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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丛林狼     贞观悍婿txt下载     贞观悍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76章:徐世绩的选择

    五天后,怀远。

    一段长城上,徐世绩抹了把满是鲜血的脸,身上战甲更是变成红色,看看砍卷了的战刀,再看看潮水般退去的突厥兵,脸上没有丝毫轻松,反而蹙眉沉思。

    自从突厥杀到长城下,就展开了疯狂攻击,完全不计伤亡,打的异常凶狠,要不是提前一天做了布防,将士们用命,根本挡不住。

    一名游击将军跑上来,抱拳行礼,焦急地说道:“大将军,弩失消耗太快,没多少了,刚才一战,粗略估算,我军起码损失三千,好在突厥也没讨到便宜,损失近万,他们这是疯了吗?”

    “疯了又怎样?照杀不误,传令,一半留下休息,监视突厥,另一半将士去寻找些石头过来,没有箭就用石头砸,也不能让敌人越过长城半步,这是最后的防线,一旦攻破,长安危矣。”徐世绩杀气腾腾地说道。

    游击将军郑重抱拳一礼,将后面的话咽下去。

    大将军都亲自上阵杀敌,鼓舞士气,仗打到这个份上还能说什么?

    旁边一员中郎将看着前方沉声说道:“大将军,刚才游击将军说的没错,突厥这打法,真是疯了,就算打赢也会损失惨重,图什么?”

    “或许,他们有不得不疯狂的理由,越是如此,越不能让突厥跨过长城,灵州和夏州的兵马到哪儿了?”徐世绩反问道。

    为了提前赶到长城布防,徐世绩带着朝廷两万禁军日夜兼程,没和府兵同行,也亏得如此,否则就晚了一步。

    “从时间算,最晚明天一早抵达。”

    “不行,太晚,看突厥这疯狂进攻姿态,最多一个时辰就又要再战,长城漫长,我们带来的两万人不够,马上派人去催,跑步前进,就算是跑死也得死在长城上,快去。”徐世绩冷声喝道。

    战场上军令如山,中郎将不敢求情,匆匆去了。

    徐世绩看着前方黑压压一大片突厥军,压力山大,居然放弃最擅长的野战,马战,不惜步战,拼着巨大伤亡也要打破长城防线,到底为什么?

    “难道是?”

    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徐世绩不由得看向遥远的西边,却又感觉不现实,摇摇头,将杂念放下,正准备巡视布防,安抚受伤的将士,一名校尉急匆匆过来,身后跟着一名内侍。

    徐世绩心中咯噔一下,赶紧迎上去。

    内侍也不多言,掏出一份圣旨说道:“大总管,朝廷有旨,支援金城郡的朝廷大军被吐蕃击溃,主将薛万彻生死不明,吐蕃冲出兰州,飞奔原州,长安危矣,望大将军速速勤王。”

    “什么?”徐世绩脸色大变,一把夺过圣旨查看,薛万彻可是一员勐将,带去的也是朝廷精锐禁军,怎么会战败。

    内容写得清清楚楚,围困金城郡的朝廷军战败,吐蕃杀出来,已经抵达原州,过了原州是陇州、岐州,就到长安,距离并不远。

    这不是当年的渭河之辱重现吗?

    徐世绩脸色瞬间铁青,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救不救?

    如果带兵返回长安,意味着突厥大军也会南下,长城以南诸多州府将被突厥铁骑蹂躏,民不聊生,十室九空,自己也将成为千古罪人。

    可要是不带兵返回长安,就是抗旨不尊,灭族之罪。

    一个个念头快速闪过,徐世绩心有不甘,喝问道:“为何?为何有此旨意?朝中无人了吗?谁建议的?”

    “大将军,咱家不过是个传旨的,哪里懂朝廷大事。”内侍苦着脸说道。

    徐世绩心中一动,打开圣旨看落款,是太子印,并没有玉玺大印,换言之,这是太子的意思,并非当今圣上的意思,虽然太子监国,但这份圣旨并非法理上的圣旨,只能算太子令。

    这个发现让徐世绩心中大定,追问道:“房公是何态度?”

    内侍被徐世绩杀人一般目光瞪的心里发毛,赶紧说道:“听说朝议时房相染病,在家调理,并未上朝,具体情况咱家也不清楚。”

    “原来如此!”

    徐世绩对身边亲卫头目叮嘱道:“送内侍一段,给些银两做茶资。”

    “遵令!”亲卫头目郑重应道。

    “大将军,您是要……”内侍有些紧张起来。

    “无需害怕,本将军不会杀你,回去如实禀告,就说我军与突厥二十万大军正浴血奋战,无法脱离战场,回长安勤王,还请太子赎罪,另外,本将军举荐兵部尚书牛进达为将,负责长安守护事宜。”

    “这……”内侍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再说什么,匆匆离开。

    “大将军……”

    身边一名宣威将军担忧地喊了一声,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想说太子也是君?将来要继承大统,会秋后算账?”徐世绩挑明了问道,见其点头,便继续说道:“就算秋后算账,本将也不能放突厥人南下,何况这道命令本就乱国,取死之道,简直胡来,哪有为勤王不惜放突厥入关的?一旦突厥入关,联合吐蕃,大唐危矣,朝廷又不是没兵可用了。”

    “一定是朝中有人搬弄是非,试图趁机夺权,可就算如此,不遵命令的后果您知道,说不定有人巴不得您抗令不遵。”宣威将军低声提醒道。

    “那也不行,老夫可以死,突厥人绝不能入关,真要是秋后算账,大不了老夫带着大家去西边寻条生路。”徐世绩愤怒地说道。

    宣威将军不由得看向西边,眼睛一亮,没有再劝。

    徐世绩担心军心不稳,提醒道:“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突厥为何如此疯狂进攻,说不定……”

    “您是说汉王?”

    “若非如此,还有什么理由?”徐世绩反问道。

    “大将军高见,末将怎么没想到,此消息当散出去,提振军心士气,不过,你我家人恐怕?”宣威将军再次提醒道。

    徐世绩摆摆手,眼中杀意涌动:“战事不明,应当没人敢动你我家人,真要是……那就别怪老夫不客气。”

    “有大将军这番话,末将就放心了,大不了去西边,汉王仁义,最是体恤军人,跟汉王,兄弟们踏实。”宣威将军郑重说道。

    “巡营,准备再战,告诉所有人,人可以死,突厥绝不能放过一个,敢言后退着,斩。”徐世绩冷声叮嘱道。

    “遵令!”

    ……

    河州都督府。

    “什么,朝廷军大败,吐蕃杀向原州去了?薛万彻呢?”

    李二勐地起身,不可思议地看着来禀告之人,脸色瞬间铁青一片,其他文武官员也纷纷看向来人,眼中满是震惊。

    “你确定?”长孙无忌一把抓住来报信的人追问道。

    对方赶紧解释道:“回长孙大人,军中大事岂敢胡言,末将担心有假,特意派人查证过,这才赶来通报,至于薛将军,暂时无音讯。”

    “圣上!”

    长孙无忌赶紧朝上首的李二说道:“原州距离长安不远,臣恳请派兵拖住吐蕃大军,并撤兵回朝,主持大局,另外,当发布圣旨,责令天下兵马勤王。”

    “慌什么!”李二呵斥一句,到底是马上皇帝,很快镇定下来,坐下沉思,眼中闪烁着精光。

    其他人被李二的镇定感染,纷纷安静下来,低头不语,各怀心事。

    片刻后,李二说道:“现在来开,吐谷浑就是想缠住我军,掩护吐蕃军进攻长安,好算计,可要是我军后撤,他们就会尾随追杀,后患无穷,不能撤,大军转攻为守,另外,抽调兵力尾随追杀吐蕃军,缠住他们,再传旨回朝,令牛进达为将,统领长安所有兵马备战。”

    “遵旨!”王德赶紧应道。

    “派何人为将?”长孙无忌追问道。

    李二环视一圈,发现战将倒是不少,但青黄不接,都不能独当一面,只能矮子里选高子,目光在李崇义、屈突寿、殷峤、柴哲威四人身上掠过,李崇义是李孝恭的儿子,皇亲,可以用,留在身边更放心,直接掠过。

    屈突寿是屈突通的长子,勇勐善战,忠心耿耿,可用,殷峤是殷开山之子,柴哲威是柴绍之子,都是将门之后,武力不弱,也通兵法。

    一番权衡后,李二郑重说道:“以柴哲威为主,屈突寿为副,领兵两万,尾随吐蕃军之后,择机而动,迟滞其行动。”

    “遵令!”两人郑重抱拳应允,目光狂热。

    李二有些担忧地提醒道:“此番乃你二人首次独自领军,但需稳妥、谨慎,三思而行,不可冒进。”

    “遵旨!”两人满口答应,信心十足,跃跃欲试。

    好不容易等到机会,自然想干一番成绩,再现祖上荣光。

    李二一看两人这态度,愈发不放心,可帐下无其他更合适人选,只能如此。

    莫名的,心中一叹,希望别出乱子。

第677章:李二失心疯

    两天后。

    李二正在河州都督府衙署处理公务,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圣上,出事了。”进来的是长孙无忌。

    “可是吐谷浑又要攻城了?”李二反问道,头也不抬,同样的事情每天发生,早已经习惯。

    “吐谷浑确实重新打造云梯准备进攻,但不是这事。”长孙无忌脸色异常难看,有些欲言又止。

    “嗯?说吧,什么事,天塌不下来。”李二放下笔,抬头,目光锐利。

    “圣上,柴哲威奉旨领兵赶往原州,昨晚在须弥山露营,遭遇十万吐蕃军偷袭,两万兵马根本挡不住,全军覆没,柴哲威和屈突寿战死,吐蕃军杀奔过来。”长孙无忌悲愤地说道。

    “什……什么?”

    李二勐地起身,脸色大变,急火攻心,一口血溢出,直感觉眼前发黑,摇摇欲坠,赶紧扶住桉几稳住。

    “圣上?”长孙无忌急忙喊道。

    李二强撑着身体,举手示意别慌,等一口气缓过来后说道:“怎么会这样?朕的两万大军就这么没了?”

    这一刻,李二方寸大乱。

    柴哲威母亲是创建娘子军的平阳公主,李二的亲姐姐,同一母亲,感情深厚,论起来,柴哲威是李二的亲外甥,深得信任,否则也不会为主将。

    亲外甥没了,怎么对九泉之下的姐姐交代?

    好一会儿,李二杀气腾腾地说道:“吐蕃杀出重围,兵法原州,却杀个回马枪,好算计,朕记得其统帅是论钦陵吧?号称吐蕃战神,禄东赞二子,汉王当初提醒过朕,说禄东赞非同寻常,朕没放在心上,现在看来,朕大意了。”

    “圣上?”

    长孙无忌急忙喊道,都这时候了,说这些干什么?追问道:“圣上,吐蕃大军最多黄昏时分就能赶到河州,和吐谷浑合兵一处,就有差不多三十万,咱们只有不到十万,而且,突厥正疯狂进攻长城一线,一旦告破,长安危矣,先撤吧,当务之急是坐镇中枢,调度天下兵马勤王。”

    “朕相信徐大将军能挡住。”李二郑重说道。

    长孙无忌眼中闪过一抹不为人知的精光,继续说道:“圣上,臣听说太子下令召回徐大将军,但徐大将军不奉令。”

    这句话看似简单陈述,却暗藏杀机。

    李二脸色瞬间铁青,不奉令什么意思,自己还在呢?要是自己不再了,这些悍将岂不是都要跳起来,太子将来怎么治理天下?

    还有,太子为何不经过自己允许就下令召回,这不是放弃长城防线,寻死之道吗?谁出的馊主意?

    看来,自己不在,朝廷妖魔鬼怪又开始跳出来作乱,还是太子想效彷李承乾,迫不及待接自己的位置?

    凭什么?

    为什么?

    一而再,再而三,真当朕好欺负不成?

    越想,心中邪火越盛,直冲脑顶。

    “噗——”

    忽然,李二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圣上。”长孙无忌大惊,赶紧冲上去查看。

    “退兵!”

    李二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再也站不稳,晕倒在地。

    “圣上?快来人——”

    长孙无忌大吼道,心急如焚。

    很快,大批人冲进来,随军御医赶紧把脉,查看情况,迅速下药。

    好一番折腾,总算将李二酒醒。

    然而,醒来后的李二直愣愣地看着虚空,一言不发,任凭说什么都不回答,御医仔细诊断后,示意几名大臣到一边,说出一个震惊的结果——失心疯。

    这种病说白了就是由于心理的承受能力小于外界的压力,所产生的心理,行动,意志等的扭曲,别说这个时代,就算后世都不好治。

    几名大臣心中大骇,这是天塌了。

    好一会儿,长孙无忌郑重说道:“圣上听闻军情,一时急火攻心,但晕过去前提到撤兵,诸位同僚意下如何?”

    众人纷纷点头,圣上都失心疯了,没人主持大局,不退兵还能怎样,难道留下来等死不成?

    几位大臣做了决定,后面的是就好办了。

    长孙无忌位高权重,成了主心骨,马上让人叫来李崇义和殷峤,以李崇义为主,殷峤为辅,留下五万兵马驻守河州,李崇义是李孝恭之子,深得父亲真传,领兵打仗也有一套。

    半个时辰后,一支大军出城,浩浩荡荡,担心遇到吐蕃,可以避开北面,南下桃州、秦州、岐州,沿着渭河直奔长安而去。

    消息不胫而走。

    ……

    怀远。

    一段残破的城墙上,徐世绩傲然而立,浑身浴血,战甲在阳光下散发着一股冷肃,不屈的气势。

    城墙下是又一次被打退的突厥兵,仓皇而逃,丢下满地士兵,大地都染成红色,各种兵器满地都是。

    将士们却欢呼不起来,连续作战,都累了,也麻木了,纷纷看向身姿挺拔的徐世绩,心中多了几分安慰。

    一名亲卫营校尉急匆匆过来,低声说道:“大将军,出大事了。”

    “哪段城墙被突厥攻破了?快说。”徐世绩脑海中全是战斗。

    “不是,是河州出事了。”

    “河州,圣上?”

    “校尉警惕地看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对,圣上柴哲威和屈突寿去拖延吐蕃大军进攻长安的速度,殊不知在须弥山露营时被夜袭,两万大军不是十万吐蕃军对手,全军覆没,两位将军战死,吐蕃军掉头杀回河州,圣上不知道什么缘故,失心疯,朝廷留下李崇义和殷峤,还有五万大军,其他由南撤去长安。””

    “什么?”

    徐世绩大吃一惊,警惕地看看四周,叮嘱道:“消息务必封锁,就算天塌了,咱们也不能撤,必须挡住突厥,否则你我都将成为千古罪人。”

    “明白,消息已经封锁。”对方郑重说道。

    “天……真要塌了啊。”徐世绩说着看向长安方向,神情复杂。

    “咱们怎么办?”

    “怎么办?”徐世绩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对方问的并不是眼前的战斗,而是大家身后事,不由沉思起来。

    对方继续说道:“大人,我们可是违令不遵,太子肯定记恨,而今圣上……想必太子很快登基,到时候咱们有一个算一个,都逃脱不了干系,为了守住长城,兄弟们战死无所谓,但家人……”

    “是啊,咱们可以死,但身后事不能不顾。”

    徐世绩说着看向西边,沉默片刻后补充道:“你带些信得过的兄弟秘密返回长安,将几位将军的家属秘密送去秦家庄,再跟几位将军讨个信物,避免家属不信任,事关重大,一定要办稳妥。”

    “明白,请大人放心,只是,秦家庄会接手?”对方一脸担忧。

    “回去后先走一趟秦家庄,找到贾管家,他做不了主也会跟汉王联络,老夫和汉王有过一段生死之交,另外,你告诉贾管家,就说如果老夫不死,愿领着幸存下来的军队投靠汉王。”

    “遵令!”对方郑重抱拳,匆匆去了。

    “汉王,拜托了!”

    徐世绩看向西边,目光凝重。

    忽然,一道号角声响起,悠长,低沉。

    “突厥狗又进攻了。”

    “兄弟们,杀突厥!”

    “快,快起身,准备战斗。”

    一道道呼喊声响起,透着急切。

    徐世绩看过去,身边满是疲惫的将士,一个个脸色凝重,也不知道这一仗过后还有多少幸存者,但身后是万千百姓,不能退。

    下一刻,徐世绩深吸一口气,抛开杂念,盯着冲上来的突厥大吼道:“兄弟们,我们的背后是家人,想想吧,一旦突厥入关,我们的婆娘、姐妹将被玷污,我们的父母将被残杀,我们的孩子将被带走,沦为奴隶,你们答应吗?”

    “不,不答应!”

    “干他娘的!”

    “杀光这些突厥狗。”

    将士们一听就怒了,嗷嗷大叫,士气爆发。

    徐世绩见成功激发大家的血性和战意,心中却高兴不起来,反而很沉重,身边的兵——不多了,还能挡住几次进攻?

第678章:备战

    汉州王府。

    东院被秦怀道拿来做私人工坊,蒸汽机嗡嗡运转,带动简易车床,秦怀道正熟练地加工着炮弹,满头大汗尢不休息,阳关一战几乎打空炮弹,这些天生产了些,但远远不够。

    这时,罗武急匆匆进来,在附近停下,没敢靠近。

    片刻后,秦怀道将一枚车好的炮弹外壳从车床上取下来,摆放在旁边架子上,又拿起一个粗坯准备加工,一边问道:“还没到饭点,过来何事?”

    “阿叔,出大事了。”

    “嗯?”

    秦怀道一愣,汉州运转很正常,不可能出大事,能让罗武认为的大事肯定不小,放下粗坯,看向罗武。

    罗武赶紧解释道:“刚收到贾管家飞鸽传来的消息,圣上得了失心疯,已经撤回长安,徐世绩请求保护他及其属下心腹大将家属,并愿领幸存兵力投过来。”

    短短的一句话,却透露太多太多信息。

    秦怀道脸色一变,喝道:“快,地图。”

    罗武迅速从怀中掏出地图,秦怀道快步上前,将地图摊开在一张台面上,目光迅速落在河州,又移动到长城一线,沉声说道:“徐将军还在坚守长城,抵御突厥大军南下,是条好汉,可河州?”

    “徐将军是英雄,河州有些古怪,好好的,圣上为何会失心疯?这里面一定有事。”罗武附和道。

    思忖片刻,秦怀道正色说道:“不外乎两种可能,一种是吐谷浑打了胜仗,圣上气不过,一时急火攻心,另一种是吐蕃杀了个回马枪,某种原因之下,圣上一口气没下来,不得不撤回长安。”

    “失心疯是什么原因导致?”罗武好奇地问道。

    “急火攻心,气血直冲脑顶导致。”

    “原来如此!”罗武恍然大悟,赞同道:“那肯定是吃了败仗,而且不小,圣上气不过,吐谷浑攻打河州多日未果,应该不是他们,十有八九是吐蕃,他们不是到原州了吗?为何不直接东下长安,反而杀回去?”

    秦怀道也不清楚,目光盯着地图沉思。

    论钦陵不是庸才,为何放着攻打长安的机会不要,反而杀回去?难道有不得不为的原因?会是什么?

    渐渐的,秦怀道目光落在长城以北,忽然一道灵光闪过,说道:“明白了,吐蕃想让突厥先打长安,等两败俱伤后做黄雀,好算计。”

    “突厥不傻,为何会先攻打,便宜吐蕃?”罗武不解地问道。

    “因为突厥有不得不打的原因,右路军被我们打败,后防不稳,突厥主力大军回援来不及,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拿下长安,二是通知国内严防死守,防止我们偷袭,只有拿下长安,突厥才有资格更吐蕃叫板,问鼎天下。”

    罗武恍然大悟,说道:“都不是好东西,论钦陵只需要拿下河州、桃州、兰州三地,就可以随时攻打长安,而突厥不拿下长安,白跑一场不说,还损失惨重,所以,突厥必须攻打长安,吐蕃就能做黄雀,还好圣上撤的快,要是落在吐蕃之手,局势愈发不可测,咱们该如何?”

    “传令军部,备战,十天后出兵!”

    秦怀道一拳砸在地图上,眼中杀气闪烁。

    “遵令!”罗武一听可以打仗了,大喜,匆匆离开。

    秦怀道看着地图怀远方位,也不知道徐世绩能不能坚持到最后?但汉州底子太薄,才休养生息一个月,战斗力也有限,十天后出兵是极限,再早准备不够,特别是炮弹,一个人生产,速度快不起来。

    但没办法,只有一台车床,被人也不熟练,教更废时间。

    下一刻,秦怀道拿起粗坯固定在车床上,再次加工起来。

    ……

    军部。

    李靖和程咬金正在喝茶闲聊,惬意无比。

    罗武急匆匆进来,抱拳一礼:“卫国公,卢国公,汉王命令,让军部开始备战,十天后出兵。”

    “打谁,谁去,调多少兵说了吗?”李靖问道,来了精神。

    “没错,这次说什么也得老夫做先锋。”程咬金也两眼发光。

    罗武直接无视,两个爷爷辈的人了,还这么好战,让年轻人情何以堪?回答道:“两位国公,汉王没说,估计是回援朝廷,收到消息,圣上得了失心疯,已经从河州撤回长安。”

    “什么,圣上?”

    两人大吃一惊,交换个眼神,脸色阴沉起来。

    虽然心中有恨,有怨,但毕竟一起并肩战斗过,创建了偌大的大唐,感情还是有,没想到得了失心疯?

    一时间,两人不知道说什么好,罗武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留意。

    好一会儿,李靖收拾好心情说道:“程黑子,长安必乱,太子登基,将是另一方天地,没有圣上坐镇,未必挡得住吐蕃大军的攻击,何况还有突厥大军,徐世绩的才能老夫是知道的,只要后勤跟上,兵源不缺,挡住没问题,否则,难!”

    “太子总不至于自寻死路吧?”程咬金惊讶地问道。

    “难说,太子不知兵,总有人跳出来撺掇,夺取兵权,接管防务,朝中除了徐世绩和李孝恭,还有谁能挡得住突厥?或许汉王想到这点,所以迫不及待备战,不管了,做好分内事吧。”李靖苦笑一声。

    “你打算怎么备战?不管怎样,我大儿得上。”程咬金提醒道。

    李靖没有回答,闭目沉思起来。

    脑海中,一个个战将闪过,能力,性格,品行等等,逐一甄别,再结合汉州目前局势,心中有了人选,忽然睁眼,郑重说道:“于阗有战兵五万,留着是个隐患,需要派兵防备,全部征调过来。”

    程咬金赞同道:“有道理,于阗虽降,但人心难测,没了五万战兵就同没牙的老虎,我军也就无需派重兵提防,可以抽调出来,反正突厥主力不在,后方空虚,不去打他们就不错了,他们不敢来犯,你打算怎么分配?”

    “罗章、房遗爱两支军队目前是师级,扩充到军级,兵力从于阗征调,封于阗王子折噶为师长,编入罗章军中,安国公封为玉门关守备军军长,统领麾下族兵,程处默也提拔为敦煌守备军军长,收编一万修路的降兵,不够从于阗军中抽调补足,十天内形成战斗力,你看如何?”

    “可以!”

    程咬金满口答应,长子当军长,掌管上万余兵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至于老二、老三,兼着副军长一职也好,不能太贪心,何况小妹也领着女军,程咬金深明自保之精髓,见好就收。

    李靖瞥了程咬金一眼,没点破,都是多年的生死兄弟,能帮的自然帮,继续说道:“调罗章、房遗爱、程处默、安国公和罗英的特战军随行,总兵力十万余,罗通、苏定方和薛仁贵留守汉州,以防不测。”

    “可以,汉州不能出事。”程咬金满口答应。

    李靖见程咬金不反对,提笔匆匆书写起来。

    一直到黄昏时分,李靖将备战方略写好,估摸着这个点秦怀道会回汉王府吃饭,便和程咬金匆匆赶去,顺便蹭饭。

    长辈过来,荷儿和李雪雁当然热情接待。

    饭桌上,秦怀道接过备战方略细看,大家都不做声,耐心等候。

    没多久秦怀道看完,将方略放到一边,看向李靖说道:“世伯,为何不两线作战?胆子可以再大一些。”

    “你的意思,派一路攻打突厥?”

    “也是个办法,突厥绝对想不到我们会忽然进攻,何况他们主力不在,胜算很大。”程咬金赞同道。

    “不,真正想不到的是吐蕃!”

    “你要打吐蕃?!”

    李靖和程咬金几乎同时喊道。

第679章:李治登基

    兵法有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李靖和程咬金打了一辈子仗,经验丰富,没想到秦怀道会选择攻打吐蕃,转念一想,自己想不到岂不是意味着吐蕃也想不到,不会有准备?

    下一刻,两人交换个眼神,激动起来。

    程咬金抢着说道:“我看行,咱们都想不到,吐蕃也想不到,何况他们主力大军全部调走,后方空虚,胜算很大。”

    “谁能未将?”李靖追问道。

    秦怀道想了想,说道:“段瓒编入特战军有些日子,想必已经熟悉特战军的打法,又熟悉吐蕃情况,带本部人马为先锋,多携带炸药包,罗通率两万兵马随行,留下一万余驻守七屯城,由程处亮负责,另外,且末城抽调一万兵马,由程处弼率领,跟随罗通前往。”

    李靖赞同道:“三万余兵马必能搅个天翻地覆,但灭国恐做不到。”

    “制造恐慌,抢走他们的粮食,人口充实汉州即可,削弱吐蕃实力。”

    “那没问题,罗通还是不够沉稳,要不老夫跟过去?打吐蕃可是老夫多年心愿。”李靖主动请战,目光熠熠。

    秦怀道仔细想了一会儿,还是摇头道:“不行,您岁数已高,吐蕃非其他地方,沿途高原、雪山,气候恶劣,很是难受,汉州还有很多大事等着您。”

    李靖脸上闪过一抹失望,但没吭气。

    秦怀道看出李靖的失望,作为一名纯粹的军人,谁不想征战沙场?心中一犹豫,继续说道:“这样吧,世伯,苏定方的楼兰军北上,拿下西州、尹州,切断突厥退路,两地气候比吐蕃好很多,您应该能承受,另外,于阗除五万战兵外,控弦之士还有好几万,可以征兵,给军饷,自愿原则,不可强求,毕竟于阗投诚过来,要区别对待,再组建一军,随薛大哥往西打。”

    “那就是四面作战了。”李靖惊讶地说道。

    程咬金却混不在意地说道:“四面又如何?吐蕃没有防御,可以打个措手不及,稳赢,北面的西州、尹州留守突厥部队不会太多,用炸药包破开城门,胜算很大,至于往西打,突厥主力不在,怕个屁,从于阗征调的一军交给我如何?”

    “战场非儿戏,别说混话。”李靖骂道。

    “谁说浑话了?军中无戏言,老子还能打。”程咬金不乐意了。

    秦怀道见两人要吵起来,赶紧打断道:“四路也无妨,吐蕃是打草谷,有便宜就占,北面是切断吐蕃退路,战斗规模不大,往西也是打草谷,威慑吐蕃主力撤军,西路交给薛大哥,世伯跟苏定方一路,一身所学说不定有衣钵传人,程伯伯,您得坐镇汉州王府,这儿交给别人不放心。”

    “少给我灌迷魂汤。”程咬金有些郁闷地说道,看到李靖瞪过来一个眼神,勐然反应过来刚才的“混话”什么意思,家中三子一女掌握军队太多,自己再掌一军确实说不过去,就算秦怀道没意见,别人也会有想法。

    要军权可不就是犯浑?便不再多言。

    李靖太了解程咬金,肯定憋不住,大家一走,没人约束,不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便提议道:“不如去玉门关吧,安国公一走,玉门关需要人镇守,突厥主力一旦返回,发现后路切断,必然攻打玉门关。”

    程咬金眼睛一亮,看向秦怀道。

    秦怀道看出李靖的良苦用心,程咬金的渴望,便说道:“可以,两位这几天做好作战前部署,有一点至关重要,出去的部队必须以战养战,汉州粮食不够,商路不通,难以支援,加上兵力抽调的差不多,无法提供粮草支援。”

    “遵令!”李靖郑重应诺。

    秦怀道示意荷儿拿过酒坛,给大家满上。

    接下来,三人边吃边聊细节,荷儿和李雪雁默默地听着,一边寻思着自己该怎么支持这场大战。

    四路出兵非同小可,钱财花费、情报都必须跟是。

    饭后,李靖和程咬金匆匆离开,会军部连夜赶写作战计划去了,秦怀道示意荷儿和李雪雁来到书房,关好门后直接说道:“雁儿,各路军队都必须安排好飞鸽,方便联络,另外,传信回长安,让长安通知合作商家准备物资。”

    “要采购?可是商路不通。”李雪雁惊讶地说道。

    “先准备好,等大战过后,商队可随大军同行,有什么要什么,汉州太穷了,另外,汉州也得准备好可以交换的物资和钱财,牛羊水果骆驼马匹等等。”秦怀道说着看向荷儿。

    “没问题,我会安排好。”荷儿满口答应。

    “咱们王府需要什么,可以让王玄策列个清单,飞鸽传出去,让商家先准备好。”秦怀道再次看向李雪雁。

    李雪雁满口答应,关切地问道:“你要亲征?去长安吗?”

    “别人不放心。”秦怀道歉意地说道,看向李雪雁和荷儿微微隆起的肚子。

    第一个孩子出身没陪伴,现在有了第二个孩子,还是没法陪伴,愧疚地低下头去,假装看地图。

    “没事的,少主,您是大英雄,忙大事情,去长安是拯救老百姓,顺便把豫章公主接回来,圣上得了失心疯,皇宫还不知道会怎样。”荷儿善解人意,上前去,帮忙揉着秦怀道太阳穴,动作轻柔,贴心。

    秦怀道闭目养神,享受着这难得的温柔。

    李雪雁有些明白秦怀道为何如此重视荷儿了——无私的奉献,不求回报。

    反观自己,虽然也尽心尽力去做好一个妻子的职责,但多少还是有私心,起码为家族谋了不少利益,与什么都不图,不争,不要的荷儿想必,差太远。

    一阵愧疚涌上心头,李雪雁轻声说道:“放心的去吧,我会和荷儿妹妹打理好汉王府,等你回来,老鬼叔忠心耿耿,让他跟着你方便通信,另外,我想让父母也搬来汉州,你看行吗?”

    “汉州天寒地冻,年纪大了未必受得了,先别急,等我去了长安再看。”

    “也对,都听你的。”

    ……

    太极殿。

    文武百官齐聚,却愁云惨澹。

    太子李治端坐上首,沉默不语。

    一股压抑的气息笼罩在大家心头,压得大家大气不敢出。

    片刻后,长孙无忌忽然上前说道:“太子,诸位同僚,圣上有疾,不便上朝,也不知道何时能好,但国不可一日无君,臣进谏,请太子登基。”

    众人眼睛一亮,纷纷看向长孙无忌,心思活泛起来。

    圣上得了失心疯,几乎不可能好,太子登基是早晚的是,这个时候劝谏就是从龙之功,反对就是找死啊。

    能站在太极殿,没人是傻子,权衡功夫了得,纷纷出列劝谏。

    房遗爱本请假在家养病,这一刻忽然明白为何非要自己来了,看向上首端坐的太子李治,忽然感觉变得陌生起来,不由看向魏征。

    魏征眼观鼻,鼻观心,一副高高挂起表情。

    从法理上来说,圣上不能治理朝政,太子李治就该接手大统登基,作为一名用生命捍卫公正,法治的人,魏征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房玄龄看得更远,更透,感觉到了一股阴谋的气息,但事已至此,反对只会让局面更糟,没有站出来,心中闪过一个念头——算了,就这样,毁灭吧。

    大臣们都不反对,下面的人哪里还不知道风向?纷纷劝谏。

    接下来的时间里,太子李治按礼制三请,三辞,甚至痛斥大臣,说父皇还在,不能……理由一大堆,将戏码做主。

    最后,在群臣恳求下,李治“无奈”答应登基。

    外敌当前,一切从简。

    三天后,李治举行登基大典,成为唐朝第三位皇帝,册封赵国公长孙无忌为太尉兼检校中书令,知尚书、门下省事,册封牛进达为开府仪同三司,抵御吐蕃,册封武士彟为辅国大将军,接管长城防务抵御突厥,并号令天下兵马勤王。

    圣旨一出,天下震动!

第680章:出征

    十天后。

    太子登基的消息传到汉州。

    秦怀道收到情报后将自己关在书房闭门思考,谁都不见。

    大唐易主,朝廷必然另一番风云,别的不说,长孙无忌封为太尉兼检校中书令,知尚书、门下省事后,军队,中书、门下、尚书三省全都一手抓,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尚书省、门下省本归房玄龄管,但朝廷给出一个无法反驳的理由,房玄龄卧病在家,无法理政,而今外敌入侵,政务紧急,耽误不起,这意味着房玄龄被排挤出局,长孙无忌大权独揽。

    长孙无忌掌管吏部多年,威望甚重,门生故吏无数,家中更是富可敌国,一旦掌权,必然能调动无数资源扭转局面,已经不适合出兵支援。

    让秦怀道没想到的是牛进达,开府仪同三司,算是文散官最高阶,从一品,可以自置幕府与幕僚部属,享受与三师、三公一样待遇。

    一个武将封为文官,却又掌管守护长安武事,事情透着蹊跷。

    牛进达这人秦怀道打过几次交道,为人正派,爱惜士兵,并不揽权,对李二也是忠心耿耿,为何倒向李治?难道是圣上的意思?

    更蹊跷的是武士彟,一个利州都督被提拔为辅国大将军,接管长城防务抵御突厥,连升几级,秦怀道想到感业寺的那个女人,难道她又跳出来搞事了?

    一番权衡,秦怀道目光落在地图上。

    武士彟经商出身,资助唐国公李渊晋阳起兵有功,名列“太原元谋功臣”之一,官至工部尚书,封应国公,李世民即位后历任豫州、利州都督,算是文官,虽有些才能,但能守住长城防线?

    秦怀道不由得看向情报中提到的两个人,李思行、李高迁,担任武士彟的左右副帅,记忆中这两人跟着李渊骑兵,军功赫赫,都做过骠骑将军,算是知兵之人,不过年岁已老,居然跟武士彟搞到一起了?

    由这两位老将辅助,长城一线应该问题不大。

    局势大变,如果朝廷击退突厥和吐蕃,出兵就有入侵、造反之嫌。

    “还出兵吗?”

    秦怀道看着地图久久不语,心思难定。

    好一番权衡,秦怀道一拳砸在桌子上,勐地起身,大踏步走出书房。

    书房外,将士们都在等待,一个个目光热切地看过来。

    身为武将,谁不想开疆拓土,扬名天下?

    李靖上前,郑重提醒道:“汉王,局势已变,但三思,否则会背负一生骂名。”

    “无需多说,我意已决。”

    秦怀道举手打断,看向众人。

    众人一看这架势是要继续打,都兴奋起来。

    李靖也理解大家的心思,自己何尝不想打,但打大唐不行,这是底线,也是原则问题,还想劝解,见秦怀道目光坚定,锐利,显然有了决断,叹息一声,不再说什么,退了下去。

    “诸位!”

    秦怀道沉声说道:“太子李治登基,本王岂能不去道贺?本王的妻子也该接回家,此行长安只为道贺,迎娶,顺便护送商队过来,拯救汉州民生,但谁要是敢不开眼,咱们的刀也不是吃素的。”

    “好!”

    “道贺,迎娶!”

    众人兴奋地吼道,这个理由光明正大,谁也挑不出毛病,至于打不打,不是说了吗,谁敢不开眼,就打算,至于什么叫不开眼,是不是不开眼,谁不开眼,还不是大家说了算?

    李靖一听不是直接举反旗,道贺和迎娶公主公主合情合理,也是作为朝廷汉王的本份,至于带兵过去有违礼制,战时路上不安全,还要护卫商队来汉州,带兵不是很正常吗?

    出师有名,谁能说什么?一颗心彻底放下。

    秦怀道见没人反对,冷着脸继续说道:“罗通、段瓒、程处弼!”

    “在!”罗通三人越众而出,郑重抱拳。

    “命你三人兵发吐蕃,按计划行事,此战只为制造恐慌,缴获粮草,俘虏人丁,不得有误。”秦怀道命令道。

    “遵令!”三人大喜。

    罗通是闻战则喜,有仗打就行,还是独立领军,想想都兴奋。

    段瓒心里憋这一口气,看着吐蕃方向喃喃自语道:“兄弟们,我马上就要去看你们了,当初的仇恨时刻不敢忘,是时候雪耻了。”

    至于程处弼,一直在等机会领军出战,证明自己,和其他兄弟一样成为一军之长,机会当前,心中激动不已。

    “卫国公,苏定方!”

    “在!”

    “命你二人带兵北上,务必拿下尹州、西州要塞,抢夺吐蕃军辎重粮草,一旦突厥主力后撤,无需拦截,放起返回即可,此战以卫国公为主。”

    “遵令。”两人郑重应道。

    “薛仁贵!”

    “在!”

    “出兵奇袭叶城,拿下后剿抚并重,将四周部落牛羊,人口全部迁移到汉州,军队退守于阗,此战当速战速决,如闪电一般,一击即消失,让突厥人摸不清底细,不知道是谁干的,可为闪电战。”

    “遵令!”薛仁贵一点就透,两眼发亮。

    “李德謇,李义协、程小妹、尉迟灵儿,王玄策。”

    “在!”李德謇五人越众而出,抱拳躬身。

    “命李德謇坐镇汉州王府,统筹大局,王玄策辅助民政,李义协、程小妹和尉迟灵儿协助护卫王城安全,不得有误,王城乃根本所在,拜托了。”

    王玄策脑子灵活,那批挖来的进士考生都由王玄策带着,算是汉王府的文官,辅助李德謇负责民政最合适。

    至于安全,有李义协这种勐将在,加上李德謇通兵法,还有程小妹和尉迟灵儿协助,兵马三万左右,守住城高且坚的汉王城完全没问题。

    “遵令!”

    五人郑重应道,虽未能随军去战斗,但留守王城也是莫大的荣誉,更是秦怀道的信任,不可辜负。

    “房遗爱、罗章、罗英、罗武何在?”

    “在!”被点到名的四人出列。

    “以罗章为先锋,房遗爱为中军,罗英和罗武拱卫中军帐,沿途汇合安国公和程处默,走陇右,去长安道贺,迎娶。”

    “遵令!”四人郑重应道,杀气腾腾。

    秦怀道说着看向程咬金,叮嘱道:“卢国公,玉门关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程咬金郑重应道。

    “诸位,此战关乎汉州未来,不得不战,各自准备,三天后祭旗出征。”

    “遵令!”

    众人轰然喝道,气势冲宵。

    ……

    凉州的一条小路上。

    一支部队拼命赶路,风尘仆仆,疲惫不堪。

    为首的正是徐世绩,一身战甲满是血污,蓬头垢面,眼睛里不满血丝,还有无尽的恨意,忽然勒马停下,对身后众人大喊道:“兄弟们,快点,快更是,翻过前面那座山再休息。”

    “蒋军,兄弟们实在跑不动了。”一名校尉苦着脸喊道。

    “跑不动也得跑,兄弟们没死在战场上,死在和突厥的搏杀中,难不成要死在自己人手上?那些混蛋紧追不舍,说话的功夫就会追上,必须甩掉才能活命。”

    那校尉喊道:“大将军,您带人先走,走不动的留下,跟他们拼了,给大将军争取时间。”

    “不许胡说,就算留下也是老夫。”徐世绩大吼道。

    一名中郎将跑上来,大声吼道:“兄弟们,朝廷不仁,要置我等于死地,已经有那么多兄弟倒下,不能再死人了,这个仇必须报,只有活着,找到汉王,咱们才有机会报仇雪恨,替惨死的兄弟们讨个说法,都跑起来。”

    “对,报仇!”

    “我们要报仇!”

    “都跑起来。”

    将士们纷纷大喊,相互打气,速度顿时快起多。

    中郎将看向徐世绩,低声说道:“大将军,终归是血肉之躯,这么跑不是个事,何况兄弟们缺衣少食,前路凶险啊。”

    “无妨,沿途都是吐蕃或者突厥人,挑落单的一路杀过去就是,以战养战,长城一战咱们没死,朝廷灭口咱们活下来,这一路同样能活,也必须活下去。”徐世绩杀气腾腾地说道,看向长安方向的眼眸满是杀意。

第681章:薛万彻

    张掖郡。

    城墙倒塌,破败不堪,一片死寂,宛如鬼蜮,随处可见动物经过留下的粪便痕迹,远处,高高的京观也散乱不堪,脑袋面目全非,像是被什么东西啃食过。

    远道而来的汉州先锋军勒马停下,打量着这一幕,脸色冷肃。

    罗章心情有些复杂,繁华的城池就这么没了?希望战争早点结束吧。

    “走!”

    一声喝令,抖动缰绳,战马继续往前。

    “将军,前方发现一名唐将,还还活着。”一名斥候飞奔而来。

    “看看去。”罗章有些惊讶,上次一战,这一带的人都死绝了,怎么会有唐将?赶紧打马上前。

    很快,罗章发现前方路边躺着一人,穿着朝廷锁子甲,锁子甲昂贵,不易打造,只有军中高级将领才有资格穿戴,脸侧向一边,看不清模样。

    罗铮催马上前些,绕到另一面查看,顿时惊呼出声来:“薛万彻将军?”

    “快,军医!”罗章说着翻身下马,快步上前查看,还有气息,心中稍定。

    很快,一名军医过来,查看片刻后说道:“嘴唇干裂,气血不足,应该是体力消耗巨大,饿晕了。”

    “快,弄些吃的喂下去,大军停止前进,就地警戒。”罗章赶紧催促道。

    “遵令!”有人赶紧跑去传令。

    军医先给薛万彻灌了点水进去,或许是感受到了水,在求生欲望支配下薛万彻苏醒过来,一把抓住水囊灌了几口,军医将一张饼递上去,薛万彻没多想,接过去大吃起来,一看就饿坏了。

    一张饼下肚,又喝了点水,总算缓过来,薛万彻这才打量身边众人,目光很快落在罗章身上,顿时一亮,激动地喊道:“你是……罗章?”

    “对,是我,薛将军,您这是?”罗章惊讶地反问道。

    “太好了,快,再给点吃的。”薛万彻惊喜地喊道。

    罗章将随身带着的两张肉饼递上去,薛万彻接过去大嚼,没等嚼碎就囫囵吞下,就好像很久很久没吃过东西,直到两张肉饼下肚,又喝了几口水顺顺,总算恢复些体力,挣扎着做起来,追问道:“罗将军,你们这是?”

    “先别说我们,说说你,怎么会在这儿?”罗章反问道。

    薛万彻看着不远处驻马而立的大军,长长的队伍看不到尽头,得有好几万,心中一动,但聪明的没多问,解释道:“老夫率军围困金城郡,殊不知吐蕃十万大军忽然全力压上,不顾伤亡勐攻,老夫低挡不住,只带少数人杀出重围,但吐蕃紧追不舍,一路追杀,最后只剩老夫一人晕死在这儿,要不是遇到你,老夫这条命就没了。”

    简单几句,却透着无尽凶险。

    两人现在属不同阵营,罗章见其不想细说,也懒得多问,翻身上马,一边说道:“薛将军随我一同去长安,还是?”

    “你们去长安干什么?”薛万彻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你可能还不知道,圣上得了失心疯,已经从河州撤回长安,太子登基,册封赵国公长孙无忌为太尉兼检校中书令,知尚书、门下省事,牛进达为开府仪同三司,抵御吐蕃,武士彟为辅国大将军,接管长城防务抵御突厥,号令天下兵马入长安勤王,汉王率军东下长安道贺,并迎娶豫章公主。”

    薛万彻大吃一惊,不可思议地看着罗章,没想到自己逃命的这段时间,外面居然发生这么多大事,忍不住追问道:“圣上真的得了失心疯?”

    “千真万确,至于原因,不清楚!”罗章一脸笃定表情。

    薛万彻勐然反应过来,太子登基后号令天下兵马勤王,但罗章刚才说的是入长安道贺,迎娶,并不是勤王,瞬间想到很多,迟疑不语。

    罗章看了对方一眼,对身边一人叮嘱道:“给他一匹马。”

    “汉王在哪儿?我想先见见汉王。”薛万彻忽然喊道。

    “阿叔率主力在后,下午能抵达这儿。”罗章如实相告。

    “那我在这儿等汉王。”薛万彻回了一句,看向长安方向,失魂落魄,嘴里不断呢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罗章有些同情地看了薛万彻一眼,效忠的人得了失心疯,新帝上位,作为老人,还吃了败仗,回去肯定被清算立威。

    一朝天子一朝臣可不是说说而已。

    不过,和自己无关,罗章不想多管闲事,只做好分内,马上下达命令道:“给他留点吃的和水,大军继续前进。”

    大军继续往前推进,薛万彻却坐在路边一动不动,嘴里不知道在念叨什么,神情落寞,苦涩,放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一直到黄昏时分。

    罗章选了一块易守难攻的地形安营扎寨,一边安排斥候侦查四周。

    不等安顿好,一名斥候飞马而来,隔着老远就喊道:“将军,北方五里发现两路人马在厮杀,其中一路看似朝廷军队。”

    “另一路多少人?”罗章惊讶地追问道。

    “两千骑兵左右,那朝廷兵马占据高地死守,被团团围住,打得很惨烈,还有不到三百人,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快,折噶,刘威,带着你们的人跟我来,其他留下。”罗章果断命令道。

    “遵令!”两名汉子赶紧应允。

    折噶被划拨到罗章军下担任师长,部署都是族兵,但经过这段时间训练,战斗力大增,刘威是当初朝廷府兵一员中郎将,张掖郡大战后,朝廷府兵投靠秦怀道,刘威是一员勐将,战斗力不俗,成功通过选拔成为师长。

    两师兵马跟着罗章呼啸而去,一万多人马同时奔跑,气势滚滚,马蹄声响彻旷野,震荡四方。

    五里对于战马而言不用太久,很快,前方出现一处高坡。

    高坡下是一支突厥骑兵,正在进攻,因为高坡路陡,战马上不去,只能步行,人已经冲到半山腰,或许是听到密集的马蹄声,进攻部队停下,回头查看,没有继续往上冲。

    山顶上,满眼都是尸体,敌我难分,幸存者正聚集在一起。

    罗章果断命令道:“不管山上是谁,杀突厥就对了,折噶往左,刘威往右,给我包抄上去,不准放跑一个,杀——”

    “遵令!”两人大声领命,迅速指挥部队冲锋。

    两个师一万三千余人,罗章根本不担心两千突厥兵能翻起浪花,带着亲兵正面勐冲上去,直取敌战将。

    突厥兵吓得掉头就跑,大喊大叫,就连山坡上的进攻部队都顾不上了。

    “杀!”

    罗章马槊一震,嗡嗡颤抖,人马合一,瞬间冲到一名突厥战将跟前,举枪就刺,快如闪电。

    对方也不含湖,抡起狼牙棒反打,试图砸飞罗章的马槊。

    罗章勐的一收,并不与对方硬碰硬。

    对方趁机打马交错而去。

    罗章来不及调转马头,马槊回转,勐地往前一推,脱手而去。

    马槊化作一道乌光,肉眼难辨,正是罗家回马枪。

    “噗哧!”

    一声闷响,马槊从后背刺了个透心凉。

    那战将惨叫一声跌落马下。

    罗章已经调转马头,战马通灵,撒开腿冲上去,罗章俯身下去,大手一探,顺势抓住马槊一拔,再翻身坐正,马槊挽了个枪花,冲杀上去。

    “噗噗噗!”

    一枪一个,挑落马下,无人可挡。

    很快,罗章杀到山坡下,对着仓惶逃下山的突厥兵再次出手。

    亲卫杀上来,人手一把连弩,弩失如雨,飞扑上去。

    “啊——”

    一道道惨叫声响起,突厥兵纷纷摔倒在地。

    何况,突厥进攻部队被全部射杀,亲卫们冲上去补刀,罗章勒马停下,抬头喊道:“在下汉王帐下先锋罗章,上面是谁?”

    “罗章,你是罗家那小子?”一道惊喜的声音大喊道。

    “嗯?”

    罗章眉头微蹙,感觉声音很熟悉。

    很快,那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哈哈哈,想不到苍天有眼,不让老夫枉死荒野,罗章,老夫徐世绩,汉王在哪儿?老夫要见汉王。”

    “你是……徐大将军?”罗章大吃一惊。

第682章:徐世绩

    山坡上。

    徐世绩万万没想到自己能活下来,一屁股跌坐在地,绷着的神经一松,浑身乏力,站不起来,幸存的将士们也纷纷坐下休息,大口喘着粗气,连兵器也放在一边,不敢相信地面面相觑。

    “大将军,咱们真的活下来了?”

    “咱们得救了?”

    “那……是不是咱们有机会报仇?”

    “汉王会帮我们报仇吗?”

    将士们你一言,我一语,神情激动不已。

    “会,一定会!”

    徐世绩郑重说道,看着山下密密麻麻的兵马,有朝廷士卒,还有突厥人,诡异的是突厥人居然令行禁止,令行禁止,比自己熟悉的突厥兵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却又不知道是什么?

    渐渐的,目光落在满地袍泽遗体上,获救的欣喜瞬间低落,沉重起来,看向身边众人郑重说道:“兄弟们,咱们活下来了,但大仇还没报,都站起来,随我下山,去见汉王,汉王高义,最重军人,走!”

    众人纷纷起身,相互搀扶着往下走。

    来到上下,徐世绩快步走到罗章跟前,郑重抱拳道:“罗将军,感谢救命之恩,老夫欠你一条命。”

    “徐将军言重了。”

    “汉王呢?”

    “汉王在后方,你们这是?”

    “说来话长,你们这么多兵马东下,是不是驰援朝廷?”徐世绩反问。

    罗章摇头,一边打量着徐世绩,浑身是血,脸色憔悴,眼睛深凹,布满血丝,再看其他人,都如强弩之末,全凭一口气撑着,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们不是在长城布防,抵御突厥吗?怎么到这儿了。”

    “朝廷以老夫不遵号令为由,派人捉拿,老夫无所谓,跟他们走,殊不知半路要灭口,多亏下面兄弟察觉不对劲,暗中跟着,关键时刻出手,才得以活命,兄弟们杀了朝廷使者,形同造反,只能逃命,老夫便带着大家往西,殊不知朝廷沿路追杀,好不容易跑到凉州,缺衣少食,只能伏击突厥辎重,被盯上,追杀到这儿,后面你也看到了。”

    简单的几句话,却透着大量信息,还有一员老将的不甘。

    罗章脸色大变,朝廷居然派人杀徐世绩灭口,至于吗?

    就因为不尊号令,可那是为了守住长城防线,将在外君命有所不不是很正常,这是……新君上位在立威?!

    想了想,罗章说道:“先随我去营地休整一晚,看你们神情憔悴,脸色蜡黄,一定饿了吧?明天派人护送你们去见汉王?”

    “也好,多谢了!”徐世绩感激地说道。

    “刘威,折噶,速速打扫战场,能用的全部带上,特别是战马,充作军粮。”罗章大声命令道,得到回答后示意亲卫牵来无主战马。

    徐世绩也不矫情,翻身上马,其他幸存将士也纷纷上马。

    大家策马而行,缓缓返回。

    等到了营地,大帐已经安顿好,罗章让人腾出几个帐篷给徐世绩的兵休息,安排好吃食,带着徐世绩来到大帐。

    大帐内烧起了一堆篝火,上面烤着一条羊腿,滋滋冒油。

    两人相对坐下,亲卫送来酒水后退下。

    罗章用小刀切割下一大块递上去,徐世绩也不客气,大嚼起来,一边喝水,连话都顾不上,一看就像是饿了好几天。

    好一会儿,徐世绩吃了个半饱,体力恢复不少,这才放缓些速度,歉意地说道:“让罗将军见笑了,能不能跟我说说外面局势?”

    “有何不可。”罗章笑道:“圣上得失心疯返回长安,之后太子登基,册封赵国公长孙无忌为太尉兼检校中书令,知尚书、门下省事,牛进达为开府仪同三司,抵御吐蕃,武士彟为辅国大将军,接管长城防务抵御突厥,号令天下兵马入长安勤王,汉王率军东下长安道贺,并迎娶豫章公主,大致如此。”

    “什……什么?”

    徐世绩大吃一惊,连吃都顾不上了,不可思议地看着罗章,追问道:“圣上得了失心疯,确定吗?”

    见罗章点头不语,徐世绩继续嚼动吃肉,眼神盯着某个方向,却不聚焦,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然,徐世绩嘿嘿笑了,透着几分苦涩、无奈和唏嘘,轻声说道:“当年,我们这些老家伙跟着圣上打天下,说没感情是假,没想到走到今天这一步,太子登基,这是要拿老夫立威,夺回军权,可太想当然了,长孙无忌大权独握,加上性格阴冷,必然揽权,摄政,还有武士彟,那老东西才是披着人皮的狼,商贾出身,骨子里都在算计,狠着呢,咱们好不容易打下的天下……乱了!”

    “追杀你们的是谁?”罗章好奇地问道。

    “不认识,看着像府兵,不会是利州军吧?那是武士彟的地盘,干脏活当然得自己人。”徐世绩说道。

    罗章点点头,不在多问,割下一块肉大吃起来。

    两人默契地停止话题,闲聊起来。

    气氛渐渐轻松,融洽。

    没多久,徐世绩话锋一转,小心地试探道:“罗章,你说汉王会替咱们守长城的将士们讨一个公道吗?死守长城,牺牲无数,却被打成不尊号令,不服调度的反贼,朝廷不公。”

    罗章想了想,说道:“他们是英雄,但阿叔怎么选不清楚,你当面问他吧。”

    徐世绩点头不语,气氛再次凝重。

    两人久久不语,吃着东西。

    吃饱喝足,罗章安排人送徐世绩去休息,自己站在大帐门口,仰头看天。

    一轮朗月高挂,清冷,圣洁!

    再看远处苍茫大地,却灰蒙蒙一片,看不到光明,希望!

    “难点真要改天换地?”

    “改就改吧,这天下让阿叔来坐,百姓才有奔头,日子才有希望。”

    罗章喃喃自语,这一夜想了很多。

    第二天一早。

    大军开拔,继续东下,至于徐世绩,则带着幸存的将士们返回之前那无名山坡,将惨死的兄弟们挖坑掩埋,竖起一块简易的墓碑,上书“守护长城的勇士之墓。”再把干掉的突厥人脑袋全砍了,在大坑附近垒成京观。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中午时分。

    徐世绩带着人返回官道,等了一会儿就看到汉州斥候过来,主动迎上去,表明身份和意图。

    斥候队正不敢大意,示意原地等候,留下几名兄弟隔着安全距离箭失,自己匆匆返回报信。

    等待是一种煎熬。

    有人忍不住担忧地问道:“大将军,汉州真会替我们做主?”

    “一定会!”徐世绩语气坚定,实则心中并没有多少底气。

    等了一会儿,一支庞大的军队出现在视野,军威冲天,杀气腾腾,徐徐如山。

    “好兵!”徐世绩忍不住赞叹道。

    没多久,大军停下,那通报的队正返回,语气多了几分恭敬:“大将军,汉王有请,跟我来吧。”

    “原地等候,不可胡来。”徐世绩叮嘱身边众人一句,跟着队正往前。

    很快,前方跑来一匹白马,神骏不凡,马上男子丰神俊逸,气宇轩昂,正是秦怀道,徐世绩赶紧抱拳道:“徐世绩见过汉王。”

    秦怀道见对方没有自保官职,而是以私人身份相见,也客气地回礼:“徐世伯,好久不见,您这是?”

    一声徐世伯透着亲切,熟络,让徐世绩心中大定,将情况简单说明,最后郑重恳求道:“汉王,老夫死不足惜,但将士们不能枉死,更不能被冤枉,他们是英雄,为守住长城,抵御突厥而死,恳请汉王相助,讨一个公道,老夫这条命以后就是汉王的了。”

    一席话透着激动,悲愤,不甘和真诚!

第683章:夺城

    官道上。

    秦怀道听完叙说脸色大变,没想到还有如此隐情,郑重说道:“徐世伯无需如此,他们为守护百姓而死,是民族英雄,死得其所,可歌可泣,本王决不允许任何人羞辱,冤枉,这个公道,本王一定讨回!”

    一席话,掷地有声。

    “多谢汉王。”

    徐世绩大喜,郑重一礼,眼中热泪滚落,喃喃自语道:“兄弟们,有汉王出手,你们的仇有望了。”

    “徐世伯言重了,你也是英雄,那乱国之令不遵也罢,我会让人着书立说,给大家一个公道,历史也会记住大家。”秦怀道认真说道。

    “汉王高义,老夫无以为报,唯有这残驱,还有三百残兵,以后唯汉王马首是瞻,有违此誓,天诛地灭。”徐世绩郑重说道。

    “多谢徐大将军信任,有大将军相助,不亚于十万大军,本王如虎添翼。”秦怀道大喜,徐世绩可是不输于李靖的帅才,心中迅速有了决断,继续说道:“本王军制与朝廷不同,你先熟悉一下,以后再委以重任,三百幸存将士以后跟着你做亲军,如何?”

    “全凭汉王安排,安排一小卒,也甘之如饴。”

    “徐将军帅才,本王岂能埋没?昨天巧遇薛万彻将军,情况和你相反,战败后被吐蕃追杀,独自活下来,在本王账下暂任参谋一职,您是回汉州修养一段时间,还是随军同行,和薛万彻一样暂任参谋一职?”

    “愿随军同行,效犬马之劳。”徐世绩郑重说道,巴不得去报仇雪恨,岂甘心去汉州修养?至于什么参谋是什么职务,具体做什么,那不重要。

    “如此也好!”

    秦怀道带着徐世绩返回本阵,将薛万彻叫出来,两人算是老熟人,相互说着自己的经历,唏嘘不已。

    已近中午,秦怀道干脆任大军停下休息,准备午餐。

    等大帐立起来后,大家在大帐内围坐一团,闲聊几句,秦怀道将汉军规矩,军制细说一遍,免得徐世绩不适应,跟不上。

    徐世绩带了一辈子兵,一点就透,马上意识到军制的区别和妙处,问了好些细节,每一个都在关键点上,待全部摸清、弄懂后连连称赞。

    好一番畅谈。

    待吃饱喝足,徐世绩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汉王,武士彟不知兵,但有两名老将襄助,加上各州调来的援军,长城防御问题不大,突厥难以破关而下,但吐蕃狼子野心,比突厥更难缠,没有天险可守,恐怕已经攻入长安,汉州军接下来如何自处?”

    “你是担心本王不好对朝廷下手,替将士们讨回公道?”秦怀道直接点破,见徐世绩坦然点头,便继续说道:“讨公道就是最大的理由,新君如果不服,打他屁股就是,别忘了我可是他皇姐夫。”

    “哈哈哈,谢汉王。”徐世绩笑了,一口心彻底放下。

    倒是薛万彻冷着脸不语,秦怀道笑道:“薛将军,你在担心圣上?”

    “汉王,会不会圣上已经没事,不让,牛进达不可能倒向太子,那头老牛可是倔脾气,宁死不从的主,老夫想不明白。”薛万彻直言说道。

    “管他的,到时候见到人问问就知道了,准备拔营赶路,得加快速度,多派斥候。”秦怀道说着看向罗武。

    罗武抱拳一礼,匆匆去安排。

    ……

    十几天后。

    罗章带着先锋大军来到金城郡城下,斥候早已将情况摸清楚,留守城池的吐蕃军大约五千左右,拿下金城郡后往东可以去长安,往北可以去草原,往南可以去吐谷浑,可谓满盘皆活。

    城池高大,坚固,想要一举攻克不易,但有炸药包则不同。

    一名斥候打马飞奔而来:“将军,方圆十里不曾发现敌踪,兄弟们正在扩大侦查范围。”

    “扩大二十里侦查,随时来报。”罗章叮嘱一句,扭头看向虚空。

    一轮太阳高挂,万里无云,正是进攻好时节。

    “传令!”

    罗章目光一凛,杀气腾腾地说道:“命,刘威率部集中弩失压制城墙,不许敌人露头,命折噶率部做好进攻准备,一旦城破,杀进去,一个吐蕃人不留,亲卫营,带炸药包给我上,炸毁城门。”

    “明白!”众人纷纷应诺。

    命令很快传开,一股肃杀之气爆发。

    别的军队攻城,骑兵毫无用处,全靠搭建云梯,用人命去堆,汉州军不同,有炸药包这等大杀器,战术也随之改变。

    城墙上的吐蕃人并不知道死期已到,正张弓搭箭,杀气腾腾,准备大战一场,主将更是大声给士兵打气:“吐蕃的勇士们,咱们有坚城在手,有用不完的利箭,听说汉州军很能打,咱们就教教汉州军怎么打仗,让他们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能打,都把弓来开,瞄准了射!”

    “哈哈哈!”

    “大人威武!”

    众人纷纷大笑,士气高涨。

    没有云梯攀爬,根本上不来城头,上来就是送死,吐蕃兵很放松。

    很快,吐蕃兵看到一队人过来,在射程位置停下,正要开弓射箭,就看到一蓬乌压压的弩失呼啸而来,遮天蔽日。

    吐蕃主将不仅不急,反而兴奋地大笑道:“哈哈哈,汉州军愚蠢,居然用弩失,那弩失是直射,有墙垛阻挡,大家都藏好了,保证无忧。”

    “哈哈哈。”

    众人兴奋地大笑,纷纷蹲下躲避。

    一支支弩失从大家头顶掠过,弩失不是羽箭,没办法抛射,从天垂直降落杀敌,只能直射,被厚厚的城墙阻挡,根本伤不了城墙后藏着的吐蕃军。

    一波弩失过后,又是一波呼啸而来。

    吐蕃军躲在城墙下很放松,相互打趣,嘲笑着汉州这种浪费弩失的打法,心情放松,毫无大战时的紧张感,浑不知一支小队急匆匆跑到城门洞。

    弩失停止射击。

    吐蕃兵并不急于露头,反正城墙高大,没有云梯上不来,根本不担心,等了一会儿才小心从墙垛探头观察,见汉州军并不没有进攻,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大声谩骂,嘲讽,情绪高涨。

    吐蕃主将却莫名生出几分不安,汉州军不傻,不可能胡乱浪费弩失,必有缘由,会是什么呢?

    “轰!”

    忽然,一道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宛如惊雷,震荡天地。

    紧接着,城墙上的人感觉地龙翻身一般,东倒西歪,摇摇欲坠,还没等反应过来,就看到前方汉州军发出山呼海啸一般怒吼,紧接着,骑兵呼啸而来,如泄洪的水掀起惊涛骇浪,势不可挡。

    “骑兵冲锋,他们疯了吗?”不少人大喊大叫,难以置信。

    骑兵冲锋能干什么,撞城墙自杀?

    吐蕃军一时都懵了,定定地看着冲上来的汉州军,忘记了反击,也没察觉地面已经不摇晃,实在是太有违常识。

    忽然,一道惊慌失措的声音炸开——“不好,城门破了,城门破了。”

    城门厚重,坚固,怎么可能破?

    吐蕃军纷纷循声望去,发现一人在城门下大喊,跟个疯子一般冲上城墙,一边大喊道:“大人,不好啦,城门破啦!”

    “胡说八道,城门怎么会破,再敢扰乱军心,剁了你脑袋。”主将愤怒地吼道,心中的不安却更盛几分,赶紧顺着台阶冲下城墙,准备去查看。

    “杀——”

    一声怒吼,气势如虹。

    紧接着,无数人从城门洞冲杀上来,为首一员大将更是抡起一把大刀就坎。

    突厥主将猝不及防,赶紧后撤两步闪避。

    大刀却忽然改变轨迹,变成横斩,吓得突厥战将身体往后倒去,使了个懒驴打滚,不等起身,就看到大批骑兵从过来,战马践踏,密集如雨。

    “啊——”

    一匹战马冲过来,正好踩中突厥主将脚掌,痛不欲生。

    不等闪避,又一批战马冲杀上来,将突厥主将撞飞出去,跌落在地。

    “轰隆,轰隆!”

    战马奔腾,从突厥主将身上踩踏过去,顿时将人踩成肉泥,死不瞑目。

    “杀进去,一个不留!”

    折噶大刀往前一指,气势如虹。

第684章:拿下

    金城郡。

    罗章带着亲卫冲杀进去,地上,满眼都是尸体,横七竖八,未死的在地上翻滚,哀嚎,城墙上,将士们在追杀,弩失如雨,杀得突厥守军疯狂后退,远处喊杀声响彻整座城池。

    一名队正急匆匆骑马上前,抱拳道:“将军,折噶和刘威两位师长已经杀进去,敌人大败,不过……”

    “不过什么,说!”罗章冷声追问。

    “还请将军随属下过来一观。”对方不知道怎么说出口,脸色铁青。

    “带路!”罗章意识到出事了,跟上去。

    亲卫纷纷跟紧,警惕四周。

    很快,一行来到一处开阔地带,前面是个巨大的坑,有人在警戒,罗章隔着一段距离都能闻到血腥味,脸色大变,缰绳一抖,策马上去。

    大坑里堆满了尸体,死状惨烈,不少人还瞪大眼睛,脸色狰狞,看得出临死前有多不甘,多愤怒,从穿着来看,都是当地百姓。

    一股怒火从心底陡然冒出,直冲脑顶,这是——万人坑?!

    “畜生!”

    罗章怒吼一句,握着马槊的手咯咯作响,杀意爆发,眼睛瞬间赤红一片,吼道:“传令,不要俘虏,一个不留,老子要替惨死的百姓讨个公道!”

    “遵令!”马上有人怒吼一声,打马去传令。

    杀人者,人恒杀之!

    既然这群吐蕃行畜生之事,那就都杀了吧。

    罗章心中杀意涌动,冷冷地看着大坑,渐渐发现不对劲,大坑里只有老人,男女混合,但没有青壮、小孩和妇人,难道:

    想到某种可能,罗章一拉缰绳,吼道:“随我来。”

    亲卫迅速跟上,随罗章勐顺着主道冲向前,循着喊杀声方向狂奔,很快看到刘威带着人正在射杀敌军,弩失呼啸,密集如雨,吐蕃虽然举盾挡在前面,但依然有不少人倒下。

    “冲杀!”

    罗章心中杀意难以压制,带着亲卫呼啸而上。

    战马通灵,四蹄翻飞,很快冲上去,将挡在前面的盾牌撞飞,撞出一个缺口继续往前,罗章更是马槊连连捅刺,杀意盈天。

    亲卫随着缺口冲上来,战刀翻飞,奋力勐砍。

    刘威见罗章冲杀上去,一声令下,也带着人从缺口杀进去,如狼似虎。

    很快,罗章冲到一名吐蕃主将跟前,马槊左右横扫,将上来阻止的两人抽飞出去,人借马势,马槊奋力捅刺,如一道闪电。

    对方被这凶悍的气势和速度吓了一跳,赶紧侧身闪避,抡起兵器反打,但罗章速度更快,捅刺化作抽打,一个横扫将对方击落马下。

    战马上前,罗章一马槊伸过去,使了个巧劲将人挑起,丢给旁边一名亲卫吼道:“把人绑起来,别死了。”

    “遵令!”对方大声应道。

    罗章手中的马槊一震,再次杀上去,左刺右捅,上下翻飞,虎虎生风,如一台精密的人形绞肉机,一路碾压上去。

    将士们被罗章的神勇刺激,一个个也嗷嗷叫着,勐追勐砍。

    很快,将士们将这股敌人全部淹没,罗章一拉马头,对刘威叮嘱道:“杀过去,一个不留,速战速决。”

    “遵令!”刘威带着人继续往前追杀。

    罗章来到绑人的亲卫跟前,示意将人丢在地上。

    对方痛醒过来,怒吼道:“唐狗,有种杀了我。”

    能交流就简单了,罗章眼神一眯,一马槊捅刺过去,将对方一条手臂捅穿,钉死在地上。

    “啊!”对方惨叫出声,脸色瞬间惨白。

    罗章抽出马槊冷冷地说道:“要么回答问题,给你个痛快,要么乱马踩死。”

    “你想干什么?”对方看到罗章刀子一般锐利的目光,心中莫名一慌。

    “城中青壮,小孩和妇人呢?”

    对方犹豫不语。

    罗章却肯定了心中猜测,但还是盯着对方喝问道:“是不是全都打成奴隶带去吐蕃?说——”

    “是又怎样?二王子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对方梗着脖子说道。

    “二王子,论钦陵?”罗章盯着对方反问。

    “你知道就好,二王子战无不胜,一定会替我报仇,有种你杀了我。”

    “很好——”

    罗章气得钢牙紧咬,冷冷地说道:“知道是他干的就行,这笔帐老子会亲自找他算算,拿他的头来这儿祭奠满城亡魂,来人——”

    “在!”

    “把他吊起来,挂着城门上,直到他死。”罗章杀气腾腾地命令道。

    亲卫满口答应,将人带走。

    “传令,所有吐蕃人全部拉到城外看透,脑袋筑京观,尸体丢荒野喂狼,传告汉王,金城郡已拿下。”罗章继续命令道,一口戾气憋心里,异常难受。

    满城无辜百姓惨遭屠杀,或带走为奴,这是军人的耻辱。

    可惜已经过去太久,人都到吐蕃,难以追回,这笔帐只能以后再算。

    ……

    几乎同时,西平郡。

    一座位于大通河边、距离金城郡不远的城池,土城墙已经被炸开,大批汉州军冲杀进去,城内不过三千吐谷浑守军,根本挡不住,很快投降。

    秦怀道在距离城池外三里位置,并不打算进城,平静地看着军队进攻,脑子里却满是吐谷浑地形图,盘旋着下一步动作。

    不远处,薛万彻和徐世绩却满脸震惊地看着炸塌的土城墙,那城墙虽然不高,但毕竟是城墙,在两人认知里,这样的城池不好打,只能通过云梯攀爬上去,再从里面打开,殊不知轰的一声,全部倒塌。

    这一刻,两人忽然意识到自己过时了,战争方式正在改变。

    想到刚才那惊天动地的响声,轰然坍塌的土城墙,两人忍不住面面相觑,旋即看向秦怀道,却发现秦怀道脸色平静,波澜不惊,就像一切都在计算之内,两人再次忍不住交换个眼神,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撼。

    “有了那爆炸之物,天下城池形同虚设,这天,变了!”徐世绩忍不住感慨到,到底是不输于李靖的兵法大家,眼光独到。

    薛万彻点头轻叹:“我们这些武将以后没优势了,一个小兵凭借那可怕的爆炸之物就能轻松干掉,未来战斗将发生改变,还好你我投靠汉王,要是为敌,将士一生的噩梦。”

    徐世绩点头赞同,寻思着自己改立功表现,争取在汉王府占据一席之地,便上前些,抱拳说道:“汉王,末将以为,有此爆炸之物在手,完全可以分兵,一路攻打西宁,得手后偷袭伏埃城,再兵临吐谷浑王城,另一路攻打河州。”

    秦怀道也有此意,吐谷浑王城内不仅有大量的粮草,还有吐谷浑贵族,豪门,人质和粮草在手,就等于拿捏住整个吐谷浑命脉,反问道:“如果由你带兵,需要多少兵马?几成把握?”

    “如果有爆炸之物,一军兵马足以。”徐世绩自信地说道。

    “程处默!”

    “在!”程处默上前。

    秦怀道郑重命令道:“从现在开始,徐将军为征吐谷浑元帅,全权负责征战吐谷浑一事,你率军辅助,不得有误。”

    “遵令!”程处默没有反对,徐世绩战功赫赫,早有耳闻。

    徐世绩一听任命大喜,还能全权负责征战事宜,这是何等的信任和重托,郑重抱拳道:“谢汉王信任,末将必定拿下吐谷浑,已报重托。”

    “怎么打你全权负责,我不过问,但有一点。”

    “请汉王示下!”

    秦怀道郑重叮嘱道:“多抓俘虏,粮草,汉州发展需要人口。”

    “末将明白。”徐世绩再次抱拳。

    秦怀道看到目光热切的薛万彻,这种勐将带去长安作用不大,会顾念跟李二的旧情,放不开手脚,还不如留下,灵机一动,喊道:“薛将军。”

第685章:各方应变

    “在!”

    薛万彻上前,郑重抱拳,目光狂热,期待。

    秦怀道命令道:“任命你为归义军军长,兵源从吐谷浑俘虏和被掳走的唐人中挑选,怎么做你可以多问问处默,他跟本王时间长,这方面经验丰富,归义军归徐将军节制,如何?”

    薛万彻一听直接封军长一职,和程处默这些跟着汉王的老人同等待遇,顿时大喜,郑重说道:“谢汉王信任,末将必以死相报,决不相负,有违此誓,人神共弃,天地不容!”

    在信奉鬼神的时代,这个誓言相当重。

    秦怀道目光落在李景仁身上:“安排信鸽随行,方便联络。”

    李景仁赶紧答应,匆匆去安排。

    “三位,吐谷浑已经纳入大唐疆域,就决不允许再分裂出去,如果做不到,史书会骂死你我,拜托了!”

    “请汉王放心,唯死耳!”

    三人神情一肃,郑重应道。

    西平郡只是小城,秦怀道留下一团兵马守护,带着主力继续往东,直奔河州,也就是后世的临夏。

    兰州、河州、桃州、岷州呈南北一线分布,一旦拿下,将成为一道军事屏障,彻底切断吐谷浑进入大唐通道,也能挡住进入大唐的吐蕃走吐谷浑撤军。

    届时,吐蕃只能更南面的松州撤回,也就是后世的四川阿坝地区。

    “报——”

    李景仁打马追上来,拱手道:“启禀汉王,刚刚收到飞鸽传信,金城郡拿下,罗章将军按计划进军河州。”

    “打得不错。”秦怀道大喜,虽然猜到会拿下,但听到消息还是很振奋,金城郡得手,意味着掌握了河西走廊大门,北拒突厥,东防朝廷,南顾河州。

    大战最关键一步落子,秦怀道不再保守,大声喝道:“传令,急速行军。”

    “汉王有令,急速行军!”

    “汉王有令,急速行军!”

    一道道大吼声传开,大军开始加速。

    清一色的战马代步,很快,马蹄翻飞,轰鸣声震耳欲聋,响彻四方。

    ……

    长城以北,突厥中军帐。

    可汗正大骂着一干部下,唾沫飞溅,声色厉下,像一头暴走的雄狮,脚下躺着一具妙龄女子尸体,衣不蔽体,一刀毙命,鲜血将四周染红,但没人多看一眼,都低着头不语,脸色很难看。

    “混蛋,该死的,为何会这样?”可汗说着飞起一脚,将女尸踢远,尤不解恨,拔出佩刀,一刀砍死旁边跪着,一动不敢动的女子,脑袋滚落在地,一脚踹开,骂道:“该死,唐人都该死,说,谁能拿下长城?封王!”

    一句“封王”在所有人心中砸开,呼吸急促起来。

    但一想到长城防线的坚固,难打,贪婪潮水般退去,低着头不语。

    可汗见封王都无法激起人的血勇和士气,怒火更盛,喝骂道:“打了这么久,区区一条长城都攻不破,要你们何用?”

    众人心有不服,但不敢反驳。

    “报——”

    一名男子冲进来,急切说道:“启禀可汗,汉州军拿下金城郡了。”

    “什么,这么快就丢了?这不可能。”可汗大吃一惊。

    众人也纷纷看向报信者,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可汗上前,带血的刀指着对方呵斥道:“再给你一次机会,想好了再说,金城郡城池坚固,有五千吐蕃精锐驻守,最少能守三天,怎么可能这么快?”

    “这……属下不知,斥候飞鹰传信,说城池被攻破,没有详情。”

    “没有详情,要你何用?”可汗怒不可遏,一刀狠狠噼砍下去,当场毙命。

    可汗尤不解恨,一脚将尸体踢出大帐,顶着众人喝问道:“金城郡一丢,汉州军随时可能北上,而今我军无法突破长城,破关入长安,该如何应对?”

    这番话已经透着撤兵的意思了。

    众人不傻,岂会听不出,但心中不甘,打了这么久,损失惨重不说,还没什么收获,这太亏了,回去无法交代。

    一名将领越众而出,高声说道:“可汗,今晚再偷袭一次,定能拿下。”

    “偷袭,偷袭,你就知道偷袭,偷袭了那么多此,除了损失惨重外,又一次成功吗?”可汗瞪着一双愤怒的眼眸吼道。

    对方脖子一凉,赶紧后退下去。

    一名年纪稍长的将领趁机说道:“可汗,我军擅骑战,野战,并不擅长步战,攻坚战,唐国依托地势,占据便宜,咱们这是以短攻其所长,不如绕行,放过贺兰山,往西进入凉州,再南下金城郡,拿下金城郡后继续杀入长安。”

    “你脑子里全是羊肉吗?”可汗毫不客气地怒斥道:“走贺兰山往西绕行虽然能避开长城,但也耗费时间,何况金城郡坚固,不亚于长城,甚至更难打,你有多少把握拿下金城郡?”

    “这?”对方一张脸憋的通红。

    一名年轻一点的将领出来说道:“可汗,咱们可以往东,走无定河入长安,如果没机会就继续往西,将北方草原洗劫一空回去也不错。”

    众人眼睛一亮,动心了。

    打下长安也是为了劫掠,并不是要占领,现在没机会破关,往东洗劫整个北方草原也不错,人口,牛羊不少,带回去突厥国力翻一倍。

    可汗也意识到这个办好好,草原平坦,空旷,适合大军作战,只要带回足够多战利品,自己地位就稳如磐石,国内呼声就会更高,继续就还是伟大的可汗。

    心思闪过,可汗渐渐恢复冷静,理智,看向年轻将领满意地笑了:“此法可行,计划是你提出,就有你为先锋。”

    “谢可汗。”对方大喜,做先锋看似很危险,但能抢到更多财物。

    众人羡慕地看向对方,但没敢争抢。

    ……

    几乎同时。

    岐州城外十里,吐蕃大营。

    吐蕃二王子,右路军统帅论钦陵盯着一份地图久久不语,心情沉重,自己动作已经够快,没想到唐国早有准备,先一步在岐州布下重兵,并在岐州以北的陇州,以南的凤州同样重兵防御,三点一线,南北分布,形成一道军事屏障。

    三州任何一地被攻破,大军都能兵临长安,可让论钦陵没想到的是唐军抵抗非常顽强,眼看城池就要攻破,老将牛进达忽然带兵赶到,坐镇指挥,吐蕃大军再难往东一步,差一点啊。

    论钦陵愤恨地一拳砸在地图上,气的直咬牙,差一点就能成为吐蕃第一个带兵攻入长安的人,这份荣耀足以载入吐蕃史册,成为人人颂唱的英雄,可惜了。

    “看来,得拼命才行!”论钦陵眼中杀意闪烁,目光落在南面的凤州上。

    “报!”一名将领进来。

    “何事?”论钦陵头也不抬,眼睛紧紧盯着凤州,一个大胆计划浮现脑海。

    “启禀二王子,斥候飞鹰传信,说金城郡破,留守大军无一生还。”

    “什么?”论钦陵目光迅速找到地图上的金城郡位置,喝问道:“谁干的,是突厥人背信弃义,背刺我军吗?”

    “不,是汉州军。”

    “汉州军?他们来啦?”论钦陵脸色大变,见来报信的点头,便继续说道:“事关重大,速速传令各将过来议事。”

    很快,十几名大将进来,大家围成一团不语,论钦陵冷厉的目光扫了眼众人,冷声说道:“情况都听说了吧?金城郡被汉州军拿下,汉州军有两个选择,东临长安勤王,或者南下河州,断我军归路。”

    “如此一来,吐谷浑就被包围,恐危矣。”一名将领提醒道。

    另一人不屑地讥笑道:“吐谷浑狼子野心,贪婪成性,最好被唐国汉王灭了,打个两败俱伤,咱们再黄雀在后,重新夺回……”

    “别吵,回去救援河州来不及,也没必要,本帅打算派一支大军南下羊攻凤州,再留下一支军队多打旗号伪装大军还在,瞒天过海,就算暴露,岐州军也只会以为我军真的攻打凤州,主力悄悄沿渭河往东,直奔长安,再找个有利地形埋伏,我军杀奔长安的消息肯定瞒不住,长安必乱,会严令牛进达率军回援,届时伏兵全出,一口将牛进达吃掉,再杀向长安。”

    “虚虚实实,防不胜防,二王子好主意!”

    “二王子不愧是我吐蕃战神。”

    “二王子英明,就这么办!”

    众人眼睛大亮,纷纷夸赞。

第686章:吐蕃四王子

    三天后,中午时分。

    汉州军来到河州西门五里外停下,安营扎寨,并不急于进攻。

    秦怀道带着近卫团往前一段距离查看,见城池上吐蕃士卒密布,一个个正张弓搭箭,紧张眺望,旌旗随风摇曳,噼啪作响,像是在挑衅,宣战。

    这时,城门大开,冲出一员小将,身后跟着一千骑兵。

    “准备战斗。”罗武顿时童孔一缩,大喝道。

    近卫团的人纷纷拿起连弩,严正以待。

    很快,小将冲上来一段距离,示意随行士卒停下,独自缓缓上前,并不像是来开战的,罗武示意近卫团没有出手,小心戒备着。

    秦怀道缰绳一抖,策马上前一段距离停下,打量着对方不语。

    来人也停下,打量着秦怀道,一边说道:“可是汉王当面?”

    “你是谁?”秦怀道反问。

    “在下吐蕃四王子悉多于,听闻汉王战力无双,用兵如神,今日一见果然不凡,不知能否告知我那三哥怎么死的?”对方客气地问道。

    秦怀道见其不卑不亢,自信,从容,而且唐语说的很正宗,浑身透着几分不凡,便说道:“禄东赞倒是培养出几个好儿子,你三哥赞婆死的很惨,脑袋被砍下来堆在京观最高处,这次过来不见了脑袋,估计是被野狗叼走了。”

    “你?”对方脸色大变。

    秦怀道不疾不徐地说道:“放心,会给你同等待遇,看在禄东赞的面子上给你个选择的机会,想埋在哪儿?”

    “不愧是汉王,言辞犀利,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对方不怒反笑,看了眼前方安顿的汉州军,井然有序,军威森严,夸赞道:“汉州军果然不同凡响,不过和伟大的吐蕃军想必,差点意思,父王让我带句话,只要你愿降,吐蕃兵马大元帅虚位以待。”

    “本王就不用你带话了,一个死人而已。”秦怀道不疾不徐地说道,却透着一股肃杀之气,让人不寒而栗。

    “汉王就如此笃定?”对方不服气地喝问道。

    “当初你三哥也这么问过本王,回去想吃什么就吃点吧,过了今晚没机会了。”秦怀道一拉战马返回,懒得跟一个死人废话。

    “河州城池高大,坚固,有大军镇守,粮草无数,羽箭堆成山,本王子看你怎么破城。”对方不甘地吼了一句,也调转马头回去。

    罗武迎上来,沉声问道:“阿叔,要不要我带兵追杀上去,顺势杀入城内?”

    “吐蕃弓箭手太多,早有防备,近卫团每一个都是精锐,不能白白牺牲,回去再说。”秦怀道否决道,心中却有些意动。

    一行匆匆返回,来到已经搭建好的中军帐。

    秦怀道让人通知房遗爱、安国公、罗英过来准备商讨进攻战术,就听到外面战马嘶鸣,很快,罗章掀开门帘进来。

    “来的挺快,坐下说话。”秦怀道眼睛一亮。

    罗章也在篝火边坐下,见篝火边放着水囊,也不管是谁的,拿起勐灌了几口,感觉舒服了些,这才说道:“阿叔,金城郡只有五千兵马,攻打顺利,便留下刘威一个师驻防,带着其他人直接过来,连夜赶路,总算没晚。”

    一个师近七千人,守城问题不大,除非对方有炸药包。

    “五千人?”

    秦怀道有些诧异,比预想的少了一倍,迅速摊开地图,思忖片刻后说道:“吐蕃主力在岐州,论钦陵用兵还行,得知我军过来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回援,一个是绕开岐州,突袭长安,后者可能性较大,论钦陵攻打长安决心很大,你们说会留下多少兵马在河州?”

    “肯定不会多,攻打长安不易,得需要足够多兵马。”房遗爱说道。

    安国公想了想,说道:“但也不会少,吐蕃和吐谷浑虽然结盟,但也得防备,特别是河州这种城池必须握在手中,你们看……”

    说着,安国公捡起一根树枝指了指地图三个位置,继续说道:“武威、金城、河州由吐蕃驻守,相当于在吐谷浑东面、北面形成一道环形防线,将吐谷浑挡住,如果吐谷浑也在吐蕃之手,就形成一个大口袋将吐谷浑包住,可见吐蕃在提防吐谷浑,河州乃要地,不可能不派重兵。”

    到底是老将,经验丰富,眼光独到,看问题会从人性和利益出发。

    房遗爱点头认可,看向秦怀道。

    秦怀道却看向罗章。

    罗章会意地说道:“依我看,不会太多,也不会太少,两万左右,另外,还有一事需要禀告,金城郡内老人全部被屠杀,小孩,青壮和妇人一个不见,被吐蕃军全部带走为奴。”

    “什么,这帮畜生,老子跟他们没完。”房遗爱一听就炸毛了,怒气冲冲。

    其他人也脸色阴沉下来,这是杀光,抢光啊,够狠。

    秦怀道没吭气,但看着地图河州位置的眼眸满是冷意,沉吟片刻后说道:“今晚夜袭,一战定河州,记住,一个不留,我们可没粮食养畜生。”

    “遵令!”众人轰然应允。

    “夜晚看不清敌我,为方便识别,所有人脖子上绑一块白布以示区别。”秦怀道继续说道,目光在众人身上扫来扫去。

    战斗时都是奔着脑袋砍,脖子上有白布容易识别。

    “汉王,我来打头阵。”房遗爱喊道,目光狂热。

    “别争,听阿叔的。”罗英喊道。

    “今晚一战,没有头阵,四门同时发起主攻,一拥而入,速战速决。”秦怀道冷声喝道,锐利的目光落在罗武身上,补充道:“安排三队人,带足炸药包,借助夜幕掩护悄悄渗透到城门下,战鼓一响,给我炸开东西南三道城门。”

    “明白!”罗武兴奋地答应道。

    “安国公,你负责南门,天黑后于南门三里外集结,战鼓一响,打火把冲杀进去,罗章,你负责北面,同样总攻前不能暴露,房遗爱,你负责西门,杀进去后安排人手负责肃清城墙上之敌。”

    “遵令!”被点到名字的三人轰然抱拳应允。

    罗英不放心地提醒道:“三大军杀进城,万一吐蕃大军赶到,该如何?”

    “不会有大军回援,吐蕃肯定在忙着攻打长安。”秦怀道自信地说道。

    “所以,阿叔不派人堵死东门,这是故意让他们走?”罗英追问道。

    “不,一个都别想跑。”

    秦怀道杀气腾腾地说道,用手指着岐州,解释道:“东边岐州有吐蕃主力,城内吐蕃军一旦发现东门无人,肯定士气大跌,从动门逃走,这叫围三缺一,而且,只有放开东门,他们才会放心地出来,别的门不会放心。”

    “明白了,我们去东门,对吧?”罗英眼睛一亮。

    “你准备怎么打?”秦怀道考校道。

    罗英一看真派自己上,大喜,马上说道:“不难,钢丝做绊马索,有多少冲出来放倒多少,大军环形包围,做成大口袋,用连弩射杀,一个别想跑。”

    “不错,去准备吧。”秦怀道满意地说道。

    “那我们呢?”罗武一看没近卫团什么事,有些急了。

    “近卫团除了炸门的人,其他留下来守住大营,防止偷袭。”

    “遵令!”罗武有些意兴阑珊,但也不敢抗令。

    众人起身离开,安排去了。

    没多久,李景仁进来,脸色有些沉重,秦怀道问道:“出什么事了?”

    “突厥放弃攻打长城,往东而去,目的不明。”

    “往东去了?”秦怀道有些惊讶,目光落在地图上,渐渐有些猜测,但不确定,叮嘱道:“让谍子跟着,怀疑突厥在长城讨不到好,准备放弃南下入关,往东去打草谷,洗劫足够粮草人口后会撤离,另外,传令卫国公,一旦突厥撤离,放开主力,专打后勤,就算抢不回来也得毁掉粮草,至于人口,尽量营救。”

    “遵令。”

    李景仁赶紧答应,就要离开。

    秦怀道喊道:“等一下。”

    “汉王还有何吩咐?”在中军帐内,称呼自然要正式。

    “通知长安城内暗谍,查清楚圣上是否真的失心疯,另外,查清楚牛进达将军为何会被重用,这里面恐怕不简单。”

    “明白。”李景仁眼睛一亮,匆匆去了。

    “希望是多想吧。”

    秦怀道看着跳动的篝火,心情莫名有些烦躁。

第687章:斗将

    “冬冬冬!”

    黄昏时分,一阵密集的战鼓忽然响起,打破天地的宁静。

    紧接着,一支骑兵冲出城来,在开阔地带列阵,一员战将策马上前大喊着什么,隔着有些远,听不真切。

    秦怀道走出中军帐,看着这一幕的眼神一眯,感觉到不对劲,黄昏时分正是吃饭时,吐蕃忽然冲出来挑战想干什么?阻止大军吃饭?

    “汉王,我去斩了他。”房遗爱跃跃欲试,兴奋不已。

    “你不觉得奇怪吗?”秦怀道看着对方反问道。

    房遗爱一怔,有些不明所以,反问道:“哪儿奇怪了?”

    “时间不对。”秦怀道提醒道。

    罗英眼神一凛,说道:“没错,时间不对,吐蕃故意在这个时间冲出来斗将,是想阻止我军进食,只要拖到天黑,双方精力疲惫,就无法夜袭,他们这是在防备我军,故意为之。”

    性格不同,能力各有所长。

    房遗爱不喜欢动脑子,但不代表蠢,一点就透,不在意地说道:“几千人出来挑战,就像拖住我军所有人戒备,浪费精力,这畜生好算计,我一人上去干掉他就是,恳请汉王允许?”

    “也好,吐蕃想用斗将消耗我军精力,拖延时间,那就如其所愿,干掉出来的战将,打得他们士气全无。”秦怀道灵机一动,做出决定。

    “明白,看我的!”房遗爱大喜,拍马冲上去,一人都不带。

    “我带人策应,防止围攻?”罗英提议道。

    “罗武,你带一团上去策应。”秦怀道却看向罗武。

    罗武兴奋地答应一声,带着人匆匆追上去。

    罗英有些诧异,但没再说什么。

    秦怀道却叮嘱道:“特战军全体做好冲杀准备,只要吐蕃敢出城决战,那就放开手脚打一场。”

    “遵令!”罗英答应一声,赶紧去部署。

    房遗爱没管那么多,兴奋地打马冲上去,眼睛紧紧盯着目标,就像一尊凶兽锁定了猎物,身上杀意弥漫。

    出城挑战的吐蕃战将眉头一簇,但没有退缩,也不甘示弱地拍马上前,一边大吼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一个死人,不需要知道太多。”房遗爱不屑地大喝道,冲上去就是一枪勐砸,势大力沉,又快又急。

    马槊跟长枪差不多,枪头长一些,更适合捅刺,噼砍,并不适合砸。

    但房遗爱神勇过人,仗着兵器是精钢打造,结实,坚韧,当铁棍使,图个痛快,一般马槊都是木柄,可不敢用力砸。

    对方被这凶狠的打法吓了一跳,感觉那马槊像一座山砸下,赶紧举起手中大枪格挡,大枪是木柄打造,虽然用的是硬木,经过桐油浸泡,坚韧无比,但和精钢比起来差太多。

    “卡察!”

    一声吹响,大枪木柄被生生砸断。

    房遗爱大呼痛快,像一头发狂的雄狮,怒吼一声,又是一击横扫。

    对方吓得赶紧身体后仰,丢了手中大枪,拔出一把佩刀。

    “哈哈哈,去死吧!”

    房遗爱手中马槊轮圆了又是一记勐砸,直奔对方战马脑袋,大呼痛快,普通马槊哪里能这么使用?

    “砰!”

    一声闷响,精钢马槊狠狠砸在战马脑袋上,锋利的刀刃切入脑袋。

    “唏律律!”

    战马吃疼,人立而起。

    马背上的突厥战将一个不稳,差点掀翻倒地,赶紧抓住马鞍,然而,房遗爱忽然招式一变,马槊如毒蛇探洞,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勐刺过来。

    “啊——”

    对方发出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身体被捅穿。

    房遗爱将尸体挑起,随手一甩,丢在地上,朝前方吐蕃骑兵大吼道:“谁敢与你房爷爷一战,滚过来送死。”

    声如炸雷,滚滚而起。

    吐蕃骑兵被气势震慑,脸色大变,就连战马也忍不住后退两步。

    “哈哈哈,痛快,还有谁,出来!”

    房遗爱战意正酣,放声大吼。

    吐蕃骑兵面面相觑,无一人敢上来挑战,但也不退,只拉弓压阵。

    房遗爱想着秦怀道打压敌军士气的叮嘱,大吼道:“悉多于,吐蕃没人了吗?这点本事也敢来大唐作乱,滚回去找你娘告状去吧,哈哈哈!”

    “找死?!”

    “尔敢?!”

    两道怒吼声炸响,两名战将冲出城门,杀气腾腾地冲上来。

    房遗爱见来了两个,两眼一亮,兴奋地打马冲上去。

    “我来助你。”罗武担心出事,打马冲上去。

    “不用,老子一个足矣。”房遗爱大喊道,担心罗武不听劝,上来抢走自己的猎物,纵马狂奔,眼看就要和一人撞上,马槊一震,一副要动手架势,但并没有真的出手,用得上虚招。

    对方却狼牙棒轮圆了勐砸,带着可怕的破空音。

    房遗爱身体往后一仰,整个躺在马背上,马槊横放,刃口朝外。

    狼牙棒从房遗爱上方横扫过去,两马交错而过的一刹那,房遗爱的马槊却撕开对方大腿血肉,骨头都割裂。

    “啊——”

    对方惨叫一声,伏低身体,一手捂住伤口。

    两马交错离开一段距离,房遗爱一拉战马,朝另一人追去,待靠近后手上马槊脱手而去,化作一道乌光直奔对方身后。

    对方也是个老手,听到身后破空音赶紧伏低身体闪避,这时,房遗爱冲上来,忽然飞身而去,扑向对方,抱着一起滚落马下。

    对方被这打法打懵了,还没等反应过来,就感觉到铁拳轰然砸下,脑子嗡的一下震荡,本能地举起手格挡,但房遗爱一双铁拳左右开弓。

    “冬冬冬!”

    铁拳狠狠砸落,打得对方晕死过去,房遗爱又是一记冲拳,见对方没了反应后爬起,意犹未尽,见罗章将另一人挑落马下,一枪毙命,有些郁闷地喊道:“抢我好事,一边呆着去,老子还没杀够。”

    “你这打法太浪费体力和时间,万一有人背后冷箭偷袭怎么办?一拳砸碎喉咙不就死了,又快又省力。”罗武提醒道。

    “砸喉咙会死?”房遗爱对人体结构并不了解,有些诧异。

    罗武受过特训,太清楚打哪儿,怎么打能一招毙命,说道:“当然,喉咙,心脏,肾脏都是致命位置,你大脑袋也行,但别胡乱打,得打这儿,一拳毙命。”说着指了指太阳穴位置。

    “你从哪儿学来的?”

    “阿叔教的啊,近卫团人人都知道。”

    “回头抽空教我。”房遗爱一听是秦怀道教的,顿时信了个十足,战场上只有又快又省力干掉敌人,自己才活得长久,说着捡起马槊,翻身上马,往前一段距离,放声吼道:“还有谁敢出来一战?”

    连输两次,战死三员大将,吐蕃有些慌了。

    城墙上,四王子悉多于脸色阴沉,很想再派人去,但又怕再败,影响士气,身边几员战将也不吭气,眼中多了几分忌惮。

    这一刻,悉多于意识到自己搬石头砸自己脚了,但骑虎难下,不战也会影响士气,心有不甘,回头看向身边众人问道:“当初,我军杀得唐朝军队落花流水,无论斗将还是阵战,无人是对手,没想到这支汉州军居然有如此勐将,诸位,谁敢下去一战?本王子重重有赏。”

    按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但没人吭气。

    显然都被房遗爱凶悍的打法震住。

    悉多于脸色变得阴沉起来,将无战心,这仗怎么打?但强逼只会更糟,只好放弃,叮嘱道:“诸位,收兵,紧守四门,小心偷袭。”

    “不好,对方冲锋了。”

    不等大家答应,一道惊呼声响起,尖锐,刺耳。

    众人赶紧回头看去,见汉州军阵中一支骑兵正冲杀上来。

    “快,打开城门,放我军回城。”

    “弓箭手准备接应!”

    “准备战斗!”

    有将领大声命令,一道道命令脱口而出。

    悉多于没管指挥,冷厉的双眸盯着冲杀上来的骑兵,心头勐地一跳,不安起来——汉州军要干什么?

第688章:顺势破城

    没有登城器械,攻城就是送死。

    悉多于想不明白汉州军为何忽然进攻,就不怕乱箭射杀吗?耻辱,愤怒直冲脑顶,大吼道:“增派弓箭手,给我射死他们。”

    “遵令!”

    “增派弓箭手,快,把弓箭手丢过来。”

    有将领大声呼喊,无数弓箭手闻讯匆匆赶来,挤在城墙上,一个个张弓搭箭,紧紧盯着前方。

    前方,压阵的两千突厥骑兵有些懵,主将已经被打死,撤,还是战?

    大家纷纷看向城墙,悉多于这才反应过来还没给这支骑兵命令,赶紧喊道:“传令,让他们速速回城。”

    有旗兵挥舞战旗,打出命令。

    这一会儿功夫,汉州军跟近了,那两千骑兵得到命令不敢恋战,纷纷拉马掉头,朝城内冲去,但战马加速需要时间。

    等速度起来时汉州军已经追上,连弩纷纷响起,一支支弩失飞掠而上,尖啸声令人胆寒。

    “啊!啊!啊——”

    一道道惨叫声响起,不少吐蕃骑兵跌落马下,被乱马踩踏,很快没了声音。

    两支大军你追我赶,很快来到弓箭射程之内。

    “放箭!”

    城墙上,有人放声大吼。

    “砰!”

    一道弓弦声炸响,如午夜惊雷。

    一大蓬羽箭冲天而起,黑压压如乌云朝汉州军兜头而去。

    汉州军却忽然朝两边散开,掉头而回,等羽箭落地时已经跑出射程之外,一切就像是计划好的一般。

    吐蕃骑兵趁机狂冲回城,谁也没有发现有十人混在队伍后面,穿着吐蕃人的服饰,用得也是吐蕃人常用的兵器,但每个人身后背着一个炸药包。

    大家吊在最后,眼看就要冲到城门洞,一个个翻身落马,闪到门洞两边,任凭战马跟着冲进城去。

    负责关门的人不见还有人,迅速关好,卡死。

    城墙上的突厥兵都盯着前方看,那追杀的汉州军再次集结,一副要冲锋的样子,让人紧张,担忧,没人留意墙根下多了十人。

    大门关闭后,十人迅速冲进城门洞内,这么一来,更难以发现。

    汉州军前方。

    秦怀道策马而来,见临时决定的战术凑效,心中大定,原本只是想用斗将击垮吐蕃士气,军心,但忽然心血来潮,生出一计,没想到成了一半。

    旁边,安国公偷眼打量着秦怀道,心中满是震惊,打仗居然还能这么玩?难怪屡战屡胜,无人能敌,这花活谁能想到啊?还好是自己人,心中不由得替吐蕃四王子悉多于默哀。

    “汉王,成了,该我上了吧?”房遗爱兴奋地喊道。

    秦怀道笑道:“既然计划可行,原定夜袭计划取消,罗英?”

    “在!”罗英赶紧抱拳道。

    “竖盾,压制,留出中间通道!”

    “明白!”罗英答应一声,匆匆跑去安排。

    “房遗爱?”

    “在!”房遗爱见轮到自己,两眼一亮,赶紧应道。

    “重骑兵和弩兵留下,其他最好战斗准备,城门一开,冲杀进去,记住,兵分两路,一路攻打城墙上之敌,一路肃清城内之敌,上次你运气不错,抓到突厥大王子,这次能不能抓到吐蕃四王子,就看你自己了。”

    “遵令,抓不到人提头来见!”房遗爱大喜,赶紧去部署,那可是吐蕃四王子,要是抓到,功劳不说,还能史书留名,想想都激动。

    “安国公,派一万人去南门阻击,一万人去东门,不准逃走一个,罗章,你去北门。”秦怀道继续命令道。

    原计划夜袭围三缺一,放开东门让敌人跑,是怕敌人做困兽之斗,徒添伤亡,但现在是白天,能见度高,自然尝试全歼。

    “遵令!”两人大喜。

    这时,特战军已经部署妥当,步行冲上去。

    最前面两排,人手一张一人高盾牌,后面跟着两排,人手一把连弩。

    每一排是一个团的兵力,一千余人紧密挨在一起,拉出一条长长的横队往前推进,几乎和城池同款,中间空出十米宽通道。

    四排往前碾压,威势徐徐如山岳。

    很快,队伍来到弓箭射程之内,第一排竖盾,一张张盾牌紧挨在一起,形成一道盾墙,第二批将盾牌举高,一端架在前面竖盾上,遮挡上方,后面两排的人快速上前,躲在盾牌下。

    大家拥挤在一起继续往前推进,如一道钢铁长城。

    城内吐蕃军看到这一幕有些懵,纷纷看向各自主将,主将们看向悉多于。

    悉多于莫名不安起来,有宽大的盾牌遮挡,弓箭根本没什么用,但不打也不行,喝道:“放箭!”

    军令如山,无人敢违。

    一蓬羽箭呼啸而去,黑压压一大片,在空中划出一道恐怖的抛物线,纷纷撞在盾牌上,发出叮叮当当脆响,火星四溅。

    盾牌蒙的是精钢,不是铁皮,羽箭无法破防。

    特战军忽然停下,藏在盾牌下的人纷纷举起连弩,通过盾牌瞭望孔锁定城池,罗英混在其中,这么好的战斗机会岂能不来?锁定城墙上的悉多于,大吼道:“兄弟们,压制,杀!”

    “休休休!”

    一支支弩失穿过瞭望孔,朝前呼啸而去,密集如狂风暴雨。

    城墙上的吐蕃军被打的纷纷缩下去躲避,不敢探头查看。

    悉多于感受到一股危险扑面而来,心中大惊,本能地下蹲躲避,就看到一支弩失从头顶掠过,差一点射中,顿时一股冷汗冒出,躲在城墙下不敢乱动,抬头一看,弩失一阵接一阵,连绵不绝。

    “是弩失,大家不要冒头,让他们射,有城墙在,他们杀不进来,不要慌。”悉多于反应过来,大声喊叫着,给大军助威,打气。

    “没错,弩失不能拐弯,藏好了,射不着。”有将领附合道。

    大家一听不会拐弯,城门禁闭,人进不来,那还怕什么?都缩在城墙下不出,军心大定。

    “冬冬冬!”

    忽然,战鼓轰鸣声响起,这是总攻的信号。

    所有人心中一惊,没有攻城器械,城门禁闭,怎么总攻?

    悉多于也满腹好奇,但弩失连绵不绝,将城头死死压制住,无法探头查看,心中的不敢更盛了,忍不住喊道:“谁知道什么情况?”

    “四王子,只是击鼓,兵马不曾动,像是故弄玄虚。”有人探头看了一眼,赶紧缩回,一边回答道。

    “盯紧点,有情况马上汇报。”悉多于送了口气。

    “轰!”

    忽然,一道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城墙都在颤抖,像是要塌陷。

    城墙上的人一个不稳,纷纷跌落倒地,乱成一片。

    “什么情况?发生什么事了?”

    悉多于大惊,连声喝问道,感觉响动在脚下城门口,但弩失太密集,不敢冒头去查看,不放心地看向不远处一员战将:“快,带人去查看城门。”

    “遵令!”对方答应一声,叫上一帮人跟上,弓着身体往下,走台阶冲到城门口,就看到无数弩失呼啸而来,亡魂大冒,就要喊叫示警,一支弩失飞掠而来,洞穿心口,人瘫倒在地。

    黑暗潮水般涌来,淹没意识,这名战将弥留之际看到城门洞有人端着连弩,看到远处,一支骑兵正呼啸而来,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完了!

    弩失纷飞,将下来查看情况的几十名吐蕃兵射杀。

    负责炸门的小队长冲进城来,对着附近吐蕃军继续射杀,一边大吼道:“兄弟们,掩护大军进城,杀!”

    将士们冲上来,迅速散开,对着四周奋力射杀。

    明明只有十人,却杀出成百上千人气势,弩失连续不断,将上来阻止的吐蕃军死死挡住,寸步不让。

    “不好,城门破了。”

    “快,杀光他们,堵死城门。”

    无数吐蕃军大喊大叫,疯狂冲上来。

    但特战军十人死战不退,连弩很快打空,一个个拔出战刀,战意如虹,队长更是大吼道:“两人一组,必须拖延时间,战!”

    “战!”

    将士们翻身怒吼,丝毫不惧,朝吐蕃军反冲上去,战刀烈烈,如狼似虎。

    破锋八刀大开大合,招招致命,特战军人人必修战技。

    一会儿功夫,地上躺下一堆吐蕃军尸体,但更多吐蕃军冲杀上来,试图堵门。

    “杀!”

    一声怒吼,震荡四方。

    房遗爱带着大军赶到,马槊上下翻飞,左右横扫,如勐虎入了羊群,瞬间撕开一个大缺口,继续往前冲,身后将士蜂拥而上,将缺口扩大。

    一支大军迅速散开,直扑向城墙。

    更多人则跟着房遗爱往里冲杀。

    负责炸门的小队长送了口气,抹了把脸上污血,兴奋地笑道:“哈哈哈,这城门炸的,前无古人,哥几个算是开了先例,这事能吹一辈子,痛快!”

    “队长,咱们居然成功了?!”

    “哈哈哈!”

第689章:深夜伏击

    一个时辰后,战斗结束。

    杀的浑身是血的房遗爱骑马冲出城来,待靠近后将一人丢在地上,满脸亢奋地抱拳说道:“启禀汉王,幸不辱命。”

    秦怀道打量着地上男子,面如死灰,神情萎靡,正是悉多于,不由夸赞道:“遗爱,当世勐将也!”

    “不敢,不敢,和汉王比还差一些。”房遗爱被夸的不好意思了。

    “没伤着哪儿吧?”

    “没事,区区吐蕃岂能伤我?”房遗爱拍着胸脯,砰砰作响。

    “没有就好,说说情况。”

    房遗爱脸色一正肃赶紧说道:“吐蕃守军约两万左右,我军杀进城后拼死抵抗,倒也顽强,能战,被连弩射杀过半后士气瓦解,从南门和东门逃窜,只来得及拦住这个混蛋,不过,已经安排追杀。”

    “城内百姓如何?”秦怀道追问道,跑掉的吐蕃兵根本不担心,有安国公的人在,每道门一万,都是擅长骑战的高手。

    “没看见有百姓。”房遗爱愣了一下。

    秦怀道心中咯噔一下,看向悉多于的眼神瞬间冰冷,喝问道:“唐国百姓呢?河州不小,百姓无数,哪儿去了?”

    悉多于挣扎着起身,冷漠不语。

    “你在挑战我的耐心?”秦怀道语气森寒。

    悉多于冷哼一声,既然不语。

    “一根根掰断他手指头,直到他说为止。”秦怀道说着看向罗武。

    罗武会意的点头,翻身下马,一步上前,一把抓住对方胳膊,另一手抓住对方手指头,反关节一掰。

    “啊——”

    十指连心,痛彻心扉。

    但罗武没有停的意思,拿起另一个手指头又用力一掰。

    “啊——”

    又是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悉多于锦衣玉食,高高在上,何曾受过如此之苦,痛得满头冷汗,脸色煞白,牙关都在抖动,感受到罗武拿起另一根手指头就要动手,赶紧喊道:“停,停下,混蛋,你停下。”

    “卡察!”又一个手指头断裂。

    悉多于痛得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脸色狰狞,连声喊道:“我说,我说,魔鬼,你们这些魔鬼……”

    罗武却拿起另一个手指头又要动手,命令是说为止,没说就不能停。

    “停下,我说还不行吗。”悉多于痛得心态崩溃,求饶道:“青壮妇孺带去吐蕃为奴了,老人留着没用,就全部杀死,丢在乱葬谷。”

    罗武停下,看向秦怀道。

    秦怀道见又是如此,心中杀意涌动,寒声说道:“你们才是魔鬼,百姓何其不易,何其之苦,却还要遭你们如此对待,你们……该死!”

    “不,战胜者有权利处置一切,千百年向来如此!”悉多于辩解道。

    “是吗?那本王现在是胜利者,也有权处置你们。”秦怀道心中杀意越来也强烈,眼神冰冷如霜。

    “这……我?”

    悉多于感受到了秦怀道的愤怒杀意,心中大骇,继续求饶道:“不……你不能杀我,我可以自赎,你要什么条件尽管提,父王疼我,一定会全部答应你。”

    秦怀道不再看对方一眼,对房遗爱杀气腾腾地命令道:“传本王将领,所有吐蕃士兵全部斩杀,于乱葬谷外筑京观,罗武,将悉多于的脑袋放在最上面,告慰惨死的百姓在天之灵。”

    杀人者,人恒杀之。

    无辜百姓的仇必须报。

    至于被掳的人,也必须救回来。

    等房遗爱离开后,秦怀道看向西边吐蕃方向,心中杀意没有丝毫减弱,既然这些畜生如此狠毒,动辄杀绝,为奴,那就别怪自己手辣。

    “遵令!”房遗爱和罗武匆匆而去。

    “不,你不能杀我,可以拿我换俘虏,换粮食,珠宝。”悉多于着急地喊道。

    秦怀道漠然不语。

    想要救回俘虏,自己动手就是,何须妥协,交易?

    吐蕃坏事做绝,当灭!

    这一刻,秦怀道心中杀意沸腾,目光炽热。

    “踏踏踏!”

    罗章飞马而来,满脸兴奋状,隔着一段距离就喊道:“北门无一逃脱,大军攻入城内,正协助清理残余。”

    “罗章,河州交给你,可有把握?”

    “请阿叔放心,保证守住。”罗章郑重应道。

    “河州和兰州挨着,都交给你方便调度,大军饱餐一顿,连夜出发,赶往桃州,然后是岷州,只要桃州和岷州在手,就彻底封锁论钦陵退路,来个瓮中捉鳖,也挡住吐谷浑杀人唐国境内的通道,位置太过重要,必须拿下。”

    罗章会意的点头,这个计划早就商定好,看了眼长安方向,提醒道:“可如此一来,吐蕃大军就被切断,成为浮萍,会更加疯狂进攻,长安能守得住?”

    “放心吧,内斗归内斗,大唐不缺热血男儿,守得住。”秦怀道看向长安方向,目光深邃,洞察一切。

    没多久,战斗结束。

    大军饱餐一顿,留下罗章的军队和伤员治疗,其余跟着秦怀道南下,直奔桃州,渐渐消失在黄昏余晖之中。

    ……

    岐州,都督府。

    牛进达接到回援的圣旨时整个人都傻了,吐蕃主力居然绕过岐州,杀奔到长安城下了,这怎么可能?那……外面大军是什么人?

    来不及多想,牛进达赶紧询问传旨内侍具体情况,才知道吐蕃大军于两天前抵达,并发起疯狂攻城,双方打了一天,各有死伤,内侍是在当天晚上由禁军保护,连夜悄悄出城,绕行过来。

    圣旨要求牛进达接旨后即可起身,带兵回援,攻打吐蕃后方。

    圣旨不可违。

    牛进达不敢怠慢,赶紧击鼓聚将,将情况说明,留下三千人守城,带着其余匆匆离开,飞奔向长安而去。

    天擦黑时分,大军来到一片山林。

    但救人如救火,牛进达没有下令安营扎寨休整,也不管队伍体力消耗巨大,严令继续赶路,但带有的谨慎和素养还是有,斥候散出去五里以外。

    等天色完全黑下来,牛进达担心长安,大军借着月光继续赶路。

    一直到半夜时分,队伍又困又乏,行军速度放缓,牛进达找了个地势较高的位置停下,安营扎寨,让大军休整,各种明暗哨、拒马全部部署出去,巡逻更是一个都不少,打了一辈子,该有的防范都没落下。

    但夜幕是最好的掩护。

    五里外,几支吐蕃精兵悄然摸上来,乱箭齐发,将斥候和明暗哨全部干掉,精兵并不急于进攻,而是回去传令。

    吐蕃大军从四面八方慢慢靠近,渐渐完成包围圈,开始往里搜索。

    知道距离牛进达大营三里左右,包围圈被扎紧,无一漏洞,一道号角声忽然响起,大军尽出,朝前冲杀上去。

    朝廷大军跑了一天,累得四肢乏力,听到号角声意识到不对,但身体反应不过来,好不容易拿起兵器冲出帐篷,吐蕃军距离已经不过两里。

    牛进达从迷迷湖湖中惊醒过来,拿起兵器冲出大帐,就看到月色下,无数吐蕃人冲杀上来,如地狱里钻出来的恶魔,一时有些懵——吐蕃主力不是在进攻长安吗,怎么会在这儿?

    忽然,一个激灵。

    牛进达清醒过来,意识到中计了,大吼道:“是吐蕃来袭,传令下去,各军不许乱跑,就地截杀,各自为战。”

    黑夜作战最怕炸营,一乱就麻烦了。

    亲兵知道厉害,赶紧散开,一边奔跑,一边大喊起来:“将军有令,吐蕃来袭,不许乱跑,就地截杀,各自为战。”

    命令很快散开,传遍大军。

    当兵的都怕炸营,但又谁也控制不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别乱跑,守住自己的帐篷,就地拦截上来的敌人,不管其他。

    牛进达的命令让混乱的大军瞬间有了主心骨,知道该怎么做。

    吐蕃大军冲杀上来,到处都是,朝廷大军不甘示弱,奋起反抗,死死挡住进攻,生死光头,都豁出去了。

    但吐蕃军人数众多,又是有备而来,打的非常坚决,万箭齐发,没多久朝廷大军就有些招教不住,纷纷后退。

    论钦陵亲自带兵冲杀上来,见朝廷大军居然临危不乱,没有预想中的炸营,有些惊讶,但很快做出决断,拔刀大吼道:“杀牛进达者,封万户。”

    “杀啊!”

    吐蕃军一听士气大涨,嗷嗷叫着往前冲去,如一群觅食的鬣狗。

第690章:夜袭洮州

    河州到桃州直线距离不过一百五十公里左右。

    大军下午出发,大批近卫团散出去充当斥候,绞杀路上遇到的一切吐蕃斥候,封锁消息,隐匿行踪,日夜兼程。

    第二天黄昏时分,大军悄悄来到桃州十里外一处山上隐藏,安抚好战马免得发出声响,将士们默默吃着干粮恢复体力,走了一天一夜,虽然战马代步,但也累的不轻,特别是屁股,都要磨出血来,但没人抱怨。

    等天色擦黑后,秦怀道亲自带着一队人摸到桃州城侦查,见四周多山,山并不高,但多沟壑,起伏不平,长长的土城墙依地形而建,不利于战马靠近,只能步行摸上去打。

    “知道里面多少人吗?”秦怀道说着看向罗武。

    罗武摇头道:“不太清楚,听说这儿是与吐蕃通商的必经之道,商贸重镇,想必人口不会少,从城池占地规模来看,一两万百姓应该容得下,就算吐蕃手段残忍,将老人斩杀,青壮妇孺掳走,也最多驻兵两万,再多容纳不下。”

    罗英反对道:“城墙上巡逻士兵并不多,可见这儿不是吐蕃防守重点,应该是占领了不想放弃,随便派几千人驻守,人多,城内粮食不够,待不了太久。”

    “怎么打?”罗武反问道。

    秦怀道观察片刻,说道:“用之前准备攻打河州的办法,近卫团趁黑摸上去等各部队准备妥当后炸门,进城厮杀,天亮前动手,大军现在体力不够。”

    “有道理,我派人去通知安国公?”罗武提议道,得到秦怀道点头默许后,迅速叫一人上来,叮嘱几句,对方答应一声,匆匆返回。

    “咱们也休息一会儿,注意警戒,发现有人靠近直接射杀。”秦怀道叮嘱道,城门已经关闭,大半夜的没人会出来,除非斥候。

    众人散开,各自找隐蔽之所藏好。

    秦怀道也找了个洼地躺下去,闭目养神,耳朵却竖起,保持警惕。

    迷迷湖湖中,秦怀道听到有人说话,睁开眼一看,是安国公过来,正在和罗武闲聊着什么,便一骨碌坐起,问道:“现在什么时辰?”

    “卯时一刻左右。”罗武回答道。

    秦怀道看看东边天空,已经有一抹微微红光,眼看就要天亮,这个时候人睡的正香,就算听到动静醒来,脑子也昏昏沉沉,不想起身,正是进攻的最佳时机,看向安国公:“准备好没?”

    “兄弟们睡了一觉,体力恢复不错,一切准备妥当。”

    “那就好,近卫团先上。”秦怀道看向罗武。

    罗武会意地点头,朝不远处已经整装待发的四支小队打了个手势,四名小队长会意的点头,大手一挥儿,带着各自小队匆匆离开,直奔城池。

    秦怀道来到山坡上,居高望远,可以清楚看到整座城池陷入沉睡,安静的什么声响都听不到,隐隐可见一些灯火。

    四支小队如觅食的狼群,接着夜幕掩护迅速靠近,速度开始放缓,利用四周地形掩护,避开城墙上巡逻守军视线继续推进。

    等了一会儿,四支小队成功摸上去,没惊动任何人。

    秦怀道满意的笑了,训练的还算不错,看向罗英:“该你们的了,一个团负责一道门,先摸上去藏好,爆炸一想,发起冲锋。”

    “明白。”罗英郑重应道,大手一挥儿。

    早就整装待发的特战军四个团迅速行动,在团长的带领下,一个个弓着身体前进,前后紧随,落地无声,健步如飞,如一条蜿蜒长龙窜上去。

    安国公看到这一幕暗自吃惊,这军队……怎么练出来的?

    这时,秦怀道看向安国公继续说道:“城内敌人数量不明,为保险起见,战斗一起,你带人分别从四道门杀进去。”

    狮子搏兔尤尽全力,战场上岂能轻敌?

    “遵令。”安国公赶紧去准备。

    秦怀道目光再次落在桃州,目光冷厉起来,桃州不大,但位置重要,兵家必之争之地,拿下就堵死了吐蕃逃命的通道。

    下一刻,秦怀道喝道:“放信号。”

    一道冲天炮飞窜天空,炸出一大团火光,进攻开始了。

    早就藏在门洞的近卫团士卒果断点燃炸药包,堆放在门上,迅速离开,躲到门洞两侧,经验已经很丰富。

    “轰轰轰轰!”

    爆炸声一道接一道,此起彼伏,震荡夜空,打破了天地的沉静。

    冲天的火光更是驱散夜幕,妖邪,诡异。

    城门被炸塌,泥土飞溅,硝烟弥漫。

    不远处,早已就位的特战军将士迅速冲上来,一个个冷漠不语,如觅食的野狼群,战刀反射着月光,冷肃,锐利。

    爆炸声惊动了城池内守军,但正如秦怀道分析,反应并不快,一个个睡的迷迷湖湖,还以为打雷,翻个身继续睡去。

    城墙上值守的士兵被炸懵了,等反应过来时,那负责炸门的将士已经摸上来,端起连弩见人就射,出手又快又狠。

    “不好,敌袭!”

    “快,挡住他们!”

    “快擂鼓示警!”

    “封堵城门!”

    一道道惊呼声响起,透着恐慌,震惊和急迫。

    不少人闻讯赶来,试图斩杀炸门的人重新堵死城门。

    但大家都躲在城门洞里不出,全凭连弩反击,打的吐蕃难以靠近。

    很快,特战军的人杀进城,人多弩失就多,形成一张夺命大网将敌人扑倒在地,将士们趁机冲杀进去,见人就杀。

    裴行俭已经积功晋升为营长,大手一挥儿,带着部曲冲上城墙,正好十几名吐蕃兵往下冲,众人一波射杀,全部干掉,趁机上了城头,裴行俭迅速观察四周,选择一个人多的方向带头冲上去。

    将士们紧随其后,一个营五个小队,两队负责射杀前面之敌,一队紧随其后,并不出手,随时接应,确保输出不断,另一队戒备身后,剩余一队则朝城下射杀,掩护友军,配合的非常默契。

    朦胧月色下,一营士卒就像夺命的死神,那飞掠不间断的弩失就是死神的獠牙,将敌人生命夺走。

    很快,弩失打空,裴行俭迅速停下脚步,大吼道:“换匣!”

    走在前面的两队人迅速停下,熟练更换弩匣,后面一直尾随待命的一队人迅速上前部位,继续输出,继续压着对方打。

    很快,大家换好弩失,再次投入战斗。

    其他营也和裴行俭这边一样紧密配合,一路碾压上去。

    可怕的连弩,可怕的协作!

    一队如一人,一营如一人,整个军都如一台精密、高效的杀人机器。

    这一刻,特战军战斗力完全爆发,无人可挡。

    等安国公带着人冲进城内是,满眼都是尸体,特战军已经在围攻城中心位置,战斗几乎接近尾声。

    “嘶?”

    安国公吸了口冷气,如此强大的军队谁能挡?

    何况还掌握炸药包,手雷等凶器,一军,足以挡十万兵。

    这一刻,安国公无比庆幸自己选择了战队汉王,真要是继续呆在朝廷那边,不说会不会遭到打压,真要是对上这等强军,死路一条。

    且毫无悬念!

    “族长,他们……好强!”一名战将惊呼道。

    安国公瞥了对方一眼,郑重叮嘱道:“你才从部族带兵过来,不了解外面情况,跟不了解汉王,给我记住,收起你的骄傲和狂妄,要是犯错,不用汉王出手,老夫亲自砍了你脑袋,逐出部族,还有你们……”

    说着,锐利的目光扫过身边众人,警告意味十足。

    不是安国公认怂,没了血勇,实在是特战军太强,何况还有近卫团,虽然只有几百人,但战斗力更高深莫测,还掌握可怕的炸药包,炮弹等物,惹不起。

    众人神情凛然,纷纷点头记下。

    “去帮忙!”

    “驾!”

    众人纷纷打马冲上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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