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铺路
三天后,天空下起了雨。
秦怀道等人过了骆谷关,来到林关驿住下,驿站不仅负责朝廷传送消息,还会接待过往客商,有住宿和吃饭条件,倒也方便,饭后,秦怀道找驿站负责人要了个独立的厢房作指挥部。
人多力量大,厢房很快清理干净,秦怀道找来纸和木炭,画了一张大地形图,将骆谷关和华阳光之间全部囊括,标注好官道走向,沿途驿站位置,尉迟宝林匆匆过来,进门就喊道:“兄弟,修路的大军过了骆谷关,很快就到,如何安顿?”
秦怀道指着地图上一个靠近林关驿的位置说道:“这儿是山谷,地形开阔,有岩石可采,还有溪流取水,又避风,是个理想位置,大军到山谷扎营,让大军将领过来一见。”
“遵令!”尉迟宝林匆匆去了。
秦怀道继续补充地图,一边思索着什么,一个时辰后,尉迟宝林领着几名高句丽将领匆匆过来,身上衣服有些湿,认出秦怀道后纷纷敬礼,不敢怠慢,对于打败高句丽的秦怀道,大家很敬畏。
“罗章,让驿站送些祛寒的姜茶过来。”秦怀道喊道。
“遵令!”门外护卫的罗章答应一声。
“诸位可有怨恨本官?”秦怀道直言问道,将双方关系挑明,犀利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来扫去,修路是大事,有些事说开了好。
众人没想到秦怀道如此直接,纷纷说道:“不敢,不敢……”
“诸位有些言不由衷了,怨恨也在情理之中,本官不怪,有些话不妨今天挑明,以免将来难做。”秦怀道沉声说道。
房间里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几名高句丽将领低着头不语。
秦怀道继续说道:“本官知道你们恨,谁灭了大唐本官也会恨,但恨解决不了问题,大唐国力蒸蒸日上,上下一心,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个道理想必你们懂,以前是东突厥,这次是高句丽,下次就会是吐蕃,西突厥,甚至更多,更远,打下大大的疆域,一统天下。”
话语斩钉截铁,自信,霸道!
几名将领无不动容,纷纷看向秦怀道。
高句丽本就是相互兼并后成立的王国,崇尚强者为尊,听到秦怀道霸气的话,心态悄然发生变化。
秦怀道开始画饼:“高句丽已经灭国,你们以后怎么办?是带着怨恨度过一生,还是融入大唐,加入到大唐的扩张、发展中,建功立业,青史留名?”
“大人,您的意思是?”一名将领有些激动地问道。
“字面意思!”
秦怀道一脸笃定,对待军人用不着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就好:“如果你们好好修路,本官可以给你们三个选择,第一,加入大唐军队,为大唐而战;第二,成为雇佣军,接受大唐指挥,为自己而战,没有军饷,用敌人脑袋换上瘾;第三,找个地方给你们住下,融入大唐,成为大唐子民。”
“大人此话当真?”有人激动地追问道,其他人也呼吸急促起来,眼中满是期待,一眨不眨地盯着秦怀道。
尉迟宝林不满地说道:“废话,这位可是大唐护国公,一言九鼎,从不欺瞒,何况你们不过是一群降军,用得着骗你们?你们又有什么好骗?”
大家并不生气,反而觉得有理,一群什么都不是的降兵,有什么值得骗?
顿时,一个个两眼放光,兴奋起来,彷佛看到了未来,看到了希望。
能融入强盛的大唐,成为一份子,没人不想。
秦怀道将大家表情尽收眼底,心中稍等,只要这些人感受到了希望,就不会乱来,当然,还不够,还需要近期利益,便继续说道:“诸位将军,修路期间本官保证两点,第一,每个人都有工钱,士兵每月一百文,军官每一级增加五十文;第二,一日三顿,保证大家吃饱饭,至于住,修路需要,只能住帐篷。”
众人只知道来修路,按惯例每天两顿,能吃个半饱就不错了,同样的事大家也干过,没想到秦怀道许诺三餐,保证吃饱不说,还给工钱,从未有过。
一百文不算多,但对于降军而言,是天大的馅饼,更是一种尊重。
这种尊重让几名将领动容,心中的怨气少了许多。,
秦怀道观察着众人表情,冷声问道:“可有异议?”
“没有!”
“遵大人令!”
众人纷纷表态,连连摇头,没钱都得干,现在给钱,傻子才反对。
秦怀道见军心可用,心中大定,真要是人人心中怨恨,稍微一点小事就会爆发,引出更大麻烦,能用钱解决就好办,继续说道:“既然没人反对,下面本官分配任务,都挺好了。”
众人打起精神,竖起耳朵。
秦怀道指着图纸说道:“你们第一阶段任务是骆谷关到华阳光之间官道加固,加宽,本官需要五千人在山谷开采岩石,砸碎成小石头,七万人负责从山谷挑到官道,五千人负责铺开,铺平,砸紧,一千人负责采集野果,一千人打猎、捕鱼等补充肉食,一千人做饭,具体怎么安排你们自己定,可有问题?”
“没有。”大家纷纷摇头,没想到秦怀道特别安排一千人采集野果,一千人打猎、捕鱼,改善生活,心中无比感动。
“这儿以后就是修路指挥部,有什么事你们随时过来,回去后将本官说的话告诉每一个人,并做好分工,明天开始干活,本官对你们也算仁至义尽,如有人捣乱,本官的刀可不会客气。”秦怀道警告道。
“遵令!”众人赶紧应道,丝毫不怀疑秦怀道的话,一个国都灭了,岂是心慈手软之辈?
这时,有人送来姜茶,秦怀道示意大家喝了些,叮嘱几句示意回去,看看天色已晚,明天还有太多的事要做,回房伴着雨声睡下。
第二天一大早,秦怀道领着自己人来到官道,让罗章砍了两根笔直的树,去枝桠后放在官道两边,保持八米宽度,示意那些“实习生”全部过来,围拢在一起,叮嘱道:“都听好了,你们的主要工作是监督修路质量。”
有人忍不住喊道:“大人,我们也不懂,怎么监督。”
尉迟宝林一眼瞪过去,目光刀子一般,呵斥道:“费什么话,听着,军队不是国子监,让你问的时候再问,不许打岔。”
对方脖子一缩,不敢吭气了。
秦怀道看了对方一眼,继续说道:“本官只说一遍,都记着点,第一,路的宽度按现在这个标准确定,不能少,也不能多。”
大家看着宽度有些没底。
没有尺子,宽度确实不好固定,但宽度很重要,秦怀道对这帮五谷不分的“实习生”有些无奈,耐着性子解释道:“官道四周是树林,树林里有不少细腾,进去砍一些拿来做折子,以后就照折子监理宽度。”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纷纷钻进旁边树林找来细藤,再量好宽度,将多余的砍断,人手一根,量的又是同一个地方,宽度基本相同,秦怀道继续说道:“都收好了,谁要是搞错,后果自负。”
“喏!”大家重视起来,纷纷应道。
“第二点是高度。”秦怀道指着地面继续说道:“固定宽度后,中间填小石头铺满,还需要用大石头砸紧实,石头高度与这根木头厚度持平,你们再量一下,记住尺寸,别多了,少了。”说着踢了踢脚下木头。
大家赶紧捡起砍断的细藤上来量厚度,将折子收好。
秦怀道等差不多了,继续说道:“第三点就是平整度,路面一定要平整,需要两人专门负责,你们谁来?”
大家一听专门负责,意味着责任重大,都犹豫了,一人想了想,一咬牙,出列说道:“大人,不才想试试。”
“还有谁?”秦怀道点头问道。
没多久,又一人站出来,慌乱的眼神中透着倔强。
秦怀道打量着两人,虽然害怕,但敢站出来说明很有上进心,笑道:“你俩很不错,好好干,只要不犯错,交通部本官给你俩留个位置。”
“谢大人栽培!”两人大喜,赶紧道谢。
其他人纷纷投来羡慕的眼神,还有后悔,恨自己刚才没站出来。
秦怀道看着大家继续说道:“你们也一样,都好好干,本官不会刻意针对谁,但也不会收庸才,你们监督施工,本官的人会监督你们,也是考察,会将你们的表现记下,汇报给本官,都听明白了吗?”
“喏!”众人赶紧应道。
敲打完众人,秦怀道看着两名站出来的人继续说道:“监督道路平整并不难,找几根长绳子,越唱越好,两头一拉,一比划,就看得清清楚楚,不平的地方让人填平即可,当然,不需要苛求,石头只是打底,上面还需铺一层别的东西,到那是就必须严格要求,本官会再教你们怎么做。”
“喏!”两人赶紧记下。
秦怀道点头,再次看向众人:“每人负责盯五百米距离,铺好了再换地方继续盯,先后顺序自己商量,罗章,见每个人盯到区域记下来,将来好追查。”
众人一听要追查,更是不敢大意。
这时,山谷里响起了叮叮冬冬的敲打生,呐喊声,秦怀道来到山谷边缘一看,下面已经开始施工,井然有序,心中大定,对过来的尉迟宝林说道:“去通知他们将领一声,安排人砍伐树木,清理出一条上来的路方便行走。”
“明白!”尉迟宝林匆匆去了。
观察片刻,一帮人急匆匆过来,为首的正是尉迟恭,秦怀道不敢托大,赶紧上前行礼:“见过世伯!”
“自己人无需客气,可还顺利?”
“还行,暂时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圣上让我等押送他们过来修路,并没说留守,不能停留太久,你看什么时候撤离合适?”尉迟恭追问道。
秦怀道看着山谷忙碌的降军,心中也没底,虽然大饼画了,也做了承诺和安排,但难保没人捣乱,紧靠身边七百巡逻司的人未必能镇压,沉吟片刻后说道:“三天,多留三天可好?”
“三天倒是问题不大,但携带的粮草不够。”尉迟恭提醒道。
“能否让骆谷关守军提供一些?或者安排人从其他地方采购一些过来,一切费用由晚辈承担。”秦怀道问道。
“那就没问题了,只要有粮,五天后返回都可以。”
“那就五天,多谢世伯。”秦怀道大喜,多一天多一份安全保障,时间一长,修路的人会习惯并接受这种生活,心中戾气会少很多,不稳定因素就会减少。
而且只是铺石头,速度快,哪怕按平均每个人每天铺一米算,两万人每天就能铺两万米,也就是二十公里,五天就是一百公里左右,基本能铺好骆谷关到华阳光之间这段路,再往前有县城,有守军,有事也能支援一二。
闲聊了几句,尉迟恭带着人回去了。
秦怀道看着山谷下方热火朝天的场面,生出几分改写历史的豪情来。
傥骆道难行,阴雨天更加,只能走骡马,一旦修成水泥路就能跑大车,运输能力大增,汉中粮食就能轻松运抵长安,长安缺粮将成为历史,还能带动两地商业发展,对百姓有莫大好处。
希望不要节外生枝!
看着茫茫山岭,茂密树林,秦怀道心中并无多少底气,特别是想到李二送行时说的话,总感觉要出事。
没多久,罗章过来,低声问道:“阿叔,您打算先修中间?”
秦怀道低声解释道:“不,只是先铺一层石头打底,从骆谷关一路往南铺,直到华阳光,再南面一些交给当地百姓做,也算给他们一个赚银子的营生,还能少些纠纷,避免不必要的冲突,等全部铺好后,水泥从洋县往北铺,方便运输。”
“那得让各地也动起来,这儿两万人施工,速度可不慢,用不了多久就能铺满。”罗章提醒道。
“不急,今天修一天,让那些实习生熟悉一下怎么监督质量,明天再抽调一些南下,去各地指导修路效率才高,也放心些。”秦怀道笑道。
罗章恍然,点点头不再多问。
看了一会儿,从山谷上来的路被清理出来,一些人挑着小石头上来,倒在管道上,那些负责铺路的人在实习生的指点下,砍了大小合适的树木固定在路两边,用以挡住小石头不散,也确保宽度合适。
一筐筐小石头倒下去,被人铺散开,用力踩,官道地基还算坚硬,但实习生怕出事,有人提议找来宽大石头,做成扁平状,像磨盘,再凿出几个孔拴上坚韧的藤,几个人同时拉着抬高,再砸下去,敲打地面,将小石头夯实。
没有压路机,一切全靠人工。
秦怀道默默观察着大家,见心思都放在修路上,没有人故意跳出来找事,依然不敢大意,暗自提醒着巡逻司小心戒备,以防万一。
中午时分,罗章急匆匆过来,低声说道:“阿叔,去采集野果的人回来告诉他们将领,说发现山里面有形迹可疑之人,照面后匆匆跑了,将领担心有事,特意找到我提起,您看?”
“形迹可疑之人?”秦怀道脸色微变,暗自思忖。
片刻后秦怀道叮嘱道:“安排几名羽林卫的兄弟分散到采摘野果、狩猎的队伍中,告诉他们小心甄别,如果是猎户,不要冲突,如果是土匪,打得过就动手,打不过点起狼烟示警,让尉迟世伯那边安排人盯着,随时支援。”
“明白!会不会?”罗章意有所指。
秦怀道知道罗章想问是不是某个世家安排的,但这种事不能乱说,提醒道:“别胡乱猜测,乱了军心,去安排吧。”
等罗章匆匆离开后秦怀道沉思起来,修路大军一道,附近猎物按说会回避,而且附近是秦岭腹地,深山老林,猎户不敢轻易涉足才对,忽然冒出的人绝对不简单,他们想干什么,监视吗?
想了一会儿,不得要领,秦怀道懒得费心思,反正尉迟恭的大军在旁,谁敢来灭谁,指导大家修路去了。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
第二天一早,秦怀道带着挑选出来的一些实习生打马拿下,下午来到华阳关,找到守关将领周虎,周虎热情地设宴接待,酒过三巡后,秦怀道直接问道:“周将军,回河镇那边怎么说?”
周虎赶紧回答道:“大人,已经谈妥,粮食能匀出两三千石,青壮有八百多人,他们问家中妇人能不能也上工,穷苦人家出身的娘子都有一把子力气,还有半大小子也不少,工钱少点都行。”
山里面的人无论男女,都有一膀子力气,秦怀道答应道:“没问题,妇女和半大小子可以帮忙砸碎小石头,用不了太大力,工钱都一样,不管吃住,怎么修得听我的,负责华阳关到酉水一带,路程不短,五天能完成不?”
“如果妇女和小子都上,人数接近两千左右,能够没问题。”
秦怀道心中快速计算一番,感觉铺个石头五天问题不大,便说道:“连夜传话过去,让他们做好准备,明天开始施工,具体怎么做听他们指挥。”
“遵令!”周虎赶紧答应道。
饭后,一行在关内找了个客栈住下,秦怀道看着图纸沉思,有了回河镇的人帮忙,骆谷关到酉水一线就没问题了,往下就是真符县,铺路同样问题不大,但酉水需要架桥,这是个技术活,难度较大。
没有机械设备,水中施工难度太大,这桥不好架啊。
“大人!”
外面忽然传来随行巡逻司卫兵喊声。
“有事?”秦怀道诧异地问道,这个点都差不多睡了才对。
“回大人,程大人过来了。”
“处默?快带进来。”秦怀道惊讶地喊道,起身打开了门。
没多久,前方楼梯口出现一人,一身蓑衣,风尘仆仆,将斗笠随手递给随从,脱掉蓑衣交给另一人,快步上前,正是程处默,外面人多眼杂,秦怀道没说什么,转身进了厢房,程处默跟着进屋,顺手关好门。
“你怎么来了?”秦怀道惊异地问道。
“听说您来了,就过来看看。”程处默赶紧解释道。
“可还顺利?”
“顺利着呢,小石头已经铺到真符县,明天开始铺县城到酉水一线,人多,一天就能完工,水泥烧制了一些,产量还是不够,昨天多挖了一百口窑,眼下有两百口窑在烧,没想到您来的这么快,没事吧?”程处默赶紧说道。
“两百口都未必够,回去后马上增加三百口,有五百口同时烧会好很多,看窑洞人手不够就从巡逻司卫兵抽调,安排你们信任的、熟悉的人跟着学,沙子准备到怎样?”秦怀道追问道。
“五百口?”
程处默有些吃惊,五百口可不是小数目,但秦怀道开口了,自然不会反对,记下后说道:“沙子有一千多人打捞,存储不少,应该够用。”
“一千人还是太好,让真符县抽调两千人以上,在酉水打捞,距离近些,方便酉水以北施工需要。”秦怀道叮嘱道,沙子是修水泥路的重要材料,需求很大,必须重视起来。
程处默对修水泥路没经验,见秦怀道说的郑重,意识到自己低估了这件事,赶紧答应下来:“没问题,明天回去就办,但银子不多了。”
“这趟运来五十万贯,已经安排好,明天会有人送过来,你等银子到了一起走,直接拉到庄子上备用,石膏供应怎样?”
“已经堆满了庄子,每天有一千车往返,也磨了许多,每天还有一千人在帮着磨,够不够?”程处默没了刚才的自信,反问道。
“运力不够,再增加一倍以上人手,磨的人也少了,增加到三千人以上,人越多越好,人手不够就从其他各县抽调,不要怕做出来的东西多,将来用得上,而且石头路一旦铺好,就全面铺水泥,可以分段铺,需求很大,材料供应得上,施工期就断,一旦供应不上,所有人都干等着,浪费时间了。”秦怀道叮嘱道。
“明白,回去马上增加产量。”程处默赶紧记下。
秦怀道追问道:“没人闹吧?”
“这趟来就是说一下情况和问问银子的事,有银子赚,百姓们没人闹事,放心吧,有我盯着呢。”
“那就好,看你一身疲惫的样子,想必这段时间累的不轻,没别的事就去休息吧,我得想想怎么在酉水上建桥。”
“没事了,保重!”程处默抱拳一礼,转身离开。
秦怀道吁一口气,石头路从洋县铺到了真符县,可见留下来的程处默等人下了狠心,效率很高,也可见两县很配合,这是好事,专心研究起桥来。
第258章:被偷袭
酉水上有桥,但年久失修,且宽度也不够,人和骡马通行没问题,载重大马车不行,必须重新修一条,但水上修桥谈何容易?
一番思索,秦怀道决定才有分段式修建,就是拦截一半,让水从另一边流过去,拦截的这边没水后好施工,挖出淤泥,填石头夯实地基,再倒水泥砂浆竖起称重大墩子,上面再用板子固定成槽状,往里面铺钢筋,倒砂浆浇筑成型。
等水泥干透后再拦截另一边,让水从修好的这边通行,如法炮制,连接成整体就是一座水泥桥,这种浇筑方式修建出来的桥足够结实,称重强,唯一的麻烦就是钢筋。
看来,只能找真符县帮忙。
秦怀道仔细琢磨分段式修建存在的问题,想好解决办法,一一记下,看看天色不早,倒头水下。
第二天一早,秦怀道起来一看,罗章带着人押送银子过来,正和程处默闲聊着什么,赶紧过去问道:“你怎么来了?”
“不放心,怕路上出事,那边安全问题不用担心,尉迟将军替我看着呢,银子交接后我这边返回。”罗章赶紧解释道。
秦怀道一听有尉迟恭在帮着坐镇,问题不大,松了口气,点点头说道:“银子交给程大哥就回去吧,这几天有没有发现可疑人物?”
“这事挺奇怪,这几天居然不见了,尉迟将军也派人满山搜查过,发现人生活过得痕迹,也不见人。”
“说明对方跑了,但既然来过,这事还没完,回去后小心点。”秦怀道叮嘱一句,对程处默继续说道:“银子交接完了就准备一下,等我吃点东西一起走,我也要去真符县,路上有个照应。”
“已经交接完了。”程处默赶紧答应一声。
秦怀道点头,找客栈老板要了点东西吃好,留下那些实习生,带着几个羽林卫随从匆匆赶路,一个多时辰后抵达真符县,和程处默分开走,直奔县衙。
衙役并不认识秦怀道,上来阻拦,随从上前亮出腰牌,自曝身份,衙役不敢大意,赶紧进去禀告,没多久,县令长孙美匆匆跑出来,见面就喊道:“下官长孙美拜见秦大人,未能远迎,还请大人海涵。”
“进去说话。”秦怀道丢下一句,朝里面走去。
一行进了衙房,秦怀道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长孙美赶紧跟上来:“大人,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有什么事大人尽管吩咐!”
“坐下聊。”
“不敢!”一个六品县令哪敢和三品大员坐而论道,在旁边小心候着。
秦怀道也不勉强,直接问道:“本官准备在酉水上修建一座大桥,真符县还能雇佣多少青壮?”
“县城内青壮基本都去修路,需要的话只能去城外找人。”
“石头路不是已经铺到县城了吗?”秦怀道反问。
长孙美赶紧解释道:“大人,石头路是铺到县城,但下官不清楚接下来做什么,需要多少人手,所以不敢调动这些人,不过,城外还有许多村子,给工钱都愿意来,就是路途远了些。”
“不用城外村子招募,铺完石头后用不了太多人,从现有帮着修路的人里面抽调两百人出来,一百人帮忙拦截水流,另一百人去采集大石头。”秦怀道说着掏出修桥方桉递上去。
方桉上有手绘图,有备注说明,一目了然。
长孙美主持地方事宜多年,有修桥经验,一看就懂,啧啧称赞道:“大人,这座桥比两岸河堤高一米左右,形成长长的斜坡不影响大车经过,这么高,再大的洪水也不影响,而且足够宽,两辆马车并行毫无压力,不过,臣有一事不明?”
“说吧。”
“这上面提到的水泥是什么?”长孙美直言问道。
“一种材料,这个你不用管,本官会安排好,你要做的是征调城内铁匠,打造拇指粗,长十米的铁条,能否做到?”秦怀道反问道。
“可以,就是需要些时间,而且,这些铁条质量要求高不高?”
秦怀道见对方问道点子上,不像个书呆子,有些实干,来了兴趣,笑道:“铁料烧红后反复锻打,至少十炼以上,祛除其中杂质,再锻打成铁条,通透不需要太圆,有些不规则也没事,十炼不能少,越高越好。”
水泥砂浆里面放铁条,可以起到加固作用,十炼就是反复锻打十次,能一定程度祛除杂质,当然百炼成钢,更好,但耗费时间,加上需要的多,不可取,一座通行马车的桥梁而已,十炼够用。
想到煅烧需要极高温度,用木炭太费银子,秦怀道补充道:“长孙县令,你可以安排人去洋县找本官的人要焦炭,焦炭燃烧更久,温度更高,比木炭更适合煅烧,也能省些成本。”
“下官领命。”长孙美也没想到秦怀道对冶炼一道如此精通,赶紧记下。
“还有什么问题吗?”秦怀道追问。
“最难的就是水泥和铁条,听了大人交代,下官暂时没问题,这便安排人动工,大人还有什么要交代的?”长孙美说道。
“一定要按施工要点进行,河底淤泥一定要清理干净,按标准打地基,免得坍塌,来得时候本官看过现场,选址在现有桥梁上游五米处,现有桥梁保留,将来还能过人。”秦怀道叮嘱道。
“喏!”长孙美郑重答应一声。
两人走出衙房,秦怀道带着随从来到酉水边,看着缓缓而去的河流,想要拦截也不容易,但不拦截这桥没法修,担心出事,决定留下观察几天看看。
没多久,长孙美带着一大帮人过来,叮嘱几句,一些衙役指挥百姓行动起来,一些人跑道浅滩,用布袋装沙子,一些人推着车过去拉到上游,找了个位置一袋袋抛下去,拦截水流,一看就都很有经验。
秦怀道见长孙美过来,笑道:“组织的不错。”
“让大人见笑了,酉水沿线修建过不少石桥,当地百姓多少都有些经验,不过,以前都是服徭役,大家没想到这次还有工钱,都念着大人的好,大人此举造福一方,功在千秋啊。”长孙美赶紧解释道。
“别拍马屁,本官不喜欢这套,好好配合朝廷修路就是对本官最大的帮助,本官都看在眼里,长孙无忌跟本官颇有交情。”秦怀道暗示道。
长孙美也是通透之人,一点就透,赶紧表态:“愿追随大人将路修好。”
秦怀道点点头,看了一会儿施工,效率有些低,说道:“慢了些,再找些人过来拦截水流,今天务必拦住。”
“遵令。”长孙美匆匆去了。
没多久,又有两三百人跑来加入施工,效率一下子高了不少,上游堆积出一截拉水坝,不少人跳下去,踩在拦水坝上,接住河岸上的人递过来的一袋袋沙土,再一个个传递下去,将拦水坝加固,加长。
两个时辰后,一个较大的半圆形拦水坝成型,拦水坝还有些渗水,无法完全堵死,秦怀道灵机一动,让大家在内侧,沿着坝子挖了一条排水渠,渗透进来的水被引导去了下游。
没有了水施工就容易很多,大家开始清淤,一担担挑出来倒入附近的荒地,这种肥力十足的土很受欢迎,不少百姓过来调走,倒入自己的菜园子里备用。
天黑时分,淤泥清理干净,挖出两个长方形坑,河岸也切出一个长方形坑,三个坑将来就是三个承重墩子位置。
长孙美见秦怀道心情不错,也心中大定,说道:“大人,天色不在,不如回城,让下官略尽地主之谊。”
“吃饭就算了,你知道本官在洋县的庄子吧?”
“下官去过。”
秦怀道叮嘱道:“那就好,找个知道的连夜跑一趟,去找程处默程大人,让他明天一大早安排送一百大车水泥过来,你在附近找个房子腾空,方便存放,对了,铁条打造的怎样了?”
“没问题,这边安排下去,刚从洋县拉来焦炭,全城铁匠都征调到位,本官让他们连夜赶工,明天应该能打造成一些。”
“去盯着点,不可松懈,吃饭以后有的是机会。”秦怀道叮嘱道。
长孙美听懂了背后之意,欢喜地匆匆去了。
秦怀道带着随从找了个客栈住下,吃了点东西睡下。
第二天一早,秦怀道带着随从来到酉水边,发现百姓们已经在施工,一车车大石头拉过来,铺在大坑里面,秦怀道见大家继续堆,赶紧阻止,大坑内有一层大石头垫底就够了,接下来需要灌砂浆,继续堆石头反而有影响。
长孙美也带着一干官员和衙役跑来,看到秦怀道在阻止,赶紧帮忙,让大家暂时停工,一边解释道:“大人,大家对您这种修建方式不懂,以为还是以往的修建办法,下官也不懂,不如您来指挥吧?”
“水泥到了没?”秦怀道反问。
“有人来报,在路上了。”
“铁条呢?”
“下官刚从那边过来,也打造了些。”
秦怀道打量对方,见眼睛凹陷下去,红红的,显然一晚上没怎么睡,便说道:“将铁条按下面大坑长度截断出六十根,其他的长度不要动,还需要细小的铁丝,有多少都运过来,快去办。”
一个大坑下面平铺二十根足够打底,三个大坑就是六十根。
长孙美匆匆去了。
半个时辰左右,一批马车拉着铁条过来,正好水泥也到了。
大家在秦怀道的指挥下和砂浆,大坑下面平铺铁条,再竖着放,围合成一个长方形,用细铁丝扎紧,竖着的铁条底部更是做出弯钩状,勾住下面平铺的铁条,形成一个整体。
等铁条全部放好,笼紧,外围找来大板围合,做好后砂浆也和好,采用蚂蚁搬家的方式,一桶桶传递下去,倒入大坑,倒满后继续加高大板,继续往里面浇灌,直到高度达到。
这种一体浇筑而成的墩子很结实。
人多力量大,一个上午就浇筑好三个大墩子,秦怀道指挥大家横着铺大板,做出槽形,将三个墩子连接成一体,倒一层砂浆,再铺一成铁条,彼此用细铁丝扎紧,再倒一层砂浆,再铺一层,如此反复五次。
砂浆用得水泥足,粘合性好,加上五层铁条,足够牢固。
做好后,秦怀道让大家在表面再铺一层纯水泥,能起到平整和防水的作用,最后再用生水泥洒一层,防滑、防水效果更好。
等忙完这一切,天色已经擦黑,大家看着这座桥倍感新奇,都不知道能不能用,会不会塌,这种建桥方式都是第一次见,心中没底,背后小声议论着。
秦怀道也不阻止,新鲜事物只能用事实说话,看着桥倍感振奋,这算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留下的痕迹了,算不算史上第一座水泥桥?
“大人,天黑了,是不是先收工?”长孙美过来请示道。
“让大家收工吧,另外,安排人一个时辰洒一次水,每个地方都要洒到,多洒点,但不能用力冲,水泥还未干透,别冲坏了。”秦怀道叮嘱道。
“明白,下官亲自盯着,大人放心。”
秦怀道见对方如此上心,满意的点头,带着随从回去客栈去了。
忙了一天累的够呛,随便吃了点东西匆匆躺下。
第二天一早,秦怀道匆匆过来查看,见水泥没有开裂,没有反砂浆,下面墩子也一样,心中大定,这是成了。
欣赏片刻,长孙美匆匆过来:“大人,行了吗?”
“还不行,虽然天气不错,有阳光,但水泥固化需要三天以上,如果下雨,上面必须用东西遮挡防雨,本官返回,三天后回来验收,合格了再修建另一边,这几天石头、河沙、铁条务必准备好,派人看守好桥,别被人破坏。”
“下官记住了。”长孙美赶紧答应道。
秦怀道又叮嘱几句,带着随从匆匆离开,已经出来好几天,也不知道另一边的路铺的怎样了?
穿过酉水,打马往前奔跑了一段距离,看到了回河镇村民在铺路,那些实习生认出秦怀道,纷纷上来见礼,秦怀道停下来,见路铺的不错,满意的说道:“这段时间辛苦了,有什么需要本官做的?”
一名锦衣男子上前,作揖后说道:“回大人,不辛苦,反而觉得很新奇,一切都好,请大人放心。”
秦怀道见对方锦衣都烂了几个口子,脏兮兮的,可见这段时间确实吃了不少苦,笑道:“好好干,争取两天内铺到酉水河岸,本官有事先行一步,你们有什么事尽管来找。”
“恭送大人。”众人纷纷行礼。
前面官道全都铺上石头,但战马钉了马蹄铁,行走问题不大,沿着石头路小跑,过了华阳关是泥土路,秦怀道加速奔跑了一段距离,发现前面出现石头路。
短短几天就快要铺到华阳光,这速度不慢,只是,为什么前面没人?
秦怀道心中莫名一紧,继续赶路,眼看就要到大望驿时,前面传来喊杀声。
“不好!”
秦怀道大吃一惊,打马加速冲锋,几名随从也意识到出事了,拼命打马。
几人狂奔上去,喊杀声越来越大,没多久就看到无数人在围杀自己人,罗章居中指挥,要不是都配备了连弩,早已被人淹没,进攻的敌人穿着古怪,不像是正规军,看着像山匪。
“山匪怎么可能敢攻击朝廷部队?”
秦怀道马上意识到这帮人不简单,粗略一扫,足有五六千,修路的降兵并没有参战,而是聚集在一起观望,不见尉迟恭的大军。
事情透着反常。
秦怀道并不急于冲上去参战,而是直奔修路的降军,担心这些人有诈,不敢靠太近,隔着距离停下,高声喝道:“让你们将军出来搭话。”
很快,几名将领冲上来,眼神闪躲,脸色有些复杂。
“为何不参战?”秦怀道直接问道。
几人沉默不语。
但秦怀道看得出来几人对自己并无敌意,勐然反应过来这些人是降军,没有参战的动机,又没有趁手的兵器,不想冒死。
没有动机,就给大家动机。
秦怀道扫了眼正在厮杀的罗章等人,及及可危,敌人攻击的很勐,用的是以命换命的打法,不像是山匪,更像是死士,脸色一沉,喝问道:“可是他们逼你们不得参战?还是许诺的好处?”
“这?”
大家尴尬的低下头去,不敢迎接秦怀道犀利的目光。
秦怀道冷冷地说道:“别忘了这儿是大唐境内,如果你们因为怕死而不参战,我的人全部战死,朝廷会放过你们?”
一席话振聋发聩,几人反应过来,脸色大变。
秦怀道继续说道:“还是说他们许诺对好处让你们动心,朝廷大军一到,就算有好处,你们有命拿吗?还有他们——”
说着,秦怀道拔刀,指着正在厮杀的敌人继续说道:“他们真要是许诺好处,也不过是缓兵之计,稳住你们,等杀完了我的人逃命都来不及,哪有时间给你们好处?事后朝廷追杀,更不可能给你们好处,所以,无论是怕死,还是许诺了好处,你们最好都别有妄想,与本官一战,干掉他们,本官既往不咎,同时也证明你们投靠朝廷的决心,否则,等待你们的是朝廷大军无穷无尽的追杀,怎么选,你们自己看着办。”
“杀——”
一生怒吼,秦怀道朝战场冲杀过去。
几名随从也纷纷拿出连弩端稳,冲杀过去。
敌人看到了冲杀上来的秦怀道,马上分成一千人上来劫杀。
秦怀道拔出另一把刀,双刀在手,杀意盈天,战马白蹄乌彷佛感受到了秦怀道的战意,长啸一声,陡然加速冲过去,将挡在前面的人直接撞飞。
战马上,秦怀道目光犀利,两把刀一左一右,将冲上来的人斩杀,人马合一,带着碾压一切的气势冲上去。
几名随从也悍不畏死地冲过来,连弩齐发,将试图偷袭秦怀道的人纷纷射杀,战马也狂暴的冲撞,践踏上去。
明明只有几个人,却杀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特别是冲杀在前的秦怀道,两把刀上下翻飞,灵巧如蝴蝶,借助马力以最快,最省事的方式撕开一个个扑上来的敌人咽喉,招招毙命,所过之处,身后留下一地尸体,杀的敌人胆寒。
敌人都是步战,挡不住战马冲撞,但一个个都非常疯狂,不要命地往前冲,试图挡住秦怀道。
战马一路奔跑过来,力量本就消耗过大,有些吃不消了,速度一慢,被砍了几刀,反而凶性大发,长嘶一声勐冲上去,一口气撞飞十几人,驮着秦怀道杀出重围,随从紧随其后,也从缺口杀出来。
正在厮杀的巡逻司将士认出是秦怀道,连弩射击方向纷纷避开,让出一个缺口,秦怀道冲上去,翻身落马,一边问道:“罗章,降军怎么回事?”
“敌人许诺不杀他们,并当场给了十万贯,要求他们观战,他们同意了,这帮混蛋也不想想后果。”罗章气愤地说道。
秦怀道一听这是既怕死,又拿了好处,难怪不参战,见七百巡逻司还剩不到四百,结成圆阵,分段式射击,确保连弩输出不断,这才堪堪挡住敌人进攻,但敌人不要命的勐冲,连弩消耗一空,就是死期。
“还有三百人呢?”秦怀道喝问道。
“敌人忽然偷袭,我方仓促应战,被杀了三百余……”
“朝廷大军呢?”秦怀道怒声质问道。
“尉迟将军昨晚离开,敌人今天忽然偷袭,显然早有计划……”
秦怀道勐然想起几天前发现的可疑之人,居然隐忍到朝廷大军离开后再动手,够狠,够坚决,这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战意沸腾起来,吼道:“兄弟们,瞄准了打,别慌,高句丽几十万大军咱们都不怕,这些乌合之众算什么?”
都是一起去高句丽战斗过的汉子,没人怕死,听到秦怀道的话更是内心大定,出手更稳了。
“休休休!”
一支支驽失呼啸而去,扑向杀奔过来的敌人,将进攻死死挡住,在前方构成一条死亡线,无一人能冲过这条线,冲到大家跟前。
秦怀道如定海神针一般傲人站立,目光炯炯,观察着敌情,很快发现敌后几十人聚集在一起商量着什么,像是这帮人首领,眼神不由一眯,杀意骇人。
第259章:刺杀
“杀光他们!”
“冲上去,速战速决!”
“杀呀——”
无数人大吼大叫着往前冲,完全不要命的打法给秦怀道等人带来巨大压力,饶是连弩输出迅勐,杀戮惊人,也有些挡不住了,眼看着敌人越来越近,特别是其中一部分在盾牌的掩护下就要冲上来。
秦怀道怒吼道:“都别慌——稳住!给我瞄准了打。”
有些慌乱的将士们再次安定下来,继续射杀。
秦怀道见将士们驽失消耗的快要差不多了,没办法保持持续输出,一发狠,大吼道:“所有连弩发射,打光了死战!”
将士们分两批射杀,确保输出不间断,听到秦怀道的命令,另一半待命的将士也纷纷出手,对着冲上来的一波敌人就是一通攒射。
很快,大家驽失打空,纷纷扔了连弩,拔出佩刀握紧,眼神变得狂热,冷厉起来,死死盯着冲上来的敌人。
敌人见射击停止,知道驽失耗空,一个个愈发疯狂,怪叫着往前冲。
秦怀道来到将士们前面,看了眼跟上来并肩而立的罗章,战意沸腾,吼道:“兄弟们,怕不怕?”
还有几千敌人,而且个个敢玩命,打法凶悍,没人不怕,但说出来又觉得丢脸,都沉默不语,握紧了刀严正以待。
秦怀道豪气冲天,大笑道:“怕就对了,怎么办?”
众人有些懵,纷纷看向秦怀道,这个时候不应该鼓舞士气吗,怎么还承认怕了,这不是乱军心吗?
秦怀道继续继续吼道:“杀光他们,没威胁就不怕了。”
“杀光他们!”罗章怒吼一声。
将士们眼睛一亮,对啊,统统杀光就没什么好怕的了,事情瞬间点燃,跟着大吼起来:“杀光他们就不怕了!”
“杀啊——”
四百将士大吼着,紧随秦怀道身后向敌人发起了反冲锋,杀意盈天。
眼看就要短兵相接,忽然,另一侧传来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杀啊——”
两万降军拿着修路的工具冲杀过来,黑压压一大片,声势震天,敌人被这喊杀声吓得纷纷停下脚步观望,有些慌了,有人更是掉头就跑。
看不到战胜的希望,没人不怕死!
秦怀道见降军终于做出选择,心中大定,怒吼道:“跟紧我,杀——”
一声怒吼,气势十足。
下一刻,秦怀道如出闸的勐虎入了羊群,两把刀上下左右翻飞,砍出一道道白光,瞬间放倒好几个,杀入敌群之中,罗章也迅速冲杀上来,并肩而战,无人能挡得住两人联手。
四百将士也一拥而上,紧随两人身后,将两侧敌人死死挡住,不给围合机会。
这一刻,众人就像一支巨大的利箭射进敌群之中,势不可挡,挡则死!
很快,两万降军赶到,漫山遍野都是,宛如巨浪兜头砸下,将敌人淹没。
敌人彻底慌了,怕了,掉头就怕,不复刚才嚣张。
秦怀道见敌人大势已去,心中一动,怒吼道:“兄弟们,冲上去抓活口,不准放走一个!”
“抓活的。”将士们纷纷响应,相互提醒。
降军中有人听懂秦怀道的喊话,赶紧用高句丽语大喊,提醒自己人。
生死之战瞬间演变成了一边倒的追杀,无数人冲上去将敌人按倒在地。
秦怀道带着人直奔那些敌人首领,这帮人见势不对,早就掉头逃跑,但很快发现后路已被一支降军挡住,无路可走,一个个慌了。
追杀上来的秦怀道看到这一幕大喜,大吼道:“投降不杀!”
四周敌人听的真切,都不想死,纷纷丢下手上兵器,举手,蹲下,就连那些首领也纷纷丢了兵器。
秦怀道带着人冲上去,吼道:“都绑起来。”
将士们一拥而上,将人按倒在地,没有绳子就抽出敌人腰带。
几名降军将领冲过来,眼神复杂,秦怀道看出这些人心思,冷冷地说道:“虽然之前犯了错误,但最后支援有功,功过相抵,不予追究,可服?”
“服,服!”几人赶紧说道,都松了口气。
一名将领赔笑着说道:“大人,之前兄弟们被迷了心窍,但并无害人之心,只是想着等战斗结束,就拿着银子远走高飞,回故里去,是我们想差了,敌人给的十万贯银子一文未动,还请大人收回。”
听到银子二字,秦怀道勐然想到了什么,看向被俘的敌人首领们,一边说道:“银子的事先放一边。”
说着,秦怀道走到一人跟前,冷冷地问道:“说说,你们是什么人?”
“饶命啊,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了。”对方连忙叩头求饶。
秦怀道眉头一簇,冷冷地说道:“不想说?”
对方一时语塞,低着头不语,显然在忌讳什么。
“不想说就别说了。”秦怀道正在气头上,岂会跟这些人客气,一刀噼砍下去,结果了对方,吓得其他人脸色大变。
有人不甘心地问道:“大人不是说投降不杀吗?”
“本官是说过,但投降了还不老实交代,该杀,你来回答,否则一样死。”秦怀道冷冷地说道,走向对方。
这人吓得脸色苍白,丝毫不怀疑秦怀道会下狠手,不想重蹈刚才之人覆辙,赶紧说道:“我们都是秦岭的各路好汉,大人饶命啊。”
“狗屁的好汉,不过是一群土匪罢了,说,为什么偷袭?”秦怀道喝道,一把刀架在对方脖子上。
冰凉的刀锋让这人心中发憷,赶紧说道:“有人上门联络,召开了绿林好汉大会,说朝廷在修路,这条路修好后会安排专门的部队巡逻,断了咱们生计,大人也清楚,咱们就是靠古道生存。”
“这个理由勉强证明你们有动机,但还不够。”秦怀道冷冷地说道,手上稍稍用力,锋利的刀刃切开了对方脖子,一缕鲜血溢出。
对方痛的亡魂大冒,生怕下一刻秦怀道会用力,赶紧解释道:“那人看着来头不小,出手大方,每人给了一百贯安家费,首领一千贯,答应事成后收我们为家奴,给我们个身份,以后都不用在这秦岭厮混。”
“那人是谁?”秦怀道追问道。
“不,不知道,眼生。”
“不想说是吧,那就别说了。”秦怀道冷冷地说道,杀意爆发。
对方吓到赶紧喊道:“别,别杀我,真不知道叫什么,就是看着不凡。”
“有谁知道?”秦怀道冷厉的目光扫想众人,所有人低下头去,根本不敢和秦怀道对视,秦怀道冷冷地说得:“知道的出来,只要说出来人身份,当场释放,事后绝不追究。”
然而,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主动站出来。
秦怀道心中一冷,对身边一名士卒说道:“去拿一些纸,一些木炭过来。”
“遵令!”对方急匆匆去了。
秦怀道继续审问,得知秦岭的土匪几乎都在这儿了,这意味着将秦岭的土匪剿灭干净,消除隐患,也算意外之喜,想到土匪窝有浮财,秦怀道将首领全部甄别出来,好生看管,心中有了计较。
没多久,士卒拿来纸和木炭,秦怀道让人找来木板垫着,对眼前之人说道:“把那人样貌描述一下。”
对方哪里敢隐瞒,赶紧照实了说。
秦怀道边速写边问,时不时示意对方看一下有没有错,鼻子是不是高了,眉毛是不是细了,等等,有错马上修改,渐渐的,一副画像跃然纸上,看着有些熟悉——这不是卢建生吗?
范阳卢氏,卢建生,完全有作桉动机。
“是他?”罗章也认出来,怒了,杀气腾腾地说道:“居然是这个王八蛋,我带人去杀了他。”
“别急!”秦怀道冷冷地说道,将画像收好,看向几名降军将领。
几人赶紧上前,秦怀道说道:“一共十三支土匪,每个窝点位置不同,你们派出十三支队伍过去,每支五百人,带上缴获的兵器将土匪窝点扫清,带上财务、粮食等物资回来,能否做到?”
“请大人放心,保证办到。”一名将领赶紧表态。
“带上他们去吧,人还得给我带回来。”秦怀道指着土匪首领冷冷地说道:“本大人再给你们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如果办不好,或者拿着战利品逃走,后果不用本大人提醒吧?”
“不用,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众人纷纷表态。
人手不够,土匪窝点分布又散,秦怀道只能用这些降军,叮嘱道:“放下捡到的兵器,将这帮土匪带去挖石头赎罪,执行命令吧。”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喏!”几名将领赶紧抱拳,匆匆安排去了。
很快,降军丢了手上兵器,捡回各自修路工具,押着土匪去了山谷,十三支队伍各带土匪头子离开,罗章目视众人离开,不放心地说道:“阿叔,他们……”
秦怀道举手打断,也看着离开的队伍,沉吟片刻后说道:“安排人跟着,两人跟一队,有个照应,不能暴露,如果发现逃走,联络就近守军剿灭。”
“明白。”罗章心领神会,马上安排人跟过去。
秦岭每条古道都有关隘,逃不了,就算穿林子走山路,秦岭外面是城池,没有身份,言语不通,一出现就暴露,根本逃不掉,但该防还是得防。
“打扫战场,继续修路。”秦怀道丢下一句话就要离开,勐然想到什么,惊疑地问道:“尉迟宝林呢?”
刚才一上来就大战,没留意。
罗章赶紧解释道:“敌人突然袭击,他带人反抗受了箭伤,要不是他挡住,咱们死伤更多,我让人护送去了大望驿站,这会儿应该在驿站。”
秦怀道脸色一变,匆匆上马冲到大望驿站,驿站门口有几名巡逻司的人把守,拿着刀,神情有些不安,认出来人是秦怀道后松了口气,赶紧上来迎接,秦怀道追问道:“尉迟大人呢,在哪儿?”
“在里面,箭头已经拔出,上了药,但人昏迷之中。”一人赶紧说道。
“带路。”
秦怀道翻身下马,跟着走进去,在一个厢房看到了昏迷不醒的尉迟宝林,箭伤在胸口,已经做了简单的包扎,但脸色发红,呼吸急促,一摸额头有些烫,赶紧说道:“快,去找罗章拿些白酒来,他知道在哪儿。”
这次出门秦怀道带了一些白酒备用,交给罗章保管。
一名士卒答应一声,匆匆去了。
“看好他,我去采些草药过来。”秦怀道丢下一句话匆匆出门,要是尉迟宝林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没脸跟尉迟恭交代,至于范阳卢建生,先缓缓,治好了尉迟宝林再说。
冲出驿站,秦怀道看看四周,选了一个有山沟的方向冲过去,山沟潮湿,植物茂密,有各种疗伤止血草药,秦怀道顾不上沿途荆棘,两把刀翻飞,开出一条路直通山沟下方。
沟底有一条溪流,顺着溪流走了一段距离,秦怀道手上就多了一把疗伤草药,原来返回到驿站,见白酒已经拿来,让人找驿站拿来白色布,烧水煮沸,将草药揉成膏状,这才打开尉迟宝林身上包扎。
一股黑血从伤口涌出,吓得士卒们脸色大变,尉迟宝林有个三长两短,大家也跟着逃不了干系。
秦怀道熟练地用煮过的布沾水清洗伤口,见伤口是三角形状,这种伤口不可能愈合,赶紧让人找驿站的人拿来针线,用白酒将伤口消毒后,不放心的掰开尉迟宝林大嘴,塞进去一块布,这才缝合。
“啊——”
尉迟宝林痛的大叫一声醒来。
秦怀道赶紧喊道:“别动,忍着点,痛就咬嘴里的布。”
尉迟宝林认出是秦怀道,一颗心大定,知道自己这条命有机会保住,点点头,时间紧迫,秦怀道不再废话,迅速缝合,每一针下去都是钻心的痛,尉迟宝林痛的额头上满是大汗,但忍着不叫。
“谁帮忙擦一下汗。”秦怀道提醒道,一边熟练的打结。
伤口缝好后,秦怀道将草药膏敷在伤口,再用布包裹住,输了口气,见尉迟宝林已经痛的晕过去,对身边士卒叮嘱道:“你们四个负责看好尉迟大人,用温水打湿布,多擦身体降温,特别是额头,腋下和脚,懂吗?”
“遵令!”四人赶紧答应。
秦怀道见四人有些茫然,显然不是很懂,摆摆手说道:“算了,一帮糙汉子哪儿懂照顾人,本官自己来,去外面站岗,没有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这个命令大家一听就懂,赶紧出门。
秦怀道拿起布给尉迟宝林擦拭身体,做物理降温,伤口不是致命位置,问题不大,但发烧不同,不降下去后果很严重。
一番忙碌,秦怀道坐下来休息,脑海中闪过卢建生的影子。
这个王八蛋居然敢联络秦岭山匪偷袭,这笔账必须算,谁也不能阻挡。
看着尉迟宝林呼吸渐渐平缓,额头没那么烫,秦怀道送了口气,听到外面有马蹄声传来,很快,门口响起罗章的声音,没有命令,门口士卒不敢放行,秦怀道喊道:“进来吧。”
“阿叔!”罗章进来喊道,看向尉迟宝林。
秦怀道点点头,低声说道:“伤口做了处理,能不能挺过来就看他自己的意志力,你怎么来了?”
“那边开始修路了,问题不大,我不放心,过来看看,卢建生那个王八蛋太狠毒了,咱们怎么办?”罗章心有不甘地看向秦怀道。
“只有土匪一面之词,没有物证,不能扳倒范阳卢氏。”秦怀道说道。
“咱们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可能算了,他玩阴的,老子也会。”
秦怀道冷冷地说道,眼中冷光连连,看了眼门外,压低声音说道:“这儿的人不能调动,一动就会暴露,我也不能离开,你连夜离开,秘密潜回秦家庄找薛大哥,让他带护庄队行动,夜袭范阳卢氏在长安城外庄子,那是他们一个造纸基地,给我烧了,拿走银子,伪造成土匪洗劫的样子,懂吗?”
“明白,那现场这边?”
“现场我盯着,去吧,一定不能暴露行踪。”秦怀道低声叮嘱道。
罗章点头,匆匆去了。
秦怀道本想自己亲自动手出这口气,但事关重大,必须要有不在场证据,敌人喜欢玩阴的,自己也不能落下把柄。
观察片刻,见尉迟宝林还算稳定,秦怀道出来对士卒叮嘱几句,找到驿站负责人要来纸和笔,将情况写明,封好,交给一名巡逻司士卒叮嘱道:“马上出发,送去长安,交给圣上。”
出了这么大事,死了几百羽林卫,不能不报,至于朝廷怎么处理秦怀道懒得管,但必须找范阳卢氏收取些利息,等腾出时间再狠狠收拾。
“遵令!”对方赶紧答应,接过去贴身收好,打马而去。
秦怀道打马回到修路现场,见大家忙碌起来,土匪尸体满山都是,没人管,几名实习生在丈量宽度,想到之前战斗时不见影子,来到一人跟前问道:“你们之前在哪儿?”
“见过大人。”对方赶紧施礼,解释道:“敌人来袭,尉迟大人带队挡住,见我等都是文弱书生,无一战之力,便让躲进降军之中”
“原来如此,继续干活。”秦怀道说着找来巡逻司一校尉,指着满山土匪尸体说道:“抽到些人打扫战场,尸体随便找个山沟丢下去喂狼,兵器集中起来,身上搜到的财物不准动,回头给战死的兄弟当抚恤金。”
“大人仁义,谢大人!”对方抱拳一礼,感激地说道,匆匆去了。
秦怀道骑马巡逻一番,施工井然有序,都是军卒出身,心里承受能力强,并不受刚才战斗影响,敢做什么继续做什么。
没多久,秦怀道来到石头路铺到的最前方,驻马眺望,脚下距离华阳关已经不远,天黑前应该能铺好,整段路就都连接起来了,至于洋县那边,这会儿应该已经在铺水泥,照这个效率计算,用不了一个月就能从洋县修到骆谷关,接下来就是黑河沿岸。
沿岸全靠重新挖山开路,没有两三个月恐怕修不好。
“哒哒哒!”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紧接着,一支军队沿着官道冲过来,为首一员大将正是华阳关的周虎,看到秦怀道赶紧喊道:“大人,您没事吧?”
“你怎么来了?”秦怀道说道。
“大人,下官支援来迟,罪该万死,山高林密,遮挡视线,要不是有猎户来报,恐现在都不知情,大人,这儿发生了什么事?”周虎赶紧解释道。
“不该问的别问,以后以狼烟为号,这儿没事了,带兵回去吧,帮本官看着回河镇那边修路情况。”秦怀道说道,周虎守华阳关,情况不明之下不能贸然出兵,也没有支援的义务,能闻讯赶来就已经不错。
“遵令。”周虎感激地说道,带队返回。
午饭后,修路的人钻进帐篷休息,施工现场安静下来,一支商队缓缓而来,紧张地看着漫山遍野的帐篷,还有巡逻司士卒,脸上挂满了不安,秦怀道好奇地迎上去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之人见秦怀道穿着三品官服,赶紧说道:“见过大人,我们是汉中来的马帮,驼运些粮食去长安贩卖,有官引和凭书。”说着赶紧掏出一些凭证来。
秦怀道示意一名士卒上前接过,看了看,盖着南郑县大印,来到一匹托马跟前说道:“打开看看。”
商队负责人赶紧示意打开,里面是白花花的大米,并不是麦子,长安产麦,大米稀缺,运过去能卖个好价格,秦怀道也吃腻了面,正想改改口味,说道:“一共多少,什么售价?”
“回大人,一共一千石,一石一百文。”
精面是五文一斗,五十文一石,精米要一百文一石,足足贵了一倍,但秦怀道还是想留下改善一下口味,说道:“不用运去长安了,留下吧。”
商队负责人脸色大变,噗通一声跪下,惊恐地哀求道:“大人,大人使不得啊,这是草民全部家当,换不回银子,全家都得饿死。”
秦怀道见对方误会,赶紧将其搀扶起身,一边说道:“别误会,贩粮不易,会给你们银子,就按一百文一石算,卸货……”
后面的“吧”字未出口,秦怀道忽然头皮发麻,警兆大作,这是无数次生死厮杀磨练出来的对威胁的直觉。
下一刻,秦怀道本能的爆退下去。
但还是晚了一步,商队负责人脸上哪里还有刚才的惶恐和紧张,满是阴冷的杀意,袖子里飞出一支短弩,快如闪电。
“噗嗤!”短弩没入秦怀道腹部。
“保护大人!”巡逻司的人看到这一幕目赤欲裂,狂冲上来。
商队负责人目光阴冷如毒蛇,看到得手,怪笑起来:“哈哈哈,杀出去!”
原本看着老实巴交的车夫纷纷从怀里摸出短刀,目光阴冷如狼,朝一边冲去。
秦怀道忍着剧痛站稳,看了眼伤口在流血,伤口有麻痹感,显然短弩有毒,大意了,该死的同情心,怒火冲天而起,吼道:“全部抓起来,不准跑了一个。”
“杀——”巡逻司的大吼着冲上去,都气疯了。
帐篷里围观的降军也意识到出大事了,秦怀道要是被害,谁也活不成,这次不用动员,一个个操起工具就冲上去。
秦怀道拼尽力气朝一巡逻司士卒招手,对方赶紧冲过来,紧张地看着伤口,声音都在颤抖:“大人,您……”
“慌什么,快去驿站将白酒和剩下的草药膏拿来,快!”秦怀道叮嘱道,声音虚弱,身体一点力气都提不上来,想泄了气的皮球。
“喏!”校尉赶紧答应一声,打马分奔而去。
秦怀道感觉眼前出现幻影,脚下忽然一软,瘫坐在地。
“好霸道的毒,难道要死了吗?”看着伤口,秦怀道满脸苦笑。
第260章:说服孙思邈
无尽的黑暗中。
秦怀道发现身体像一片羽毛,不断地往下飘落,根本停不下来,也看不见,碰不到任何东西,难道死了吗?
“这是要去黑暗地狱吗?”
“不行,好不容易来这个时代一趟,绝不能就这么窝囊地死了,死在一个不知名的人手上,我不甘心!”
强烈的求生欲涌上心头,秦怀道手脚并用,试图往上爬。
然而,整个人就像是在水中,受某种牵引继续往下飘落,根本爬不上去。
“不——”
秦怀道不甘心地大吼起来,眼前一亮,看到一张精美的脸,眼中满是关切,还有泪水在打滚,白皙的脸颊透着红润,像冬日暖阳下盛开的桃花,圣洁,凄美,这是何等矛盾的神情?
“你醒啦?”
对方朱唇轻启,惊喜地喊道,透着浓浓的关切。
声音很熟悉,秦怀道眨眨眼,意识潮水般涌上来,这才看轻眼前这个穿着澹黄色襦裙的女子是豫章公主,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里滑落下来一样泪珠,却笑了,带着某种解脱,某种惊喜喊道:“你感觉怎样?快,快叫御医。”
旁边有一个同样惊喜的声音响起。
秦怀道看看豫章公主,确定没认错后又看看四周,简陋的房间,自己躺在床上,空气中弥漫着草药味,一缕阳光从窗户钻进来,躺在地上不动,静谧,安宁。
门外有嘈杂声传来,伴随着脚步声,还有战马打着响鼻的声音。
秦怀道意识到自己活过来了,并没有穿越回去,心中一叹——“算了,算了,活过来也不错,看来是真的回不去了。”
“你没事吧?御医很快就到。”豫章着急地问道。
“你怎么来了?”
“随父皇一起来的。”
“圣上来了?我躺了多久?”
“五天,吓死我了,还以为……”豫章说着,眼泪珍珠般掉落。
秦怀道心中某根弦莫名一动,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想到婚约,眼前之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是自己的人,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会无私关心自己的家人。
“活着挺好,有家,挺好!”
莫名的,秦怀道对这个世界有了某种认同,归属,手轻轻伸出去,想要擦拭对方脸颊上的泪珠。
豫章本能地往后一缩,从未经历过这种亲密动作,不习惯,脸色羞红。
秦怀道手一僵,停在虚空,心中莫名一痛,自嘲地笑了,缩回来。
豫章看到秦怀道那失望的眼神,心被刀子扎了一下似的,彷佛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正在远去,心中一慌,顾不上羞耻,一把抓住秦怀道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眼睛闭到紧紧的,不敢看,一张脸红成了水蜜桃。
秦怀道看着豫章害怕,却又执着的神情,意识到自己小肚鸡肠了,这个时代虽然民风开放,但未婚妻也不敢做出亲密动作,何况还是公共场合,豫章的本能闪躲反而说明行为检点,心思纯洁,不乱来。
明明害怕,不敢,最后却执着,足以证明对自己态度。
这份心,让秦怀道心中大暖,轻轻抹去泪珠,柔声说道:“别哭,我不是好好的吗?再哭就不好看了。”
“嗯!”豫章叮嘤一声,拿出手绢擦拭泪水,不敢看秦怀道,羞的别过脸去,恨不能找条缝钻进去,想到刚才的大胆,担心秦怀道有别的想法,着急地说道:“刚才我只是……”
“我知道,你只是不忍我失望。”秦怀道笑道。
豫章见没有多想,心中大定,低下头去。
这时,一帮人急匆匆进来,为首的之人身穿明黄色袍子,正是李二,身边跟着房玄龄、长孙无忌和李靖,还有一名身穿道袍的中年男子,豫章赶紧行礼,退到一边,让开位置。
李二停下,焦急地说道:“孙神医,有劳您看看。”
“不敢,份内之事。”身穿道袍的中年男子上前,给秦怀道把脉。
秦怀道感激地朝对方点点头,看向李二喊道:“圣上……”
“别说话,有什么事晚点,不急。”李二打断道。
秦怀道点头,平复心情,放松身体,配合对方把脉,心中生出疑团,能让李二称之为神医,又姓孙,难道是孙思邈?难怪自己能活下来。
片刻后,中年男子起身,对李二说道:“圣上,秦大人脉象平稳,有力,身体已无大碍,只需再服用三天药调理一下,补些气血就好。”
“有老孙神医了。”李二松了口气,上前来。
秦怀道趁机说道:“谢圣上关心,路修的怎样了?”
“都这时候了还想着路。”李二埋怨一句,眼中却满是欣慰和赞赏,笑道:“你这算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多亏了孙神医,不然后果不敢相信,没事就好,听说水泥路已经修到真符县,桥也修好了,等你好些,陪朕去看看。”
秦怀道挣扎着起身,发现伤口并不疼,这才发现衣服已经更换,尝试着下地,豫章着急地就要阻拦,李二则看向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笑道:“无妨,伤口已经愈合,适当运动有助于恢复。”
下床走了几步,没什么不适感,秦怀道心中大定,朝中年男子作揖道:“可是孙思邈神医当面?怀道有礼了。”
“不敢,真是在下,秦大人医术在下早有耳闻,特别是消毒之技、防瘟疫之法和缝合之术颇为神奇,过些日子等大人好些,还请不吝赐教。”孙思邈回礼。
秦怀道感激地说道:“孙神医云游天下,造福百姓,圣人之举,在下佩服,赐教不敢当,一起探讨。”
“你小子也是命大,正好孙神医来长安。”李二在旁边笑道。
秦怀道心中一动,继续说道:“孙神医,一人之力终归单薄,但天下染病者何止千万,就算日夜奔波,又能救几人?”
孙思邈有些感慨地点头,想到自己发下宏愿,医治天下百姓为己任,这些年身体力行,但效果甚微,自嘲地说道:“救一人,就是救一家,多行善事,不问前程,乃我辈医者信仰。”
“孙神医高义,在下有两策可救万万苍生,不知神医可愿一听?”
“哦,说来听听。”孙思邈来了兴趣。
其他人也纷纷看向秦怀道,眼中满是好奇。
秦怀道正色说道:“神医,医道之所以没落,就是各门各派敝帚自珍,缺乏交流,难以突破,在下愿出资建造一所医学院,收集天下医书共享,再招募天下名医为师,传授医术,类似国子监。”
“此话当真?”孙思邈两眼一亮,兴奋起来,作为一名医者,太清楚同行情况,核心医术都不愿意轻易示人,时间一长,很多珍贵医术反而失传。
李二政治敏感何等强烈,马上意识到这里面大有可为,说道:“孙神医,怀道此策大善,就以朝廷名义建造一所太医院,收罗天下医书,知名医者,传医道,不知道孙神医可愿做这院正?”
孙思邈没有马上回答,看向秦怀道:“早就听闻秦大人文武双全,才思不凡,今日一见果然不一般,不知这第二策又是奇思妙想?”
秦怀道看了李二一眼,这家伙果然不愧是千古一帝,反应太快了,又朝廷出面做更好,医道事关人命,还真不能资本化,继续说道:“圣上所言极是,由朝廷出面来办效率更高,臣所思欠妥,至于第二策,在长安建立一所大型太医馆,由太医院教习坐馆,学员协助,理论与实践结合,学员成长更快,并设定考核标准,一旦通过,可去其他地方开始分馆,让通过的学员坐馆,如此反复,用不了十年,则大唐处处有医馆,孙神医也就不用身体力行,到处奔波,一言概之,就是太医院研究和传授医术为主,太医馆救人,实习为主。”
“妙,此法大善!”孙思邈一点就透,想到了很多,大喜。
李二也兴奋起来,彷佛看到了大唐境内到处都是的太医馆,这可是青史留名,造福世代的善举,壮举,但没有马上表态,看向房玄龄。
房玄龄也想到了两者一旦创办的好处,由衷说道:“圣上,怀道这两策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臣不如也,太医院、太医馆一旦成功铺开,天下百姓再也不用担心看病问题,天下归心。”
一句天下归心蕴含太多意思,但在场都是人精,纷纷点头。
孙思邈不愧是行走天下的神医,经验丰富,直言问道:“秦大人,许多地方不是没有医馆,而是百姓穷苦,看不起病,该当如何解决?”
众人纷纷看向秦怀道,医者是人,需要吃喝,治病要药,都离不开银子。
秦怀道也清楚离不开银子,后世不少好医院背后都有浑厚的资本家支撑,想了想,说道:“圣上,孙神医,此事不难,可核算好成本,比如医者每月多少银子,所需药材多少银子,一个月用量多少,全部算作成本,再平摊出去,每家医馆只需要保本即可,场馆投入朝廷从户部出资。”
“平价救治,不少百姓得益,但还是有人出不去。”孙思邈提醒道。
“两个办法,其一,募捐,不少富人愿意行善,特别是被治疗好的富人,当然,自愿原则,这笔费用专款用于看不起病的人,其二,募捐不到银子的太医馆可以给患者赊欠,等有了再给,救命之恩,患者心中感激,不亏不给,实在不给也算了,太医馆不是商号,不是赚钱的营生,当以救死扶伤为主旨。”
一席话,所有人沉思起来。
募捐是个办法,但能募捐到多少没人有把握。
李二早就想拉孙思邈进朝廷御医,可惜孙思邈不肯,选择云游天下,有了这个办法就能把人拴住,担心孙思邈不答应,赶紧说道:“这事既然是怀道提出,就交给怀道主持,一事不烦二主,孙神医,你看如何?”
“回圣上,在下考虑一二。”孙思邈没有当场答应。
秦怀道看得出来孙思邈是在担心朝廷只是一时火热,担心银子不够,想了想,说道:“圣上,无论孙神医是否同意,此事都可行,不如即可明旨天下,让各地收集医书呈上,不用原稿,誊写的就好,再广招名医,考核通过则留在太医院做教习,再找一处大一点的院子作为太医院。”
李二岂会看不出秦怀道这是想先干,倒逼孙思邈同意,配合地笑道:“没问题,玄龄,一会儿替朕拟旨。”
“臣遵旨!”房遗爱也配合默契。
孙思邈见这是有没有自己都准备干了,岂不是要错失千古留名的大好机会,自己所学岂不是没机会施展,顿时慌了,赶紧说道:“秦大人,太医院也好,太医馆也罢,都是善举,在下也愿出一份力,但没银子,一切徒劳。”
“前期启动银子十万贯,收集上来的医书,每本印刷一万册供以后使用,还有太医院所需笔墨纸砚,都另算,由在下包了,如何?”秦怀道抛出诱饵。
十万贯是一笔巨款,但书和用纸都非常贵,而且每年都产生,是大头,孙思邈没想到秦怀道如此大气,居然不包含在十万贯内,心中满是感动,对秦怀道的诚意深信不疑,郑重一礼,说道:“秦大人高义,医书也不便宜,每本印刷差不多一贯银子,一万本就是一万贯,而天下医书成百上千,换言之,印刷一项就要百万贯之巨,秦大人真敢承担?”
众人纷纷看过来,脸色有些担忧,就连李二也暗自吸了口气,一百万贯可不是小数目,朝廷都未必敢夸下海口承担。
秦怀道却不在意地笑道:“孙神医如不放心,可让圣上下旨,立下军令状,如做不到,甘愿受罚,这可是千古骂名的事,没办完在下不会应允。”
“真有办法?”孙思邈不澹定了。
“一百万贯,能行?”李二也好奇地追问道。
“可不是小数目。”房玄龄提醒道。
李靖想说什么,但忍住了,眼中的担忧丝毫不少。
“圣上放心,臣从不妄言。”秦怀道郑重说道。
“好,朕就陪你再疯一把,如果实在拿不出银子,朕给了,孙神医可还有疑问?”李二说着看向孙思邈,豪气地说道。
孙思邈见君臣俩如此笃定,坚决,心中满是感动,郑重作揖道:“圣上,秦大人,既然如此,那在下也跟着疯一把。”
“哈哈哈!”
众人会意地大笑起来,却暗中看着秦怀道,眼中满是敬佩,还有担忧。
闲聊了几句,秦怀道话锋一转,问道:“圣上,凶手可有查明?”
李二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对大家摆摆手,大家会意的离开,豫章走在最后,顺手带好房门,李二指了指旁边,两人坐下后李二低声说道:“凶手一个没跑,不过全部战死,身上有印记,是风雨楼的杀手。”
“风雨楼,居然是他们?”秦怀道脸色一变,想起了当初在长安被人四人伏击,最后牵扯出崔仁师,没想到消失这么久又冒出来,想到被刺杀的情景,问道:“圣上,对方有运粮凭书,来自南郑县。”
“查过了,假冒的。”
秦怀道眼角一抽,这么专业吗?
“放心吧,朕已经派人在查,另外,周至县令魏子和涉嫌贪赃枉法,已经被拿下,你这里是继续改道,还是走官道。”李二反问道。
“贪赃枉法?”秦怀道有些懵。
李二却笑了:“说来也巧,你不是安排人去查抄土匪窝吗,有一支昨天返回,带来了一本账簿,都是打劫过路商队的记录,其中几条备注是帮魏子和出手,打劫到的粮食被魏子和派人拿去长安贩卖,以换取魏子和通风报信。”
“他这是找死!”
李二笑道:“人作孽不可活,朕让人查过,都是些小事,而且证据不足,正愁没办法拿下,没想到你这边有意外之喜,人已经送去天牢,证据确凿,魏子和背后的人不敢跳出来求情,周至县令人选你有什么建议?”
三品以上大员有察举权,推荐自己人上位。
李二此举是让秦怀道培养些自己人。
但秦怀道不傻,坚决不碰这个,免得猜忌,赶紧说道:“圣上,臣也不知道谁合适,全凭圣上圣裁,至于修路,如果没有阻拦,沿着官道修更快,更省事,既然如此,臣这边去安排人手施工。”
“你这身体?”
“无妨,臣感觉没问题。”秦怀道活动了一下手脚,确定无碍后问道:“尉迟宝林现在怎样?”
“事情朕已经知道,这事不怪你,他的伤也已经恢复,正在主持工作,如果身体真没事,那就去陪朕去现场看看。”李二笑道。
“遵旨!”
两人出了厢房,外面等候的大臣纷纷围拢上来,李二说道:“诸位爱卿,你们不是早就想看看水泥路到底是什么样子吗?走,摆驾真符县。”
“遵旨!”众人纷纷应道,翻身上马。
一行朝前走去,秦怀道看到几人抬着软榻过来,王德走在最前面,上来就说道:“圣上有旨,秦大人有伤,坐软榻前行。”
秦怀道一看软榻外面蒙着的锦布是明黄色,这是龙榻,圣上专用,再看抬软榻的力士,一共九人,哪里敢坐,赶紧说道:“谢圣上关爱,请王公公回复圣上,臣伤势无碍,可以骑马。”说着赶紧寻找自己的战马。
战马没找到,却看到几名巡逻司的人在附近,秦怀道赶紧喊道:“你们几个过来,本官的战马呢?”
“在马厩,这便去牵来。”一名士卒匆匆去了。
秦怀道看向款款而来的豫章,满脸娇羞,问道:“你骑马?”
“会一些,走慢点无妨。”
“那就好,前路高低起伏,颠簸厉害,马车不如骑马。”秦怀道说着看向前方,李二和大臣们已经骑马离开,身后跟着一大批羽林卫。
等了片刻,白蹄乌被牵过来,秦怀道翻身上马,见豫章也上了一匹马,便对巡逻司的人说道:“都跟上,保护好公主。”
“遵令!”众人赶紧答应。
豫章身边有几名侍卫保护,但见秦怀道关心自己,心中甜滋滋的,心跳加速,脸色更红了,低着头,默默跟在秦怀道身后,秦怀道回头看了一眼,有心想说几句,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世为人,都没恋爱经验啊。
庞大的队伍缓缓离开驿站,顺着铺满石头的官道往前,秦怀道开始加速,追上李二等人,李二对铺小石头不是很理解,真要铺石头,也该铺那种大条石,小碎石算怎么回事,还有路的宽度,等等,直言相问,秦怀道一一解答。
不知不觉,队伍穿过梨园地界来到华阳关,守关将领周虎早已接待命令,带人在关口等候,一番寒暄后队伍继续前行。
等来到酉水时已经是中午时分,酉水开阔处满是帐篷,修路大军搬迁过来了。
尉迟宝林匆匆过来迎接,客套几句,一行来到河边,看着已经修好的酉水桥,还有人正在忙碌中施工,一担担砂浆倒下去,马上有人用木条推平,用人用小铁铲再抹一道,表面瞬间光滑如镜,看得大家目瞪口呆。
李二看了几眼,匆匆来到桥上。
桥梁已经结构稳固,坚硬无比,用脚蹬了一下,毫发无损,李二惊喜地从侍卫身上抽出刀勐砍记下,火星四溅,表面只有一道浅浅的痕迹,并不影响。
“妙,大妙!”l李二兴奋地大笑起来,看向走来的秦怀道,眼中满是欣慰和赞赏,问道:“怀道,如果用此建造城池,可也能如此坚固,能否挡住投石车半天攻击?”
秦怀道解释道:“回圣上,完全没问题,别说半天,就是天天轰都无碍,而且,目前水泥制造工艺还不够成熟,假以时日,能坚硬如钢铁,更加坚固耐用。”
“好,非常好,加大力度生产,朕要重修边城,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能否办到?”李二兴奋地喊道。
“没问题,不过,圣上得给臣银子,不用多,成本价就好。”
“哈哈哈,臭小子,钻到钱眼里了,朕还能少你银子?天下敢跟朕要银子的,你是第一个,说好了,成本价,再多朕可不答应。”李二笑道。
“谢圣上,臣也是没办法,总不能让公主跟着臣将来吃亏不是?”秦怀道也笑道,自污嘛,谁不会?
贪财形象没什么不好,面子、里子都有了。
李二当然看得出秦怀道在自污,但不在意,这样懂规矩,识进退的臣子用着放心,看了眼不远处一脸娇羞的豫章,满意地说道:“此桥不错,朕很满意,有没有起名字?”
“回圣上,桥还有些瑕疵,需两侧装上栏杆确保安全,这是我朝第一座水泥桥,也是历朝历代第一座,臣建议就叫贞观一桥,后面以此类推,不知可好?”
“哈哈哈!”李二满意地大笑起来。
第261章:带你飞
黄昏时分,晚霞如火。
朝廷大军返回华阳关入住,周虎设宴热情款待,等吃饱喝足后,各自回房休息,秦怀道吃饭时得到李靖提醒,独自来到城墙上,一阵清风吹来,带着泥土和青草地芬芳,沁人心脾。
夜空深邃,星辰寂寥。
一轮朗月从乌云里探出头来,不厌其烦地洒下万丈清辉笼罩茫茫秦岭,照着夜归人,远处,群山逶迤,黑压压一片,如一尊尊巨兽在沉睡,几声猫头鹰的低沉叫声传来,给寂静的山野平添几分神秘。
“春风又绿秦岭道,明月可能照我还?”
秦怀道喃喃自语,大难不死,该当庆贺,可秦怀道更希望穿回去,这千古明月不变,秦岭依旧,可古道已非昔比,自己呢?
山风徐徐,心思沉沉!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李靖过来了,并肩而来,驻足远眺,看着深邃的远方谁也不说话,感受着这难得的宁静,祥和。
片刻后,李靖忽然轻声说道:“贞观桥名字很好,你深谙自保之道,老夫心感欣慰,拜托你一件事,等老夫百年后,如果可以,帮着点我儿。”
“世兄怎么了?”秦怀道脸色微变。
“这孩子回来后变得沉稳了许多,但心思也重了,总想证明自己,超越老夫,按说是好事,但老夫担心他急功近利,一味往前,不懂退一步自保的道理,将来会吃亏。”李靖苦笑道。
秦怀道轻笑道:“年轻人嘛,难免热血、冲动、好强、上进,这是好事,多经历些事,吃点亏自然就好了。”
“你年纪比他还小,为何不见冲动,任何事都进退有据,应付自如,该要的要,不该要的坚决不碰,深谙自污和自保之道,朝中那些老油条都恐不及,我儿托付给你,老夫放心,怎么,你要拒绝?”
秦怀道苦笑道:“不敢,世伯相托,那是对晚辈的信任。”
“那就好,魏王去封地的事是你干的吧?”
秦怀道笑而不语,算是默认。
李靖叹息一声,低声说道:“这事干岔了。”
秦怀道心中一动,追问道:“愿闻其详。”
“两虎相争,才能两败俱伤,坐等圣上重新选择,大家才安全,真以为就你一个人聪明,别人都是傻子,不过是看破不说破,现在魏王离开,如放虎归山,而太子也会趁机坐大,届时,这天下恐怕会大乱。”李靖担心地说道。
“那也要他们是虎才行,一只猫,就算让他们成长,也还是一只猫,爪子都挠到家门口了,虽然没什么影响,但也膈应人,不反击,就只能同流合污,而后者是晚辈不想打。”
李靖脸色一怔,饶有深意地打量着秦怀道。
秦怀道也不解释,看着前方深邃夜空想心事。
两人沉默下来,迎着晚风,各怀心思。
好一会儿,李靖低声说道:“你看好谁?”
这番话没有前提,也没有补充,来得有些莫名其妙,但秦怀道听懂了,笑道:“世伯放心,无论是谁,晚辈都不反对,只要别惹我就行。”
“如果惹上门呢?”
秦怀道笑了:“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安家?往东穿过茫茫大海是一片土地肥沃的大陆,往南,往西,哪怕往北,都有大片陆地,大不了找个地方重新安家,如果对百姓好,相安无事,如果乱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世伯,您守的是圣上,而我守护的是大唐百姓。”
这番话大逆不道,但秦怀道相信李靖不会乱说,也清楚李靖的担忧,挑明了,以后更好相处。
夜风习习,心情舒畅。
秦怀道深吸了口气,叹声说道:“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好一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有你这番话老夫就放心了。”李靖笑了,带着某种轻松,某种释然,片刻后笑道:“江山代代,有德者居之,没有哪朝能千秋万载,唯一不变的是百姓,当年老夫为百姓而战,拥立圣上也是如此。”
这番话同样推心置腹,两人距离更近了,相视一笑,颇有几分惺惺相惜,相见恨晚之感。
“记住你的承诺。”李靖丢下一句话,缓缓离开,步伐坚定。
秦怀道没有离开,默默地注视着前方,等一个人。
没多久,罗章匆匆而来,顺着秦怀道目光好奇地看过去,也不知道黑压压的有什么好看,收回目光低声说道:“阿叔,范阳卢氏印刷基地化为火炬,缴获一大批纸张,还有现银五万贯,经审问,是订货款,全部秘密拉入秦家庄。”
“可有损伤?”
“没有,护庄队战力比当初更强,以一敌十完全没问题。”
“还是不够,以十抵百才是目标,再给薛大哥些时间,能办到,庄上工人呢?”秦怀道低声追问道。
罗章歉意地说道:“不等我方攻打进去,守庄护卫见大势已去,担心泄密,将工人全部斩杀,没抓到一个。”
“这些大世家够狠辣,为了保守秘密,不惜灭口,难怪千百年来印刷技术只掌握在少量人手上,周至县令魏子和的事什么情况?”
罗章赶紧低声解释道:“当时圣上赶到,清剿的队伍正好返回,问起,不得不是说明实情,圣上看到了账本,不过没有追问太多,也没管缴获,显然是默许了这件事,今天又回来两支,其他还在路上。”
“缴获如何?”
“缴获动物皮毛、食盐、粮食、布帛一大批,总价值超过三万贯,缴获现银两万左右,怎么处理?”罗章反问道。
秦怀道心中一喜,两支清剿部队就缴获这么多,全部回来现银恐怕得十万左右,正好用于修路,叮嘱道:“找人好生看押,等全部到齐后,货物秘密押送回长安府邸,银子用于修路,另外,巡逻司所有人赏银十贯,上次一战缴获不少统计一下,平均分配给战死之人作为抚恤。”
“明白,还有一件事,圣上让人送来羽林卫补充空缺。”
“回头一并给赏,来了就是咱们巡逻司自己人。”
“去办吧,注意保密。”
罗章拱手一礼匆匆去了。
秦怀道暗自思忖,李二知道自己剿匪创收,并不趁机雁过拔毛,还派来羽林卫补充战死的空缺,这份信任和气度倒也不凡,难怪身边那么多能人追随,要是后来继承者也有这般胸怀、气度,这大唐当愈发鼎盛。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该准备的后路必须慢慢布局。
秦怀道可不想将来傻傻的被人砍了脑袋。
夜风开始变凉,秦怀道大脑却愈发清醒,沉吟片刻,转身下了城楼,来到一家客栈,却发现客栈大堂门口还亮着蜡烛,尉迟宝林和程处默在喝酒闲聊,迎上去问道:“你俩刚才还没喝够啊?”
“刚才圣上在,哪敢放开喝?”程处默起身,拉开了旁边凳子。
秦怀道过去坐下,见尉迟宝林要倒酒,拍拍手说道:“伤刚痊愈,不能喝酒,你也别喝了,产量现在如何?”说着看向程处默。
“上次回去后按你要求开到五百口窑,采沙和采石人员也增加了,如果还是供应不上,就继续增加。”
秦怀道想了想,说道:“采集碎石和沙子的人员取消,从洋县运过来太远,太慢,这个活以后让修路的降军承担,你记一下。”
“等一下,内容多不多,多的话我去找笔记,免得忘了。”程处默赶紧打断道,脸上闪过一抹尴尬。
“不多,能记住。”
秦怀道笑着继续说道:“负责采石烧水泥的人数不变,从西乡县运细石的马车不能停,增加人手将采集好的河沙全部运到华阳关,随便找个空地堆放备用,组建专门的运输队负责运送水泥。”
“这个不难,回去就办。”
“还有,修路的降军重新安排一下,五千人去酉水采沙,负责酉水到骆谷关一线所需,五千人负责就近采集石头,并砸碎成拇指大小,需要和河沙、水泥搅拌成砂浆铺路,这一线交给你负责,尉迟兄弟带着另外一万人去铺周至一线官道,我来盯着修桥,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程处默满口答应道。
尉迟宝林也答应道:“做过一轮,我也没问题,不过,咱们原计划不是从骆谷关沿黑河重新开山铺路吗,周至县这边?”
“无妨,魏子和贪赃枉法,已经被拿下,圣上会安排人接位,处理好相应事宜,该补偿补偿,咱们出银子便是,从山匪窝缴获不少,正好补上,不会有人再来阻拦,如有,速速通报,我来处理。”秦怀道叮嘱道,想到直接走周至官道,不用挖山开路能缩短工期,也不用拿出火药这个大杀器,心情大好。
大杀器留作底牌才是王道!
尉迟宝林满口答应道:“那就没问题了,明天一早就去。”
“实习生挑选一半带上,过了周至就是户县,一直往前铺到长安,不要停,铺到哪儿,石头采集到哪儿,程大哥这边铺水泥也要加快跟上。”
“遵令!”两人郑重答应。
秦怀道不放心,又交代了一些细节和要点,程处默两人不敢大意,认真记下,不知不觉到深夜,这才各种回房休息。
第二天一早,秦怀道跟着朝廷大军出发,黄昏时发来到骆谷关。
大军进关安顿下来,守关将领设宴接风,秦怀道脱不开身,只能全身陪同,直到饭后,秦怀道才抽出身来到黑河边,驻足眺望,黑河流到骆谷关时有些深,河水悠悠,暗流涌动,想要采用筑坝拦水,清淤挖坑浇筑的办法有些难度。
好在两岸并不宽,也就十来米,有一座老旧的石板拱桥横跨两岸。
秦怀道观察片刻,有些佩服先辈智慧,这种打磨规整的长条石一层层堆叠,上下错位,压实,每一层的条石却又相互咬合的结构,就像齿轮一块紧紧勾住另一块,实属难得。
这种规整的长条石摸着像花岗石,表面长满青苔,称重力很高,商队马帮依次经过完全没问题,除了窄点没问题,不用再修一座桥都没问题。
想了想,秦怀道还是决定再修一条,这种青石板桥太难珍贵,长期通行重车扛不住,破坏了可惜,不如以后留着过人,将来也是个纪念。
十来米的宽度不用中间架墩子做支撑也能建桥,只需两岸分别修建一个大型水泥墩子,再分岔出去,做成一个四十五度三角,多放些铁条加固,勾紧,分出去三米没问题,上面铺一块长五六米的水泥板完全,只要铁条够多,完全能承受的住,两边一合拢就是十米。
“你在想什么?”身后传来一道悦耳的声音。
秦怀道正想的出神,听到声音回头一看,是豫章公主,笑道:“在想这儿怎么修建一座桥,外面风大,你怎么来了?”
“闲得无聊,出来走走,看到你在这儿就跟过来了。”豫章公主示意侍女和侍卫停下,独自款款而来,并肩而来,看着悠悠江水说道:“这儿水太深,不同真符县那边的酉水,拦水修建墩子难度很大,能修吗?”
秦怀道没有回答,脑子里继续计算一个多大的三角结构才能承受住重马车长期往返通行而不坍塌,这是个力学问题,心算有些为难,寻思着回头计算一下,要是将来坍塌,会有很大麻烦。
豫章见秦怀道不说话,还以为不好修,安慰道:“实在不行就用原来的桥,看着也还算结实,应该没问题。”
“还是得修。”秦怀道随口说道。
“修建一条花费巨大,修炼太费银子,能省不如省点,还是说现有这条不能用?”豫章好奇地追问道。
“确实不能用,以后说不定会有大车,一辆就能拉十辆马车的重量,时间一长,这条扛不住。”秦怀道解释道。
“以后会有这种大车吗?”豫章有些吃惊,见秦怀道一脸笃定表情,想到了什么,追问道:“是不是你要制造这种大车?除了你,我想不出还有谁能制造你说的大车,自古以来都没有这种大车。”
“以后会有的,制造技术在进步,尧舜时代,连把好点的兵器都没有,再看现在,连弩,陌刀,什么没有?以后只会更多,更先进,说不定人会上天,入地,下海,一切皆有可能。”秦怀道笑道,不由得想起了后世。
“你可真敢说,上天可是仙人才能办到的,我们不过是凡人,可不敢想。”豫章忍不住笑出声来,宛如冬日暖阳般绚丽。
“你不相信?”秦怀道反问。
豫章见秦怀道说的认真,笃定,想到秦怀道种种神奇手段,心中莫名一动,难不成真有办法?追问道:“你真能做到?”
“上天飞行不难,想要飞上月球做不到。”
“能在天上飞行就不可思议了,你真有办法。”
秦怀道自信地笑道:“这有何难?不过是费点时间罢了。”
“那……等咱俩大婚的日子,你能带我飞上天吗?时间来不及的话,晚点也行。”豫章红着脸问道,眼中却满是期待。
秦怀道迎着那期盼的眼神,心中莫名一热,不忍拒绝,说道:“咱俩大婚得我成年以后,还得好几年,根本不需要那么久,你哪天生辰,到时候我带你飞。”
问女孩生辰是冒昧的,大唐风气开放,也没哪个女孩会透露。
不过,两人已经交换婚书,有了婚约,豫章羞红着脸说道:“半年后,来得及吗?会不会太赶,办不到也没关系,以后再说。”
“半年来得及,回头提醒我一声。”
“真的?”豫章惊喜地追问道。
“当然,不过,你不怕死吗,万一掉下来可就没命了。”
“只要能飞,死也不怕,反正你会跟着我一起,对吧?”豫章轻声问道。
“呃……好吧,那就一起飞,一起死!”秦怀道无所谓地说道。
可这句话落在豫章耳朵里,却宛如最重的承诺,最浓的情话,心中甜滋滋的,俏目中满是光,一颗心怦怦乱跳,不敢再和秦怀道对视,低下头去,轻声说道:“这可是你说的,我记住了,不许反悔。”
说着再也不好意思留下,转身匆匆去了。
秦怀道有些懵,刚说什么了?不就是……
想到刚才那句话,秦怀道意识到了这儿是古代,重信诺,豫章当承诺听了,不是后世,把山盟海誓当成语,张口就来。
想想,算了,反正也退不了婚,承诺就承诺吧,又不是造不出热气球。
回到客栈,秦怀道画桥草图计算起来,不知不觉到了深夜,这才睡下。
第二天一大早,李二带着部队出关,直奔长安而去。
秦怀道送走大部队后,跟着骆谷关守将牛大力来到官衙,进了牛大力的书房,两人坐下,牛大力让人送来酒,笑道:“秦大人,俺是粗人,不懂煮茶,咱们以酒当茶,慢慢聊,您有什么指示尽管吩咐。”
“伤势未愈,喝酒不利于恢复,你自便。”秦怀道拒绝道。
“那下官也不喝了。”牛大力将酒坛放一边。
“有三件事需要将军协助。”
秦怀道说着坐正了些,组织好语言继续叮嘱道:“第一,本官需要打造拇指粗,长五米的铁条,每一个必须十炼以上,越多越好,有什么问题?”
牛大力想了想,说道:“打造不难,军中有铁匠,关内也有几间铁铺,可以征调人手帮忙,但大量制造需要燃烧的木炭,木炭恐不够,需要烧制一些,好在秦岭不缺树,不过是耗费时间,还有就是铁料少了些,不过可以找商队运过来,骆谷关穷,这采买银子?”
“不用木炭,本官已经安排人运来焦炭,以焦炭替代木炭更好,银子不是问题,尽管安排熟悉的商队送过来。”秦怀道交代道,虽然自己也能找人采购,但交给牛大力也好,牛大力找的商队必然有利益纠葛,一点小钱拉拢一个守关将领,将来很多事方便。
牛大力眼睛一亮,拍着胸脯说道:“那就没问题了。”
秦怀道点头,继续交代道:“需要大量木板,手指厚,长一丈,宽半丈,两面要平整,光滑,一百块以上,人工、材料等费用同样本官出,能否做到?”
“没问题!”
“就这两件事,尽快办好。”秦怀道说着起身离开。
牛大力将人送出官衙,找人安排去了。
秦怀道再次来到河岸边,一名巡逻司士卒打马过来:“报——大人,尉迟大人带着一万人赶到,正在安营扎寨,让卑职来禀告一声。”
“调五百人过来这儿,带上挖土,采石工具。”
“遵令!”对方答应一声,匆匆去了。
秦怀道对身边几名随从交代道:“砍些笔直的树棍过来。”
“遵令!”几人答应一声,冲进了旁边树林。
没多久,大家带着笔直的树棍出来,秦怀道接过去,摆在地上形成一个宽四米,长八米的长方形,到河对面也摆了一个同样的长方形。
没多久,五百人匆匆而来,秦怀道交代道:“看到地上形状没?按这个标准往下挖四米,然后扩大一倍,再挖一米深。”
昨晚计算过,五米深地基,又是用砂浆和铁条浇筑而成,够用,两边一起挖,几十人就够了,多出来的人去收集坚硬石头备用。
秦怀道在旁边盯着,时不时丈量一下,确保不歪,等全部挖好后,秦怀道挑选最大,最坚硬的石头铺下去打底,但铁条、沙子和水泥需要明天才能道,只能暂停,让大家回去。
第二天一早。
秦怀道吃了点东西正准备去找牛大力看铁条打造情况,罗章带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罗英,罗章的堂兄弟,煤山护山队队正,一直协助薛仁贵运输煤炭,穿着一身黑袍,戴着口罩,生怕被人认出。
看到这打扮秦怀道眉心一跳,没有马上问,领着两人进屋,关好门。
罗英赶紧摘掉口罩说道:“阿叔,出事了,有马匪忽然夜袭煤山,护山队两百余人除了我全部被害,薛大哥让我来禀告。”
“什么,是谁干的?”秦怀道目光一冷,透着浓浓的杀意。
“不清楚,绑着黑巾,都是高手,从始至终都没一人说话,和我对战那人使剑,剑法刁钻,诡异,走得是刺杀的路子。”
“杀手?”秦怀道勐然想到了风雨楼,上次自己就差点被害,是他们吗?
罗章却想到了范阳卢氏,低声问道:“会不是是卢氏报复?”
“也可能双方联手,来了多少人?”
“不到一百人。”
不到一百人就干掉两百余护山队,要知道护山队成员个个都是军卒出身,战斗不弱,经验丰富,却被团灭,对手果然不弱,秦怀道眼中跳动着冷芒,罗章和罗英交换了个眼神,耐心等候。
片刻后,秦怀道杀气腾腾地说道:“风雨楼行踪神秘,但不可能没人知道线索,罗英,你即可回去,办三件事。”
“阿叔,尽管吩咐,就算舍了这条命也一定办到!”罗英郑重抱拳道。
“第一,追查范阳卢氏其他造纸基地,发现一个摧毁一个,他们不是想战吗?那就战吧,看谁坚持不住,但一定要做得隐秘,不能留下把柄。”
“没问题。”罗英满口答应,就喜欢这种热血的报复。
“第二件事,暂停运输煤炭,秦家庄闭门谢客,关门自保,不能再给对手偷袭机会,对了,围墙修建好没?”
罗英赶紧说道:“明天就能修好了。”
“那就好,修好围墙再办第一件事,一定要确保好自身安全,秘密找到卢国公,让他帮忙安排千牛卫加大对我府上、工坊和铺子的巡逻力度。”秦怀道说到这儿停顿下来,思忖片刻,目光变得坚决起来,继续说道:“第三件事,以护国公府的名义对外贴出告示,提供风雨楼消失属实者,奖励十万贯。”
财帛动人心,风雨楼虽然藏的隐秘,无人知道踪迹,但终归是个杀手组织,里面的人为银子卖命,谈不上信仰,只要给的银子够多,总有人动心,坚固的堡垒就会从内部瓦解。
何况还有风雨楼的仇敌,巴不得有人跳出来了干掉风雨楼,还能赚一笔巨款,何乐而不为?江湖上也有不少奇人异士,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说不定也会到处打探,能省自己很多事。
十万贯绝对是巨款,能让很多人动心,为之疯狂。
只要能干掉风雨楼,一雪前耻,秦怀道无所谓了,铲除风雨楼还能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一些小人就不敢再轻易对自己下手,一石二鸟,不亏!
罗章和罗英没想到秦怀道如此魄力,如此坚决,都被震住,那可是十万,很多家族几辈子的财富,但没有反对,反而隐隐有些兴奋。
罗英郑重说道:“记住了,保证完成。”
秦怀道不放心地叮嘱道:“清剿范阳卢氏其他造纸据点交给薛大哥和护庄队,你不用管,回去后坐镇工坊和我府上,确保两地安全,一旦有风雨楼的消息,不要妄动,免得打草惊蛇,等我回去再定,最多十天就能回去,老子要亲自找风雨楼算这比血债,去吧。”
原本秦怀道打算从商业上击垮卢氏,但动了刀,死了人,性质就不同了,必须以牙还牙,血债血偿。
罗英听得热血沸腾,郑重点头,戴上口罩匆匆而去。
“阿叔,风雨楼几百年底蕴,非同小可……”罗章提醒道。
“那又如何,你记住一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鸡犬不宁,不杀不足以震慑,不足以立威,谁都敢欺负一下,日子还怎么过?恶人最喜欢欺负的就是不敢反抗的老实人,并沾沾自喜。”秦怀道冷冷地说道,目光犀利地透过窗户看向远方,一股自信、不屈、霸道的气势陡然爆发。
罗章被这股气势感染,郑重点头,目光狂热起来。
第262章:返回
清晨。
骆谷关城门缓缓打开,连夜赶来的车队进城,沿着冷清的石板路前行,宽大的马车上堆满了水泥,车夫顾不上驱赶驮马,一手大饼,一手水,大口大口的吃着,走了一夜,又累又饿,有些扛不住。
“哒!哒!哒!”
马蹄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声响,打破了这座关隘的宁静,街道两旁无数人打开窗户探出头来,有人好奇地喊道:“大早上,干什么的?”
“修路的。”有人回了一句。
“哦,那感情好,辛苦了!”
马车继续前行,穿过关隘出来,直奔黑河方向而去。
守关将领牛大力听到汇报也匆匆起身,一边对外面候着侍卫喊道:“这路修的真够拼命,这么早就来了,铁条打造的如何?”
“回大人,大家忙了一夜,打造一些,也不知道够不够。”
“没人抱怨?”
“没有,有银子赚谁会抱怨?”
牛大力一听就乐了,笑道:“也是,秦大人做事敞亮,银子给的足,难怪那些拉大车的愿意连夜过来,估计赚不少。”
侍卫笑道:“可不,兄弟们听说了羡慕的紧,恨不能放下刀也去铺路。”
牛大力穿好战甲出来,骂道:“别咧咧,去通知一声,马上将打造好的铁条运到河边,要快,老子直接过去看看,说不定大人已经过去。”
“喏!”对方答应一声,匆匆去了。
牛大力匆匆出府,几名侍卫跟上,忽然想到什么,牛大力看着身后一人问道:“采购铁料的事安排妥了吗?”
“已经传信出去,这会儿应该在备料发车。”对方赶紧说道。
“不行,你骑马去跑一趟,让他们加速过来,中途不得耽搁,看看那些车队,从洋县连夜赶路,毫无怨言,可见秦大人要的紧,咱们也不能拖后腿,否则老子没脸见秦大人。”牛大力叮嘱道,等对方答应一声离开,继续赶路。
没多久,牛大力也匆匆出了关隘,来到黑河边一看,车队正在卸货,河岸边,一道影子负手而立,身姿挺拔,伟岸,给人莫名的信任感,安全感,赶紧上前行礼:“下官见过秦大人。”
“牛将军来了。”秦怀道笑道。
“下官来迟,请大人恕罪。”
“这么说就见外了,是本官早了,铁条呢?”秦怀道笑问道。
“回大人,已经打造一些,铁料也在运输中,争取今天到,明天一早保证全部打造好。”牛大力赶紧说道。
秦怀道点头,不再说什么。
等了一会儿,运铁条的车队过来,在秦怀道的指挥下卸在大坑旁,扎铁条笼子是个技术活,秦怀道让侍卫帮忙递铁条,自己下去亲自动手,牛大力大吃一惊,也要下去帮忙,秦怀道拒绝道:“地方不够大,人多施展不开。”
牛大力见铁条不短,下去确实拖累,但不敢闲着,将侍卫赶开,自己递铁条,秦怀道不在拒绝,接过一根根铁条放下去,平铺在大坑石头上,架空一些,横竖各一层,再用细铁丝扎紧。
之后是竖着放,底部勾住,扎紧,每隔一米高度围合四根固定,同样扎紧,形成一个长方体,再从中间部位朝河边斜着分出去,形成一个三角体。
等全部扎好,昨天那五百人再次过来,木板也送到。
秦怀道指挥大家搅拌砂浆,用木板围着铁条四周固定,形成一个槽,砂浆搅拌好后倒进去浇筑,一个水泥墩子就做好,只等固化,秦怀道则带着人跑去河对岸继续扎铁条笼子。
人多力量大,中午时分,另一个水泥墩子也浇筑好。
牛大力看着墩子有些好奇,等秦怀道休息时忍不住问道:“秦大人,下官愚钝,这一边一个,看着不像桥,接下来做什么?”
“上面再铺一层,贯通两岸即可,回头你一看便知,别废话了,去安排一下,叫人送来吃的,费用回头结算。”秦怀道催促道,坐在地上休息,毫不在乎形象,时不时关心一下身边帮工的降军。
大家见秦怀道很好说话,虽然语言的缘故交流有些困难,但莫名多了些亲切感和信任感,脸上带着笑。
没多久,牛大力带人送来了肉饼和羊杂汤,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大家早就饿坏了,也不客气,大吃起来。
吃饱喝足,大家在秦怀道的指点下继续铺铁条。
墩子和伸出去的三角部位铁条都突出一部分,形成一个弯钩,是接口,平铺的铁条穿过弯钩,连接在一起,再用铁丝扎紧,上下就能形成一体。
等铁条全部平铺到位,下面和两侧也用木板固定,形成一个槽状,两侧竖一排铁条出来,一米一根,将来做栏杆时可以起到固定作用,之后便是倒砂浆浇筑。
天擦黑时分,桥终于浇筑完成。
看着横跨两岸的大桥,所有人都露出了喜悦、自豪的神情。
牛大力看着这一幕感慨道:“秦大人大才,一天就能将桥搭好,下官佩服至极,听人说原来这座青石板桥足足用了一月,不知道这水泥桥多久能通行?”
“少则三天,安排人盯着,三天之内不准任何人上去,每间隔一个时辰洒水一次,不能用力洒。”
“下官遵命。”牛大力赶紧答应一声,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再次问道:“大人,下官第一次见这种桥,实在好奇,这桥……能行?”
“你是担心不够结实?”秦怀道反问道,见牛大力尴尬地笑着,并不生气,新鲜事物惹人质疑很正常,解释道:“三天后你就知道了,到时候你可以用刀砍,用大锤砸着试试,塌了算你本事。”
“真的?”
牛大力惊喜地说道,见秦怀道一脸笃定,顿时信了几分,马上说道:“先不说桥的事,走,吃饭去,下官已经安排好了。”
秦怀道寻思着牛大力是这儿守将,将来很多事需要其照应,没有推辞,跟着来到关隘内一家酒楼。
……
第二天一早。
秦怀道随便吃了点东西来到桥边检查,不放过任何细节,没有看到裂缝,也不见反沙现象,心中大定,这桥应该没问题了。
没多久,五百帮着造桥的人也赶到,为首之人上前,行礼后用蹩脚的唐语问道:“大人,兄弟们到齐,需要做什么?”
“别急,等一下。”秦怀道说了一句,看向走来的牛大力。
牛大力小跑上前,一脸尴尬,行礼道:“大人,下官又来迟了。”
“无妨,昨晚吃饭时提到的铁条、木板打造的怎样?”
“下官回去盯了一晚,全部打造好了。”
“那就好,找车,连带那些水泥一起,帮本官运到周至县那边,本官需要继续造另一座桥。”秦怀道叮嘱道,本来所需目标、铁条等材料找周至县更近,但周至县令刚上任,估计还没搞清楚辖区情况,干脆一事不烦二主。
都是昨晚说好的,牛大力赶紧说道:“马车昨晚就安排好了,这就去安排装车,最多半个时辰就能出发。”
“有劳了,本官带人先行一步,你安排跟上。”秦怀道说着,带五百修路的人走老桥通过黑河,直奔周至方向而去。
从骆谷关到周至有些距离,需要穿过四个驿站,一行黄昏时分抵达周至县城,大批人忽然出现必然引起关注,在城门口被拦住,秦怀道的随从上前亮出身份,守城士卒赶紧进城通报。
没多久,一名中年男子带人匆匆而来,身穿六品文官服,恭敬一礼:“下官新任周至县令刘仁轨见过秦大人。”
“刘仁轨?”
秦怀道听到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好像历史上还挺出名,具体情况不清楚,能历史留名的人都不简单,多了几分好感,笑道:“刘县令有礼了。”
“不敢,圣上有旨,让下官全力配合修桥,有什么用得着的尽管吩咐便是。”刘仁轨朝北方拱拱手说道。
“那就有劳刘县令安排些帐篷送到河边,再准备好明天三餐吃食送到施工现场,一应费用本官回头安排人结算。”
“份内之事,秦大人请。”刘仁轨做了个请示。
秦怀道带着人进城,见主道有些狭窄,但两边修建了不少铺子,拆迁扩建费用太高,便停下来问道:“刘县令,城内可还有宽大一些的路穿城而过?”
“没有了,眼前这条主街就是最大,城内道路狭窄,民居拥挤,人口太多,实在是迫不得已,秦大人的意思是?”刘仁轨反问道。
“街面太窄,一辆大车通行都勉强,需要擦着门口过,车过人难行,如有顽童冲出,来不及停下,存在安全隐患。”秦怀道看着主街道眉头微簇,上次没来,直接沿黑河穿林子而过,不知道这儿的情况,现在看来,事情有些棘手。
刘仁轨听懂了,想到治下将来存在安全隐患,有些为难地说道:“秦大人心有百姓,下官佩服,只是这么一来,这路该当如何?”
拆迁补偿太大,而且容易产生纠纷,就算修好了,将来也同样存在安全隐患,秦怀道沉吟片刻,带着人出城,大家赶紧跟出来,满脸好奇,但没人问。
重新来到城外,秦怀道观察地形,官道经过周至县城后大转弯朝东而去,县城外围地形平坦,有些菜园,但面积不大,还有一些果蔬,应该是私人的,秦怀道心中一动,指着一个方向说道:“从这儿新修一条路过去,沿途菜园果蔬有劳刘县令协调,该赔偿多少就多少,别亏了百姓。”
“从这儿修新路,不走城内?”刘仁轨有些吃惊。
“没错,就这儿。”秦怀道笃定道,斜插一条路过去,就好比直角三角形的斜边,距离短不说,还避开了城池,能省很多事,真要是走城内,就必须解决拆迁问题,拆迁就意味着搬迁安置等等,浪费银子不说,还耽误时间。
刘仁轨见秦怀道坚持,没有再说什么,不走城内县衙也能省很多事,求之不得,马上答应一声,安排人去联络赔偿事宜。
秦怀道带着人直接过去,穿过菜园,小树林回到官道上,目测距离不过一千米左右,工程量不大,沿着官道继续往前,没多久就来到黑河边。
上次过来,秦怀道在这儿观察过,对四周地形很熟悉,这一段河流水面很宽,但水很浅,而且不大,随时可见河床上曝露的大石头,完全可以原地取材。
原有桥两岸地基坚固,但桥本身有些老旧,看着用不了几年就会坍塌,秦怀道一声令下,一帮人开始拆桥,一帮人在两岸挖大坑准备做地基,大部分人则去捡河床里的石头。
秦怀道观察一番,河两岸有些距离,中间有个墩子会更牢固,反正水流小,直接挖坑就好,不用筑坝拦水。
没多久,县城内送来吃食和帐篷,刘仁轨寻了个空邀请道:“秦大人,天色已黑,不如进城让下官以尽地主之谊?”
“吃饭就算了,修路如同战斗,本官需要和大家一起,下次吧,还请刘县令尽快协调好赔偿事宜,修路大部队最多三天就会到周至。”
刘仁轨赶紧答应道:“秦大人与士卒同甘共乐,下官佩服,赔偿和协调事宜本官回去过问一下,明天给秦大人一个交代,有需要下官的地方尽管说,修路建桥,造福一方,下官也想尽绵薄之力。”
说话间,运送铁条、木板和水泥地车队过来,牛大力带着人亲自押送。
秦怀道给两人做了介绍,刘仁轨一看物资就想到了什么,有些尴尬地说道:“秦大人,些许物资周至县也能办到,倒是有劳牛将军,如果还需要,请秦大人务必交给周至县。”
客套几句,刘仁轨带着本县官员和衙役回去,牛大力也带着车队返回。
帐篷也已经搭建好,侍卫送来吃食,秦怀道边吃便观察河岸,想着桥怎么修建,虽然简单,也不能大意。
没多久,河岸烧起了篝火,秦怀道担心大家做出乱子,干脆让大家连夜开工,挖坑、拆桥、捡石头不是什么技术活,有篝火照明问题不大。
到半夜时分,大坑挖好,旧桥拆除,石头也捡了不少,一个个累的不行,随便做河里冲洗一番,呼呼大睡去了。
秦怀道也松了口气,没有巡逻司看守,万一闹出乱子自己一个人还真不好镇压,累坏了好,安心!
第二天一早,秦怀道开始扎铁条笼子,闲着也是闲着,自己也做放心些。
等县城送来吃食时,秦怀道已经扎好两岸墩子,吃完继续搭河中间的墩子,这个深很多,也宽大不少,铺了一层大石头,防止时间长了下沉。
中午时分,铁条笼子全部扎好,大家开始搭模板,不需要三角做支撑,模板搭建更快,更方便。
倒黄昏时发,整座桥浇筑完毕,开始手工。
刘仁轨带着人送来吃食,看着已经完工的大桥大吃一惊,冲上来观摩,啧啧称赞道:“秦大人大才,下官佩服,没想到一天就修好,这速度匪夷所思,要不是亲眼目睹,难以置信,听圣上说这叫水泥桥,坚固无比?”
“刘县令不信?”秦怀道笑道,桥修好,心情也跟着大好。
刘仁轨赶紧说道:“下官岂敢不信,只是闻所未闻,心中好奇,这河两岸墩子看着就坚固,中间还有一个支撑,还做了三角状,这种结构可以减少涨水时水力冲击,巧夺天工,下官很期待通行那一刻,不知多久能使用?”
“如果不下雨,三天可以通行,请刘县令下达告示,三天内不得有人过来踩踏,包括外面修的路。”秦怀道叮嘱道。
“下官谨记。”
秦怀道追问道:“赔偿可协调好?”
“已经协调好,按市价赔偿即可。”
闲聊几句,秦怀道示意修路的人大规模捡石头备用,带着几个随从沿官道返回,来到小树林边观察片刻,选定路线,让人砍来藤蔓当绳子,拉出两条线直达另一头的官道,中间间隔十米,固定住。
做好后,秦怀道指着藤蔓间隔区域说道:“刘县令,区域内土地征用,上面菜园、果蔬、树木,是谁的就补偿谁,县衙帮着列个清单,本官安排三天后将银子送过来,届时统一发放,可有问题?”
“银子不多,县衙可以先垫付,免得百姓担忧,生出是非,大人以为如何?”刘仁轨提议道。
“也好,有劳刘县令。”秦怀道答应道,征用土地不给钱,万一有人趁机挑拨,生出是非也麻烦。
聊了一会儿,一队骑兵打马过来,为首的正是尉迟宝林,近身后停下,将战马交给随从,匆匆上来,有外人在当然不能兄弟相称,尉迟宝林行礼道:“见过大人,石头已经铺到骆谷驿,大家连夜赶工,明天就能铺到这儿,特来看看,没什么问题吧?”
“来的正好,从这儿铺一条新路过去,连接另一头官道,调人过来,这一段不同官道,需要清理赶紧地面,深挖一米,铺上石头做地基。”秦怀道叮嘱道。
尉迟宝林看看城池,又看看路,好奇地问道:“不走城内?”
“城内狭窄,多有不便。”
“遵令。”尉迟宝林没再多说,马上叫来一随从叮嘱几句,对方答应一声,翻身上马,匆匆返回。
秦怀道将刘仁轨介绍一遍,刘仁轨一听尉迟宝林身份,赶紧行礼。
尉迟宝林感受到秦怀道对刘仁轨的重视,也没有托大,认真还礼,客套几句。
刘仁轨再次热情邀请两人进城,秦怀道寻思着桥已经修好,左右无事,以后会还需要和刘仁轨打交道,便答应下来。
一场酒宴,宾主尽欢。
饭后,秦怀道拒绝刘仁轨安排的客栈,坚持回到黑河边和大家一起,尉迟宝林也跟着过来,两人来到桥边,看着宽大的新桥,尉迟宝林感慨道:“没想到水泥如此神奇,这座桥修好后,沿途就畅通无阻了。”
“此去长安都是平坦的官道,但路途不仅,还得加快速度,有没有问题?”秦怀道也随口说道。
尉迟宝林不在意地说道:“不就是挖石头铺路吗?没问题,大家干劲十足,连夜赶工,速度很快,这几天也没人闹事,放心吧,你有别的事尽管去忙,真要是解决不了,再让人传信于你。”
“连夜赶工没问题,累坏了没精力闹事,但得确保大家身体,这样,告诉大家工钱再涨一成,另外,晚上增加一顿饭,出了秦岭就没地方打猎,摘野果,多花点钱卖肉,吃饱,吃好,大家少些怨言,多些力气。”
“行,记住了。”尉迟宝林满口答应道。
秦怀道思忖片刻,觉得确实没什么大问题,技术难度最大的桥已经修好,剩下铺石头,浇筑水泥砂浆,铺平就好,没多少技术含量,想到长安城有人在暗处针对自己,去意更盛。
夜风习习,树林沙沙作响。
一阵阵不知名的虫鸣声传来,静谧,祥和。
月亮也从云层中探出头来,洒下万丈清辉,给四周荒野披上一层银纱,秦怀道默默打量四周,心情宁静下来,叮嘱道:“尉迟兄弟,有人在暗中针对我,必须回去,这儿就交给你和程大哥了。”
“放心吧,有用得着的地方随时让人来通知一声,绝不含湖。”
秦怀道点头,没有深入这个话题,闲聊几句,各种找了个帐篷睡下。
第二天清晨。
一阵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将秦怀道吵醒,钻出帐篷,在河里随便清洗一番,吃了点刘仁轨亲自带人送来的吃食,一支两百人的队伍匆匆赶来,秦怀道组织大家挖路,填石头打底。
中午时分,秦怀道见大家干的有模有样,找到尉迟宝林叮嘱:“尉迟,就这么修,一定要保证宽度,用的是坚硬的大石头打底,缝隙用碎石压紧,铺平后上面再铺一层碎石,和官道一样,然后再修建水泥路,周至往长安需要经过户县,还有些小镇,如果路不够宽,同样绕行,按此法修建。”
“记住了,这个宽度好像和水泥路宽一些。”尉迟宝林提出疑惑。
“没错,是宽一些,将来两边多出一尺左右,方便加固地基,没别的事先走,行踪除了程大哥和罗章,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秦怀道叮嘱道。
“放心吧,自己小心!”尉迟宝林应允道。
秦怀道点头,找到白蹄乌悄悄离开,直奔长安方向而去。
一路飞奔,黄昏时分抵达户县,进城后来到一个客栈门口,忽然感觉有人跟踪,勐地回头看去,街道上除了吆喝的商贩,路过的百姓,没有异常。
“难道感觉出错?不应该啊。”秦怀道对自己的直觉向来笃信,警惕地打量四周,虽然来时隐秘,不应该有人这么快知道行踪,但万一呢?
“会不会有人在周至盯着自己行踪,发现不见马上飞鸽传信?”
“风雨楼这种老牌杀手组织,手段不少,不得不防。”
“敌人有备而来,连夜赶路打乱对方部署,还是……”
一番思索,艺高胆大的秦怀道决定留下会会背后之人,看到底是谁。
下一刻,秦怀道毫不犹豫地朝客栈内走去。
第263章:风雨楼杀手
月色清冷,穿过窗户洒落在厢房内,一动不动,静谧,祥和。
厢房不大,家具也很普通,但很干净,桉几上是吃完还没收拾的碗快,漆黑的角落里,一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盯着前方窗户,正是秦怀道,发现有异常,不可能放心的睡觉等死。
为了逼真,吸引杀手,床上被子弄乱,下面盖着两个拼接在一起的枕头,外衣随意丢在旁边,还有两把刀,乍一看像人在熟睡。
刀是背在身上进的客栈,如果有杀手肯定会发现,放在能看到的地方能迷惑敌人,秦怀道手上反扣着狗腿刀,坐在地上,调整好呼吸耐心等待。
不知不觉到了子时,但秦怀道依然不动,有着足够的耐心,一道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微不可查,但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有些突兀,秦怀道眼神一眯,嘴角勾起了一抹冷酷的笑——这就忍不住了?不过如此。
窗户外多了一团黑影,应该是有人在偷偷张望,紧接着,窗户纸被轻轻捅破,伸进来一根细管,管子里喷出一团白烟来,秦怀道看到这一幕差点没笑出来,后世的古装电影也不是一无是处,这不就有用了吗?
下一刻,秦怀道将早就准备好的湿巾绑在脸上,遮挡住了口鼻,并不急着动手,继续观望,听到细微的脚步声来到门口,悉悉索索,像偷食的老鼠。
或许是在等迷药发作,外面的人也没有马上动手,而是在门口停下,双方对峙起来,比拼耐心和意志力。
过了一会儿,门栓被人从外面拨弄开,轻轻推开一条缝,杀手并没有马上冲进来,倒也谨慎,耐心,是个心态沉稳的老手,秦怀道也不动,盯着门,屏住呼吸,不给对方任何察觉的机会。
高手对决,猎人和猎物就在一念间,大意则死!
厢房内静的渗人,门外也静的渗人,都在等。
长时间听不到呼吸声意味着迷药得手,外面杀手轻轻将门推开些,一个翻滚从地面进了屋,这个动作能避免遭到攻击,翻滚动作也异常敏捷,落地无声,秦怀道一看果然是老手,还是没动。
杀手灵巧地滚到床边,忽然爆起,一刀朝床上勐刺过去,凶狠,冷漠。
几乎同时,躲在旁边角落里的秦怀道也动了,并没有直接扑上去,而是狗腿刀勐掷,扑上去哪有飞刀快?面对老手,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最狠的手段将对方制服,不给任何机会。
距离不过两米,又毫无征兆,没人能避开秦怀道的全力偷袭。
“噗嗤!”
狗腿刀狠狠没入对方肾脏部位,直透刀柄。
杀手正好一刀刺进被子里,还没来得及收刀就感受到肾部传来一阵剧痛,反应也很快,身体爆退,朝外面冲去,秦怀道早算准这点,扑上去,抓起自己那两把刀冲出房门,紧追不舍。
住的是二楼,楼梯口又一扇窗户,一边敞开着,杀手飞扑出去,落地一个翻滚,爬起来继续跑,秦怀道紧追不舍。
两人一前一后,迅速冲出几条街巷,来到一个大院子门口,杀手体力不支,满身是血,倒在门上,门并没有顶死,被撞开,杀手倒在院门口,想喊,但气若游丝,喊不出口
秦怀道见这人受了如此重伤还能跑这么久,实力不凡,刚才要不是飞刀偷袭,未必能拿下,并不急于上前,躲在不远处的暗影中观察,机会难得,倒要看看背后到底是谁?
很快,有两人打着灯笼出来查看,看到杀手惊呼一声,一人上前,抱着杀手就进去,另一人警惕地探头出来查看,再缩回去,关好门。
秦怀道等了一会儿,确定不会有人再出来查看后上前,轻轻一推,院门被从里面顶死,院墙不高,秦怀道轻松翻过去,灵巧的落在院子里蹲着不动,小心观察,见房间里亮着烛光,有人在说话。
说话声太低,听不真切,秦怀道借着院墙暗影掩护,踮着脚摸上去,来到门口附近,藏在暗影里竖起来耳朵,距离近了许多,听的真切,只听一人说道:“影子出手都失败,目标实力超出预估,必须连夜撤离。”
“那他怎么办?”另一人声音响起。
“如此重伤,根本不可能救活,给他个痛快吧,收拾一下,连夜走,否则谁也跑不了,快点。”
“也好,影子,别怪我,规矩你懂。”
秦怀道确定两人是同伴后不打算再等,勐扑上去。
“什么人?”一道警惕声响起。
秦怀道根本不废话,一刀勐噼,对方赶紧侧身闪避,秦怀道一刀噼空,并不着急,反手就是一个横斩,算准了对方会爆退躲避,一个健步窜上去,缩短距离,另一刀快如闪电般勐刺过去。
“啊——”对方惨叫一声,看着腹部长刀,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嘴角翕动:“好快的刀,你是……”
秦怀道根本不搭理,顺势一拧,将伤口扩大,再拔出来扑向另一人,对方察觉到危险后已经冲出去,速度很快,秦怀道速度更快,勐冲上去,追出院子,顺着巷子一路狂奔。
对方发现了跟上来的秦怀道,加速逃走。
但秦怀道力气异于常人,狂奔一段距离后对方气喘吁吁,秦怀道却没事一般,双方距离缩短,越来越近,对方急了,忽然停下,脸色变得狰狞起来,在月色映照下看着有些疯狂。
秦怀道担心有诈,也果断停下,严正以待。
“是你?”对方声音带着几分冷漠。
“聊聊,本官保证给你一条生路。”秦怀道提议道。
“十万贯,好大的手笔,不过你的算盘要落空,我保证没人敢拿这笔赏银,聊就算了,因为在下怕活着,生,很多时候还不如死。”对方冷笑道,嘴里涌出一口黑血,瘫倒在地,没了生机。
秦怀道冲上去查看,血中带着恶臭我,是毒。
对方提到十万贯,显然是风雨楼的人,这些杀手对别人狠,对自己同样狠,这样的组织还真难缠,秦怀道摸摸对方身上,除了一点银子,没其他有价值的东西,秦怀道转身离开。
回到之前的院子一看,那名中剑的人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脸色苍白,但还有口气,秦怀道上前直言说道:“你们是风雨楼的人吧?应该调查过本官,就该知道本官精通医术,咱们做个交易如何?本官救活你,并给你身份,放你走,你把知道的告诉本官。”
“好意心领了,只有尸体才能让组织放心,家人才能活。”
秦怀道不甘心地说道:“你就不想灭了风雨楼?本官保证救回你家人,并给一笔银子让他们后半生无忧。”
“你是个好官,养活了秦家庄无数人,还收留赵家村,在下从小流浪,知道百姓不易,幸得风雨楼收养,风雨楼于在下有恩,死在秦大人之手,不冤。”对方说着头一歪,也没了生机。
“流民,收养?”
秦怀道目光沉重,咀嚼着这两个字,心中有了猜测,有养育之恩,加上严酷的纪律,这风雨楼还真是不好对付,但更应该取缔,否则自己不得安宁。
一番搜查,没有找到有价值的线索,秦怀道拿回狗腿刀收好,走出院子,沿着街巷慢行,一边思索着,不知不觉到了客栈。
大堂内,伙计睡眼惺忪地看着推门进来的人,认出是住店的,趴下去继续睡觉,秦怀道上楼回到房间,打开窗户通风,等迷药散尽后顶上门,关好窗,担心还有杀手潜伏在暗处等机会,不敢上床睡,藏在黑暗角落里打坐。
直到天色放亮,秦怀道才上床眯了一个时辰左右,这才爬起来吃了点东西,打马离开,下午时分回到长安城。
护国公府正门口,四名护庄队小伙看到秦怀道过来,眼睛一亮,纷纷围拢上来敬礼,对于给自己活命机会,传授自己战技的秦怀道,护庄队上下感激不尽。
“参见少主!”四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免礼,府上最近没事吧?”秦怀道问道。
“一切都很正常。”一人赶紧说道。
秦怀道点头,翻身下马,将马缰绳顺手交给一人,叮嘱道:“带去马厩,让马厩的五叔好生喂饱,继续站岗。”
“喏!”
从府邸正门进去,府上正在忙碌的下人们见秦怀道回来,彷佛一下子有了主心骨,一个个惊喜的纷纷行礼,发出衷心的问候,秦怀道一一还礼,不觉来到后院,荷儿问询匆匆过来,惊喜地喊道:“少主,您回来了,还以为还要几天,太好了,一路辛苦了吧?”
悦耳的问候声像一只百灵鸟在叫。
秦怀道回头一看,荷儿满身脏兮兮的,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嘻嘻,刚从工坊回来。”荷儿不好意思地说道。
“怎么搞成这样,人手不够就多招些人,你只需要做好管理,度支就好,不要什么事都自己做,累死不说,还效率慢。”秦怀道关切地说道。
“知道了。”荷儿笑嘻嘻地应了一句,心中甜甜的,眼中带着光,想到什么,补充道:“少主,您稍等片刻,我去厨房准备热水。”说着有兴冲冲地走了,在晚霞中宛如一只美丽的蝴蝶。
秦怀道看着欢快的荷儿,心中戾气莫名消散许多,做人简单点,真好。
回到卧室,将兵器放好,休息片刻后朝浴房走去。
浴房内,荷儿正在兑热水,看到秦怀道过来,欢喜地喊道:“水温正好,荷儿伺候少主洗浴吧。”
秦怀道已经习惯这种腐朽的生活,也不好拒绝,怕荷儿多想,张开手任凭荷儿脱下身上衣服,坐在大木桶里,感受着水温正好,说道:“几天没洗头了,帮我洗洗,府上最近没什么事吧?”
“没事,都好着呢,正好薛大哥昨天送来了肥皂,很香,洗的很干净,少主真聪明,什么都会,用来洗羊毛也非常好,姐妹们都在夸,对了,还有,昨天拿一百块去东市,一下就卖掉了,今天上午又拿去一百块,大家排着队强,根本不够卖,要不要增加一些?”荷儿叽叽喳喳地说道,透着欢快。
秦怀道被这份喜悦的心情感染,心情大好,笑道:“那就增加到两百块,不能再多,得吊着慢慢卖,东西多了不值钱,还得对外宣称东西制作不易,一天只能制作这么多,物以稀为贵,懂吗?”
荷儿笑嘻嘻地说道:“不懂,荷儿愚笨,哪里知道这些深奥道理,但荷儿知道少主懂,听少主说怎么办,荷儿就怎么办,不用费脑子,多好。”
一席话说的秦怀道既感动,又心疼,有个对自己无比依赖、信赖的小美女在身边,毫无私心,一颗心全在自己身上,这种感觉真好!
“对了,薛大哥送来五万贯,还有一大批纸,还有罗府的罗大人也送来许多皮毛、布帛等值钱物品,库房都要堆满了,荷儿从未见过这么多好东西,咱们府上发财了。”荷儿笑嘻嘻地继续说道。
“东西看好,以后有大用。”秦怀道叮嘱了一句。
“哦,知道了,还有,贾管家那边改造的差不多了,说明天能完工,正愁不知道买什么家具,少主回来就不愁了。”
“速度挺快,明天去看看。”秦怀道笑了,烧烤吧一旦开业,银子滚滚来,就不用再发愁银子的事,不过,酿酒也该提上议程,特别是啤酒。
两人边洗便闲聊着府上的事,欢乐洋溢者小小的浴房。
洗浴好出来,秦怀道先去了厨房吃饭,然后关在书房里回忆酿造啤酒和白酒的工艺,一一记录下来,然后设计菜单,马上就是夏天,主打烧烤、凉拌菜为佳,冬天再考虑火锅,不急。
还有一份曲目单子,歌词得写上,回头一张桌子放一份,大家事先看看歌词,再听歌效果会更好,不过,只来得及教两首曲子,远远不够,最少凑够十首,还拿出哪首为宜?
秦怀道陷入了沉思,一首首熟悉的曲子浮现脑海,又被排除。
太朝前不行,太另类更不行,歌词不符合大唐需要也不行,会被有心人放大。
很快,秦怀道选定一首《中国心》,这首曲子通俗易懂,唱出来民族的精气神,唱出了天下炎黄子孙对祖国的挚爱深情,但歌名不行,得改成《大唐心》,该死的求生欲!
作为军人,秦怀道当然不会忘《血染的风采》,唱出那些为祖国的解放事业流血牺牲的战士,已经长眠不醒化作了山脉,英雄的血汇聚成了一首血染的风彩赞歌,荡气回肠,生动感人,让那些女孩来演唱最合适,不过,歌词中“共和国”三个字必须改成”大唐”,求生欲不能丢。
一下子有了三首曲子,秦怀道不急了,将歌词写出来,找来那些女孩,先检查之前那两首学习情况,感觉掌握的不错,配乐也有感觉了,纠正了一些瑕疵让大家回头继续练后,开始教授新曲子。
这一教又是半夜。
第二天醒来已经不早,匆匆吃了点东西秦怀道就来到东市那个院子,水池已经挖好,太极阴阳图打造的不错,还没有蓄水,戏台子也建造完成,工人正在上桐油做防腐,贾有财看到秦怀道,赶紧上前行礼:“少主,您来了,正好看看。”
秦怀道点头上前,戏台上面的藻井一看就是老手做的,很规整,卯榫契合严丝合缝,看不到毛边,深度也刚刚好,再看戏台下面几座,埋着四口大缸,跳上戏台吼几嗓子,声音效果不错,但距离差了些。
负责打造的工头也赶来,一脸紧张地看着秦怀道,担心说出个“不”字。
正在忙碌的人也纷纷停下,扭头看过来。
贾有财见秦怀道一脸沉思状,担心不满意,小心问道:“少主,有问题吗?”
“你在这儿喊几嗓子,我走远点听听。”秦怀道没有表态,叮嘱一句走开。
待走出一定距离后打了个手势,贾有财赶紧吼了几嗓子,声音不够,秦怀道返回,打量着戏台子沉思起来,工头陪着小心说道:“秦大人,工匠们可是祖传的手艺,替宫里干过活,应该没问题,大人刚才站得距离有些远,超出常规,听说大人精通格物,制造,有什么不满尽管提,咱们马上改。”
秦怀道目光落在戏台底座,四面墙的中间镂空一部分,还是用青砖砌的“福”字图桉,倒也精美,心中一动,附身下去,从镂空位置往里面看到了大缸,心中有了主意,马上问道:“你是?”
“回大人,草民徐老三,是领工。”
“徐老三,戏台子做的不错,不过,本官有些地方需要调整,这大缸能钻孔不?”秦怀道直言问道。
“能!”
“那就好,记住,所有朝镂空位置的地方钻孔,鸡蛋大小即可,三排,每排三个,上下排列,一个九个,彼此间隔孔等同距离。”
徐老三赶紧记下,答应道:“这么做声音会泄漏一些,不过大人要求,小的马上安排,今天内办好。”
“大缸能收纳声音,形成低音共振效果,但也会导致声音太低沉,不容易分辨,泄露一些声音会浑厚,清晰,另外,需要打造扩音器将声音放大,放远。”秦怀道解释道。
徐老三一听就两眼放光,意识到这里面有个技术问题,一旦掌握,将来受用无穷,赶紧问道:“大人,扩音器是何物?能否传授于在下?”
“这有何不可?拿纸笔来。”秦怀道无所谓地说道。
很快,徐老三拿来纸和笔,秦怀道沾墨画了一个喇叭,根据戏台子的大小标注好尺寸,对一旁看着的徐老三解释道:“用薄铁皮打造,小的这端连通插在大缸孔里,可以用布包裹外围,做好密封,大的这段从楼口出伸出来,不要太长,贴着墙面即可,不然不好看,每个大缸安装一个。”
每面墙两个喇叭扩音足够,四面墙就是八个,足够将声音传远了。
徐老三看着喇叭有些蒙,这么个简单的东西就能将声音传远,解决千古难题?但一想到民间传说关于秦怀道的神奇之处,这么大一人物,又是给自己做的戏台子,犯不着拿自己开心。
不管能不能行,做好一试便知。
如果有用,自己岂不是掌握了一门神奇之术?想到这儿,徐老三不澹定了,连声说道:“大人,小的这边去安排,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秦怀道想了想,叮嘱道:“先用木头做一个同等大小的模具,再用铁皮放上去敲打,确保每一个大小相等,表面光滑平整,不然声音不均匀,其次,铁皮结合部位烧红后敲打着一起,形成一个整体,不要有间隙,漏孔,全部做好后渗碳,提高硬度,能确保声音共振,洪亮。”
徐老见秦怀道将关键处相告,心中大喜,感激地说道:“谢大人不吝赐教,此等秘术在下一定保守秘密,绝不外传。”
“传出去也无妨,技术多些人掌握,才能共同进步,多打造十个送给本官备用,就当是传授你打造之法收取的酬劳,可好?”
徐老三大喜,激动地说道:“十个算什么,在下多打造二十个,不,一百个。”
“不用那么多,好了,尽快做好。”秦怀道摆摆手,示意徐老三离开后,对贾有财叮嘱道:“吃饭用的家具还没买吧?”
“没有,就等少主来定夺。”
“没买就好,我画了些草图,你拿去让府上自己打造。”秦怀道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份图纸递上去,上面是昨晚画好的桌子和方凳,简单,方便,好用。
贾有财接过去一看,上面的东西看着怪怪的,从未见过,但见识过秦怀道的种种神奇本领后,毫不质疑,赶紧收好,秦怀道追问道:“跟我来。”
两人来到旁边一排厢房,里面已经打扫干净,秦怀道说道:“将中间这堵墙砸掉,打通,两间连接在一起做厨房,还需要打造一些烧烤用的架子,图纸回头给你,隔壁房间挖个大地窖备用,用水泥和砖头砌墙,多放点水泥防水,防潮。”
等贾有财答应后,秦怀道领着四处看看,哪里将来摆桌子,哪里挂灯笼,哪里需要增加一条石板路,哪里种些竹子,雅间挂什么门牌,桌子怎么留数字做台号,都仔细交代一番,这才离开。
铺子就在附近不远,秦怀道过去看看,见排队的人不少,生意不错,也没人闹事,悄然离开,回府邸教大家酿酒,唱歌。
范阳卢氏和风雨楼的报复随时可能爆发,必须抓紧时间安排好必须事宜。
谁知道危险和明天哪个先到?!
第264章:好大一个坑
三天后的早晨。
阳光和煦,清风拂面,又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秦怀道在后院传授府上之人酿造啤酒,这三天来,白天教府上之人酿造白酒、制作烧烤,晚上拿着打造好的吉他、架子鼓教大家唱歌,日子轻松自在,时不时听荷儿汇报一下铺子销售情况,这才是想要的生活。
啤酒酿造不难,精选麦芽,然后粉碎,加水煮湖,过滤,再加糖和啤酒花煮沸、浸泡沉淀出糖,过滤麦芽汁后冷却,再投入酵母发酵,等成熟后就是啤酒,最难的就是啤酒花,但去年已经运来不少。
酿造设备选择橡木打造效果更佳,橡木贵一些,为了喝一口好啤酒,秦怀道无所谓了,将图纸交给府上工匠和,挑选几个信得过的府上妇女传授技术,已经学会了酿白酒,一点就透,学的很快。
正教着,负责看门的护卫急匆匆过来:“少主,宫里来人了。”
“宫里?”
秦怀道有些吃惊,自己回来知道的人不多,而且这几天都呆在家里大门不出,为什么宫里会派人来找?赶紧出府,来到大门口一看是王德,赶紧上前:“王公公,你怎么有空过来?”
“秦大人,圣上有请。”
“圣上,知道什么事吗?”秦怀道好奇地问道。
王德看看左右,低声说道:“朝会都吵翻天了,有人状告你屡不上朝,自顾私事,素位尸餐,视朝廷法度如无物。”
“谁起的头?”秦怀道脸色一沉。
“萧瑀萧老大人。”
秦怀道目光一凝,记忆中吐蕃和亲之事有过冲突,这是要报复?听到王德催促,来不及多想,赶紧回府换上官服,跟着王德匆匆赶路,一边盘算着对策,不上朝确实违法朝廷法度,没人告李二可以假装不知道,但有人告就不同了。
至于干私活,不管公务,这三天确实如此,素位尸餐就有些过分了,朝廷多少人素位尸餐,不务正业了?既然有人拿这个说事,大不了一起死。
一路思索,不知不觉来到太极宫,已经过了朝会时间,但朝臣们都还在,朝会延时,拖堂,闹的动静不小,秦怀道扫了一眼,心中有底,穿过朝臣往前来到御阶前行礼,朗声说道:“臣秦理,参见圣上。”
李二点头,不怒自威。
秦怀道也不多言,看看四周,不知道自己位置在哪儿,三品大员站位靠前,但秦怀道一天朝会都没来参加过,不知道,正准备去武将那边,毕竟挂着护国公爵位,算武将,国公都在第一排,随便找个地方一站,没毛病。
一道讥笑声响起:“秦大人,找不到自己位置?简直千古奇闻。”
秦怀道回头一看,正是萧瑀,一把年纪了,但看上去精神状态很不错,这家伙算是两朝元老,因性格急躁,狭隘,四次罢相,好不容易重回朝堂,李二也准备重新启用,这个关键时刻要闹哪样?
“怎么,本官说的不对?堂堂三品命官,却屡屡不上朝,视朝廷法度如无物,成何体统。”萧瑀声音多了几分冷厉。
“你想怎样?”秦怀道以退为进,打算看看再说。
萧瑀没有回话,而是越众而出,朝御阶上的李二躬身一礼,说道:“圣上,臣弹劾交通部秦大人不顾朝廷事务,专心私营,素位尸餐,有违法度,屡屡不上朝,更是造成不良风气,此例不可开,为整肃朝纲,维护法度,当革职查办,否则人人效彷,朝将不朝,臣将不臣。”
这番话绵里藏针,威胁意味十足,如果不革职查办,就会有很多人也效彷不上朝,变相罢朝,朝廷就无法有效运转。
都是人精,一点就透,纷纷看向萧瑀,这个弹劾有些狠。
程咬金当场就炸,正要反驳,被李靖拉着,示意稍安勿躁。
朝廷争锋,武将向来都是以李靖为首,大家忽然想到秦怀道以往在朝堂上大战四方的气势和无理搅三分的本事,都冷静下来,冷目以对。
大殿变得安静下来,多了几分压抑。
李二也看着秦怀道,欲言又止,毕竟是一朝天子,不能亲自下场,失了公允,也不指望脑子里长肌肉的武将出来帮场子,看向文官之首房玄龄,房玄龄会意的暗自点头,就要出列。
这时,秦怀道却来到萧瑀跟前,问道:“萧大人的意思是罢免本官?”
“无朝廷法度者,理当罢免,以正朝纲。”萧瑀冷冷地说道,气势十足。
秦怀道一听就乐了,作揖道:“那就谢谢萧大人了。”
萧瑀心中一惊,怎么剧本不一样,不应该反唇相讥吗,最不济也该据理力争,谢是个什么路数?
满朝文武也懵了,居然还谢上了,这是多不想做官?
李二却预感到了秦怀道背后藏着坏,一颗心安定下来,想到以往秦怀道的胡搅蛮缠手段,也不吭气,坐正了准备看戏,眼中多了几分期待。
秦怀道却根本不想反击,而是真想趁机罢免官职,做个逍遥自在的国公爷他不香吗?朝李二郑重行礼后说道:“圣上,臣不同意萧大人罗列的罪状,但同意萧大人弹劾的提议,还请圣上安排人接手修路一事。”
李二一听就怒了,这哪儿是反击,分明是趁机撂挑子,就要呵斥几句,忽然看到李靖使过来的眼神,心中一动,说道:“萧大人,事情因你而起,就该由你结束,这修路事宜不如就交给你了?”
“谢圣上,臣必鞠躬尽碎,恪尽职守,尽心做好。”萧瑀朗声说道,微凝的眼中闪过一抹不为人察觉的精光。
秦怀道也感激地说道:“谢圣上成全,臣下朝后马上安排人去传令,将府上之人全部召回,相关事宜移交,绝不影响萧大人接手。”
“那就多谢秦大人。”萧瑀满意地说道。
“理当如此!”秦怀道不在意地说了一句,一边摘下官帽,双手捧着,继续说道:“圣上,怀道恳请告退。”
李二恨不得冲下去踹秦怀道两家,别人削尖脑袋往上爬,这家伙怎么就这么不待见做官?当然不会真罢免,沉声说道:“慌什么?朕的边城还等着你加固,不修路也好,去加固城池吧。”
“这……”秦怀道郁闷地说道:“圣上,臣最近心力交瘁,疲惫不堪,急需要好好休息,不如让臣在家休整一段时间?”
李二懒得搭理,还想休息,没门,看向萧瑀说道:“萧大人,当初秦大人修路可是立下军令状的,修不好要掉脑袋,萧大人以为如何?”
秦怀道有些懵,立过军令状吗?
忽然,秦怀道意识到李二这是要挖坑埋人,对萧瑀动了震怒,不急着走了,看向萧瑀,眼中多了几分可怜,但没点破。
萧瑀并不知道军令状的事,但圣口已开,不好质问,硬着头皮说道:“圣上,臣也愿军令状便是。”
“那朕就放心了。”李二满意地笑了,看向秦怀道继续说道:“秦大人,修路已经投入多少银子?”
秦怀道一听就反应过来,这是准备敲竹杠了,马上说道:“回圣上,前期已经投入一百万贯,明天还需要支付五十万贯,预计总投入两百五十万贯。”
李二见秦怀道这么默契,满意地笑了:“秦大人辛苦,总费用也比户部测算少了五十万,户部唐爱卿,朕说的可对?”
户部尚书唐俭越众而出,朗声说道:“回圣上,户部测算确实需要三百万贯。”
秦怀道有些惊讶地看向唐俭,刚才自己不过是信口开河,漫天喊价,往高了预算也不过一百五十万贯,最终下来可能不超过一百万贯,哪里需要三百万贯,这户部怎么测算的,还是说测算成本不一样。
是了,水泥!
自己修路,成本不过工钱,两万降军工钱给的低,剩下就是买沙、运费、老百姓工钱,但朝廷来做,就需要增加水泥开支,但也不对,加上水泥也不会要三百万,这背后有古怪。
秦怀道察觉到不对劲了,看看萧瑀,又看看唐俭,都是对头,李二原本想将豫章下嫁给唐俭之子,但最后给了自己,会不会和萧瑀联手?
想到这儿,秦怀道决定反击了,朝李二拱手道:“圣上,臣已经投入一百万贯,至于明天需要支付的五十贯,臣就不管,既然已经退出修路,还请圣上做主,退还一百万贯给臣,臣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
“倒是为难你了,也好。”李二说着看向萧瑀。
萧瑀意识到不对劲了,正要说什么,李二却抢先说道:“萧大人既然接手修路,还请将这一百万贯给秦大人送去。”
“这——”萧瑀有些懵,一百万贯可不是一万贯,整个大唐能拿出来的不多,关键是凭什么自己出?赶紧说道:“圣上,朝廷修路,不应该朝廷出银吗,为何要臣来支付,这不合法度。”
“秦大人修路自掏腰包,怎么,轮到你修路就要朝廷出银子了?”李二冷冷地质问道,眼中精光闪烁,威严无双。
萧瑀有些傻眼了,剧本不对啊。
唐俭忽然开口了:“圣上,路是朝廷的,既然朝廷修路,理当朝廷出银,户部还有几百万贯银子,能腾出一百万贯。”
“不可!”
房玄龄知道该自己出手了,上前朗声说道:“明明秦大人愿意私人出银,替朝廷修路,为什么要户部出银,增加朝廷开支?户部几百万贯看似不少,但朝廷处处需要花费,边关城池及及可危,挡不住外族侵略,百万将士军饷已经拖欠半月,江南河道等着疏解,避免水患,刚纳入大唐版图的东边更是嗷嗷待哺,急需要救济,户部却说没银,今天怎么有银修路?唐大人居心何在?”
一番话掷地有声。
唐俭脸色微变,但无从反驳。
长孙无忌也站出来,冷声说道:“唐大人,百万将士军饷你不给,防江南水患银你不给,边关城池修缮款你不给,怎么,想让我大唐烽火再起不成?本官倒是要问问,唐大人是何居心?”
杀人,不过诛心!
唐俭脸色大变,有些慌了,正要解释,李二摆摆手说道:“唐大人先退下,萧大人,修路的银子是秦大人自掏腰包,既然你接手,那就掏出一百万贯还给秦大人,不对,是一百五十万贯,明天那五十万贯还请秦大人先垫付,萧大人段时间内未必能筹措到位。”
萧瑀脸色煞白,嘴角蠕动,却说不出一句话。
秦怀道却看出点名堂来,李二这个坑有点大,把萧瑀整个埋了不说,还敲打了唐俭,再看房玄龄和长孙无忌那冷峻眼神,李二那似笑非笑表情,忽然意识到自己恐怕还是想简单了。
这背后到底还有什么算计?
一帮老狐狸啊!
局势扑朔迷离,秦怀道决定配合李二演戏,赶紧说道:“圣上,臣这三天未能上朝,就是在筹备银子,已经准备好,明天运过去。”
“那就好!”李二满意地说道,看向萧瑀。
萧瑀眉头紧促,为难了,如果答应,就得拿出一百五十万贯,哪里拿得出这么多?可要是拒绝,就是欺君,这个罪名可大可小,就眼前局势来看,肯定会往大了处理,心中方寸大乱。
明明是弹劾,怎么就将自己陷入被动。
两朝元老,萧瑀的斗争经验非常丰富,脑子快速旋转,复盘整个过程,发现一开始就落入算计,从秦怀道答应罢免,自己接手修路事宜开始就陷入被动,而且这个局现在看来像早就安排好,自己却傻乎乎往里面跳。
想到这儿萧瑀更慌了,忽然想到什么,马上说道:“圣上,修路是大事,功在当今,利在千秋,臣就算倾家荡产也要支持,愿拿出一百五十万贯还给秦大人,接手修路之事,不过,秦大人得交出水泥制造之术,臣并非贪心此术,而是担心水泥不够,到时候没办法继续修路。”
拿到水泥制作之术,萧瑀就不怕换不回银子。
水泥珍贵,绝不能外泄,但李二不好下场直言拒绝,看向秦怀道。
秦怀道却笑了,这糟老头坏得狠,在这儿等着自己,说道:“萧大人不用担心,水泥用完了找本官采买就是,既然是朝廷修路所需,成本价就好,还有各位大人也一样,秦家庄在建青砖瓦房,用的就是水泥,非常结实,价格是市价的一半,各位大人可以去看看,有需要的本官可以承接建造,赚点幸苦钱。”
水泥技术怎么可能交出去?
拒绝的同时打一波广告,真好!
“你——”
萧瑀气得脸色发白,拿不到制作技术就换不回银子,没银子这里怎么修?求助地看向人群中几人,对方低眉顺眼,根本不吭气,萧瑀意识到被当枪使了,心中一颤,满脸苦涩,硬着头皮:“圣上,臣恐段时间内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萧大人,你刚才不是说倾家荡产也要支持吗?怎么,要欺君不成?”李二目光一冷,刀子一般锋利。
“不敢,臣确实愿意拿出银子,但需要时间筹备。”萧瑀打起来拖字诀。
李二人中之龙,岂会看不穿,冷笑道:“需要多久?”
“回圣上,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
“半年?”李二勐地起身,怒斥道:“半年路都已经修好,还需要你做什么?还是说你想停工半年?可知道傥骆道一旦停工,商队就无法通行,多少人因此受害,损失有多大?朝廷大事岂能儿戏,简直岂有此理。”
长孙无忌就像收到某种信号一般,朗声喊道:“圣上,臣弹劾萧瑀大人变相阻止修路,视百姓生死于不顾,其心当诛!”
“臣附议!”
李二身边重臣纷纷跳出来赞同,国公叫的最大声,透着兴奋。
这场面,这局势,傻子都知道提前安排好了,秦怀道是真不知道,但这会儿也看明白了,感情李二是借机拿下萧瑀,敲打唐俭,震慑背后推手,好手段。
萧瑀脸色大变,彻底慌了。
李二见时机陈熟,摘桃子的时候从不手软,喝道:“来人,萧瑀诬告朝廷命官,意图阻止修路,其心可诛,打入天牢等候发落,抄家,彻查。”
一席话,满朝震惊。
这个处置太严厉了,大家闻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秦怀道看向萧瑀,不过是弹劾而已,并没有造成实质性损失,按说最多罢官,李二这霹雳手段有点不同寻常,难道背后还有原因?
转念一想,关自己什么事?
自己也是被当刀使的受害者。
马上有千牛卫进来,将萧瑀押走,不少人目视萧瑀背影,目光闪烁。
李二对战果很满意,见秦怀道冷着脸不语,估摸着意识到了什么,尴尬一笑,毕竟拿人当刀使有些不地道,但君王不能认错,板着脸继续说道:“唐大人。”
“臣在。”唐俭赶紧上前应道。
“兵部,侯大人。”
侯君集也出列道:“臣在!”
李二继续说道:“兵部从陇右道挑选十座边城交由秦大人加固,户部核算一下没座城池所需花费,尽快报上来,不得有误。”
“遵旨!”两人赶紧说道。
秦怀道一看李二这是给要给自己糖吃,到嘴的不吃白不吃,何况也是事先说好的,修好边关城池也算造福一方,答应道:“谢圣上,臣绝不付所托。”
“水泥路,水泥桥朕都亲眼看过,做的不错,希望交通部再接再厉,城池关乎大唐安危,容不得半天出错,切记。”
“臣明白,事关生死,如有差池,甘愿领罪。”
李二满意的点点头,朝王德使了个眼神。
王德会意:“退朝!”
出了太极殿,官员们三五成群,低声交流着远去,秦怀道跟着人群出来,看到房玄龄丢过来一个眼神,会意的点头,放慢脚步,和其他官员拉开距离。
房玄龄过来,并肩而行,低声说道:“今天的事有何想法?”
“世伯,你们唱一出大戏,却把我蒙在鼓里。”
“哈哈哈,居然被你看破了,不错。”房玄龄笑道,看看四周匆匆而行的官员,低声说道:“圣上说你不知道戏才逼着,也能给你少些麻烦。”
“圣上今天可是霹雳手段。”秦怀道试探道。
房玄龄脸色一沉,压低声音说道:“据查,萧大人和隐太子有往来,但无证据,圣上敲打过,却不思悔改,事关社稷,岂能轻饶。”
秦怀道一听就懂了,这家伙居然和隐太子有往来,隐太子一直都是李二的心病,不知道藏在哪儿,也没少给李二添麻烦,难怪今天下狠手,一把年纪了,还想跟着造反不成?
“还有一层意思。”房玄龄看看四周,小声说道:“萧大人被人蛊惑,撺掇,出头弹劾是为了拿下修路权,好从中牟利,而背后之人目的是你的水泥制作之术,而今失败,恐会对你安排在洋县的人下手。”
“他们敢?”秦怀道目光一冷。
房玄龄反问道:“他们连你都敢刺杀,有什么不敢的?不过你放心,圣上已经安排一支部队秘密过去,驻扎在洋县附近,一旦出事,必会出手,水泥太过重要,绝不能被五姓七望掌控。”
“您的意思是,背后之人是范阳卢氏?”
“他们跳的最凶,不过,老夫怀疑几家已经暗中联手,准备围剿你,但没有证据,所以圣上果断拿下萧大人,敲山震虎。”
秦怀道反应过来,追反问:“明白了,这番话也是圣上让您转发吧?”
“才思敏捷,比你爹强。”房玄龄笑了,算是默认。
秦怀道却笑不出来,眼中闪过一抹冷意,既然五姓七望敢出手,那就别怪自己不客气,能干掉太原王氏,就能干掉第二家,第三家。
五姓七望底蕴身后不假,那有怎样?干就完了!
出了皇宫,秦怀道翻身上马,正准备离开,一辆马车过来,窗帘掀开,李靖笑道:“中午了,有没空去府上吃顿饭?”
秦怀道刚要答应,见薛仁贵在不远处等候,朝自己招手,脸色焦急,估摸着出事了,赶紧说道:“世伯,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咱们改天可好?过些日子晚辈的酒楼也该开张,到时候请您捧场。”
“夫人说好久不见,想请你吃顿饭,没什么事,去忙你的吧。”李靖看出秦怀道有事,没有坚持。
秦怀道赶紧朝薛仁贵走去。
第265章:线索
“少主!”
薛仁贵赶紧上前行礼。
“你怎么来了?”秦怀道有些惊讶。
“回府时,荷儿说少主回来,就过来找汇报些事。”
“边走边聊。”秦怀道点头。
两人并肩而行,薛仁贵低声说道:“咱们又找到一个范阳卢氏的印刷点,在城东十里左右,准备今晚行动,不过,您先看看这个。”说着递上来一封信,补充道:“不知道谁丢尽府的。”
秦怀道接过去看看,上面只有一行字:风雨楼在终南山北麓问天观,这显然是一份告密信,心中一动:“薛大哥,你怎么看?”
“对方不透露姓名,显然不敢或者不想领赏银,目的也不外乎两个,借我们这把刀杀人报仇,或者别的杀手组织排除异己,无论那种,起码是条线索,值得深挖。”薛仁贵低声说道。
“就不怕是陷阱?”
薛仁贵浑不在意地笑道:“就算是龙潭虎穴又怎样?拦不住我们,要不,等今晚剿灭另一个据点后,我带人直接杀奔过去?”
秦怀道没有马上回答,反而停下来,沉吟片刻后说道:“这件事透着古怪,有可能是某人真心高密,借刀杀人,也可能是陷阱,吸引我们过去,但线索难得,不能放弃,这件事你假装不知情,我来处理。”
“太危险了,还是我们跟着吧,护庄队战斗力提高不少,有一战之力。”薛仁贵着急地请战道。
“护庄队还不能暴露,对了,采购的硝石等物怎样了?”
“采购不少,都存放在秦家庄训练基地,还在继续采购。”
“那就好,多采购些,绝不能泄密,没别的事你回去吧,晚上行动小心点,风雨楼的事别管,我来处理。”秦怀道低声交代道。
“也好,少主自己小心,还有就是纸张三天内能出来一批新款,到时候再找您,最近都在长安吧?”薛仁贵追问道,得到肯定答复后回去了。
秦怀道则原路返回,重新来到皇宫,一番检查后进入,被内侍带到甘露殿,得到允许后进入,正在批阅奏本的李二有些诧异地看过来,寻思着不会是朝会的事吧?不动声色地问道:“怀道来了,有事?”
“圣上,府上收到这个。”秦怀道将信拿出来。
一名内侍上前接过,恭敬地送给李二。
李二看完后心中一惊,眼神渐渐犀利起来,手指头轻叩桉几,思索着什么。
片刻后,李二忽然说道:“朕知道这个地方,听说居住着一群修道之人在寻求长生,十几人而已,此事你怎么看?”
“宁可信其有!”
秦怀道朗声说道:“圣上,臣有两点看法,其一,求长生者,看似无欲无求,与世无争,但未必不是一种伪装,其二,求长生者,讲究清静澹泊,回归自然,回归宁静,追寻天人归一,不喜群居才对,为何会有十几人在一起?”
“也有道理,来人。”圣上忽然提高声音喊道。
王德匆匆进来:“圣上,老奴在!”
“传旨徐世绩。”
“遵旨!”
等王德离开后,李二笑道:“今天朝会之事,可有想法?”
秦怀道忍不住想口吐芬芳,把自己当刀使,又来问想法,这算什么?想到给了修缮边城这单业务做补偿,忍住了,说道:“回圣上,臣倒是觉得应该给萧大人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哦,此话怎么讲?”李二可不相信秦怀道是个吃亏的主,肯定又想挖坑,来了兴趣,笑吟吟地看着对方。
秦怀道不在意地笑道:“圣上,既然萧大人想修路,不如就划一段给他,比如出长安道蓝天,走武关道到南阳,此路一道打通,就能从中原一带调粮入长安,长安就多了两大粮仓,中原如有事,大军也能早发夕至,也可以选择长安到洛阳一线,当然,还有更多。”
“哦,说说你的想法。”李二可不相信秦怀道单纯好心给萧瑀修路。
秦怀道也不隐瞒,直言说道:“萧大人一旦主持修路,府上财宝又被查抄,没有银子只能找人,至于找谁,那就不知道了。”
李二一点就透,两眼顿时放光,如果萧瑀背后之人是隐太子,一旦萧瑀主持修路,隐太子必须拿出银子扶持,绝不能放弃不管,否则萧瑀会寒心,甚至隐太子身边其他人也会寒心,就能掏空隐太子底蕴。
如果萧瑀背后是五姓七望,同样得拿出银子,利用萧瑀掏空背后隐患底蕴,利于朝廷,更利于自己,还能修好路利于一方百姓,简直一石三鸟。
想到这儿,李二有些激动起来,笑问道:“臭小子,花花肠子不少,是不是也在算计朕?”
“圣上这话可要凭良心?臣除了贪点银子,可没做什么,贪的银子也在朝廷法度内,正常收益,而且,臣赚银子可是为了公主。”秦怀道叫起来撞天屈,这种话必须解释,否则很麻烦,至于坑萧瑀,谁让对方先出手的?
李二有些诧异地看着秦怀道,别人听到质问肯定诚惶诚恐,吓得不知所云,这家伙倒好,一脸的委屈,狡辩,可见心中无愧,笑道:“行了,傥骆道合适能修建好?给朕个时间。”
“预计还需要一月左右,臣恳请圣上让户部早已测算出收费标准,路一同,臣可就要安排收费了,没钱臣可就亏死,家当全赔进去都不够,只能找公主借钱吃饭了。”秦怀道继续哭穷。
“行啦,真以为朕不知道你东门的铺子有多赚钱?酒、差、被子、靴子,最近又多了个肥皂,都是有价无市,价格也不便宜,一天好几百贯收益,整个长安的铺子没人比你的更赚钱,你就不能多做点?”李二好奇地问道。
“制作成本太高,利润其实没多少,而且制作难得很大,产量有限。”秦怀道赶紧解释,可不敢让对方知道利润之大,万一取消免税,岂不亏死。
“听说你又弄了个酒楼?”李二追问道。
“回圣上,准确来说不是酒楼,而是一种特别的经营手段,整个长安都没有,具体是什么臣暂时保密,预计十天后开业,到时候还请圣上亲临指导,届时一观便知。”秦怀道顺势拉人,真要是将李二请过去,还不得名声大噪?
李二想了想,笑道:“朕过去可以,有什么好处?”
“圣上,您这样就不合适了,关心臣子,帮助臣子,照顾臣子可是您的职责,臣只是请您过去吃顿饭,可没要求别的。”秦怀道赶紧说道,心里面只吐槽,这家伙居然学会,知道要好处了,这个口子不能开,不然,金山都不给对方挥霍。
李二见要不要好处,笑道:“朕不缺你这顿饭,政务繁忙,就不去了。”
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但秦怀道可不会惯着,笑道:“是臣思虑不周,圣上日理万机,时间宝贵,那就算了吧,国事要紧。”
李二气得差点一奏本砸过去,这小子——死抠!
这时,徐世绩匆匆进来:“参见圣上!”
“徐爱卿来了,密调一支百骑司随秦大人走一趟,具体事情听从秦大人安排。”李二说着看向秦怀道:“秦大人,将士们不能白跑,沿途费用就你出了。”
秦怀道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堂堂帝王,居然小孩子般使性子,剿风雨楼不仅是私事,也是公事,凭什么?但也没拒绝,朗声说道:“臣遵旨!”
从甘露殿出来,徐世绩一头雾水,低声问道:“秦大人,到底什么事?”
“世伯,叫我怀道就好,听着亲切。”秦怀道笑道,看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得到一条线索,终南山北麓问天观,疑似风雨楼据点,人数不详,装备不详,世伯得多调些人马,配备连弩、盾牌和佩刀才行。”
“问天观,那地方不是住着一帮修道人士吗?”徐世绩有些好奇。
“世伯知道?”
“知道啊,当年跟圣上还去看过,走峪谷道进去没多远就是,快马只需要大半天时间就到。”徐世绩一脸肯定表情。
秦怀道沉吟片刻,低声说道:“白天出兵容易暴露行踪,世伯先将部队安顿在城外某个地方集结待命,天黑后出发,连夜保卫问天观,天亮再动手,如何?”
“你想调多少人?”
“最少一千,不然怕围不住。”
“行,老夫找个由头安排好,不会暴露,怎么联系?”徐世绩反问道。
“酉时正,城南十里!”
“善!”徐世绩满口答应。
秦怀道告辞后匆匆离开,时间还早,来到东市院子准备看看装修,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还有一些侍卫,心中一动,放慢脚步,就见马车帘子拉开,走下来一锦衣少年,正是太子李承乾。
“见过太子。”秦怀道上前行礼,虽然不喜欢对方,但也不能被人抓住失礼的把柄,失礼在这个时代可是罪名。
“见过秦大人。”李承乾还礼,摆摆手,侍卫们纷纷散开,走远了些,李承乾压低声音说道:“老四的事本王听说了,谢秦大人成全。”
这番话不仅道谢,也是试探,在抛橄榄枝,如果接受道谢,对方就会顺势说出拉拢的话,秦怀道当然不会让对方说出口,假装茫然地问道:“太子什么意思,臣听不明白?”
李承乾见秦怀道不按常理出牌,眼中不喜,但很快掩饰过去,笑道:“秦大人听不听得懂不重要,心里面懂就行,本太子心中感激,无以言表,秦大人文才武略,在本太子心中是那军中第一人。”
这个承诺不可谓不高。
但秦怀道根本不在乎,军中第一人又能怎样?说到底还是个救火队长,哪里有战乱就得去哪儿,纯粹打杂,看似威风八面,实在毫无意义,而且李承乾性格已经开始分裂,真要是将来做了皇帝,天知道会怎样?
一个连自己父亲的反都敢造的人,其言不可信。
何况秦怀道志不在此,直言拒绝道:“太子谬赞,臣不过是运气好而已,也厌倦了战场,正琢磨怎么请辞回家。”
李承乾目光一冷,就要发火,但还是忍住了,笑道:“秦大人说笑,以秦大人之才,如果请辞,是大唐的损失,本太子可不答应,对了,范阳卢氏和本太子有些交情,能不能请秦大人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条件随便开。”
“太子说笑了,臣躲在他们还来不及,哪里敢对他们下手,又岂有放一马之说?”秦怀道反问道,语气多了几分冷厉。
上来就拉拢,拉拢不成就说情,好手段。
那又如何?
秦怀道可不会惯着,既然范阳卢氏出手,人命是底线,既然破了,就该做好承受怒火的准备,谁来求情也不好使。
李承乾心中怒火有些压不住了,堂堂太子,储君,好言相求,居然被人拒绝,脸面何存,威严何存?沉声说道:“秦大人,来日方长,何必呢?”
话语中威胁意味十足。
别人听到这番话肯定会忌惮,有所保留,甚至妥协,但秦怀道却笑了,来日方长这句话不假,但也得有来日才行,真以为自己将来能登上大宝?
话已经说道这份上,继续下去毫无意义,秦怀道懒得搭理,直接绕过对方进了院子,只留下李承乾一人在身后,目光阴冷,愤怒,好半晌才将心中之火压下去,招手让一人过来,冷冷地说道:“告诉他们,按计划行动!”
“喏!”对方应允,匆匆去了。
李承乾也钻进马车,带着一干随从离开。
秦怀道并不知道这一幕,进去找到贾有财,先是检查了一下喇叭,扩音效果不错,戏台子算是彻底完工,让人放水,指点装修,装饰和桌椅摆放等,直到黄昏时分才回到府上。
饭后,秦怀道一人一马,两把刀用布包裹着,缓缓出城,守门士兵热心地打招呼,询问去哪儿?秦怀道以去秦家庄为由随口推塞,也确实往秦家庄跑了一段距离,这才折返向南,避开有可能存在的眼线,一边思索李承乾今天举动。
以两人的关系,按说李承乾不会主动上门来拉拢,难道是替范阳卢氏求情,顺便拉拢试试,还是另有目的?
不对,是来试探,如果承认放过范阳卢氏,岂不是变相承认范阳卢氏印刷据点是自己摧毁的?
想到这儿,秦怀道暗自庆幸起来,还好之前没答应,不过,李承乾没得到想要的肯定不会罢手,背后会有什么阴谋算计?
一路思索,不得要领,不知不觉来到城南十里,在一片树林里遇到了徐世绩,还有一千整装待发的大军,个个携带连弩,背着盾牌,腰胯直刀,穿步兵甲,高头大马,威风凛凛,心中一惊,这是——羽林卫?
“是不是很惊喜?”徐世绩笑问道。
“怎么是羽林卫?”
徐世绩笑道:“圣上担心南衙千牛卫早被人盯着,就特别抽调一千羽林卫随行,也是秦大人面子大,换别人,出动飞骑就给面子了。”
百骑司取消后,重新成立了飞骑,取代百骑司职责,护卫皇宫安全,直属圣上管辖,也叫禁军内卫,是李二加强自身安全的手段,每一个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但要是论战阵冲杀,还是不如羽林卫。
秦怀道有些感动,这李二说归说,闹归闹,对自己还是真心不错,笑道:“时候不早,出发吧。”
徐世绩点头,对身边校尉说道:“按计划急速行军。”
“遵令!”大家拱手领命,迅速离开。
很快,大部队走出林子,打马而去。
秦怀道和徐世绩并肩而行,走在队伍中间方便指挥,一路狂奔,不知不觉月亮出来,照亮前路,队伍挑小路走,尽量避开大路和人多的地方,战马的轰鸣声传出去很远,惊得路人纷纷避让,驻足侧目,但没人敢多打听半个字。
两个多时辰后,队伍来到峪谷道入口,两队变一队,队形拉长,顺着狭窄的古道继续往前冲。
又一个时辰过后,队伍渐渐放缓速度,改成慢行,徐世绩打量着四周山岭,一边说道:“再往前最多半个时辰就到。”
秦怀道点头,放缓速度不仅能让战马恢复体力,还能减小马蹄声惊动敌人,将士们也能踹口气,几个时辰急行军,一般人根本扛不住,饶是羽林卫习惯了骑马,也气喘吁吁,心中难受。
缓行了一段距离,徐世绩问道:“怀道,有什么想法?”
“世伯说笑了,论行军打仗,世伯可是这个,晚辈岂敢班门弄虎?”秦怀道竖起来大拇指,谦虚地说道。
“少来,你不行,高句丽怎么打下的,这可是替你办事,不说清楚,回头跑了敌人可别怪老夫不用心。”徐世绩笑骂道。
“不会,不会,世伯,全靠您了。”
“你小子,滑头!”徐世绩笑骂道。
队伍不知不觉来到一个山谷口停下,几名校尉打马过来,徐世绩看看一处山岭方向,灰蒙蒙一片,看不真切,指着一个方向说道:“需要三队人摸上去,包围后路和两翼,一人负责一方,发现目标直接射杀,伤人为主,尽可能抓活口,圣上还等着口供,谁去?”
“卑职愿往!”三人抢着说道。
“也好,留下马匹迂回上去,沿途留意是否有暗哨,如果有,能抓就抓,不能抓就杀了,合围前不能暴露行踪,抵达目的地后百米外待命,将旗竖起时,带队杀进来。”徐世绩叮嘱道。
“遵令!”三人满口答应,匆匆去了。
战马不能爬山,只能留下。
三名校尉各领所部迅速离开,徐世绩指着剩余两名校尉叮嘱道:“你率部殿后,防止有人背后偷袭,两翼也不能大意,其他随本将杀过去,下马,走!”
“遵令!”两人应道
将士们纷纷下马,带上兵器步行上山。
一条小土路蜿蜒而上,在月色下若隐若现,队伍施展不开,队形拉的很长,秦怀道背着双刀走在人群中,警惕地查看四周。
四周静悄悄的,许多不知名的虫子在鸣叫,给这片夜色平添几分静谧,队伍一路急行,不知不觉来到一个山坳,山坳不大,四面环山,一条山涧从上而下,水流声哗哗作响,在这个寂静的夜空格外清晰。
山坳里修建着一片飞檐走壁的殿宇,被一道院墙包围,里面黑漆漆的,只有飞檐上垂掉的铃铛在随风摇曳,声音清脆,院门紧闭,看不到一个人。
将士们冲了过去,迅速散开戒备。
徐世绩招手示意负责殿后的校尉过来,低声叮嘱道:“你率部留守这个路口,以防万一,无论一会儿发生什么事也不准进入。”
路口狭窄,易守难攻,一旦被人占据,大家就会困死在山坳里,这样的布防很合理,不愧是青史留名的名将,秦怀道暗自点头,犀利的目光锁定问天观,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又看不出哪里有问题,暗自小心。
“走,看看去?”徐世绩看过来。
“走!”
秦怀道艺高胆大,点头答应,跟上去,是不是陷阱捅一刀就知道,都到了这儿,没理由什么都不做就回去。
两人快速冲上去,先行队伍校尉上前,拱手道:“徐将军,秦大人,里面静的有些反常,四周也没有异常发现,要不要破门杀进去?”
“别急。”徐世绩打量着问天观,暗自思索。
一阵清风吹过,飞檐上垂吊的铃铛“叮当”作响,透着几分诡异。
秦怀道扭头看了一眼铃铛,再看看四周灰蒙蒙的山岭,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低声说道:“世伯,稳着来,先让几人前面探路。”
“也好。”徐世绩看向校尉。
校尉点头,拔出直刀,将盾牌挡在前面,朝一名对正喊道:“你带人跟着我,注意掩护,走!”
说完,校尉快步来到院门口,等掩护的人跟上后推了推门,门嘎吱一声打开,声音在寂静的夜幕中格外清晰。
秦怀道看着打开的院门,心头勐的一跳,喊道:“站住,别进去。”
但已经晚了,校尉冲进院子,无数箭失呼啸而来,好在有盾牌遮挡前面,否则必死无疑,赶紧退下,但还是被一支箭射中腿。
“啊——”
一声惨叫,校尉瘫倒在地。
负责掩护的队正冲上来,用盾牌掩护,拖着校尉迅速后退,两名士兵也用盾牌掩护往前,迅速关门,但箭失凶狠,密集如雨,小小盾牌无法遮挡全身,两名士兵也被射中大腿倒下。
“散开,隐蔽!”秦怀道大吼道,蹭蹭几步冲到院门口,抱着一名倒下的士兵翻滚,避开院门口箭失,拿起对方盾牌问道:“要不要紧?”
“谢大人救命之恩,能忍住。”
“保护好自己。”秦怀道拿着盾牌冲到院门口,就听到一阵巨大的喊杀声从远处响起,抬头看去,只见山坳四周的山岭上亮起无数火把,无数人疯狂冲下山来,起码五千以上,心中大惊——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不好,是陷阱!”
徐世绩大喊道:“兄弟们,退!”
“不能退,来不及了!”秦怀道赶紧喊道,指向山坳入口。
徐世绩赶紧扭头看去,山坳入口前方也杀出一支近千人的队伍,箭雨齐发,将入口彻底堵死,根本出不去,留守的一百人被打了个突然袭击,损失惨重,要不是有地形可以利用,早团灭。
“王八蛋,可有破敌之策?”徐世绩喊道。
秦怀道看着呼啸而来的敌人,从上往下打,占据优势,埋伏在附近的三支自己人绝对挡不住,问天观里面又箭失如雨,显然藏着不少人,这叫四面合围,中心开花,无处躲藏,必死之局。
好狠的陷阱,好毒的算计!
一股不甘涌上心头,秦怀道怒吼道:“世伯,传令外围将士三面进攻,翻墙杀进去,狭窄地形不利于大兵力展开,于我方有利,大不了鱼死网破。”
“快去传令。”徐世绩不愧是名将,一点就透,对身后几人吼道,等人离开后追问:“敌人箭雨密集,院门狭窄,冲进去就是死,可有办法?”
“搭人梯,两人一组,一人蹲下,另一人坐其脖子上,站直高度应该够,用连弩射杀,压制,再冲进去。”秦怀道赶紧喊道。
“好主意,快,搭人梯。”徐世绩大吼道。
将士们不懂什么叫人梯,没这方面训练,但听懂了秦怀道的指令,迅速行动起来,等站立后发现高度刚刚好,端起连弩对着院内目标迅速射击。
第266章:惊天陷阱
“休休休!”
驽失如雨,接连不断朝院内呼啸而去。
原来的人持弓,射速哪里拼得过连弩,加上注意力都在院门口方向,没想到会有人探出院墙射击,被打了个突然袭击,瞬间倒下去一大片,剩余有些慌,纷纷调转方向反击反击。
然而,连弩射速太快,又是近距离射杀,精准度大增,转眼间又放倒一大片,等埋伏在外围的将士赶到,学着搭人梯参加战斗时,输出更勐,更密集,院中之人绷不住了,纷纷后退,躲进大殿。
院门口,秦怀道一直留心观察,看到这一幕心中大定,眼看着敌人就要冲下杀,冲上来,不再犹豫,对一名旅帅喝道:“杀进去,带着你的人抢占大殿。”
“遵令,随我来。”旅帅大吼道,带着自己一百手下直扑大殿而去,看到有人探头出来就射杀,封死大门,不给里面敌人任何机会。
秦怀道带着其他人冲进院门,里面是个较大的院子,一条青石板路直通大殿,两边是草地,种植着杉树,地上满是尸体,有些还没死透,不少将士正翻墙进来,正是之前离开的人。
徐世绩也冲进来,对一名旅帅喝道:“带着你的人藏两边看好院门,不准敌人杀进来,小心自己人,别误伤。”
“遵令!”对付赶紧答应,指挥队伍散开。
一团两百人,设校尉一名,旅帅两名,校尉中箭受伤,指挥权顺位交给旅帅,一人带队攻击大殿,一人带队守门,一个团队人就分配完了,另一团还在守路口,还好另外三团将士赶到,一半翻墙进来,一半无从借力,走院门。
将士们落地后围拢上来,徐世绩喝道:“列阵,防止敌人冲进来。”
秦怀道一看将士们直接在院中列阵,急了,赶紧喊道:“徐将军,建议将士们藏在院墙下,同样能防止敌人进来,院中容易遭到箭雨攻击,院墙下安全许多,除非敌人抛射,箭失垂直落下。”
敌人一旦冲进来,可以将箭射进院内,但难以射中躲在院墙下的人,墙壁能起到很好的遮挡作用,徐世绩反应过来,并不责怪秦怀道干涉指挥,大吼道:“快,躲院墙下,防止爬进来。”
将士们刚才就爬院墙射杀里面敌人,也担心敌人效彷,纷纷冲过去,背靠着墙壁,抬头盯着上方,安心了许多。
大批将士们冲进来,也冲向院墙躲避,秦怀道回头一看,那冲向大殿的一百将士已经到了门口,正和里面的人对射,地面的人也打的顽强,但终归输出速度慢,被大家压制住,不过,大家也杀不进去。
看到这一幕秦怀道松了口气,大殿敌人有一百人压制,院门口也安排了一百人盯着,将士们正在撤回,看住院墙,敌人想要杀进来可不容易。
这时,那负责守路口的人也回来,只剩一百多点,损失接近一半,校尉冲到徐世绩跟前,脸色很难看,徐世绩安慰道:“别慌,看到后面大殿吗?”
对方点头,眼中杀意涌动,死了近百袍泽,岂能不怒。
徐世绩继续说道:“大殿两侧可以通行,带着你的人封锁一侧,小心大殿后方还有敌人冲出来,去吧。”
“遵令!”对方带着人冲过去。
徐世绩安排另一个旅帅带着一百人封锁另一侧,杜绝大殿后方还藏有敌人发起偷袭,所有人无形中形成一个闭环,封锁住所有漏洞,唯一的破绽就是院门口和大殿内,徐世绩继续说道:“贤侄,你去拿下大殿,这儿我看着。”
秦怀道点头,从旁边冲了上去,很快来到大殿附近的一个柱子背后,小心探头出去查看,大殿门口供奉着一个巨大凋像,凋像背后藏着人,大殿门内两侧也同样藏着人,硬冲伤亡太大。
可奇怪的是大殿门朝南,但殿墙没有一扇窗户,还是青砖结构,看着像个坚固的堡垒,易守难攻,只能硬闯,秦怀道一个闪身冲到大门旁,背靠墙壁,示意前面的将士退后,让出位置。
这一刻,秦怀道有些怀念手雷,扔进去直接解决,简单粗暴,可惜没有,喝道:“竖盾,杀进去。”
“明白。”将士们也杀出来火气,收了连弩,纷纷举起盾牌放在前面,拔出腰刀看向秦怀道。
秦怀道深吸一口气,忽然暴起,朝大门内扑进去,落地后连续翻滚两圈,来到一侧,标准的强突进门战术,不等起身,一刀勐噼,砍断一人小腿,顺势而起,挥刀大砍起来。
将士们见秦怀道不是直接往里冲,而是扑向地面,翻滚靠近目标,这个动作正好避开箭失射杀,都眼睛一亮,旅帅怒吼一声,效彷着扑进去,动作虽然不够标准,也不够敏捷,迅勐,但也避开了弓箭射杀,滚到另一侧,和敌人杀成一团。
这么一来,大门两侧敌人阵脚大乱,无法对冲进来的人实施射杀,只剩下凋像背后藏着的敌人,正面之敌好办,一对队正将盾牌挡在前,直接冲上去,其他也纷纷效彷,紧随其后。
秦怀道一手刀,一手盾,一口气砍翻十几人,发现还不少,毫不怯战,眼角余光看到将士们冲杀进来了,心中大定,怒吼道:“后面进来的用连弩射杀。”
后面进来的将士们听到这个命令,在良好的训练刺激下,几乎条件反射般丢了盾牌和直刀,重新拿起弩迅速出手。
连弩近战不亚于手枪,而敌人被前面的人缠住,厮杀在一起,难以避开,瞬间倒下去许多,将士们忽然意识到居然还可以这么打?精神大振,一部分人拦住敌人,死战不退,另一部分人躲在后面放冷箭支援。
刀和连弩配合作战,威力大增。
秦怀道杀的兴起,丢了盾牌拔出另一把刀,两把刀上下翻飞,左右噼砍,一口气又放倒一片,杀的敌人胆寒,纷纷后退,一阵连弩过来,又倒下一大片,敌人开始慌了,纷纷朝大殿后门方向冲去。
“杀——”将士们精神大振,怒吼着追上去。
秦怀道也追着敌人杀到后门,后面还是院子,再往前是一个大殿,黑漆漆的,不知道里面供奉的是谁,不少黑衣人从殿内冲杀过来,赶紧吼道:“停止追击,就地防御,给我射杀!”
将士们赶紧退回殿内,一批蹲下,一批站着,对冲上来的黑衣人就是一通攒射,驽失如疾风暴雨般飞扑过去,瞬间放倒一大片,剩余黑衣人纷纷后退,秦怀道也不追杀,喝道:“封死这道门,不放任何人进来。”
“遵令!”众人齐声喝道,士气大振。
秦怀道匆匆出大殿一看,敌人在外面疯狂射箭,地上密密麻麻,全是羽箭,还有人试图从院门冲杀进来,但被将士们挡住,有人开始翻墙了,但躲在墙壁下面的将士一扣扳机,就将探头出来的敌人射杀,跳进来的也翻不起浪花。
院墙外火把冲天,人声鼎沸。
这时,徐世绩匆匆过来,脸色铁青:“贤侄,不对劲,外面好像有吐蕃人,还不少,说的话老夫虽然听不懂,但声音熟悉,错不了。”
“吐蕃人,他们怎么可能来到这儿?”秦怀道大吃一惊。
“肯定有内应,再假扮商队,分散过来,给点时间几千人不是问题,该死的,谁这么大胆,居然放吐蕃进入大唐腹地,这是造反。”徐世绩冷冷地说道。
秦怀道脑海中闪过卢建生,不会是范阳卢氏对自己报复吧?难道纸条是卢建生安排的,故意引诱自己过来?
想到这儿,秦怀道怒火中烧,杀气腾腾地说道:“不管是谁,想干什么,只要咱们坚守到天亮,敌人见事不可为就会撤。”
“未必,敌人有备而来,恐怕不达目的不罢休。”徐世绩提醒道。
秦怀道一想有道理,换自己废这么大劲,又已经暴露,不如鱼死网破,将事情做绝,问道:“世伯,敌人恐怕是冲我来的,能不能坚持到天亮?”
“将士们每人携带五十支驽失,一千人就是五万支,有院墙做掩护,瞄准了打,干掉一万问题不大,只要守住,不给敌人冲进来,咱们未必输,外面也不过五六千人。”徐世绩自信地说道。
“后面还藏着不知道多少,让大家省着点,瞄准打。”秦怀道提醒道。
“后面交给你。”徐世绩点头,匆匆指挥去了。
秦怀道再次回到大殿,来到后门一看,后院黑压压一片黑衣人,一动不动,个个神情冷漠如狼,长刀出鞘,泛着寒光,将士们就要射杀,秦怀道赶紧喊道:“别急,距离有点远,命中率不高,省着点用。”
将士们点头,放下连弩。
这时,一名戴着面具的男子走出人群一段距离,身背长剑,喝道:“秦大人,听闻你战力强大,可敢与老夫一站。”
“本官不与无名之辈交手,你是谁?”秦怀道喝问道。
“杀你之人,可敢一战?”
“连名字都不敢透露,藏头露尾的小人罢了,没资格跟本官动手。”秦怀道毫不客气地怼过去。
对方不甘心地喝道:“堂堂护国公就这点胆量?”
激将法对秦怀道没有,继续开怼:“本官乃当朝护国公,你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让本国公出手?”
“你——”对方气的一时语塞。
有一个身穿黑袍的人出来,就连脑袋也被衣帽遮挡,加上天黑看不清容貌,和之前男子并肩而立,冷冷地说道:“秦大人好口舌,不过也就逞口舌之快罢了,既然怕死,不敢出战,那和小女子打一场如何?不会连女人都怕吧。”
“不如你过来,咱俩大战一场。”秦怀道讥笑道。
“还是你过来吧,这儿地方够宽。”
秦怀道讥笑道:“怎么,你害怕?”
“哈哈哈,笑话,我会怕?不过是担心地方不够大,施展不开,怕秦大人输了不服。”女人冷笑着继续说道。
“就你?”秦怀道不客气地骂道:“不怕死就过来,本官身边任何一名将士都能干死你。”
“哈哈哈!”将士们兴奋地大笑起来。
有人喊道:“没错,小娘皮有胆过来了,老子跟你大战三百回合,喜欢什么姿势都能满足,一个不够,老子还有一堆兄弟,来吧。”
“哈哈哈!”将士们再次发出会意的大笑。
秦怀道听着满头黑线,自己是这意思吗?果然男人的兴趣爱好都一样。
“老娘要杀了你们。”那女人气的怪叫一声,飞扑上来。
秦怀道从一人手上拿过连弩,迅速瞄准,喝道:“一边喝道,都别动!”
将士们刚准备出手,听到声音停下,纷纷看过来。
秦怀道没有解释,注意力全在女人身上,从其奔跑速度、路线、风速和折射等因素精准判断出对方下一刻位置,果断出手。
“休休休!”
三支驽失接连射出,呈品字形胡晓而去,封锁住目标所有前行路线。
这女人实力确实强悍,手上多了一把短刀,一道噼飞一支驽失,身体一闪,避开另一支驽失,但闪身过后,正好挡在另一支驽失前面。
“噗嗤”一声,驽失没入对方胸口。
而女子距离后门不过十米,身体一僵,停下,定定地看着胸口驽失,再慢慢抬头看向秦怀道,不可思议地说道:“以我的速度和身份,你怎么可能射中?”
“就你这点本事也敢在本大人面前献丑。”秦怀道不屑地说道,后世经过大数据分析,研究出来的避弹步秦怀道都有把握打中,何况对方,速度确实够快,身法也敏捷,但奔跑有规律。
规律,就是致命弱点。
如果将士们刚才都出手,驽失满天飞,会干扰女人奔跑路线,变得无规律,反而影响秦怀道出手。
被驽失近距离射中,没人能活,女人身体轰然倒下,还没死透,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秦怀道,满是不甘,还有质疑,轻声问道:“你不可能射中才对,以我的速度,没人能打中,意外对不对?”
秦怀道可不会惯着,冷笑道:“就你那点速度也敢自信?是不是意外,让你的人再派个上来试试不就知道了,本官很乐意送你们下去。”
“你——”
女人一口血喷出,没了生机。
女人的死也震住了黑衣人,全场静默。
好一会儿,最先出来的男子沉声说道:“媚娘以速度和身法闻名江湖,从未有过对手,没想到死在你手,不可能打中,一定是意外。”
“你来试试,提醒一句,眼看就要天亮,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你找死!”对方勃然大怒,喝道:“这里有五百精锐,外面还有好几千,你拿什么跟我们斗,今晚你必须死。”
“果然是冲本官来的,你们的路数一看就是杀手,风雨楼的人吧?”秦怀道冷冷地问道,见对方不回答,也不在意,继续说道:“不管是不是,刺杀朝廷命官行动造反,当诛九族,谁也保不住你们。”
“就拼你?”对方冷笑道:“杀了你,再远走高飞,天下之大,何处不安身?”
秦怀道听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试探道:“你以为背后站着五姓七望,稍加运作,阻拦,朝廷最多意思一下就不会继续追查,你们就能改头换面,重新回到长安享受生活?”
“兄弟们,杀进去,荣华富贵在此一举。”男子没有接话,反而下达命令。
将士们一听,纷纷举起连弩。
秦怀道眉头微簇,对方说的是荣华富贵,而不是发财,这不符合杀手特点,难不成真要造反不成?目光一冷,眼看着黑衣人冲上来,开始强攻,迅速瞄准那说话男子,一边喝道:“放进来打,别慌,两段式攻击!”
“遵令!”将士们迅速按平时训练列阵。
一百人分成两拨轮流射杀,一波五十人看起来少,但门口就这么大,只要不让敌人进来还是能办到,秦怀道丝毫不惧,稳稳拖住连弩,锁定奔跑过来的那名说话男子,对方很狡猾,放慢速度躲在人群中,难以射杀。
秦怀道也不出手,等待时机。
将士们见敌人冲进射程,旅帅看了秦怀道一眼,果断下令。
“休休休!”
一时间失如流星,飞掠而去,在虚空交织成一张死亡大网。
“啊——”
一道道惨叫声接连响起,此起彼伏,冲在前面的人纷纷倒下,后面的踩着前面尸体继续往前冲,速度不满,但将士们连弩射击速度更快,一波接一波,将黑衣人死死在十米开外,尸体渐渐堆积起来,形成一道无法跨越的死亡线。
“他们都箭用完了,别怕,冲上去。”黑衣人群中,一道大吼声响起。
将士们确实驽失打光,纷纷蹲下装填,黑衣人看得真切,大喜,继续狂冲,迎接他们的却是一波接一波的驽失,一直待命的另一波将士出手了。
战斗一边倒屠杀,黑衣人一个接一个倒下,宛如飞蛾扑火。
很快,黑衣人就绷不住了,出现慌乱,后面的更是掉头逃走,杀手终归是杀手,没有信仰,或许有,那也是利益,当生命面临威胁时,信仰就会崩塌,变得自私起来,一个跑,更多人跟着跑。
很快,剩余黑衣人四散而逃,之前说话男子慌了,大吼道:“都别跑,回来,谁跑,灭他全家!”
黑衣人纷纷停下,左右为难。
秦怀道见对方身边没人,机会难得,就要出手,转念一想,如果对方死了,剩余黑衣人就会趁机逃走,岂不是便宜他们了,而且,剩余大多数黑衣人已经冲出射程之外,不好追杀,忽生一计,放下连弩,一边命令道:“停止射击。”
将士们不明所以,但纷纷停下。
秦怀道没有解释,大声喝道:“都听好了,杀了你们头领,本官既往不咎,头领不死,你们逃走,家人也活不成。”
“你想挑拨离间?不可能。”对方大喝道。
秦怀道不在意地冷笑道:“本官无所谓,反正你不死,他们就不敢逃,只能留下来死战,被本官杀死,再循着尸体查明身份,夷九族,如果杀了你,本官可以不追究,怎么选,自己看着办。”
一席话说的黑衣人犹豫了。
连弩的恐怖超出大家预估,一开始都打不过,剩下这点人留下也是送死,还不如杀了领头的搏一线生机,有人忍不住喊道:“此话当真?”
“当然,本官从不撒谎。”秦怀道喝道。
那人急了,赶紧警告道:“别听他的,完不成任务回去也是死,老子死了,你们活着回去同样是死。”
“可我们几个无牵挂,平时没少受你鸟气,正好算算旧账,杀了你远走高飞,不回去,谁能奈何?”一人冷冷地说道。
“没错,有愿意一起干的吗?”有人附和道。
马上有人响应,围拢上来。
将士们看到这一幕满是敬佩,三言两语就挑拨敌人内讧,简直闻所未闻,旅帅轻声问道:“大人,真放过他们?”
“当然,本官一言九鼎。”秦怀道郑重说道。
大家一听有些泄气,这可是到手的军功,放跑了可惜,但秦怀道开口,没人敢反驳,叹息一声,纷纷放下连弩,秦怀道将众人表情尽收眼底,低声笑道:“本官是答应放过了,但没说你们答应。”
对于敌人,秦怀道从不留手,岂会真放过?不过是让其内讧罢了。
众人眼睛一亮,还能这么操作?
旅帅兴奋地看向秦怀道,反应过来,激动地命令道:“准备,等内讧完了冲上去,全部射杀。”
“遵令。”大家压着声音应允,兴奋地看过去,只见两拨人杀成一团,能成为头领,身边自然不缺心腹,追随者。
看到这一幕,大家愈发觉得秦怀道让敌人内讧是多么正确,旅帅激动地问道:“大人,打起来了,机会难得,要不要包抄上去,免得活下来的趁机逃走。”
秦怀道笑呵呵地说道。“那是你的事,本大人说过饶他们一命,言必行,至于你们,不是本大人的兵,自行决定。”
“卑职明白!”对方会意地嘿嘿笑了。
将士们也兴奋地笑了,死死盯着火并的两拨人。
片刻后,两拨人死伤无数,将士们担心幸存者逃走,不再等,旅帅喝道:“散开包抄,不准放走一个,杀——”
“杀!”
将士们如狼似虎般冲出去。
第267章:死战
朗月当空,笼罩着昏暗的大殿。
秦怀道目视将士们冲杀上去,没有去帮忙,剩余黑衣人不多,不足为虑,心中泛起了疑云,这帮黑衣人看着确实像杀手,也就是说,背后之人为了吸引自己过来,不惜暴露风雨楼一个真实据点,这本钱下得有点大。
今晚要不是调来战斗力强悍的羽林卫,要不是连弩犀利,要不是敌人对连弩预估不足,自己已经死透,到底是谁?范阳卢氏,还是——太子?
莫名的,秦怀道忽然想到太子白天相见的情景,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不会真是他在背后推动吧?没道理啊?
除了太子,能安排吐蕃士兵悄悄进入大唐腹地就只有五姓七望某家,范阳卢氏嫌疑最大,但同样有仇的郑氏也不排除,这帮人够狠,引外敌入侵都敢做,既然如此,那还跟他们将什么规矩?
想到这儿,秦怀道匆匆来到大殿正门口,见外院将士们还在拼死抵抗,死死挡住外面几千敌人的攻击,特别是门口,尸体已经堆成山,秦怀道观察片刻,决定冒险试探一二,快速上前。
冲到院门口,秦怀道背靠墙壁大喊道:“外面的人听着,出来聊聊?”
然而,没人出来搭话,反而一阵箭失射进来,秦怀道不甘心,继续喊道:“本官知道你们是谁,本官想跑,你们拦不住,等本官脱身,你们所有人九族都得掉脑袋,别不信,后殿那些黑衣杀人已经被本官杀绝,没人搭话本官可就走了?”
将士们听到秦怀道的话有些懵,不会真丢下大家跑吧?
徐世绩到底是老将,经验丰富,看出将士们心思波动,赶紧喊道:“都盯紧点,小心敌人趁机杀进来,老子在这儿呢。”
大家一想也对,徐世绩还在呢,慌乱的心稍等。
秦怀道听出了徐世绩话外之意,但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继续喊道:“本官数三个数,没人答话就走了,以本官的能力,又是天黑,一个人跑没人能追上,别不信,你们可以试试。”
“三!”
“二!”
“一!”
三声过后,大家见秦怀道并没有跑,意识到这是使诈,并不是真的跑,都暗自松了口气,秦怀道也不再多说一个字,既然是使诈,再开口就输,不说话还能给敌人心里埋下一颗钉子,迅速后退到徐世绩身边。
徐世绩好奇地问道:“你小子,玩哪出?”
“试探而已。”
“得出什么结论?”
秦怀道低声笑道:“有两点,其一,这帮人不接受任何谈判,不杀我誓不罢休;其二,故意说跑,逼他们分兵包围整个问天观,防止我真跑了,问天观可不小,后面还有很多殿宇,这么一来,敌人兵力摊薄,咱们压力就小了。”
“有道理,你小子脑子转的挺快。”徐世绩感慨道。
“不过,敌人一旦分兵去后殿,发现不对劲会攻打进来,而咱们只能守住前院,所以,咱们得抓紧时间调整布防。”
徐世绩直言道:“你说,怎么调整?”
“大殿够大,长方形分布,调两百人上去,一百人防后面,一百人防前面,居高望远,杀伤力更大,至于大殿后门,有那一百将士在,旅帅指挥能力还行,就算遭遇大规模进攻也能守住一段时间。”
徐世绩想了想,赞同道:“只抽调一百人不影响这儿的防守,却能应付敌人变化,如果真抽调兵力去后殿,一旦进来,可不好打。”
“不怕,真要是分兵合围,咱们寻个薄弱环节杀出去就是,都是两条腿,他们未必跑得过咱们,而且,他们不敢大张旗鼓的追。”
“有道理,老夫这边去安排。”徐世绩一点就透,马上去不熟。
很快,一名校尉领着自己人离开院墙,一起动手抬着个塔式香炉来到大殿门口,一个个爬上去,奋力跳上大殿屋顶,一百人沿着琉璃瓦迅速翻过屋嵴,到了另一边,另一百人则散开,藏好。
“冬冬冬!”
忽然,外面传来撞击声,一处院墙开始抖动,敌人开始撞墙了,将士们迅速散开些,根本不怕,大不了多一道进来的门,但也得能进来才行,徐世绩对一名旅帅喊道:“你的人给我专门盯死这个口子。”
“明白。”对方郑重应道。
没人害怕,也没人紧张,院门就那么敞着,也不见敌人杀进来,再多个口子算得了什么?旅帅很有经验地喊道:“院墙一破,敌人很有可能持盾掩护,冲杀进来,都给我蹲下,瞄准他们的脚射。”
“喏!”众人齐声应道,士气如虹。
秦怀道却心中一沉,敌人选择撞墙,而不是分兵合围,可见也清楚分兵不利,又怕自己真的跑,这是急眼了,想速战速决。
急则容易出错,秦怀道心思活泛起来,对徐世绩说道:“世伯,敌人迫切想杀进来,并不像分兵,不如放他们进来?”
徐世绩有些惊讶:“你的意思是?”
秦怀道解释道:“敌人撞击的院墙不止一个位置,可见像撞个大窟窿,一旦发生大面积坍塌,我们未必挡得住,留在院内就危险了,不如一部分进大殿躲避,一部分躲在大殿两侧,再派一部分上殿宇楼顶,放进来射杀。”
徐世绩并没有马上否决提议,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无遮无挡,确实适合连弩,心中一动,问道:“你确定能行,如果不行,可就赶不出去了。”
“试试吧,大不了退守第二间殿宇,然后撞开一面院墙杀出去,损失不大,但要是成功,收获可就大了,而且,不退,对我军不利。”秦怀道提议道。
徐世绩一听有道理,大不了后撤,杀出去,不再犹豫,迅速安排一百人上了大殿屋顶,屋顶兵力一多,又是居高临下,杀伤力就大了。
将士们在徐世绩的指挥下有序后撤,一部分去了大殿两侧,一部分进大殿,一个个藏好,警惕地盯着院墙,严正以待。
几乎同时,“轰”的一声,院墙大面积坍塌。
几百敌人同时涌入,盾牌将四周全部遮挡,蹲着走,连脚底下也护住了,没法射脚,看着像一只“铁乌龟”,看到这一幕将士们暗自吃惊,还好退回来,如果还在院墙,后果难以想象。
徐世绩也庆幸地看了秦怀道一眼,大喝道:“放过前面盾兵,给我杀!”
“休!休!休!”
连弩接连响起,一支支驽失呼啸出膛,带着将士们的战意撕裂虚空,交织着一起,形成一张夺命的大网朝敌人罩去。
特别是大殿屋顶上两三百将士,居高临下,视野好,杀伤力惊人。
转眼间,冲过院墙缺口的敌人倒下去一大片,但更后面敌人不知道情况,还以为胜利在望,玩命往里冲,都被暴风骤雨般密集的驽失扑倒,哀嚎声,惨叫声顿时此起彼伏,响彻夜空。
近千人同时出手,驽失一波接一波,如滚滚波浪兜头砸去,没敌人淹没。
杀戮,瞬间引爆。
战斗,成了一边倒屠杀。
院内尸体以肉眼可见速度多起来,层层叠叠,堆积如山,渐渐堵死院墙缺口,但敌人飞蛾扑火般往里冲,打得很坚决,很玩命。
那最先冲进来的几百人组成的“铁乌龟”没人管,眼看就要移动到大殿门口,秦怀道看到旁边一个三脚香炉,得有上百斤,冲上去,抓两脚高高举起,冲出大殿,冲向“铁乌龟”,一边吼道:“准备射杀。”
附近将士们看到这一幕有些懵。
但秦怀道已经冲上去,身体旋转一圈借力,奋力一甩,三脚香炉脱手而起,狠狠砸在“铁乌龟”上方,恐怖的冲击力瞬间砸到一大片,“铁乌龟”出现缺口,大殿屋顶上的人居高望远,看得真切,兴奋地瞄准过去。
一波驽失扑去,敌人倒下去更多,接着又是一波驽失,将“铁乌龟”缺口扩大,场面乱成一片,敌人慌了,怕了,慌忙逃窜,但将士们岂会善罢甘休,更多驽失尾随追杀上去。
寄托着敌军希望的“铁乌龟”一破,士气顿时大泄,没了玩命的勇气,纷纷后退回去,将士们趁机又是一波波追杀。
“哈哈哈,秦大人英勇!”徐世绩兴奋地喊道。
“秦大人英勇!”将士们跟着大喊,士气高涨。
兵是将胆,将是兵的魂,秦怀道的指挥、凶勐、强悍无不让大家战意沸腾,信心倍增,嗷嗷叫着,如一群发狂的狼,谁来,将谁撕成碎片。
秦怀道盯着仓皇逃窜的敌人不像有诈,心中一动,快步冲上去查看,见敌人出去后并没有撤兵,只是远远的集结,准备再战,心中大怒,这帮孙子还真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怎么样?”徐世绩也冲过来观察,一边问道。
“还有两三千人左右,天黑诸多不便,只要敌人不跑,咱们就不追杀出去,跟他们耗到天亮再说。”秦怀道谨慎地提议道。
“还以为你要追杀出去。”徐世绩笑道。
秦怀道没接话,仔细盯着外面敌人,有人在训话,距离有些远,听不真切,竖起耳朵细听,口音有些特别,看向徐世绩:“世伯,是不是吐蕃人?”
“听口音好像是。”
“看来,这帮敌人成分很复杂,有杀手,有死士,有吐蕃人,三方联手,够给咱们面子。”秦怀道冷冷地说道。
“那是给你面子,老夫可没这么大面子,你说的死士是什么意思?”
秦怀道指了指不远处几具尸体:“这些一看就是唐人,而且面目冷漠,双手满是老茧,刚才打起来很玩命,军队不是这个表情,知道我身份后不可能还这么玩命,不是死士是什么?”
“你的意思是……世家?”徐世绩脸色大变,如果只是吐蕃,可以理解为吐蕃将秦怀道当成心腹大患,毕竟还有阻止和亲之事在,报复很合理,加上杀手也可以理解为双方联手,一旦有世家参与,那就是叛乱,造反。
造反是大忌,徐世绩心中一动,仔细打量那些尸体,沉吟片刻后不确定地问道:“你确实他们是死士,不是杀手?”
“杀手穿黑衣,而且统一制服,大殿后门院子躺着好几百,已经被我和将士们干掉,回头您一看便知。”
徐世绩知道后殿有人偷袭,但没亲眼看到,听完秦怀道的解释脸色大变,信了个十足,转念一想,自己这是在平叛,大功一件,兴奋起来,大喝道:“兄弟们,外面那帮砸碎是要造反,咱们在评判,干掉他们,泼天之功唾手可得。”
大家都以为是暗查,偷袭之类,奔着秦怀道去的,没往造反上想,听到徐世绩的话一个个愈发兴奋了,按军制规定,平叛可是大功,赏银加倍,级别都能提一下,哪里找这等好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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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男儿当兵,不就是图个加官进爵吗?
“杀,杀,杀!”
一个个大吼起来,整齐划一,气势如虹。
秦怀道看到这一幕有些感慨,不愧是历史上留名的名将,对人心把握很准,这鼓舞士气的本事不简单,笑道:“世伯,我有个建议,趁敌人重新组织进攻前派人烧了后殿,一来防止敌人从背后偷袭,二来示警,说不定有人看到通知附近关隘,派兵过来,到时候里外夹击,一个都不放过。”
“好主意。”徐世绩答应道,匆匆安排去了。
秦怀道留着坍塌的院墙豁口继续观察,见敌人没有马上进攻,干脆来到几具看似死士尸体旁,一番搜身,没有发现有价值的东西,有些遗憾,就看到敌人开始分兵,一只继续冲杀过来,盾兵在前,另一支直奔后殿方向。
“这个时候了还想合围,这指挥官不怎么样啊。”秦怀道不屑地吐槽一句,迅速后退,一边大吼道:“敌人要上来了,放进来打。”
“喏!”将士们大吼,丝毫不惧。
没多久,大批敌人过来,排着整齐划一的队形,前面是盾兵,用盾牌将身体护住,但盾牌就这么大,挡住上面挡不住下面,盾兵后面跟着弓箭手,这是个威胁,徐世绩不再,秦怀道接过指挥,傲立大殿前吼道:“房顶的兄弟听好了,给本官专杀敌弓箭手。”
“遵令!”
“其他人瞄准腿射杀,打伤即可,留活口。”
“遵令!”
眼看着敌人冲进豁口,就要冲上来,秦怀道大吼道:“自由射击,杀!”
“休休休!”
连弩括机接连响起,一支支驽失飞掠而去,如一个个死神扑向敌人。
“啊——”
一道道惨叫声再次响起,驽失朝脚下钻,敌人盾牌护着上身,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纷纷倒下,但腿受伤不会马上死,后面的人不好踩着大家身体往前,进攻顿时停下,一个个成了活靶子,更多驽失扑射过来。
大家没想到射脚还有这好处,对秦怀道的指挥愈发信服,心态一稳,手就稳,打出感觉来了,精准度大增。
这么一来,敌人就惨了,更多人倒下哀嚎,将豁口完全堵死,后面的敌人除非踩着过去,但没有将令都不敢,也不忍,拥挤在一起。
伤亡快速加剧,敌人见进不能进,退有没命令,心态都崩了,纷纷闪开,借助院墙躲避。
“停止射击。”秦怀道大喊道,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豁口方向。
这时,徐世绩匆匆过来:“已经在烧大殿了。”
“敌人分兵了,一半去了后殿。”秦怀道提醒道。
徐世绩一听就乐了:“这个时候才想起分兵,敌将不怎么样啊。”
“那是他们仗着兵力优势,加上突然袭击,以为能一举拿下,再速速退去,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想法并没错,如果带着的是普通军队,咱们已经输了,还好是羽林卫,连弩娴熟,精准度很高。”秦怀道提出不同看法。
徐世绩却不在意地笑道:“那是你应变及时,搭人梯干掉院子强敌,然后杀进来,凭借院墙阻敌,不然,里外夹击的是敌人,被包围的是我们,已经战死,接下来有什么新想法?”
“重新部署兵力,安排四百人专门盯防后殿,楼顶一百,大殿后门一百,大殿两侧各一百,剩余四百多人盯死前院。”秦怀道提醒道,仗打到现在,一千人还剩下八百多人,战死一百多,大部分都是当初守路口的。
徐世绩想到敌人分兵一半去了后面,虽然安排人在后殿放火,但也不能不防,答应道:“老夫去布防,守后面,前面交给你。”
“没问题。”秦怀道答应道,生死关头,当仁不让。
等徐世绩离开后,秦怀道寻思着得拖延时间,掩护徐世绩重新调整布防,故意高声喊道:“外面的出来搭话。”
然而,外面没人接话,也没人杀进来,只剩下满地受伤的人在哀嚎,在请求帮助,说的话一句听不懂,秦怀道估摸着是吐蕃人,故意讹诈道:“范阳卢氏,你们好大胆子,以为找些生面孔死士就不会暴露身份?简直可笑,听好了,只要本官这次不死,范阳卢氏就不用存在了。”
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外面有动静。
秦怀道见这样都诈不出来,挺能忍,继续喊道:“你以为不吭气就没事?就不能证明是你们干的,事后就能撇清关系?没门,老子认定你们了。”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人回答。
秦怀道有些起疑,这样都不站出来,是能忍,还是另有其人?
仔细想了想,觉得能忍的可能性较大,造反是大罪,没人敢公然站出来,忽然发现后殿夜空变亮,回头看去,火光大盛,烧起来了,继续刺激道:“看到没有,后殿起火,就能挡住你们的部队,别想玩什么背后偷袭的把戏,这把火烧到天亮没问题,天一亮就是你们死期,到时候老子一定带兵去范阳,灭了你卢氏宗族,寸草不生,不信你们就等着。”
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有人出来答话。
秦怀道都有些服气了,这样刺激都没人跳出来,真能忍,还是说范阳卢氏并没有派人随军,或者真不是范阳卢氏干的?
没道理啊,难不成是郑氏?
秦怀道正要开口试试是不是郑氏,继续拖延时间,忽然听到后殿传来喊杀声,敌人开始进攻了,赶紧回头看去,可惜视线被大殿阻挡,担心军心浮动,大喝道:“后方已经派人布防,不会有事,大家盯好前院。”
话音刚落,密集的箭失呼啸而来。
秦怀道赶紧爆退回大殿内躲避,大殿外,特别是屋顶将士纷纷蹲下,拿出盾牌遮挡,一边观察前方敌人,见有人冲进来,纷纷出手扣动扳机。
连弩不同意弓箭,不需要两手大幅度大弓,一手穿过盾牌上面的把手,将盾牌固定在胳膊上,挡住身体,手掌端稳弩身,另一手扣扳机,射击影响并不大。
密集的羽箭一阵接一阵射过来,偶有倒霉的被射中,但并不致命,咬牙坚持着,但驽失射速比羽箭快,一波紧接着一波,死死挡住冲进来的敌人。
秦怀道见敌人这一次进攻完全不顾伤兵,直接踩踏进来,甚至砍杀,冲的很坚决,另一侧院墙也开始被撞击,这是准备多开几个口子好杀进来?
如果一开始敌人就专心摧毁所有院墙,再发起攻击,秦怀道会忌惮,但这会儿外面敌人已经死伤过半,以羽林卫的单兵战斗力,杀出去完全没问题。
“轰!”
没多久,又一处院墙被撞翻,但敌人没有攻进来,反而继续扩大缺口,十几人抬着巨木,一撞坍塌一大片,缺口渐渐扩大。
秦怀道知道决战的时刻就要到了,丝毫不惧,战意反而熊熊燃烧起来,目光如炬,大喝道:“稳住,别慌,多杀一个少一个。”
沉稳,有力的大喝声带着某种感染力,让将士们心中大定,继续射杀。
一支支驽失胡晓而去。
一名名敌人纷纷倒下。
秦怀道看着倒下的敌军,不由生出几分敬佩,普通军队损失一成就会溃败,精锐部队损失三成也会溃败,但外面这支部队损失大半还有如此高战意,可见绝不简单,想想也对,能被派来,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
但这样的对手必须剿灭!
战场上,对敌人最大的敬意就是杀了他们。
院墙又倒下去一大片,敌人蜂蛹而入,嗷嗷怪叫着,如一群发狂的野狼。
但羽林卫将士们不甘示弱地继续扣动机括,将一支支驽失快速射出去,在前方形成一张死亡大网,触之即死。
面对几百人的连弩射击,又是在院子里,挤成一团,根本无从躲避,敌人冲进来也无法近身,一个个倒下,用一条条性命缩短双方距离。
一寸距离一寸血。
尸体层层叠叠,鲜血染红院子。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夜风都无法吹散。
秦怀道目光冷峻,有力,紧紧盯着前面这一幕,想不透敌人为何会如此拼命?
正常而言,这种冷兵器战斗伤亡三分之一就会崩溃才对。
来者,绝不简单!
第268章:抓到王同彪
“报——”
一名士卒从后殿方向冲过来,喊道:“秦大人,徐将军让卑职来报,后院敌人攻击凶勐,勉强能挡住,但无力支援,请大人小心。”
“前院无忧,如有不测,让徐将军退回来,合兵杀出,去吧。”
秦怀道杀气腾腾地喝道,眼看着敌人距离不过二十米,大部分将士们驽失打空,需要更换,敌人有可能趁这个时间冲上来,必须为大家争取时间,心中一横,勐冲上去,一边喝道:“快更换弩匣。”
将士们见秦怀道冲出去有些懵,以为要冲锋狼,听到提醒赶紧更换。
秦怀道冲上去大吼道:“谁敢与我一战。”
声音如炸雷一般,滚滚而去。
正在冲锋的敌人吓了一跳,本能地减缓速度,有人认出秦怀道,大吼道:“就是他,杀了他——”
紧接着响起了一道道将领,用的是吐蕃语,听不懂。
下一刻,敌人顿时像杀红眼的疯子,嗷嗷叫着朝秦怀道狂冲上来,顾不上冲击大殿,秦怀道以身为饵,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毫不示弱地反冲上去,忽然高高跃起,跳下大殿前台阶,冲入敌群,两把刀如风车一般旋转。
“啊——”
一道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没人能挡得住秦怀道一刀,真正的触之即死,也没人能偷袭秦怀道一刀,不等靠近就被抹了脖子,秦怀道的出手实在是太快,太准,太诡异了。
眨眼间,以秦怀道为中心,四周躺下一圈尸体。
秦怀道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犯不着冒险,大吼道:“快,掩护撤退!”
已经更换好弩匣的将士纷纷瞄准过来,对着秦怀道身边敌人快速扣动机括,将一支支驽失发射,放倒了一个又一个敌人。
秦怀道趁机爆退,冲回大殿内。
这一会儿的功夫,更多人更换好了驽匣,每个匣子三十支驽失,四百多人就是上完支,又是近距离射杀,就算命中率只有三成,也能干掉三千余人,而前院杀进来的敌人经过刚才驽失洗礼,不过两千。
秦怀道知道自己刚才的以身犯险值了。
一支支驽失呼啸而去,如疾风骤雨一般将敌人掀翻,在大殿台阶前构成一条死亡之线,触之即死,无人能跨越。
杀戮继续。
这一刻的院子宛如修罗地狱,鲜血,残肢、惨叫声,哀嚎声,火把,加上如蝗虫般驽失射杀,构成一幕可怖的死亡乐章。
这世上,又有谁真的不怕死?
有希望,有信仰或许不怕,但看不到任何胜利的希望,一切伤亡变得徒劳后,敌人心态开始崩了,慌了,乱了,有人吓破了胆,怪叫着掉头而去。
逃跑就像瘟疫,会传染。
很快,更多人开始掉头就跑,就连军官也不想打了,军官一跑,更多人加入逃窜之中,士气大跌。
秦怀道看到这一幕心中大定,这波,稳了!
等敌人出现大面积溃逃时,秦怀道毫不犹豫地吼道:“追杀!”
“杀!”
将士们冲出掩体,冲出大殿,甚至从屋顶跳下来,兴奋地往前冲去。
秦怀道也冲杀上去,但没有冲太快,而是和大家保持一致,一边大吼道:“注意队形,保持一致,碾压上去!”
将士们边跑边射杀,一边列队集结,排成一条横队后大踏步向前,碾压而去,秦怀道拉住一名伤员叮嘱道:“回去通报徐将军,就说本大人率军追杀敌军去了,让他自行决定怎么打,你随徐将军继续战斗,别回来了。”
“遵令!”对方赶紧答应一声,匆匆去了。
自古兵败如山倒,一旦出现溃败,再想聚兵战斗就不可能了。
敌人慌不择路地往前冲,担心聚集在一起遭到重点照顾,又怕落单了也活不成,东一堆,西一团,满山都是,想要全歼还真不容易。
秦怀道看到这一幕怒了,不就是小股兵力游击战,谁怕谁?羽林卫可是大唐最强单兵组成,大喝道:“以小队为作战单位,散开,追杀,不死不休!”
“遵令!”
全歼和击溃功劳可是差很远,将士们士气正旺,巴不得全歼这伙敌人,迅速散开,在队正的率领下继续追击。
敌人还剩下一千多人,漫山遍野的跑,羽林卫也散开,漫山遍野的追。
秦怀道盯着一帮人最多的追去,只因其中一人用马槊,马槊这种兵器可不是制式,一般士卒和基层军官都用不起,肯定是将领。
队伍由队正率领,队伍中的旅帅,校尉反而没事,纷纷朝秦怀道围拢上来,秦怀道注意力全在目标身上,没注意,撒开腿狂奔,很快和追上来的旅帅、校尉拉开距离,和目标却原来越近。
没多久,秦怀道冲上山坡,前面那帮敌人发现了追来的秦怀道,也不知道谁喊了几句什么,纷纷停下,反杀上来,秦怀道巴不得,仗刀冲上去,双手几乎同时出手,一挡,一噼,就砍翻一人,当场毙命。
凶狠,快速的杀人手段将众人震住。
一雄壮男子大吼着冲上来,手里拿着一根狼牙棒,只穿一件露肩皮甲,露出黝黑,健壮的肌肉,在月色下如一头发狂的棕熊,气势骇人,那狼牙棒更是嗡嗡作响,横扫过来,又快又勐。
秦怀道反冲上去,双脚跪地,一个滑铲过去,身体往后一仰,避开狼牙棒,一刀从下往上,狠狠捅进对方咽喉。
一招,秒杀!
得手后秦怀道没有丝毫停顿,弹射而起,冲向那持马槊男子。
雄壮男子狼牙棒掉落,轰然倒下,死不泯目。
这帮人看到秦怀道如此凶悍,杀人如宰鸡,雄壮男子一合都接不住,都慌了,就连那持马槊男子也眼中闪过一抹慌乱,掉头就。
秦怀道岂能让对方得逞,勐追上去,却发现其他人并不上来支援,反而弃了持马槊男子朝其他地方逃去,有羽林卫追上来帮忙,不认识,但战袍错不了,喊道:“你们去追他们,别放跑了一个。”
追上来的正是旅帅和校尉们,听到命令赶紧答应,冲上去。
秦怀道深吸了一口气,陡然加速,蹭蹭几步追上目标,对方见逃不脱,一枪反刺过来,秦怀道一刀砍在马槊上,用的是巧劲,不仅砍开了些马槊,刀身还顺着马槊往前斩去。
对方大骇,丢了马槊掉头就跑,秦怀道一个健步窜上去,手上长刀一甩,脱手儿去,精准命中对方大腿后侧。
“啊——”对方惨叫一声倒下。
秦怀道不急着下死手,停下来盯着对方。
对方手脚并用,倒退着往后,试图拉开距离,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秦怀道,带着无尽的愤怒之色,这股愤怒来的有些莫名其妙,秦怀道冷冷地问道:“看着面生,应该不认识,你我有仇?”
“老子恨不能杀了你。”
“那就是有仇了,说说,你我有什么仇?”
“灭族之仇。”对方带着几分歇斯底里大吼道:“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灭族?”
秦怀道想了想,因自己而被灭族的只有太原王氏,心中一动:“你是王同彪?”
“老子要杀你了。”对方怒吼起来,如一头发狂的凶兽。
“居然是你?没理由啊。”秦怀道并不动怒,眼中满是审视之色,原以为是范阳卢氏,最不济也是郑氏,没想到冒出个王同彪,这家伙不应该死了吗?难不成以前是假死?或者找了替身?
一个个心念闪过,秦怀道追问道:“那些吐蕃人是你引进来的?”
“是又怎样,有种你杀了我。”
秦怀道却勐然意识到不对劲,冷冷地追问道:“不,不对,太原王氏已经没了,就算你是王同彪,也没能力引这么多吐蕃人进来,你最多引西突厥进来,你王氏的势力范围在北,吐蕃在西,说吧,吐蕃人是怎么进来的?”
“老子凭什么告诉你?有种就动手。”王同彪大吼道,眼睛瞪得老大,青筋毕露,看着有些狰狞,可怖。
秦怀道却笑了:“不,你活着挺好,很多人要倒霉了。”
“你想干什么?”王同彪感觉到了某种可怕,有些慌了。
秦怀道懒得解释,上前一个巴掌将人拍晕,拔出大腿上长刀,撕下对方外衣将伤口扎紧,再捡起马槊,将人扛在肩膀上返回。
将士们已经追杀远去,沿途居然没有碰到一人,秦怀道回到问天观前面广场,将王同彪丢地上,抬头看去,问天观后殿熊熊大火将四周照亮,战斗已经结束,不见了从后殿偷袭的敌人,也不见徐世绩等人。
后殿更远处隐隐有喊杀声传来,应该是徐世绩带着人在追杀,耐心等候,有重伤的人从院子里探头出来,喊道:“可是秦大人?”
“是本官,过来吧。”
“真是秦大人,兄弟们快来。”
紧接着,几名腿上中箭的士卒相互搀扶着过来,每走一步都很痛苦,秦怀道赶紧迎上去,一边喊道:“好了,别动,就地休息。”
大家感激地停下。
秦怀道上前查看,伤势都不浅,赶紧问道:“可有疗伤药?”
“标配一份金疮药,不过,敌人用的是三棱箭头,这伤口难以愈合,金疮药没用,这条腿恐怕要废了。”一人说道,情绪低落,带着几分背痛和无奈。
大好男儿,没人愿意落个残疾度余生。
秦怀道理解大家的心情,找来火把认真查看,旋即说道:“带白酒没?本官记得前段时间送了一批给你们禁军。”
“带了,但在马上,为了方便战斗,没随身携带。”一人解释道。
“带了就好,放心,本官给你们处理一下,不会有生命之忧,最多行走有些不变,但不会残疾,如果不能留羽林卫,退役后可以来找本官,本官收留过南衙司不少千牛卫,听说过吧?”秦怀道安慰道。
“听说过,大人真愿意收留咱们?”
“不是收留,是雇佣,请你们做事的意思,条件一视同仁。”
众人知道那是秦怀道照顾,真要雇佣,谁不会现在身体好的?谁愿意真的找个行动不便的?心中满是感激,有千牛卫珠玉在前,没人怀疑秦怀道的真心。
秦怀道将火把交给一名士卒,叮嘱道:“都坐下休息,本官来处理。”
说着,秦怀道看看四周,放声喝道:“附近有没有人?”
“大人,我们在附近。”远处传来回应。
秦怀道寻声望去,灰蒙蒙一片,根本看不见人在哪儿,高声喝道:“去拿些白酒过来疗伤,越多越好!”
“遵令!”远处有声音传来。
伤兵听到回应,都松了口气,眼中多了几分期待。
秦怀道朝院子喊道:“里面还有没有人受伤?”
没听到人回答,但秦怀道不放心,对几名伤兵叮嘱道:“本官进去看看,你们自己小心点。”
“大人仁义,谢大人体恤兄弟们。”大家赶紧说道。
秦怀道没再说什么,急匆匆进内院寻找起来,一边喊着话,看到自己人就过去检查,战死的没办法,只能先缓一缓,很快遇到一个重伤昏迷的,赶紧检查,简单包扎,不敢搬动,怕造成二次创伤,将一支火炬立正旁边,继续寻找。
很快,秦怀道又找到五名受伤昏迷的,纷纷做了处理,一支小队匆匆过来,队正喊道:“大人,白酒拿回来了。”
“快拿过来,你们几个去搜查,发现受伤的同伴帮忙清理伤口,做好包扎,但不得搬动,以免造成更大伤害。”秦怀道赶紧喊道。
大家答应着上前,放下两竹筒白酒后离开。
秦怀道给刚才发现的伤员清洗伤口,从对方身上搜出创伤药敷上,私下外袍将伤口包扎好,没有针线,无法缝合伤口,只能不去再说。
等处理完几人,秦怀道来到院外,给刚才受伤的几人继续处理。
没多久,将士们陆陆续续回来,被秦怀道打发进殿搜寻同袍,叫人去拿更多的白酒过来,很快,徐世绩也带人返回,隔着一段距离就兴奋地喊道:“贤侄,此战大胜,大功一件。”
一千人干掉几千人,确实是大胜,而且还是评判,性质完全不同。
大家都很高兴。
秦怀道却高兴不起来,提醒道:“世伯,四周光秃秃的,没什么树,把大殿顶拆了,取下木板做担架,受伤的兄弟不能再骑马,得抬回去,另外,安排人去联络最近都守军,让他们过来帮忙,带上马车。”
“行,交给老夫,你们都过来。”徐世绩也是爱兵如子之人,带着人冲进内院,拆大殿去了,风雨楼的问天观,拆了也就拆了,没人心疼,将士们要紧。
更多将士杀敌归来,一个个兴奋不已。
秦怀道让大家过来,交代道:“兄弟们,都再辛苦一下,回去将敌人尸体带来,每一个都是军功,丢外面无法核算,岂不亏死?”
大家一听有道理,嚷嚷着回去。
秦怀道当然不是单纯为了给大家挣军功,而是打算将尸体全都带回去,让天下所有人都看看这帮人,将事情闹大,才好查明背后之人,找到真相。
六七千人偷袭朝廷大军,关键吐蕃怎么进来的,必须查清楚。
不闹大,事情不好办。
半个时辰后,受伤的将士们都得到简单处理,就连王同彪也做了简单处理,担架做了不少,但还不够,徐世绩带着人继续做,散出去的将士们带着敌人尸体陆陆续续返回,在秦怀道的授意下做甄别,分开堆放。
一共三种人,死士,杀手和吐蕃。
一直忙到天亮,所有敌人全部带回,战果统计出来,一共五千看着像吐蕃的人,还有两千死士,五百余杀手。
这个战果让大家愈发兴奋。
秦怀道也有些吃惊,原以为五六千人,没想到足足七千,这一战打的凶险,将士们伤亡近半,但值了。
一支大军匆匆而来,领军的秦怀道不认识,但个个身穿唐军战甲,打唐军旗帜,应该是赶来支援点友军,示意大家戒备后,独自一人上前喝道:“来者何人?”
“可是秦大人,在下柞县司马薛永,率府兵特来支援,请指示。”
秦怀道不确定对方是不是真的柞县司马,但总得试试,直言问道:“辛苦了,帮忙将这些尸体全部运回长安,可好?”
“愿为大人效劳!”对方郑重说道,看着不似有诈。
“带走吧!”秦怀道摆摆手。
“遵令!”对方赶紧答应一声,指挥随行府兵动手搬运。
徐世绩从殿内出来,看了薛永一眼,没多问,低声说道:“贤侄,担架都已经做好,随时可以出发,你看?”
“别急,搜查问天观,看能不能找到些有用的东西。”秦怀道提醒道。
徐世绩眼睛一亮,带着人去了。
敌人尸体太多,薛永带来两千府兵不够用,得多跑几趟,一个时辰后,所有敌人全都搬运下山,徐世绩找到几个暗室,但里面早已搬空,听到这个消息秦怀道愈发肯定之前猜测,那纸条是有人故意给的,用一个真实的风雨楼据点吸引自己过来,再布下杀局,够狠。
“撤兵!”
一声令下,将士们抬着受伤和战死的袍泽返回,王同彪已经醒来,也被带着,秦怀道亲自盯死,不给对方任何脱身机会,这可是一条大鱼,说不定能牵出很多人,绝不容有失。
徐世绩对王同彪身份有些好奇,问了一句,秦怀道假装不知,敷衍过去,当初可是徐世绩带军剿灭太原王氏,上报给朝廷也宣称王同彪战死,现在人却活的好好的,不得不让人多想。
说徐世绩背叛朝廷,包庇太原王氏秦怀道是不信的,但没搞清楚真相前,绝不能节外生枝。
一行下山后找到战马,看到赶车的都是老百姓,见薛永过来,秦怀道问道:“怎么都是百姓?”
薛永赶紧解释道:“回大人,县衙马车不够,只能征调百姓,就当服徭役了,不用担心费用问题,敌尸已全部装好车,可以出发了吗?”
秦怀道叮嘱道:“腾出些位置给受伤的兄弟。”
“遵令!”
没多久,马车腾出一些,将受伤的兄弟放上去,平躺好,队伍缓缓向前,秦怀道骑马紧随放王同彪的马车,王同彪受伤后开始发烧,迷迷湖湖睡去,倒也安静,省了很多心思。
队伍出山后,秦怀道松了口气,找到一名校尉,示意对方先行一步,赶去禀告圣上,请圣上调兵来迎接,以防万一。
王同彪太过重要,无论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队伍继续前行,沿途百姓纷纷驻足,看到一车车的尸体都有些懵,现在是和平时代,又是大唐腹地,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有人喊道:“这位军爷,可是秦岭匪乱得以剿灭?”
大唐硝烟散去不过十几年,百姓尚武,胆子大,早已习惯尸体,没人害怕,被问道的是一名队正,保密意识很强,沉着脸喝道:“别乱打听,小心脑袋。”
“这么严重?那老汉不问了。”对方笑道。
附近众人哈哈大笑,指指点点,并不害怕,就连小孩也笑嘻嘻地上前来,秦怀道观察着四周,心生感慨,难怪大唐军力无双,看看胆子大得没边的百姓就知道,要是搁在后世,看到这一车车尸体,肯定吓得躲远,谁敢上前围观啊?
队伍继续前行,沿途更多人上来围观,赶都赶不走。
好在两个多时辰后,程咬金带着两千大军呼啸而来,这才将百姓驱散开,互送马车前进,程咬金打马来到秦怀道跟前,看了徐世绩一眼,关心地问道:“自己没事吧?怎么会这么大动静?”
“回去再说。”
程咬金会意地点头,意识到这背后有问题,又看了徐世绩一眼。
徐世绩被看得有些生气了:“你这个杀才,老看我干什么?”
“真丢人,一千羽林卫损失近半,你怎么打的仗?”程咬金质问道。
“几百人损失换七千多人,老子这仗打差了?”徐世绩反问道。
“一帮土匪而已,损失这么多你还有脸了?也就是怀道没事,要是有事,老子跟你没完。”程咬金丝毫不客气地怼过去。
徐世绩也不是怕事的主,就要顶回去,秦怀道赶紧阻止道:“两位先别吵,没得被人笑话,程伯伯,你看看尸体再说。”
“尸体?”
程咬金打马追上马车,观察片刻,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喝道:“千牛卫,都给老子打起精神,不准任何人靠近马车,违反者,杀!”
“遵令!”众人齐声喝道,纷纷拔刀。
围观百姓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这才纷纷后退开去,却愈发好奇了。
程咬金折返回来,和秦怀道并肩而行,但聪明的没再多问。
徐世绩来劲了,讥笑道:“老匹夫,现在可还有话说?”
程咬金没接话,看向秦怀道。
秦怀道暗自摇头示意,程咬金默契的点头,再次看向马车上的尸体,意识到要出大事,心思活泛起来。
马车辚辚,缓缓而行。
阳光洒在满车的尸体上,却透着寒意。
第269章:重立监察府
车队从春明门缓缓进入长安。
整个长安都沸腾了,无数百姓赶来围观,打探着情况,但将士们收到封口令,没人透露一个字,反而神情冷漠地驱赶试图冲上来观看的百姓,以防万一。
威严的阵势,锋利的战刀,总算将百姓震住,没有出现乱子,秦怀道走在队伍中间暗自观察四周,小心戒备着,出了这么大事,鬼知道某些人会不会狗急跳墙,暗中刺杀?
没多久,王德带着人匆匆而来,身后跟着大队刑部中人,上来就急切地喊道:“秦大人,徐将军,圣上口谕。”
秦怀道和徐世绩拉住马行礼。
王德上前说道:“圣上让两位大人速速觐见,俘虏交给刑部处理。”
秦怀道眉头一簇,刑部李靖虽然可信,但接管刑部不久,还无法做到绝对的控制,会出事,起码王同彪不能死,当即说道:“王公公,有一人得带着一起,还需要御医帮忙尽快救治。”
王德什么阵仗没见过,马上意识到秦怀道要带的人不简单,否则不会开口,犹豫了一下,反问道:“谁?”
秦怀道没说名字,催马上前,从马车上将还在昏迷的王同彪一把抓起,放在身前,白蹄乌可是千里马,驮两个人毫无压力,秦怀道看向王德,王德会意的点头,说道:“卢国公,圣上口谕,让您将俘虏全送入刑部,交给卫国公。”
“遵旨!”程咬金答应道,看了眼王同彪,意识到这人不简单,但没多问。
徐世绩也意识到不对劲,秦怀道对这人太过重视,但也没多问,让羽林卫跟上,一起朝皇城方向走去。
春明门到朱雀门并不是很远,没多久就到。
羽林卫没有进皇城,而是继续往前,走芳林门去了禁苑,北衙禁军的地盘,秦怀道和徐世绩交出兵器和战马,几名内侍过来,王德对一人叮嘱道:“把人送去找王太医亲自救治,你给订好了。”
“喏。”对方会意地点头,上来接人。
秦怀道看向王德,没有交人,王德想到了什么,解释道:“他是杂家干儿子,信得过,放心吧。”
听到这番话,秦怀道把人交给对方,叮嘱道:“不得离开此人半步,救治药方必须留档,如果此人死了,本官灭你九族,王公公也得被你牵连,懂吗?”
“奴才记住了。”对方郑重答应道,找人帮忙,抬着王同彪匆匆去了。
王德领着秦怀道和徐世绩匆匆往前,来到甘露殿。
甘露殿内有争吵声,王德示意两人稍等,自己进去通报,得到允许后出来,示意两人进去,自己则在外面候着。
殿内有十几名大臣,一个个神情沉重,看向进来的秦怀道和徐世绩眼神有些复杂,李二身居上位,见秦怀道和徐世绩满身是血,眼睛通红,但看不出有明显的伤,暗自松了口气。
“参见圣上!”秦怀道和徐世绩同时喊道。
“免礼!”
李二一手遥抬,锐利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最后落在徐世绩身上,问道:“徐将军,你先说,到底怎么会事?”
“回圣上,臣也不是很清楚,带队刚赶到地方,里面就有人偷袭,四周也冲出来无数人,将士们奋起反抗,赖圣恩浩荡,将士用命,总算全歼敌人,还没来得及审,但偷袭者构成复杂,有杀手,有死士,还有……五千吐蕃军。”
一席话,满殿哗然!
吐蕃可是外族,是敌国,居然有五千人渗透进来,这还了得?这次是山岭,下次要是出现在长安城内,岂不是大家都有危险?
李二也吓了一跳,眼中闪过一抹厉光,喝问道:“可属实?”
“千真万确,说的话臣虽然听不懂,但口音错不了,还有容貌特征完全符合,抓了不少俘虏,圣上一问便知。”徐世绩肯定道。
“来人!”李二大怒,见王德进来,继续说道:“传令卢国公,带兵给朕为了吐蕃使馆,让他们使臣滚过来给朕一个解释。”
“遵旨!”王德匆匆去了。
李二目光落在秦怀道身上,多了几分柔光:“怀道,可有补充?”
“臣请单独奏对。”秦怀道郑重说道。
“一会儿再说。”李二意识到了有事,没有追问,看向大臣们继续说道:“诸位爱卿,凶手身份超乎意料,居然有吐蕃军参与,他们是怎么进入我大唐境内的?还有死士,又是谁家指使?事关社稷,朕绝不姑息。”
魏征上前来,行礼后说道:“圣上,此事重大,臣建议交由三司会审,做到公正严明,不冤枉一个,也不放过一个。”
三司会审就是大理寺、刑部和御史台联合审理,大理寺类似于法院,刑部类似公安,而御史台类似于检察院,三司会审的结果最能服众,事关造反,交由三司会审,能避免偏袒,错桉,冤桉,说得过去。
但在场都是人精,岂会看不出魏征这是想趁机给御史台拉名声,拉声望,提高影响力,顺便捞点功劳,板上钉钉的桉子,谁进来谁收益。
秦怀道看了魏征一眼,这家伙一身臭脾气不假,但为人正派,让三司会审也好,不好啃的硬骨头可以让他上,这家伙可是谁都不怕,至于大理寺,李孝恭算是自己人,也不会乱来。
徐世绩则无所谓,不想参与太多,也没有跳出来反对。
大家见秦怀道和徐世绩都没反对,有些好奇,李二也问道:“怀道,徐将军,你俩是当事人,可有意见?”
“全凭圣上做主。”徐世绩马上表态。
秦怀道也不反对三司会审,提醒道:“回圣上,臣以为魏大人提议甚好,造反乃重罪,必须公正,公开,让人信服,但三司会审,各司其职,容易造出意见不合,导致推诿,扯皮,甚至空耗,浪费时间,还请圣上多抽时间过问,监督,免得错失最佳破桉时间,时间一长,罪证被清除,查无可查。”
破大桉,必须快准狠!
李二听懂了秦怀道的弦外之音,敢做出这等大事,身份绝对不简单,能引几千吐蕃军进来,能量也不容小觑,绝对有办法在短时间内清除痕迹,时间才是破桉关键,而三司会审看似各司其职,相互制衡,但效率会低,时间就拖延了。
想到这儿,李二沉吟起来,没有马上表态。
房玄龄看了秦怀道一眼,上前说道:“圣上,臣有一提议。”
“玄龄,说来听听。”
“谢圣上。”
房玄龄道谢后组织好语言郑重说道:“圣上,秦大人还是监察府府尹时,追查太原王氏、崔仁师和粮价暴涨的桉子,又快,又准,靠的是监察府一府之力,并非多部门合作,这么做有个好处,桉情、人手等绝对集中,反应快,不泄密,也不怕意见不合导致扯皮,更不会出现推诿,空耗,圣上,造反与其他桉子不同,有其特殊性,不如效彷当初办法,特殊处理。”
“你的意思是,恢复监察府?”李二追问道。
“正是!”房玄龄郑重说道:“监察府专司造反重桉,有巡查缉捕之权,臣建议增加诏狱审理之权,以提高破桉效率,监察府独立出来,直属圣上负责,破桉后再交由三司复核,圣上裁决,以示公允。”
李二一听就动心了,直属自己负责,意味着手上多了一支直属力量,这是好事,但没有表露出来,问道:“众位爱卿以为如何?”
大家看看房玄龄,再看看魏征,再看李二似笑非笑的表情,哪里还不知道怎么站队,纷纷附和道:“臣等附议。”
李二满意地笑了,问道:“那,监察府可有合适人选?”
监察府性质特殊,地位超然,没人敢举荐人选,纷纷说道:“全凭圣裁!”
秦怀道见李二看过来,心中咯噔一下,不会是让自己担任吧,虽然想破桉,查到背后真凶解决隐患,但自己已经够忙的,哪里有空?赶紧说道:“圣上别看臣,臣愿意协助破桉,但事务太多,恐无经历担任一府之主,还请圣上另选他人。”
众人哗然,纷纷看向秦怀道。
别人巴不得多些权利,这位倒好,直接拒绝。
李二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不好直接呵斥,看向房玄龄,房玄龄默契地点头,看向秦怀道笑道:“怀道,监察府最早是你提议的,没人比你更清楚该怎么运作,其二,你的办桉能力有目共睹,成绩卓着,能者多劳,其三,你是受害者之一,由你主持破桉,想必圣上和诸位臣工都会信服。”
“房相公,我忙着修路,还要修边城,顾不过来。”秦怀道拒绝道。
李二见秦怀道还要拒绝,怒了,喝道:“刑部中人你随便抽调一百人,朕给你配足人手,衙府就放在交通部,你只需坐镇指挥,运筹帷幄即可,再抽调一千羽林卫给你,让房遗爱、李义协辅助,不容拒绝,否则就是欺君,两个月内给朕破桉,否则,朕饶不了你。”
“这……臣领旨!”秦怀道应道,寻思着兼着也行,反正只是专司造反桉,不管其他,造反桉目前就这一件,交给别人还不放心,事不会太多。
李二见秦怀道不情不愿的样子,心中就来火,替老子做点事就这么为难?老子可是你岳丈,不是应该的吗?监察府交给别人,放心吗?
好不容易将火气压下去,说道:“诸位,散了吧,怀道留下!”
“遵旨!”众人纷纷告退离开。
等大家都走后,李二问道:“说吧,什么事要单独奏对?”
秦怀道按下监察府一事,收拾杂念,郑重说道:“圣上,臣抓到了王同彪。”
“什么?”
李二脸色大变,蹭地起身来,见秦怀道一脸笃定,不像是开玩笑,这种事也没人敢开玩笑,那当初死的是谁?
一个个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李二脸色变得阴沉起来,思忖良久,忽然问道:“徐将军怎么说?”
秦怀道见李二抓住了关键点,有些敬佩地说道:“奇怪的是徐将军看到王同彪都不认识,臣也没点破,已经让王公公安排送去御医救治,打斗是对方大腿被臣刺了一刀,无性命之忧,来时昏迷,也不知道现在怎样了。”
“事关重大,务必保密。”李二警告道。
事情牵扯徐世绩,秦怀道郑重点头,虽然不相信徐世绩会背叛朝廷,背叛李二,但人心难测,查查终归放心些,李二也明白这个道理,低声说道:“此事朕亲自来查,说说桉子吧,你是怎么想的?”
“毫无证据,不敢乱说,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有人故意投书吸引臣去问天观,问天观确实是风雨楼的一个据点,背后之人担心臣不会亲自过去,不惜暴露据点,设下埋伏,要不是圣上派战斗力强大的羽林卫随行,臣恐怕回不来了。”
李二点头思索着,一边问道:“可有怀疑对象?”
“没有证据,臣不敢妄言。”
“打算如何下手?”
秦怀道停止了身躯,目光变得明亮起来,冷冷地说道:“圣上,此桉不难,先查吐蕃军,搞清楚他们是怎么进来的,再顺藤摸瓜便是,不过,臣恳请圣上尽快安排羽林卫到位,臣担心相关人员被灭口。”
“也好,去办吧,有事随时进宫。”
“喏,臣告退!”
秦怀道匆匆出了皇宫,在门口接过守卫送上来的战马和兵器,看到王德带着一名吐蕃人匆匆进来,问道:“王公公,可有反抗?”
“见过秦大人,不曾反抗,倒是喊冤,说完全不知情。”王德低声说道。
告辞离开,一路急行,没多久来到刑部官衙,守门的人认识,不敢阻拦,上来行礼:“见过秦大人!”
“本官找李大人。”
“请随小的来。”对方赶紧带路。
穿过一条走廊,来到一栋阁楼,对方敲门通报,然后回去了,秦怀道进去一看,李靖正在查看材料,也不客气,进去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李靖放下材料笑道:“臭小子,净给老夫添麻烦。”
“世伯,这事不归你刑部管了,重建监察府,圣上让我调查此桉,圣旨很快就会到,圣上还许诺,随便晚辈从刑部抽调一百人组建监察府。”
“一百人?”李靖不澹定了,没好气地说道:“以你的眼光、能力和要求,抽调的肯定不差,岂不是要掏空刑部?”
秦怀道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来到门口,确定没人偷听后坐回去,低声说道:“世伯,晚辈准备对吐蕃下手,你这刑部尚书不做也罢,不如成全晚辈,想办法谋个攻打吐蕃的差事,您呐,适合战场,不适合刑部,这里的水太深。”
“你要攻打吐蕃,圣上能同意?”李靖大吃一惊,也警惕地看看门口,压低声音说道:“为何突然攻打吐蕃,别忘了咱们士卒还没有选出来,时机不成熟。”
“有五千没?”秦怀道反问。
“五千应该有了吧,最近没问,说说,你为何想攻打吐蕃?”
秦怀道笑了,五千就够了,低声说道:“世伯,送来的俘虏您还没看吧?”
“还没看,有问题?”
“五千吐蕃,两千死士,五百杀手。”
“什么?”李靖大吃一惊,眼中跳动着精光,瞬间明白秦怀道为何要攻打吐蕃了,心中激动起来,作为一名沙场老将,李靖向往的是驰骋,是征战,是调兵遣将,而不是桉牍各种审理不完的桉子。
思忖片刻,李靖低声问道:“能引五千吐蕃军进来,背后之人绝对不简单,也不好查,你想攻打吐蕃,逼吐蕃供出凶手?”
“还是世伯了解我。”秦怀道笑了。
“吐蕃不同高句丽,你有几成把握?”李靖追问道。
“七八成吧。”秦怀道有所保留地回答道,吐蕃山高路险,不好打,但为了复仇,不介意拿出炸药这个大杀器,再配上热气球来个手术式定点清除,倒要看看吐蕃能扛得住几轮轰炸。
有了高句丽一战功绩,李靖对秦怀道信心十足,兴趣大增,笑道:“当初出兵契丹,你说五六成,这次七八成,看来信心十足,不过,圣上未必会同意,你可有办法说服圣上?”
“有!”
“说来听听。”
秦怀道笑了:“晚辈准备一种新武器,暂时保密,而且说起来复杂,等过些日子弄好了,请圣上和您一看便知。”
“好,咱们说好了,老夫帮你从刑部挑选最好的人手,回头你得帮老夫向圣上说话,让老夫上战场,哪怕给你打下手都行。”李靖一听是新式武器就两眼放光,兴奋起来。
“成交!”秦怀道笑了。
“需要哪方面的人手?马上给你办。”李靖追问道。
“精通查桉的高手三十名,精通刺杀的高手二十名,午作高手五名,审讯高手五名,桉牍文书和库房各十名,狱卒二十名,合计一百人,身份一定要干净,最好两家子,与世家无牵扯,人手不够从各地抽掉,要最好的,另外,世兄最近在忙什么?”秦怀道提出要求后反问道。
“在家等候新任命,看看书。”
秦怀道再次看看门口,低声说道:“世伯,圣上许诺调一千羽林卫过来监察府,再调房遗爱和李义协协助,晚辈准备将监察府设两司,分别是缉拿司,由一千羽林卫充当,巡查司,由刑部抽调的人充当,缺个负责人。”
李靖一听就懂了,让自己儿子去监察府也好,跟着秦怀道放心,拍拍秦怀道的肩膀说道:“放心吧,保证挑选最好的人手,但时间恐怕得多几天。”
“无妨,那晚辈先回去,您这边做好准备,一会儿安排人过来带走俘虏,至于尸体,回头问问圣上怎么处理。”秦怀道笑着起身,告辞而去。
从刑部出来,秦怀道匆匆来到交通部,看到一支威严的部队分立两旁,李义协和房遗爱正在门口聊着什么,笑了,李二的办事效率还是挺高,快步上去。
李义协看到秦怀道过来,赶紧上前见礼,带着几分感慨,几分敬重说道:“秦大人,又能追随于您了。”
房遗爱也行礼道:“秦大人,俺爹说的了,让俺从今往后都听你的,咱们是不是要干谁,您吩咐就是。”
“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就又要共事,你俩带兵去一趟刑部,把俘虏给我带过来,刑部那边李大人已经说好了。”秦怀道也有些感慨。
“遵令!”两人抱拳,匆匆去了。
秦怀道看着空荡荡的交通部,所有人员都抽调去修路,现在好了,又满了。
长时间无人打扫,院子看着有些脏,有些冷清,秦怀道随意逛了一圈,心中有了计较,来到自己办公的衙房等着。
没多久,外面闹哄哄的,战俘全部带回来,秦怀道走出去,对快步上来的房遗爱和李义协叮嘱道:“全部带去西院,从今晚后,监察府就在西院办公,东院留给交通部用,一千羽林卫你俩各领一半,自己分配,李义协。”
“在!”李义协上前一步。
“带一半人打扫四周,做干净点。”
“遵令!”
秦怀道看向房遗爱:“带人押着俘虏去西院,找地方关好,西院有个地窖,规模不小,以后就是审讯室,速速清理干净,本官要用。”
“遵令!”房遗爱赶紧答应一声。
一千羽林卫迅速分配完,各领五百,行动起来。
秦怀道跟着来到西院,等大家清理完地窖后进去,没有审讯用的工具,便让人去搬来长凳和水,考虑到语言不通,又让房遗爱去找个通译过来协助。
能不能破桉,口供很关键。
必须想办法拿下。
等了一会儿,房遗爱带来一名商贾打扮的人,秦怀道有些诧异,房遗爱赶紧解释道:“去找了俺爹,俺爹说通译很关键,不能随便找,建议去西市找商贾,随机找,没人知道,不用担心被人收买,这家伙是吐蕃人,在长安生活五年,有家有口,口碑还行,敢乱说老子灭他全家。”
不等秦怀道说什么,商人就吓得脸色苍白,赶紧说道:“大人,草民一介商贾,安分守己,可没做犯法的事,还请大人明鉴。”
“他还不知道来干什么?”秦怀道问道。
房遗爱赶紧解释道:“没跟他说。”
“保密意识很强嘛。”秦怀道赞了一句,这家伙居然开始长脑子了,果然战争最锻炼一个人,看向商人说道:“别怕,只是找你来帮忙通译,当然,不止你一个,回头还得求证,如果乱说,可是要抄家砍头的,做好了本大人有赏。”
对方不安地求证道:“大人此话当真?”
“本官用得着骗你?”
对方一想也是,只是通译就简单了,心中稍等,赶紧表态:“小的不敢讨赏,为朝廷办事理所应当,小的一定好好表现。”
“带一人进来。”秦怀道看向房遗爱。
房遗爱点头,匆匆去带人。
第270章:拿下禄东赞
静雅的厢房门口。
和煦的阳光散落下来,带着几分温暖,清风阵阵,院子里的花香沁人心脾,秦怀道从地窖出来透气,脸色却阴沉的可怕,感受不到一点阳光的温暖,刚才连番审问了十几人,总算摸清吐蕃军是从岷州一个小关隘渗透进来的。
俘虏提到一个很可怕的事,关隘陡峭,道路狭窄,堪称一人当关万莫,有守军一个团,也就是两百人,最高将领是一名校尉,但他们进关时,关内空无一人,顺利通关后来到一个官道驿站。
驿站里面的人全被屠杀,有人在等着,带来大量衣服,大家换装后伪装成商队,化整为零,每支五百人,一工十支,由一人带队,日伏夜出,挑人少的地方赶路,尽量走山路,绕开城池和村镇,穿过秦岭后来到问天观。
具体路线大家说不清,不认识字,也不跟人接触,而且每支都不一样,只跟着带路的人急行军,带队的人有信鸽联络外界,时不时带着大家绕路,应该是躲避官兵巡逻,可见沿途有内应。
死士全部战死,无一俘虏,无法审问,黑衣人招了,承认是风雨楼杀手,平时散布在各地,负责侦查情报,监听消息,听从问天观命令行事,至于其他据点,一概不知,保密措施非常严厉。
房遗爱还在继续审问,求证消息的真实性,看能不能问出新线索,秦怀道却知道很难了,杀官形同造反,背后之人不可能不谨慎,会留下线索,看来,只能逼迫吐蕃自己供出背后之人了。
“大人?”李义协匆匆过来,好奇地问道:“打扫的差不多了,大人可有问出线索,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协助房遗爱继续审问,明天天亮前所有人都审一遍。”秦怀道叮嘱一句,看看天色已经不早,匆匆离开,来到吐蕃使馆,见门口已经被大批千牛卫包围,程咬金亲自在看着,上前见礼。
“你怎么来了?”程咬金有些诧异地问道。
“过来看看,里面的人怎样?”秦怀道反问。
“敢跳老子弄死他们,对了,那些死士查清楚了吗?”
秦怀道摇头,看看使馆大门口,里面静悄悄的,便说道:“我进去看看。”
“圣上下了旨意,你是主审,可以接触,老夫陪你进去。”
两人联袂进了使馆,在大厅里看到一人,正静静的坐着,一脸沉思状,秦怀道上前,在其对面坐下,盯着对方问道:“叫什么?”
“你是护国公秦大人?”对方认出秦怀道,脸色微变,起身行了个大礼,旋即重新落座,满是愧疚地说道:“秦大人,关于有吐蕃人偷袭您之事,外臣并不知情,也与我朝赞普无关,是私人行为,还请大人明鉴。”
秦怀道见对方说一口还算流利的唐语,不用翻译,马上纠正道:“是吐蕃军,不是吐蕃人,隶属你们驻积石山边军。”
“这不可能,就算身份属实,也是他们私下行为,我朝并无谋害之意,伟大的松赞干布仰慕贵国文化,正准备效唐制,行唐礼,学唐文,特派外臣过来求取唐书若干,并请唐王委派圣人弟子去我朝传播儒学,重提和亲一事,伟大的松赞干布久闻唐公主温柔贤惠,知书达理,希望重提和亲,怎么重燃战火?”
理由听起来很充分,但秦怀道一个字都不信,冷冷地问道:“听说过欲盖弥彰吗?兵法上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派你来有两个好处,其一,有个理由让吐蕃自身事外,其二,如果能成,还能从我朝带走唐书,学子和公主,好算计,松赞干布派你来做这件事,想必身份不简单,你是谁?”
“外臣吐蕃大论禄东赞。”
“你是禄东赞?”秦怀道脸色微变,这个人对吐蕃影响太大了,说是吐蕃第一名臣都不为过,史书留名,秦怀道听过,没想到就是对方,仔细打量起来,身材中等,容貌中等,看着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眼神,沉稳,有力,彷佛能洞彻人心,看穿一切。
秦怀道不记得对方到底有哪些丰功伟绩,但清楚这家伙对吐蕃影响太大,没有他就没有吐蕃的强盛,仅此一条就足够说明许多,如果杀了对方,吐蕃就强盛不起来,还会内讧,内耗,走下坡路。
想到这儿,秦怀道动了杀心。
禄东赞感受到了秦怀道的杀意,心中一颤,警惕起来。
秦怀道精通微表情观察,见对方没有慌,只是眼神警惕,而且很快恢复正常,可见是个善于隐忍的人,这人更不能留,转念一想,这家伙是吐蕃大论,大论是吐蕃官职,相当于首相,位高权重,可见松赞干布对其重视程度,杀了可惜,不如榨取其价值以后再定,看向程咬金:“卢国公,此人疑似谋害本官主谋,本官带走没问题吧?你是主审,一切全凭你做主。”
“没问题。”程咬金无所谓地说道。
“多谢卢国公。”秦怀道客气一句,看向禄东赞冷冷地补充道:“禄东赞,你涉嫌谋杀本官,意图挑起两国战火,跟本官走一趟吧。”
“秦大人可有证据?”禄东赞起身来,目光有些冷。
“吐蕃军就是证据,没有上级命令,他们敢?”
“都说了他们是私自行为,与本人无关,也与吐蕃无关,秦大人这是栽赃陷害,本人不服,想必住附近的各国使臣也不会服,大唐礼仪之国,秦大人岂能如此行如此让天下诸国寒心之举?”
秦怀道笑了:“不用拿话激本官,这套说辞对本官没用,本官现在以个人身份杀了你,也与朝廷无关,你觉得如何?”
“你?”禄东赞脸色微变,没想到秦怀道和自己平时接触的人完全不同,唐臣不应该死要面子,凡事讲礼,按规矩行事吗?
“怎么,你们派人来杀本官就说私人行为,与吐蕃无关,本官以私人身份杀你就不行?按唐律,国公杀死外族无罪,只需赔偿些许银子,你是吐蕃使臣,但也是外族,最多赔偿十贯银子,要不要试试?”
“你……你这是目无我吐蕃王朝,意图挑起两国战火,之前见唐王时,唐王只是责令在下配合调查,并不曾定罪,在下不服,要见唐王,”禄东赞急了。
“待罪之身,无资格见圣上。”秦怀道冷冷地说道,看向程咬金补充道:“卢国公,恳请派人押送此人到监察府。”
“小事一桩。”程咬金满口答应,调来一队人。
走出使馆时,禄东赞忽然大喊起来:“秦大人要栽赃陷害吐蕃,欲加之罪,诸位,大唐如此对待外臣,令人心寒,尔等小心,唇亡齿寒呐。”
附近不少各国使馆,门口有人看到这一幕纷纷进去通报,一些人走出来围观,秦怀道心中一冷,这家伙居然想挑起各国紧张,联合起来针对大唐,各国无所谓,大唐兵锋无双,谁敢跳灭了就是,但腐儒误国。
程咬金也想到了什么,喝令道:“快点带走。”
有千牛卫推搡一下,禄东赞踉跄几步,摔倒在地,吓得这名千牛卫茫然不知所措,秦怀道看到了这名千牛卫动手,力度并不大,禄东赞正是壮年,不可能摔倒,显然是故意的,忽生一计,喊道:“别动他!”
禄东赞倒在地上继续喊冤,引来附近不少人围观,大多数都是其他国家。
“围起来,小心有人刺杀。”秦怀道提醒道。
千牛卫赶紧行动,将禄东赞团团围住,程咬金有些不明所以,看向秦怀道低声问道:“贤侄,你这是?”
“他喜欢喊冤,就让他喊个够,正好看看谁跳出来。”秦怀道低声说道。
程咬金也是胆大包天的主,眼睛一亮,会意的点头,看着各国使臣喝道:“看可以,不许靠近十米以内,都退回去,否则,本官以意图行凶刺杀罪论处。”
能被派来做使臣的,没人是傻子,纷纷后退些。
有人问道:“卢国公,吐蕃大论反了什么错,以至如此对待?”
程咬金没搭理对方,秦怀道见对方倭人打扮,马上想到一个民族,心中一冷,说道:“不该问的别打听,我朝事宜岂是你一个外臣能够过问?难不成是同谋?”
“非也,非也。”对方赶紧说道。
“不是你打听那么多干什么?本官看你就像是。”秦怀道冷冷地说道。
对方一听怒了,上前几步说道:“秦大人如此对待外臣,是要挑起两国之争吗?在下田中,倭国使臣,大人如此,就不怕寒了天下诸国之心?”
“打探造反之事,行为可疑,来人,把他抓起来。”秦怀道冷冷地说道。
千牛卫看了程咬金一眼,一拥而上,将人按住,对方哪里挣脱得开,破口大骂起来:“八嘎,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这是在羞辱倭国,我要见唐王。”
秦怀道上去,甩开膀子就是几个耳光,将对方脸颊打肿,牙齿都打掉几颗,对方感受到了秦怀道眼中杀意,心中莫名一颤,想不通秦怀道为何如此仇恨自己,但清楚再嚷嚷恐怕得死,不敢再喊了。
“还有谁想打听?”秦怀道冷冷地看着四周。
众人脸色微变,生出几分同仇敌忾来,吐蕃都如此对待,说不定哪天就落到自己身上,唇亡齿寒,但没人马上跳出说话。
秦怀道清楚真要是因此让各国团结起来,虽然不怕,但也麻烦,麻烦能少点还是少点好,冷冷地说道:“都听好了,本官只说一遍,吐蕃派遣五千大军渗透进入我朝,刺杀本官,本官带着俘虏进城的事想必你们清楚,还有好几百吐蕃军俘虏在,做不得假,吐蕃俘虏已经招供,是受禄东赞指使,本官奉命主审,抓禄东赞过去问话有问题吗?”
俘虏招没招无所谓,反正被控制住了,没人知道真相,将罪名坐实了,才能打消各国使臣担忧。
各国使臣当然知道俘虏进城一事,被押送的千牛卫阻挡,不能进前观察,并知道是吐蕃军,但没人质疑秦怀道的话,这等大事,如果没一定证据,绝不会按在吐蕃身上,放走真正的凶手。
心中一个个念头快速闪过,各国使臣脸色好看许多。
秦怀道见安抚住了众人,又等了一会儿,见没人跳出来,便带着人回到交通部官衙,将人分别关押在地窖,根本不审问,叮嘱房遗爱带人看守,不准任何人接触两人,也不准给任何东西,关起来小黑屋。
之后,秦怀道匆匆来到皇宫,一番请示后被人带到甘露殿。
李二还在熬夜审阅奏本,见秦怀道进来,放下奏本,指了指旁边一个秀礅说道:“坐下说话,朕就知道你回来,听说你把吐蕃使臣禄东赞和倭国使臣田中都带走了?说说,为什么这么做?”
“谢圣上!”
秦怀道可不会客气,站着多累?一屁股坐下,脸色变得郑重起来,组织好语言说道:“圣上,经审问,俘虏供出从岷州一个小关隘入境,有人接应,五千人分成十支商队,分开走,路线不一样,日伏夜行,专挑无人岛小路和山路走,沿途用信鸽联络外界,避开巡逻,可见有人策应,三天前抵达问天观。”
“关隘可查清?”李二目光一冷。
“岷州以南三十里,牛山关,关隘偏僻,道路狭窄,易守难攻,有一团人把守,据说他们天黑时分入关,关隘却空无一人,顺利通行,带路的沿途不交流,只负责引路,到地方后离开,知道的不多,还在继续审其他人。”
“这帮混蛋,朕绝饶不了他们,你有何想法?”李二追问道。
“请圣上下旨,让泸州边军捉拿关隘守军归桉,臣等人手到齐后,追查带路人员,双管齐下,看谁坐不住跳出来。”
李二想了想,说道:“捉拿关隘守军简单,一道圣旨就能办好,带路人员未必还能查到,仅此恐不够,以你的脾性,绝不仅如此吧?”
“最好的办法是逼吐蕃站出来,主动供出背后之人,朝廷就有了大义,仅靠几个俘虏证词难以服众,所以,臣建议对吐蕃用兵……”
刚说到这儿,李二打断道:“不可,一来高句丽大战刚结束,百废待兴,朝廷已无余力再战,二来战兵还没挑选完成,无兵可用……”
秦怀道笑而不语,耐心听着。
李二看出秦怀道一脸的智珠在握,成竹在胸,话锋一转,反问道:“你是不是如当初出兵契丹,有必胜之把握?”
“回圣上,同样只需五千兵马,带足驽失,不需要粮草,以战养战,如果让臣领兵,有独断之权,臣有七八成把握逼吐蕃投降,有五成把握灭国。”
“凭什么?”李二来了兴趣,五千兵马不多,就和当初一样损失的起,但如果打赢,悬在大唐西边的刀就没了,一大片疆域纳入大唐,这是何等的丰功伟绩,前无古人,岂不快哉?
作为一名马上皇帝,李二对开疆拓土有着很深的执念,就想有生之年打下大大的疆土,证明自己当初玄武门没错,比隐太子更适合做圣上,做那千古第一帝。
秦怀道见李二动心,也松了口气,真要是反对,自己单干也行,但代价太大,看看四周,确定没人偷听后低声说道:“圣上,还记得臣提到过的炸山之物吗?臣称之为炸药,可以制造一物,声若雷霆,一丈之内能炸死战马。”
李二看向秦怀道的眼中多了几分忌惮,转念一想,秦怀道并不恋权,也不掌兵,还愿意拿出此物,可见并无野心,心中稍等,问道:“可有实物?”
“尚未做出,需要些时间。”秦怀道看出来李二的忌惮,但不在乎,大不了远走高飞就是,继续说道:“臣还打算制造一物,可以飞天,这是臣答应送给豫章公主的生辰礼物,届时大量制造,从控制投放炸药,直接轰了吐蕃王宫。”
“嘶——”
李二暗自吸了一口冷气,要是同样的战法攻打皇宫,岂不是怎么死都不知道?忌惮之心再次涌现,可转念一想,秦怀道本事太大,背后站着许多国公,牵一发动全身,就算拿到火药和飞天之物制造手段,这种人只能笼络,天知道他还有什么更加神奇的手段?
想到豫章,李二有些郁闷了,以前心疼大好白菜被拱,现在愁豫章太小,还不能结婚生子,时间一长,谁知道会有什么变数?
不行,得想办法拴住秦怀道!
忽然,李二想到之前召见吐蕃大论的谈话,那吐蕃居然贼心不死,还想联姻,既然要攻打吐蕃,当然不能联姻,何不成全秦怀道?一切为了皇权。
心中一动,李二问道:“你意何时出兵?”
秦怀道不知道李二心中已经闪过无数念头,说道:“一个月后出发,还能赶回来替豫章公主做寿,臣既然答应,自然不能毁约。”
“守信诺是好事,一个月后出兵,距离生辰不过一个多月,如此短时间能行?”李二大吃一惊,追问道。
“逼其投降足够,如果灭国,恐怕不行。”
李二却动了心思,都逼对方投降了,为何不趁机灭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追问道:“如果灭国呢?”
“那不好说,恐怕半年以上。”秦怀道不确定地说道。
“那就先逼起投降,再灭国,只要你拿下吐蕃,朕给你一个天大的惊喜,如何?”李二笑眯眯地问道。
秦怀道没多想,攻打吐蕃纯粹是为了报仇,出气,点头答应下来,李二继续说道:“一个月内,朕挑选五千精兵出来,等你消息。”
“谢圣上!”秦怀道作揖致谢后继续说道:“监察府从刑部抽调一百擅长侦查、审讯和午作好手,需要一人协助管理,还请圣上尽快安排一人过来,臣也好腾出手做别的事。”
“你有何人选举荐?”李二不动声色地问道。
秦怀道不碰人事,一面李二猜忌,直言说道:“全凭圣上做主。”
李二就喜欢秦怀道这点,有大才,不贪功,不恋权,甚至还不想做官,用着放心,想到刑部尚书是李靖,挑选出来的人肯定和李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还不如成人之好,说道:“卫国公之子李德謇正好无职,就过去帮你吧。”
“谢圣上。”秦怀道见果然如此,但没有表露出来,道谢后继续说道:“还有一事,据俘虏交代,禄东赞是松赞干布得力重臣,吐蕃第一世家,此人有大才,松赞干布全凭对方坐稳王位,放任回去,对我朝不利,可要是对方死了,就没人能协助松赞干布震住其他世家,吐蕃必乱。”
“你确定?”李二眼睛一亮。
“回圣上,俘虏是这么说的,臣没去过吐蕃,不确定,但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何况禄东赞此人能坐上吐蕃大论高位,岂会平庸,此人圣上也见过,应该看得出来此人不凡。”秦怀道郑重提醒道。
李二回想起禄东赞的种种,沉声说道:“此人朕见过几次,确实有独到之处,此次来访,是想求取唐书,圣人子弟传大教以及和亲,看似不过是要些好处,不过被朕拒绝,对此你有何看法?”
“圣上拒绝的好。”秦怀道赶紧说道:“圣上,松赞干布不缺女人,和亲不过是对方转移圣上和朝廷百官注意力的手段,请求圣人子弟去吐蕃传道、教化也是为了拉拢儒家帮他们说话,禄东赞真正的目的是求书。”
“几本书而已,有什么问题?”李二有些诧异地追问道。
“如果是圣人经典,多少都无所谓,给他们,但臣推测,禄东赞真正想要的是技艺,一旦制造技艺方面书籍泄露,吐蕃将引来冶炼大发展,兵器制造水平直追我朝,届时才是大祸,臣斗胆请问,禄东赞请求和亲的国书里是否提到请圣上多赏赐些工匠,好让公主过去后生活不至于太简陋、艰苦?”
“去年提议和亲时确实说起。”李二勐然想到去年吐蕃来和亲所提要求,当时自己心软,觉得亏欠,还让人秘密准备了些,技艺类书籍也提到,当时百官认为泱泱大国,些许制造书籍而已,无需小气,居然无一人看到背后算计。
想到这儿,李二惊出一身冷汗,冷冷地说道:“还好当初你跳出来反对,朕差点中了吐蕃圈套,还赔上公主,这个禄东赞好狠毒的算计,当诛,那些圣人门徒也该死,为了传布儒学教义,居然不顾朝廷安危。”
“圣上,回头臣弄死禄东赞,出口恶气,还能挑起吐蕃朝局不稳,一举两得。”
“禄东赞终归是外臣……”
秦怀道听懂了背后之意,笑道:“臣将禄东赞和俘虏关押在一起,回头怎么死的,臣也不知道,大不了将俘虏交给吐蕃自己问。”
“哈哈哈,臭小子。”李二满意地笑了,追问道:“那个田中?”
“倭寇就是白眼狼,养不熟,趁机杀杀他们威风,震慑其他藩属国,不过,仅此一事,各国必然紧张,难免同仇敌忾,臣请圣上借机下旨申饬,以示安抚,稳住各国之心,替臣偷袭吐蕃打掩护。”
“如此做法,岂不亏待于你。”李二不在意地摆摆手,带着几分霸气说道:“些许藩属国罢了,朕不是怕事之人,岂会寒臣子之心,你放走去做,让他们跳吧,正好收拾,只要一个月内逼吐蕃投降,各国无一敢跳。”
秦怀道见李二是个明白人,够霸气,放心地笑了,答应一声,匆匆离开。
回到府邸已是深夜。
第二天一早,秦怀道刚准备去官衙,王公公带着人送来两份圣旨,一份是重立监察府,加封秦怀道府尹,监察府升格为正三品衙门,而不是以前的五品,还有一封攻打吐蕃的密旨。
有了这封密旨,秦怀道就可以放开手脚准备相关事宜,否则会被人诟病,甚至按个造反的罪名,一起送来的还有赏赐,一百匹布,两大箱子珍贵药材,两大箱珠宝玉石,都是好东西。
秦怀道让荷儿带人将东西搬入库房,王公公指了指马车。
马车很普通,窗帘拉紧,看不到里面,秦怀道好奇地问道:“王公公,马车里可是谁过来?”
第271章:各项准备
护国公门口。
秦怀道万万没想到是豫章公主过来,没有坐自己的专属马车,显然不想被人发现,赶紧示意走侧门直接进了后院。
豫章还是第一次来护国公府后院,下马车后好奇地打量四周,院子花团锦簇,在朝霞中倒映着醉人的光泽,两只澹黄色蝴蝶在上面飞舞,不由看了看自己身上那澹黄色襦裙,脸色莫名的红了起来。
院子两侧是厢房,朱红圆柱,灰瓦白墙,风雨廊挂着的大红灯笼正随风摇曳,正北是主院,想必是秦怀道的卧室,整个内院景色宜人,但少了几分人气,想到了什么,脸色愈发羞红。
秦怀道猜不透豫章独自一人来干什么,毕竟未过门,于礼不合,传出去有损名声,忍不住问道:“豫章,你怎么来了?”
“父皇让我来的,说你接下来会很忙,府中没个主事的终归不好,让我来帮着做点什么。”豫章低声说道,脸都红到了耳根,宫中之人早慧,豫章该懂的都懂了,自然清楚这么做有些轻浮,有损名声。
秦怀道一听是提前来当女主人的,这李二还真是……自己忙的常不在家,荷儿也跑工坊、铺子,很多事顾不上,府上没个主事的确实不合适,反正有婚约,李二也不敢轻易取消,便笑着点头。
“秦大哥千万别误会,天黑前必须回宫。”豫章说着低下头去,实在没脸再看秦怀道,对父皇也有些恼了,女孩子家家怎么能如此……倒贴也不是这么干啊,不过,想到来之前父皇语重心长的叮嘱,再次鼓起勇气说道:“这都是父皇的意思,并非我……”
看着豫章娇羞的神态,秦怀道打趣道:“你不想来?”
“不是的,我……我只是……唉呀,你别问了。”豫章急的跺脚,局促的手脚都不知道如何是好,真正羞死个人。
“哈哈哈,行,不问了。”秦怀道心情大好,这李二或许有监视自己的意思,但更多的还是催工,想让自己尽心准备,尽快出兵,拿下吐蕃,反正拒绝不了,干脆让人去通知府上下人们。
没多久,下人们纷纷过来,惊讶地看着贵气逼人,却又如小女子一般娇羞的豫章,有些吃惊,但没敢多问,荷儿也闻讯匆匆赶来,一眼就认出,好奇地看向秦怀道,心中莫名有了些紧张。
秦怀道看着众人说道:“诸位叔伯婶娘,这位是豫章公主,和你们少主有了婚约,以后会常来,我不在时府上有什么事需要请示,直接找公主。”
“喏,见过公主。”众人一听是未来主母,赶紧行礼。
秦怀道继续交代道:“大家都在,正好说点事,东市那边酒楼三天后开业,各种酒水、茶叶、食材必须准备好,明天黄昏前全部运过去,厨娘这两天抓紧时间练习厨艺,好了,都去忙吧。”
“喏!”众人行礼,纷纷离开。
“三天后就要开业了吗,我能做些什么?”豫章惊喜地问道,这可是府上未来营生,得上点心。
秦怀道却灵机一动,想到如果将酒楼交给豫章打理,岂不是没人敢闹事?当然,明面上公主不能出面,有违礼制,便说道:“豫章,我不在,府上和酒楼以后就交给你打理,荷儿,你打理工坊之余多帮帮公主。”
“喏!”荷儿满口答应道。
豫章知道荷儿在秦怀道心目中的地位,不敢托大,客气道:“有劳荷儿了。”
“不敢,应当如此。”荷儿也不敢对未来主母有什么不满,赶紧回礼。
想了想,秦怀道觉得有些事还是预防针好,便说道:“豫章,有件事希望你体谅,府上在酿酒、炒茶等,核心技术关乎生计,不能外传,你回头到处转转,如果好奇问起,她们肯定不会说,希望你理解。”
“没关系。”豫章赶紧说道,寻思着不知道也好,免得父皇问起为难。
秦怀道一听乐了,果然女生向外,这就很好了:“那你随便看看,有空去酒楼看看,先熟悉一下,绝对特别。”
“你是不是有事要去忙,那里去吧。”豫章善解人意地说道。
“也好,那我去了。”秦怀道说着丢给荷儿一个眼神,朝前走去。
荷儿会意的朝豫章公主行礼,赶紧追上去。
一直没吭气的贴身侍女小娥看到这一幕有些吃味,低声说道:“公主,他就这么丢下你不管,带着荷儿走了,刚才那眼神显然有事,却不透露半个字,显然对咱们有所防备。”
豫章皱眉,提醒道:“荷儿和秦大哥从小长大,关系密切,是最信任的心腹之人,将来肯定要收入房中,你将来也一样,以后就都是姐妹,秦大哥有大才,恐容不下妒妇,影响姐妹感情的话以后别说。”
“知道了,可也不能防着咱们啊?公主都为他来府上帮忙了,以后可是这府上主母。”小娥有些不服气。
“防着才正常。”豫章脸色有些不满了,但毕竟亲如姐妹,耐着性子小声解释道:“别忘了还没正式过门,算不得真正夫妻,而且,我是受父皇差遣过来,也就是秦大哥心胸宽广,行事磊落,还将府上和酒楼交给我打理,换个人肯定会当作是派来监视,懂吗?”
“明白了。”小娥恍然,脸上多了些笑意。
“明白就好,不告诉我核心技术其实是为我好,免得夹在父皇和他中间难做,父皇的脾性你不懂……”豫章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
秦怀道不知道豫章主仆二人对话,带着荷儿匆匆出府,来到了工坊荷儿平时办公的房间,到处堆放着被褥、靴子等成品样式,秦怀道看到桉几上有笔和纸,拿起画了一个椭圆形,下面画了个可以站人的吊筐,上面再画个火炉,补上一些线条,标注好尺寸,然后沉思起来。
“这是什么?”荷儿好奇地问道。
“一个可以飞天的东西,先别打扰。”秦怀道蹙眉说道,暗自思忖。
热气球主要由气囊、燃烧装置和吊筐组成,这个时代的材料质量有限,牛皮够届时,但成本太高,倒是可以用亚麻布代替,亚麻经纬线交织紧密,非常结实,耐磨,做出来够牢固。
吊筐不能太重,但要保证够结实,可以用硬木为骨架,用竹编框,多谢绳索拉住,保持平衡就问题不大,最大的难度就是点火装置,没有丙烷,没有液化气,只能烧火,烧出来的火窜不高,只能做个火炉装在气囊口,人在火炉下面。
如果用焦炭做燃料,可以保持恒温,需要升高时加易燃木头,再备上火油助燃烧,火焰一高,热气球就能升高了。
有了大方向,细节就好办法了,炉子和吊筐得回秦家庄去打造,实验到最佳,气囊可以交给工坊的人做,秦怀道对荷儿解释道:“抽调些信得过的人用亚麻布做气囊,等检验合格后大规模制作,一个需要多久?”
荷儿看看图纸,不确定地说道:“看着倒是简单,跟袋子似的,但太大了,恐需要些时间,没做过,不确定多久,要的急吗?那我多找些人连夜赶制,争取明天一早做出来。”
秦怀道点头,交代了些细节和要求,重新画了一副气囊图纸留下备用,带着其他图纸匆匆离开。
中午时分,秦怀道来到秦家庄,先去看了训练基地,新加入的和不用值守的护庄队成员在训练,薛仁贵在纸坊盯着造纸,听说秦怀道过来,赶紧过来,两人默契地走到没人的地方。
“少主来的正好,看看这些纸如何?”薛仁贵递上来两种纸。
一种软绵,洁白,正是自己梦寐以求好久的草纸,一种相对硬一些,看着像熟悉的后世打印纸,心中大喜,问道:“成本如何?”
“这种草纸一文钱可以做到三十张左右,白纸一文钱十张左右。”
“这么便宜?”秦怀道眼前一亮。
“这还是不熟练,材料几乎都不值钱,等工人熟练了,成本还能稍微降一些,草纸市场上没有,这白纸比不得宣纸等名贵好用,但我打听过,市场上同类白纸一文钱一张,咱们的便宜太多。”
秦怀道满意地笑了,目光闪烁着精光,问道:“上次那黄纸可能造柔软些?”
“正在尝试,已经比上次的柔软些,感觉还不够,就没拿出来,那个成本比草纸便宜一半左右。”
秦怀道一听更开心了,马上说道:“这两种做一批安排送到府上去,可以大规模生产了,黄纸也加快研制,颜色澹黄些更好,三天后酒楼开张,带些护庄队的人去帮着点,还有什么事吗啊?”
“没有了。”
“行,去忙吧,过段时间跟我去趟吐蕃,给你挣个爵位。”
“啊?”薛仁贵有些懵,那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东西,能随便挣到?
“具体情况还不能说,到时候你就知道,记得保密。”秦怀道叮嘱一句,匆匆离开,来到建房工地一看,好家伙,已经建城五排,上百套房子,秦家庄的男女老少都在忙,就连小孩都来帮忙。
这一刻,秦怀道发现还是低估了大家对青砖瓦房店喜爱和重视程度,看着大家熟练的码砖,递砖,挖坑,运输材料等,脸上满身大汗,却喜笑颜开,一种成就感涌上心头。
“是少主,少主过来了。”有人发现秦怀道,兴奋地喊道。
大家纷纷停下手上的活,围拢上来,目光热切。
以前,大家听秦怀道说要建青砖瓦房,内心并不是很信,只是当个愿望,加上不敢质问,也就没当回事,现在不同了,那可是货真价实的青砖瓦房,而且已经建造了那么多,还能有假?
这份恩情大于天!
黄老分开人群上来,郑重作揖,说道:“少主大恩,秦家庄上下莫不敢忘,但有吩咐,绝不含湖。”
“但有吩咐,绝不含湖!”
众人吩咐说道,承诺质朴,率真,恳切,也是以命相托。
“言重了,都是大家的功劳。”秦怀道赶紧客套一句,看看四周,围墙已经修建完成,一条水泥路从秦家庄入口直通过来,笔直,平整,宽敞,同时跑两辆马车都没问题,还有分岔小路,也铺了水泥,方便多了。
“少主难得来一次,可是有事?”黄老追问道。
“有些东西需要做一下,可有篾匠?”
“有两个篾匠,如果只是编框等简单活路,很多人都会,庄上簸箕、箩筐等都是自己动手做的。”黄老赶紧说道。
秦怀道一听就笑了,会就好,继续说道:“曾答应过大家,庄上小孩以后都要进学,现在时机成熟,找个地方盖一座学堂,再在山顶盖一栋院子给我住,我这儿有白纸,找些木炭,搬张桉几过来。”
“太好了,谢少主恩典!”众人激动不已,由衷地跪下磕头。
上学对大家来说比住进青砖瓦房还重要,也还难,关乎子孙后代昌盛,岂能不感激,秦怀道受不得这场面,赶紧上前将黄老搀扶,一边喊道:“都起来吧,咱们不兴这个,大家好好干活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黄老感激地说道:“人心肉长,少主恩义重如山,秦家庄上下感激不尽,谁将来敢对少主不忠,秦家庄上下都不答应。”
“对,都不答应。”
“没错,谁敢背叛,杀了祭天。”
“把这条规定下来,写在庄谱里。”
众人纷纷喊道,表达谢意。
秦怀道赶紧打断道:“都起来说话,背叛确实不行,损失的不仅是我的利益,更是大家都利益,这点不允许,快去拿木炭,这学堂是大家子孙用,就不给工钱了,这院子是我住,回头算工钱给大家。”
“少主这是打我们脸,岂能要少主工钱,没得臊死。”
“就是,难得有机会帮少主做点事,岂能要工钱?”
“这种丢祖宗脸面的事不能干。”
“咱们用最好的材料,下最好的力气。”
“对,一定要建好,不能辱没少主的信任。”
大家七嘴八舌,纷纷喊着内心想法,眼中满是感激。
秦怀道见再坚持估计要翻脸,正好有人拿来木炭,搬来桉几,拿起薛仁贵刚才给的纸摊开,迅速画起学堂草图,一边解释,然后画一个四合院,留前后院,中间带天井采光,一共两层,留大阳台,房间内留卫生间。
标好尺寸后,秦怀道又认真解释一番建造要求,排水走向,确定没遗漏后将图纸交给一人,示意黄老到一边,递上图纸,一边低声说道:“黄老,我需要些信得过的人帮忙打造些东西,你看看。”
黄老接过去看看,说道:“吊筐不难,这火炉也简单,要多少?多久要?”
“别看简单,要绝对保密,打造三十个,越快越好。”
“行,老夫挑选人连夜赶制,亲自盯着,最多五天。”
“那就辛苦黄老了。”
交代了一些细节和要点后,秦怀道离开秦家庄,回到东市院子,见院门口牌匾已经做好,挂上,“老兵音乐烧烤吧”七个与时代格格不入的鎏金大字看的秦怀道感叹不已,总于有了点熟悉的味道。
“少主来了?”贾有财从里面出来。
“准备到如何?”
“差不多了,少主再检查一下吧。”
秦怀道点头,跟着进去查看,发现不好的地方马上提出整改,雅间也挂了门号,不是数字,而是带点富贵吉祥,竹兰梅菊之类的名称,图个喜庆,弄得太另类了怕人说三道四,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时代的雅间名字千篇一律,甲字xx号房,乙字xx号房,分个上下等级,容易造成攀比,万一都要甲字一号房,怎么办?生意嘛,和气点好。
秦怀道还想过用地名,或者爵做名称,想到攀比,争抢,果断取消。
院子里的桌子按顺序编号,这个就无所谓了。
逛了一圈,秦怀道问道:“服务员培训的怎样?”
“培训了几天,总感觉差点,要不少主检查一下?”贾有财不自信地说道,玩法和自己熟悉的完全不一样,心中没底。
“人在哪儿?”
“在厨房那边熟悉情况。”
“找个包间集中起来,我给大家讲讲。”秦怀道交代道,怎么迎接客人,怎么摆台,怎么回答客人各种问题,等等,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都是新鲜事物,让贾有财培训确实有些为难,还得自己上。
“喏!”
没多久,一帮万花楼招募过来的姑娘过来,服务意识大家都有,也懂察言观色,不怕抛头露面,但没干过,贾有财培训的一知半解,听说秦怀道亲自给大家培训,一个个满是欢喜。
让秦怀道没想到的是豫章也过来了。
见礼后,秦怀道让大家集中起来,见豫章不肯走,也不劝退,先从人群中挑选出姿色最好的六人,让她们专门负责在门口迎宾,平时怎么站,客人来了怎么询问,怎么引导上桌,怎么下单,将后世那一套照搬过来,听得大家一愣一愣的,倍感兴趣,也不反感,因为秦怀道强调过,谁敢乱来告诉安保揍一顿,丢出去。
在万花楼,老板规定不能得罪客人,否则打一顿都是轻的,在这儿却得到足够尊重,还有人保护,有人胡说八道可以还嘴,一个个暗自庆幸当初选择。
接着,秦怀道询问谁记忆力最好,考研一番,从中挑选六人姿色最好的专门负责点菜,并要求大家记住所有菜谱,并知道每一道菜的材料,有那些好处,将来好推荐给不同的客人,还要求记下常来和重要客人喜好,客人再来时询问一句,让客人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这一套同样让大家很新奇,还在不难。
之后是服务员,餐布怎么摆,碗快怎么摆,客人有可能询问哪里问题,应该怎么处理等等,秦怀道全盘照搬,也有些庆幸当初跟老班长做过一段时间,否则哪里懂这里面的道道。
豫章在后面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秦怀道文能作诗,武能杀敌,还懂医术,擅制造,现在又懂经营,而且听着新奇,肯定是自创的,这人……怎么可以懂这么多?这么完美的人可不能弄丢了。
小娥也感慨地轻声说道:“公主,商是贱业,没想到秦大人也懂,岂不是士农工商无一不通,这天下还有谁能比?”
“嘘,小声点,仔细听。”
“哦!”
又半个时辰过后,秦怀道讲的口干舌燥,也没个有眼力的端茶倒水,好在总算讲完,让大家散去,各自练习分工后要掌握的内容,秦怀道对贾有财叮嘱道:“让大家多练习,明天我再来检查,先走了。”
“记住了,老夫今晚盯着大家多练。”
秦怀道看向豫章,豫章赶紧说道:“不早了,我得回宫,明天你何时过来?到时候我也过来看看。”
“下午吧,时间难定。”秦怀道看看时间已晚,吃完饭再回去宫门会落锁,不合适,聊了几句,各自离开。
秦怀道先顺路来到铺子附近,见不少人还在排队,好奇地走到一人跟前问道:“郎君,都没卖东西了,怎么还排队?”
对方没有认出秦怀道,笑道:“郎君一看就是外来的吧?这长安城谁不知道这家铺子的东西限购,有银子卖不到,现在排着队,明天就会有人来买位,一个排号一两银子,只是辛苦一晚而已,哪里赚去?”
秦怀道一听这是黄牛党啊,整个长安都知道,作为主人的自己居然不知道,这叫什么事?
黄牛党太可恶,不公平,必须取缔。
秦怀道来到铺子里,柳氏正收拾东西准备打洋,见进来的是秦怀道,赶紧迎上来行礼:“见过少主。”
“嫂子客气。”秦怀道还礼后直言说道:“进来是想跟你说个事。”
“请少主吩咐。”柳氏赶紧说道,对于秦怀道打心里感激和尊重,想到当初的苦寒窑洞,饥不裹腹,再看看眼前,天壤之别啊。
秦怀道知道柳氏不懂什么叫黄牛党,也想不到黄牛党的危害,并不责怪,交代道:“嫂子,外面排队的人留意一下,很多替人排,卖排号谋利,这对真正有需要的人不公平。”
“确实有不少,但想不到什么好办法解决,还请少主指教。”
“明天开始,凭身份凭证购买,不接受卖排号行为。”
“可要是有人买了,再卖给别人呢?”
“那就不关咱们的事来,咱们只需要做到公平,百姓就不会怪咱们。”
“是我没做好,请少主责罚。”柳氏恍然说道。
“嫂子无需客气,薛大哥是我兄弟,咱们是一家人,你做的已经很好。”秦怀道安抚一句,询问了一些事情后离开。
回到府上,正好有人送来一大车印刷好的纸。
纸张全部拉入书房,秦怀道看着草纸满意地笑了,终于可以不用木片,白色草纸做餐巾纸都没问题,正好烧烤吧用得上,等上一段时间客户用习惯,大规模生产也该跟上,就可以对范阳卢氏实施致命一击了。
“不过,故意等了两天,今晚可以去收利息了。”
秦怀道眼中闪过一抹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