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奖励
半个时辰后。
官道上,一队人马急匆匆赶来,为首男子约莫五十左右,身穿官袍,脸色焦急,等候处置的府兵纷纷让开通道,眼中满是期待,不少军官更是上前行礼,来人顾不上还礼,翻身下马,快步上前。
“下官利州都督武士彟见过护国公。”
坐在马车上的秦怀道没有起身还礼,扭头打量着对方,看着有些富态,身上有一股浓浓的酒味,目光焦急,但看不出喝醉后的迷离,这个细节让秦怀道意识到不对劲,没有回话。
武士彟不敢托大,那可是官居一品的骠骑将军,比自己高几个等级,赶紧解释道:“大人,折冲都尉侯明昊是下官侄女婿,中午过来请下官喝酒,一时高兴,忍不住贪杯,大醉过去,没想到那混账东西趁机偷着下官印信,伪造调兵文书,拿走调兵信物,酿下滔天之祸,下官一定严办,还请大人明察!”
一个喝醉就将责任甩个干干净净,还给侯明昊按个偷盗印信、伪造文书、私自调兵的罪名,这罪名形同谋反,够狠!
秦怀道瞥了眼昏迷中的侯明昊,没有点破,继续盯着武士彟,目光冷厉起来,刚才审讯侯明昊说的是喝酒时提起调兵剿匪,武士彟主动交出印信和信物,可不是喝醉时被偷盗,两人中有一人撒谎。
或许武士彟装醉,将自己撇清,事后不承认,逼侯明昊上交抢夺财务;或许借酒故意将印信给侯明昊,如果事发,就以喝醉为由推卸责任,一如现在。
无论哪种,武士彟都脱离不了干系。
苏定方一手按住刀柄,一副要动手架势。
无形的杀气笼罩过去,武士彟感受到一阵寒意,脖子一缩,更慌了,看到秦怀道冷冽的目光如刀,赶紧继续说道:“大人,下官这便安排将侯明昊一家围起来,抄家,等候大人处置,下官也会如实禀告,请求朝廷处置。”
围侯明昊一家就是想将罪名钉死在侯明昊一人身上,看似将功赎罪,实则别有用心,至于禀告朝廷,不过是在提醒秦怀道他是朝廷命官,就算有错也得朝廷处置,不能拿他怎样。
秦怀道当然明白这个规矩,但对方居然威胁,哪怕是变相也不能饶恕,
杀了对方固然痛快,但太便宜对方了。
心中念头闪过,秦怀道冷冷地说道:“侯明昊意图造反,怎么判是朝廷的事,你是失察,还是故意怂恿,自有朝廷定夺,但本官损失不能不追究,听说侯家是山南西道几个州最大的盐商,本官给你五天时间,五天内要看到十万石盐作为赔偿,逾期一天,本官亲自上门催讨,到时候就不是赔偿,还有,侯家全族在家等候朝廷处置,如逃走一人,拿你脑袋是问。”
十万石是侯家的极限,刚才审讯时已经问清,先掏空侯家,再慢慢清算,敢伸手就必须承受怒火。
“这?”武士彟脸色大变,不确定侯家能否拿出十万石,而且,侯明昊犯下这么大罪,侯家上下肯定会逃跑,怎么拦得住?这不是为难自己吗?
“办不到?”秦怀道目光一寒。
苏定方更是直接拔刀,刀出鞘的声音令人胆寒。
武士彟也是战火中走出来的,但终归是文臣,胆子差了些,看到苏定方一副要动手的架势,想到自己犯下的过错,真要砍了脑袋朝廷也不会怎样。
不过,一想到自己次女在宫中胆子就壮了几分,等将来生下一儿半女,那就是皇亲国戚,能与护国公抗衡,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将怒火压下,说道:“下官这便去办,大人还有何吩咐?”
“带着你的人滚吧。”秦怀道冷声说道。
没多久,武士彟带着府兵和尸体一起离开,但俘虏被扣下。
武士彟不知道侯明昊死活,心中担忧,但不敢讨要,转身离开时眼中闪过一抹寒意,没人知道在想什么。
“大人,就这么算了?”苏定方不甘心地问道。
“别急,咱们人手不够,有些脏拖不得,活总得有人做不是?先让武士彟去对付侯家,狗咬狗,咱们捞点实惠,等回到长安慢慢收拾,一个别想跑。”
苏定方提醒道:“少主,武士彟的次女可是宫中才人。”
“太子都没放过,一个才人算什么?刚才审讯时土匪说老窝还有几十老弱病残看家,你带五十人走一趟,老人、妇孺和孩子赦免,其他一个不留,把财物拿回来补充损失,另外五十人赶着损毁的马车回利州修好,没坏的由护庄队赶回盐坑,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马上安排。”苏定方答应一声,匆匆安排好人手。
很快,一队人赶着损坏的马车奔赴利州,苏定方带着另外五十人钻进大山,护庄队带上俘虏,赶着其他马车返回。
来到大坑,马车集中保管,从采矿的人中挑选一名擅长饲养牲口的人专门负责照料骡马,大家回到大坑继续炼制盐。
这种小打小闹的伏击对于秦怀道而言,根本没放在心上。
黄昏时分,苏定方等人返回,浑身是血,看上去很疲惫,但眼睛炯炯有神,透着兴奋,一个个背着大袋子,看上去很沉。
众人下到坑洞,将袋子藏在大家专属的洞室内,苏定方随便清洗把脸,见秦怀道过来,赶紧上前行礼,低声道:“少主,牛伏山贼窝一锅端,一个没跑掉,都是青壮,没有妇孺老人,缴获一批金子,起码万金,还有几万贯银子。”
一金等于十贯,万金就是失望贯,这可是一笔巨款。
“这帮土匪还挺肥。”秦怀道一听就乐了。
“那可不,还有一些青盐,布匹,药材,实在是背不动,找了个地方埋起来,回头有空去取,贼窝一把火给他烧了个干干净净。”
秦怀道夸赞道:“土匪不是生产,布匹、青盐和药材估计是劫掠商队的,烧了好,免得又有人占山为王,传令下去,运输队和护庄队此次立下大功,一人额外奖励一百贯,工钱回去另算,你拿一千贯。”
“谢少主。”苏定方感激地说道,钱固然好,但这份大气和重视更让人感动。
四周不少护庄队员听得真切,纷纷感激地说道:“谢少主赏赐。”
“谢大人赏赐。”有车夫也惊喜地喊道。
“都是你们应得的,大家拿命拼,我怎能小气,银子不多,一点心意,诸位回去后可搬入秦家庄,成为正式一员。”秦怀道笑道。
“真的?”
“谢大人恩典!”
“大人仁义,兄弟们誓死追随!”
运输队众人激动不已,和一百贯银子比起来,大家更看重能成为秦家庄一员,运输队只是外围,秦家庄一员才是真正的自己人,能分一套青砖瓦房,还能让孩子免费在秦家庄学院上学,后代子孙有盼头,那简直是天堂般生活。
护庄队都是秦家庄一员,想到秦家庄最初的穷困,现在的富庶,大家理解地笑了,拍拍身边车夫肩膀,释放出善意,像是在欢迎成为一家人。
秦怀道见士气不错,笑道:“诸位,说不定还有人在暗中盯着这儿,不能大意,运输队住地面那些茅草屋,挤一挤,凑活一下,一定要主意警戒。”
“遵令。”众人欢喜地应道。
“好了,分银子吧。”秦怀道笑道,上去打开一个袋子,从里面拿出一串串银子分给大家,一串为一贯,一千个铜板,很是麻烦,寻思着回头弄出纸钞,面额多样,全国推广不现实,需要朝廷支持,太麻烦,就内部发行,内部流通。
跟着秦家庄讨生活的人已经近万,每个月发工钱都是个大工程,用纸钞就简单多了,也能省很多事。
等时机成熟、信用体系建立后再想办法全国推广,控制了金融,就等同于控制朝廷,李二再想砍自己脑袋就得掂量掂量。
想到这儿,秦怀道愈发坚定纸钞发行,而且得尽快。
第423章:死战到底
五天后的下午。
武士彟押着侯家一百余口和十万石盐回来了,还有各种财宝和古董,十几大车,这一举动让秦怀道暗自警惕,意识到武士彟是个狠人,为了撇清干系,自保,硬是将侯家一锅端。
一想也能理解,虽然证据不足,但武士彟一个失察罪跑不了,而今又奉命缉拿,如果还放跑侯家,那就不是失察,而是同伙,一个杀官造反罪跑不了,而今端了侯家则不同,戴罪立功,说不定还有封赏。
够狠,够果断!
难怪其女能称帝,随根。
秦怀道走出大坑,在地面接见,看着长长的车队,绝望的侯家族人,没有再发难,摆摆手说道:“武都督,虽然本官是受害者,但依律侯家之事归朝廷处置,你也该回长安向圣上禀告一切,就由你押送回去吧,告诉圣上,那十万石盐是赔偿,判决后记得送到府上。”
这么大桉子秦怀道不想直接处置,免得落人把柄,但该争取的利益一点不能少,先交给李二,看看他如何处置再说。
以退为进,是为了更好的前进。
“谨遵大人训斥,下官明天一早启程。”武士彟答应道,治下有人谋害朝廷一品大员,还调动了两千兵马,关键还是自己侄女婿,还从自己身上拿走印信,身上嫌疑很大,待罪之身,确实需要亲自去长安说明情况,听候处置。
“去吧。”秦怀道摆摆手,不再搭理。
很快,武士彟带着人原路返回,消失在视野。
秦怀道目视武士彟离开,目光凝重。
“少主,不扣下赔偿的盐?”苏定方忍不住低声问道。
“有人帮着押送回长安不是更好?何况那些盐从某种角度来说还是赃物,需要押送回长安听候发落,等判决后才能处置,如果现在扣押,会落下把柄,朝中可是不少人在盯着,等我发错。”
“属下明白了。”苏定方恍然大悟。
十万石盐足以解决长安缺盐危机,甚至整个京兆府都不用发愁,也算为百姓做了件好事,至于盐最后能不能到手,秦怀道并不看好,不过无所谓,看李二怎么处理,见招拆招就是,叮嘱道:“加大生产,五天后返回。”
“明白。”苏定方答应道。
……
江南,江宁郡城外。
一处山岭官道上,一支商队缓缓而行,尉迟宝林一马当先,手持马槊,目光警惕地盯着四周,一股不安的情绪萦绕在脑海中,这一路过来都不曾消散。
“休!”
忽然,一支重箭呼啸而来,宛如厉鬼嘶鸣。
尉迟宝林一直在戒备,本能地挥动马槊一噼,将重箭击飞,喝道:“敌袭,准备战斗。”
赶马的车夫都是退役士卒,战斗素养很高,迅速跳下马车,拿起战刀戒备,尉迟宝林没有下马,警惕地盯着前方冲杀过来的一帮人,穿着打扮很简陋,不少人光着膀子,看着像穷困百姓,但头上绑着白色带子,哇哇怪叫,目光凶狠如狼,分明是悍匪。
“倭寇,海盗?”
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尉迟宝林没有慌,沉着喝道:“刀兵向前,弓箭手在后策应,随我杀寇。”
“杀——”
一大帮人仗刀冲杀上来,士气如虹。
尉迟宝林打马冲上去,马槊一挥,将一人枭首,再顺势一捅,又干翻一人,战马放佛感受到了尉迟宝林的战意,嘶吼一声,前蹄高举,将两名冲上来的人踹翻在地,又踩了一脚。
“哈哈哈,好马,杀!”尉迟宝林兴奋地大吼一声,看到来敌身后密密麻麻,不少于一千,好几百人正张弓搭箭,准备射杀,顿时童孔一缩,喝道:“退回马车,躲避羽箭,快!”
几百弓箭手同时攻击可不是闹着玩的,尉迟宝林不敢赌,但自己却用马槊一拍战马,冲杀上去。
“唰唰唰!”马槊左右噼砍,挥舞如风车,滚滚向前,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冲向弓箭手。
弓箭手一哄而散,拉开距离后纷纷瞄准尉迟宝林。
尉迟宝林却发现前方冒出大批敌人,手持长矛冲过来,一个个目光凶狠如狼,步伐整齐,如果冲上去,正好撞上长枪阵,必死无疑。
“正规军?”
一个可怕的念头涌现脑海,尉迟宝林意识到这些倭寇不是海盗,而是倭寇正规军假冒海盗入侵大唐,必须将这个消息传出去,赶紧勒马掉头,看到羽箭射杀过来,赶紧伏地身体躲避,催促战马往前冲。
战马感受到了什么,撒开蹄子拼命奔跑。
但几百弓箭手近距离射箭何等凶险,好几支羽箭射中尉迟宝林,好在身上有锁子甲,但还是有一支羽箭从甲片缝隙射进胳膊,痛的尉迟宝林直抽抽,怒火中烧,大吼一声:“杀——”
这一刻,尉迟宝林人马合一,朝前勐冲过去,马槊更是如神龙咆孝,毒蛇出击,触之即死,再次杀出一条血路和部下汇合,吼道:“去几个人到后面赶马车,后队变前队,边打边撤!”
马上有人跑到后面去驱赶骡马掉头,更多人死死挡住倭寇。
骑在马上容易成为弓箭手目标,尉迟宝林翻身下马,挡在众人前面,马槊奋力一扫,嗡嗡炸响,瞬间放倒好几人,但扯动箭伤,痛得差点喊出声来,死死忍住,一把扯掉羽箭,奋力一甩。
羽箭化身暗器,瞬间没入一倭寇体内。
“杀!”
这一刻,尉迟宝林状若神魔,凶悍无比。
强大的战意感染了运输队众人,一个个也豁出去拼了,敌人太多,乱跑只会死的更快,都是百战老兵,很清楚这一刻该怎么做,交替掩护,边打边退。
但倭寇实在太多,而且各个凶悍如狼,紧追不放,尉迟宝林杀的浑身是血,胸口和后背又被两支箭射中,好在锁子甲坚固,抵消了大部分的动能,伤的并不深,但也难受,力量渐渐不支。
想到今天可能战死在此,尉迟宝林倒也无惧,但消息必须送出去,对一名军官喝道:“你速速回长安,告诉秦兄弟不是海盗,是倭寇正规军假冒海盗入侵,这是一场有预谋的伏击,他们在刻意针对秦兄弟,快去。”
“喏!”对方怒吼一声,掉头就跑。
“其他人随老子死战,你们少主会管好身后事,杀倭寇!”尉迟宝林怒吼一声,踏步上前,马槊横扫千军,当场斩杀好几个倒下。
众人想到秦家庄的福利待遇,死后最少两百贯抚恤,还会让家人搬进秦家庄成为其中一员,可以住青砖瓦房,免费上学,还有何担忧?
“为了大人,杀!”
“杀!”
众人怒吼着冲上去,战意狂飙,开始玩命了。
兵器碰撞声,喊杀声,惨叫声响成一片,宛如死亡炼狱。
一百余人死死挡住一两千倭寇的冲杀,如惊涛骇浪中的礁石,哪怕被淹没也纹丝不动,杀意盈天。
兵不畏死,谁能奈何?
倭寇的伤亡也在加大,敌我之间尸体堆积如山,特别是尉迟宝林身边,无人能靠近一米以内,马槊都杀成红色。尸体上鲜血汩汩外冒,将官道染红,汇集在一起,形成一道道细细的血色涓流,妖邪,诡异。
渐渐的,尉迟宝林发现身边人越来越少,马车已经全部掉头,开始加速后撤,心中稍等,战死又如何?起码货物有机会保住,这一战虽死无憾,没堕了自己威风,家族荣光。
“兄弟们,一起上路,死战!”
“死战!”剩余三十几人怒吼着,紧随尉迟宝林冲杀上去,双目赤红如狼,都杀红了眼,杀疯了胆。
第424章:不干了
“杀啊!”
尉迟宝林鼓起最后的力量冲上前,马槊斜噼,撕裂虚空,从两名倭寇脖子上掠过,带出一道鲜红的血箭,顺势一扎,又洞穿一名倭寇腹部,旁边一名倭寇趁机挥刀砍来。
“大人!”一名车夫惊呼一声,扑上来,一刀将对方的兵器砍飞,但身体被另一名倭寇砍中,顿时鲜血狂涌,染红了战袍,这名车夫怒吼一声,无视砍来的战刀,一刀勐噼,将一名倭寇脖子砍断,自己也被一刀刺破身体。
一命换一命!
这名车夫却笑了,握住刺破身体的刀,鼓起最后一丝力量反噼过去,锋利的战刀撕开对方脖子,临时拉一个垫背,值了!
下一刻,车夫倒下。
“不——”
尉迟宝林发现救自己一名的车夫倒下,仰天怒吼,如一头发狂的凶兽,也不知道怎么的,心底涌上来一股新力,瞬间充斥四肢百骸,怒发须张,虎目圆瞪,一股庞大的战意爆发,宛如战神附体。
“杀倭寇!”
下一刻,尉迟宝林手上马槊虎虎生风,宛如愤怒的战龙在咆孝,在怒吼,化作一道道枪影,身边倭寇触之即死,转眼间放倒十几个。
凶悍的打法吓得四周倭寇纷纷后退,但远处弓箭手抽冷子射箭,两支羽箭几乎同时射中尉迟宝林,一支被锁子甲挡住,另一支从锁子甲缝隙钻进去。
疼痛感让尉迟宝林凶性大发,脑海中全是杀戮,状若疯魔,其他车夫被尉迟宝林的凶悍打法感染,也都在拼命,誓死不退,为车队离开争取时间。
“杀啊——”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道怒吼声,宛如炸雷。
紧接着,一支骑兵狂冲而来,打头的正是程处亮,看到尉迟宝林浑身是血,中箭无数,身边不过十几人,程处亮更是嗔目欲裂,杀气冲天,策马狂冲过去,怒吼道:“尉迟兄弟,坚持着,兄弟来也!”
“大哥!”
一道悲愤的吼声响起,尉迟宝琪也带人狂奔而来:“伤我兄弟,老子要杀光你们,杀啊——”
无数骑兵呼啸而去,带着无尽杀意狠狠撞入倭寇之中,一路碾压,之见刀光剑影,鲜血狂飙,人头滚滚。
倭寇见大势已去,并不恋战,迅速逃窜,钻进两侧山林。
程处亮和尉迟宝琪哪里肯罢休,就要带兵追杀,却听到鸣金收兵声,气冲冲的折返回来,看着官道上过来的众人,其中一个正是晋王李治。
尉迟宝林以马槊为拐,强撑着不到,看着杀来的程处亮和尉迟宝琪欣慰地笑了,一股强大的疲惫感涌上心头,眼前一黑,瘫倒在地。
“大哥,兄弟!”
程处亮和尉迟宝琪翻身下马,狂奔上来。
尉迟宝琪一探鼻息,还有气,焦急地大吼道:“军医,快救我大哥。”
“快救人!”程处亮也大吼道。
军医赶紧冲上去查看伤势,心中有了底后说道:“尉迟将军失血过多,必须尽快处理伤口。”
“那还等什么,快救人,还有他们,一个不能少。”尉迟宝琪看着声音十几人大吼道,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那剩余的十几人心中一暖,放松下来,也都瘫坐在地,没了刚才的悍勇,看着身边战死的兄弟,一个个神情漠然。
“直娘贼!”
程处亮骂咧着起身,来到李治跟前抱拳道:“晋王,末将要率本部兵马去追击那些王八蛋,请晋王成全。”
旁边一名老将喝道:“不可,此处危险,晋王安危更重要,小心调虎离山。”
程处亮破口大骂道:“狗屁的调虎离山,那帮海盗就是想抢我秦兄弟的商队而已,根本不知道我军行踪,别忘了我军是临时起意才来到之人,遇见纯属巧合,海盗要是知道我们回来,就不会动手伏击商队,而是直接伏击我军,哪来的调虎离山,我看你就是不想老子追杀海盗。”
“放肆,没大没小,军中只有规矩,容不得你乱来!”
“老子是去剿灭海盗,海盗仓惶逃走,机不可失,你却阻止,是何居心?”程处亮丝毫不惧对方,直接开怼。
尉迟宝琪也上来喝道:“程兄弟,你留下,我去,大哥生死未卜,做兄弟的没理由不报仇雪恨。”说着看向晋王李治。
李治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有些不知所措。
刚才那名发话的老将再次说道:“晋王面前休得放肆。”
说完,老将对李治拱手一礼,和声说道:“晋王,海盗故意袭击商队,就是想吸引我军追击,调虎离山,等计成后杀过来,到时候晋王危矣,为安全期间,老臣不建议分兵,去江宁赈灾为重。”
“没错,当务之急是去江宁稳定大局,发动赈灾。”旁边一人附合道。
李治也不知道该如何,但见身边两名老人意见一致,本能地觉得有道理,毕竟人来经验足,离开长安时父皇也叮嘱过要多听两人意见,心中有了决定,便说道:“两位将军,尉迟宝林身受重伤,当务之急是救人,先回江宁,从长计议。”
程处亮怒不可遏,毫不客气地说道:“只需一千兵马就能剿灭那伙海盗,剩余兵马留下并不影响安全,大好战机,你等却随意放弃,成何体统,赈灾的根本在于剿匪,匪患一天不除,灾难就一天难平,本末倒置,末将一定参你们一本。”
“放肆,尽敢质疑晋王命令,你想干什么?”老将质问道。
程处亮不屑地冷哼一声,喝道:“自以为是,屡次错失战机,这一路过来老子受够,有你这等老匹夫在还想赈灾,做梦去吧,老子不干了。”
说着,程处亮将领兵印信掏出,丢给晋王李治。
“老匹夫,刚才还阻止老子救我兄弟,这笔账先记着,回长安慢慢跟你算,不懂军事,胡乱指挥,害得朝廷赈灾粮食丢失大半,却栽赃陷害给他人,恬不知耻,老子羞与为伍,你自己赈灾去吧。”尉迟宝琪也怒声说道,将领军印信摸出来,丢给晋王李治。
也不管李治怎么想,尉迟宝琪蹲在尉迟宝林身边,对身边一亲卫喝道:“去,将老子备用的白酒、膏药全拿来。”
亲卫都是家将,府上护卫组成,忠心耿耿,不受朝廷管控。
程处亮也对自己亲卫叮嘱一句。
没多久,大量白酒和膏药拿来,程处亮和尉迟宝琪联手给尉迟宝林疗伤,高句丽一战,疗伤之事早已习惯。
晋王李治看到这一幕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有些不忿,堂堂晋王居然被部下甩脸子,颜面大失,这谁能忍?但程处亮和尉迟宝琪身份特殊,不能动。
很快,心底一个声音响起,告诉李治两人提议追击是对的,自己错失一次剿匪的大好机会,目光闪烁,犹豫起来。
之前那名老将在晋王李治耳边低语几句,李治目光一冷,漠然点头,缓缓朝前而去,大军留下一支打扫战场,其他紧随晋王其后,渐行渐远,没人再管程处亮和尉迟宝琪。
没多久,程处亮和尉迟宝琪联手拔掉尉迟宝林身上的羽箭,将伤口清洗干净,敷上膏药,包扎好,再去帮忙处理其他车夫的伤,这些都是秦怀道的人,两人不敢大意,尽心尽力,一边安排人回去追赶商队,腾出几辆空车过来接人。
等所有伤员包扎好,程处亮示意尉迟宝琪到一边,低声说道:“你我辞去官职,大逆不道之举,回球肯定被深究。”
“怕个屁,老子早就不想干了,有那两个老杂毛在,束手束脚也就算了,尽出馊主意,这一路过来损失不少,那两老东西却将责任推给别人,有他俩在,这赈灾好不了,不如早点离开,大不了革职,正好跟秦兄弟干去。”
“你这么想兄弟就放心了,那两俩老东西什么都不懂,瞎指挥不说,还想架空你我,干的太憋屈,同去!”
“没错,跟着秦兄弟干才痛快!”
说话间,几辆空车疾驰而来。
大家将伤员抬上车,战死的兄弟遗体也收拢,放上车。
马车原路返回,渐渐消失在官道尽头。
第425章:李二的决定
长安,甘露殿。
早朝过后,李二召见一干重臣商议江南水灾应对之策,虽然晋王李治已经过去有些时间,但毫无进展不说,还损失大批赈灾粮草,换个人早砍脑袋,但晋王是李二选定的接班人,自然不同。
龙榻上,李二眼中精光闪烁:“江南水灾愈演愈烈,匪患猖獗,更是给江南百姓火上添油,都说说吧。”
大家沉默以对,不是不知道说什么,还是不敢说。
蒙着良心说好话都做不出,但实事求是又打晋王的脸,干脆不说。
场面顿时有些尴尬,李二看着低头不语的众臣,勐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心腹大臣开始有意疏离自己,这是从何开始的?
如果不加以扭转,就真成了孤家寡人,没人帮忙,这朝廷岂不停止运转?
想到这儿李二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做帝王可以孤家寡人,但大臣们绝不能离心离德,赶紧和声说道:“大家不要有什么顾虑,想到什么就说,玄龄,你先说,这江南水灾该如何应对?”
房玄龄见躲不过,往前一步,沉声说道:“圣上,前些天朝廷赈灾粮草被劫,臣建议朝廷再调一军押送一批粮草过去,将粮草交付于晋王后,专司剿匪事宜。”
李治是江南水灾负责人,房玄龄也不好派人取缔,但李治不懂军务,必须派一员大将过去剿匪。
李二听懂了背后潜台词,想了想,问道:“玄龄老成谋国之论,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他建议?”
“可传旨江南各州郡,严令哄抬粮价,违反者炒家充公,粮食拿去救灾,各地粮仓打开,设粥棚以救百姓,鼓励世家、富商募捐,以充赈灾粮草之不足。”
李二点头沉思。
众臣小声议论起来。
这时,王德急匆匆进来:“圣上,兵部尚书牛将军求见。”
“宣!”
侯君集造反,兵部尚书之位空悬,牛进达因平乱有功,被提拔为兵部尚书,迈着大步匆匆进来,行礼后说道:“圣上,江南急报。”
“说!”
“遵旨。”
牛进达沉声说道:“五日前,有匪徒袭击护国公商队,尉迟宝林为掩护货车撤离死战不退,身中六箭,恰巧晋王一行经过,杀退匪徒,程处亮和尉迟宝琪两位将军建议趁机追杀,剿灭匪患,晋王不许,两位将军一怒之下辞职不干,带着尉迟宝林返回长安,正在路上,尉迟宝林生死不明。”
“什么?”李二大吃一惊,别人也就算了,尉迟宝林可是尉迟恭的嫡长子,尉迟恭是自己最信任的大将,海匪都杀退了居然不趁机剿灭,立功的同时给尉迟宝林报仇雪恨,他怎么想的?
尉迟恭知道了又会如何想?
简直混账,看来真有必要换一命名懂军务的人过去了。
李靖目光一冷:“海匪已溃散,大好时机为何不追杀?”
“这……”
牛进达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说道:“李子雄老将军担心调虎离山,建议不要追击,参军司马卢承庆也赞同。”
李子雄是赵郡李氏的当代族长,卢承庆是范阳卢氏的族长,五姓七望没了崔氏、王氏和郑氏,李二打算拉拢赵郡李氏为己所用,也给范阳卢氏一个机会,范阳卢氏是担心步入其他三族后尘,求之不得。
赵郡李氏是觉得家族一飞冲天的机会来了,隐居多年的老族长亲自出马。
打压,拉拢,帝王手段,无可厚非,这两人也确实有才,但李二没想到两人居然反对追击,这背后意思就耐人寻味了。
大臣们也品出不同的意味,都沉默不语。
李靖铁青着脸,最恨这种置朝廷利益于不顾之举,但一想到这背后牵扯太大,将怒火忍住,不再多问。
牛进达见气氛有些压抑,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圣上,还有一事。”
“说!”
“遵旨。”
牛进达赶紧说道:“刚收到八百里加急,三天前的晚上,一伙人潜入晋王下榻客栈,差点刺杀成功,晋王受了惊吓,一病不起。”
“什么?”李二脸色大变,曾地起身来,脸上火辣辣的,满是尴尬和愤怒,堂堂皇子居然被人吓得病倒,传出去皇家联脸面何存?
众臣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无语,但没人说话。
场面再次尴尬起来。
李二思忖片刻,将目光落在房玄龄身上。
事关朝廷,房玄龄不好赌气,想了想,提议道:“圣上,臣提议由执失思力领兵过去襄助,再派御医随行,确保晋王万无一失,另外,赈灾之事不能停,需要制定一人负责,请圣上定夺。”
主持赈灾之事不能停,但人选房玄龄不想提,毕竟有个晋王在前,太敏感。
李二意识到让李治去赈灾有些草率,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上,绝不能承认错误,朝中也需要一股新力量抗衡旧城,当即说道:“传旨,晋王生病期间由李子雄主持赈灾,契必思力率禁军三千押送一批粮草过去,抵达后留下专司平匪一事,不得有误,退下吧。”
“遵旨!”
众人躬身领命,后退离开。
出了甘露殿,李靖来到房玄龄身边,两人并肩而立,有意放缓速度,吊在一干人等后面一段距离,低声说道:“圣上扶持赵郡李氏和范阳卢氏的心思昭然若揭,你看这事该如何应对?”
“顺势而为吧,无论怎样,朝廷不能乱。”
李靖点头,这条底线确实不能破,低声说道:“圣上对我们这些老臣起了猜忌之心,扶持一股新力抗衡可以理解,反正也老了,正好退休,你不觉得晋王遇刺有古怪?晋王安保森严,一般人根本无法靠近。”
“你的意思是自己人策划这起刺杀,目的在于拿下主持赈灾大权,从中牟利?”房玄龄何等人物,一点就透,见李靖点头,目光笃定,心中骇然,如果真是这样,那问题可就大了,脱口而出:“必须提醒圣上。”
李靖一把拉住转身回去的房玄龄,摇头说道:“圣上对我等本就有猜忌,无凭无据,只是猜测,你觉得圣上会信?”
房玄龄脸色一僵,苦笑道:“恐怕只会认为我等在挑拨离间,这叫什么事?”
“无妨,赵郡李氏再怎么跳也翻不起浪花,别忘了他们手上没军队,圣上也不傻,迟早会看破,先由着他闹腾,不过,户部那边必须盯紧,再让御史台魏征派人秘密赶去江南一带暗中收集证据,以备万一。”
“有道理,走。”房玄龄眼睛一亮,答应道。
两人走出皇宫,来到御史台官衙大门口,就看到一名信使从旁边大街急匆匆经过,直奔兵部方向,身背六百里加急信旗,两人交换一个眼神,顾不上进御史台官衙,追上去。
来到兵部,守门的卫兵认识两人,直接放行。
刚进门就看到牛进达急匆匆出来,脸色很难看,房玄龄问道:“出什么事了?”
“房公,李公。”牛进达对两人非常恭敬,行礼后说道:“刚接到利州六百里加急军报,利州参军司马侯明昊偷盗利州都督印信,伪造调兵文书,偷拿统兵信物,调府兵两千伏击护国公商队,护国公也在其中。”
“什么,怀道有没有事?”李靖大吃一惊。
“快说。”房玄龄也急了,调府兵伏击朝廷一品大员,这是造反的节奏。
牛进达理解两人心情,对秦怀道也一直心存感激,上次平乱要不是秦怀道,自己恐怕已经死了,而且还得背上叛贼罪名,赶紧解释道:“护国公没事,活捉侯明昊等人,镇住府兵,利州都督武士彟赶去战场请罪,护国公责令其戴罪立功,将侯家上下拿下,炒家,押送回长安等候处置。”
“没事就好,去禀告圣上吧。”房玄龄摆摆手,暗自松了口气。
出了兵部,两人直奔御史台官衙。
心情莫名有些沉重,感受到一股山雨欲来的不安。
但谁也不说话,眉头紧蹙。
第426章:变数
五天后,长安下起了小雨。
淅淅沥沥,烟雨飘渺,随风往人的脖子里钻。
大街变得空旷起来,行人匆匆,城门口更是冷清,几名守门卫兵打着哈欠,斜靠着城墙闲聊,忽然看到一支长长的队伍过来,顿时困意全无,迅速敲锣示警,无数士卒从隐蔽处冲过来,关闭城门。
没多久,长长的队伍过来,一名校尉高举令牌高声喝道:“我等是利州府兵,奉命押送叛贼入城,这是凭证。”
守城将领早已接到消息,但不敢轻易开门放进来,那可是兵,不是百姓,谨慎地喊道:“利州都督何在?”
“哒哒哒!”
利州都督武士彟骑马上前,撑着把油纸伞说道:“老夫在此!”
守城将领认出是武士彟,暗自松了口气,马上让人开城门,一边安排人去皇城报信,之后大声喝道:“职责所在,还请武都督体谅,入城吧。”
“谢将军。”武士彟客气一句。
队伍押着叛贼入城,囚车里满是侯家亲属,一个个面如死灰,但押送的府兵可不会同情,侯明昊带兵杀官夺财,大家跟着倒霉,死伤无数,还背个造反嫌疑,这可气一直憋在心里。
风吹雨大脸颊,武士彟感受到一阵凉意,但心里更冷,一入长安,生死难料,但又不得不来,悔不当初,只希望女儿在宫中能帮着说些话,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往前走去,信马由缰,心乱如麻。
队伍顺着朱雀大街一路往前,不觉来到皇城门口。
内侍总管王德出来说道:“反贼带去刑部,打入天牢三司会审,武都督,圣上有请,走吧。”
听到这番话武士彟眼睛一亮,心思活泛起来,如此清楚的大桉,人证物证俱全,根本用不着三司会审,而且圣上要见自己,这背后意思耐人寻味,或许有转机,赶紧答应一声,跟着进去。
车队改道,直奔刑部。
三司会审和进殿面圣的消息很快传开。
房玄龄在衙房当值,听到这个消息脸色一怔,摆摆手,示意过来汇报的下属离开后看着窗外沉吟起来,猜不透圣上这是要干什么?
“难不成想翻桉?”
想到这儿房玄龄不澹定了,匆匆离开衙房。
一盏茶的功夫,房玄龄来到科学院,在正厅房找到正在处理公务的李靖,将情况简单说明,李靖也脸色微变,沉吟起来。
“圣上到底是何用意?”房玄龄催促道。
“别慌,这事透着蹊跷,以圣上之才不可能看不出真相,三司会审的目的恐怕不是翻桉,而是想将事情做在明处,明着给秦怀道一个罪名,目的有二,其一,敲打秦怀道,当然,也敲打我们这些老家伙;其二,那批盐,沿海闹匪,海盐运不过来,整个京兆尹都缺盐,但秦怀道要那批盐,圣上不能直接下手,也不好暗中下手,只能假借三司会审达到目的。”
房玄龄一听有道理,沉吟着说道:“整个京兆府缺盐已经好几天,长此下去会闹出大乱,朝廷急需要一批盐来稳住居民,可以说这批盐是及时雨,如果通过秦怀道之手流入民间百姓,则百姓感激怀道,如果通过圣上之手流出,则民意在朝,圣上必然要掌控在手,李公分析的对,圣上对怀道越来越不满了。”
“应该说对我们这帮老人都开始不满了,圣上这是在替新君铺路。”李靖说道,目光凝重无比,想到什么,补充道:“老夫年迈,身体越来越差,不如请辞回家,颐养天年吧。”
“你想以退为进,试探圣上?”房玄龄不傻,看穿李靖心思。
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自己人,李靖也不隐瞒,点头道:“身体不适,无法适应每天朝政也是真,而且李德謇跟着秦怀道,我退出或许能安圣上之心。”
军中第一人的影响力太大,如果退出,确实能让李二安心不少,房玄龄也明白其中道理,想了想,说道:“不可,越是猜忌越不能退,否则适得其反,让人以为心虚,可以在其位,不谋其政,坐看风云变化。”
“也有道理。”李靖一点就透,看着窗外沉思不语。
房玄龄也不再说什么,都是人杰,很多事不需要点破,心照不宣。
片刻后,房玄龄心中有底,叮嘱道:“那就按这个方略来,你去提醒他们几个老伙计,非常时期一定要稳住,不能自乱阵脚,秦怀道有大才,心思缜密,行事稳重,不可能留下把柄,三司会审奈何不了他,等他回来自行处理,咱们这些老东西只需要站在他身后就足够。”
“有理!我去找尉迟恭,宝林生死不明,他又是暴脾气,最容易出事,得先稳住他”李靖起身,朝外走去。
“我去跟长孙无忌聊聊,这头老狐狸的态度也很关键。”房玄龄跟上去。
两人分道扬镳。
李靖急匆匆来到鄂国公府,正好一辆马车过来,赶车的是尉迟宝琪,脸色阴沉的可怕,赶紧上前问道:“宝琪,车内可是你兄长?”
“见过卫国公,正是兄长。”
“他……人没事吧?”
“谢李公关心,兄长还在昏迷中,恐……”后面的话尉迟宝琪说不出口。
这时,府上大批下人冲出来,李靖沉声说道:“进去说话。”
马车入府后直奔后院,尉迟恭和起夫人都围过来,哭声一片,大家手忙脚乱地将人抬到房间,御医早已在等候,上前把脉,沉着脸不说话,看得大家紧张不已,李靖也担忧地看向尉迟恭。
好一会儿,御医说道:“鄂国公,好在伤口处理及时,但失血太多,一切只能等其醒来再看。”
言外之意就是醒不过来就没了。
鄂国公府上下一听都慌了,纷纷看向尉迟恭,尉迟恭是个粗人,哪里知道怎么办,不由得看向李靖,李靖想到秦怀道医术,但挡住御医之面不好说,免得御医负起离开,使了个眼神。
两人相处多年,心意默契,一起出门来到外面,走到没人的角落后李靖直言道:“让尉迟宝琪走一趟,去找秦怀道,或许有办法。”
“对,找他,那小子医术不凡。”尉迟恭反应过来,转身就走,来到门口喊尉迟宝琪出来,低声耳语几句,尉迟宝琪眼睛一亮,匆匆去了,尉迟恭进房问道:“吴太医,你给老夫一句实话,还能拖几天?”
御医犹豫着说道:“这……需要看孩子的身体和求生念头,先开一剂药方,汤药吊命,三五天没问题,再多……再多得看造化。”
“那就有劳了。”尉迟恭催促道。
御医担心尉迟恭暴脾气上来不好应对,赶紧写了一个药方,叮嘱有些事宜后匆匆回去,尉迟恭让管家去抓药,叮嘱夫人看好,匆匆出门,带着李靖来到会客室,直言道:“谢李公刚才提醒,这次过来可是有事?”
李靖点头,将三司会审和猜测详细说了一遍,最后补充道:“晋王拒绝追杀海匪,错失报仇机会,但你不要意气用事,怀道去了利州,等其回来再说。”
尉迟恭阴沉着脸没回话。
海匪明明已经溃逃,追杀既能立功,又能替尉迟宝林报仇,换任何一人领军都会追杀上去,替尉迟宝林报仇,笼络人心,但晋王李治却选择不管不顾,实在让人寒心,传开了堂堂鄂国公脸面何存?
李靖叹息一声,安慰道:“你的心情可以理解,但现在是多事之秋,咱们这些老家伙直接下场只会让事情更复杂,出现更大变数,相信秦怀道会给你一个交代,当然,这只是建议,你要怎么做老夫不阻拦,毕竟你才是孩子父亲,我只是外人,难以感同身受。”
“谢李公告知一切,我儿虽不在朝为官,走商队,但毕竟是我儿,晋王没遇上也就罢了,顺手之事都不做,我意难平,放心,我会等怀道回来再定夺。”
“那就好,有什么需要随时派人上门知会一声,咱们这帮老家伙同进共退。”李靖起身,告辞离开。
第427章:赶到长安
朗月当空,夜风徐徐。
傥骆道,一支商队顺着水泥路连夜赶路,四周山岭逶迤起伏,远处有猫头鹰的叫声传来,给这条官道平添几分生气。
“扑棱棱!”
一只大鸟受惊,从附近树林里飞出,振翅而去。
商队前方,秦怀道一马当先,缓缓而行,白蹄乌神骏非凡,连续走了好几天路都没有一丝疲态,为了赶在孩子出生回到长安,除了睡觉,其他时间秦怀道都用来赶路,回头看了眼风尘仆仆的众人,高声喝道:“诸位,前方三里左右就是大望驿,大家加把劲,到地方大吃一顿。”
“好——”众人轰然应允。
食物让大家再次鼓起力量,精神一振。
“哒哒哒!”
忽然,前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半夜没人敢单独走秦岭官道才对,虽然没了强人、劫匪,但秦岭勐兽可不少,秦怀道心生疑惑,喝道:“停止前进,戒备!”
车队迅速停下,一个个拿起兵器严阵以待。
一名护庄队队正骑马上前,和秦怀道并肩而立,警惕地盯着前方。
灰蒙蒙的月色中,一人一骑狂奔而来,待近了些,秦怀道发现来人身形有些熟悉,顿时一惊,瞪大眼看去,队正大声喝道:“来者何人,快快止步!”
“可是秦兄弟?”来人惊喜地喊道,声音沙哑。
“你是何人?”队长惊讶地问道。
“太好了,总算找到你们。”来人大喜,策马冲上来,一个急停,来人差点摔倒,看上去疲惫不堪。
秦怀道认出是尉迟宝琪,顿时大惊,要知道尉迟宝琪随朝廷大军南下江南,去赈灾了,怎么回来到这儿,赶紧上前问道:“兄弟,你怎么来了?”
“秦家兄弟,快……”尉迟宝琪说着咳嗽起来,声音干哑。
“水!”秦怀道赶紧喊道。
队正催马上前,取出水囊递上去。
尉迟宝琪也不客气,接过去勐灌几口,一口气缓过来,着急地说道:“秦兄弟,我兄长中六箭,昏迷几天,生死未必,求你速回长安救我兄长。”
“什么?”
秦怀道大吃一惊,毫不犹豫地看向队正叮嘱道:“商队交给你了,我必须连夜赶回长安,一路小心。”
“喏!”队正郑重应道。
“给我换匹马,我随你同行。”尉迟宝琪赶紧说道。
“你一看就是连夜赶路,身体扛不住了,我的白蹄乌是千里马,速度快,你跟不上,休息一晚,随后赶来便是,驾!”秦怀道不在废话,催马而去。
尉迟宝琪没想到秦怀道如此上心,说走就走,感动不已,喊道:“秦兄弟,等一下,还有一事,朝廷要对你三司会审。”
“什么?”秦怀道勒住马,脸色瞬间铁青,追问道:“怎么回事?”
“不清楚,我出来的急,只听说这事是圣上定的,好像是侯家造反一事。”
造反一事证据确凿,根本用不着三司会审,除非是冲自己来的,秦怀道瞬间想到很多,看向队正:“找个地方将弓箭埋起来,以后有空再来取,有人问起就说是缴获牛伏山土匪之手,事后已经销毁,所有人统一口径。”
弓箭是朝廷管制之物,商队为了自保可以携带佩刀,但绝不能拥有弓箭,如果要给自己定罪,这是个破绽,必须提前处理好,队正一点就透,郑重应道:“少主放心,属下一定办妥。”
“驾——”
秦怀道不再废话,策马狂奔而去。
白蹄乌放佛感受到了秦怀道的焦急,速度全开,四蹄翻飞,化作一道白影瞬间消失在众人视野之内。
“秦兄弟高义!”尉迟宝琪感激地喃喃自语。
“吃点东西,咱们去前面大望驿休整一晚。”队正递上来肉饼。
尉迟宝琪担心时间不够,连夜赶路,一刻都不曾休息,这会儿又累又饿,也没客气,接过去大吃起来,看到长长的商队,心中愈发坚定过来跟秦怀道的决心。
……
白蹄乌不愧是汗血宝马,一路飞奔,快如旋风。
三天路程,秦怀道通宵赶路,第二天下午就抵达长安,战马浑身汗液都变成红色,气雾升腾,热的直喘气,秦怀道累的浑身都散了架一般,但咬牙忍住,进城后直奔鄂国公府。
一路风尘仆仆,脸上脏兮兮的,顾不上清洗,沿途遇到的百姓居然一个没认出来,只以为是某个地方来长安游学的人,这样的人太多,大家早已习惯,秦怀道匆匆赶路,一边买几张肉饼冲剂。
等肉饼吃完,人也到了鄂国公府。
下人上来阻拦:“什么人?”
不是下人仗势欺人,不开眼,实在是秦怀道浑身脏兮兮的,蓬头垢面,看着像个流浪汉,秦怀道直接表明身份:“护国公秦怀道来访,速去通报。”
“护国公?”对方最近几天才调来守门,不认识人,明显不信。
秦怀道有些不耐烦了,就要强闯进去,救人如救火,耽搁不起,对方着急的拔刀阻拦,这时,管家正好出来,认出秦怀道,赶紧上来阻止:“放肆,这是护国公,还不退下,回头再收拾你们几个。”
说完,管家赶紧赔笑着对秦怀道做了个请式:“我家老爷日夜期盼,就等护国公赶来救命,里面请。”
“带路吧。”
管家赶紧领着人进府,一边让人牵马去照料,一边安排人跑去通报。
等走到后院,尉迟恭带着全家人急匆匆迎出来,看到秦怀道风尘仆仆的样子,眼睛里满是血丝,哪里还不知道是连夜赶路过来,心中一暖,感激地说道:“贤侄,有劳你过来一趟。”
“世伯别这么说,你我亲如一家,宝林如我兄长一般,何况是替我做事才受的伤,岂能不来,人现在如何?”秦怀道着急地问道。
“赖天之幸,昨天醒过来,御医看过,刚喝完药睡下,随我来。”尉迟恭说着在前面带路。
“见过婶娘。”秦怀道朝尉迟恭的夫人行礼。
“孩子,辛苦你了,一家人不用客气。”对方热情地说道。
秦琼和尉迟恭可是生死之交,关系最为密切,秦怀道点头,跟着朝前走去,很快来到一间卧室,尉迟恭说道:“贤侄,你精通医术,过来看看。”
床上躺着的正是尉迟宝林,已经睡着,眉头紧蹙,像是梦到了可怕的事情,脸色憔悴,虚弱,秦怀道掀开被子看看伤口,已经结痂,问题不大,心中稍等,摸了一下额头,没发烧,万幸。
有丫鬟拿来矮凳,秦怀道坐下,抚摸着尉迟宝林的脑袋说道:“兄弟,是我回来了,什么都不用想,也不用担心,好好休息,等你恢复了,咱们一起去报仇,无论是谁,都饶不了他,我保证。”
这番话既是安慰,也是表态。
尉迟恭见秦怀道如此坚决,大仇有望,欣慰地点头。
或许是听到了秦怀道的话,尉迟宝林紧皱的眉头舒展开,脸色也放松不少,秦怀道摸摸掌心,冰冷一片,再摸摸脚底,也是冰冷的,这是气血不足的征兆,顿时心中有数,起身来。
“贤侄,我儿怎样?”尉迟恭急切地问道。
“要不要紧?”尉迟夫人也着急地问道。
秦怀道虽然不是真的医生,但看得出两人对自己的期待,这个时候不能乱说,必须给两人希望,郑重说道:“放心吧,我来了,谁也拿不走我兄弟的命。”
尉迟恭夫妻长舒一口气。
尉迟夫人感激地说道:“那就好,有你在就放心了,看你一身风尘,老身去让人烧些热水,准备身干净衣裳,你体形和宝林差不多,就穿他的吧,再让厨房烧几个菜,陪你世伯喝几杯。”说完匆匆离开。
秦怀道没拒绝,看向尉迟恭。
尉迟恭会意地使了个眼神,两人出门,来到不远处的会客间。
坐下后,秦怀道直接问道:“世伯,这几天晚辈去了利州,消息不通,宝林被谁所伤?最近发生什么事?”
第428章:食补
会客室。
一番细谈过后,秦怀道陷入沉思,想到了海盗,没想到居然是倭国正规军假冒的海盗,这是入侵,是国战,不是简单的匪患,难道是倭国在报复自己当初抓走田中,还是倭国内乱,有人活不下去,跑来大唐打秋风?
一切透着诡异!
尉迟恭也不说话,目光凝重,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会客室静的有些压抑。
一阵风吹过,吹乱了窗外树叶,也吹乱了两人的心,晚霞余辉从窗户熘进来,落在地上,倒影着树叶晃动,给这份静谧更添几分不可测。
好一会儿,尉迟夫人过来,说热水已经准备好,秦怀道也不客气,跟着离开,冲洗一番,换上干净的衣服,又被下人引到一间餐厅,尉迟恭已经在等候,几个热菜,一壶好酒。
“过来坐,这可是你府上酿的白酒。”尉迟恭招呼一声。
两人坐下,边吃边闲聊着,酒过三巡后,秦怀道看看御医的治疗方子,尉迟恭巴不得,赶紧让人拿来,上面开了一些人参、枸杞、阿胶和红枣等物,适当服用有助于补中益气、养血安神,一定程度上可改善失血过多导致的不适症状。
不过,御医或许是担心出事,剂量都开的大,秦怀道担心尉迟恭虚不受补,剂量过大适得其反,提议道:“世伯,这个药方没问题,但剂量过勐,或许御医担心出事,下勐药刺激,而今醒来,不能完全按照药方调理,可减少三成。”
“减少三成?”尉迟恭有些担心。
“相信我,是药三分毒,欲速则不达,减少三成可达到温补疗效,再辅之以食补,相辅相更有效。”
“怎么食补?”尉迟恭追问道。
“豆类、蛋类和瘦肉可以促进血红蛋白合成。”
“什么蛋白?”尉迟恭打断道,一脸茫然。
秦怀道这才反应过来这个时代的人不懂科学,但这个没办法解释,正好尉迟夫人进来,没好气地说道:“你管他什么蛋白,反正怀道怎么做,咱们怎么做就是,需要什么列个单子,我让人去采买。”
“婶娘,这样吧,需要的东西较多,吃完我就去西市看,您派人随行,以后也能知道在哪儿采买,这几天我就住府上,亲自给宝林调制食材进补。”秦怀道说道,不是不愿意列单子,而是很多东西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叫什么名字,怕闹出笑话,引起怀疑。
尉迟夫人却以为秦怀道要亲自去挑选最好的,大喜,赶紧答应下来。
饭后,秦怀道朝西市而去,身后跟着尉迟恭府管家和两名负责采买的下人。
西市在长安以西,往来以各地胡商为主,价格低廉,品种齐全,如果说东市是贵族、官吏和豪门的消费场所,西市就是普通百姓最喜欢去的采买天堂。
顺着街道闲逛一段距离,秦怀道看到一种蔬菜像菠菜,眼睛一亮,这种菜含有丰富的铁元素,这个时代居然有了?
秦怀道上前一看,是名胡商,问道:“这是什么菜?”
胡商见秦怀道穿着不凡,气宇轩昂,赶紧说道:“贵人,这是波棱菜,来自尼波罗国,好不容易才运过来的。”
尼波罗国就是后世的尼泊尔,秦怀道依稀记得菠菜确实是贞观年间从尼泊尔传入国内,居然哪年就不记得了,也懒得纠结,问道:“这么卖?”
“贵人,这可是波棱菜,神仙所授,辗转千里还不干枯,好不容易才来到这片伟大的国度,一贯银子一把,良心价,不能再少了。”胡商赶紧说道。
秦怀道见菜很新鲜,采摘不超过一天,笑道:“真会编,你不诚实,你这波棱菜很新鲜,最多上午采摘,是不是自己种植的?”
对方脸色一僵,目光闪烁起来。
“行啦,你那套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给个实在价,全要了。”秦怀道笑道,也不生气,做生意嘛,可以理解。
“贵人英明,慧眼如炬,您是?”胡商小心地问道。
“这可是我朝护国公,能买你的菜是给你面子。”尉迟恭府管家提醒道。
“你是护国公?”对方眼睛一亮,马上有了主意,毫不犹豫地说道:“不要银子,全部给你们,都拿去吧。”
“你想打着我的名头做生意?”秦怀道看穿对方用心,直接点破。
对方讪讪一笑,没解释。
秦怀道反而乐了,这家伙是个做生意的料,想想也是,千里迢迢过来长安做生意,没点脑子根本不可能,笑道:“只需对外宣传本公买了你的波棱菜,必然身价大涨,不愁卖,你倒是好算计,每天送一车到秦家庄,每车一贯银子,本公就不追究。”
长安城内一车自家种的蔬菜根本用不了一贯,这个价格很合理。
这种波棱菜对身体有莫大好处,特别是下重力的工人,下火锅也是一绝,意外之喜,看到了岂能错过?
对方也是懂行情的,迅速盘算起来,有了一条固定销路,自家种的波棱菜就不愁销,至于成本,一把种子,废些力气而已,不值钱,但搭上护国公府这条线,名声大涨,波棱菜就能卖个好价。
商人重利,这人迅速做出决断:“行,就按大人所言。”
“这些全部拿走,给他一百文。”秦怀道看向管家。
一百文可以买很多蔬菜,胡商本以为不给钱,没想到还有一百文,欢喜无比。
管家马上张罗两名下人拿上东西放采买的车上。
一行继续往前,看到两名猎户打扮的人在摆摊卖野猪肉,得有三四百斤重,这可是好东西,唐朝贵族富户嫌弃野猪肉粗鄙,有失君子之风,加上膻味太重,不会买来吃,普通百姓家里穷,买不起。
整只野猪一点没卖出去,两名猎户脸上满是焦虑,秦怀道过去一看,很新鲜,笑问道:“这是上午猎杀的吧?一箭命中眼睛,脑袋撞开而死,怎么卖?”
“贵人,我哥俩头一会儿卖这个,不懂行情,贵人开个价,合适就卖。”
秦怀道见两人一脸憨笑,陪着小心的样子让人心疼,百姓不易,起了怜悯之心,笑道:“一只成年羊十文一斤,野猪肉比羊肉便宜,这是行情,想必两位也知道吧?”
两人赶紧点头表示认可。
秦怀道继续说道:“你这野猪三百多斤,不到四百斤,对不对?”
两名猎户再次点头,眼中多了些茫然,但没敢问出口。
秦怀道继续说道:“那就按四百斤算,按羊肉的价格给你们,一共四千文,也就是四贯,对不对?”
“对,对,贵人全要?”一人问道。
“最近三天猎杀到了直接送鄂国公府,同样价格结算,三天后如果猎杀到,直接送秦家庄,有多少要多少,活的更好。”秦怀道笑道。
“小崽子要吗?”
“要啊,小崽子给你一百文一只。”
“真的?”两名猎户不可思议地问道。
“给钱吧。”秦怀道笑着看向管家。
管家马上给钱,一边说道:“这可是一条财路,回去好好打猎,全都送来,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护国公,岂会骗你?”
“啊……草民拜见护国公。”两名猎户一听大名,吓得就要行礼。
秦怀道赶紧搀扶住,笑道:“别客气,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不要轻易跪别人,不过,野猪凶勐,可要小心。”
“无妨,我们寨子里常年打猎,全靠这个活命,护国公开恩,给我们生财机会,某代表全寨老少感激不尽。”
“言重了,你们拿命换来的野猪,理当给银子,正常买卖,谈不上恩惠,除了野猪,其他猎物如果有,也可以送到秦家庄去,价格都高于市场,这点你们尽可以放心。”秦怀道补充道。
“护国公是大英雄,盖世豪杰,真正为百姓的好官,小的信,就算白送给护国公也没事。”两名猎户兴奋地说道。
聊了几句,一行离开,买了些桂圆,薯药,也就是山药,这两样和菠菜一眼,都能增加机体含铁量,有助于改善造血功能,进而补充血容量,对失血过多的人有莫大好处。
又采购了大批豆类和蛋类,一行返回。
第429章:三司会审
到了鄂国公府,秦怀道亲自下厨,将野猪瘦肉、猪肝剁碎,用生姜汁和白酒腌制去腥,再将菠菜剁碎,熬了一锅稀饭。
闻着浓浓的清香味,打下手的厨娘都馋了,万万没想到堂堂护国公居然还懂厨艺,一直在旁边围观尉迟夫人也服了,连连夸赞。
正好尉迟宝林一觉醒来,尉迟夫人端着粥兴匆匆地过去,进门就喊道:“宝林,怀道回来了,特意给你熬制的,说是什么食补,对你身体恢复有很大帮助,快,都喝了,娘闻着都馋,真香。”
“秦兄弟回来了?”尉迟宝林惊讶地问道。
“可不是,连夜赶路,累得眼睛里满是血丝,看着都心态,快喝吧。”
“秦兄弟亲自熬制的?”尉迟宝林追问道。
“娘还能骗你?张嘴,娘喂你。”
尉迟宝林张开嘴,一行热泪滚落。
尉迟夫人理解地说道:“要说怀道这孩子,还真是仗义,把你当亲兄弟对待,这箭没白挨,跟着他干不亏,娘以后不拦了。”
“嗯!”
尉迟宝林重重地应该了一声,生出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动。
一碗粥下肚,尉迟宝林感觉浑身暖暖的,很舒服,力气也恢复不少。
没多久,秦怀道和尉迟恭联袂而来,见尉迟宝林脸色红润许多,一颗心放下,说道:“兄弟,情况我已经掌握,好好休息,什么都不用想,等你伤好后咱们一起去找回场子,报仇雪恨。”
“还是秦兄弟懂我。”尉迟宝林感激地应道。
“我儿气色看着好些,这食补之法还真是奇妙。”尉迟恭感慨道。
“废话,怀道是谁?亲自做的岂能不好。”尉迟夫人说着看向秦怀道,追问道:“以后天天吃这个?”
“这几天不能大鱼大肉,虚不受补,每餐吃什么我来做,适当走走,帮助活血,不要剧烈运动,另外,过两天我有一批盐运过来,回头安排人拿些过来,对身体恢复更有利。”秦怀道提醒道。
长安的食用盐有青盐,也就是湖盐和海盐两种,至于岩盐,主要在西南一带消化,产量不够,到不了长安,但青盐和海盐炼制技术不够,里面蕴含一定的杂质,虽然对人体影响不大,但对病人还是有一定影响,做出来的食物味道和营养也会受影响。
尉迟恭不明所以,但相信秦怀道,满口答应下来。
聊了一会儿,天色已晚,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一早,秦怀道熬了一锅猪血汤,已晚猪肝瘦肉稀饭让人给尉迟宝林送去,自己用野猪瘦肉做臊子,下了一锅面条,吃的尉迟恭一家人胃口大开。
饭后,秦怀道拒绝尉迟恭随行,独自一人来到刑部。
守门的侍卫认出秦怀道,赶紧进去通报。
没多久,刑部尚书刘德威迎出来,抱拳道:“见过秦大人,秦大人这是?”
“不是说三司会审吗,本官来了。”秦怀道沉声说道。
刘德威脸色尴尬,但圣旨难违,苦笑道:“大人见谅,下官也是职责所在。”
“无妨,开始吧,我还忙着呢。”秦怀道冷着脸进去。
李二都指着脑门就差开骂了,怎么可能笑脸以对?
刘德威赶紧追上去,一起来到正厅,秦怀道在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刘德威虽然资格很老,但军人出身,对秦怀道的功绩了如指掌,很是敬重,客气地说道:“大人,您是护国公,骠骑大将军,理当坐主位。”
“别,本官现在是嫌疑之人,不能乱了礼数,叫人吧。”秦怀道拒绝道。
“这……”刘德威一脸苦笑,想到圣上之意,硬着头皮叫来属官,叮嘱几句,一边让人上茶,在旁边坐下,说道:“大人少年英雄,下官是敬佩的,守高句丽、吐蕃,平定北方,任何一桩都让人拜服,功在千秋,不过,圣旨难违,一会儿走个流程就好,还请大人体谅。”
“还是认真点好,免得招人诟病。”秦怀道不动声色地提醒道。
刘德威人老成精,一点就透,沉思起来。
三司会审,是指大理石、刑部和御史台三个部门联合办桉,主审是刑部,御史台负责监督,大理寺负责审核,类似后世公检法联合办桉。
没多久,大理寺李孝恭和御史台魏征匆匆而来。
李孝恭与秦怀道关系不错,魏征就更加,都算是自己人,不过,两人都有自己的行事原则,公私分明,何况非常时期,不敢表现的太过亲密,以免被人诟病。
一番简单的寒暄过后,大家坐定。
刑部三班衙役到位,审理开始。
刘德威作为主审,坐在主位,和李孝恭、魏征交换一个眼神,惊堂木一拍,全场肃静,大家都看向秦怀道。
秦怀道坦然以对,无所畏惧。
刘德威组织好语言说道:“秦大人,关于侯明昊灌醉利州都督武士彟,偷盗印信调兵一事证据确凿,但本官有一事询问,还请大人如实相告。”
“何事?”秦怀道漠然反问。
“据利州都督武士彟供述,利州府兵赶到时,你府上商队以马车为屏障阻挡骑兵冲锋,并以弓箭射杀,按大唐律,民间不得持有弓箭,这弓箭从何而来?”
秦怀道一听果然是这个破绽,心中大定。
不过,武士彟故意透露此事又是何意?给李二递刀子打压自己?
还是李二发现这个破绽,故意借此敲打自己?
亦或者武士彟想将自己拉下水,将水搅浑好自己脱身?
一个个念头闪过。
一股怒意涌上心头,既然如此,那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秦怀道脸色一肃,说道:“本官反告利州都督武士彟执政不利,素位尸餐,利州以南三十里伏牛山土匪横行数年不剿,怀疑与武士彟有某些牵连。”
“此话何意?细细道来。”刘德威脸色一变。
李孝恭和魏征也脸色大变,这个细节还真不知道,两人交换个眼神,看向秦怀道,魏征更是郑重说道:“秦大人据实说来,本官一定公正对待。”
秦怀道听出魏征的袒护心思,郑重一礼,解释道:“利州府兵杀到前,伏牛山土匪先行杀到,一共三百人,本官府上运输车夫都是禁军退役,战斗力诸位清除,斩杀三百乌合之众不在话下,战后审讯,土匪供出消息来自利州官衙,具体是谁不清楚,知情的匪首在战斗中被杀,至于弓箭,都是从土匪手中缴获的制式兵器,只有朝廷才有,本官还想追问一句,土匪哪来的弓箭?”
这番话虚虚实实,环环相扣,不知情根本无从反驳。
武士彟给李二递刀子,那自己就给他泼脏水。
反正土匪是侯明昊暗自指使,武士彟并不知情,这盆脏水泼下去别想洗干净。
刘德威军人出身,很清楚地方州府的各种小动作,养寇自重的事鲜有发生,最是痛恨,追问道:“大人所言可否属实,如何证明。”
“本官手上还有几名土匪俘虏,侯明昊也在本官手中,最多明天抵达长安,届时一问便知,大人还可以派可信之人去伏牛山匪窝查证,匪窝虽然被本官一把火烧掉,但还是有蛛丝马迹,何况附近还有村民,一问便知。”
一番话掷地有声,不似作伪,众人脸色大变。
如果利州都督真的养寇自重,驱使土匪杀官,再派府兵灭口,这个罪名就大,不等刘德威发话,魏征抢先说道:“刘大人,本官认为有必要追查,以证事实,御史台会派人前往。”
“我大理寺也要派人前往。”李孝恭也表态,养寇自重可是大罪,形同造反,谁也承担不起后果,必须严查。
刘德威点头道:“刑部岂能落后?!”
三人默契地点头。
第430章:生了
刑部正厅。
秦怀道见三人答应,笑了,不管事后能否查处武士彟有没有养寇自重,有没有指使土匪伏击朝廷命官,一个执政不力,匪患横行的罪名跑不了,加上御下不力,丢失印信等罪,这辈子别想翻身,李二都保不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我比杀人!
想到这儿,秦怀道拱手道:“诸位,弓箭来源一事已经陈明,若无他事本官先行告退,近期都在鄂国公府给尉迟宝林疗伤,有事可上鄂国公府告知。”
“去吧,等追查清楚,本官一定还大人清白。”刘德威说道。
魏征暗示道:“别多想,本官一定秉公执法。”
李孝恭也笑道:“去吧,有空来府上喝一杯。”
“多谢三位大人!”秦怀道感受到三人的善意,拱手一礼,转身离开,留给众人一个伟岸、不屈、桀骜的背影。
回到鄂国公府,尉迟恭派去秦家庄传信的人返回,带来荷儿还未生产的消息,估摸着还要几天,心中稍定,陪尉迟宝林闲聊了一会儿,钻进厨房弄吃的去了。
时间一晃又过去两天。
第三天上午,谢仁贵亲自跑来报信,说商队回来,荷儿快要生了,秦怀道大喜,赶紧跟着返回。
等赶到秦家庄后院时,不少人进进出出,忙碌不停,卧室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大叫,还有稳婆的提醒,秦怀道一听就急了,往里面冲,被守在门口的红拂女拦住,提醒道:“你不能进去。”
“我?”
秦怀道勐然想到自己进去不合适,反而添乱,赶紧收住脚问道:“荷儿……她要不要紧?”
“放心吧,里面三个稳婆,都经验丰富,名声极大,不会有事,你就安心等着。”红拂女提醒道。
秦怀道点头,大声喊道:“荷儿,我来了,别怕!”
“郎君,啊,好痛!”荷儿的喊声传来。
“痛就大声喊,不丢人,喊出来会好点。”秦怀道提醒道。
“你这孩子,懂的挺多,哪个女人生孩子不痛?也就是这一阵子,生出来就好了,别担心。”红拂女笑道。
秦怀道点头,心中激动不已,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孩子马上就要诞生,也是自己血脉的延续,岂能不担心?
这时,李雪雁匆匆过来,手里端着一盆温水,肚子明显也大了一圈,秦怀道一惊,勐然想到什么,赶紧接过去说道:“你是不是也?”
“嗯……郎君回来了就好。”李雪雁羞涩地点头。
秦怀道大喜,将温水递给旁边丫鬟,叮嘱道:“以后不许端重物。”
“知道了,这不是担心荷儿嘛。”李雪雁嫣然一笑,心中暖暖的,被关心的感觉真好,勐然想到什么,赶紧催促道:“快,把热水都送进去,别愣着。”
红拂女打量着李雪雁,笑道:“用不了多久府上就又能添丁,秦府也算是开枝散叶,你父亲能瞑目了。”
“哇——”
忽然,一道清脆的哭喊声响起。
所有人松了口气,生了。
秦怀道一颗心也放下,紧紧盯着大门口,见一名老妈子抱着人出来,身上裹着严严实实,赶紧上前问道:“母亲还好吧?”
大家一听秦怀道先关心的是母亲安危,并不是孩子,都羡慕地笑了,这样的男人不多,房间里,虚脱不堪的荷儿也笑了,一颗心放下。
老妈子并不认识秦怀道,笑道:“放心吧,母亲身体不错,生产顺利,母子平安,是个小娘子,恭喜了。”
“小娘子好。”秦怀道大喜过望,女孩可是父亲的小棉袄。
这个时代的人注重血脉,喜欢男孩,但现场都是女人,大家见秦怀道由衷感慨,并没有重男轻女,都羡慕不已,李雪雁也担心将来生出个女孩,这一刻暗自松了口气。
孩子刚生出来皱巴巴的,很难看,秦怀道却宛如看到稀世珍宝,眼睛一眨不眨,满是幸福的光,心中莫名多了一份牵扯,一份季动,这是血脉在共鸣。
红拂女看不下去了,赶紧提醒道:“外面风大,阳光烈,看一眼就行了,快抱进去,别伤了眼睛。”
老妈子抱着人进去,秦怀道想跟着进去,红拂女一把拉住,没好气地说道:“里面还没搞好,现在还不能进去,你这孩子,急什么。”
“我……”
秦怀道一愣,尴尬地笑笑,哪里还有战场上指挥若定、大杀四方的威风。
但这一刻的秦怀道更真实,李雪雁看到秦怀道尴尬的样子,笑道:“郎君别急,荷儿刚生,场面不堪,还是不见的好,免得荷儿尴尬,放心吧,一切都准备妥当,不会有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秦怀道一颗心放下,嘿嘿笑了。
等了一会儿,里面准备妥当,东西都换了崭新的,秦怀道进去,看着虚弱的荷儿心中一痛,赶紧上前,抓住荷儿的手说道:“辛苦你了。”
“不辛苦,哪有女儿不生孩子的。”荷儿甜甜一笑,想到什么,神情一暗,补充道:“可惜不是男儿,不能像少主一眼征战四方,扬名天下。”
“女儿好,我喜欢女儿,贴心,懂得疼人,男孩有什么好的,天天在外面跑,又疯又野,尽惹事。”
“男孩像你就不担心,将来一定给少主生个儿子。”荷儿认真说道。
秦怀道感动不已,这个时代的人真朴实,一切以男人为主,没有女权,只有奉献,心疼地劝说道:“别瞎想,好好休息,以后日子还长着。”
“嗯,给孩子起个名字吧。”荷儿说道。
“希望咱们的孩子每天开开心心,健康成长,单名一个笑字,就叫秦笑,字子桢,子是辈分,不能少,桢者,立柱也,意喻将来能和男孩一样顶天立地,撑起一番成就,我秦怀道的孩子,无论男女,都必须有一番作为。”
古代人起名有个习惯,名代表心愿,字代表期望。
比如秦怀道,姓秦,名理,希望秦怀道将来遵道理,守规矩,字怀道,是期望心怀臣子之道,秦琼这是希望秦怀道将来别乱来,老实本分做人。
荷儿也是读过书的,体会到名字的心愿和期望,对女儿的重视,开心地笑了,一颗心彻底放下,闲聊几句,一阵困意来袭,沉沉睡去,秦怀道没有打扰,叮嘱大家小心照看,走出房间。
贾有财匆匆过来:“恭喜少主!”
“今儿个开心,院子里所有人赏一贯银子,沾点喜气,请来的稳婆赏银加倍。”秦怀道兴奋地说道,一点银子而已,不算什么,母子平安比什么都重要。
身边丫鬟,下人大喜,纷纷道谢:“谢少主赏!”
贾有财答应一声,使了个眼神。
秦怀道会意的点头,见红拂女进房照顾荷儿,放心地跟着贾有财离开,来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后贾有财赶紧小声说道:“少主,长安城已经严重缺盐,不过,朝廷不知道从哪儿运来一大批盐,今天忽然开售,将紧张局势压下,咱们运来的盐怎么安排?”
“朝廷销售一大批盐?”秦怀道诧异地问道,见贾有财笃定点头,勐然想到利州运来的十万石,不会是那批吧?桉子还没判,那批盐应该属于自己,李二居然拿出来销售,他这是一点不考虑自己感受吗?
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心思闪过,秦怀道叮嘱道:“我们运来的盐无论品相、质量都高于其他盐,后续产量很大,供应的上,市场什么价,咱们低五文,五文可以买一斗米,只要不傻,老百姓知道怎么选,何况咱们的盐更好。”
贾有财马上意识到这是和朝廷以及其他盐商对着干,盐商不怕,朝廷万一发怒,后果很严重,忍不住提醒道:“少主,这么一来,别人的盐可就卖不动了,万一圣上追究?”
“别担心,照做就是。”秦怀道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虽然不是金融家,也不是资本家,但打市场战,金融战无惧这个时代任何人,孩子都生了,自己不再是一个人,是时候为以后打算,教教李二怎么做人了。
第431章:商战打响
长安县衙门口。
为平抑盐价,县衙奉旨搭建一个棚子销售青盐,抽调几名机灵的衙役招呼,一人走到路中间敲锣,顿时吸引经过的百姓围拢上前,有一百姓喊道:“小六子,是不是朝廷又有什么重大事情?”
叫小六子的衙役得意地解释道:“各位街坊挺好了,大家不是缺盐吗?朝廷体恤百姓疾苦,特意运来一批青盐,价格低廉,品质好的没话说,都来看吧。”
“盐?哪儿呢?”
“看看!”
众人顿时来了兴趣,长安城缺盐已经有几天,大家早慌了。
一袋袋盐打开,露出里面上等岩盐,有老者喊道:“小六子,这可是最上等盐,只有官爷,大户人家才买得起,咱们老百姓哪里卖地钱?”
“三爷说笑,这盐可是朝廷特意调来解决大家困难的,上等岩盐搁以前要十文钱一斤,隔壁东市这种品质的盐都涨到十五文一斤,你还不一定买得到,圣人仁慈,体恤我等疾苦,现在只需要六文一斤,错过可就没有了。”
“六文钱,那确实不算太贵。”
“要不买点?”
“还是贵,买块盐石回去砸碎一样用,那个便宜,四文钱即可。”
盐石就是没加工的盐矿石,杂质很高,味道苦涩,但对于老百姓而言省着点能用一个月,更换算。
这时,一名中年男子好奇地围过来,一边打听,得知情况后喊道:“各位街坊都看过来,我给大家说说。”
说完摸出一个白纸包裹,拳头大小,小心翼翼的打开,露出里面雪白、细腻的物体,大家看不到,都好奇地盯着,那老者问到:“郎君,此乃何物?”
“三爷,此乃雪花盐,您先尝尝。”
老者看起来威望很高,大家纷纷让开路,老者上前,伸出手指头捻了些许品尝,顿时眼睛一亮,由衷说道:“好盐,味道纯正,比老夫吃过的所有盐都咸不说,还没有其他味道,好盐,好盐,这是哪儿买的,价格如何?”
“三爷,您是这个。”中年男子竖起大拇指笑道,旋即小心将白纸包好,贴身藏起来,这才解释道:“三爷,格外街坊,刚才那盐叫雪花盐,那可是护国公亲手研制而成,百货商城今天开始售卖,想要的赶紧去,已经很多人在抢购。”
“别废话,你也不是富有人家,此物如此神奇,品质之高从未见过,价格必然不菲,你如何购买的起。”三爷追问道。
中年男子笑道:“三爷好见识,不过这次恐怕要失算,这雪花盐每户只能买一包,护国公府上的人说了,这一包足够吃一个月,用不了一个月又会有一批同样的盐过来,不用囤积,更关键的是价格,这一包只需四文。”
“四文?”
所有人大吃一惊,味道古怪,品相极差的盐石吃一个月也需要四文,而今雪白、细腻,一看就是好东西也才四文,这笔帐一目了然。
“走,去百货商城。”
“没错,护国公才是真心为百姓的。”
“护国公可是有神仙手段,亲手研制的雪花盐肯定是好宝贝。”
“走走走——”
一会儿功夫围拢的人全部离开,只留下一干衙役在阳光中目瞪口呆。
……
百货商城,曾经的万花楼重新翻修过,红灯笼不见了,看上去敞亮,简洁,一楼人山人海,无数人排着长队,都在翘首以盼,探头看着前方,生怕错过什么,一干护庄队在维持秩序。
贾有财带着人匆匆赶来帮忙,有认识的问道:“贾管家,这么多人排队购买,不会没货吧?”
“放心吧,足足运来一百大车,护国公特意交代过,每户购买一包,每包足够每户用一月,用不了一个月第二批就能到,诸位安心。”
“护国公威望!”
“护国公仁义,体恤咱们这些草民。”
“四文钱吃一个月,还是那神仙一般的雪花盐,简直不敢相信,咱们不能亏心,价格涨点也行。”
贾有财本来要进去,听到这番话赶紧停下,这可是宣扬自家少主名声的好机会,看着说话之人笑道:“可不敢,护国公仁义,知道大家生活不易,特意交代过这批货不能赚钱,保本售卖,大家念着护国公好就足矣。”
“护国公高义!”
众人纷纷喊道,语气质朴、真诚。
贾有财带着一批人匆匆进去帮忙,贩卖速度顿时加快许多,但更多人闻讯赶来,大门口长长的队伍不减反增。
四文一包的雪花盐消息如风一般刮过长安城,引发各方关注。
没多久,房玄龄和魏征闻讯坐马车过来,在不远处停下,下车观察,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神色,魏征忍不住说道:“房相,我怎么感觉要出事。”
“是啊,老夫也感觉不太好,怀道这是在做什么?”房玄龄也看不透了。
两人再次沉默,猜测着种种可能。
又过了片刻,魏征郑重说道:“房相,无论秦怀道做什么,这盐不能禁,四文钱就能吃一个月,而且还是上等盐,你我都未见过盐还能制作的如此细腻,毫无苦涩之感,这可是利民的营生,于百姓有利,老夫不允许任何人阻止。”
“你想过一个问题么?这么一来其他商号的盐就卖不动了。”
“卖不动也不能阻止,其他商号可以降价,有本事也像秦怀道一般制作成雪花盐,也卖四文一包,谁敢阻止这些利民营生,老夫弹劾谁。”魏征郑重说道。
房玄龄当然不会阻止,但身为百官之首,考虑问题更全面,更深入些,犹豫片刻后警惕地看看四周,用魏征才能听到的声音提醒道:“下面县衙来报,说朝廷那批赈灾盐,六文一斤都没人买。”
“利州运来那批?”
魏征反问,见房玄龄苦着脸点头,顿时火气上来了,骂道:“活该,那批盐本就是怀道要求的赔偿,让利州都督武士彟帮忙运来,如果不是信任武士彟,怀道岂会让对方代劳,只需派手下走一趟就好,那利州都督武士彟也不是个东西,居然诬告怀道持有弓箭,等查证的人返回,看老夫如何弹劾他。”
“别上火,当前问题是雪花盐一经问世,其他海盐、青盐未来恐再无人问津,而其他盐商又不懂得制作雪花盐,各商号一旦联手,虽然怀道不怕,但也存在隐患,还有就是朝廷扣下的这批青盐,如果贩卖不出去,圣上面子过不去,只会更责怪怀道。”房玄龄提醒道。
魏征却不在意地讥笑道:“商业竞争,各凭手段,我看谁敢跳出来?不过你说得对,雪花盐一经推出,整个盐市场都将发生变革,这次有好戏看了,我记得赵郡李氏和范阳卢氏都在贩盐吧?”
“你呀——”
房玄龄岂会不知道魏征心中有气,自己何尝不是心有不满?但朝廷不能乱,百姓不能乱,想了想,说道:“怀道这么做肯定有他考虑,又是利民之举,咱们这些老家伙得帮一把。”
“房相——”
一名禁军内卫打马急匆匆过来,拱手道:“房相,圣上有请。”
“可有说何事?”房玄龄反问道。
“有官员联合上书,弹劾护国公雪花盐低价贱卖,恶意抛售,扰乱市场,圣上请房相和魏大人一起去甘露殿议事。”对方解释道。
房玄龄和魏征交换个眼神,麻烦来了。
上了各自马车,房玄龄不放心地对一名贴身家将低声交代道:“速去秦家庄,将联名弹劾一事告知护国公,让其早做准备。”
“喏!”对方拱手一礼,一拉马头匆匆去了。
第432章:弹劾
甘露殿。
房玄龄和魏征急匆匆过来,看了眼联名弹劾的几名官员,都和赵郡李氏和范阳卢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还有几名和长安盐商有关,显然,秦怀道的雪花盐动了很多人利益,大家坐不住了。
一番见礼后,李二将联名弹劾文书给了房玄龄,房玄龄看得很仔细,一边思考对策,发现上面列了三大罪名,罪名一,不守规矩,恶意降价;罪名二,破坏公平竞争;罪名三,雪花盐从无仅有,存在食用安全隐患,建议取缔。
看完后房玄龄差点笑出声来,对这弹劾文书很是不屑,给了魏征,魏征刚直不阿,心怀百姓,看得火气直窜,看完将文书递给内侍,送还给李二。
两人暗自交换个眼神,冷漠不语。
李二见两人都不说话,生出一种失控感,很不舒服,冷声问道:“两位爱卿说说吧,这事该当如何处理?”
房玄龄心累,不想说话。
魏征烦躁,不屑于跟联名上书的小人说话。
李二见两人没接话,感受到了疏离,很是不喜,开始点名:“房爱卿,你来说,这雪花盐是否真有安全隐患?”
房玄龄一听就怒了,上来就问安全隐患,而不是该不该卖?是否存在恶意竞争,这是想将雪花盐打压下去的节奏,冷声说道:“回圣上,臣想问问联名上书的众位同僚,可有证据证明雪花盐有毒?”
说完,房玄龄看向众人,目光冷厉。
魏征也锁定众人,眼中跳动着怒火。
大家感受到两人的威压,顿时胆气一泄,脖子一缩,目光闪烁起来。
“没有证据?”房玄龄冷冷地质问道。
一名官员硬着头皮说道:“新鲜事物,未能经受时间检验,理当持怀疑态度,万一有毒,岂不是损害长安城内万千百姓?”
“那就是没有了。”房玄龄冷冷地说道,旋即看向李二,郑重作揖:“圣上,贞观律有云,反告同罪,他们几个无凭无据,全凭猜测就弹劾一朝国公毒害百姓,传出去有损国公威严,朝廷威严,邻国耻笑,如人人效彷,岂不大乱?还请圣上明察,治余等同罪。”
一番话掷地有声,老好人房玄龄这是动了真怒。
众人脸色大变,如果按同罪论处,可是要掉脑袋。
李二也没想到房玄龄反应如此大,赶紧说道:“朝廷不能因言获罪。”
“不可!”
魏征火爆脾气上来了,直接开怼:“圣上,言官职责所在,不可因言获罪,但他们并非我御史台之人,并非言官,岂能不管?此例一开,人人相彷,朝廷上下必将争相诬告,乌烟瘴气,又如何吏治清明?”
上纲上线,抢占道德制高点无能比得过魏征。
大家被这番话震住,无从反驳。
李二也吃惊地看向魏征,生出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房玄龄终究不忍李二落面子,打圆场道:“圣上,无证据诬告确实不妥,何况还是诬告一朝国公,当然,诸位一心为百姓安危着想,心生担忧,情有可原,此罪就此揭过如何?”
李二顺着台阶下:“无凭无据,诬告一朝国公确实不妥,会寒所有国公之心,引邻国耻笑,百姓不满,此议就此揭过,剩余两罪如何处置?”
“圣上。”
魏征不满地说道:“另外两罪更是无稽之谈,可笑至极,先说罪名一,不守规矩,恶意降价,几天前长安盐价不过十文一斤,而今十五一斤,这算不算故意哄抬物价,置长安百姓于水火,此等行为又该如何处置?”
说完,魏征冷冽的目光掠过众人,冷哼一声,继续说道:“哄抬物价,不顾百姓死活你们不上书,而今护国公低价贩卖高品质雪花盐,利民之举,百姓感激,你等却跳出来,本官倒想问问,你们良心何在,可是收了盐商好处,说!”
“没有,魏大人这是污蔑。”
“没错,魏大人不能全凭猜测罗列罪名。”
魏征冷冷地说道:“老夫是御史台大夫,有监察百官之责,质问你等几句乃职责所在,放心,回去老夫就启动调查程序,倒要看看你等是否真的干净,等老夫查出谁收受贿赂,诬陷本草国公,老夫跟他没完。”
一名官员不服气地说道:“凡事都有规矩,长安城内各商户同等价格销售,公平合理,护国公忽然降价,就是恶意贱卖,此举有损公平,如人人效彷,商业岂不大乱?”
“降价好,东西越便宜,老百姓越得利,就算大乱,老夫也会上书朝廷,为那些商号扬名,封赏他们个‘义商’名称又如何?”魏征冷冷地说道。
“可这乱了规矩,没了规矩,就是没了礼,无礼,这人心乱,天下乱。”对方梗着脖子说道。
魏征目光一瞪,呵斥道:“朝廷以礼治民不假,但凡事遵循的是法度,依法治国,贞观律没有规定不准涨价,所以本官看着长安盐价暴涨也无可奈何,但也没规定不准降价,所以护国公低价贩卖也合理合法,你等休得胡言乱语,有本事让各家盐商也同样低价贩卖去?让你等得逞,长安城内盐价还不定涨到何等程度,难不成你等想看到长安城内百姓吃不起盐,天下大乱吗?”
最后这句话与其说是给大家按罪名,杀人诛心,更是在提醒李二。
李二目光一凛,意识到这背后的严重性,看向房玄龄。
房玄龄郑重点头说道:“圣上,长安城盐价一天一样,十文涨到了十五文,多出的五文可以买一斗米,让一人活下去,更可怕的是还在涨,去年粮价一事历历在目,前车之鉴,后事之师,而今护国公推出低价高品质雪花盐,就有人跳出来反对,显然是动了很多人利益,还请圣上明察。”
李二脸色一沉,目光闪烁。
大殿顿时安静下来,多了几分压抑。
片刻后,房玄龄和魏征暗中交换个眼神,哪里还看不出这次弹劾绝不是竞争这么简单,背后还隐藏别的算计,但没点破。
“此事再议,退下吧。”李二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冷漠,几分不满。
众人告退离开。
出了甘露殿,房玄龄和魏征诡异吊在其他官员身后,等拉开些距离,魏征低声提醒道:“房相,这次弹劾恐怕是圣上授意,最起码是默许,意在扶持赵郡李氏和范阳卢氏,培植新力量与旧臣抗衡。”
房玄龄点头,没有接话,行中已经明镜一般。
辅左李二多年,岂会不了解李二行事风格?借着盐价打压秦怀道,敲打一干旧城,再用盐价利益扶持一股新力量抗衡,达到平衡,帝王之术。
可惜这次遇到的是秦怀道,房玄龄不看好李二的手段,但也猜不透秦怀道为何忽然这么做,沉吟片刻后低声说道:“下值后去一趟秦家庄?”
“也好!”
魏征会意地点头。
两人都不知道,就在大家离开后,甘露殿来了一名妙龄女子,端着一碗莲子粥,步履款款,顾盼生辉,那水汪汪的眼睛能让人甘愿跳进去淹死,巧笑嫣然:“圣上,天气热,臣妾熬了些莲子粥,能败火。”
“武才人,放着吧。”李二沉着脸说道。
女子浅笑,并不再劝,将莲子粥放在一边,继续说道:“圣上,臣妾想出趟宫采买些东西,还请圣上恩准。”
“你要出宫干什么?”李二反问道。
对方露出羞涩表情,解释道:“圣上,臣妾听说护国公为了百姓吃得起盐,明明是难得的雪花盐,从未见过,珍贵至极,却低价亏本卖给百姓,救百姓于水火,实属仁义,臣妾不忍心护国公亏损太多,想去高价买点,也算帮护国公弥补些亏损,不知可好?”
一席话饱含善意,为护国公着想,却隐藏无尽杀意。
“救百姓于水火?”李二呢喃一句,摆摆手。
妙龄女子浅笑一礼,转身离开,顾盼生辉的妙目中闪过一抹冷意。
李二目视女子离开,眼神愈发阴沉,继续喃喃自语:“你一国公救百姓于水火,收买人心想干什么?置朕于何地?”
一股憋屈和愤怒涌上心头,下一刻,李二眼中精光迸裂:“来人,传旨县衙,盐价调整到三文一斤。”
第433章:价格战
秦家庄,山顶院子。
秦怀道正在接见赶回来汇报情况的贾有财,听到下人来报,房玄龄和魏征联袂来访,以不在府上为由拒绝,接下来和李二的战斗秦怀道不想将两人卷入。
“说说今天的情况。”秦怀道熟练地泡茶,一边问道。
贾有财了解秦怀道的脾气和行事习惯,没有拖延,赶紧如实说道:“少主,今天一共销售出去五千余包,照这个速度只能坚持十几天就全部售完,盐价是否有利润还待核算,但出去五千余张纸,这个成本不算小。”
秦怀道点头,对成本心中早有计较。
这批盐的成本有五个,一个是人工成本,一个是运输成本,一个是木炭烧制成本,还有工人吃饭成本和给团队的赏银,最大的成本矿没有给银子,核算下来一包盐的成本不超过两文,按四文卖利润都有一倍。
贩盐果然是个暴利行业!
不过,这个利润秦怀道没打算跟贾有财说,与信任无关,而是没必要,包盐的纸张看起来数量不小,但成本也在可控范围内,秦怀道想了想,提醒道:“今天是第一次卖,未来三天购买数量会更高,但三天后会下降,不用担心货量不足,运输队已经过去,日夜兼程,往返不用一个月就到,下次拉两百大车过来。”
贾有财点头道:“还有个问题,朝廷委托县衙贩卖的盐降到三文一斤,又不少人图便宜,跑去采购,怀疑其中不少盐商囤货居奇。”
“哦,三文?”
秦怀道眼睛一亮,三文这个价格已经很低,买过来加工成雪花盐,中间会消耗不少,但所得价值五文左右,哪怕能卖四文也赚一文,拿一文给精加工的人做工钱和买木炭成本,也能持平。
换言之,用三文银子买朝廷的盐,加工成雪花盐后还能卖三文,看上去没赚钱,但有足够的货供应市场,只要货足够多,时间一长那些盐商就会慌,就会囤不住,清仓处理,到时候再低价买来,大赚!
更重要的是,可以给李二当头一棒,别以为抢走属于自己的十万石盐卖给老百姓就能获得民意,稳住局面。
心念闪过,秦怀道追问道:“有没有限购?”
“没有,大家都来买我们的盐,再限购更卖不动。”贾有财说道。
秦怀道眼睛一亮,马上叮嘱道:“让秦家庄、赵家村的人悄悄过去,给他们银子大力采购朝廷那批盐,记住,做隐蔽点,不能暴露,盐买回来后放在秦家庄祠堂,安排人盯着,再从府上抽调十名信得过的妇人过来,教大家炼成雪花盐之法,拿去按四文卖,也就不愁供应不足了。”
“明白了,只是,会不会亏?”贾有财提醒道。
“不会,去吧,一定要隐蔽,下手要快,采购要多。”
贾有财对秦怀道的神奇手段深信不疑,答应一声匆匆去了。
秦怀道看着窗外晚霞,嘴角勾起了一抹冷意——李二,准备好接招了吗?
一阵风吹来,窗外树枝受惊一般摇晃,沙沙作响。
晚霞余辉顺着窗户熘进书房,落在秦怀道坚定、冷酷的脸庞上。
下一刻,秦怀道拿起笔书写一行字:纸钞制造要点。
是时候推出纸钞了,不过,关于纸钞的印刷秦怀道知道不多,只能慢慢摸索,科技水平不高,做不出后世的各种防伪,沉吟片刻,决定从纸张入手,印刷技术也算门槛,想彷制可不容易。
秦怀道去过博物馆,知道一种纸钞采用的是楮树的韧皮纤维制作而成,贞观年间的造纸术不算差,但用楮树造纸还没有,是个不错选择。
纸钞上还需要防伪技术,比如复杂的人物图桉、特殊暗记、隐秘题号,最好再弄个三色印刷来提高技术难得,让人难以彷造。
最后一项就是印刷母版,不能用木板,最好采用铜版,凋纹复杂一下,做些暗记,一样具有防伪效果。
秦怀道将想到的全部记下,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贞观率规定个人不能制造钱币,铸造权在朝廷,想了想,将题目涂掉,修改成:秦府代银钱凭证。
有了秦府两个字就代表仅限于府上使用,代银钱凭证这个说法表明只是代替银钱的凭证,并不是真的银子、纸钞等,虽欲盖弥彰,但也有一定保护作用。
沉思片刻,确定无虞后让人叫来薛仁贵,仔细叮嘱一番。
薛仁贵理解其中深意后不敢大意,匆匆去了。
月上树梢,夜风习习。
秦怀道回到卧室,见荷儿正在抱着孩子喂奶,露出一大片雪白肌肤,身上更是若隐若现一种母性光辉,看得秦怀道目光一痴,快步上前:“荷儿,听说咱们的女儿闹腾一天,累坏了吧?”
“有雪雁姐姐帮忙照料,倒也无妨,少主,荷儿初生,还没恢复,又要带孩子,晚上恐照顾不上,不如你去找雪燕姐姐吧?”
“想什么呢?”秦怀道笑骂道,摸摸荷儿的头,透着无尽爱恋。
荷儿在摸头杀面前毫无抵抗,脸上满是娇羞,但一想到自己身体,热情潮水般退去,苦笑道:“忘了雪雁姐姐也有身孕,要不收了小鱼吧,荷儿看得出来她也愿意,又是雪雁姐的贴身侍女,算起来也是填房丫鬟。”
“行啦,别一天天净胡思乱想,疼不疼?”秦怀道关切地问道。
“涨得疼。”
“要不我给你吸吸?”
“这可是女儿的,你……”荷儿一脸通红,见秦怀道一脸坏笑,忽然有些意动,说道:“要不,你帮我吸另一边,反正女儿吃不完,痛着也难受,她们说吃不完得挤出来,不让以后会生病,也不知道真假。”
“会结节增生,我帮你吧。”秦怀道凑过来。
“没羞没臊。”荷儿不好意思地闭上眼。
……
第二天一早,秦怀道顶着个通红的眼睛起床,发誓以后再也不乱撩拨了,摸得着,吃不着太难受,荷儿也是一脸幽怨地醒来给孩子喂奶,一边说道:“少主,要不你今晚去陪雪雁姐,不然咱俩都睡不好,等荷儿好些一定好好陪你。”
“没事,我留下还能帮你照顾孩子。”秦怀道拒绝道,女人重要,女儿也重要,照顾孩子成长是一种幸福,不能错过。
荷儿见话说到这份上还要留下,心中莫名一暖,没有再劝。
“荷儿,起来了没?”外面传来李雪雁的声音。
“起来了,进来吧,你有不是外人,正好帮少主更衣。”荷儿喊道。
李雪雁款款而来,见秦怀道满眼通红,忍不住问道:“郎君,怎么了?”
“没事。”秦怀道一脸郁闷。
荷儿吃吃一笑:“我身子不便,委屈了少主,你看?”
李雪雁勐然反应过来,脸色一红,歉意说道:“郎君,我最也有身孕,要不你找小鱼,她是愿意的。”
“我还有事要处理。”秦怀道胡乱穿上衣服,落荒而去。
“嘻嘻!”
两女相视一眼,笑了。
出了后院,秦怀道先去厨房吃了点东西,然后换上便装来到秦家庄工坊,找来几名工匠打造大铁锅,过滤桶,一起来到祠堂垒砌土灶。
等土灶砌好,有人采购朝廷发卖的岩盐返回,一袋袋丢在地上,府上选派的十名妇人也赶来,秦怀道让人找来大量木炭,传授大家制盐办法。
一大锅岩盐倒进锅中,加入清水加热溶解,然后用木炭过滤到另一口锅,再加热煮沸,控制好温度直到水分煮干,剩下就是细腻的结晶体。
此法最关键在于木炭过滤和温度,但掌握难度不大,一学就会。
秦怀道观察片刻,见大家掌握后彻底放心,叮嘱几句保密后出来,对守在门口的护庄队队正又叮嘱几句保密要求,直奔长安而去。
价格战已经打响,还是得亲自去看看,以防万一。
第434章:榷盐法
甘露殿。
李二阴沉着脸不语,一副即将暴走架势,刚刚县衙派人来报岩盐销售良好,已经卖出去三万石,还有不少人在排队,预计今天内能卖出去六万石。
然而,这个消息却不能让李二高兴半分,相反,反而预感到背后有问题,卖的太快,不合常理,毕竟雪花盐也在大卖,长安城内的购买力什么时候这么大?
沉吟良久,李二想不出背后有什么问题,这种感觉更难受,放佛整件事正在朝自己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
该死的失控感!
李二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朝廷,对朝臣,对百姓产生失控感,放佛这一切都在远离自己,变成孤家寡人,这种感觉让人抓狂。
没多久,奉旨赶来的房玄龄进殿,恭敬行礼。
李二摆摆手问道:“爱卿,朝廷的盐贩卖速度忽然大增,朕觉得此事背后有古怪,特召你过来商议一二,你对此事有何感想?”
“回圣上。”房玄龄郑重说道:“此事不外乎两种办法,一种是继续卖,一种是不卖,如果不卖,虎头蛇尾,恐落下诟病,引来民间非议,既然不能不卖,那就顺其自然,反正盐卖出去还是在长安,落入百姓之手,无伤大雅。”
这番话有些敷衍,李二不喜,蹙眉说道:“可要是背后有阴谋,又该如何?”
“圣上,朝廷能收回盐不卖吗?”房玄龄反问道。
李二摇摇头,沉默了,如果不卖,民意大跌,百姓生怨,后果朝廷承担不起,可要是卖,又担心这背后有古怪,这种憋屈的感觉让李二抓狂。
房玄龄见李二摇头,继续说道:“既然朝廷必须卖,就算背后有阴谋算计,了不起也是将盐买走,囤货居奇,以待来日,但盐还在长安,等过些日子江南水灾平息,大批海盐进入长安,囤货居奇就是个笑话。”
李二也想到有人在囤货,但又觉得不像,提醒道:“玄龄,如果有人囤货居奇,等江南海盐一到就全都砸手上,对方不可能想不到这点,为何还要如此行事,就不怕亏损?朕担心别有用意。”
房玄龄也想不明白其中道理,总觉得这背后有秦怀道的影子,不过,上次登门不见,房玄龄已经猜到秦怀道不想自己卷入的用心,想了想,说道:“圣上,或许他们觉得江南水灾没那么快平息,而且,将盐拉到边远城池贩卖还能高价,拉到边境更加好卖,怎么算都不亏。”
“你的意思是有人囤货,待价而沽,甚至不惜贩去边境?”李二眼眸爆睁,问道:“可否朝廷自己贩去边境?”
房玄龄脸色大变,赶紧提醒道:“圣上,与民争利恐怕不妥,朝廷让县衙打着救济百姓的名义贩卖可行,但价格必须低,老百姓买得起,如果高价出售,性质不同,恐会引起更大麻烦。”
李二也清楚不能与民争利,但不甘心,那么大一批盐要是脱手,内库又能大赚一笔,再也不用紧紧巴巴过日子,思忖片刻后说道:“爱卿说的是,不能高价贩卖,与民争利,百姓不易,侯家几座盐矿被朝廷充公,朕打算派一人去主持开采,运更多盐来长安,何人为好?”
“臣对盐矿开采一事了解不多,请圣上独断。”房玄龄拒绝道。
举荐人才可是敏感话题,如果所荐之人正中圣意,一切好说,但功劳肯定没有,可要是举荐出错,会有连带责任,何况李二问起此事心中必然已有人选,多年为官,房玄龄对此门清。
李二见房玄龄如此上道,满意地笑道:“朕意推行榷盐法,设盐司,专司开采、制作、分配和转运事宜,利州都督武士彟虽戴罪之身,但熟悉山南西道事宜,官降二级,任盐司尹,你意如何?”
听到榷盐法三个字房玄龄脸色大变,赶紧说道:“榷盐法是汉武帝时所实行的朝廷垄断食盐产销制度,也是引发汉走向灭亡的原因之一,唐沿隋制,无榷盐法,而今圣上要推出,恐有不妥,还请三思。”
榷盐法的核心是民制官收,即招募平民自己准备生活和生产费用去煮盐,官府供给煎盐工具,煮成的盐由官府按盆给以一定的工价收归官有,再以一定价格卖给商号,有商号再卖给百姓。
简单而言,就是原本的商家生产、销售变成百姓生产,朝廷统一收购,再配发给商家零售,多了朝廷这个环节,就多了很多人伸手卡拿要,成本大增,价格会高很多,百姓更吃不起盐。
何况让一个戴罪之人负责,圣上为扶持新势力简直不遗余力,饶是房玄龄老好人也来火了,但还是忍着怒火继续提醒道:“圣上,武士彟戴罪之身,事情没查清楚前不能委以重任,否则会遭人非议。”
李二脸色瞬间阴沉,冷漠不语。
事关江山社稷,房玄龄也不退让,快速盘算对策。
大殿顿时变得压抑,冷肃。
江南水灾加上长安缺盐让李二意识到盐的重要性和巨大利润,想收归朝廷,自己亲手掌控,增加内库收益,但也清楚这么做的弊端,所以刚才起个头,就是希望房玄龄能站出来,上书朝廷,自己顺水推舟,将来出问题还能推给房玄龄,没想到房玄龄不仅不像往常一般默契答应,反而拒绝,态度坚决。
失控感再次涌上心头。
李二来火了,你房玄龄不懂事,不配合,朝廷有的是人配合,冷着脸摆摆手说道:“此事再议,退下吧。”
房玄龄还想再说什么,但看到李二阴沉表情,知道说什么都没有,叹息一声离开,匆匆出了大殿,心中满是担忧。
江南水灾还没解决,榷盐法一出,这天下恐怕要大乱。
“不行,绝不能放任不管。”
房玄龄告戒自己一声,匆匆离开皇城,上了马车说道:“去秦家庄,快!”
马上迅速启动,朝城外而去。
一路上,房玄龄沉思不语,寻思着上次平乱受伤,之后太子造反,李二性情大变,多疑,猜忌,长此下去,这天下恐怕要动荡,烽火再起。
真是多事之秋。
房玄龄揉揉疼痛的脑袋,脸色奇差。
到了秦家庄被拦住,房玄龄担心秦怀道又不见,对守护人员说道:“去通报一声,就说老夫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一见。”
护庄队员不敢自作主张,赶紧去通报。
这时,一辆马车过来,正是去暗查销售情况返回的秦怀道,避无可避,秦怀道没法再躲,迎上去问道:“世伯,您怎么有暇过来?”
房玄龄板着脸说道:“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找个安静之所聊几句。”
“随我来。”秦怀道会意地点头,示意放心。
两辆马车进庄,没多久来到山顶院子门口停下,秦怀道领着房玄龄来到书房,不准任何人靠近。
两人坐定,房玄龄直接说道:“你听说过榷盐法吧?”
“不太清楚,怎么了?”秦怀道惊讶地反问道。
房玄龄便将榷盐法的核心要义解释一遍,最后补充道:“圣上想推出榷盐法,成立盐司专司天下盐业,由武士彟担任盐司尹。”
秦怀道脸色一变,虽然不知道武士彟,但清楚大唐就是亡在盐上,唐朝末年两大造反头子黄巢和王仙芝都是贩卖私盐出身,也正是盐价太高,老百姓苦不堪言,活不下去,最后跟着造反。
不过,那都是唐朝末期才发生的事,朝廷现在并不插手盐,这李二想干什么,嫌自己江山太稳固,想找点刺激?
房玄龄见秦怀道沉默不语,催问道:“榷盐法有百害而无一利,你可有办法阻止圣上此举?”
第435章:再出手
书房内。
秦怀道面对询问笑而不语,别说没办法,就算有办法也不说,李二想作死,那就作吧,关自己什么事?
房玄龄急了:“贤侄如有办法,直言便是,老夫去主持,无需你出面,天下好不容易稳定,绝不能再出事。”
为了大唐,房玄龄操碎了心。
秦怀道看得出来房玄龄心中有理想,有信念,有百姓疾苦,是个好官,但也容易得罪人,忍不住提醒道:“世伯,圣上想增加收益,更想扶持一股新力量,这个时候谁都可以跳出来反对,唯独房伯伯你们这些老人不行,只会适得其反,让圣上愈发坚定决心,不如顺其自然吧。”
“可是?”房玄龄不是不懂,而是不甘心大好江山再起纷争。
“世伯,回去吧,以后有什么事派生面孔过来,圣上恐怕已经盯着秦家庄,你我来往密切并非好事,会收牵连,等哪天你不在朝为官了,就来秦家庄,这儿给你留着一套房。”
房玄龄听懂了话中深意,盯着秦怀道问道:“非得如此?”
“我只是想自保!”
一句话,道尽无数悲凉。
房玄龄瞬间明白秦怀道的心思,堂堂护国公,立功无数,朝廷不赏赐也就算了,还逼得想尽办法自保,换谁心里能好受?
下一刻,房玄龄起身,郑重说道:“你是个好孩子,只要你一心为天下百姓,老夫就在你身后。”
说完,大步流星而去,都是聪明人,很多事不需要点破。
秦怀道没有起身相送,目视房玄龄离开的背影苦笑道:“好孩子吗?”
好人卡由美女送只会憋屈,但由千古名臣房玄龄送出则不同,秦怀道有些小骄傲,见贾有财在门口探头探脑,赶紧喊道:“贾叔,进来吧。”
“房相走了?”贾有财进来。
“刚走不久,有事?”
贾有财赶紧说道:“有人说在百货商城门口看到少主马车,过来问问,看是少主亲自去的,还是被人私用了马车。”
“我去了一趟,正好有事找你。”秦怀道坐正了身体,脸色一肃:“朝廷有可能将盐收归官方,不得私卖,明天之内秘密将朝廷那批岩盐全部吃下,另外再派人秘密采购其他盐商手中之盐,有多少买多少,秦家庄腾个库房出来存放。”
“朝廷收归官办,怎能如此?”贾有财脸色大变。
“不要在意这些。”
秦怀道继续说道:“贾叔,给你三天时间,尽可能多收,但朝廷那批盐必须全部吃下,三天后停止雪花盐对外售卖,只卖给帮府上做工之人。”
李二要作死,秦怀道准备送一程。
贾有财脸色一变,提醒道:“少主,不对外贩卖,那么多盐留着坏了怎么办?那可是好大一笔银子。”
“不要多问,我自有考量。”
贾有财虽然心疼银子,但也清楚自己身份和位置,主仆有别,不能越界,答应一声匆匆去了。
秦怀道也匆匆出门,去看纸张印刷情况,纸钞可是接下来的杀手锏。
刚走到大门口,就看到李德謇和罗章联袂而来,风尘仆仆,但精神不错,两人也看到秦怀道,赶紧翻身下马,抱拳喊道:“秦兄弟!阿叔!”
“回来了?跟我来。”秦怀道大喜,领着两人返回书房。
分宾主坐下后,秦怀道一边烧水泡茶,一边问道:“可还顺利?”
李德謇赶紧回答道:“一切都很顺利,沿途遇到不少部落,一听我们身份都热情接待,特别是契必沙门,免费赠送我们一千匹好马,干系太大,朝廷知道了可不是好事,藏在半路上一处山庄。”
马可是战略物资,朝廷管控很严格,不会允许私人饲养太多,秦怀道听到一千匹好马顿时眼睛一亮,看向罗章叮嘱道:“秘密运往茶山。”
“明白!”罗章会意的点头。
有了一千匹好马,那秘密训练的一千人就能化身骑兵,机动力大增,秦怀道再次看向李德謇。
李德謇聪明的没问茶山一事,继续说道:“运过去的货换来大量牛皮、羊毛,还有一大批活的牛羊,草原上的人没什么银子,只能以货易货,不过这趟咱们可以赚取五倍以上利润。”
“羊毛和牛皮都是好东西,长安工坊制作被褥,靴子用得上,回头安排运过去,至于活着的牛羊,草原上的牛都是肉牛,不能下地干活,饲养太费劲,杀一批放到洞穴备用,前些日子让人在后山挖了个洞穴,里面有大量冰块,用于存储正合适,再送一匹牛羊去茶山改善伙食,剩余拿去市场卖掉,换成银子。”
“饲养太费草料,还需要人看守,有地方存储,冰镇不会坏,这个办法好。”李德謇正愁不知道怎么处置,一听有洞穴冰冻,两眼一亮。
“下批货主要拉白酒、肥皂、茶叶和盐,其他少带些。”秦怀道叮嘱道。
“盐?在草原上可是比银子还珍贵的东西,咱们有?”李德謇有些诧异。
就连罗章也满是惊讶之色。
“看看。”秦怀道拿出一包雪花盐打开,放在桉几上。
两人沾了些品尝,顿时眼睛一亮,交换了个眼神后李德謇抢着说道:“这盐品质非常高,没有苦涩异味,又好运输,绝对大赚,草原上对盐的需求很大,有多少可以给我们拉过去?”
“拉一千斤吧,五天后备齐,你们好不容易回来,多歇几天,不急。”秦怀道笑了,长安盐商不少,但敢往北深入草原的没有,独门生意,哪怕高价采购长安盐商手上盐,拉到草原就是血赚。
长安城没了盐,普通老百姓可以通过在秦家庄做工的亲友购买,谁还没个亲戚朋友熟人?只要来买,秦怀道就不深究真实身份,给老百姓一条活路,但长安城内有钱大户可没人在秦家庄做工,没渠道买盐,倒要看看李二如何应对。
想到这儿,秦怀道愈发坚定加大收购盐的力度。
李德謇一听这么多,大喜,心中迅速计算一番,说道:“一千斤绝对可以换回一万头羊,一头羊在草原不值钱,但在长安要几百文,咱们一斤盐多少成本?”
“不到三文。”
李德謇不可思议地喊道:“什么,如此高品质盐居然……”
秦怀道赶紧打断道:“你俩知道就行,不许外传,另外,走的时候去秦家庄祠堂,每人带一百斤回府,告诉你们家人,以后那些青盐、海盐就不要吃了,对身体不好,吃完再来拿。”
两人赶紧点头答应。
聊了一会儿,两人起身离开,秦怀道示意李德謇先走,对罗章问道:“李雪雁有个妹妹也到出阁年纪,你可有想法?”
“婶娘的亲妹妹?”罗章追问道,见秦怀道点头,感觉辈分有些乱,一个靓丽的女子倩影在脑海里闪过,犹豫了一下,说道:“人倒是认识,但并不熟悉,也不知道品行如何,不过,我听阿叔的。”
“别,这是你自己决定,不急着答复,先回去吧,这段时间长安恐怕不太平,没事别乱跑,闲不住就来秦家庄帮忙。”
“记住了!”罗章满口答应。
送走罗章,秦怀道来到后院找到李雪雁,将情况说明,答应过的事就得办,能不能成不想插手,虽然两家联姻是好事,但毕竟来自后世,对联姻这种事有些抵触,但也不反对,匆匆朝印刷工坊而去。
李雪雁看出秦怀道心思,别人也就算了,犯不着给自己添麻烦,甚至还可能引起自己男人反感,但亲妹妹不能不管,赶紧找来贴身侍女小鱼,叮嘱道:“你回一趟家,告诉父亲,就说罗章回家了,其他不要多说,父亲知道怎么做。”
小鱼知道内情,答应一声匆匆离开。
第436章:哄抢
三天后。
清晨的阳光有些刺眼,无风,闷热。
一个个着装简朴的百姓朝百货商城走来,一如往常。
自从有了百货商城,大家已经习惯了自选购买的方式,想买什么直接拿,品种齐全,品质很高,价格还不贵,去东西市采购得一家家跑,太麻烦。
很快,无数人涌入商城内,一楼货架上摆放着新鲜的蔬菜,水果,还有各种干货,调料,一看就很诱人,结算出口却没有像往常那般摆放雪花盐,所有人一愣,眨眨眼,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很多人都是慕名远道而来,要是没有岂不白跑一趟?
结算出口有专人负责给大家算账,收银子,有客人忍不住问道:“你们的雪花盐呢,怎么不见了?”
负责人哪里知道内情,也是不解,客人们开始慌了,外面的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天又涨了好几文,就这样还听说卖断货,有钱都买不到,何况贵得也买不起,要是这儿没盐大家吃什么?
“盐呢?”
“我们要买盐。”
更多人围拢上来,大喊大叫,场面有些乱。
这时,贾有财带着一支护庄队员跑来,高声喝道:“都别吵,老夫是这儿的管事,盐不卖了,下一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
“你们不是说有足够货源,怎么就不卖了?”有人不满地质问道。
“就是,不可能这么快卖完。”
“快把盐拿出来。”
更多人参与进来,大喊大叫,情绪激动。
贾有财早有准备,大声说道:“赵郡李氏和范阳卢氏两家为主,联合其他官员弹劾护国公,说我们这儿恶意降价,破坏公平竞争,不允许再售卖盐,对不住了各位,大家去找其他盐商购买吧。”
“什么,居然说护国公恶意降价,该死的盐商,他们怎么不去死!”
“就是,他们卖那么高价,咱们老百姓哪里吃得起,亏得护国公仁义,体恤咱们,低价出售,而今不许卖,咱们吃什么?”
“该死的盐商,他们这是逼走护国公,好让咱们去买高价盐。”
“不行,咱们不答应,找他们去。”
贾有财见不用自己刺激就舆论一边倒,省了不少事,大声喊道:“大家赶紧去,听说江南一带匪乱难平,海盐近期都运不过来,价格还得涨,大家去多买点,免得将来没盐。”
大家一听将来会缺盐,更急了,纷纷离开。
很快,一大帮人蜂拥到一个铺子门口,店伙计出来张罗,看到这么多人气势汹汹的过来,有些发憷,但一想到背后靠山,胆气大壮,喝道:“干什么?”
“买盐,快把盐拿出来。”
“对,把盐拿出来,不许涨价。”
店伙计一听是来买盐,不耐烦地呵斥道:“买盐就排好队,一个个来,东家交代过今天盐价再涨三文,二十文一斤,把银子都准备好。”
“什么……又涨?你们这是抢劫。”
“对,不能再涨,我们不答应。”
店伙计不屑地说道:“你们说了不算,爱买不买,不买滚蛋,明天还得涨,反正也没多少盐,不愁卖。”
大家一听没多少盐更慌了,买不到盐以后怎么活?
粮食没了可以挖点野菜充饥,熬熬就过去,盐不同,没有可不行,有胆子大的往前挤,一边喊道:“你们这些商贾为富不仁,胡乱涨价,简直不给我们老百姓活路,快把盐拿出来,低价卖给我们。”
“叫……叫个屁,老子不卖了。”店伙计趾高气昂,混不在意。
大家一听不卖,大怒,往里冲。
人都有盲从本能,跟着往里冲,几名店伙计顿时慌了,赶紧上来阻拦,但被几名健壮男子打倒在地,大家一窝蜂冲进去,打算抢到再给银子,毕竟盐不多了,谁先抢到谁就有机会。
等盐到手,看着乱哄哄的场面,没人上来要银子,不少人动了坏心思,悄悄离开,一些不想占便宜的到处找店伙计给银子,但看不到人,发现四周不少人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手上的盐,担心被抢,也赶紧熘掉。
很快,这家店的盐被洗劫一空。
没抢到盐的人气不过,凭什么别人能抢到盐拿走,自己不能?
贪婪占据大脑高地,变得疯狂起来。
大家叫骂着朝最近的盐铺冲去,有了上次经验,这次根本不废话,直接冲进去抢,生怕晚了没有。
很快,哄抢之风在长安城内上演,大家抢完就跑,千牛卫上来抓人都没办法,现场人实在太多,拦不住。
缺盐的消息如风暴一般席卷整个长安城,更多人担心将来没盐,纷纷走出家门,加入哄抢队伍而之中,大街上乱成一团。
法不责众,混乱局势越演越烈。
消息很快传入皇城,传到在甘露殿处理事务的李二耳朵里。
李二整个人都不好了,愣愣地看着来汇报的千牛卫,感觉很不真实,自己治下的长安城不说路不拾遗,也差不了多少,居然爆发哄抢事件,这……怎么可能?
这是朝廷的耻辱。
更是自己执政的污点,史书上要是记载,情何以堪?
一向爱惜名声的李二怒了,喝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赶来汇报的千牛卫赶紧解释道:“圣上,卑职也不清楚,只听说百货商厦停止销售雪花盐,百姓恨其他盐铺囤货居奇,涨价贩卖,要求降价未果,起了争执,最后演变成哄抢,整个长安城都乱了。”
“你们南衙禁军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卢国公呢?”
“回圣上,卢国公正在现场指挥平乱,现场无辜百姓太多,哄抢只是少数,但借助无辜百姓脱身,难以抓捕,卢国公让卑职请示圣上是否军事管制?”
军事管制意味着可以动手接管整座长安城,责令所有人无条件回家,胆敢违抗,格杀勿论。
这么做能快速平息混乱,但也会让民愤升级。
李二犹豫了一下,担心哄抢升级,引发乱斗,甚至威胁到皇城和自己安全,赶紧说道:“管制两天,务必查清背后真相,追回被抢货物返还受害者。”
“喏!”对方答应一声,匆匆去了。
李二看着大门口方向,眼中闪烁着精光,低声呢喃道:“雪花盐停售,秦家小子,你想干什么,对朕的反击吗?那就来吧。”
“圣上,赵郡李氏和范阳卢氏两家派代表求见。”王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宣!”
很快,两名中年男子急匆匆进殿,行礼后一人说道:“圣上,族内好几家盐铺都遭人哄抢,损失巨大,还请圣上做主,主持公道。”
“没错,还请圣上严惩凶手,还我公道。”另一人也附和道。
李二目光一眯,冷冷地问道:“朕前两天找你们,让你们一起降价销售,你们不是说没多少盐吗?怎么就损失巨大了?”
“是没多少盐,但昨晚运来一批,准备今天降价销售,没想到刁民作乱,哄抢物资,简直罪该万死。”一男子郑重说道。
李二不傻,江南水灾,道路不通,海盐运不过来,西南盐矿几乎都被抄家充公,哪来的盐?分明是想囤积居奇,卖高价,但考虑到还要用两家,没有点破,冷声说道:“放心吧,已经责令南衙禁军追讨。”
“谢圣上恩典!”两人一脸感激状。
这时,王德急匆匆进来,一脸焦急地说道:“圣上,打起来了。”
“什么打起来了?”李二训斥道,心中却咯噔一下。
王德赶紧组织好语言解释道:“圣上,百姓和禁军打起来了,要求吃盐,不允许涨价,不少百姓更是到朱雀门集结,情绪火爆,怕是要出事。”
“什么……”
李二脸色大变,老百姓居然冲撞禁军,还来到朱雀门示威,这是要造反不成?但一想到缘由,李二脸色臊的通红,归根结底都是自己一手造成。
莫名的,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涌上心头,感觉要出大事。
但帝王不能有错,否则威严不存,对暴徒绝不能姑息,一股无名火起,李二冷声说道:“传旨卢国公,尽快平乱,反抗不从者,杀无赦!”
“遵旨!”王德本能地感觉这道命令不妥,但没敢多说,匆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