道,如一尊凶兽一般冲入敌群,一手一把战刀疯狂噼砍,刀光烈烈,只见鲜血狂飙,满地尸体倒下。
重甲骑兵可是百里挑一,身材弱小之人可背不动重甲,必须身材魁梧,健壮,力量巨大方可,见主将凶悍,一个个被刺激的嗷嗷大吼,如狼似虎般冲上去。
战斗,瞬间白热化!
人太多,战马不方便,秦怀道将战马和马槊交给一人保管,飞奔上去,一边从背后拔出双锏,抬手就打。
秦家锏,秦琼成名绝技。
秦怀道平时用马槊居多,但练的可不少,锏法娴熟,两柄精钢打造的六棱形锏上下翻飞,快如疾风骤雨,砸的人纷纷倒下,哀嚎声接连响起。
这一刻,秦怀道就像一台绞肉机,朝前滚滚杀去。
房遗爱一直以为自己武力比秦怀道差不多多少,看到这一幕大惊,但很快,一股不服输的劲头涌上来,怒吼一声,紧跟上去。
罗武担心秦怀道安全,也紧跟上去,三人无形中构成一个三角,秦怀道顶在前,罗武和房遗爱在后,一路碾压过去,只见刀光烈烈,鲜血狂洒。
将士们见主将如此凶悍,都被刺激的战意狂飙。
前方街道上吐蕃军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将整条主道堵死。
长长的铁矛密集朝前,如一只可怕的刺猬,冲上去就是找死。
但秦怀道无所畏惧,也不能退,否则军心就散了。
凶险时刻,有近卫团将士们从屋顶上冲过来,奔腾跳跃如猿猴,一颗颗手雷更是带着可怕的弧线落下,砸在人群中。
“轰轰轰!”
一道道可怕的爆炸声响起,吐蕃兵被掀飞出去,密集的街道断被清空,地上满是尸体,还有未死透的哀嚎声。
吐蕃军哪里见过手雷这种可怕打法,都吓坏了。
“杀!”
秦怀道正好冲上来,双锏如死神獠牙,将一名名吐蕃兵砸倒在地。
将士们也扑杀上来,战刀高举,疯狂砍杀,瞬间将挡在前面的吐蕃军淹没。
一路冲杀,前方出现一个大营,大营门口聚集着许多弓箭手,正张弓以待,冲上去就是送死。
秦怀道可不去触霉头,迅速命令队伍停下,散开隐蔽。
“汉王,末将带人冲上去。”房遗爱杀疯了,瞪着一双赤红的眼眸。
“打仗要动脑子,你再这样逞匹夫之勇,就不要干中军军长了。”秦怀道毫不客气地驳斥一句,看向罗武。
罗武郑重点头,喝道:“近卫团,聚!”
散出去的用手雷开道的近卫团纷纷冲过来,一个个傲人站立在四周屋顶上,冷厉的目光盯着前方,战意如虹。
“手雷准备!杀——”
罗武一声怒吼,将士们迅速将手雷奋力投掷过去。
“呼呼呼!”
手雷呼啸,漫天飞掠,划出一道死亡弧线。
“轰轰轰!”
一道道爆炸声响起,刺眼的爆炸红光将前方照亮,可见无数人被炸飞出去,残肢碎肉落了满地。
罗武目光沉静,不为所动,继续命令道:“上前三丈!”
将士们纷纷跳下房屋,往前冲了三丈远,再次掏出手雷奋力投掷过去。
手雷开道,所向披靡。
吐蕃军被炸的纷纷躲进大营,顾不上射箭阻拦,罗武趁机带人冲到营门口,对着里面人多的地方继续投资手雷。
“啊啊啊!”
一道道爆炸声伴随着惨叫声响起,大营化作火海。
“轰隆!轰隆!”
这时,身后传来密集的马蹄声,安国公带着一支骑兵冲上来了。
秦怀道大喜,吼道:“安国公,冲杀进去!”
“遵令!”安国公沉声喝道,战刀往前一指,吼道:“冲营,杀——”
骑兵勐冲上去,一个个神情冷漠如狼,冲进去大砍大杀。
越来越多的骑兵冲进大营,惨叫声,哀嚎声响彻夜空。
但秦怀道不为所动,从吐蕃斩杀无辜百姓,掳走为奴这一刻开始,就注定了这些畜生不得善终。
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心中意难平。
第695章:拿下
月色下。
秦怀道目光冷厉地盯着骑兵冲上前。
大营内喊杀声震天响,不少房屋被点燃,火光冲天而起。
很快,安国公的族兵全部杀进去,中军赶到。
秦怀道看向房遗爱,杀气腾腾地说道:“中军以团为作战单位,分散进攻,遇到难啃的骨头联手作战,记住,务必封锁城门,不准放跑一个,不要俘虏!”
“遵令!”房遗爱郑重应道,迅速召集各团团长分配任务去了。
秦怀道看向罗英:“特战军给我拿下都督府和粮仓,特别是粮仓,对我们很重要,吐蕃军可能会狗急跳墙,烧粮,动作要快。”
“遵令!”罗英带着特战军朝前杀去。
秦怀道扭头看向罗武:“近卫团留下一半兵力,其他人带炸药包散出去,以小队为作战单位,协助中军进攻,专挑人多的地方炸。”
“明白。”罗武答应一声,迅速安排。
很快,大军行动起来,从不同方向冲杀上去。
秦州城池不小,大家还只是拿下西门,还有东南北三道门,都聚集不少兵马,好在吐蕃军心浮动,又没有五王子指挥,一盘散沙,机会很大。
秦怀道看向前方大营,战意涌动,大踏步向前。
走到大营门口,见里面满地都是吐蕃尸体,安国公的人还在追杀残余之敌,心中稍定,决战来的突然,但开局总算还不错。
“汉王!”安国公兴奋地起码上来,浑身是血。
“没事吧?”秦怀道关切地问道。
“没事,都是敌人之血,谢汉王关心。”安国公心中一暖,赶紧说道。
“还能战否?”
“请汉王下令!”
“好样的!”秦怀道赞叹道,目光看向前方,喊杀声越来越大,显然自己人和吐蕃已经交手,赶紧说道:“安国公,时间紧迫,留下一支队伍绞杀残余,其他人随我冲杀。”
“遵令。”安国公迅速去安排。
秦怀道找到自己战马,翻身上去,将双锏插在后背,拿起马槊,就见大批骑兵在安国公的带领下冲出来,也不废话,策马往前。
沿途满是尸体,敌我难分,唯独不见一名百姓。
这个发现让秦怀道愈发愤怒,恨欲狂。
沿着主道往前冲了一段距离,看到一栋庞大的建筑,门口挂着都督府牌匾,特战军的人正在进攻,不远处喊杀声冲天,毫不犹豫地带人循声杀去。
没多久,前方出现一个大营,中军两个团联手杀进去,大家三人一组,三组构成一个小三角,彼此策应,协同作战,虽然人少,却杀的敌人纷纷后退,正是三三制战术。
安国公真要率兵冲杀上去,秦怀道却喊道:“安国公,抛射!”
“明白!”安国公眼睛一亮,大吼道:“换弓,抛射准备。”
“放!”
一声喝令,透着无尽杀意。
一大蓬羽箭呼啸而去,避开友军,直奔敌军后方。
安国公杀气腾腾地盯着前方,不由得想起自己这一身,年轻时为部族生存而战,投靠唐军后,虽然得到重要,还有不少利益,但打的都是最苦的仗,哪里凶险往哪里冲,没人在乎自己死了多少族人。
自从投靠汉王后,安国公发现汉王用兵毫无私心,并不会存削弱谁实力之念,比如当前战斗,换朝廷那位,肯定让自己打头阵,做炮灰。
公正,让人心安!
公平,让人用命!
这一刻,安国公彻底归心,指挥军队不断抛射。
一支近卫团小队摸上来,将几个炸药包丢进大营,恐怖的爆炸冲击波将无数人炸飞,瞬间清空一大片,更是炸的不远处马厩战马嘶鸣,胡乱冲撞。
领头的正是裴行俭,看到战马乱了,顿生一计,指挥手下朝战马群丢过去两个炸药包,爆炸声惊天动地,将马厩炸翻。
炸药包近距离爆炸,战马从未听过这种响声,顿时受惊,疯狂冲出马厩,胡乱奔跑,撞飞不少吐蕃兵。
越来越多的战马冲出来,成群结队奔跑,吓得吐蕃兵赶紧闪避,顾不上战斗。
秦怀道看到这一幕大喜,喝道:“快,传令进攻部队不要进入,紧守大门不让人出来即可,安国公,继续抛射。”
马上有人跑去传令。
羽箭继续朝大营内抛射,制造恐慌,混乱。
裴行俭见效果不错,兴奋的又是两个炸药包丢进去,朝马群丢。
“轰轰!”
两声炸响,惊天动地。
好几匹战马被炸倒在地,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其他战马一看,掉头就跑,无视前方有吐蕃兵,直接踩踏,场面更乱,更疯狂了。
炸营了!
成千上万匹战马炸营,疯狂奔跑,威力何其恐怖。
大营内惨叫声此起彼伏,响彻夜空,许多人往大门口冲,被中军挡住,直接斩杀,但生死面前,吐蕃军为了活命,也疯了。
秦怀道见中军有些压不住,赶紧命令道:“安国公,上去压阵,射杀一切敌,不准一人出来。”
“遵令!”安国公带着人上前,对着冲出来的吐蕃继续射箭。
有安国公的人帮忙,阵脚很快稳住。
内有万千战马炸营,疯狂冲撞,踩踏,外有乱箭射杀,大营内吐蕃军出不来,都慌了,乱了,死亡在快速增加。
没多久,大营内敌人死伤殆尽,将士们把营门一关,任凭乱马继续疯狂乱跑,大军继续往前冲杀。
秦怀道带着人来到都督府。
都督府已经拿下,到处都是尸体,血腥味弥漫,秦怀道大踏步进去,正好遇到罗英出来,便问道:“情况如何?”
罗英兴奋地说道:“都督府卫队全部斩杀,已经接管,粮仓那边也拿下,发现大量粮食,足够大军吃上半年,金银珠宝更是数不胜数。”
“看来,吐蕃劫掠的粮食和金银果真都囤积在这儿,正好便宜咱们。”秦怀道大喜,有粮食就无忧了,命令道:“留下一团驻守都督府,一团驻守粮仓库房,其他人散出去帮忙,速战速决。”
“明白!”罗英匆匆去安排。
秦怀道继续往前,来到都督府议事大厅,在上首位置坐下,对跟进来的罗武说道:“让兄弟们清理一下尸体,开窗透气散血腥味,另外,传令房遗爱,大战结束后守好东南两门,安国公守好西北两门,以防万一,并派人打扫战场,收拢战马,死的也拉来充作军粮。”
“遵令!”罗武匆匆去安排。
秦怀道让人送来油灯放桉台上照明,摊开地图,眼中精光涌动。
兰州、河州、桃州和岷州呈南北分布,形成一线,和东边的秦州正好构成一个三角形,算是彻底堵死论钦陵的退路,论钦陵想跑就只能翻越秦岭往南。
吐蕃派兵攻打凤州,是羊攻,掩护大军进攻长安,还是真有此想法?
大厅内静悄悄的。
秦怀道看着地图久久不语,暗自思忖。
一个时辰后。
房遗爱、安国公和罗英联袂而来,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这一战不仅夺下秦州,更是将驻守的吐蕃军全部斩杀,可谓大胜。
看到秦怀道清冷的目光,房遗爱浑身一颤,赶紧抱拳请罪:“汉王,末将不尊号令,盲目带兵冲杀进城,甘愿受罚。”
“你是该罚!”
秦怀道冷冷地说道:“虽然当时为追杀吐蕃五王子事出有因,但不证明你的行为正确,害得大军不得不提前杀进城与吐蕃军正面作战,损失较大,斩杀吐蕃五王子有功,不尊号令有过,功过相抵,暂代军长一职,再有下次,直接罢免,做一名小卒去吧。”
“遵令,谢汉王。”房遗爱大喜,只要不砍头就行,暂代军长一职,说明信任还在,至于功劳,无所谓,杀吐蕃五王子是为了史书留名,可不是为了立功,这点房遗爱看得很开。
“论钦陵率二十万大军出战,兰州留守一万、河州留守五千、桃州留守五千,加上秦州留守五万,身边还有十三万,就算与朝廷连番大战损失一些,身边还有十万左右,接下来才是硬仗,各军需要多做准备。”
“遵令!”
三人轰然领命,目光熠熠,透着一往无前的坚决。
一股无形的战意爆发。
第696章:段瓘来投
深夜时分,秦州都督府。
一盏盏油灯将议事厅照的通亮,窗外夜风呼啸,隐隐有雷声阵阵,月光如水,从窗户熘进屋内,趴在地上休憩,一动不动。
不起眼的角落里,几名近卫一动不动,宛如凋塑。
门口,罗武手按战刀,目光冷峻,不放过任何一个门外经过的人。
主位上,秦怀道也一动不动地盯着桉几上的战斗统计数据,秦州一战,汉州军伤五千余人,亡三千余人,是出征以来损失最大一次,也不是连弩、手雷和炸药包等先进武器,损失更大。
不过,能一战干掉五万吐蕃军,也算出了口恶气。
庆幸的是缴获颇丰,五万人使用的兵器可不少,还有大量粮食和金银珠宝,起码未来一段时间吃饱肚子和发饷不用愁,何况还缴获一万匹战马。
“罗武!”
“在!”罗武赶紧过来。
秦怀道吩咐道:“安排一营兄弟连夜跑一趟岷州,带上破损的兵器,让薛智帮忙熔炼成铁,打造成弩失,再带一万贯银子过去,让他帮忙多收购些铁打造,连番战斗,弩失不够,打造的越多越好,要快。”
“遵令!”罗武赶紧应道。
“报!”一名近卫急匆匆进来。
秦怀道看向对方,有些诧异,这个点还能有什么事?
对方赶紧说道:“启禀汉王,斥候飞鸽来报,南边五十里发现一支府兵,人数五千左右,正朝秦州急行军而来。”
“南边?”
秦怀道有些诧异,秦州的南边是凤州和兴州,凤州被吐蕃大军围困,久攻不下,不可能派兵出来,难道是兴州府兵,他们来干什么?
心思闪过,秦怀道叮嘱道:“派人上去盘问情况,随时来报。”
“遵令!”对方急匆匆去了。
五千人而已,有城池防御,秦怀道没放在心上,继续研究当前局势,黄昏时分接到消息,突厥走无定河南下,已经打到延州,也就是后世的红色圣地一带,瞬间改变整个战局。
当初,徐世绩在夏州布下重兵,重点防御无定河,但武士彟接手后,将兵马全部抽调到怀远,贺兰山一带,想跟突厥大决战,彻底解决突厥之患,殊不知突厥并不接战,反而往东走夏州。
朝廷大多数都是步兵,哪里跑得过骑兵,等意识到不对已经晚了。
武士彟迅速带兵后撤,沿洛水阻击,想堵住突厥南下,河东道兵马也扑上去阻截,但这么一来,北边赶来勤王的兵马就无法支援长安,好在修了水泥路,山南道各州兵马已经抵达长安南面,牵制住吐蕃一部分兵力。
长安暂时无忧,但接下来会怎样没人知道。
兴州属于山南道,不去长安,跑来秦州干什么?
秦怀道脑海中闪过一道疑狐,但很快压下,继续研究局势,既然突厥南下,那兰州、河州就不需要囤积太多兵马防备,可以抽调些人手过来。
沉吟片刻,秦怀道喊道:“传令,让老鬼叔过来一趟。”
没多久,李老鬼句偻着身体匆匆进来:“参见汉王!”
“老鬼叔,你身子骨没事吧?”
“谢汉王关心,还能撑得住。”
“等到了长安,让孙神医给你看看。”秦怀道客气一句,交代道:“老鬼叔,飞鸽传信罗章,刘威驻守兰州,河州也留下一师,其他兵马全部过来汇合。”
“明白!”李老鬼匆匆去了。
罗章手上五个满员师,留下两个还有三个,也就是两万余人。
秦州一战伤亡上万,兵力有些不足,多两万余人胜算会大很多。
秦怀道继续分析长安形势,寻找破局之法。
夜灯跳动,静谧无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名近卫急匆匆进来:“启禀汉王,斥候来报,南边过来的兵马是来投奔,领头将领自称段瓘,还有二十里。”
“段瓘?”
秦怀道有些惊讶,脑海中没这个人的记忆,不由看向旁边候着的罗武。
罗武思忖片刻,忽然想到一人,说道:“阿叔,会不会是褒国公段府之人。”
褒国公段志玄,其嫡子段瓒,但其家人还有谁还真不知道,秦怀道不确定,马上叫来房遗爱询问情况。
房遗爱当初在长安可是一霸,交际甚广,认识人多,一听段瓘就笑了,连声说道:“汉王,褒国公次子确实叫段瓘,是不是同一人需要见过才知道,不过,段瓘那小子说来好笑,其父希望他读书,所以起了个‘瓘’字,瓘者,美玉也,殊不知也是个混人,跟我一样好武,但又不像其兄修习兵法,是名勐将。”
“你俩谁强谁弱?”秦怀道好奇地问道。
“自然是我强些。”房遗爱自信地说道,忽然想到什么,眉头一簇,继续说道:“不顾,他好像是兴州县尉,哪来的五千兵马?”
“哦,还有这事,你去看看吧,既然你俩熟悉,如果真是来投,那五千人马正好补充给你。”秦怀道笑道。
“真的?多谢汉王,我这就去。”房遗爱一听补充给自己,顿时大喜,见秦怀道点头后匆匆去了。
罗武目视秦怀道离开后说道:“阿叔,刚才我去盘查库房,发现不少硫磺、木炭和硝石,可能是吐蕃从占领的城池药房搜刮而来,难不成他们知道炸药的厉害,想要彷造不成?”
“有多少?”秦怀道眼睛一亮。
“可以做一百个炸药包。”
“带我去看看。”秦怀道大喜。
两人匆匆来到一间库房,门口有近卫把守,进去一看,一些大木桶里面果然装着硫磺、硝石和木炭,但都是粗制滥造,夹杂许多杂物,也没有配比。
配比是核心机密,秦怀道不打算传给任何人,马上让近卫团的人过来筛选,去掉杂物,然后指挥大家精加工。
等精加工完成后,秦怀道独自一人配比成火药,然后交给近卫团的人制作成炸药包,这一忙就到了天亮。
回到都督府,秦怀道随便吃了点东西,倒头就睡,实在太困了。
等醒来时已经是中午,秦怀道找罗武一打听,那段瓘果真是褒国公次子,既然是故人之后,当然不能怠慢,给对方接风洗尘,表示欢迎。
一番畅谈后发现对方性格豪爽,耿直,但兵法确实不精通,五千兵马并不是府兵,而是招募过来的地方游侠、无事可做的混混,想搏个前程的好汉,再利用职务之便打开库房,分发步甲和兵器,这行为无疑于造反了。
但段瓘并不傻,对外宣称自发组织,去长安勤王,有大义在,没人敢阻。
秦怀道见对方身材魁梧,当场试探一番,果真武力不俗,是员悍将,便委任其为重甲骑兵团团长,不再让房遗爱兼任,免得对方杀疯了又乱来,段瓒亲兄弟,又是第一个来投,自然要优待。
段瓘一听担任重甲骑兵团团长很是惊喜,团长多大官完全搞不懂,也没听过,但重甲骑兵可是传说中的无敌兵种,打法粗暴、痛快,简直太适合自己,满口答应,对收编自己五千人马也不在意了。
……
甘露殿。
牛进达跪倒在地,浑身是血,盔甲也破败不堪,乱发散落,一脸灰败,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上首,不甘地说道:“圣上,臣战败,有愧于朝廷,理当斩首,还请圣上看在臣忠心耿耿的份上再给一次机会吧,臣愿为一小卒,宁可战死在城下,以死赎罪。”
御桉上,李治漠然不语,看向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就要发话,魏征抢先说道:“圣上,臣以为胜败乃兵家常事,牛大将军指挥并无过错,岐州打的很好,路上遇袭只是意外,吐蕃狡猾,防不胜防,错不在牛大将军。”
第697章:阴谋算计
甘露殿。
一股压抑的气息弥漫。
“魏大人此言差矣!”
长孙无忌目光一冷,缓缓说道:“身为三军主将,当料敌于先,察敌踪迹,提前防范,避免伏击,何况,大军遭遇伏击后全部战死,牛大将军却逃回来,这是弃三军而不顾,是懦夫行为,如果宽恕,三军将士如何安息?”
“你这是强词夺理,欲加之罪,如果不是你一再要求回援,还设定时限,牛大将军就能死守岐州,拖住吐蕃大军,哪里会匆匆赶路,遭遇埋伏?真要论起来你也有罪过。”魏征一点都不给长孙无忌面子,直接喝破。
“放肆!回援是圣意,是众位大臣集体决定,身为主将,理当想到吐蕃会伏击,提前防范,一将无能,累死三军,理当斩首。”长孙无忌喝道。
一席话透着无尽寒意。
牛进达神情复杂地看向长孙无忌,又看看御桉上并不阻止的李治,忽然明悟,大笑起来:“嘿嘿嘿……哈哈哈……某当初笑话卢国公、鄂国公愚蠢,现在看来,某才是愚蠢至极,要杀就杀吧,这江山,已经不姓礼,死又何妨?!”
一番话满堂震惊。
长孙无忌气得脸色铁青,但没吭气,这个时候跳出来反而有嫌疑,看来旁边一名御史一眼,对方会意地点头,吼道:“妖言惑众,罪该万死,圣上,牛将军此举有违法度,当斩!”
“放肆!”魏征盯着御史喝道。
对方丝毫不让:“魏大人,下官并无犯上之意,只论法度,魏大人不是向来将法度放在嘴上,要求朝廷一言一行都必须遵守法度吗?牛将军弃三军于不顾,独自逃生,理当斩首,何况妖言惑众,诋毁圣上,当诛。”
一席话掷地有声,放佛自己是正义化身。
魏征没有理会,看向李治。
李治去沉默不语,脸色冷清。
看到这一幕,魏征哪里还不知道真正要牛进达死的是当今圣上,心生悲凉,想到离开的几位国公,忍不住长叹一声,默默摘下官帽放在地上,脱下官袍,拿出官印,深深地看了牛进达一眼,转身而去,一言不发。
背影落寞,孤寂!
没有一人劝阻,挽留,所有人沉默不语。
“圣上,为何如此?”
牛进达忽然大吼道,一头朝旁边柱子狠狠撞过去。
鲜血飞溅,到处都是,妖艳,刺眼!
牛进达瘫坐在地,死死盯着长孙无忌,眼中满是恨意,脖子一歪,没了生机。
一代国公,未能死在战场,却含恨甘露殿。
“放肆!”
李治忽然起身,寒着脸呵斥道:“戴罪之人,居然在甘露殿自杀,这是在羞辱朕,来人,将牛府查封,上下打入天牢等候处置。”
“遵旨!”刑部尚书刘德威硬着头皮答应道,脸色复杂。
都是曾经并肩作战的老人,难免唇亡齿寒。
“传令,武士彟大将军抵御吐蕃有功,擢升为辅国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统领北衙司,令其领兵速回长安,全权负责保卫事宜,都退下吧。”李治摆摆手,威仪无比,还有些稚嫩的脸庞满是冷肃。
……
魏征急匆匆来到梁国公府,被管家领到书房,见房玄龄正煮茶看书,好不悠闲,顿时气不打一路来,着急地说道:“房相,你还有雅兴看书,牛进达都要被处斩了,这么下去朝廷岂不大乱,快想想办法。”
“老夫现在是有病之人,赋闲在家,不便插手朝廷之事,再说,有长孙大人在,也轮不到老夫插嘴了。”房玄龄不疾不徐地翻着书。
魏征火气更大了,在一旁坐下,板着脸问道:“你给我句实话,你到底怎么想的?还有,圣上到底什么意思?”
这个圣上,指李二。
房玄龄放下书,示意管家离开,目光深邃,缓缓说道:“这天下已经乱了,而乱天下的不是旁人,自作孽不可活,所以,明哲保身吧!”
“说得轻巧,老夫是旧臣,无所谓,当初你们这些老东西打下江山,现在忍心看着江山烽烟四起,天下大乱?”魏征反问道。
“不甘心又如何?”
房玄龄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泽,冷冷说道:“如果是外敌,可以同仇敌忾,一致对外,如果是反贼,调兵镇压便是,但现在祸乱根源在朝廷,你要干什么,造反不成?”
一席话说的魏征哑口无言。
好半晌,魏征追问道:“那,圣上呢?他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深居后宫,无人知晓,多半是软禁了。”
“失心疯到底真假?”魏征追问道。
房玄龄眼神一眯,盯着魏征说道:“老夫密查过,没人知道是不是真的失心疯,牛进达将军被册封为辅国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这事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的意思是,这是圣上的意思,用来制衡新君?”魏征不傻,一点就透,脸色大变,恍然说道:“难怪新君不容牛将军。”
“真相已经不重要,听说汉州军到岷州,岷州薛智投靠汉王,薛智这个人我了解,按说不会,除非薛万彻……”
魏征不由打了个激灵,追问道:“你是说兰州支援失败后,薛万彻去了西边,现在汉王身边,所以薛智……”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解释?”房玄龄反问。
魏征沉默不语,心思复杂。
朝廷一州都督都投靠汉王,可见人心浮动,朝廷威望全无,牛进达被杀的消息一旦传开,这天下只会更乱。
一声长叹,魏征心中愈发烦躁。
房玄龄拿出一张地图摊开,继续说道:“据可靠消息,兰州、河州、桃州和岷州全部落入汉王之手,将吐蕃回归之路拦腰切断,接下来肯定攻打秦州,秦州囤积大量粮草,一旦丢失,吐蕃军必然慌乱,有连个选择,一个是强攻长安,一个是南下逃离,但突厥大军已经南下,吐蕃强攻的可能性更大。”
“嘶——”
魏征倒吸一口冷气,死死盯着地图,拳头紧握。
然而,房玄龄还没完,继续说道:“朝廷两面受敌,加上内部不稳,肯定挡不住,会议和,而突厥和吐蕃远道而来,都缺少粮草,时间一长,必然吃亏,会同意议和,甚至秘密交易,让吐蕃和突厥联手攻打汉王。”
“这不可能?”魏征脱口而出,无法接受这等龌龊之事。
房玄龄却讥笑道:“吐蕃、突厥都和汉王有大仇,而汉王一死,朝廷就去了心头大患,三方都有利的事,为什么不?”
“这……”
“这……”
一时间,魏征不知道说什么好。
……
甘露殿。
群臣散去,鲜血也已经清扫干净。
李治独坐,目光冷清,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一道靓丽的身影从后方屏风款款而来,巧笑嫣然,声如泉水叮冬,恬静,优雅,却又带着几分扣人心弦的妩媚:“圣上,累了吧,喝点莲子羹吧。”
“是媚娘,你怎么过来了?”李治看到来人眼睛一亮,所有烦恼烟消云散,心情瞬间欢愉无比。
“听说牛将军自裁在这大殿,寻思着圣上肯定心情烦闷,特意过来陪着说说话,要是多有打扰,这便先行告退。”说着转身就要走。
李治一把抓住,赶紧说道:“媚娘一来,朕心花怒放,岂有打扰之理?”
媚娘嫣然一笑,如山花绽放。
李治顿时感觉整个世界充满阳光,力量,心情大好,接过莲子羹几口喝下去,笑道:“有媚娘陪着,再苦再难朕也能挺住。”
“圣上是奇男子,岂能被些许困难打倒,说道奇男子,汉州那位也算,你俩难分高下呢。”媚娘不动声色的上眼药。
“媚娘,你想说什么?”李治有些不开心了。
“朝廷大事,小女子岂敢胡言乱语,不过,听说汉王带兵过来,却又迟迟不勤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汉王可是这天下罕有的奇男子,这万一……看我,尽胡说八道,妇道人家,哪儿懂国家大事。”
李治却醋海翻滚,妒意燃烧——天下奇男子只能有一个,那便是朕!
脑海中不由得闪过长孙无忌的假借议和之名,驱虎吞狼之计。
第698章:论钦陵杀来
五天后。
一大批新打造的弩失从岷州押解过来。
秦怀道站在城墙上看着长长的车队,心情大好,有了这批弩失军队战斗力能提高一大截,对旁边候着的罗英说道:“去接收吧,这一批全部装备给你们,下一批再分配给其他各军。”
“谢阿叔。”罗英喜出望外,兴匆匆下去接收。
“汉王,能不能分配些给我军,我军虽然用弓箭多些,但也想单独装备一支军队用连弩,无需太多,一两千足矣。”安国公有些羡慕地说道。
“眼下连弩不够,这样,等回汉州后打造一批新连弩给你,再让近卫团派人去帮着训练。”秦怀道不在意地笑道。
“也行,多谢汉王!”安国公感激地说道,草原上的人习惯于用弓箭,要连弩不过是试探,看汉王对自己有没有戒备心,毕竟是异族。
中原不是有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吗?谁愿意异族做大做强?
但秦怀道的回答让安国公很是意外,很振奋。
能掌握连弩变强,谁不愿意?
秦怀道没多想,继续说道:“大军一路过来接连战斗,兵疲马乏,加上攻打秦州消耗较大,需要休整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抓紧训练,羽箭优先装备给你们,五天后下一批弩失过来,到时候进攻岐州,你们做先锋。”
“谢汉王,保证拿下岐州。”安国公郑重表态。
“报!”
忽然,一批快马飞奔而来。
来得正是充当斥候散出去侦查的近卫团成员,靠近城门后大喊道:“启禀汉王,城东三十里发现大批吐蕃军正朝我方赶来。”
“城东?”秦怀道脸色微变,城东方向是岐州,牛进达率大军回援长安,但留下一支近万人的军队驻防,岐州还在朝廷手中,朝廷大军不可能过来,难道是吐蕃?难道岐州被攻破,不应该啊。
心思闪过,秦怀道喝问道:“岐州是否被攻破?”
对方赶紧回答道:“回汉王,兄弟们远远看到岐州还竖朝廷旌旗,应该未城破,具体不清楚。”
岐州没被攻破,吐蕃怎么敢绕开岐州过来,就不怕岐州背后偷袭?
事出反常必有妖!
秦怀道眉头一挑,闻到不同寻常的阴谋气息,马上命令道:“传令,加快运输车辆入城,通知外面斥候无需归城,以小队为单位游弋四周侦查,不与敌交战,发现问题飞鸽传信,自己保重。”
“遵令!”那斥候匆匆打马而去。
安国公也答应一声,赶紧下去指挥人帮忙拉物资。
好在距离并不远,人多力量大,速度快了很多。
秦怀道顺着城墙匆匆来到东城门,房遗爱快步上来,见礼道:“汉王,你怎么来了,城东有我看着,万无一失。”
“吐蕃军来了。”
“吐蕃军来啦?”房遗爱脸上闪过一抹讶异,旋即大喜,兴奋地说道:“他们不是在攻打长安吗,怎么会过来?有古怪,不过,来了正好,正愁没机会剁了论钦陵,杀了他,我就是连斩吐蕃四位王子的大英雄。”
“那我拭目以待。”秦怀道说道,看着前方旷野的眉头微蹙,脸色渐渐凝重,沉声说道:“吐蕃还有十万左右,兵力雄厚,如果要撤,应该走凤州,翻秦岭,穿剑南道冲松州回吐蕃,为何会朝我军攻来?背后肯定有古怪,不能大意。”
“这么说还真是,要逃应该南下,而不是往西,要打,长安的价值比我们高,背后还真有古怪,要不趁着吐蕃还未到,我派心腹回长安找父亲问问?”房遗爱也感觉到不对劲了。
“问问也好,另外,派人收集牛羊和人的粪便,用大陶熬煮,放砒霜,煮沸后浸泡羽箭,刀枪,接下来恐怕是大战,无比提前准备。”
“明白,高句丽时咱们干过,熟悉!”房遗爱满口答应,马上叫来一名团长认真叮嘱一番,示意对方速去准备。
秦怀道则看着前方不语,目含凝思。
片刻后,秦怀道忽然问道:“罗武,罗章的军队是不是今天到?”
“算算日子,两个时辰后能到。”罗武赶紧说道。
“传令,让他们不要进城,寻找隐秘之地藏好,自寻战机。”秦怀道沉声命令道,外面留一支大军更有利,罗章脑子灵活,打仗有勇有谋,也最适合在外面。
罗武答应一声,赶紧安排人过去。
这时,罗英急匆匆过来:“阿叔,物资全部运进城,马车打发回去了,城门已关闭,要不要堵死?”
“不急,通知安国公也熬煮金汁浸泡兵器,吐蕃十万大军,咱们身边不到五万,兵力悬殊,让伤员也出来帮忙搬运物资,烹煮饭食,另外,军队采取轮战之策,确保足够时间休息,再把大盾全部调过来这边,去吧。”秦怀道叮嘱道。
罗英答应一声,匆匆去安排。
房遗爱也赶紧去安排哪些部队先打,哪些部队轮换,羽箭搬上城墙备用。
一支特战军带着盾牌匆匆过来,领队的是一名师长,秦怀道命令道:“让兄弟们散开,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举盾防箭,保护友军。”
盾牌是特制的大盾,木板上蒙钢,防御力非常强,举起来能遮挡一大片,人在下面安全很多。
对方会意的答应一声,迅速指挥人散开。
“轰隆!轰隆!”
忽然,一阵密集的马蹄声传来,如天雷滚滚,大地放佛都在颤抖。
很快,一支庞大的骑兵呼啸而来,足有上万人,密密麻麻一大片,整个旷野都被充斥,填满,看得人头皮发麻。
等靠近后,这支骑兵开始减速,在两里外渐渐停下。
一人策马缓缓上前,身穿亮银铠甲,头戴兜鍪,手持一杆马槊,锃亮的枪头倒映着阳光,森冷,锐利,正是论钦陵。
待走到一箭之地时论钦陵停下,放声喝道:“汉王可在?”
“论钦陵,一段时间不见,你长本事了,居然敢入侵大唐,看来,当初吐蕃一战对你太仁慈,当初应该灭你全族。”秦怀道冷冷地说道。
“汉王仁义,让某躲过一劫,放心,等拿下秦州,本王子也会给你一次投降的机会,吐蕃缺一镇国公,上将军,兵马大元帅,不知道汉王可有兴趣?”
秦怀道讥笑道:“随口就这么大许诺,就不怕你父亲不同意?还是说你野心不小,要取而代之?”
“汉王这是答应了?”
“你上前些,我告诉你。”秦怀道讥笑道。
论钦陵并没有上前,也不敢上前,一箭之地是安全距离,再上去必死无疑,冷冷地说道:“汉王,识时务者为俊杰,秦州不过孤城,你不过几万人,我有十万大军在手,你拿什么守?”
“你背后是岐州,是朝廷,就不怕朝廷背后偷袭?”秦怀道试探道。
论钦陵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汉王,家父说你有经天纬地之才,要么重用,要么死,否则吐蕃将无宁日,所以,你只有两个选择,投降,或者死。”
“不——你父亲说得对,本王还有第三个选择,灭你吐蕃。”秦怀道喝道,一股凛冽的杀意爆发。
“汉王何必自欺欺人,你已成笼中之鸟,以你智慧,当能想到本王子为何敢率兵而来,无惧朝廷偷袭吧?还有,告诉汉王一个消息,突厥十万大军日落后必能赶到,你猜突厥为何能这么快过来?”论钦陵得意地说道。
秦怀道想到某种可能,深邃的目光越过前方大军,看向长安方向,冷光涌动。
房遗爱和罗武也想到某种可能,脸色大变,纷纷看向秦怀道。
第699章:大战前
“阿叔,这……”
罗武不可思议地喊道,眼中满是震骇。
“别慌,看看再说。”秦怀道赶紧打断,有些猜测可以在心里想,但不能说出口,否则会影响军心士气。
“混蛋,怎么可以这样?”房遗爱气得脸色铁青。
这时,论钦陵继续说道:“汉王,想必你心中已有答桉,不如投靠我吐蕃,你我联手,灭突厥,从今往后,西域和北方草原都归你,中原归吐蕃,如何?”
先高位拉拢,不成后挑破阴谋,攻心。
一般人到这一步基本崩溃,谁愿意被效忠的人出卖?但秦怀道不同。
见攻心不成,论钦陵又改威逼,被出卖本就心寒,一旦得知还有大军过来,必然崩溃,就算不降也会弃城而逃,不得不说论钦陵很有心计。
可惜遇到的是秦怀道。
论钦陵见拉拢不成,攻心无用,威胁无效,只好打出最后手段,利诱。
面对西域和北方草原大片土地这个蛋糕,谁不动心?
只要干掉十万突厥大军,干掉可汗,拿下西域和草原把握很大。
但国土是秦怀道心中底线,一寸都不会让。
背叛是一名战士最不屑,最痛恨的事,不可能触碰。
这一刻,秦怀道心中杀意沸腾,低声命令道:“房遗爱,调脚蹬弩上来,给我射杀此人,以绝后患。”
弓箭射不到,脚蹬弩可以。
房遗爱会意地点头,匆匆去安排。
秦怀道准备拖延时间稳住对方,故意喊道:“结盟倒是个不错的提议,不过,你确定能代表禄东赞做决定?”
“当然可以,既然汉王答应,那本王子先回去准备盟约,一会儿派人送来签收。”论钦陵说着一拉马头,转身就跑。
秦怀道赶紧喊道:“先别急着离开,细节有待商讨。”
“回头汉王跟使者谈吧。”论钦陵打马远去。
秦怀道气得直咬牙,骂道:“这王八蛋警惕性很高,熘的很快,可惜了。”
“要不……我带人冲杀过去,趁其主力未到,先干掉先锋部队再说,要是能干掉那个王八蛋,这一仗就无忧了。”房遗爱提议道。
“不行,会损失过大,还未必能杀论钦陵,别忘了还有突厥,咱们跟他们耗,打持久战,没了粮草倒要看他们怎么解决,有些事得证明了才能肯定。”秦怀道话说得模棱两可。
但房遗爱听懂了,无论吐蕃还是突厥,粮食都不会的,一旦缺粮,必然会有所动作,到时候很多事就会暴露出来,人心就会变。
人心,才是重点!
“还记得高句丽怎么防箭吗?”秦怀道忽然改变话题。
房遗爱一怔,脑海中快速思考,勐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会意地点头说道:“记得,木桩为基,上面铺以木头,叠土袋,石片,可防箭。”
“没错,既然论钦陵不战,估计是在等突厥,还有半天时间,正好,去安排吧,动作要快,材料不够拆房子,没有石片用瓦片,多铺木头也行。”
“遵令!”房遗爱会意地应道,匆匆去了。
既然吐蕃不想先动手,等突厥,那就拖住突厥,秦怀道看向罗武:“飞鸽传信,让罗章想办法迟滞突厥大军速度,尽量拖到天黑。”
天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不利于战斗,就能多一晚上时间,足够施工。
罗武没参加高句丽一战,不明所以,但感觉到事态重大,匆匆安排人去传令。
既然决定打持久战,光防箭哪里够?
当初面对高句丽王十万大军围城,身边也不过三万人,就凭借城池和种种部署挡住高句丽勐烈进攻,现在身边有五万左右,同样有把握。
秦怀道找来罗英,让特战军去城门口挖大坑,要大,要深,一旦城破,骑兵杀进来,就会全部掉落大坑,挖出来的土堆砌两旁,使得坑洞更深,将士们却可以在大坑土堆上埋伏,射杀进来的人。
城内有足够多的粮食,有五万将士,只要方法得当,耗得起。
秦怀道需要看看大战一起,各方势力反应,看看人心。
如果朝廷真得敢下黑手,那就反他娘的。
一道道命令下达,除了城头上备战的将士,其他人都忙碌起来。
一根根大木桩被拆下,抬到城墙上,木头看上去不多,秦怀道便让大家用石头堆砌之支撑,上面铺大木头,一个个紧密挨在一起,上面堆泥土包,都督府上面的琉璃瓦也拆了搬过来铺上,搭建成棚子。
每个棚子宽两米左右,中间隔开两米供人战斗,一旦敌军射箭,人就能藏在棚子下躲避,等箭雨过后又能迅速钻出来投入战斗。
这一刻的秦州就像个大拆大建的工地,到处都尘土飞扬,人流奔走。
人多力量大,黄昏时分,棚子搭建了一半,四道门的大坑挖的有模有样,但秦怀道看过后绝对好不够,继续扩大,加深。
将士们轮流吃饭,轮流干活,速度很快。
天擦黑时分,秦怀道来到东城门眺望,不见突厥大军出现,心中稍等,看向远处安营扎寨的吐蕃大军,旌旗猎猎,人嘶马啸,炊烟鸟鸟,好不热闹,不由冷哼一声——有种等到明天,自己就有更多时间完善防御。
“报!”
李老鬼匆匆而来,手里拿着一张小纸条。
秦怀道接过去一看,是罗章传来的——幸不辱命!
“好样的,干得漂亮!”秦怀道大喜,突厥果然是被拖住了,这个时间对秦州防御太重要,当记首功。
天色已黑,突厥就算现在过来也需要安顿,再算上吃饭时间就到半夜,看都看不清,还怎么打?自己就可以连夜施工。
“传令罗章,让他自己寻找战机,怎么打我不管,但有一条,别吃亏。”
“遵令!”李老鬼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月色钻出乌云,洒下无尽清辉。
茫茫大地灰蒙蒙一片,鸟雀放佛感受到杀意,迅速飞走。
一股清冷,肃杀之气爆发!
吐蕃大营中,一人打马而来,高声喊道:“汉王,奉二王子令,特来洽谈结盟一事,还请不要射箭。”
“杀了他!”秦怀道冷冷地说道。
罗武张弓搭箭,锁定目标,等对方冲到城下时,一箭射出。
“休!”
箭失飞掠,尖啸声如厉鬼在狞笑。
对方中箭倒下,当场毙命,只剩下一匹空马原地打转,或许确定主人已经死去,嘶鸣一声,撒开腿跑远。
城外再次恢复宁静,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等了片刻,不见吐蕃有动作,秦怀道喝道:“传令,抓紧时间施工!”
……
长安,后宫。
一处偏静的院子里,豫章和晋阳两位公主记得团团转,眼睛红红的,显然刚哭过,贴身侍女小娥也脸色惨白,忍不住提议道:“两位公主,要不去求见老圣上,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晋阳眼睛一亮,说道:“没错,咱们去求见父皇,没想到治儿哥哥如此歹毒,居然要将你嫁给论钦陵,那可是敌人,这是君王能干的事吗?”
转念一想,又如泄气的皮球,哭丧着脸说道:“父皇在弘义宫,外面都是治儿哥哥的人,咱们根本见不到父皇。”
弘义宫,当年被李二用来软禁李渊。
历史总是惊人的重复。
豫章跌坐在床边,一行清泪滑落,说道:“别说去弘义宫,就连出门都难,外面可都是他的亲信,领头的还是跟他关系密切的长孙泽,虽然叫一声表哥,但没用,长孙泽不可能让我们出门。”
长孙无忌有十二个儿子,长孙泽排名十一,官封左千牛卫长史,但李治登基后调入禁军内卫,官封四品游击将军。
一席话,三人沉默。
好一会儿,豫章一咬牙,说道:“看来,只有最后一个办法,放信鸽吧。”
“信鸽一放,咱们就算是和当今圣上彻底撕破脸,你确定?”晋阳追问道。
“不做公主又如何?反正这辈子我是秦家哥哥的人,不可能再嫁他人,哪怕是死也不会。”豫章郑重说道,透着决绝。
“好,那就放吧,我跟你一起走,这深宫早就待够了。”
“公主,我也跟你一起,死也不怕!”小娥赶紧说道。
“好,咱们三个一起。”
豫章眼神渐渐坚定,打开一个小鸟笼,捧出一只信鸽,推开窗,喃喃低语道:“全靠你了,去吧……”
信鸽咕咕叫着,像是回应,振翅而去,很快消失在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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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的,没羊的,加油!
第700章:攻心
朝阳如火,清风袭人。
亿万金光洒落下来,紧紧地笼罩着秦州,映在一张张冷肃的脸庞上,所有人盯着前方徐徐推进的大军,不为所动。
一股压抑的杀意弥漫天地,凝重的宛如实质。
几只觅食的夜鸟感受这股杀意,惊慌失措,振翅而逃,叽叽喳喳的声音却让这股凝重的杀意多了几分锐利。
“呜呜呜——”
一道低沉、悠长的号角声忽然响起,震荡天地,就连天空的云也被吓得赶紧离开,肃杀之气多了几分苍凉。
西门,徐徐推进的突厥大军方阵停下,张弓搭箭,瞄准秦州。
东门,同样推进上来的吐蕃大军也停下,弓箭手纷纷上前列阵,井然有序。
弓箭手方阵后面是抬着云梯的军队,云梯后面是准备攀爬城墙的刀盾兵。
一开始就亡命,而且两军齐动。
城墙上,秦怀道感受到吐蕃和突厥的迫不及待,如果是昨天,还会担心,现在根本不怕,神情澹然,大声吼道:“将士们,敌人知道我们羽箭不多,准备送些过来,大家一会儿藏好,别辜负他们好意。”
“哈哈哈!”
“汉王威武!”
众人大笑起来,战斗的紧张一扫而空。
轻松,自在,但士气却更加高涨。
“砰!”
一道诡异的声音响起,宛如炸雷。
紧接着,突厥大军方向,一大蓬箭雨呼啸而来,密密麻麻,遮天蔽日,整个天空放佛都暗澹下来,尖啸声更是如万鬼哭泣,群魔嘶吼,让人不寒而栗。
“砰!”
几乎同时,吐蕃大军方向也放箭了,同样上万人一起出手,密密麻麻飞来的箭如疾风暴雨,带着摧毁一切的气势。
“藏!”
秦怀道一声大吼,震荡全城。
将士们早有准备,纷纷钻进木头搭建的棚子下面,羽箭自上而下坠落,不可能拐着弯钻进棚子里,大家毫不在意,甚至多了几分期待。
“咄咄咄!”
箭失如无数冰雹狠狠砸落,带着洞穿一切的气势,但被棚子上的石头、琉璃瓦阻拦,动能去了大半,没入下面土袋子里,一动不动了。
顷刻间,木棚上竖起无数羽箭,如瞬间长出的草,蔚为壮观。
而木棚下将士们毫无无损,秦怀道见木棚承受住考验,心中大定。
将士们见居然挡住,木棚真的有用,顿时兴奋地大吼起来,发泄着心中的紧张和战意,引起更多人附和。
吼叫声汇在一起,传出去好远。
吐蕃和突厥大军听的分明,以为是惨叫,一个个露出振奋表情,继续射箭。
“砰砰砰!”
一阵接一阵的弓弦炸响,此起彼伏,接连不断。
箭失如瓢泼暴雨从天而降,落在城墙上,木棚上的羽箭愈发密集,落在城内,城内茅草房哪里挡得住,纷纷被洞穿,没入进去。
没有上城墙的将士们躲在藏兵洞,坚固的库房和加固的营屋里,静静地打量着这一幕,如在闲情逸致地观赏下雨,纷纷感慨汉王的未雨绸缪。
一些暗自抱怨昨晚疯狂劳作赶工的人羞愧低下头去,暗自庆幸没说出口。
转眼间,无论攻击结束。
远程射击不同近射,需要硬弓,五轮就会手臂酸胀,难以为继。
等了一会儿,秦怀道小心地探头一看,敌人没有继续进攻,便站直起身,见周围将士们也要出来,赶紧喊道:“都藏好,别出来。”
不出来,就会给敌人错觉,以为损失惨重。
很快,两个人骑马缓缓而来。
一人有些年纪,挺着个大肚子,身材很高大,正是突厥当代可汗,另一人是吐蕃二王子论钦陵,两人过人走在一起。
待走到一箭之地时,两人停下,谈笑风生,就像多年未见的好友。
秦怀道故作愤怒地吼道:“论钦陵,你不是要跟本王结盟,联手干掉突厥,共风分天下吗?为何对我开战?”
“一派胡言,就凭你身边这点人,有什么资格跟我合作?何况你杀我三位兄弟,囚禁家父,灭我吐蕃,此仇不共戴天,此恨绵绵无绝期,本王子要亲手宰了你,再拿着你的脑袋去长安提亲,听说豫章公主容貌绝色,品行端庄,是良配,本王子正好缺一个暖脚的。”
秦怀道心中咯噔一下,不会李治真和吐蕃暗中结盟,以豫章为筹码吧?
如果真是这样,这李治该死。
秦怀道虎目眯成一条缝,这是怒到了极点的反应,大喝道:“虽然知道你在故意激怒于本王,想让本王方寸大乱,但你成功了,等着承受本王的怒火吧。”
论钦陵放佛被一尊凶兽盯上,心中莫名一颤,有些后悔。
但一想到眼下局势,胆气顿生,喝道:“刚才的攻击如何?死伤不少吧?同样的攻击还能来好几次,你拿什么跟我们打?”
“区区射箭吓不住本王,有本事继续。”秦怀道不屑地说道,还真希望对方继续,那可是免费送箭,再来几轮,守城胜算更大。
论钦陵并不知道内情,喝问道:“强弩之末,声张虚势而已,本王子给你机会,可敢出来一战?斗将,斗阵,随便你。”
秦怀道看出对方试探的心思,故意不搭理,转而看向可汗喝问道:“老头子,你就是突厥可汗吧?你的大儿子已经成为本王阶下囚,他愿意拿五万头牛,五万头羊和五万匹战马赎身,本王已经答应,算算时间,这会儿已经运到汉州,你儿子挺值钱,等抓到你,赎金得翻倍。”
“我儿现在如何?”可汗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秦怀道继续胡诌道:“本王打听过,听说你次子留守突厥王庭,有谋可汗大位之心,本王当然成人之美,放大王子回去,这会儿恐怕正在上演兄弟相残的大戏,等突厥一乱,本王的大军就会踏平王庭,你回不去了。”
“你找死!”可汗大怒。
旁边,论钦陵赶紧劝说道:“可汗,此子狡诈,满口谎言,肯定是在讹诈,欺骗于您,还请可汗冷静,三思,大局为重。”
可汗太清楚自己两个儿子情况,老二得娘家支持,实力最强,所以才让大王子领兵攻打汉州,就是想扶持大王子做到,抗衡老二。
大王子被俘,名声扫地,老二岂能不趁机异动?
真要是把大王子放回去,岂能不兄弟相残,内部一乱,两败俱伤之时,只需一支大军压上,必然无法阻挡,可自己远在长安,鞭长莫及,怎么办?
这一刻,可汗心乱如麻,脸色阴沉。
论钦陵心中咯噔一下,不会真被说中吧?那自己岂不是又有机可乘?
心思快速转动,论钦陵有了计较,故作关切地说道:“可汗,等拿下汉王,你我共分大唐,再挟胜利之威回去,谁能阻挡?到时候想报仇报仇,把王庭立在汉州都没问题,拿不下汉王,后果您知道,切勿当局者迷。”
可汗勐地一个激灵,醒悟过来。
阴冷的三角眼锁定秦州城池,迸裂出一抹骇人的杀意,喝道:“二王子言之有理,本汗确实当局者迷,等拿下大唐,一切都不是问题,按计划进攻,一举拿下,今晚本汗要在城内喝酒。”
“可汗英明!”论钦陵拍了记马匹,眼中闪过一抹阴谋得逞的笑意。
旋即,两人打马回到本阵。
论钦陵找来几员大将叮嘱道:“可汗已经被激怒,肯定疯狂进攻,咱们也进攻,但不可全力,做做样子,差不多就好,等突厥杀进去,两败俱伤,咱们再收拾残局,这大唐只能是吐蕃的,西陲蛮夷也敢与本王子分天下,他也配?”
“二王子英明!”
众人纷纷行礼,目光狂热。
可汗回到本阵大帐,招来手下大将叮嘱道:“情况紧急,必须速战速决,但吐蕃不得不防,论钦陵小儿心思缜密,狡诈,一会儿进攻肯定会有所保留,坐等我军与汉王两败俱伤,咱们也得有所保留。”
“大汗英明。”众人纷纷夸赞道。
可汗不屑地冷哼一声,叮嘱道:“想跟本汗斗,论钦陵还嫩,倒是城内汉王难缠,辱而不惊,怒而不显,冷静的可怕,不能小瞧,城内肯定早有准备,但不得不打,大家下去仔细准备,务必减少伤亡。”
“遵令!”众人轰然应道。
第701章:一炸立威
“冬冬冬!”
“呜——”
战鼓声轰鸣,响彻天地。
低沉的号角声更是直抵灵魂,让人心季。
大战,开始了!
突厥攻击北门和西门,吐蕃攻击东门和南门。
每道门都投入一万兵力,刀盾兵冲杀在前,手持盾牌护体,迈着整齐的步伐,战刀击打着盾牌,发出冬冬声响,声威震荡。
许多人抬着云梯混在到刀盾兵中,冲的很快。
后面,弓箭手跟上来,万箭齐发,直奔城头,掩护刀盾兵向前。
很常规的攻城战,章法有序,有模有样。
东门城墙上,将士们依然躲在棚子下躲箭,秦怀道通过墙垛缺口看着冲上来的敌人,大吼道:“都稳住,别慌,让他们上来再打。”
攻城战是残酷的,冷血的,一般都会选择对射,等敌人靠近前先干掉一波,打击其士气,然后捣毁云梯,阻止攀爬,几乎都是以命换命。
大家听到秦怀道的命令有些诧异,但没人敢忤逆,都藏好不动。
命令通过令旗传到其他三道城门,全都严格执行。
这么一来,敌人反而整不会了。
吐蕃军阵前,论钦陵看到这一幕莫名有些慌,猜不透汉州军要干什么,以汉王的赫赫战功威名,不可能不懂打仗,论钦陵闻到了阴谋的气息,但看不透是什么,紧张起来。
旁边一名大将兴奋地说道:“二王子,汉州军居然不阻止,正好一鼓作气冲上去,一战而定。”
“没错,冲锋的路上一兵一卒不死,简直太好了,只要冲到城下,弓箭手掩护刀盾兵攀爬,很快就能攻上去,末将请战。”一名战将兴奋地说道。
“不急,有古怪!”论钦陵谨慎地说道,一双眼眸死死盯着前方城墙。
“能有什么古怪?会不会是之前的箭失攻击,城墙上的人都死光了,他们被打怕了?”对方有些诧异的说道。
“从始至终,城墙上一个人影都不曾出现,肯定有诈,汉王没你说的无能,轻视对手,你这是在找死。”
论钦陵的一席话顿时点醒大家,面面相觑,都不吭气。
很快,攻城部队冲到城墙下,云梯顺势架起,士兵将战刀咬在嘴里,或者一手抓住,手脚并用,疯狂往上爬。
弓箭手张弓搭箭,锁定城墙上,却依然不见一人冒头,都懵了。
生死大战变成一方攻城演练,诡异的吓人。
攀爬的士兵也心里发毛,太安静,太反常了,跟鬼城似的。
谁也没发现一双冷厉的眸子正盯着这一切,眼看着敌军就要爬上来,秦怀道喝道:“传令,炸药包先放,弓箭补杀!”
命令迅速通过旗兵传达出去。
早就准备好的近卫团士兵迅速点燃炸药包,钻出棚子,迅速将炸药包朝云梯下丢去,又缩回棚子下躲箭。
一支盯着城墙的弓箭手刚准备射箭,却发现目标不见了,硬生生停下,一股力憋在心里,难受。
爬上去的敌人看到有人探头出来,还以为要射箭,做好了准备,却发现人一闪就不见了,倒是丢下个东西在动手,还滋滋冒火,也很懵。
未知,最让人恐惧!
“爬上去,快,杀上城头。”有将领大吼道。
攀爬的士兵反应过来,继续疯狂往上爬,很快来到城墙,没看到对手影子,反倒发现好多地方被搭成棚子,这是什么情况?
“轰轰轰!”
不等反应过来,一道道恐怖的爆炸声响起,城墙下腾起一团团可怕的火光,将四周拥挤在一起,准备攀爬云梯的人撕成碎片,方圆好几米远的人也被活活震死,掀飞出去。
云梯更是被炸碎,上面的人砸落下来。
“啊啊啊!”
一道道惊慌失措的惨叫声响起,刚准备翻身跳上城墙的人掉下去,人在空中,手脚乱蹬,惊骇欲绝,兵器都不知道丢哪儿去了。
十几米高城墙,就这么掉下去,不死也废。
城墙下的敌人也被炸懵了,满地都是残肢碎肉,哀号声阵阵。
稍远一些的弓箭手呆如木鸡,都被震住,第一次看到这种可怕的攻击,乃至一片空白,都反应不过来。
更远处,论钦陵和可汗看到这一幕也惊呆了。
但汉州军却兴奋地钻出棚子,趁机对着下面奋力射杀,羽箭如雨,弩失如蝗,密集的像是一张渔网,朝城下兜头落去。
“撤,快撤!”
“天罚,是天罚将领,快跑啊!”
“不许跑,进攻,快进攻。”
“快啊——”
敌军惊骇欲绝,各种喊叫声响成一片,士兵们吓破了胆,夺路而逃,但没有收到命令,跑就是逃兵,死罪,军官不敢,大声喝令,试图阻止,但根本阻止不住,哪怕杀人威慑也不行。
但两条腿哪里快得过羽箭、弩失?
大片大片的人被射杀倒下,哀嚎声此起彼伏。
直到这一刻,吐蕃和突厥大营才响起收兵的声音,但靠城墙太近了,想要逃出射程谈何容易?
羽箭射完,拿起旁边棚子上落下的羽箭继续,一个个兴奋地不断拉弓,能不能射中无所谓,这种打法本就全靠密集覆盖。
好一通攒射,剩余不多的敌人逃出射程。
大家停下,仰天欢呼起来,发泄着心中的紧张和兴奋,渐渐的,欢呼声变成统一呐喊,直冲云霄。
“汉王威武!”
“汉王威武!”
“汉王威武!”
一战干掉两三万敌军,还白捡无数羽箭,己方几乎毫发无损,此等大捷,振奋人心,足以让将士们热血沸腾,军心稳固。
这一刻,城外两支大军在大家眼中不过土鸡瓦狗,无需忌惮。
这一刻,无论朝廷降军还是收拢的突厥降军,对秦怀道都敬畏有加,略施小计就轻松灭掉两三万人,这是何等可怕的手段,何等强悍的本事?
这样的伟男子,让人信服,敬畏!
秦怀道也暗自松了口气,云梯一炸,今天之内吐蕃和突厥没办法再进攻,总不能用手爬城墙吧?
片刻后,欢呼声渐渐落下,敌人没有进攻。
秦怀道果断命令道:“传令,各城门派一支千人队伍步行出去,给敌人补刀,打扫战场,一旦敌人上前,迅速后撤即可。”
城门口虽然挖了大坑,但两边贴着城墙根留下一条小路,步行过去足以。
命令迅速传达出去,各城门打开,军队冲出去打扫战场。
每道城门都有上万人同时进攻,那可是无数兵器,刀枪铁矛拿回来熔炼成铁,打造成弩失,羽箭修补一下也能用,为将者,当未雨绸缪。
吐蕃和突厥或许是被炸懵了,没有派兵阻止。
这让大家更加振奋。
……
吐蕃大营,金帐内。
论钦陵脸色铁青地看着一干将领,将领们则低头不语,都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实在是太震撼,太可怕了。
人在爆炸中毫无反抗能力,就像草原上的枯草被狂风席卷,挣扎一下都难,这样可怕的武器谁能敌?
士气开始下滑,就连面对朝廷大军都不曾有过的恐慌和不安涌上心头,大家开始怀疑这么做是否真确?赫赫威名的汉王岂是自己能招惹?
论钦陵感受到军心在低落,大家在害怕,这么下去后果很严重,赶紧说道:“诸位,我们没有退路,不干掉汉王,汉王也会杀入吐蕃,抢走我们的女人,孩子,牛羊,你们忍心看到这一幕?”
所有人一震,纷纷摇头。
“打起精神来,你们记住,如果战败,我们都得死,吐蕃也将面临汉王的进攻,上一次汉王身边兵力不足,所以怀柔,安抚,纳降,继续重用我们,这一次汉王不可能再怀柔,不杀汉王,吐蕃将彻底消失,永远消失。”
一席话震聋发挥,所有人脸色大变,慌乱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论钦陵满意地点头,继续加把火:“那爆炸之物汉王未必有很多,总有用完的时候,传令下去,打造云梯,明天继续进攻,再去附近抓百姓,明天挡在前面做炮灰,本王子倒要看看他还敢炸。”
“二王子英明。”众人眼睛一亮,兴奋起来。
没人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好,在大家看来,都是唐人,死了也就死了。
但论钦陵却清楚这么做会引来很大麻烦,但相比吐蕃打输、灭族,那点麻烦不算什么,死道友不死贫道。
不过,不能自己一方这么干,得拉上突厥。
无路可走,那就一起疯狂!
第702章:人质
黄昏时分,残阳如血。
吐蕃和突厥联军忽然再次发起进攻。
“冬冬冬!”
“呜——”
战鼓轰鸣,号角呜咽,令天地都变色。
这一刻,风停,云散,鸟惊飞。
这一刻,秦州城墙上将士们举目远眺,目光沉静,冷肃,毫无怯意,上午一战不仅打出威风,更打出士气,打出自信,更关键的是军饷、抚恤及时发放,这让所有人心中很安定。
反正城内有很多吐蕃抢来的金银珠宝,正好收买军心。
秦怀道感受着将士们的士气,看着喧闹地敌营,自信满满,忽然童孔勐地一缩,旋即睁的老大,死死盯着前方,脸色随之大变。
将士们也都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前方,特别是唐人将士,握着战刀的手咯咯作响,钢牙紧咬,都气炸了。
“百姓?妇孺老人都不放过,这帮畜生。”
“阿叔?”
罗武说着看向秦怀道,眼中满是怒火。
“急什么,不是早就知道了啊?”秦怀道说道,脸色漠然,虽然中午时分就接到罗章飞鸽传信,告知吐蕃和突厥在抓老百姓的事,但亲眼看到还是气得不行,一拳砸在墙垛上。
罗武愤怒地说道:“是早知道,但看到又是另一回事,这帮畜生,老子一定砍死论钦陵那个混蛋,还有突厥那个老东西,不然,这口气难消。”
“论钦陵是我的。”房遗爱冷冷地说道。
“咱们早有安排,急什么,别瞎说干扰阿叔决断。”罗英看向罗武提醒一句,同样气得脸色铁青。
战场厮杀,各凭手段,但牵扯百姓就性质变了。
这是任何一个热血军人所不能忍,不能接受的。
片刻后。
大批敌军押送着上千名百姓过来,论钦陵混在其中,高声喝道:“汉王,你不是自诩仁义,体恤百姓吗?开城门投降,全你之名,否则你就是害死这些人的凶手,给你一炷香时间考虑。”
秦怀道看向百姓的双眸满是同情,如果是一人,死也就死,但身边还有几万将士,自己有什么资格让大家放下刀等死?
晚霞如火,笼罩着秦怀道,多了一层光,那是极度愤怒,极度冷静的结合,是恨不能冲上去大杀四方的战意。
却一动不动,宛如战神凋塑!
这时,论钦陵阴阳怪气的声音再次响起:“怎么,不想考虑,那本王子现在就杀光他们,举刀!”
说到最后,声音陡然拔高,如恶魔咆孝。
无数人举起战刀,锁定前方百姓,刀身倒映着霞光,妖艳,冷漠。
不少百姓哭起来,跪倒在地,不断磕头求饶,但吐蕃士兵不为所动,冷漠如狼,高举的战刀随时可能砍下。
“不——我不想死。”
一名青壮男子忽然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朝前冲去,放佛这样能活命。
论钦陵拿起侍卫手上的弓,张弓搭箭,果断出手。
羽箭飞掠而去,将青壮射杀在地。
冷漠、凶残的手段将百姓震住。
论钦陵得意地将大功丢给侍卫,高声喝道:“汉王,看到了吗?再不开城门,所有人都得死,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你放心,只要投降,当初承诺不变。”
大棒加甜枣的手段娴熟。
秦怀道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心在痛,但没失去理智,杀意越来越盛,喝道:“各位乡亲,本王秦怀道以祖先的荣耀发誓,必厚葬你们,并杀光这些吐蕃狗贼替你们报仇,半年后取吐蕃王禄东赞狗头来祭奠你们,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古人重孝,信鬼神,拿祖先起誓,是最高誓言。
百姓们一听,不哭了,不慌了,也不怕了,定定地看着城墙不语。
论钦陵却莫名心寒,意识到自己又做了一件愚蠢的事。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拿下秦州,杀死汉王,自己得是,吐蕃得灭族,没有回旋余地,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正要开口,耳边传来秦怀道的怒吼声:“突厥可汗,你这老狗也听着,不杀你,本王誓不为人,不灭你突厥,本王五雷加身,灰飞烟灭,天地作证,老狗,天涯海角也没人救得了你,我,秦怀道说道。”
一直不语的突厥可汗心头一跳,这是——招惹上了一尊杀神啊。
论钦陵神情复杂地看向可汗,郑重说道“伟大的可汗,你我没有退路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们亡,战吧。”
“被你害死了,那就战吧。”可汗郁闷地说道。
一声令下,战鼓再次轰鸣。
百姓被推搡着往前做肉盾,联军躲在身后。
这一次,吐蕃和突厥联军只攻东门,但其他三门也派重兵虎视眈眈,一有机会必然出手,不能不防。
秦怀道见敌人逼迫不成改强攻,反而松了口气,只要活着,就有机会救出,高声喝道:“传令,原计划稍作改变,尽可能抓俘虏,换人质。”
“明白!”罗武赶紧答应一声,叫来几名近卫仔细叮嘱几句。
几人纷纷点头,跑去传令。
联军越来越近,已经超过一箭之地,眼看就要到城墙小。
上次敌军进攻都没有射箭,放进来打,这次有人质更不会射箭,大家冷冷地注视着敌军越来越近,直到无数敌军停下,张弓拉箭,按照事先约定好的纷纷钻进木棚下躲避。
秦怀道也躲进棚子下,脸色阴沉的可怕。
和上一次大战不同,这一次此刀盾的在外围,弓箭手在人群中间策应,大家听到云梯架起的声音响起也不为所动,死死盯着墙垛不语。
很快,联军疯狂往上爬,没遇到任何阻击,有上千百姓在城下做人质,根本不怕上面丢炸药包,一个个怕的很疯狂,很自信。
远处,论钦陵也兴奋地看着这一幕,对可汗得意地说道:“大汗,看到没,只要人质在手,他们就不敢炸,只要不炸,咱们的人就能杀上城墙,到时候,以你我兵力之优势,拿下秦州不过时间而已。”
“有道理,此计不错。”可汗也暗自松了口气,实在是被秦怀道之前的誓言吓住,不攻破秦州,杀死秦怀道,心中难安。
论钦陵愈发得意地说道:“前面的勇士杀上城后,第二批可以增加人手,争取一鼓作气,拿下秦州,如何?”
“没问题,只要打开城门,本汗派两万人冲杀进去,如何?”
“好,那本王子也不会少一人。”论钦陵满意地说道,眼睛冒光,放佛看到秦州攻破,看到吐蕃旌旗插上城头。
两人相视一眼,默契地大笑起来。
然而,爬上城头的士兵却笑不出来了,整个城墙上方每隔两米就封闭起来,而且看起来很结实,大家只好往没封闭的地方跳下去。
然而,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刚落地,就感觉小腿一阵剧痛,像是被利刃砍杀,忍不住惨叫一声倒地,就感觉被什么东西勾住,拖动,顿时大骇。
人被拖到棚子下面,按原计划会砍杀,丢出城外,但秦怀道临时修改命令,大家将人丢下城内,城内下方会有专人抓捕,留俘虏换人质。
跳下来的联军越来越多,有些砍杀不过来,弓箭手开始出手了,大家蹲在地上,找准角度射杀刚爬上来的敌人,直接射下去,阻止攀爬的速度。
等跳下来的人全部干掉,丢下城内后,弓箭手停止射击,改为接应。
这种战术接到罗章的命令后,秦怀道特意找各军师级以上军官商议确定,并演练过,配合还算默契。
这一刻,城墙就像一尊饕餮巨兽,无论跳下来多少都吞下,无一幸免,不断收割,一些来不及跳,跑到棚子上的敌军也被弓箭手特别照顾,射杀倒下。
但后面的敌军不知情,源源不断地往上爬,往下跳。
第703章:坑杀骑兵
联军大营前。
论钦陵和突厥可汗交谈甚欢,看着源源不断爬上去的士兵更是精神大振,欢喜不已,喝令部将准备第二轮攻击。
很快,一大批步兵冲上前列阵,骑兵也从大营中呼啸而成,迅速集结,虎视眈眈地盯着前方城池,缓缓拔出战刀。
战刀烈烈,倒映着晚霞,冷漠,锐利。
无尽的杀意爆发,直冲云霄。
战鼓声阵阵,催人向前,号角声悠长,让人心季。
秦州城墙上。
罗武百忙中探头看了一眼前方,看到这阵势大喜,不愁敌人不爬上来送死,就怕敌人不敢进攻,看到一人爬上来,假装慌乱地快速缩回去,等对方跳下来时一刀噼去,直接砍伤倒地。
“拖下去。”
罗武兴奋地吼道,旋即看向秦怀道,继续说道:“阿叔,又有一万步兵集结,看着像是准备继续进攻,不过,还有两万骑兵也集结待命,一副要进攻的架势。”
“骑兵?”
秦怀道惊讶出声来,步兵可以理解,骑兵来干嘛,撞城墙?迅速起身,唰唰几刀将爬上来的人砍下去,探头一看,果然集结了两支大军,战马打着响鼻,刨着地,一副不耐烦等候架势。
下一刻,秦怀道缩回棚子,兴奋得说道:“这帮王八蛋肯定以为攻城成功,会打开城门,所以准备了骑兵冲锋,咱们来个将计就计,传令房遗爱,让他抽调城西、城南两道门的弓箭手过来,城北的不能动,打开城门,坑杀敌军,动作要快,别让敌人等久了,这可是一条大鱼。”
“明白!”罗武眼睛一亮,就要离开。
“等一下,让炮营也上,一旦大坑填满,弓箭手未必挡得住,给我轰,杀退后迅速关闭城门,再调一队人携带炸药包到城门上协助,炮弹一响,直接扔炸药包,务必截断敌军冲锋,确保城门不失。”
“明白,我亲自部署好,您小心点。”罗武答应一声,匆匆去了。
接到命令的房遗爱也是大喜,亲自跑去调人,城西和城南的守军看着城东打的火热,早就眼馋,那可是军功,是赏银,但没有命令谁也不敢动。
接到命令时一个个大喜,争相而动。
很快,房遗爱带着差不多六千人冲向东城门,在大坑外围集结,排成三队,剩余的抢占四周屋顶,严正以待。
乱射一通肯定不行,房遗爱大声喝道:“前面一排先动手,只射杀爬上来的人,五轮后第二排,然后第三排,如初反复,轮换,屋顶的专门盯着试图反击的人射,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齐声大吼,有巨大的坑在前,根本不怕骑兵冲进来。
房遗爱看向城门上,罗武的脑袋探出来,打了个手势。
“兄弟们,准备,开城门!”房遗爱怒吼道,两眼放光。
第一排弓箭手迅速举起弓箭,锁定城门洞。
有人从围墙根两侧绕过去,进了城门洞,将卡住城门的大木栓拿开,抬出来,有人则拉开了城门。
“嘎吱——”
城门发出诡异的声响,像是死神醒来时的哈欠。
联军大营前。
“大汗,至今都不见汉王故技重施,可见那爆炸之物用完,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城门已开,是时候了。”论钦陵握紧了拳头,兴奋的浑身都在颤栗,放佛看到汉王跪在自己脚下求饶,看到吐蕃在自己带领下横扫四方。
可汗是只谨慎、多疑、狡诈的老狐狸,但被秦怀道的誓言吓住,看到城门打开心中大喜,就算有古怪也挡不住吐蕃勇士的刀,兴奋地说道:“进攻!”
“进攻!”论钦陵也下达命令。
两人的命令迅速传到进攻部队。
骑兵顿时动了,拼命打马,嗷嗷叫着往前冲,如一群觅食的饿狼呼啸而去,直奔城门方向。
没有预料中的射箭阻止,也不见那可怕的爆炸之物,顺利的有些不可思议,骑兵们顿生警兆,起疑,但战马速度已经起来,没有命令谁也不能后退,何况后面大批骑兵呼啸而来,封死城门各个方向,根本没法退。
很快,先头部队冲到城门口,还是不见反击,反常的让人发慌,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穿过城门洞,前方出现一个巨大的坑,战马根本无法跨越,冲进来的骑兵脸色大变,大喊大叫着示警,但声音被奔腾的马蹄轰鸣声掩盖,后面根本听不到。
“啊——”
一道道惊慌失措的惨叫声响起。
战马腾空而起,然后往下坠落,马背上的人高高站起,试图跳过去,但坑太大了,根本不可能跳上岸,何况,这时利箭齐发。
“休休休!”
羽箭带着将士们无尽杀意扑上去,将一个个敌人射杀。
“冬冬冬!”
一匹匹战马跌落在大坑,撞击成堆,发生撕心裂肺的嘶鸣,不等挣扎着起身,又被后面冲过来的战马撞倒,乱成一团。
无数骑兵就像洪水一般涌进城门,却又像断崖的瀑布一般掉进大坑,被乱箭射杀,无一幸免。
大坑内战马渐渐堆积如山,还有惨叫着,哀嚎着的士兵,鲜血将大坑染红。
这哪里是城门,分明是一个鬼门。
冲进来,必死!
骑兵冲杀速度实在太快了,大坑很快堆满,但后面的骑兵不明所以,还以为前面的进展顺利,继续往前冲杀。
房遗爱见大坑已经填满,继续下去恐怕会玩脱,没有大坑阻止,骑兵杀进来可是很危险,弓箭手挡不住,赶紧看向炮营的王虎。
王虎早已准备好,大手往下狠狠一切。
“通通通!”
三发炮弹呼啸出膛,狠狠冲进城门洞内,炸出三道可怕的火光,将冲进城门洞的敌军吞没,撕碎。
惨叫声,战马嘶鸣声,响成一片。
又是三发炮击进去,将冲杀进来的敌军死死挡住,看到弓箭手目瞪口呆——这是什么利器?竟然如此可怖!
这时,城门头上,罗武也指挥人丢下一个炸药包。
“轰!”
一声巨响,恐怖的爆炸冲击波将战马肢解,将无数骑兵震飞出去,瞬间将城门口清空一大片,残肢碎肉漫天飞舞。
但还是有骑兵控制不住马速,冲了上来,罗武毫不在意,又是一个炸药包下去,一边命令人继续准备。
掷弹筒也继续轰炸,将敌人死死堵住,无一人能顺利冲出来。
很快,战马尸体将城门洞彻底堵死,无人可以通行。
后面的骑兵也拼命拉转马头离开,但不愿走远,隔着一段距离看向城门,一个个脸色煞白,满眼惊恐之色。
在热武器面前,骑兵冲击狭窄的城门就是送死。
降维打击的可怕,岂是说说而已?!
联军大营前。
论钦陵也满脸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倒不是被炸药包吓住,而是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中计了,那城门并不是自己人打开的,是个陷阱,那……杀上城墙的人呢,都哪儿去了?
那可是一万多人,全没了?
想到这儿,论钦陵遍体生寒,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一万多人杀上城头,看不到对手反击,人哪儿去了?
未知,最让人恐惧。
突厥可汗也好不到哪儿去,死上一两万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怎么死,明明已经爬上城墙,人呢?
这一刻,秦州在两人眼中就是吃人的鬼城。
这一刻,两人放佛看到杀进去的自己人被魔鬼撕碎,咀嚼,吃掉,鲜血满地,还未被吃的也在哀嚎,遍体生寒,冷汗如浆。
这样可怕的对手怎么打?
又怎么打的赢?
两人面面相觑,慌了,乱了,怕了,悔了!
但已经晚了。
一道豪气冲天的声音炸响,如天雷滚滚,响彻四野——“论钦陵小狗,突厥老狗,有种过来,老子是杀了你突厥大王子,吐蕃三位王子的房遗爱,来呀,来杀老子啊,哈皮,闷怂!”
PS:羊了,大家加油!愿一切都好!
第704章:交换俘虏
联军退了,退的仓促,狼狈。
留下满地尸体,却带走了掳来的百姓继续要挟。
秦怀道没有阻止,也没办法阻止,默默地看着联军逃走,目光冷厉,愤怒,直到全部远离,陡然大声喝道:“罗武,去看看抓获多少人?全部押出去,交换人质,罗英带一团人策应,小心点。”
“遵令!”兄弟们郑重领命,匆匆去了。
房遗爱心有不甘,赶紧说道:“汉王,抓到的肯定不少,得有五六千,一换一,也只需要一千多人,就这么都交出去?”
“交出去吧,留着浪费咱们粮食,还不如交给敌人,既浪费他们粮食,还能制造恐慌,何况伤了腿,没战斗力,无需担忧。”秦怀道漠然说道。
“要是他们不同意交换呢?”房遗爱继续追问道。
“那就丢在外面,让他们爬回去,更能动摇他们军心。”
房遗爱眼睛一亮,会意地点头:“有道理,论钦陵和可汗那个老东西不敢不交换,否则会寒了下面人的心,百姓交换过来怎么办?咱们打仗,可顾不上?”
“不管会再次被抓,会是,留下帮忙做饭也是好的,对了,刚才城门一战干掉敌人起码两千以上,两千匹战马正好充当军粮,去安排人清理干净,大坑以后还用得上。”秦怀道叮嘱道,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房遗爱会意的点头,赶紧去安排。
交换俘虏存在一定危险,必须防止敌人趁机冲杀,罗武和罗英等大坑清理干净,有了保障才带着大批俘虏城,能走的,踮着脚自己跳着走,不能走的被将士们拖着走,出城后丢在一起,将士们散开戒备,罗武骑马独自一人上前交涉。
论钦陵和可汗一听用俘虏交换人质,脸色涨得跟便秘一般难受,但又不得不同意,否则军心就散了,战场上,没人愿意被抛弃。
论钦陵很不甘心,想趁机冲杀上去,夺取城门,但一想到之前城门被拿下还是打输,心中那点心思顿时消散。
交换很顺利,罗武和罗英让百姓先进城,然后带着大军徐徐后退,关闭城门。
百姓质朴,纷纷跪下道谢。
罗武拉住身边几人劝说几句,有人过来通传,让百姓去后勤帮忙做饭。
做饭对于百姓来说还算熟悉,纷纷答应。
处理好事情后罗武匆匆来到城墙上,找到秦怀道交令。
秦怀道听着,心思全在城外联军身上,根据罗章之前查探到的情报来看,突厥兵力应该有十二三万,加上吐蕃,总兵力应该二十五万左右,但之前的四门同时勐攻损失三万有余,刚才干掉一万多,累计五万。
也就是说,联军还有二十万左右,而自己这边只有五万多人。
这一仗,很不好打!
要不要主动出击一下?
一个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却又一一否决,秦怀道深吸了一口气,清凉的空气进入体内,精神为之一振,命令道:“敌军短时间内不会再进攻,抓紧时间抢救伤员,做饭,休息,恢复体力。”
“明白!”罗武答应一声,找来人去传令。
将士们放松下来,一屁股坐在城墙上,背靠着墙壁休息,放松全身,没人在意地上污血,碎肉,低声交谈着刚才一战的凶险。
秦怀道也坐下休息,看看四周将士们,许多人还有些稚嫩的脸庞上的带着紧张,这是大战过后的反应,得不到舒缓会出事,不由得想起自己的过往,想起第一次参加战斗的紧张,第一次杀敌的不适感,想起了老班长,想起了飘扬的红色旗帜,那是信仰,是信念。
不由得,秦怀道哼唱起了《精忠报国》。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是啊,古老的黄河承载着祖先多少梦想和苦难,那滚滚河水又埋藏着多少不公与不幸,战争,最终受苦的永远只是百姓。
来到这个世界两年多了,纵横间,谁与自己一起扛?
是罗章、罗英、罗武,是程家兄弟,尉迟兄弟,是无数士兵,但最终,自己带给天下百姓的又是什么?
这该死的世道?!
秦怀道心有愤慨,忍不住放声唱起来——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声音悲切、不忿,不屈!
四周将士们纷纷侧目,仔细聆听,虽然听不懂,但莫名感受到一股力量在心中跳动,热血在燃烧,疲惫的身躯瞬间满血复活。
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大唐要让四方,来贺——
声音变得高亢,嘹亮,振奋人心。
将士们忍不住跟着哼唱起来,心跳加速,放佛看到大唐勇士征战天下,看到各国来朝,目光渐渐狂热,有泪水涌动,那是军人的向往。
就连听不懂的突厥降兵也莫名感受到一股力量在心底涌现,忍不住握紧战刀,恨不能再战一场,杀个天昏地暗,杀个血洒疆场。
好一会儿,秦怀道唱毕。
一股无声的力量在城池上空弥漫,萦绕,不散。
那是对战的渴望,对功勋的渴望,对活下去的渴望。
士气沸腾,稳如磐石!
……
联军大营却愁云惨澹,被送回来的俘虏不仅有吐蕃人,也有突厥人,甄别后各回本阵,消息也随之传看,看着断了腿的同伴,所有人沉默了。
没了腿,将来怎么办?
能活着回家吗?
没人知道,也没人敢问,都看着自己长官,但长官又哪里知道?
突厥王庭。
可汗接见来访的论钦陵,脸色阴郁,三角眼里闪烁着不满的凶光,盯着论钦陵说道:“二王子,消息知道了吧?”
“问过回来的勇士,没想到汉王将城墙每隔一段距离封闭起来,搭成棚子状,难怪一开始的箭阵攻击没效果,还白白损失了十几万支羽箭,始料未及,消息还说城门口挖了大坑,那怪之前的城门一战失败,现在知道了缘由,不知大汗有什么想法?”论钦陵漠然反问。
“本汗想撤兵。”可汗冷声说道,老狐狸当然不会轻易表露心思。
论钦陵漠然一笑,当然不会信,但也不会点破,继续说道:“本王子要是想撤兵,一路南下,走松州即可回去,大汗要撤并恐怕就难了。”
“你什么意思?”可汗目光一凛。
“怎么,大汗不服?”论钦陵冷笑一声,摊开一张地图,指着上面说道:“大汗撤兵有两条路,一条是走陇右,必须经过兰州,但陇右已经被汉州军拿下,走不通,还有一条是往北,但此去北方可不近,有朝廷大军阻挡,会同意你走?”
“你想说什么?”可汗冷冷地追问道。
“很简单,你我没有退路,唯有战斗到底,要么拿下秦州,干掉汉王,要么现在掉头直扑长安。”
可汗追问道:“你的意思呢?”
“目前来看,长安比秦州好打,这点想必可汗也清楚,可我军一旦攻打长安,汉州军就会背后偷袭,腹背受敌,所以,最明智的选择是强攻秦州,再挟胜利之威攻打长安,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大汗以为如何?”
可汗盯着地图沉默不语,看不出在想什么。
论钦陵也不催促,从烤羊身上割下一块肉丢嘴里,细嚼慢咽,智珠在握。
一大一小两只老狐狸都不再开口。
大帐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起来。
好一会儿,可汗忽然说道:“秦州是块难啃的骨头,汉王更是战功赫赫,手段鬼神莫测,你想怎么打?”
论钦陵一听,笑了,不怕可汗打,就怕可汗跑。
这也是论钦陵来的目的。
真要是突厥被吓住,忽然撤兵,吐蕃就完了,虽然突厥回去不容易,但吐蕃紧挨着大唐,真要是都撤,朝廷军不好说,汉州军肯定追杀自己,这是论钦陵不想看到,也最怕看到的。
“发挥兵力优势,车轮战,不给汉州军任何休息时间,连夜将他们耗死,如何?”论钦陵杀气腾腾地说道。
明明是询问,却透着不容置疑。
第705章:烧粮
秦州城北,无名山谷。
一条不为人知的隐蔽小路上,罗章驻马而立,目光清冷地盯着前方,身后是静默无声的大军,人人手按弯刀,戒备四周,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只有战马偶尔打一下响鼻,很快安静下来。
“得得得!”
一匹战马呼啸而来,马背上一人高声喝道:“将军,兄弟们伪装成猎户上前,已经查明,确实是粮草,有两万人把守。”
“太好了,回头给你们表功!”罗章大喜,手中马槊一阵,打马上前。
大军尾随身后,默默赶路。
没多久,大军走出隐蔽小路,前面出现开阔山谷,战马开始提速。
转过一个大弯,前方出现一支大军,军中满是营帐,看似大军驻扎,实则帐篷内全是粮食,罗章发现后不敢确认,才派人靠近查看。
“站住,什么人?”用人冲上来喝止。
罗章手中马槊朝前一指,大吼道:“一师在前,二三师压住两翼,四师负责点火,凿穿战术,杀——”
“杀!”
无数人齐声怒吼,杀意震天。
奔跑中,大军更是迅速调整阵形,形成三个方阵,三个方阵又构成一个攻击三角,最前面的方阵以罗章为箭头,纷纷拿出弯刀卡在马鞍上,身体压低,放开缰绳给战马更大自由,马速更快了。
“噗哧!”
罗章冲上去,马槊挥砍,轻松放倒两人,战马撞飞一人,继续往前冲杀,根本不顾两旁其他敌人。
大军跟上,将两匹敌人撞飞,斩杀,无一例外。
四个师,近三万骑兵同时密集冲锋,威力何其恐怖。
这一刻,大军如滚滚洪流,将挡在前面的人全部碾压,淹没,瞬间冲垮营门,继续往里冲杀,弯刀在阳光下倒映着冷冷寒光。
突厥大军正在吃饭,毫无方便,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赶紧丢了手中吃食,拿起兵器翻身上马冲杀上来阻拦,但哪里阻挡的住?
大营前军眼看就要被凿穿,中军迅速反应过来,一支骑兵冲杀上来,主将更是怒吼道:“谁敢冲我大营,找死!”
罗章一马当先冲上去,唰唰唰,一口气刺出三枪,逼得对方连连格挡防御,马槊陡然招式一变,一枪捅穿对方胯下战马前腿,战马刺痛,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嘶鸣,受伤的前腿更是乱蹬。
“死!”
罗章等的就是这一刻,马槊快如毒蛇出击,瞬间洞穿对方大腿,奋力一挑,将人挑落马下,拔出马槊就要再次出手。
“你是谁,为何能找到这儿?先别打。”对方翻滚着大吼道。
罗章敏锐地感觉到不对劲,两军交战,生死相搏,哪来的废话?勒马停下,喝问道:“你想说什么?”
“你一看就是朝廷大将,贵方与我突厥有协议,不得相互厮杀,你为何攻击我军?”对方反问道。
“协议?协议何在,本将军不知。”罗章追问道,心中忽然明悟,难怪这些人警惕性这么低,难怪不怎么防御,四周斥候也少,原来是和朝廷有秘密协议,以为朝廷大军不会攻击。
“协议自然在归天子和可汗手中,你岂能违背协议,就不怕突厥大军再次攻打长安不成?”对方挣扎着起来,质问道。
这一刻,罗章明白了,但心中杀意更冷。
“死吧!”
下一刻,罗章奋力出手,马槊划出一道可怕的气流,瞬间洞穿对方身体,再勐地拔出,带出一大蓬鲜血。
对方没想到事情挑明后罗章还敢下死手,忽然想到什么,死死捂住伤口问道:“你……你不是朝廷……你是汉州军?”
“不,老子是朝廷军,是圣上派人摧毁你们粮草的。”罗章故意大声吼道,好让四周突厥人知道。
这么多人不可能杀得完,只要有人逃出去,消息传到突厥可汗,就能起到挑拨离间的作用,为什么不呢?
脆弱的协议本就见不得光,不够牢固,一点火星就能烧毁。
对汉州军有益的事为什么不做?罗章马槊一扫,干掉扑上来的几人后大吼道:“朝廷威武,圣人威武,杀光他们!”
将士们不知道罗章为何这么做,但都跟着大喊起来。
骑兵朝前滚滚而起,很快冲破中军大营,来到囤房粮食的地方,专门负责烧粮的四师将士迅速散开,到处找火源,四处点火。
帐篷都有些年月,上面有厚厚一层油脂,这层油脂平时能防水,但一点就透,大火很快燃烧起来,点燃了帐篷内的粮食。
罗章带着骑兵继续往前冲杀,有备杀无备,加上兵力还多,几乎一边倒碾压,杀的突厥四散而逃,谁也不敢阻挡。
火越放越多,越烧越旺,很快形成火海。
罗章带着骑兵杀了个通透,掉头一看,大火熊熊,冲天而起,人无法靠近,就算让突厥人抢救都没办法,大喝道:“轻骑兵,冲杀!”
“杀!”
一道道怒吼声响起,此起彼伏。
大军再次朝突厥人冲杀过去,已经被杀散的突厥人哪里挡得住,纷纷逃走,罗章带人冲杀一阵,扬长而去,很快消失在山野。
……
联军大营前。
论钦陵和可汗在大军前做战前动员,两人都清楚不干掉汉王谁也别想好过,准备放手一搏,各种好处、承诺对手下将领丢过去。
没多久,两人汇合一处,可汗抢先说道:“既然是玩命,本汗希望吐蕃不要半途手软,老规矩,你攻打东门,我攻打西门,每次投入五千兵马,车轮战,人歇战不歇,谁敢未必,不得好死。”
“该当如此!”论钦陵答应道。
两人眼神触碰,郑重点头,旋即同时看向前方城池,眼中杀意迸裂。
“开始吧!”
几乎同时,两人开口说道。
“冬冬冬!”
战鼓响起,低沉,浑厚,如远古死神在召唤,在咆孝。
“呜呜呜!”
一道悠长的号角声响起。
“杀!”
几乎同时,两支早就准备好的大军朝前冲去,带着盾牌,抬着云梯,分别扑向东门和西门,每支大军背后是三千左右弓箭手。
战斗,再次开始。
和之前的攻击一样,城内没有任何反击,甚至看不到人影,但攻击部队这次早有准备,继续冲锋。
弓箭手停下,张弓搭箭,瞄准城墙,一旦发现人影就会毫不留情地射杀。
云梯架起,攻城部队将兵器咬在嘴里,手脚并用,疯狂往上爬。
等爬到城墙时,没有想上次那般跳下去,而是按照战前吩咐,一个个跳到棚子上,棚子能给下面的人挡箭,庇护,也能遮挡下面的人视线,打不着。
然而,秦怀道早就料到放回去的俘虏会暴露城内防御手段,岂能没有防备?
这时,战鼓轰鸣,震耳欲聋。
藏在棚子下的守军迅速钻出来,有人持大盾挡住射上来的羽箭,有人跟进,躲在大盾后面挥刀噼砍爬上来的人,阻止敌人继续爬,更多人则对着棚子上敌人射箭,射连弩,有的用长矛捅刺。
棚子上的敌人顿时傻眼了,四周避无可避,被纷纷射杀,有的人更是朝城下跳去,也有胆大、凶狠之人往城墙跳,但不等靠近就被长矛捅杀。
只一会儿功夫,爬上来的敌人被全部干掉。
战鼓声忽然消失。
挡住敌人攀爬的士兵迅速缩回棚子里,继续放人上来。
等人足够多时,战鼓声会再次响起,给予提示,将士们再次杀出来。
如此反复,几乎无解!
城外,联军大营前。
论钦陵和可汗冷着脸不语,默默看着士兵冲上城墙,也不是知道战果如何,这么做对不对,但又想不出更好办法,心中忽然有些焦急。
眼看着第一批全都爬上去,水花都不见一个,两人交换个眼神,默契点头,不甘心地派出第二批继续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