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推心置腹
平壤刚平,万事待定。
李二接受高建武的投降后将人软禁,五品以上百官也留在大殿内不许回,避免生出事端,一边安抚情绪,了解情况,并趁机考察大家的品性、能力等,
高句丽拿下后需要治理,治理就离不开官员。
秦怀道关心城中事务,加上不想插手投降事宜,向李二请辞离开,先来到军营找到罗章,见降军还算老实,又有朝廷大军协助看守,
问题不大,示意罗章来到没人的地方后低声说道:“雇佣军情绪怎样?”
“大家知道朝廷大军赶到,
别的还好,就是担心赏银。”罗章直言说道。
“果然如此,你去找尉迟宝琪,就说我说的,咱们物资里面还有一批银子,拿过来发给大家,军功一定要统计好,不能出错,免得有人说闲话。”
“明白,不过……”罗章欲言又止。
“怎么了?”
罗章小心看看四周,低声说道:“阿叔,平壤拿下,高句丽纳入大唐不过时间问题,接下来的仗恐怕会照顾朝廷军,毕竟他们来一趟不容易,
总得给人家分点功劳,雇佣军接下来没什么战事,这么多人怎么安排?”
这个问题秦怀道早有打算,
低声说道:“你的担心没错,后面的仗咱们不能再打,交给薛万彻和牛达他们,圣上肯定要考虑朝廷大军情绪,还要考虑平衡,雇佣军接下来不会有事,有两个办法,第一,大家卸甲回营州,等候朝廷统一安排,都赚了些银子,生活上问题不大;第二,靺鞨。”
“你是说朝廷会趁机拿下靺鞨?”罗章惊讶地问道。
靺鞨在高句丽以北,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以李二的雄才伟略,机会当前,不可能错过,朝廷大军好不容易来一趟,
没理由就这么回去,
秦怀道点头说道:“拿下高句丽后不缺粮,朝廷大军兵锋正盛,圣上会有想法,我也会提议圣上动手,趁机拿下,免得将来出事端。”
“朝廷会用雇佣军?”罗章追问道。
“可能性不大,但如果雇佣军愿意,我倒是可以建议,朝廷是否采纳不好说。”罗章不确定地说道。
罗章想了想,正色说道:“阿叔,依我看还是算了。”
“哦,说说你的想法。”秦怀道来了兴趣,心中其实也不想,只是看在雇佣军这段时间立功不少的份上,给大家多谋些机会罢了。
“如果参与攻打靺鞨,就意味着我得留下,如果您在,我留下无所谓,如果您回长安,那我肯定不干,其二,雇佣军一万余人出来,到现在还剩七八千左右,连番作战,加上担心家人,平壤拿下后他们开始厌战,不想打了。”
一席话让秦怀道沉思起来。
易地而处,如果自己是雇佣,当初为了博条生路拿起刀枪,但家人还是俘虏,这么久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肯定想念,担忧,一路砍杀过来,口袋里都不少银子,最大的骨头平壤啃下来后,确实不会想再打下去。
“阿叔,如果朝廷打靺鞨,你怎么打算?”罗章问道。
“你是不是想说什么?”秦怀道反问。
罗章点头,直言说道:“按说,如果朝廷真决定打靺鞨,我建议你还是别参与,有圣上在上面,你没办法像以往那般尽心发挥,何况还有卫国公在,而且,卫国公年事已高,这一战可能是他收官之战,不如将机会让给他们,结个善缘,更关键的是您立功太大,得急流勇退,避免功高震主。”
这番话肺腑之言,也有诛心之嫌,非信得过的自己人绝不敢说。
秦怀道能够感受到罗章的关心和信任,点点头,低声说道:“放心吧,我早已想到,既然你也不想继续立功,那就跟雇佣军放风,等平壤局势稳定后他们离开,走之前再悄悄透露些口放,就说以后有机会再找他们。”
“以后?”罗章有些差异。
“对,以后说不定还要打西突厥,吐蕃,但不可能说的太明显,防止泄露被人搞事,而且,打西突厥和吐蕃未必还用我,懂吗。”
“明白了……阿叔,能不能挑选些带去长安,让他们帮着看守煤山之类,都是杀出来的汉子,手底下硬,用着放心。”罗章提议道。
“不能说,以免圣上猜忌,但可以提议他们去长安生活,怎么去他们想办法,相信薛都督不会卡,这个不能急,以后暗中运作,只要到了长安,就可以招募的方式吸纳进来。”
“懂了,交给我吧。”罗章瞬间明悟,答应道。
秦怀道点头,在羽林卫的保护下来到府衙,见到了李君羡父子,三人聊了一会儿,秦怀道便在府衙对面的客栈住下,这段时间实在是太累,李二一到,算是交班,呼呼大睡起来。
这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总算满血复活。
洗漱一番,来到隔壁酒楼,大战刚过,酒楼不敢开门做生意,但又不敢得罪,硬着头皮营业,秦怀道见羽林卫明显营养失衡,精神萎靡,显然昨晚为了保护自己都没怎么睡,便让酒楼多做几桌,请大家吃顿饭表示感谢。
战场上,羽林卫可是真拿命护卫,虽然职责所在,但做人不能忘恩。
羽林卫个个对秦怀道脾气有些了解,并没有拒绝,纷纷道谢。
吃饱喝足,一行朝王宫走去。
来到宫城大门口,守门的程处亮迎上来,示意到一边后低声说道:“秦兄弟,聊几句贴心话可好?”
以兄弟相称,而不是官职,自然是有私事。
秦怀道看穿对方心思,点头笑道:“是不是在考虑以后打算?”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平壤已下,接下来要打的仗不多,又有朝廷大军在,后面肯定没咱们事,总不能咱们把肉吃了,连口汤都不给朝廷大军,那咱们是不是就安心等撤兵?”程处亮低声问道。
“说说你的想法?”
“昨晚我们三兄弟合计了一下,大好局面非常难得,虽然等撤兵也没什么,但要是能趁机多捞点军功更好,毕竟机会难得,但这事得跟你商量一下,听你安排,你让我们回去,我们肯定回去,你让我们打,那我们就继续打。”
“处默和处弼也是这个意思?”秦怀道追问道。
“何止,尉迟兄弟俩也有这个想法。”
秦怀道看得出来大家内心其实是想继续打,趁机多捞点军功,武勋不同文臣,全靠军功,好不容易捞着机会,自然想多挣点,也能理解,拍拍处亮肩膀,秦怀道低声说道:“告诉兄弟们,我不想打了,但会帮你们几个争取机会,能不能成看圣上安排。”
“你不打了,那我们还打什么?”程处亮急了。
“你们走得路跟我不一样,我志不在做官,就想赚点钱,做个富家翁,娶几房妻妾过日子。”秦怀道说着离开。
程处亮看着秦怀道的背影有些懵,大丈夫当征战沙场,扬名天下,青史留名才对,做什么富家翁?
路是自己选的,没有好不好,只有想不想。
秦怀道能理解程处亮这种热血青年的理想和追求,也支持,但不想自己走这条路,大步进了宫门,走了一段距离,看到王德急匆匆出来,好奇地问道:“王公公走这么急,要不要找匹马代步?”
“谢宣威将军关心,正要去找你,圣上召见。”
“找我的?”秦怀道有些差异。
“走吧,别让圣上等着急了。”
两人匆匆来到一个偏殿,门口和四周满是羽林卫,警惕地盯着四周,秦怀道扫了眼羽林卫,居然都配备了连弩,没多想,在门口等王德通报后再进去,见李二和李靖正在闲聊,赶紧上前见礼:“拜见圣上!”
“免礼,赐座。”李二喊道,脸上洋溢着笑。
秦怀道一看不是坏事,暗自松了口气,朝李靖行晚辈礼后在凳子上坐下,李二迫不及待地说道:“怀道,叫你来是想听听你这一路过来怎么打的,给朕说说,越详细越好,朕早就想知道你怎么打的了。”
“回圣上,每一战都有详细的战报记录,去拿来……”
“先不看战报,直接说。”李二打断道。
李靖看出秦怀道心中疑惑,解释道:“不要有压力,不是汇报,就当兵法交流,老夫也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打的,详细说说战前情况,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做了什么,战时又什么变故,又是如何应对,战后如何处理等,老夫也早就心痒了,五千人出兵,居然打下这么大疆域,简直不可思议。”
“纯兵法交流?”
“当然,朕也指挥过无数战斗,自问有些兵法心得,但还是想不透你是怎么办到的,说说吧。”李二肯定道。
秦怀道不是热血少年,当然不会全信,但又不能不说,只会组织语言,从出兵开始,一件件,一桩桩如实道来,没有隐瞒,也用不着隐瞒,当然,也不能隐瞒,事后李二肯定会查证,隐瞒就是欺君。
事情太多,这一说根本停不下来,说的口干舌燥,好在王德很有眼力,让人端来茶水给三人,但还是说的口干舌燥。
李二和李靖却听到连连喝彩,兴奋不已,时不时打断一下,追问几个细节,秦怀道只好耐着性子解释。
这一说就到了晚上,李二尤不尽兴,让人准备饭菜,继续交流,方式却发生了些变化,变成李二和李靖就某件事提各种假设,问秦怀道会怎么处理,秦怀道一一回答,凭借后世记忆应付自如。
但李二和李靖的兵法造诣确实很高,不断提出新假设,新问题,角度变得刁钻起来,秦怀道还是游刃有余,渐渐的,三人就某个问题争吵起来,谁也不服谁,战事汇报变成了真正的兵法交流。
不知不觉到了深夜。
李二和李靖却大呼过瘾,仿佛得到了某种满足,不愿散场,秦怀道也兴趣大增,不断抛出朝前理念,宛如回到后世和兄弟们战术推演,可惜没有沙盘,面对两人各种稀奇古怪问题,一一解答。
不觉又是几个时辰过去,天色放亮。
三人还是意犹未尽,但不得不收场,经过这次交流,李二对秦怀道的兵法有了深刻了解,甚至莫名生出几分忌惮,这样的大才必须笼络住,否则不仅是皇族的损失,更有可能是隐患。
王德送来早餐,三人吃完,有太多的事等着李二处理,秦怀道反而没事,看到李靖丢过来的眼神,会意的跟在后面,两人一路往前,来到了王宫一处城墙上,左右没人,旌旗猎猎,倒也适合密谈。
李靖一脸欣慰地说道:“世侄,关于李德謇,老夫欠你一个人情。”
“世伯见外了,咱们两家世交,理当相助,何况世兄有才,都是他自己凭能力获得的。”秦怀道赶紧说道。
“行了,德謇什么品性,什么能力老夫知道,有些小聪明,缺乏大智慧,格局也不过,客气话就不说了,你觉得他去室韦会怎样?”李靖直言问道,作为一名父亲,谁又能不关心自己儿子?
秦怀道笑道:“世伯不用担心,世兄上了战场后变化很大,一开始负责参军之事,记录详细,善于思考,眼光独特,进步很快,不然,晚辈也不敢让他独当一面,有朱虎臣在,加上薛枫、薛武和房遗爱在,室韦就算无法拿下,也会鸡犬不宁,如果再有一支大军过去,拿下易如反掌。”
“如果没有呢?”
“六七成把握还是有的。”
“为何只有六七成,是有什么变数?”李靖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追问道。
“靺鞨!”秦怀道直言提醒道。
李靖一代军神自然不是浪得虚名,一点就透,沉吟片刻后说道:“唯有出兵北上,拿下靺鞨,先不说这个,昨晚你表现很好,老夫有一事不明,你并非好显摆之人,昨晚为何表现的如此积极?”
“我故意的。”秦怀道说着看向前方连绵起伏的民居,心有感慨。
“故意的,为何?”李靖愈发好奇了,提醒道:“世侄,自古伴君如伴虎,你表现的越耀眼,越强大,圣上就会越忌惮,以圣上的胸怀和气度,自然不会容不下你,但也会招你为婿,成为自己人,这是底线,否则心难安,你不是并不喜欢尚公主为婿吗?”
这番话算是推心置腹,将秦怀道当子侄对待了。
秦怀道心中多了一股暖意,低声解释道:“世伯,拿下平壤已是泼天之功,圣上如果不忌惮,就不会有昨晚秉烛夜谈,事实上,圣上是想通过交流了解战事,了解我,好做到心中有数,但又担心我不说,故意拉着你一起。”
“你的意思是……”
“世伯,我的意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圣上怎么想。”秦怀道打断道。
李靖脸上多了一抹苦笑,感慨道:“当年,老夫拿下东突厥,和你现在的心思何尝不一样,不过,圣上圣明,雄才伟略,有容忍之量,不用多想。”
“世伯,说句大不敬之语,您岁数已高,身体有碍,可以不用多想,我还年轻,又与太子、魏王不和,圣上过些年肯定会考虑百年之后的事,到时候是留我,还是不留?”秦怀道低声反问道。
李靖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瞬间想到很多,低声说道:“既然如此,为何还故意展示实力,让圣上忌惮?”
“因为忌惮,晚辈回头请辞的时候就会同意。”
“你还是不给为朝廷效命?”
“为圣上效命晚辈不担心,但晚辈不得不考虑以后,一朝天子一朝臣,何况晚辈志不在此,就像安安生生做个富家翁,所以,后面的战事我不打算插手,以后也尽可能不参与政事,淡出视线,如果圣上非要晚辈娶公主,也可以,有个驸马身份将来也多一层保障。”秦怀道干脆将话挑明。
这话同样诛心,传出去会被砍头,但秦怀道相信李靖。
李靖也很感动秦怀道能跟自己推心置腹,认真思考片刻后说道:“未雨绸缪,你的想法很好,但也有些过于谨慎,太子仁义……”
“世伯,我意已决。”秦怀道打断道,并不是担心太子,太子再过几年就该反,成为过眼云烟,魏王也会被贬,没两年也会死,担心的是继位者李治,那家伙别的还好,就是乱伦,被武后迷的最后交出大权,武后也是个狠角色,杀的人头滚滚,自己要是在朝为官,能幸免?
总不能造反吧?!
“你不看好太子?”李靖直言问道,目光如炬。
秦怀道迎着李靖目光,坦然笑道:“世伯不也一样。”
“哈哈哈!”
两人默契地笑起来,都聪明地避开这个话题不谈,闲聊了一会儿,李靖忽然说道:“世侄信任,说出心腹之语,老夫也说几句肺腑之言,尉迟恭率领大军渡海攻打百济,按时间推算已经拿下,剩余新城不过翻手之间,倒是靺鞨有些棘手,老夫会提议朝廷趁机收复,圣上有意让你继续领兵,老夫却建议你拒绝。”
“谢世伯,晚辈正有此意。”
“小小年纪,却看得如此透彻,秦琼在天之灵想必很欣慰,急流勇退对你有好处,原本还担心你年轻,意气用事,现在看来,是老夫多想了,回长安吧,前段时间有人意图弹劾你,被圣上压下,罢了几个挑头的,圣上还是很看重你,另外,对了,听说秦家庄生活艰难,煤球销量大减,具体不清楚。”
“多谢世伯告知,晚辈早有猜测,天气一暖,自然不好卖。”秦怀道早有猜测,感激地道谢一句。
“不是天气原因,听说其他地方也开出煤矿。”
“原来如此!”秦怀道恍然,但没在意,生意嘛,总有竞争,还能垄断不成?不过出来三个月左右,也该回去看看了,不然人心不稳,反问道:“世伯,您看何时请辞离开合适?”
论从政经验,秦怀道自愧不如李靖。
李靖想了想,说道:“要么尽早,要么等一起回,不过,我估计圣上会留着你,老夫倒是提议你找个油头尽快提,但听圣上安排。”
“懂了。”秦怀道一点就透,请辞是表明态度,告诉圣上自己无意后面的功劳,服从安排同样是表明态度,告诉圣上自己无二心,只想过自己日子,反而能获得更多信任。
李靖拍拍秦怀道肩膀,满意地离开了。
秦怀道则看着平壤城,心思闪烁,李二是个好皇帝,可惜继位者差太多,一旦武后弄权,拉拢自己,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不答应肯定死,答应又憋屈,不得不提前布局,问题是提前布局也难,总不能绝了李治的希望吧?
问题是太子已经没救了,魏王和世家走的近,反了李二的忌讳,也没机会,除了李治,皇后所生的嫡子中没有更合适的人选,而且,李二也喜欢李治,这简直是一个死局。
秦怀道摇摇头,将这件事暂时压下,匆匆下城墙。
羽林卫围拢上来,校尉问道:“左帅?”
“找个客栈睡一觉。”秦怀道说道,聊了一晚,太困了。
一觉睡到下午,秦怀道起来漱洗一番,正准备吃晚饭,王德找过来,说圣上请共度晚餐,这是一份无上的恩宠,也是在向外界释放一种信号,告诉大家秦怀道以后是驸马,是家人,不要乱来。
秦怀道答应一声,跟着王德匆匆去了。
宴席只有两人,李二已经在等候,见秦怀道过来,马上宣布开席,饭菜流水线般端上来,李二热情地问寒问暖,拉着家常,将家宴的氛围拉足,等差不多后,李二假装喝多了不经意地说道:“怀道,你替朕打下高句丽,功不可没,朕高兴,回去就下旨宣告你和豫章的婚事。”
秦怀道早已想透,这个时代没有自由恋爱,全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豫章公主温婉、贤惠、知礼,关键漂亮,倒也是良配,不亏,拒绝只会引起猜忌,死的更快,但直接答应也不行,显得过于敷衍,同样会引起猜忌,假装认真思考。
李二也没有再说什么,假装喝酒,暗中观察着。
片刻后,秦怀道正色说道:“圣上,能娶豫章公主是臣莫大的荣幸,只是,臣还是那句话,想多娶几房小妾开枝散叶,还请圣上同意。”
娶小妾是当初坚持的理由,能不能获得同意不管,将来娶不娶再说,但必须坚持,忽然改口,不仅欺君,一样会引起猜忌。
“胡闹,娶了公主还想其他,简直岂有此理。”李二瞪着眼骂道。
秦怀道却能感受到李二并没有以前那般抵触,心中有了底气,继续说道:“圣上,臣征战三月有余,心神疲惫,想请假回长安,恳请圣上同意。”
“想撂挑子不干,那可不行,高句丽还有一堆事在等着,你这个左路元帅不能走,高句丽战事下一步该如何?朕想听听你的意见。”李二断言拒绝道。
秦怀道早有准备,直言道:“圣上可派一人为主将,程家兄弟和尉迟家兄弟为辅,领兵征伐,再抽调一支大军进入室韦,与李德謇合并一出,同时攻打室韦和靺鞨,让其不得联手,两月内足以荡平。”
“两路进军?”李二目光炯炯,哪里还有刚才的醉意。
秦怀道看在眼里,心中愈发肯定自己猜测,便说道:“圣上,朝廷大军远道而来,立功心切,不能寒了将士们的心,至于臣,这段时间确实心力交瘁,力不从心,想好好休养一阵。”
李二目光炯炯,没有回答。
刚立下大功就不用,会落个猜忌部下的坏名声,也会影响秦怀道的声望,但朝廷大军过来,不给机会确实说不过去,为君者,当平衡,李二确实很难做,没想到秦怀道如此贴心,连借口都找好,愈发看重和喜欢。
沉吟片刻,李二说道:“这事回头再议,说说吧,接下来怎么打?”
第243章:提议修路
王宫大殿内。
对靺鞨用兵一事秦怀道早有思量,面对李二询问坦然说道:“圣上,臣思量,可七路同时进军,主将居中,大军徐徐碾压之势推进,左右各三路,每路三千人足以,自行寻觅战机,以战养战,以乱打乱,让靺鞨摸不着头脑,无法支援。”
以战养战就意味着不要后勤,不用携带粮草,机动性大,灵活性强,能打就打,打不过就跑,而靺鞨各部落战兵并不多,三千人就算遇到中型部落也能一战,至于以乱打乱,就是将战局搅乱,制造恐慌,乱中取胜。
李二征战多年,自然明白其中利弊,想了想,说道:“此战法倒是有意思,靺鞨搞不清状况,又抓不到左右六路影踪,满腔仇恨就全都集中在中路大军上,中路大军压力就会很大。”
“回圣上,这正是臣想看到的。”秦怀道坦然说道。
“你是说……”李二瞬间明悟。
“圣上英明!”秦怀道拍了个马匹。
李二开心地哈哈笑起来:“朕有你,如虎添翼,靺鞨游牧为生,飘忽不定,难以捕捉,左右六路负责搅局,制造恐慌和压力,逼他们与中路会战,只要集中起来,靺鞨不足为虑,不过,靺鞨善骑射,可有办法?”
“可让大量连弩兵立于前,靺鞨一看不曾骑马,又对连弩的威力不熟,必然大规模冲杀,连弩射程内挖陷马坑,上面铺上树枝遮挡,再盖上草皮伪装,看不出端倪,宽三米左右,深两米左右,连弩兵阵势多长,就挖多长,敌人冲锋,必然陷进去,只要速度一停,来多少都不够杀。”
“嘶——”
李二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无数骑兵冲锋,眼看就要靠近时掉入陷马坑,然后万弩连发,密集如雨,将冲上来的靺鞨射杀,尸体很快堆满陷马坑,形成一道障碍,同样阻挡后面骑兵速度。
旋即,李二兴奋起来,说道:“此法甚妙,关键在于不让敌军发现,可有办法遮挡破绽?”
秦怀道见李二一下就抓到了关键,解释道:“可半夜在我军后方挖掘,天亮前挖好,大军后撤,陷马坑就在前,挖之前将草皮大块铲出,放其他地方备用,挖好后盖上树枝,铺回原草皮就能遮掩破绽,看不出任何端倪。”
“原草皮用于原地,色泽相同,妙!之后呢?”李二赞叹道。
“一万弩兵,五千轮换,确保驽失不断输出,就算十万冲锋也能拿下,具体看敌人兵力,一旦敌人冲不动,想跑,大军追上,杀溃敌军,左右六路提前埋伏在不同位置,如狼一般扑上去,咬一块肉就跑,还能防止分兵溃逃,咬上六次,敌人所剩不多,大军趁机冲杀上去,一战而定。”
“好,此战法有意思,将靺鞨不知道连弩厉害优势放大,攻其不意,一万连弩兵确实能当十万大军,何况靺鞨未必有十万,再六路伏击,最后大军碾压,好一个一战而定,此战交于你指挥。”李二激动地说道。
“回圣上,臣真的精力不足,这些天经常头疼,有加重趋势,恐难以胜任,反而害了圣上大事。”秦怀道赶紧找了个理由再次拒绝。
李二见秦怀道连装病的理由都搬出来了,心意已决,确实识大体,懂进退,不贪功恋权,愈发看重,也不点破,笑道:“既然如此,那就交给卫国公,你连亦师亦友亦父子,谁指挥都一样,心意朕领了!”
听到后面这句话,秦怀道笑了,要得就是这个效果。
“说说雇佣军吧,你有什么想法?”
秦怀道赶紧解释道:“回圣上,营州出兵攻打怀远时,我军并力不足,加上俘虏中青壮太多,担心出乱子,便想着招募些补充兵力,也能减少乱子,考虑到朝中军制,不能直接编入大军,便想出来雇佣的办法。”
“此法甚妙,朕无责怪之意,而是问你打算如何安置?”
秦怀道松了口气,没责怪就好办法了,继续说道:“他们连番征战,也是疲劳,有了厌战情绪,不能再打,建议放下刀枪,卸甲为民,就地解散,让他们回营州与家人团聚,也算全了臣当初的承诺。”
“就地解散,他们能答应?”李二有些担忧。
“圣上放心,当初成军就已说好,现在一个个赚了不少赏银,加上担忧还在营州的家人,都想回去看看,巴不得就地解散,就是少了一支能打的部队,臣有两个建议,不知当说不当说?”秦怀道试探道。
“说,朕赦你无罪!”
“谢圣上。”
秦怀道道谢后继续说道:“他们回到营州后,可招募为边军,一来扩充边军实力,二来避免他们回去后再次生乱,毕竟是习惯了厮杀的战士,不同于普通牧民,还可迁一部分回长安。”
“迁回长安怎么说?”李二好奇地问道。
“圣上,有三大好处,其一,他们没人都赚了不少银子,迁回长安必然要消费,能带动一方收入,其二,可以在长安城外找个无主之地安顿,租些田地给他们种,增加收益,他们是契丹人和奚族人,人生地不熟,语言不通,不敢生乱,边境没了他们也能安生些,还有一点……”
“吞吞吐吐的,说!”李二催促道。
“遵旨!”秦怀道一礼,心一横,继续说道:“雇佣军乃首创之法,却非常有效,当善待之,来人,圣上如对西边用兵,可再次招募,必然从者如云,佣兵以外族为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多消耗些,与大唐有利。”
李二一点就透,眼中闪烁着精光,笑道:“你这是千金买马骨,既能传大唐言而有信之名,又能立大唐仁义,善待每一个对大唐有功军士之名,还能消除隐患,一举三得,臭小子,奸诈油滑的紧,一点不像乃父。”
秦怀道嘿嘿一笑,没接话,心中很是不屑——说我奸诈油滑,还那么看心,也不知道谁奸诈油滑。
“雇佣兵之举甚妙,朕寻思着干脆将高句丽降军也迁移一些,免生事端,只是安顿是个问题,你小子擅经世济民之道,说说,可有办法?”李二笑骂道。
秦怀道有些诧异,见李二不像开玩笑,那眼神明显心动,而且看着恐怕想迁不少,但人一多就会生乱,确实需要安顿。
长安城外田地基本都有主,少一些问题不大,多了腾不出来,没有生计活不下去,秦怀道想到秦家庄养活一两千人都难的要死,要不是捣鼓出些东西,恐怕早就维系不下去。
也不知道水泥捣鼓的怎样了?
想到水泥,秦怀道勐然想到石膏,那玩意只有秦岭汉中一代才有矿,路难行,如果修条水泥路就好办了,心中一动,马上说道:“圣上,臣有一策。”
“快,说来听听。”李二心中一喜,催问道。
“臣恳请圣上成立一部,曰交通部,负责大唐境内官道修建事宜。”秦怀道郑重说道。
李二知道秦怀道不是无的放失之人,所提每每有深意,但对交通部这个提法很陌生,没有马上否决,追问道:“负责大唐境内官道修建事宜?此乃何意,朝廷官道都是各地徭役一部分,向来有各地修建,户部统筹,详细说说你的构想。”
“圣上,徭役意味着劳命伤财,更意味着贪腐,不可取。”秦怀道直接否定这种白嫖的行为,见李二没有动怒,心中有些敬佩,不愧是开创贞观盛世的明君,这份气度令人折服,继续说道:“圣上,臣发明一物,用来修路事半功倍,而且,百年不烂,不像现有官道,一旦下雨,坑坑洼洼,路难行,需时常修缮,很是浪费徭役和经费。”
“百年不烂,可否当真?”李二敏锐地抓住了关键点,不澹定了。
秦怀道正色说道:“臣不敢欺君,不仅不烂,而且刀砍不入,重车压不坏,还异常平整,就算暴雨也不积水,利于行走。”
“真有此物,敢欺骗朕,可是欺君之罪。”李二呼吸都急促了,紧紧盯着秦怀道,眼中还是不信,作为一代明君,李二当然清楚徭役的弊端,也清楚官道时常修缮,费时费工费钱不说,还造成无数腐败和民怨。
“臣不敢欺瞒!”秦怀道郑重说道。
“可是先秦术士洞府所得妙法?”李二追问道。
秦怀道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看到李二热切的目光,感觉当初编造的这个理由简直万能药,太好用了,当即点头。
李二得到肯定答复,激动地说道:“快,说说你的计划,如果可行,成立一部也不是不可以,但朝廷没钱,这点你清楚。”
“回圣上,不用朝廷出一份银子。”秦怀道肯定道,后世那么多高速公路,很多都是民间资本修建,哪个不赚翻?
李二原本做好了多少哪一些的心理准备,一听不要钱,心中一动,追问道:“也不要朝廷出徭役?”
“不用一分银,一个徭役,朝廷什么都不用出。”
“快,说说,具体怎么回事?”李二激动不已,不出银,不出徭役,还能修一条百年不烂的坚硬官道,换个人肯定不信,大耳光直接扇出去,但对秦怀道莫名有些信任,想到事关重大,喊道:“王德。”
“老奴在!”
“清退左右,十米内不得有人,你亲自过来记录。”
“遵旨!”王德赶紧答应一声,将伺候的人和护卫都清理出去,然后匆匆进来,拿起笔,摊开纸看向秦怀道,歉意地说道:“宣威将军,有劳您稍微慢点,老夫怕写不快,漏记了,耽误圣上大事。”
“有劳您记录。”秦怀道客气一句。
“替圣上做事是老奴的荣幸,您请说。”
秦怀道组织好语言缓缓说道:“圣上,第一,成立交通部,或者别的部门全权负责此事,部门有三大职责,修路、收费、巡逻。”
“收费和巡逻怎么回事?”李二打断道,眉头微簇。
秦怀道笑笑,解释道:“圣上别急,听臣慢慢道来,先说修路,朝廷不出手,委托给民间去办,比如交给臣,臣来招募工人,筹备物资等等,将路修起来,圣上还可以将高句丽降军等交给臣,臣给他们发工钱,比市场用工高一些,毕竟是苦力,少了没人来,就可以将路修好。”
“招募用工可是一笔很大的费用,你确定能办好?”李二再次打断道。
“仅凭臣一人当然不行,臣成立商号,比如让国公都参与进来,不够还可以吸纳世家、富商,大家出钱出力,将来分红,臣保证都能赚到钱,也能说服大家投钱,具体参与人员圣上安排。”秦怀道解释道。
李二见秦怀道这么懂事,还知道让自己确定人员,心中大慰,寻思着有了这个赚钱的营生,就能结成利益团体,这个团体还真不能交给某个人,不然会影响朝廷稳定,心中一动,问道:“你怎么说服大家投钱,又怎么保证赚钱?”
“回圣上,收费。”
秦怀道笑道,见李二又要问,赶紧解释道:“汉中乃粮仓之地,但被秦岭所阻,粮食运送艰难,臣建议从长安修一条通往汉中的官道,能通马车,届时,臣子关键隘口设立收费点,人通行不收费,每辆马车收取一定的费用,这个费用当然要朝廷核算,圣上圣裁,不能多,多了民间生怨,少了没盈利,做不成。”
“这倒是个法子,人行不收费,只收取马车费,能方便地方百姓,又能盈利,到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只是这费用?”李二沉思起来,不好确定数额。
秦怀道笑道:“圣上,这事简单,回头核算一下总投入,再核算一下每年预计有多少马车通行,分十年收回成本,依次倒退每辆马车费用,再多收十年为利润,一共二十年,二十年后收归朝廷,全部免费通行即可,有一倍利润,虽然二十年,但没人不愿意头,真要是没人投,臣愿意一人承担。”
“以十年算,每辆马车恐费用不低,百姓未必同意。”李二提醒道。
秦怀道却笑了,修路的真正目的是方便挖出石膏后自己用,能收到平摊成本更好,当即说道:“圣上,汉中有粮,有各种蔬菜瓜果,运到长安都有一定利润,商家不傻,自然愿意,一旦路通,往来不会少,至于这费用,确实不能太高,一大车一贯银子如何?”
真要是路打通了,能跑马车,而是速度快,将来绝对少不了,一个月一万辆马车绝对有,一年就是十二万辆,也就是十二万贯,十年就是一百二十万贯,足以支付人工钱,至于物料等费用,反正还有十年,也能守不少,哪怕持平,自己有一条水泥路免费用,多好。
后世高速路还有服务站,也能赚不少银子,当即说道:“圣上,届时,选择几个点修建客栈方便往来商号使用,也能赚一些,盈利不会太多,但绝对不亏,如果圣上担心,不如就让臣来修,亏了算臣等,先试试,如果可行,再全国推行。”
“你办事朕很放心,你说不亏,那肯定就不亏,回去后就办此事,真要是能一条长安通往汉中的官道,能跑马车,就能提高汉中百姓收入,此乃善政,功在千秋,朕没理由不支持,修路、收费说完,说说巡逻?”
“谢圣上信任,至于巡逻,交通部下设巡卫,只负责道路检查,安全、维护等,防止有人破坏,也能震慑土匪,避免有人抢劫等,确保道路畅通,商号往来顺利,既然收费,自然要让人放心。”秦怀道解释道。
李二目光翼翼,闪烁着睿智的光芒,片刻后说道:“修路、收费、巡逻,环环紧扣,不费朝廷一分一毫,此乃老成谋国之策,大善,如能修成,长安还能修建更多通往各地之路,打通商贸,加快运输,妙!”
“圣上,如能修一条通往安北都护府的官道,往返时间减半,一旦需要,支援连夜就去,谁还敢有二心,如再修一条通往西突厥或者吐蕃的官道,哪怕到边境,朝廷大军连夜赶路,三五天就到,必能震慑宵小。”
“嘶——”
李二刚才只想国内的好事,还真没想国外,瞬间明悟,想到有了此路,大唐将士就能连夜赶路,比以往快好几天,别小看这几天时间,在战场上能决定大局,朝廷将来想对西突厥和吐蕃动手,必能掌握优势。
尝到了高句丽的甜头,李二对开疆拓土有了更大自信和期待,毫不避讳地问道:“真能修一条通往西突厥或者吐蕃的路,需要多久?”
“时间不好说,取决于人和修路经验,臣建议先修一条积累经验,只要条件具备,又让民间看到修路好处,有更多人投钱进来,可招募海量工人缩短工期,问题不大。”秦怀道郑重说道。
“好,太好了。”李二心中大喜,走来走去,思索着。
片刻后,李二停下,目光翼翼,彷佛做了某个决定,郑重说道:“此事关乎江山社稷,百姓民生,必须尽快推动,秦怀道听封。”
“臣在!”秦怀道赶紧说道,心中也有些激动,真要是交给自己修,秦家庄两千余口就有了活路,自己也能暗中培养一股势力,假以时日,也有自保之力。
“秦怀道忠于王事,文武双全,先有平粮价、献连弩、马蹄之功,现有平契丹、收奚族、灭高句丽国之功,功在社稷,利在千秋,中书省下设交通部、特擢升为交通部尚书,正三品,交通部下设建造司、度支司、巡查司,监察府并入交通部,更名巡查司,扩编千人,负责交通部下官道安全等事宜,建造司、度支司自行决定,朝廷不另行安排,钦此!”
“谢圣上隆恩!”
秦怀道由衷喊道,从四品一下子升级为正三品,灭国之功,升的并不算大,但也不小,毕竟自己还年轻,当然,官不官无所谓,关键是这份信任,仅听一面之词,毫无实效就敢果断决定,李二不愧是千古一帝。
虽然不费朝廷一分银子,但六部多开一部,其中牵涉太大,阻力肯定不小,不是谁都敢去尝试,李二却果断决定,这份眼光、魄力和格局都让人折服。
“好好办差,交通部是新事物,朕心中并无多少底,但知道你有大才,朝中阻拦朕帮你扫清,无需担忧,全力去做便是,雇佣军也好,高句丽降军也罢,朕帮你多安排些,怎么用你看着办,但有一条,不能出乱子,否则朕不饶你。”
“请圣上放心,出了乱子臣提头来见。”秦怀道郑重说道,要是能修一条水泥路,造福一方,也算没白来这个世界一趟。
人生一世,总得做点什么不是?!
虽然修路会遇到很多困难,麻烦,比如征地、补偿、施工塌方、冲突斗殴等等,后世屡见不鲜,特别是有人眼红后背后各种算计、找事,还有五姓七望有可能的打压,等等,都是棘手,但又如何?
兵来将挡就是!
不过,修路要不少钱,自己身上可没钱,秦家庄两千张嘴,能持平就不错,李二赶紧说道:“圣上,臣有一请求,还请圣上成全。”
“说说看。”
秦怀道知道什么事都瞒不住李二,直言说道:“臣平定契丹时缴获不少牛羊,羊毛都剪下来了,还有不少牛皮,可否赏赐给臣?修路费银子,臣想用这些东西制造些物品卖了,赚点钱好修路。”
“这有何难?”李二还以为要什么,结果只要些没人用的羊毛,牛皮倒是珍贵些,但也无妨,反正都是秦怀道打下来的战利品,大方说道:“高句丽也不缺羊毛,朕安排人多收些给你便是,还需要什么?”
“还需要些铁料打造工具。”
“这个也简单,回去就办,朕今天高兴,准你提要求,哪怕非分些也准了,你就不考虑自己要点什么?”李二笑呵呵地问道。
秦怀道想了想,如实说道:“圣上,高句丽没什么好东西值得臣惦记,臣想要什么自己会制作,倒是有一样,能不能收些貂皮、狐狸皮之类,臣回头找人做些衣裳送给豫章公主和金阳公主,来一趟,总不能空着手不是?”
李二一听就脸色沉下来,感觉心头肉被人挖走,转念一想,这小子还算有良心,知道替自己女儿要点东西,心中顿时好受些,满意地说道:“滚吧,好好休息几天,等朕忙完,凯旋回朝!”
“遵旨!”秦怀道告退。
看着秦怀道离开的背影,李二莫名地笑了,轻声说道:“王迪,你觉得这小子如何?可是豫章良配?”
正在记录的王德吓了一跳,赶紧说道:“回圣上,老奴不敢妄言,倒是秦大人刚才不趁机开口要赏赐,反而要些貂皮、狐狸皮之类回头送给豫章公主和晋阳公主,倒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你这老东西,都记下了吧?”
“记着呢,一字不差,秦大人真是奇思妙想,不费朝廷一分一毫,不用徭役,却有办法修好路,还给工钱提高百姓收益,打通汉中商道,促进货物往来,汉中百姓将来也多些营生,老奴不敢相信将来会有何等盛况,圣上,不如内库出银支持一下,传出去也能让百官看到圣上决心和态度,还能赚些银子回来,老奴看着空荡荡的内库心里着急,绝无干政之意,请圣上明察,饶老奴妄言。”
“内库乃朕私事,由你管着也不算干政,倒是提醒了朕,就由你负责,回去再办。”李二动心了,不仅能表明态度,支持修路,还能趁机赚点银子充实内库,一举两得,心情大好,对秦怀道愈发满意。
想到战事,李二脸色一正:“宣卫国公觐见!”
“遵旨!”
王德匆匆去了。
第244章:回长安
三天后。
百济宣布投降,纳入大唐版图,尉迟恭匆匆来到平壤,和李二在王宫密谈两个时辰后出来,找到秦怀道、李靖,再叫上自己俩儿子找了个地方大喝一场,看着两儿子沉稳、懂事了许多,满是欣慰。
饭后,李靖带着大军杀奔靺鞨而去,尉迟恭率军杀向新城。
十天后,新城不战而降,也纳入大唐版图。
半个月后,李靖采用靺鞨的战法一路碾压,抵达靺鞨王庭,双方决战,连弩齐发,几乎压着靺鞨打,但靺鞨举全族之力,人数不少,僵持的关键时刻李德謇带兵杀到,足足二十万人,父子联手,杀的靺鞨尸横遍野,一战而定。
消息传来是秦怀道有些懵,李德謇哪来的二十万大军?看了军报后满是感慨,这李德謇抄作业的能力很强,拉高句丽降军做佣兵,先攻打室韦,每打败一个室韦小部落并不灭族,而是直接雇佣。
室韦苦哈哈一个,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之所以南下也是穷疯了,一听打仗有赏银,不要赏银可以分牛羊,都愿意被雇佣,都是缴获的战利品李德謇也不在乎,队伍越大越多,等灭掉室韦后雇佣人数高达十余万。
之后,李德謇带着一群抢疯了的大军杀向靺鞨,正好赶上大决战。
看着军报,秦怀道想起后世蒙古军,就是用这种打到哪儿抢到哪儿的方式越滚越大,给点赏赐让抓来的人打前锋,做炮灰,室韦就是蒙古前身,一旦抢疯,根本停不下来。
决战的时候李德謇让室韦人冲在前面,死伤无数,将隐患消除不少,又和朝廷大军合并一出,倒也不怕剩余佣兵闹腾。
灭室韦,平靺鞨,李德謇这次居功至伟,李靖后继有人,秦怀道寻思着也算报了李靖的恩情,心中大定。
十天后,李靖率大军归来,跟李二交了军令后,李靖做东,拉着秦怀道和自己儿子找了个地方大醉一场,以示感谢,后继有人,老怀大慰。
秦怀道也看得出来李德謇确实成长了很多,也很欣慰。
接下来的日子里,大家轮流做东宴请秦怀道,秦怀道左右无事,来者不拒。
又五天后,李二将政务处理好,降臣能用的用,不能用的也不下死手,一切以稳定大局为主,将高句丽版图做了调整,设了平壤都督府、百济都督府、新城都督府、辽东都督府、建安都督府,再在靺鞨、契丹和室韦各设都督府,管理一应事宜,随行而来的薛万彻、牛达、张亮等率军奔赴各地,担任都督一职,大将坐镇,又有大军在手,乱不了。
之后,押着王族和相应俘虏班师回朝。
尉迟恭需要回长安坐镇禁军北衙,当然不用留下做一个都督,领着禁军负责开路、看押俘虏等一应事宜。
秦怀道乐得清闲,看着一路熟悉的风景,城池,心中满是感慨,当初五千人出兵,三四个月左右拿下那么大一片疆土,改写历史,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后世?
几天后,队伍不知不觉来到营州,故地重游,冰城已经不在,李二示意秦怀道近身后说道:“怀道,有个问题想听听你的意见。”
“圣上请说!”
“契丹也好,奚族也好,两地都打烂了,那么多人总归要生活,现在成了我大唐子民,朝廷不能不管,你有什么好办法?”李二直言问道。
“游牧肯定不行,居无定所,会失去管制。”秦怀道直言说道。
“朕也是担心这个,看来你有办法?”李二喜出望外。
“谈不上办法,有个想法也不知道行不行,将游牧改成定牧,就是固定一个场所放牧,不准离开,草原很大,朝廷可以划出很多片区,每户一片,在固定的地方放牧,不准乱走,只要找得到人很多事就好办。”秦怀道提议道。
“定牧是个思路,片区就好比田,租给大家使用,朝廷收一定税,但人数还是太多,草场小了养不了多少牛羊,生活还是会很困难。”李二提醒道。
“松花江、辽河中上游地区是黑土地,适合种植各种农作物,大豆、高粱、水稻等等,都可以去尝试,让大家去开荒,如果全部开出来,养活半个大唐人口都够。”秦怀道提醒道。
“你确定!”李二大吃一惊,如果一个地方就能养活半个大唐人口,以后朝廷就再也不用担心缺粮。
秦怀道肯定道:“圣上,此等大事臣岂敢胡说。”
“好,好,好!”李二一口气说了三个好,眼中满是精光,欣慰地说道:“怀道,此策不亚于灭国之功,回去后朕好好赏赐,关于开垦你有什么建议?”
“回圣上,少部分放牧,牧场和田地一样不能买卖,收归朝廷,租给大家使用,以牛羊抵租,大部分拉去开荒种地,只要牧民变成农民,他们就失去了马背上的本事,又有了恒产,衣食无忧,将来就不会再反,朝廷可以借工具和种子给他们,再免租一年,第二年还,租子统一就好。”
“免租一年会不会太少?”李二有些担心。
秦怀道却好不担心,笑道:“圣上,黑土地的产量超乎想象,面积够大,每人开荒二十亩都用不完,您想,真要是每人种二十亩,吃饱完全没问题,第二年就有足够的余粮交租。”
“看来,你对黑土地很有信心?”
秦怀道眼睛一转,计上心来,笑道:“大家缺少肥料,黑土地第一年种水稻不合适,可以先种一季大豆,大豆能让土地更具肥力,大豆收完正好种水稻,一年可以种两季水稻,旱地可以种高粱,用不了三年,粮食多的用不完。”
“粮食还能多得用不完?真要是这样,天下百姓就再也不用饿肚子,不过,大豆不能当主粮,种太多朝廷为难。”
“不,大豆有大用,臣愿意按市场价全部收购,不用朝廷操心,百姓拿到钱可以买粮,甚至臣可以用粮直接兑换,绝不让大家吃亏便是。”秦怀道赶紧说得。
“哦,你想做什么?”
“大豆可以榨油,长期使用对身体有好处,大豆饼粕是优质饲料,可用来饲养猪……”
“等一下,猪乃粗鄙之物,养来何用?”李二打断道。
秦怀道一怔,勐然想起这个时代的人不养猪,就连野猪都没人喜欢,只因膻味太重,没法吃,笑了,有一条财路,赶紧说道:“圣上,臣有办法消除猪的膻味,而且让他们长膘快,成为人人都吃得起的美食。”
“那东西也能称之为美食?”李二明显不信。
秦怀道也不多解释,笑道:“圣上不信,不然咱们君臣来个赌约,大豆越多越好,臣都要来,价格按市场来,到时候臣会开办一个养猪场,规模要大,圣上批一块地给臣用,臣保证猪肉不膻,价格低到长安百姓都能吃得起,如何?”
“如果真能做到,大功一件,朕跟你赌了。”李二果断说道,心中有些振奋,以秦怀道谨慎稳住的性格敢说出这番话,说不定真有把握,真要是让长安百姓都吃得起肉,这是何等的大功?
“那臣就做个见证。”李靖凑趣道。
“好,一言为定。”李二目光翼翼,一块地而已,真要是换长安百姓都吃得起肉,太赚了,长安百姓吃得起,就意味着可以普及下去,养更多,让天下百姓都吃得起,这可是丰功伟绩,历朝历代无人能办到,做成了自己要青史留名。
对于名声,立志做一代明君的李二看的很重!
“进城,有了怀道这个主意,朕就不怕薛万淑哭穷了。”李二心情大好,打马朝前走去。
秦怀道这才反应过来,感情是怕薛万淑哭穷,不知道怎么办才找自己问计,不过也好,真要是这么做,也算为契丹百姓找了条出路,自己将来也多条财路。
大军进营州休整,又是一番宴请,沿途没到一个地方都这样,秦怀道都喝怕了,主要是这里的酒太难喝了。
想到酒,秦怀道就想到刚来这个世界时开一家综合烧烤吧的构想,现在时机成熟,回去就把这件事办了,赚不赚钱无所谓,关键改善自己的生活品质。
烧烤配啤酒,想想都香!
对,还有草纸,必须尽快结束这种非人折磨,那木片刮的,不敢去想。
在营州待了一晚,第二天大军继续赶路,队伍中又多了两百多辆运羊毛牛皮的大马车,用粗麻布袋子装着,堆的高高的。
大军走走停停,十几天后终于回到长安。
大捷的消息早已在长安城传开,百姓好武,崇尚强者,对御驾亲征归来的李二充满了敬佩和信服,但这某些人的暗中推波助澜下,对秦怀道也崇拜不已,无论市井泼皮、商贾工匠、勾栏女子还是书生,都在谈论秦怀道,津津乐道。
这是在捧杀,造成功高震主的局面!
秦怀道并不知道,跟着大军入城,入城是打了胜仗归来第一项礼仪,部队入城顺序都事先安排好,谁在前面,谁在后面都有讲究,秦怀道和李靖被安排在李二左右,以彰显其功勋。
虽然秦怀道不喜欢这种方式,感觉有些浮夸,但没法抗旨,只能硬着头皮跟着,然后到太庙献俘,李二上去祭奠,念着早就写好的祭词,告诉先祖列宗自己干了什么事,打下多少疆域,抓了什么等等,最后是夸功,告诉全场老百姓谁谁立下了多大功劳。
当然,说得都是主要将领功劳,不可能每个士兵都点到,太多说不完。
百姓最喜欢听夸功,礼部官员每说一条,大家就欢呼一声,激动不已,特别是书生,就好像是自己立了一功一般,大唐好武可见一斑。
等所有礼仪程序走完,事情还不算完,一行回到太极宫。
文武大臣全部到齐,齐声祝贺,然后是封赏,王德一口气读了好几封圣旨,累的不轻,秦怀道排在最后压轴,正是上次那封圣旨,大家一听要成立交通部,尚书省六部变七部,而秦怀道担任交通部尚书,都懵了。
换个时间大家肯定反对,这不是分权分利益吗?但李二御驾亲征,携大胜归来,气吞山河,意气风发,正是风头正劲时,谁反对就是抹杀连下无数城池、灭国功勋,和十万大军做对,谁就死,都默不作声,来了个软抵抗。
李二要得就是这个效果,满意地说道:“既然众爱卿都不反对,就照此执行,明旨发行天下吧。”说着丢给王德一个眼神。
王德会意的又拿出一份圣旨念起来。
秦怀道没太听懂前面云遮雾绕的说辞,但听懂了后面一句,自己爵位调整,变成了护国公。
翼国公是继承的秦琼爵位,护国公虽然还是国公,没有什么本质变化,但名称一换,其中意味就耐人寻味了,满朝文武脸色大变。
武勋集团是眉开眼笑,护国公意味着圣上对秦怀道功勋的肯定,更意味着期待,秦怀道还年轻,这是将大唐安危托付给秦怀道,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虽然都是战场厮杀汉子,但没人不服,五千人出兵,却拿下偌大疆域,自问做不到。
何况此战过后随行个个升官发财,可见秦怀道是个公正、大度之人,不会贪墨大家功劳,跟着这样的人有奔头,为什么要反对?
太子和魏王脸色瞬间阴沉起来,想到没有护国公支持,将来就算登上大宝也难以坐稳,心中烦躁,但很快掩饰过去。
两人暗中交换了个眼神,默契地点头,达成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约定。
不少文官则脸色冰冷,目光低沉,不知道在想什么,老臣萧瑀瞥了眼秦怀道,想到两人是政敌,秦怀道上位对自己不利,就要反对,看到李二似笑非笑巡视全场的眼神,就像狮王在巡视自己领地,想到什么低下头去,眼中闪烁着阴冷的光泽,宛如伺机而动的毒蛇。
一时之间,朝会多了些诡异气息。
李二就是要让秦怀道冲在前面吸引火力,让不安分的人跳出来,再用秦怀道这把刀看下去,肃清吏治,见没人敢直接跳出来反对,心中有些遗憾,看向秦怀道,见秦怀道有些懵,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秦怀道真没想到会改封为护国公,但也没在意,还是国公,俸禄不会多一分,看到王德丢过来的眼神反应过来,上前朗声说道:“谢圣上隆恩!”
“有功赏,有过罚,这是朝廷规制,也是你应得的,今天朕有些乏,有事回头再说。”李二威严说道。
王德心领神会,喊道:“退朝!”
文武百官答应一声,三五成群地走出大殿,不少人用眼角余光瞥一眼秦怀道,低声说着什么,武将则纷纷围拢上来道贺,李靖欣喜地说道:“怀道,你这护国公比老夫这卫国公的爵位听起来霸气多了,明白圣上意思吧?”
“多少能猜到一些。”秦怀道如实说道。
“知道就好,大唐安危以后就交给你们年轻一辈了,老夫这次回来,身体又差了许多,过些天请辞赋闲,秦家庄不错,回头给我准备一套房子,没事去住几天。”李靖满意地说道。
程处默喊道:“先别说其他,回府喝酒去,今儿高兴,当浮一大白。”
“你个杀才,就知道喝。”李靖笑骂道。
这时,房玄龄过来,郑重作揖,一脸感激地说道:“怀道,有心了。”
话不需要说透,但意思很清楚。
秦怀道会意地笑道:“房伯伯见外,都是遗爱自己的功劳,与我无关。”
“情分老夫记下,刚回来,你肯定事儿不少,改天务必上府中喝一杯。”房玄龄郑重发出邀请,满朝能让房玄龄邀请的人不多。
秦怀道感激地笑道:“行,过些天一定登门叨扰。”
“那就这么说定了,遗爱莽勇,但本性不坏,你们年轻人以后多往来。”房玄龄一语双关,目光真诚。
“理当如此!”秦怀道满口答应道,并没多想。
房玄龄和大家说了几句,一起朝外面走去。
一路说笑,不知不觉出来皇城朱雀门,大家纷纷上了自己马车,秦怀道也翻身上了白蹄乌战马,跟着来迎接李靖的马车缓缓而行,沿途百姓有认出秦怀道的纷纷大喊,作揖,表达自己敬佩,要不是护卫拦住,场面恐怕会乱。
李靖只好让马车加速,一行匆匆来到卫国公府。
秦怀道翻身下马,卫国公李靖的夫人红拂女早已在门口等候,热情地迎上来,打量着秦怀道,眼中满是喜悦,还有浓浓的感激,一边说道:“孩子,辛苦了,夸功的时候去听了,了不起,秦兄弟在天之灵一定很欣慰,来,伯娘给你卸甲。”
出征着甲,归来卸甲,这是礼,代表家人对出征的祝福和归来的认可,没丢列祖列宗的脸面,如果自己卸甲,会被人嘲讽。
世俗礼仪如此,秦怀道也不得不遵守,跟过来就是希望有长辈卸甲。
家长无人,李靖赐甲,自然要李靖或者李夫人卸甲。
“有劳伯娘!”秦怀道感激地说道。
锁子甲很复杂,脱下来有些麻烦,但红拂女练武之人,轻车熟路,三两下脱下来交给旁边候着的李德謇,叮嘱道:“放到马车上,你父亲赠送给了怀道,没有要回的道理,一会儿马车送到府上去。”
“孩儿明白。”李德謇赶紧答应,那种锁子甲放马车里。
秦怀道没有拒绝,锁子甲珍贵,但这份情义更重,红拂女赞叹道:“啧啧啧,一表人才,听说圣上有意纳婿?”
“是有这层意思,可惜父母不在,也不知道怎么操持,伯娘,能否请您帮忙一二?”秦怀道如实说道。
红拂女正有此意,巴不得,但还是看向李靖。
李靖想了想,说道:“此事就交给老夫吧,两家世家,你就如老夫子侄,理当如此,吃了饭再回去?”
“那就多谢世伯,让伯娘费心,吃饭改天吧,一身脏兮兮的,现在就想好好洗一下,再美美睡一觉。”
“哈哈哈,跟老夫想到一块去了,去吧。”李靖洒脱之人,开心地笑道。
红拂女也是性情中人,身上江湖儿女习气很重,最喜欢洒脱之人,在秦怀道身上忽然看到李靖年轻时候的影子,愈发喜欢,笑道:“孩子,等过些天伯娘抽空去看看你,家里没个女主人肯定乱套了,先回去吧。”
秦怀道再次作揖,告辞离开,担心被人看到围堵,钻进马车里,白蹄乌拖着兵器通行,李德謇随行护送,秦怀道趁机问一些室韦之战内情,李德謇并不隐瞒,一一如实相告,不知不觉到了府上。
翼国公府早就听说秦怀道回来,个个喜笑颜开。
府上提前三天就打扫干净,张灯结彩,管家领着府上一干人等在门口恭候,薛仁贵夫妻俩也在,看着马车过来,个个激动不已,迎上去,人群中,荷儿更是泪眼婆娑,感觉自己的天又回来了。
马车停下,秦怀道下来,看着众人也颇有感慨,心生激动。
“见过少主!”众人纷纷行李。
“你们也辛苦了!”
秦怀道客气一句,打量着众人,一边对管家交代道:“贾叔,有劳您安排厨房烧些水,荷儿,准备些衣服。”
“已经准备好了。”贾有财赶紧说道。
“有劳了。”秦怀道说着看向薛仁贵,上前作揖:“见过薛大哥!”
薛仁贵没想到秦怀道先行礼,这是何等的看重,不敢当这份殊荣,赶紧还礼,有些激动地说道:“仁贵见过少主!”
“民女见过少主!”薛夫人也赶紧行礼,对秦怀道的重视很是感激。
府上下人们也看在眼里,见秦怀道如此重视薛仁贵,心中微震,庆幸这段时间并没有故意刁难,看轻,相处还算不错,暗暗告戒自己以后更要多亲近。
秦怀道要得就是这个效果,薛仁贵有大才,又是同生共死过的兄弟,对自己帮助很大,绝不能怠慢,笑道:“贾叔,薛大哥,刚回来,车马劳顿,没有什么急事的话,我先洗漱一番,回头再说。”
“行,好好休息,回头再说,我给大家发些赏银。”贾叔赶紧答应道,大手一挥儿,下人们端着托盘朝围观的街坊走去,没人两个铜板。
秦怀道了然,这是府上庆祝自己大胜归来,让街坊们都沾沾喜气,类似于后世红包,钱不多,讨个喜庆,也算礼节,并不阻拦,朝府中走去,见薛仁贵欲言又止的样子,估摸着有事,问道:“薛大哥,有什么事尽管说。”
“不急,等你休息好再说。”
“真不急?”
“也算有点急,但不差这一会儿。”
“行,那我冲洗一下,一起吃饭,咱们边吃边聊。”秦怀道说着加快了些脚步,心中并不着急,天塌不下来。
来到浴房,荷儿跟着进来,熟练地帮着脱衣,欲言又止。
秦怀道一看就知道有事,但不急着问,坐在水桶里,感受着热水带来的舒适,还有荷儿帮忙搓洗的舒泰,全身放松下来,闭上眼,恨不能好好睡一觉,太累了。
没多久,听到轻轻的抽泣声。
秦怀道睁开眼一看,荷儿正泪流满面,眼睛红红的,眉头紧锁,全是心事,忍不住问道:“荷儿,谁欺负你了?跟我说,我帮你出气。”
第245章:安排
热气腾腾的房间内。
秦怀道背靠着大木桶闭目养神,一边感受着荷儿的按下,百骸舒泰,连骨头都是酥的,荷儿抹了把泪,强装欢颜笑道:“少主,没人欺负,奴婢就是高兴,对了,离出征后豫章公主常来,他们说少主要娶豫章公主,真的吗?”
说着,手上动作停下来,泪眼中满是紧张。
秦怀道感受到了荷儿的紧张,心中有所猜测,直言说道:“荷儿,是真的,圣命难违,你觉得豫章公主怎么样?”
“公主很好,身份高贵,性格温和,知书达礼,对我们这些下人也好,将来入了府,成了这府上女主人,咱们的日子会更好。”荷儿赶紧说道,但声音都有些抖,充满了担忧和迷茫。
秦怀道肯定了心中猜测,抓住荷儿的手笑道:“无论谁将来成了这府上女主人,你永远都是少主的,除非你不想。”
“荷儿一辈子照顾少主。”得到了承诺,荷儿喜笑颜开,心中那点担忧烟消云散,整个人都焕发出一股生机,方法卸下了某种包袱。
“不要哭了,苦花脸就不好看了,来,帮你少主更衣。”秦怀道笑道,起身来,跨出水桶,在荷儿的帮助下穿上了干净的新衣服,顺势揉揉荷儿脑袋,来个摸头杀,轻声说道:“别胡思乱想,等过几年就把你收房。”
“知道了,谢少主!”荷儿得到如此直白的承诺,心中更吃了蜜一样甜,脸色秀红,低着头,恨不能找条缝钻进去。
“走,吃饭去了。”
“嘤嘤!”
两人走出房间,来到餐厅,掌柜和薛仁贵夫妇都在,大家围坐在一起,酒过三巡后秦怀道看向贾有财:“贾叔,您先说吧。”
“少主,范阳卢氏在铜官以北的漆县,渭南以北和陈仓多地发现煤矿,正在大力挖掘,价格比我们多略低,最近几个月咱们的煤销不动,都堆在秦家庄,好在少主归来,目前秦家庄上下人心惶惶。”
“卖不动了?”秦怀道停下快子,脑海中马上浮现出贾有财刚才提到的具体位置,都比铜川远一些,好奇地问道:“贾叔,您刚才提到的地方想要运到长安可不容易,成本高,范阳卢氏卖的贵才对。”
“可不是,但他们就是便宜卖,一文钱十五个。”贾有财愤恨地说道。
“这是恶意降价,想逼我们出局,好达到垄断的目的,将来再涨价,既然如此,那就不卖了,正好留着自己用。”秦怀道不在意地说道。
贾有财不懂什么垄断,听到不卖就慌了,赶紧说道:“可以,没有了这个营生,秦家庄上下两千口吃饭怎么办?”
“别着急,我来想办法。”秦怀道不在意地说道,卖蜂窝煤本就是权宜之计,利润低,还辛苦,正好趁机取消,反问道:“粮食还有吧?”
“粮食还有不少,就是赚不到钱大家慌了。”
只要有粮就好办法,秦怀道看向柳市:“嫂子,神仙果卖完没?”
“早两个月就卖完了。”
“辛苦了,店铺暂时关门,荷儿,把神仙果的账单独算出来给我,秦家庄的账回头也给我看看,目前秦家庄什么状况?”秦怀道说着再次看向贾有财。
“蜂窝煤卖不动,老朽就干脆让大家停了,但少主走之前交代的青砖,瓦,水泥和石灰没有停,库房装不下,就多建了两个,秸秆停止交易,大家每日都在盼着少主归来,还有鱼塘也荒着等少主拿主意。”
秦怀道沉吟片刻,叮嘱道:“贾叔,您记一下,鱼塘上游多开口子,将河水引进来,口子用竹网遮挡,防止鱼跑,中间隔断的塘基也多开口子,同样用竹网遮挡,最下游也一样,目的只有一个,让水流通,循环起来,等枯水期时堵上,避免池塘水减少。”
“这个容易,很快就能办好。”贾有财郑重答应道。
“之后,采购草鱼、鲢鱼、鳙鱼、鲤鱼、鲱鱼等鱼苗投放,每口池塘投入的鱼苗每种先一千。”秦怀道叮嘱道。
贾有财担心记不住,赶紧去拿纸笔,秦怀道耐心等着,草鱼清除池中杂草,鲢、鳙鱼是净水器,鲤鱼、鲱鱼吃蜗牛、贻贝,这几种鱼生活在不同的水层中,互不干涉,还能互补,可以以充分发挥池水的最大作用,但这些解释起来太麻烦,难得多说,让大家照做就好。
没多久,贾有财匆匆回来,秦怀道等对方记下后继续说道:“池塘再养一千只鸭子,一千亩水域,没问题,再找个空地建房子给鸭子晚上休息,另外,塘基种些柳树,倒不用太多。”
鸭子好动,在水面不断浮游、梳洗、嬉戏,一方面能将空气直接压入水中,鸭粪中不仅有大量未被吸收的有机物,而且含有30%以上的粗蛋白,都是鱼类的上等饵料,即使不能为池鱼直接食用的鸭粪,也可被细菌分解,释放出无机盐,成为浮游生物的营养源,促进浮游生物的繁殖,为鲢、鳙提供饵料。
鸭还是杂食性家禽,能及时摄食漂浮在鱼塘中的病死鱼和鱼体病灶的脱落物,从而减少病原扩散蔓延,鸭能吞食很多鱼类敌害,如水蜈蚣等;
鸭还能清除因清塘不够彻底而生长的青苔、藻类;鱼塘中有鸭群活动,有害水鸟也不敢随意在水面降落;鸭子游泳洗羽毛,使鸭体寄生虫和皮屑脱落于水中,为鱼食用,又减少了鸭本身寄生虫的传染。
鸭子大了有鸭蛋,回头腌制起来,也是一道美味,再弄成烤鸭,又是一门营生,可以说,养鸭对养鱼有莫大好处,至于柳树,柳树皮同样对鱼皮肤病有莫大好处,但解释起来同样太麻烦。
贾有财也不多问,认真记下。
秦怀道三两口将饭吃完,见贾有财也记录的差不多,便拿个毛笔和纸,在上面画了一副建议的建筑图,田字格,上下两层,带楼梯,门口带个小院子,后面带个厨房和厕所,多画几个形成一排,再把数据标上,推给贾有财。
贾有财眼睛一亮,问道:“少主,该房吗?”
“对,当初答应大家的,不能失信。”秦怀道说着又拿出一张纸,画了份秦家庄地形图,在上面标注好,解释道:“贾叔,这些标注的地方是缓坡,没人用,建房子最合适,下雨不怕进屋,厨房和厕所统一修建在后面,一层高即可,修一条排水渠方便大家使用,排水渠用水泥,防止渗漏,统一集中到这儿。”
说着,秦怀道指向一个低矮的地方,补充道:“挖个化粪池,以后谁也不许胡乱大小便,却不秦家庄卫生。”
“化粪池是什么?”贾有财有些懵。
秦怀道又画了个化粪池的草图,标上尺寸后解释道:“一共三格,中间间隔墙用砖头修建,开孔高度大小一定按尺寸来,不能出错,上面铺板子,然后到混凝土,混凝土由沙子,水泥和小石头一起搅拌而成,每一排一个化粪池,建几排,修几个,单列开,统一一个不够用,粪便集中用于肥料。”
“记下来,一会儿就去办。”贾有财赶紧答应道,心中满是欢喜,终于可以建房了,秦家庄上下等得望眼欲穿。
“最近事多,过几天去秦家庄看看,对了,赵家村人一视同仁,让他们修建在居住的洞穴附近,每户一套,工钱就不给了,将来从房款中抵扣,荷儿回头测算好每套成本。”
“最近有几对新婚的,怎么算?”
“分家就算一户,回头把成本收回来,不亏就好。”
“明白了,那整个秦家庄得建两千套才行,会不会太多?”贾有财有些担心。
“你担心材料不够,还是?”秦怀道反问。
“材料倒是够,不够可以自己动手做,就是府上没赚钱,而且建这么多人手恐怕不够,速度会慢些。”
“人手问题不用担心,大家急着住新房,肯定会卖力,另外,从山顶修一条水泥路到秦家庄出口,要能跑重马车。”秦怀道说着在地形图上画了一条蜿蜒曲折的线,叮嘱道:“山顶附近百米不能建房,树木也不能砍伐,留着将来有大用。”
“少主放心,保证万无一失。”贾有财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银子还有吗?”
“还有一些,能撑一段时间。”
秦怀道点头,看向薛仁贵笑道:“薛大哥,说说你这边的事。”
“两件事,第一,您出征没多久一伙人摸进秦家庄,被护庄队全灭,看兵器和上次是一伙,恐怕也是太原王氏干的,听说太原王氏被圣上调徐世杰将军抄了,也不知道真假。”
“太原王家涉及谋反,千真万确。”
“太好了,这帮混蛋罪有应得,还有一件事,最近三个月总有人试图进入秦家庄打探烧制青砖、瓦和焦炭的技术,封庄也不行,屡杀不止,还有人收买秦家庄人打探消息。”薛仁贵继续说道。
秦怀道一听收买秦家庄人心头一跳,问道:“可有人背叛?”
“有三个,好在核心烧制技术都由府上护卫掌握,每次烧制时很留意,不准人靠近,也不知道是否泄露,贾叔担心泄密,将负责烧制的人留在秦家庄不准出来,时间久了担心生怨。”
“背叛的人怎么处理的?”秦怀道脸色一沉,总有养不熟的白眼狼。
薛仁贵看了眼贾有财。
贾有财苦笑道:“都是老兄弟的后人,下不了狠手,加上没有造成实质性破坏,打了一顿,不了了之了。”
“当初说好的规矩岂能不遵从?”秦怀道目光一冷,看着贾有财严肃交代道:“无规矩不立,否则以后人人效彷,烦不胜烦,必须严肃处理,你跟黄老他们说,看在初犯份上不杀,必须逐出秦家庄。”
贾有财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道:“回头就办。”
“贾叔,人情不能滥用,维护了他们三人,就会伤更多人的心,规矩就是规矩,您也是老行伍,应该知道规矩的重要,以后这种事交给薛大哥处理,再有人背叛秦家庄利益,全家杀无赦。”
“喏!”贾有财和薛仁贵感受到秦怀道的愤怒和杀意,赶紧答应。
秦怀道也不是非要杀人,而是必须用重典防范于未然,在利益面前,人性经不起考验,以后还有更多技术放在秦家庄,如果外泄,损失就大了,冷着脸问道:“薛大哥,还有什么吗?”
“一些人在庄外偷窥,不进庄就不好下狠手惩戒,名不正言不顺,也存在暴露的隐患。”薛仁贵补充道。
“那就修建一座围墙将秦家庄整个包围起来,可以雇佣外庄人来修,用砖头,水泥、石灰和沙子搅拌后做粘结剂,跟建房一样,同步进行。”
“记住了。”贾有财答应道。
秦怀道沉吟片刻,觉得没什么重要事,便看向薛仁贵:“薛大哥,护庄队训练不能拉下,另外,可以再秘密招募一百人左右,标准一样,作为后备队,训练就交给你了,我有大用。”
“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主要事情谈完,秦怀道示意大家去忙,带着荷儿来到书房,荷儿拿来了厚厚一沓账本,秦怀道一页页翻阅,做到心中有数,发现秦家庄开销很大,十万贯银子还剩两万左右,但每一笔都是必须开支,不过,神仙果盈利十万余贯。
合上账本,秦怀道对荷儿叮嘱道:“回头给薛大哥一万贯分红,这是事先说好的,不能再拖了,薛大哥在长安也该有个自己的宅子。”
“一会儿就办,少主放心吧,不过,不能卖蜂窝煤,以后咱们府上怎么生活?”荷儿担心地问道。
“酿酒,上次酿过不少,府上几人都已熟练,你安排人采购酒水回来加工,一定要保密,酿好后拿到东市铺子去卖,还让嫂子负责销售,一小坛十贯。”
“会不会太贵,恐无人问津。”荷儿提醒道。
“没人买也无所谓,起码知名度打出去了,名字就叫贞观醉,圣上答应过的,只卖小坛,没人限购一坛,每天限出售五十坛,不能多。”
“这又是为何?”荷儿满脸惊讶,别人巴不得多卖,怎么还限售?
秦怀道不喜欢解释什么叫饥饿营销,嫌麻烦,笑道:“照做就是,你少主自有考虑,担心有人疯抢,铺子安排两名护卫保护。”
“记住了。”荷儿赶紧答应,想到秦怀道每每出手都与众不同,但最后证明都是对的,也就懒得多问。
“还有件事,府上多腾些空房出来,这次回来带了许多羊毛和牛皮,回头制作羊毛衣服和牛皮靴卖,又是一箱进账,你抽空在附近找个宅子做工坊,回头把秦家庄那些小姐妹调过来,在里面制衣、制鞋。”
“牛皮靴倒是不错,但羊毛能干什么?”
“回头告诉你怎么做,先准备吧,你少主累了,先睡一觉,账本收好。”秦怀道说着离开,回到自己卧室呼呼大睡起来。
连日赶路,车马劳顿,累的骨头都要散架。
第二天上午,秦怀道醒来,满血复活,浑身舒坦,见荷儿坐在窗边做着女红,阳光正好,从窗户进来,落在荷儿白皙的脸庞,光泽圣洁,神情宁静,专注,长长的眼睫毛眨动,一开,一合,像是在微笑。
看着这一幕,秦怀道生出一股原始的冲动,恨不能将对方拥在怀里怜惜,也清楚荷儿根本不会拒绝,甚至欢喜,但一想到对方不过十六七岁,身子骨还没长开,不能祸祸,将念头压下。
或许是听到了动静,荷儿回过头来嫣然一笑,如暖阳中山花绽开,优雅,芬芳,沁人心脾,嘴角那浅浅的笑更是让人迷醉,恨不能沉迷其中。
秦怀道看着这一幕忍不住轻吟道:“掬一捧阳光酿酒,我在笑,看你笑,一杯敬白云,一杯敬余生。”
“少主,您说什么?”荷儿一脸惊喜。
“没什么,瞎说。”秦怀道笑着起身。
荷儿赶紧上来帮忙更衣,心里面满是疑狐,又不像诗,听着却好美,心里面也喜欢的紧,这是少主第一次对自己说这种话,一辈敬余生?岂不是要……哎呀,羞死个人,一边说道:“少主,我可以记下来?”
“随你喜欢。”秦怀道不在意地笑道,又不是抄来的,没负罪感,也不是什么好句,随口瞎说而已,不用担心传出去。
“谢少主。”荷儿大喜,如获至宝一般。
“酿酒和找宅子的事抓紧,我吃点东西就出当值,府上有什么事吗?”秦怀道随口问道,一边张开手配合,任凭荷儿将朝廷昨天送来的三品官服给自己穿上。
“记住了,今天一定办好,府上没什么事,贾叔和薛大哥昨晚没回来,应该在秦家庄忙,卖酒的是也跟嫂子说好,她去打扫准备了。”荷儿赶紧说道。
穿好衣服,秦怀道吃了些东西来到监察府。
门口府卫认出秦怀道赶紧敬礼,兴奋地喊道:“见过护国公!”
圣旨昨天已下,早已传开。秦怀道笑道:“辛苦了,还是叫我大人吧,监察府这段时间可有什么事发生?”
“回大人,近期没什么事,兄弟们都闲得发慌,日日盼望大人归来,现在好了,有什么事大人尽管吩咐。”一名府卫赶紧说道。
秦怀道看看牌匾,笑道:“去支两贯银子把牌匾换了,改成巡查司,质量照着标准来,有多你们几个拿去喝酒。”
“谢大人赏!”几人欢喜地赶紧行礼。
进了大门,院子草地上府卫正在操练,看着气势不错,可见这段时间没落下,信步来到办公的厅房,房间打扫的也还干净,和走之前没什么区别,让人拿来近期账本翻看,没什么大问题。
监察府三百人闲了五个月左右,也该找点事做,不然人心不稳,但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修路,倒是押回两万俘虏用于修路,但千头万绪,哪儿那么容易,秦怀道拿来纸笔列计划。
第一项是筹钱,俘虏暂时关押在北衙,一旦调过来吃住都是问题,没银子不行,银子少了也不行,得先做个投资预算,总投入多少,预计盈利多少,每年分红多少,都得明明白白,否则没人投。
总投入牵扯到路程有多长,这个目前未知,算不出来,倒是可以先预算一千米需要投入多少,石头可以让人砸,朝廷一张圣旨就好,原材料不用钱,最大的开销就是水泥、人工和食宿
马车拖东西一般堆的很高,公路窄了不好让路,双车道起码要八米宽,按照十五公分后计算,一千米就是一万二千方,每方大约需要四百公斤多点水泥,就是差不多五百万公斤水泥。
一窑可以烧两吨水泥左右,成本不到五百文,水泥投入就是二千四百贯,人工、食宿也差不多,一千米投资成本预计不超过五千贯,长安到汉中差不多三百公里,总投资约一百五十万贯。
秦怀道再算收益,一旦打通,两地货物往来肯定很多,基本都是长途,只有少量短途,平均一辆马车收二十文过路费问题不大,加上商队中途住宿、吃饭,一年小十万贯收益问题不大,二十年赚五十万贯,这个收益不小。
何况自己本就要修路运石膏出来,正好省了,将来水泥还能赚更多。
所以,这笔账怎么算都不亏。
不亏就能干。
秦怀道重头再核算一遍,确定无虞后将稿纸烧掉,不能被人看到,正好程家三兄弟和尉迟两兄弟过来,有说有笑,意气风发,秦怀道打趣道:“升官就不一样了,这威风抖的。”
“秦尚书,秦大人,护国公,小的们有礼了。”众人呵呵笑道,一边作揖。
“少搞怪,一起来肯定没好事,说吧。”秦怀道打断道。
程处默一脸伤心地喊道:“秦兄弟这么说就太伤人了,万花楼,哥哥我做东,咱们不醉不归。”
“烟花之地,不去。”秦怀道直接拒绝。
“不去不行,哥几个搭把手。”程处默笑道。
众人一哄而上,连拉带拽,硬是拉着秦怀道往外走,兄弟们一番心意,秦怀道也不好过于拒绝,不合群,只好妥协,一边叮嘱道:“喝酒可以,不能乱来,传到圣上耳朵里就麻烦了。”
“放心吧,咱们就喝酒听曲,绝不胡来,不然豫章公主都会跟咱们哥几个没完。”尉迟宝林笑呵呵地说道。
“一看你们就有阴谋。”秦怀道感觉不对劲。
“哈哈哈!”
一行开心地大笑,硬拉着秦怀道上了马车。
第246章:范阳卢氏
万花楼。
几辆马车停在门口,秦怀道跳下马车,打量着凋梁画栋、美轮美奂的万花楼,里面有丝竹之声,靡靡之音传出,伴随着阵阵暧昧的铃笑,心中莫名有些感慨,这时代的风月场还真是——火爆!
一行走进大楼,马上有人上来迎接,程处默熟络地交代几句,对方点头连声答应,领着上二楼,经过一个雅间,房门从里面打开,走出来一名侍女,看到客人过来赶紧靠边让路,低眉顺眼。
雅间里有人在抚琴,声音如泉水叮冬,让人宁静,但被一道道暧昧的笑声遮盖,宛如淤泥池塘默默绽开的荷花,秦怀道好奇地看了里面一眼,上首坐着的居然是太子,旁边坐着两名年轻男子,一名是杜荷,另一名不认识。
太子逛风月场所,传出去对名声很不好。
但秦怀道并不奇怪,造反都干得出来,这家伙还有什么忌讳的?就要离开,里面却传来一个惊怒的声音:“谁在门口偷窥,滚进来。”
“直娘贼,谁这么嚣张。”走前面一点都程处默闻声回头看过来,发现半掩的房门后反应过来,堂堂长安一霸还能松,一个健步冲上来,一脚将门踹开,认出太子也不怕,呵斥道:“刚才谁在乱叫。”
杜荷认出程处默,看到跟着进来的众人脸色一变,赶紧看向太子李承乾,李承乾也没想到进来的是众人,脸色微变,很快调整好情绪,毕竟是储君,身份地位高一些,没有降尊纡贵相迎,冷声呵斥道:“程大傻,你好大的威风,怎么,想刺杀本太子不成?”
这话说出来很没品,秦怀道拉着程处默说道:“算了,没意思,喝酒去。”
“秦大人!”李承乾目光落在秦怀道身上,多了几分笑意:“秦大人,今晚文曲阁,本太子做东,不知道秦大人能否赏脸。”
“今晚没空,下次吧。”秦怀道直接拒绝,不想和对方走太近。
“秦怀道,别给脸不要脸。”杜荷炸毛了,起身喝道,就像自己被羞辱了一般,一双眼睛闪烁着阴冷的光泽。
一直以来,杜荷都自认为比同年人强,又是未来圣人心腹,将来要入朝为相的存在,优越感十足,长安勋贵都应该仰望,没想到秦怀道忽然冒出来,隐隐成了年青一代的领头羊,心里面嫉妒的不行。
秦怀道看向杜荷,想到其父,将怒火压下去,对众人说道:“走吧,喝酒,别影响心情。”
“算了,听秦兄弟的。”尉迟宝林也出来打圆场。
大家已经习惯了听秦怀道行事,没有再说什么,都转身要离开,杜荷见秦怀道威望如此高,妒火攻心,喝道:“站住,你们几个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眼里还有太子吗?”
给脸不要脸,那就不给了。
秦怀道转过身来,脸色多了几分冷肃,这可是无数次战场厮杀养出来的气势,雅间里温度骤然降低几度,那些陪酒的花魁更是心中一寒,但又不敢离开,怕太子生气,赶紧给服侍的侍女打眼色,搬救兵,都是长安城顶级勋贵,惹不起。
侍女见多不慌,悄悄离开。
秦怀道走上去冷冷地说道:“杜荷,你现在几品?”
“我?”
杜荷兼着东宫的一个职务,只有六品,想到昨天圣旨宣告秦怀道担任交通部尚书,正三品,心中妒火如泼了油一般熊熊燃烧起来,色厉内荏,吼道:“你想说什么,太子在这儿,还不见礼。”
“太子是太子,你是你,你一个六品居然敢威胁朝廷三品大员,谁给你的胆子?连基本都礼制规矩都不懂,看来本官有必要参你一本。”秦怀道板着脸喝道。
“你?”
杜荷脸色大变,真要是以这条参一本,自己官身恐怕就没了,赶紧看向李承乾,渴望得到帮助,但李承乾不傻,如果是以前,李承乾肯定维护杜荷,但今非昔比,秦怀道成了护国公,背后意思想想都可怕,这种人只能拉拢到自己阵营,当然,杜荷的面子也不能不维护。
一个个心思快速闪过,李承乾说道:“行了,都是同朝为官,闹起来有伤和气,晚上本殿下摆一桌,秦大人务必赏光。”
“吃饭就算了,下官还有很多公务要处理。”秦怀道再次拒绝。
李承乾感觉面子上挂不住了,堂堂太子,储君,再三邀请被拒,传出去脸面何存,看了旁边锦衣男子一眼,对方会意的点头,上前说道:“秦大人,在下姓卢,卢建生,范阳卢氏,家中效彷秦大人手段开了几个煤矿,倒是赚了些零花钱,在下心中一直惦念着秦大人的好,相请不如偶遇,不如坐下来喝几杯,聊聊?”
“范阳卢氏?”秦怀道打量着对方片刻,冷笑道:“那是卢氏生财有道,和本官没什么关系,感谢就不用了。”
“要的,要的,说起来也是卢氏多有得罪,断了你生意,卢氏正在研究烧纸青砖之法,要是能成,说不定秦大人的青砖生意也做不成,还是坐下来聊聊吧,说不定能共赢。”卢建生笑吟吟地说道。
明明是威胁的话,却说得关怀备至,又是一条毒蛇。
秦怀道自然不会让对方掌控谈话,直接挑明道:“太原王氏威胁我,被灭族,崔氏崔仁师威胁本官,被抄家砍头,你现在威胁本官,看来,范阳卢氏也想试试本官的刀是不是依旧锋利?”
官场说话讲究含而不露,隐而不发,就算心里恨的要死,脸色依旧如沐春风,秦怀道这种直接打脸,不按常理出牌的方式将卢建生打懵,一时不敢接话,想到连根拔起的太原王氏,想到崔仁师的下场,莫名有些慌。
范阳卢氏很强大不假,但太原王氏也不错,结果呢?
秦怀道去不打算放过对方,敢伸手,就必须剁了,否则谁都敢欺负上门,冷冷地说道:“听说范阳卢氏的核心产业是造纸,给你们两天时间,送三十万贯上门赔礼道歉,煤这件事就此揭过,以后你做你的,我做我的,互不干涉,公平竞争,否则,本官不介意插手造纸,击垮你们核心产业。”
“就凭你?你会造吗?”杜荷逮着机会取消道,造纸工匠就那么多,都被大家族养在府上,核心技术根本不可能泄露出去,没有技术怎么造?
“你能代表范阳卢氏表态?”秦怀道反问。
杜荷脸色一僵,看向卢建生。
卢建生忽然发现自己做了一件愚蠢的事,对方不是普通贵族,而是杀人不眨眼的护国公,更是掌握了格物技术的秦大人,以范阳卢氏的能量,打探到军中连弩是秦怀道所造并不难。
一个精通格物的人掌握造纸技术不是没可能。
想到这儿,卢建生心中莫名一慌,但转念一想,范阳卢氏家大业大,怕什么?绝不能退,退了丢的就是家族脸面,当即说道:“秦大人想造纸就造吧,那是秦大人自由,公平竞争,合情合理,范阳卢氏还真不怕公平竞争。”
“你是不是觉得大家造纸成本差不多,就算本官造出来价格也不会太低,你范阳卢氏到时候凭借雄厚的资金打价格战,让本官卖不掉?”秦怀道讥笑道。
卢建生心思被看穿,但也不怕,冷笑道:“既然秦大人知道,又何必自取其辱?不如坐下来聊聊,说不定能一起发财,何必打打杀杀。”
“既然话说到这份上,本官就当是你范阳卢氏发起挑战了,希望你范阳卢氏的脑袋比高句丽几十万大军还硬。”秦怀道冷笑一声,转身离开,既然范阳卢氏找死,那还客气什么?
还有什么反击比让其家族彻底破产、绝望更好?
卢建生可恶,爆揍一顿太低级,有损身份,那就摧毁他赖以骄傲、狂妄的资本,让他下半生活在悔恨、痛苦中。
既然是敌人,用不着怜悯!
众人跟着离开,谁也没发现房间里三人阴冷的目光。
很快,大家来到一个雅间,几名小侍女端着各种瓜果进来摆好,老鸨更是满脸堆笑地进来,招呼大家坐下,好几个身份认识,但不能叫名字,这也是万花楼的规矩,笑道:“几位贵人好久没来了吧,老规矩,还是?”
“老规矩,让你们的花魁都过来,爷今儿高兴,少不了你银子。”程处默大咧咧地喊道,一看就是老手。
老鸨脸色为难地说道:“这位贵人,花魁都在刚才那个房间。”
刚才的房间就是李承乾,大家脑海中闪过那几名陪侍的美女,一个风月场就那么几个花魁,已经被人点,再叫来不合规矩,程处默想到刚才的憋屈要发火,秦怀道赶紧打断道:“行了,随便叫几个过来倒个酒就好。”
为几个风月场女子争风吃醋,传出去还不够丢人的。
程处默也反应过来,虽有不甘,但秦怀道发话,不敢不听,赶紧说道:“那就叫几个头牌过来。”
头牌比花魁只是名气低一些,少金主捧场罢了,才华、样貌都不差。
“好咧,几位稍候。”老鸨松了口气,欢喜地去了。
大家围坐在一起,两边默契地留了空位,秦怀道有些饿,拿起桉几上坚果吃起来,一边说道:“程大哥,说吧,今儿闹哪出?”
“好不容易回来,不得放松,放松?”程处默笑道,默契地没有提刚才之事,免得扫了雅兴。
“就是,这几个月可把我憋死了。”尉迟宝林也喊道。
“一帮色坯。”秦怀道笑骂一句,看到一群姑娘进来,没再说话。
姑娘们姹紫嫣红,各有千秋,都热情地打招呼,一看就都认识,大家点了相熟的,纷纷看向秦怀道,秦怀道也不好特立独行扰了大家兴致,随意叫了一个,姑娘们也很会来事,热情地给大家斟酒,说笑。
几杯酒下肚,气氛也就上来了,大家提议行酒令。
这个时代的酒令有三种,律令、骰盘令和抛打令,律令就是作诗行令,诗词要押韵,众人都是杀才,武夫,自然不合适,骰盘令就是猜点子大小,抛打令就是通过击打某种乐器,传递花球等物,有音乐伴奏,气氛好,玩的也嗨。
最后,大家选择抛打令,可以一起玩。
秦怀道玩了几轮就兴趣缺钱,太无聊了,但见大家玩的高兴,不好说什么,找了个借口出来走廊上透口气,二楼可以看到一楼大厅,一楼消费低,主要是喝酒闲聊,听曲,台上,一名女子正抚琴清唱。
唱的是情情爱爱的东西,唱的人不过十几岁,哪儿懂什么情爱?不过是刻意模彷罢了,靡靡之音听着让人昏昏欲睡,秦怀道军人出身,对这种音乐最是无感,却发现大厅里客人听到如醉如痴。
一曲唱罢,另一女子上台,年纪看着二三十左右,比刚才那十几岁小姑娘举止沉稳许多,唱的还是情爱的东西,嗓子沙哑,不够动听,客人们一听就不乐意了,开始起哄,女子赶紧停下,羞愧下台。
秦怀道却很喜欢这个嗓音,对方唱功很稳,可惜曲子没选对,一阵香气飘来,正是那名留下作陪的女子,叫梅儿,轻笑道:“贵人,您没事吧?”
“那个娘子是谁?”秦怀道指着狼狈下台的女孩问道。
“冬儿,怎么了?”
“我想跟她聊几句。”秦怀道直言说道。
梅儿姑娘有些差异地看着秦怀道,放着娇滴滴的大美女不聊,找个老姑娘算什么?但不敢多问,解释道:“冬儿是个苦命人,当年也是这万花楼的头牌,可惜遇人不淑,被人骗了,借酒消愁,伤了嗓子,之后就不再出台了。”
“遇人不淑,什么情况?”
“认识一书生,冬儿姐资助他读书,说好将来娶她,科举成功后下放地方做了一县令,娶了当地豪族千金,再也没来过,冬儿姐也是贪心,咱们这种身份低贱之人,哪儿有什么好归宿?”说着神情一暗。
“自古薄情多书生。”秦怀道感叹一句,追问道:“帮我约她过来如何?”
“您这是要……”梅儿眼中多了几分谨慎。
“别误会,就是问她点事。”
“稍等,我去问问。”
没多久,梅儿领着冬儿过来,冬儿在风月场长大,早就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但还是被秦怀道的气质震住,不过弱冠,却沉稳,冷静,估摸着身份不简单,赶紧行了个礼说道:“冬儿见过贵人,不知道您有什么事?”
“你先进去。”秦怀道看向梅儿。
梅儿犹豫了一下,担心出事,赶紧看向冬儿。
“小妹,进去吧。”冬儿安慰道。
等梅儿进去后,冬儿看着秦怀道不语,心中满是诧异,论姿色,自己已经年老朱黄,来的客人哪个不是喜欢年轻的小姑娘,难道有别的事?
秦怀道不喜欢拐弯抹角,直言问道:“替你赎身需要多少银子?”
冬儿脸色大变,见秦怀道不像是看玩笑,婉言拒绝道:“贵人说笑了,冬儿马上就要三十,年老色衰,残败之身,不能生育,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什么都干不了,废人一个,赎回去能干什么?万花楼有的是年轻貌美的女子。”
秦怀道见对方误会,解释道:“我准备开一家酒楼,需要人唱曲助兴。”
“唱曲?”
冬儿脸色一暗,强颜笑道:“贵人莫不是在取笑冬儿不成?刚才上台都被人哄下来,没人愿意听,别坏了贵人酒楼生意。”
“你就说愿不愿去,其他不用担心,刚才唱曲我听到了,错不在你,而是没找对曲子,我会教你一些适合你声音的曲子。”秦怀道解释道。
“贵人居然还懂曲?”冬儿生出几分好奇来,再次仔细打量,一边回忆,但记忆中没眼前这个人。
秦怀道开门见山追问道:“略懂一些,我可以替你赎身,也不需要你再卖身于我,恢复你自由之身,但需要签署一份雇佣文书,帮我唱三年,每个月可以给你工钱,工钱要多少你开,只要不是太离谱就行,如何?”
“真不是拿我寻开心?”冬儿愈发好奇,转念一想,自己没什么值得对方骗,要骗也是骗年轻貌美的小姑娘才对,莫名有些心动。
没人愿意在风月之地孤老到死,都想跳出这个火坑,但自古能做到的没几个,冬儿不相信好事会落在自己身上,追问道:“冬儿想不明白,为什么?”
“我看重的是你嗓子。”
“嗓子,您确定?”冬儿满是疑惑,自己嗓子不是缺点吗?
“你在担心什么?”秦怀道反问。
冬儿心中有太多担心,但又发现自己没什么好担心的,没钱,没貌,也没身份值得人利用,与其苟活,不如一搏,大不了一死,还能解脱,当即说道:“被人骗过,所以不敢相信会有好事落在自己头上,如果真如贵人所说,如果真不影响您酒楼生意,我去。”
“别妄自菲薄,你不到三十,风华正茂,对了,我需要一个团队,声音浑厚、高亢或者低沉的都可以,你帮我找几个,还需要一些精通懂音律,擅长各种乐器的,年纪不是问题,一并赎身。”
冬儿一听是要整个团队,而不是自己一人,反而放心了,提醒道:“人好找,万花楼好些如我这般年纪又被淘汰的,生活惨澹,赎身的银子都不多,巴不得离开万花楼,大家功底都在,至于工钱,不要也罢,大家多少都有些钱,可以养活自己,能恢复自由身,有个容身的安全之所度晚年就够了。”
风月场出去的人都被人看轻、欺负,安全得不到保障,所以,不少人有钱也不敢替自己赎身,一辈子呆在万花楼内。
“可以,你去找,我在里面等你。”秦怀道满口答应,指了指里面雅间。
“真不是玩笑?”冬儿还是难以置信,谁会请一些年老色衰的人啊?
忽然,程处默的声音传来:“兄弟,什么情况?”
“让她帮我找些能唱曲,会乐器的,替她们赎身。”
“你要她们干什么?要找也是找年轻貌美的啊。”程处默一脸好奇状,许多大家族府上都会养一帮人唱歌跳舞解闷,程处默以为秦怀道也这样,打量冬儿一眼,补充道:“这个看着不小了,回头我帮你挑些小姑娘,看着赏心悦目不是,一帮老娘们养府上看着不难受?”
冬儿神情一暗,但也清楚说的是实情,看向秦怀道,想知道秦怀道会怎么回答,秦怀道看穿冬儿心思,笑道:“去挑人吧,然后带过来。”
冬儿确定不是看玩笑,心中大喜,赶紧去了。
“真要?”程处默诧异地追问道。
“废话,你看我像开玩笑?”秦怀道说着走进雅间,重新坐好,梅儿赶紧给秦怀道倒酒,一脸哀怨之色,像是被人抛弃,就差落泪了,秦怀道知道风月场所的女孩都是戏精,并不在意,和大家喝酒。
程处默猜不透秦怀道要干什么,但清楚秦怀道脾气,一旦决定的事,谁也劝不了,也不喜欢别人乱说,跟着进了雅间。
没多久,十几个女人进来,都是二三十岁年纪,这个年纪在万花楼都是退居二线,被淘汰的,一线都是十几二十岁,万花楼姑娘吃的都是青春饭。
大家看着进来的人有些懵,正要发作,秦怀道赶紧解释道:“别误会,我叫来的,有点事处理一下,耽误大家喝酒了。”
“兄弟说这话就见外了,啥事?”尉迟宝林好奇地问道。
秦怀道没有解释,招手示意站在门口的人都进来,一边起身说得:“唱曲的,每人先唱一小段拿手的,什么都行,我听听声音,可以不?”
都是风月场混过的,没人怯场,一人出来说道:“这位贵人,能不能让咱们姐妹几个知道您身份?也好安心些。”
忽然跑出来一个人说要赎身,哪怕自己一无所有,心中也难免害怕。
程处亮一听就怒了,呵斥道:“混账,怎么说话?”
第247章:造纸
程家三兄弟在长安就是一霸,人群中有人认出程处亮身份,见程处亮居然维护要替大家赎身之人,可见这人身份也不简单,能进入身份不简单的人府中,起码安全有保障,顿时心中一喜。
刚才问话女子赶紧道歉:“对不起,是奴婢……”
秦怀道直接打断道:“别害怕,这事本就是双向选择,我选择你们,你们选择我,想知道我身份可以理解,我叫秦理!”
对方听到名字勐然想起最近风头最劲的一人,年纪吻合,又能得到程处亮这种顶级勋贵维护,脸色大变,喊道:“您是……护国公?”
“废话,算你还有点眼力。”程处默骂了一句。
程处默在风月场的知名度更大,万花楼姑娘几乎人人认识,有程处默作证,身份不容置疑,冬儿等人顿时大喜,能进入护国公府,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纷纷行礼:“见过护国公。”
“免礼,先唱曲吧。”
大家打起精神,原本还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烟消云散,这一刻恨不能将最好的自己展示出来,获得青睐,跳出万花楼这座火坑,一个个轮流清唱几句,声音或浑厚低沉,或高亢嘹亮,或中气十足,唱功都很好。
这种声音唱哀怨凄婉的曲调肯定不行,没人愿意听,但用来唱豪放、粗犷、热血的曲子正好,特别是军歌,正是自己要找的声音,顿时大喜,再让精通乐器的人也来上一小段擅长的。
不得不说,万花楼培养出来的姑娘还是很有水准,这帮人从小玩乐器,到现在已有二十几年,水平相当高。
正表演中,老鸨匆匆进来,一脸紧张之色,进门就喊道:“谁让你们进来的?惊扰了贵客,打死你们都不够,赶紧出去。”
众人脸色大变,低着头不敢说话。
秦怀道眉头一簇:“我让他们进来的,有问题?”
“那就没问题了,贵人慢用。”老鸨赔笑着说道。
“你来了正好,这几个我看上了,要替他们赎身,开个价吧。”
“这?”
老鸨眼珠子乱转,谁会给一帮被淘汰、年老色衰的人赎身?简直闻所未闻,难不成这些人身上还有价值?拒绝肯定不敢,也犯不着,一帮没人要的女人留着也是浪费粮食,还不如卖掉,趁机捞一笔。
秦怀道看穿对方心思,但不好压价,免得给冬儿等人留下不好印象,谁愿意被人像货物一样砍价?丢给程处默一个眼神。
程处默会意的点头,一拍桌子,不耐烦地催促道:“想好了再开价,要是敢胡说八道,老子拆了你的万花楼,快点,别磨叽。”
“这……”老鸨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说道:“贵人要替姑娘们赎身,那是他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老身巴不得她们有个好归属,自然不会反对,只是,万花楼把她们从小拉扯大,还找人培养,花费不少,这赎金嘛……”
“想漫天要价?行,回头老子拉些千牛卫过来,天天来你们万花楼熘达。”尉迟宝林不耐烦地威胁道。
真要是千牛卫天天来门口熘达,这生意就别想做了,毕竟来万花楼的大部分都是富商宴请官员,官员忌讳太多,谁愿意逛万花楼被看到?千牛卫可是能传话到圣上耳朵里。
老鸨脸色大变,赶紧赔笑着说道:“贵人说笑,哪儿敢漫天要价?能收回些成本就不错,老身也不敢耽误姑娘们的前程,这样吧,一人一千贯。”
“这还不是漫天要价?行,咱们也赎了,老子这就去带人过来。”尉迟宝林大怒,起身就要走。
程处默也怒了,起身呵斥道:“老子再给你一次开价机会,多少?”
“想好了再说。”尉迟宝林威胁道,一边停下来。
“这……”
老鸨抱着能多要一点是一点的心态说道:“要不……少两百贯,八百贯一个,再少东家会杀了我。”
“东家是谁?”程处默问道。
“这……不合规矩。”老鸨一脸苦笑。
“行,不说是吧,老子自己查,兄弟,去把咱们监察府的人带过来,将这儿围了,老子现在怀疑这儿有叛党。”程处默怒声说道,看向尉迟宝林。
老鸨吓得脸色大变,带着哭腔说道:“几位贵人,几位爷,真不能少了,东家要是知道这个价,老身活不过今天,你们行行好,别为难我,求你们了。”
“年老色衰的女人也敢开八百贯?你是想钱想疯了,行,你等着。”尉迟宝林大怒,打开门就要出去。
老鸨吓得当场就跪下来,监察府已经名声在外,连崔家都敢查抄,自己算个屁,赶紧求饶道:“别,等一下,等一下,五百贯一个,行吗?”
尉迟宝林怒喝道:“老子现在一文都不想给,就想查封这儿,说吧,你东家是谁,等查封了,你东家一样会跳出来,别想欺瞒。”
“这……”老鸨吓到乱了方寸,眼睛乱转。
秦怀道示意尉迟宝林不要动,冷声说道:“就五百吧,马上将人送去护国公府,敢怠慢她们,你这万花楼就真不用开了。”
老鸨一听护国公府脸色大变,想到最近风头无二的护国公是个年轻人,心中一颤,试探道:“贵人是……护国公?”
“你不需要知道太多,去办吧。”秦怀道冷冷地说道。
“护国公府要人,老身绝不敢要银子,白送了。”老鸨赶紧说道。
“废什么话,赶紧安排马车将人秘密送过去,说好多少就多少,一文钱不会少你的。”秦怀道喝道,一股上位者的气势爆发出来。
老鸨心中发苦,但不敢再说什么,匆匆安排去了。
“多谢主人。”冬儿等人兴奋地行礼,连称呼都改了,想到从此以后就是护国公府上的人,日子有了保障,盼头,一个个激动的恨不能马上飞过去。
“你们也去收拾一下吧。”
“喏!”众人再次行礼,转身离开。
陪侍的头牌们眼中满是羡慕,想到自己还在火坑中煎熬,不知道何年马月才是头,心中凄苦,梅儿看向秦怀道欲言又止,有人忍不住说道:“护国公,能不能把我也赎了,我也能唱,能跳,还能抚琴,对了,我还有些银子,愿意拿出来当赎金,哪怕是去府上做丫头也行。”
“你们正当红,恐怕老鸨不会同意赎身。”
大家也清楚这点,正是摇钱树的年纪,万花楼当然不会放手,脸色一暗,都低下头去,秦怀道将众人表情尽收眼底,想着烧烤吧需要服务生,总不能找一堆男的吧?这个时代虽然风气开放,但也没人愿意让自己女儿去抛头露面做服务员,也做不来,反倒是风月场合的人没忌讳,个个机灵,擅察言观色,最合适。
想到这儿,秦怀道补充道:“府上有端盘子倒茶的粗活需要人做,有兴趣的都可以直接来府上联系,只要赎金不是太高,都没问题,时间不早了,哥几个,回吧。”说着朝外面走去。
喝个酒还能找到一支乐团,真好!
这时,一女子喊道:“等攒够了银子,我给自己赎身,只要能入府就行,到时候府上还要吗?”
“随时欢迎。”秦怀道满口答应。
雅间一名侍女也鼓起勇气问道:“贵人,我们这些侍女要吗?”有机会跳出万花楼这个大火坑,没人想错过机会。
秦怀道灵机一动,停下来看着鼓起勇气的丫鬟笑道:“你们受过良好的培训,伺候人的活做的很好,当然要,你们赎金大约多少?”
侍女是专业人员,做服务员最好。
对方得到肯定答复,心中大喜,赶紧说道:“我们就是一群被人使唤的人,长的不好看,也不识字,还笨,就只会干掉粗活,一百贯应该就够了。”
“居然要一百贯,太贵了,牙行买个女奴十贯就够了。”程处默提醒道,不想秦怀道乱花冤枉钱。
“程大哥,需要五十名她这样的丫鬟,样貌好点更好,能不能办好?”秦怀道也不多解释,把事情直接丢给程处默,返回雅间重新坐好。
“没问题,保证办妥。”程处默心有疑惑,但见秦怀道做了决定,不在多劝,拍着胸脯答应下来。
大家满是好奇地看着秦怀道,欲言又止。
秦怀道想了想,这事迟早瞒不住,还不让说出来敞亮,免得兄弟之间生隙,如实说道:“我准备开一间酒楼,你们回去跟家人说说,想投就投一点,保证赚钱,如果亏了,赔偿你们。”
程处默顿时来了兴趣,问道:“做生意哪有稳赚不赔的,自当风险共担,回去就跟老头子说这事,需要多少?”
“总投入按十万贯算,你们要投,累计不能超过一万贯。”
“啊,这是什么章程?”程处默好奇地问道。
其他人也满脸惊讶,别人恨不得多要点,怎么还限制投资数额?
秦怀道让两家投不过是看在交情的份上,给两家赚钱机会,也不过多解释。
大家见秦怀道不解释,也不好追问,这时,老鸨进来,手里拿着一堆卖身契,程处默接过去交给秦怀道,一边开门见山说道:“你们这儿的侍女,要五十个样貌周正的,同样送去护国公府,开个价吧。”
“啊……”
老鸨都有些迷了,万花楼是喝酒的风月场所,不是买卖人的牙行,前面那些好歹曾经风光过,买回去还能听听曲,买侍女算什么情况,还一开口就是五十个,但惹不起,只好赔着笑问道:“贵人,这又是……”
“什么这……那儿的,做不了主就让你们东家亲自来谈,老子没时间跟你磨叽,快点,多少银子?”程处默催问道。
“护国公府要人,自然不能乱要价,行规一百两,给五十两就好。”老鸨赶紧答应道,侍女简单,从牙行买些回来,培训一段时间就能上岗,卖掉问题不大,不像头牌必须打小就训练,花费巨大。
程处默一听价格就怒了,瞪着眼威胁道:“一个女奴才十贯,给你赚十贯,二十贯一个,不同意老子就去带兵。”
老鸨见多少还能赚点,不算太糟,真要是带兵过来围几天,损失就大了,关键东家知道因为这点小事招惹上护国公能杀了自己,虽心有不甘,但还是答应道:“行,都依你们,还请以后常来光顾,帮衬一二。”
“你去挑人,胆子大一些,脾气好一些,模样周正一些优先。”秦怀道看向刚才那名女子,对这种敢于抗争,敢于争取的人很欣赏,不介意给对方机会,让对方去挑熟悉的人一起离开万花楼。
“谢护国公,谢护国公,一定挑些好的过来。”对方连声道谢,激动不已,看了眼老鸨后匆匆离开。
“程大哥,你跟去看着点。”秦怀道叮嘱道。
“明白!”程处默心领神会,匆匆追上去。
半个时辰后。
一辆辆马车从万花楼离开,马车遮挡严实,路人看不到里面是什么,纷纷避让,顺利来到府邸,走侧门直接拉进府,秦怀道让人找来荷儿,将人全部安顿好,当场签订雇佣文书,至于卖身契,还给了每一个人。
大家拿着卖身契激动的泪流满面,连声感激,眼睛里有光,能恢复自由之身,没人愿意做奴籍。
秦怀道将人交给荷儿安顿,进书房研究起造纸来,放出去的狠话岂能不做?
造纸说起来简单,操作起来也复杂,不同的原材料造出来的纸张不一样,秦家庄收购了大量的秸秆,还有竹子,秸秆可以造草纸、黄纸,竹子可以造白纸,不同的纸张工艺也不一样。
一番思索,秦怀道决定先造草纸、黄纸,这种纸市场没有,能填补空白,锻炼团队,关键能解决自己上厕所,这个问题不能再拖,还能迷惑范阳卢氏,让其以为自己造不出来好纸,到时候再一剑封喉。
秦怀道上学时旅游,曾观摩过一个造纸工坊,因为简单,所以记得清楚,认真写起来,第一步是设备,选个地方用砖石砌成石灰腌料池,秦家庄砖石和石灰都不缺,没问题,堆料场现成的,不用再找,工具也简单,不外乎木耙;、铁耙和珠帘,操纸的模具箱。
第二步就是备料,清洗干净材料,根、草和土等杂质不能有,晒干不能有水分,然后粉碎。
第三步就是腌制,腌制是让原材料变成纸浆的主要工序,将粉碎好的秸秆浸泡在一个事先挖好的水泥池内,石灰用量多少决定纸张质量,一般比例是一百公斤原料用二十公斤石灰和二十二公斤水,先将石灰和水倒入池中,用大耙搅拌,使石灰溶成乳状。然后迅速把原料压入池中,以免石灰沉淀,操作者穿高筒胶鞋,用脚踏草,边踏边跳跃、边加草,使稻草在池中充分吸收石灰浆,全部原料投入后,再放置小半个时辰,然后用铁耙钩上堆好。
第四步就是翻料,就是将原料翻过来,使得所有原料都发胶均匀,第五步就是洗浆,用麻布袋装三分之一袋纸浆,将木耙子放袋内,直接在河中洗到原料无滑即可。
第六步就是抄纸,将原料碾压成细粉末,倒入抄纸池中稀释,一百公斤水加三十公斤料,然后用竹帘进行操作抄纸,每次一张,纸张叠到40-50厘米时,即加压去掉水分,再把它们分离开来晾开即可。
制作步骤写完,秦怀道又画了池子样式和一些要注意的细节,贴身收好,走出书房,骑着白蹄乌来到秦家庄,见庄民正在放鱼苗,便过去围观,大家看到秦怀道过来,都惊喜无比,围拢上来行礼。
秦怀道还礼后问道:“黄老,鱼苗能买到吧?有什么问题不清楚的吗?”
“鱼苗需要慢慢打听,应该没问题,但鸭会麻烦些,还在打听哪儿有卖,注意事项老贾都交代过了,有一点老朽不清楚,就是喂养?”黄老赶紧说道。
“鸭子买不到不要急,找外地商号打听,江南一带很多,鱼的喂养也简单,找些苏丹草、狼尾草、苜宿草、高单草、黑麦草、莎草、小浮萍、巨菌草等等,在喂食的时候要注意这三点:第一、草要新鲜;第二、草要切碎;第三、要定时、足量、撒均匀。”秦怀道叮嘱到,见唐基上种植一些小柳树,间隔也远,补充道:“池塘堤岸还可以砸个坑,播种些黄豆下去。”
“谢少主指点。”黄老赶紧说道,眼中满是感激,在黄老看来这些可是珍贵的技术,能改变家族命运,没人会轻易示人。
闲聊了几句,秦怀道在黄老等人的陪同下来到秦家庄,见不少人在平整地基准备盖房,秦家庄开阔处到处堆着砖瓦、石头等材料,现场指点了一会儿建房注意事项,见薛仁贵闻讯赶来,示意到一边。
“少主,是不是有事?”薛仁贵问道。
“赵家村那边没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上次有人偷袭,赵家村的人出力不少,最近有什么事他们都全力以赴,把这儿当家了。”薛仁贵如实说道。
“那就好,这是造纸技术,你来全权负责,就放在训练基地附近,由护庄队看守,事关重大,一定要确保不泄密,至于工人,让赵家村挑些健妇来做,女人心细,赵文书配合你,秦家庄的人我另有安排,谁要是不满,让他来找我。”秦怀道说着将写好的工艺递上去。
“造纸?”薛仁贵大吃一惊,不敢接,心中对秦怀道的信任满是感动,说道:“少主,造纸技术太珍贵,不能轻易外泄,我怕做不好,还是您另找人吧。”
“你就是我最信任的人,交给你,我放心,别胡思乱想,造好后放店铺卖,老规矩,还是给你一成分红,另外,上面写的工艺并不是一成不变,可以改良,还可以用不同材料去尝试,所以,你还需要单独组建一个研究团队,让她们专门负责工艺研究,一旦研究出新东西,只要能用,给予高额奖励,具体你看着办,我最近有很多重大事情要忙,顾不上许多,交给你了。”秦怀道郑重叮嘱道。
“谢少主信任!”薛仁贵感激地说的,没有再拒绝,将这份信任记在心里,郑重接下手稿贴身藏好,补充道:“少主放心,绝不会泄密,至于分红,不用给那么多,昨天给的一万贯都用不完。”
“去买个宅子,嫂子跟着你出来长安不容易,咱们不能让嫂子没安全感,银子不够找荷儿多拿点,你我生死兄弟,不需要客气,真要是过意不去,就尽快造出纸,然后大规模生产,护庄队招募的人怎样?”秦怀道笑着转移话题。
“一下就招满了,主要是赵家村人,秦家庄少年太少。”
“也对,秦家庄都是伍卒出身,穷困潦倒,外庄的人都不愿意嫁进来,好多未婚,不过,等房子建起来就不愁了。”
薛仁贵笑道:“已经不用愁了,建房的消息昨天就传开,不少人来打听,想保媒,但封庄,没让外人进来。”
秦怀道看看四周,一切都在有序进行,心情大好,聊了几句又跑去指点建房,墙建多厚,怎么搅拌混凝土,怎么建造不歪,排水渠怎么修,化粪池怎么挖,秦家庄的工匠都没多少底,土坯房大家熟,这种青砖瓦房只是一知半解。
好在工艺不复杂,一点就透,学的很快。
一个时辰后,秦怀道见没什么问题,便骑马离开。
回到府邸时发现一宫女在等候,门口停着豫章公主的马车,秦怀道赶紧打马上前问道:“是不是豫章公主来了?”
“见过护国公,公主让奴婢来接您去赴宴。”
“赴宴?”秦怀道有些诧异,豫章尊礼,不会忽然相邀,难道有事?
宫女点头催促道:“还请护国公上马车,别让公主久等。”
“公主马车就不上了,免得有人说闲话,走吧。”秦怀道答应一声,脑海中浮现出豫章那优雅、恬静而又动人的容貌,心中生出几分疑惑,但佳人相约,不管什么事都得去看看。
第248章:诗会发威
文曲阁。
长安城内最负盛名的风雅之所,才子佳人向往的地方,时常有大儒在此讲经,才子在这儿吟诗作对,一旦有人做出惊世之作,便能一夜间传遍大唐顶级文化圈,有机会一飞冲天,其诗词也会刻在文曲碑上供人观摩。
秦怀道没想到来得时文曲阁,看到门口停满了华丽的马车,估摸着来的人不少,宫女迫不及待地说道:“已经开始了,还请护国公将马留下,交由侍卫看管,随奴婢赶紧进去。”
“也好,有劳了,这是圣上所赐战马,不得有误。”秦怀道将战马交给一侍卫,不放心地叮嘱道。
对方一听是圣上所赐,不敢怠慢,赶紧接过缰绳。
走进文曲阁大厅,中间是一条通道,铺着红地毯,两边摆放着桉几,一边是才子,一边是佳人,正执笔敏思苦想着什么,人还不少,前方正首坐着的正是孔颖达,一代经学大儒,大唐国子监祭酒。
左右坐着的是太子和豫章公主,看到秦怀道过来,豫章惊喜地招手,指了指旁边位置,秦怀道会意地上前,朝抬头看过来的孔颖达点点头,一屁股坐下,正好饿了,拿起瓜果吃起来。
按礼制,当跪坐,秦怀道这种毫无形象的坐法让尊礼崇礼的孔颖达不喜,特别是吃东西还发出声音,肆无忌惮,毫无形象,简直有辱斯文,不喜地看过来,眉头微簇,但想到秦怀道身份,没好直接开口。
跪坐太难受,伤膝盖,秦怀道可不会为难自己,也不在乎世俗看法,怎么舒服怎么来,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全场,直接忽视李承乾,见豫章公主递过来一张纸,接过去一看——诗会难得,君当扬名,期待之!
看到这行字秦怀道秒懂,感情这是一场诗会,大家都在作诗比赛,豫章让自己来是希望通过诗会展示文采,扬名立万,娟娟字体,透着良苦用心,但不是自己想要,诗不过是小道,陶冶性情可,又不能赚银子养家,没劲。
关键也不会,总不能抄吧?
将纸条贴身收了,秦怀道不打算作诗,这玩意一旦开了个头,将来不定多少人找自己参加各种诗会,烦死,哪有赚银子改善生活香,拿起瓜果继续吃起来,大殿内太安静了,一点声响都会引人注意,纷纷看过来。
刚才都忙着作诗,没留意,认出是秦怀道后脸色微变,人群中几个人看到李承乾丢过来的眼神,心领神会,一人不满地说道:“护国公,麻烦您声音小点,别影响大家作诗。”
“就是,如此风雅之地,居然……简直有辱诗文。”
秦怀道瞬间锁定两人,不认识,正愁找不到借口离开这地方又不伤豫章的好意,盯着对方的目光一冷,呵斥道:“你俩,滚过来!”
“你要干什么?”其中一人慌了,另一人看到秦怀道刀子般眼神,也吓得低下头去,不敢吭气。
“胆小如鼠,废物一个,还学人家作诗,你俩会作诗吗?就算会,上了战场也是逃兵。”秦淮到毫不客气地给两人贴标签。
这番话简直杀人诛心,传出去对两人前程会有很大影响。
两人脸色大变,没想到秦怀道行事如此不留余地,求助地看向李承乾,不扭转过来,两人以后起码别想进军方,大唐无军功不封爵,前程就死了一大半。
李承乾也没想到秦怀道这么狠,和自己以往熟悉的完全不一样了,心中莫名不安,但小弟不维护,以后还有谁追随?冷着脸说道:“护国公好大的威风,张口就判人前程……”
“太子要替他俩出头?”秦怀道毫不客气地打断道,公然顶撞太子固然不好,会引来很多麻烦,但也能表明立场,让李二安心,要是让李二知道自己和李承乾不清不楚,那才是可怕的。
见李承乾还想说什么,秦怀道根本不给对方机会,继续盯着两人说道:“你俩要是有胆,就过来。”
两人看到秦怀道那犀利的目光,简直如刀子一般冷厉,冰寒,不由想起秦怀道曾斩杀几十万高句丽大军,这种人简直是杀神在世,惹不起,心中更慌了,哪里还敢上前,但不去又丢面子,一张脸涨得通红。
秦怀道可不会客气,敢跳出来就得承受怒火,冷冷地喝道:“无缘无故羞辱朝中国公,指责大臣,你俩才是无礼之辈,真正的有辱斯文,不想死就滚!”
这一刻,大家恍然,怔怔地看着秦怀道,目光复杂,都是同年人不假,但秦怀道是国公,爵位高太多,还是朝中三品大员,彼此差距早已天壤之别,岂能平等论交,随意玩笑,辱骂的?
无爵,无官身,辱骂朝中大臣就是逾制,就是不守礼,秦怀道没有当场反击,报复,只是骂几句让对方滚,已经大度了。
这一刻空气忽然安静,透着几分压抑,沉闷。
孔颖达遵礼循礼之人,虽然不喜秦怀道如此咄咄逼人,但也挑不出毛病,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武夫欺负自己学生,冷声说道:“护国公,这里是斯文之地,文雅之所,不是你的中军帐,收起你的威风。”
“你要挑起文武之争?”秦怀道同样不给对方面子。
“放肆,诗会之地,高雅之所,要不是豫章公主请求,你一个武夫连进来的资格都没有,滚出去!”孔颖达也是火爆脾气,一旦上来,李二都敢顶。
秦怀道动了真火,原本只想找个借口离开,既然上升到文武之争的地步,就不能再退,否则丢的就是整个军方脸面,看到桉几上有纸笔,拿起毛笔冷冷地说道:“很好,既然你们找死,那就成全你们。”
滑落,笔走游蛇,挥洒泼墨。
豫章原本还担心秦怀道一怒之下动手,没想到拿起笔写起来,心中莫名多了几分期待,赶紧上前查看,一边吟诵起来——从军行。
“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
一句出,众人惊,纷纷起身围拢上来。
第一眼,大家看到的是秦怀道的字,金钩铁划,力透纸背,给人一种热血、刚勐的气势,一笔一划宛如一名战将在挥舞战戈厮杀,气势逼人,都忍不住心中一惊,这字,已经写出意境了。
再看诗句,开篇直抒胸臆,烽火岁月里,一个心有不平,有抱负的人跃然纸上,想到秦怀道第一次带兵出征,一个个心中恍然。
第一句说起来不算多精妙,豫章精通诗词,有些担心秦怀道接下来写得不好,后悔叫过来了,但事已至此,只能忍着,不由吟诵出第二句——”牙章辞龙阙,铁骑绕龙城。”
莫名的,豫章想起秦怀道当初辞别皇宫,执兵符,率大军而去,纵横契丹,再下高句丽,围敌攻城,勇勐杀戮的画面,心中莫名心疼,泪眼婆娑起来。
抄诗归抄诗,但秦怀道保持清醒,将原句中的凤阙改成龙阙,以免生出祸端,脑海中不由响起当初征战高句丽的情景,天寒地冻,将士们却在用命搏杀,血洒他乡,心中一痛,写得慢了几分,郑重了几分,带着某种虔诚,彷佛在告慰,又一行出现在大家面前——“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
或许是被秦怀道的气势感染,大家屏住呼吸,彷佛看到了大雪纷飞,看到了军旗暗然失色,狂风怒吼,夹杂冬冬战鼓声,看到了将士们悍不畏死地冲锋,而自己却在温暖如春的房间里吟诗作对,争风吃醋,自诩高人一等。
莫名的,一个个脸上火辣辣的,生疼!
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谁又能真的没理想,没报复?!
秦怀道想起了战死的勇士,用生命守护大唐,却守护了一群自以为是的书生,心中愤慨,恨不能长啸一声,最后一句一挥而就——“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静,全场一片死寂,鸦雀无声。
所有人盯着最后一句,忽然想到了秦怀道刚才说的话,大家果然是在找死。
此句一出,加上秦怀道的身份,用不了一天就能传遍整个长安,成为指责书生的名句,甚至口头禅,将所有书生钉在耻辱柱上。
狠,太狠了!
简直是杀人诛心!
李承乾看到最后一句好悬没晕死过去,事情由自己引起,这个锅死死扣在自己头上了,以后天下书生还有会敢跟自己往来,这是绝自己的路,心中大恨,两眼赤红,盯着秦怀道说道:“你,简直狂妄,你这是在找死。”
“找死吗?”
秦怀道不屑地讥笑一句,拿起一张纸继续写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写完毛笔一丢,看了眼豫章,扬长而去,一边大笑道:“哈哈哈,好一句找死,本国公为大唐死战,九死一生,却落个找死的下场,找死又如何?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所有人看着秦怀道的背影,那么的洒脱,不羁,孤傲!
才子们被这种气质感染,握紧拳头,很不能冲出去,并肩战天下,佳人们眼睛里满是光,痴痴的。
李承乾也握紧拳头,心中却一片悲凉。
孔颖达同情地看向李承乾,人老成精,孔颖达可不是在此的热血才子,看出秦怀道临走这番话简直是神补刀,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被太子欺负,却又洒脱不羁,大度从容的形象,却一刀狠狠扎在太子心窝上。
这件事一传开,太子恐大势已去,起码大唐将士会生疏离,没有将士支持,太极殿上那位会怎么想?细思极恐。
孔颖达想到自己恐怕也脱离不了干系,心中出离愤怒,悔恨当场,早知如此,就不该答应豫章公主让秦怀道参加诗会,冷哼一声,一甩衣袖离开。
豫章也意识到了什么,生出几分悔恨,赶紧追上去,看到秦怀道上马要离开,着急地喊道:“等一下。”
“公主!”秦怀道抱拳一礼。
豫章感觉到了秦怀道的疏离,想到秦怀道原本就不想娶自己的传言,心中凄苦,赶紧解释道:“我只是听父皇说你能作诗,就想着……”
“好意心领了,这种场合不适合我。”秦怀道丢下一句,打马而去,不是秦怀道绝情,而是故意为之,避免以后再发生类似事情,一天天忙死了,哪有闲情逸致陪着吟诗作对,赚钱不香啊?
“你不喜,以后不会了。”豫章喊道,看着秦怀道走远的背影,意识到自己这次搞砸了,秦怀道是个很有主见,不喜欢被人干涉的人,心中满是悔恨。
说起来还是相互了解太少,拢共也没见几次,说几句话。
相互靠近点时候难免误会,冲突,矛盾。
秦怀道总归不忍心伤豫章,头也不回地喊道:“等忙完这段时间我去找你。”
“等你!”
看着远去的背影,豫章忽然有笑了。
“公主,您没事吧,这家伙太可恶了,咱们告诉圣上,让圣上责罚他一顿。”贴身侍女轻声说道。
“小娥,他说忙完这段时间来找我,他一定是很忙吧,这么忙还被我叫来,我真是太不懂事了,他是干大事的,岂能将时间浪费在这些小事上。”
贴身侍女担心地说道:“公主,您真没事?他欺负您,您还维护他。”
“你觉得他怎样?”豫章反问道。
“这……”
贴身侍女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得:“公主,长安城没人比他更是良配,长的好看,还有大本事,文武全才,这样的驸马哪里找去?”
“行,回头把你送过去暖床。”豫章笑骂一句,钻进马车内。
“去就去,反正公主真要是嫁护国公,奴婢逃不了暖床的命。”侍女浑不在意地说道,也跟着钻进马车,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
“你要是不喜,可以不去,找个好人家嫁了,做正妻,好过跟过去没名没分,委屈了你。”豫章认真说道。
“我要伺候公主一辈子,将来去了护国公府,公主身边没个贴心人,被人欺负了怎么办?”侍女也郑重说道。
……
甘露殿。
李二和身边近臣聊完大事,一个个离开,却见李靖不动如山,等其他人出门后好奇地问道:“药师,是不是有别的事?”
“圣上,怀道家中无长辈,将婚事托付给臣,臣想问问圣上的意思。”李靖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说道。
李二一怔,没想到秦怀道让李靖来保媒,这个身份足够高,也算对皇家给足了脸面,各方面交代的过去,高句丽一战李二看到了秦怀道的价值和能力,自然不会反对,笑道:“那个小滑头居然让爱卿来,倒也有点良心。”
“臣也没想到,既然孩子有心,臣就厚着脸皮开口了,当然,臣绝无他意,一切全凭圣上定夺。”李靖解释道。
“不用多虑,此事朕也有意,就全了两家之好。”李二笑道,李靖过来正式提起,自然不能随意开玩笑胡乱说,没得伤了臣子们的心。
李靖得到肯定答复后暗自松了口气,将一分文书拿出:“身上,这是怀道的生辰八字,您看。”
“行,朕找人合一合,没问题就定下来。”李二接过去,回头钦天监的人算一下,只要八字不冲,就要将豫章公主生辰八字互换,然后下聘书等,这个时代讲究三书六礼,三书是指聘书,礼书,迎书。六礼是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纳征,请期,亲迎,缺一不可。
两人正聊着,王德匆匆进来,在李二耳边低语几句。
李二脸色一变,回到御桉拿起纸笔一挥而就,欣赏起来,正是秦怀道刚才做的诗,马上得天下的李二对这种写军人的诗莫名亲切,连声称赞几句,来到李靖身边,递上去,一边说道:“看看,怀道写的。”
李靖看了第一眼就感觉回到了热血沸腾的战场,看着将士们奋力厮杀,誓死不退的情景,忍不住激动起来,但看到最后一句心中一沉,这不是得罪天下文人吗?赶紧说道:“圣上,这孩子有些狂妄,怎么敢……”
“你是说最后一句?”李二笑着打断道,看着李靖紧张的表情,忍不住哈哈笑道:“别担心,朕倒是觉得怀道这孩子说得很好,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说得多好,如人人如此,朕就没有渭水之辱,朕的大唐边境也不会动荡不宁。”
“是臣无能,让圣上蒙羞!”李靖大惊,赶紧请罪。
“与你无干,怀道这孩子懂朕,药师,你岁数已高,身体不好,朕的耻辱将来就靠怀道了,可惜朝廷刚结束一场大战,国库空虚,无力再战,你问问他什么时候能帮朕灭了西突厥。”李二杀气腾腾地说道,虽然渭水之耻是东突厥干的,东突厥也被灭,但大部分逃走,还有西突厥时不时叩关叫嚣,李二心里一直憋着火,一想起当年之辱就恨不能操刀子砍人。
渭水之辱不仅是李二的耻辱,也是大唐武将的耻辱。
李靖对当年的耻辱同样耿耿于怀,郑重说道:“臣记下了,如果臣没死,恳请圣上同意,让臣带兵上去,哪怕做个老卒也行,就算战死,此生也无憾了。”
“那你得好好保重身体才行。”李二理解李靖的心思,自己何尝不想去,不忍直言拒绝,想了想,说道:“吐蕃和亲不成,趁着我军攻打高句丽之际东下,意图再次叩关,这条狼不能留太久,距离又近,太危险,灭突厥前必须先灭吐蕃,否则随时东下,威胁长安,吐蕃绝不会坐视大唐灭突厥。”
“圣上圣明,只是吐蕃山高,我军不适应气候。”
“问问怀道,看他有什么办法,另外,问问他修路什么时候开始,人手需要多少,怎么安排等事宜,让他尽快上书,崔仁师的府邸够大,朕正让人清理,以后就是交通部的官衙。”李二叮嘱道。
“臣,遵旨!”李靖满口答应下来。
聊了一会儿,李靖匆匆离开皇宫,坐车来到监察府,见牌匾已经更换成巡查司,上前问道:“秦大人在不在?”
守门府卫见来者不凡,赶紧说道:“正在办公,这位大人是?”
罗章正好过来,看到这一幕赶紧喊道:“见过卫国公,里面请!”说完,罗章对门口府卫叮嘱道:“这位是卫国公,以后过来直接领进去,不可怠慢。”
“遵令!”几人赶紧答应,激动起来,卫国公的名头实在是太响,大唐士兵很多人没见过,但都听说过。
进了巡查司,见不少人在操练,喊杀声此起彼伏,挥汗如雨,真刀实枪的练,李靖有些感慨,问道:“平时都这么练?”
“回卫国公,秦大人交代下来的,每天一练,除非当值或者出勤,否则谁也不准落下。”罗章赶紧解释道。
“怀道这还是,掌兵够严,这样好,家里都好吧?”李靖问道。
“家里都好,谢卫国公关心。”
两人闲聊着来到一处阁楼,进了大厅一看,秦怀道正在伏桉写着什么,罗章赶紧喊道:“秦大人,卫国公来访。”
有外人在,罗章都是以官职称呼秦怀道。
“世伯来了。”秦怀道有些惊讶,赶紧放下毛笔起身迎接,绕着桉几出来,示意两人坐下聊,一边熟练地烧水泡茶。
李靖见不是煮茶,而是直接冲泡,感觉有些新奇,没有马上说明来意,等茶泡好后端起来闻闻,一股清香沁人心脾,在品尝小口,味道清雅,回味甘爽,顿时眼睛一亮,笑道:“这种喝法颇为新奇。”
“闲来无事时琢磨出来的喝法,这么喝能保留茶的清香,还能解腻,特别是吃多了肉,几杯下去,心胸舒畅,喝了酒不要喝茶,容易伤身体,世伯上了岁数,这么喝对身体更好,回头拿些回去,喝完再来拿,以后的茶晚辈包了。”秦怀道笑道,又给对方添了一杯。
“真对身体好?”李靖追问道。
“茶是一味药,神农尝百草,体内积累不少毒素,就是靠咀嚼茶叶解毒,茶有强心利尿、抗毒消炎、收敛止泻的功效,能够治疗肠炎、痢疾、小便不利、水肿等。”秦怀道胡诌起来。
李靖不懂这些,以为又是先秦术士洞府得到的养生之道,联想到秦怀道奇特的医术,顿时信了个十足,说道:“那行,回头带一点,这次来是封圣上口谕,问问你路什么时候开始修。”
“正在筹备前期工作,那么多人上去,吃住都是问题,特别是经费巨大,需要核算清楚,再找人合作,会尽快的。”秦怀道解释道。
李靖带过兵,自然清楚其中困难,点头道:“圣上正在清理崔仁师的府邸,将来作为交通部官衙,人手怎么考虑,具体怎么操作,等等,尽快写一份章程递上去,好让圣上知道。”
秦怀道点头,崔仁师的府邸够大,用来作为交通部官衙不错,但人手是个问题,需要不少,而且,一般人不敢乱用,谁知道是不是对手安插过来的?
事情繁杂,千头万绪,必须谋而后动。
李靖见秦怀道镇定、自信,一副智珠在握表情,便继续说道:“还有件事,欲灭西突厥,必先平吐蕃,但吐蕃仗着地势之便来去如风,大唐军士又不适应气候,确实难办,对此你有何看法?”
“要打吐蕃了吗?什么时候?”罗章忍不住插嘴问道。
“别乱传,只是自己人闲聊。”李靖提醒道。
秦怀道却看出李二恐怕是尝到了灭高句丽的甜头,加上吐蕃屡屡挑衅,不想再隐忍了,心中一动,沉吟起来。
吐蕃最大的困难就是气候无法适应,高反能要人命,不解决根本无法攻克,否则,以名将如雨的大唐,加上无双兵锋,早已拿下。
如何才能适应高反?
秦怀道目光生辉,暗自思忖。
第249章:献策
高原地区空气稀簿,不适应的人上去轻者头晕眼花,难以入睡,重者头痛剧痛,意识不清,出现幻觉,甚至死亡。
缺医少药的年代,贸然派大军上去就是送死,秦怀道深知其中凶险,沉吟片刻后说道:“世伯,并不是所有人都无法适应吐蕃气候,可以抽调部队上去,寻一处靠吐蕃的高山尝试,越高越好,没问题的留下,有问题的马上撤回,挑选出三到五万左右即可。”
“这倒是个办法,不过三五万有些多,恐不容易挑选出来。”李靖眼睛一亮,让气候去挑选,淘汰是个办法,没问题的就能新组建成军。
秦怀道想了想,说道:“让部队慢慢靠近,慢慢适应,不要训练,尽可能不动,一旦身体适应,就继续往高处走,直到彻底适应再慢慢做训练,没问题的就留下,一定要保密,吐蕃知道绝对阻拦,哪怕花半年时间也值得,挑选三五万人出来就够了。”
“徐徐图之,有道理,怀道,你又替朝廷,替圣上解决了一个大难题,西突厥那边你有什么想法?”李靖追问道。
秦怀道一怔,不是打吐蕃吗?怎么又说起突厥,见李靖没有解释的意思,估摸着背后有隐秘,知道的越少越安全,示意罗章去外面盯着,不准人靠近偷听后低声说道:“世伯,突厥和吐蕃不同,当徐徐图之,吐蕃不灭,不能动突厥,否则吐蕃随时东下,后患无穷。”
“老夫明白此番道理,但也不能让西突厥顺利发展,时间一场,威胁更大。”李靖也低声说道。
秦怀道一看不是马上攻打,而是迟滞发展,那就简单了,灵机一动,低声说道:“世伯,西突厥是许多大小不一的部落组成,让军方帮忙挑选一个中等部落,收购他们的羊毛,羊毛在草原上不值钱,运到长安大约多少钱一车?”
“那东西在草原上确实不值钱,随处乱丢,不过,军方出面收购,加上运输,成本就增加了,特意运输肯定不行,军人不能替个人做事,但顺便可以,一大车几百文应该可以到长安,但运过来谁要?”李靖反问道。
“有多少晚辈要多少,就按一大车一贯钱收,如何?”
李靖心中一动,笑道:“一贯可不少,这么一来反倒是给边军一个营生,圣上肯定同意,你从高句丽不是拿回来很多,居然还要,准备拿来做什么?说说,我好汇报给圣上。”
“做被褥,冬衣等,那东西处理好了,做出来的棉被、冬衣都非常暖和,而且,我会尽量低价销售,让更多人都买得起,少冻死些人。”秦怀道郑重说道。
“原来如此,改善民生的事,圣上肯定同意,这事老夫替你办了,还是说西突厥吧。”李靖将话题拉回来。
“这就是解决西突厥的办法。”秦怀道笑道,见李靖一脸诧异,便认真解释道:“世伯,挑选西突厥一中等部落合作,无限量收购他们都羊毛,给他们银子,价格您看着定,这个部落尝到甜头后,自己部落的羊毛又没了,怎么办?”
“嘶——”
李靖太清楚西突厥人德行,一旦尝到甜头,自然是疯狂维护,心中莫名一颤,想到了更多,说道:“自然是抢小部落的,再顺势吞并,扩张,中型部落一旦成长为大型部落,就会抢更多,引起战乱,西突厥就别想安生,小小一个没人要的羊毛,居然有如此妙用。”
“没错,这叫羊毛吃人。”秦怀道笑道。
“好一个羊毛吃人。”李靖感慨道,虽然不太懂经济,但清楚西突厥的德性,感慨道:“此计甚妙,老夫怎么没想到,可要是这个部落撑不住怎么办?”
“简单,西突厥缺铁,朝廷可以暗中支援一批淘汰的刀枪给他们,弓弩不行,当然,需要用牛羊来换,而且价格要高,他们有了兵器战斗力大增,就会抢更多牛羊,挑起更大战乱,朝廷坐收渔人之利。”
“哈哈哈,妙,妙,淘汰兵器给他们再多也无妨,威胁不了朝廷,但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可要是他们扩张到足够大怎么办?”李靖追问道。
“当然是扶持他们仇家,让两家实力保持平衡,继续打,世伯,您信不信,用不了几年西突厥不用咱们打,自己就破落,再遣一支大军过去,直接收复,操作得当,三年就够。”秦怀道笑呵呵地说道。
“不行,此事重大,你马上跟我进宫面圣。”李靖兴奋起来,不费一刀一枪,三年拿下西突厥简直不可思议,但要是成了,就是泼天之功,岂能不动心。
秦怀道有些犹豫:“世伯,我这儿正愁修路呢。”
“修路的事回头再说,快走。”李靖不由分说,拉着秦怀道就走。
出了大门,见罗章正在警戒,秦怀道喊道:“看好家,等我回来。”
“喏!”罗章赶紧答应道。
……
小半个时辰后,甘露殿。
两人得到同禀后进入,李二正在处理政务,看到两人进来后示意赐座,快速处理完手上工作,好奇地问道:“药师,怀道,你俩有事?”
“圣上,还请屏退左右。”李靖郑重说道。
李二愣了一下,勐然想起之前对李靖的嘱托,这么快过来说明有解决办法,这个办法非常重要,不能传出去,会意的摆摆手,大殿内伺候的人迅速离开,李二还不放心,喊道:“王德,大殿十米以内不准有人靠近。”
“遵旨!”王德赶紧说道。
片刻后,李二饶有兴趣地看向李靖:“可以说了吧?”
李靖赶紧将秦怀道提议部队适应吐蕃气候的办法说了一遍,补充道:“圣上,臣以为此议稳妥,半年时间内挑选出一支大军足矣,再训练半年,一年后出兵吐蕃正好,朝廷也能利用这一年时间做足准备。”
“此计甚好,朕让兵部去办。”李二也知兵,深明其中好处,马上答应。
秦怀道一听让兵部去办,眉头一簇,欲言又止。
“怀道,有何不妥?”
秦怀道不再犹豫,直言说道:“兵部人多嘴杂,容易泄密,一旦吐蕃知道,只需要派遣一支军队过来,咱们的人还没适应气候,就是待宰的羔羊。”
“怀道提醒的很及时,这件事朕会处理好。”李二赞同道。
李靖见事情敲定,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圣上,怀道有一策不费一兵一卒,计划三年内拿下西突厥,臣听完觉得可行,便拉着他过来,此事太过玄妙,臣担心说错,还是让怀道亲口跟圣上说吧。”
“哦,不费一兵一卒,三年拿下?”李二来了兴趣,换个人这么说直接打入天牢,但见识了秦怀道的本事后,秦怀道莫名有些期待。
“圣上,此计叫羊吃人。”
秦怀道认真将对李靖说过的话重新复述一遍,最后补充道:“圣上,羊毛在草原不值钱,但收回来改成被褥,冬衣,可活人无数,还能挑起西突厥战乱,一举两得,朝廷大军还能赚一笔银子,臣也同样能赚,毫无损失,一石四鸟。”
李二不懂经济学,听的眼中满是不可思议,有些跟不上,但也清楚一点,真要是找一个部落收羊毛,这个部落的羊毛没了,又尝到甜头,比如会对小部落下黑手,顺势扩张,西突厥内部就会乱。
至于出手淘汰的兵器就更妙了,淘汰的兵器不值钱,而且朝廷用不上,但西突厥缺铁,少兵器,给出去不影响朝廷安危,但能提高部落的战斗力,战乱就会升级,引发大规模冲突。
这哪里是收羊毛,明明就是借羊毛挑起西突厥内战。
好一个羊吃肉,果然吃人。
想到这儿,李二心中莫名有些慌,对秦怀道多了几分忌惮,但转念一想,秦怀道一旦成了女婿,就是真正的自己人,还是让敌人头痛去吧,心情顿时大好,欣喜地说道:“妙,妙,太妙了。”
想到渭水之辱,再想到挥手间西突厥战乱不止,李二就兴奋不已,彷佛看到了心中大恨得报,看秦怀道愈发顺眼了,说道:“怀道,你这是解了朕的心头之恨,但这件事必须隐秘进行,朕不能公开给你嘉奖,好好修路,朕回头一并给你封赏,如何?”
“谢圣上,臣已经得到够多,赏赐就算了,臣修路需要大量石膏,也叫细石,听说山南道洋州府下辖西乡、洋源县有细石矿,不如卖给臣,没那东西,这里修不成。”秦怀道赶紧趁机开口。
“这有何难,既然是修路所用,朝廷也不能没点表示,朕下一道旨意,这两地的细石矿就都赏赐给你了。”李二心情大好,张口就是两地细石矿,又不是铜铁盐矿,细石而已,没多少用途的东西,浑不在意。
秦怀道心中大喜,有了这两地的石膏矿,水泥不再是问题,考虑到运输困难,最好就地烧制水泥,这就需要煤,便继续说道:“圣上,洋州府附近如果有煤矿,最好也划给臣,臣修路用的是水泥,而水泥必须要煤来烧制,如果秦家庄烧好运过去,路途遥远,不可取。”
“没问题,朕回头一并处理,还有什么要求?”
“山上石头、树木得让臣取用,当然,也之用于修路。”
“准了,还有吗?”李二满口答应,只要是修路,并不是私用,传出去也没人能说什么,好处理。
秦怀道想想,补充道:“修路难免会征用一些土地、果树、青苗,甚至房屋,需要地方郡县配合,支持,当然,臣会给予足额补偿,不能亏了百姓。”
“心怀百姓,不错,朕也准了,还有什么,都说出来。”李二愈发满意了,真要是直接摧毁,不管不顾,李二还真得重新考虑秦怀道的人品和用心了。
“还有就是人手问题,工程浩大,出了工人外,还需要大量的管理人员,但臣手上没有。”秦怀道双手一摊,苦笑道。
“这个……”李二脸色为难起来,收复高句丽、契丹和奚族三地后,朝廷抽调大量官员补缺,哪里还有人。
李靖也清楚朝廷无人可用,帮着打圆场道:“怀道,朝廷已经无人可派,你有什么解决办法?”
秦怀道一时也没有好办法,忽然想到之前在文曲阁的事,那些才子并不都是坏人,还是有很多热血青年,心中有理想,有报复,怀才不遇,心中一动,说道:“圣上,臣倒是有一个想法,不知可行不可行。”
“说来听听。”李二也愁人才不足,一听有办法就精神大振。
李靖也来了兴趣,看着秦怀道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秦怀道组织好语言说道:“其一,朝廷勋贵之后入朝为官前,都必须去民间历练一番,评定优等者可晋升,不合格者继续历练,或回府不再叙永,一来让大家感受民间疾苦,二来磨练身上纨绔气息,三来历练经验,入朝为官时也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闹出笑话。”
大唐官员选拔制度有三,其一是科举,其二是察举荐,就是朝中大员举荐别人,其三是征召制,那是圣上特权,公侯勋贵之后是可以蒙受荣恩、征召入朝为官,比如秦怀道,就征召入朝,授千牛卫,从六品。
但公侯勋贵子弟不少心高气傲,眼高于顶,才学浅薄,征召后并不能胜任,还闹出不少笑话,有损朝廷颜面,李二对此也很无奈,但又不能不征召寒了一帮公侯勋贵的心。
听到秦怀道列举的好处后李二就动心了,下方民间锻炼一二再调回来,不行就继续历练,公侯勋贵能交代过去,还能提高大家都能力,免得朝廷再丢脸,一举两得,完全可行,欣喜地催问道:“你的意思是,调一批勋贵之后去帮忙?”
“没错,他们或许能力不行,但识文断字,加上耳濡墨染,比普通人强,只要使用得法,还是能做很多事,当然,仅凭这些还不够,朝廷可以再设一项制度,臣管他叫实习制,让国子监学业结束的学员下民间历练,优等生方能参加科举,科举也可以多增加一些关于民间事宜的考题。”秦怀道继续说道。
“实习制?”李二心思活泛起来。
李靖也快速思考其中好处。
都是人中之龙,才思敏捷,一点就透,瞬间两人想到其中精妙,默契地点点头,李二赞叹道:“此议大善,利在千秋,国子监生员不识人间疾苦,设实习制正好可以解决此问题,怀道,尽快写一份奏本上来。”
“遵旨!”秦怀道答应到,勋贵之后也好,国子监学生也罢,都是年轻人,眼界是有的,又没官身,好管理,谁敢乱跳,闹事,批个不合规一辈子别想进朝为官,能拿捏的死死的。
至于因此会得罪一大批人,秦怀道根本不在乎,自己都在出生入死,摸爬滚打,凭什么他们就坐办公室颐指气使,养尊处优?
李靖想了想,说道:“圣上,还是臣来写这个奏本吧。”
李二惊讶地看向李靖,勐然反应过来李靖这是在保护秦怀道,免得成为众失之的,耽误了大事,笑道:“也好,就交给药师了。”
秦怀道也看出李靖的良苦用心,心中满是感激,但没再争,继续说道:“圣上,汉中到长安的路总花费预计两百万贯,当然,臣未必测算准确,还请圣上让户部也测算一下,以免出错,另外,臣准备拉些人投资,一年百分之五的回报,简单来说就是投入一百贯,一年给五贯返利,一共返还十年,也就是五十贯,十年后本金也返还。”
虽然测算一百五十万贯,但预告点好。
“岂不是给你一百贯,十年后可拿回一百五十贯?到时候你岂不是要亏死?”李二惊讶地问道。
“回圣上,臣算过,不会亏,但也不会赚,持平就好,长安世家豪族不少人家中堆满银子发霉,生锈,时间长了还有损耗,臣让他拿出来,还返利,问题不大,不过,选谁家银子还请圣上明示。”
“你确定不亏就行,朕回头派人给你送一份名单去,明天交通部就可以挂牌,用的是崔仁师的宅子,朕都安排好了,你明天直接去接收,监察府改成巡查司,卫士还差七百缺额,你有什么想法?”
“全凭圣上安排。”秦怀道不傻,人事问题绝不插手,免得李二生疑。
“朕就调一队羽林卫过去,凑够千人,巡查司设司马,从四品,由罗章担任,交通部设左右侍郎,程咬金为左,分管建造司,尉迟宝林为由,分管度支司,其他巡官、主事等空缺,你根据需要量才为用,举荐上来再定。”
秦怀道一听有些惊讶,程处默和尉迟宝林都是战将,应该在军中才对,这是准备走文臣路?豁然反应过来,这是李二准备重用两人的信号,心中一喜,答应道:“谢圣上,交通部初设,空缺不急,留着给有功之人,也能激励大家。”
“老成谋国之举,朕没看错你,修路之事与以往徭役不同,没有循例可依,留着激励更好。”李二赞叹道。
闲聊了一会儿,两人离开甘露殿。
一路上李靖询问实习制细节,方便回头写奏本,秦怀道知无不言,详细叙述,不知不觉两人走出皇宫,各自离开。
回到巡查司,见罗章还在等着,笑问道:“罗章,家中可好?”至于掌管巡查司的事,圣旨没下之前不能说,这是规矩。
“一切都好,家人让我感谢你的照拂,还让您有空上门吃顿饭。”
“最近太忙,等以后吧,对了,蜂窝煤暂停对外销售,盈利不少,一会儿随我回府对账,再将属于你的一部分运走。”秦怀道笑道。
“谢谢阿叔。”
“客气什么,既然带着你赚银子,赚到了当然得给你,有一万贯,对了,阿叔准备开一家酒楼,肯定赚,你跟家人商量一下,如果愿意就投一下,但不能超过一万贯。”秦怀道笑道。
“那正好,不用分银子,直接投入吧。”罗章赶紧说道。
“哦,不跟家人说一声?”
“不用,这次立下大功回来家人非常高兴,说以后有什么事都听您的。”
“那行,账本还是要看一下,再写一份合伙文书确定下来,生意归生意,交情归交情,你去外面等一会儿,我有点事处理一下。”秦怀道看着进来的王德,知道是替圣上送名单,摆摆手示意罗章出去了。
王德进来,脸上洋溢着笑。
秦怀道起身相迎,笑道:“王公公,有劳您跑一趟。”
“可不敢这么说,秦大人替圣上分忧,老奴看着欢喜,跑一趟算的了什么?这是名单,您收好,另外,圣上从内库拿出一万积蓄投入修路,圣上贴心银子不多,可不能亏损,还有,此事保密。”王德低声笑道。
秦怀道心领神会,李二这是看重了百分之五的返利,答应道:“请王公公带句话,亏了臣补上。”
“有秦大人这句话老奴就安心了,银子连夜送到府上?”王德追问道。
晚上送银子不容易被人看到,最合适,秦怀道点头,接过名单,王德继续说道:“圣上说了,名单上的人愿投多少不管,也不勉强,如果还不够,由秦大人自行选择,但有一条,五姓七望不行。”
“臣遵旨!”
秦怀道答应下来,五姓七望已经够富,又横跳的厉害,当然不能再给赚钱的机会,将王德送走后,秦怀道看看名单,前面的都是国公,后面还有些侯爵大臣,都是李二信任的重臣。
看着名单秦怀道有些感慨,李二还是念旧,对一起打江山的人真心好。
将名单记下,贴身收好,秦怀道打算回头一一拜访,这种事不能公开,否则会引来麻烦,看看天色不早,带着罗章回府看了一下账本,确定投资文书后,一起吃了个饭,将罗章送到门口,见荷儿坐着马车过来。
荷儿也看到秦怀道,跳下马车赶紧过来行礼:“少主,您在等我。”
“事情处理的怎样,可有麻烦?”秦怀道反问。
“一切都很顺利,租了个宅子,够大,住下两百人,用来做工坊够了,明天让秦家庄的姐妹们都过来打扫一下就能用。”
“那就好,让薛大哥从护庄队抽调一队人护卫,一队十人,三天一轮换,再从秦家庄雇佣几人帮着做饭,采买由府上统一安排,你把握好,方便他们专心做事,明天清理好,后天我安排将羊毛牛皮送过来。”秦怀道叮嘱道。
“记住了。”荷儿见秦怀道真将大小事务都交给自己,当府上半个女主人培养,心中无比欢喜,辛苦一扫而空。
“酒酿的怎样?”秦怀道追问道。
“已经谈妥两家酒坊,由他们长期供应,价格能便宜一些,今晚拉过来,大家晚上加班,明天就能上市,少主,咱们真的每人限购一坛,每坛十贯?卖不动怎么办?”荷儿确认道。
“能卖多少是多少,卖不掉无所谓,主要是打响名气,让更多人知道,为以后做准备。”秦怀道解释一句。
荷儿还是一知半解,但没再多问,点头答应下来。
“府上就交给你了,有什么事自行决定,决定不了再找我。”秦怀道见荷儿办事有规有矩,放心了,叮嘱一句匆匆离开。
荷儿听到府上的事交给自己决定,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儿。
第250章:卖酒
江夏王府。
宽敞的书房内红烛摇曳,月光穿过窗灵进来,和煤炉上煮着的茶壶水汽交相辉映,静谧,祥和。
正首位置上,江夏王李道宗打量着忽然来访的秦怀道有些诧异,夜晚来访,必然有事,直言问道:“秦大人收契丹、奚族两地,灭高句丽,威风八面,老夫佩服的紧,这次过来想必是有事吧?”
秦怀道也直言道:“李大人快人快语,雷厉风行,晚辈也佩服的紧,交通部主持修路的事李大人想必知道,圣上将如此重任托付,晚辈心有戚戚,担心出错,特别是资金巨大,晚辈一人无法胜任,请示圣上后,圣上让晚辈过来找您。”
李道宗一听是圣上安排过来,心中一苦,自己好不容易弄来的那点家业该捐的捐,该给的给,圣上这是还不放心,要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吗?但圣上开口,不给肯定不行,像以前那般再来一个贪腐罪就问题大了。
心中满是不愤,脸上却不动声色,波澜不惊,这些年来养气功夫越来越强,李道宗一脸微笑地说道:“修路是为了天下百姓方便,功在朝廷,老夫省吃俭用也得支持,但府上开销也大,最多只能挤出一万贯。”
秦怀道不知道李道宗和李二那点事,也不关心,笑道:“那就多谢了,晚辈还得去其他地方,就不叨扰,还请尽快运过去,对了,有一点当面说清楚点好,这一万贯算借用,每年按百分之五返利,也就是五百贯,每年底支付,一共十年,十年后一万贯本金返还。”
原本秦怀道是拉大家一起投资,盈亏共担,但怕不好说服大家,毕竟修路能不能赚钱都没底,其二就是投资的人多了,将来管理是个问题,谁都插一嘴,安排自己人进来做事就乱套了,不同意会得罪人,都是国公,犯不着添堵。
借就不同了,全部自己说了算,方便统一管理,百分之五的回报很高,但能方便自己尽快筹到钱,大不了修路不赚钱,但路好了能卖水泥,就很不错。
李道宗听到返利有些懵,发现事情不是自己想的这样,反而是送好处,难道圣上并不是打压,而是招揽,示好?心思顿时活泛起来,问道:“秦大人,真是圣上叫你来的?”
“李大人说笑,没圣上旨意,晚辈岂敢上门来要钱?”
李道宗一想也对,真是自己相差了,赶紧追问道:“圣上还让你找谁?”
“这是机密,不能说。”秦怀道直接拒绝。
“对,对,不能说,是老夫唐突。”李道宗反应过来,忍不住追问道:“真的每年返利百分之五?”
“当然,圣上同意的,等李大人银子送到,自然会给一份文书,上面会清清楚楚写明,晚辈也会签字画押,错不了。”秦怀道认真说道。
“如此,那老夫再挤挤,多拿点可好?”李道宗不好意思地问道,眼睛里却有光,百分之五的返利,简直天上掉馅饼,哪儿找这么好的事去?
秦怀道以为李道宗拿出一万贯就尽力了,很多国公府上拢共都不足一万贯,没想到还有余力,想了想,名单上很多人未必有多少银子,找李道宗多拿点也无妨,便答应道:“可以,李大人有心了。”
“为朝廷尽心是臣子的本分,应该的,应该的,老夫这两天卖了东市一个院子,应当能筹点银子,再去孩子娘家筹点,一共五万贯,你看行吗?”李道宗问道,虽然府上还有不少,但还是给这笔银子找个合理的出处,被李二整怕了。
秦怀道不管这些,一听东市有院子,好奇地问道:“李大人东市真有院子?有多大,在哪个位置?”
“临水的一个院子,几年前拿下做粮食生意,这两年粮食生意不好做,基本都被某些人垄断,院子就闲置了,但位置不错,就在河边,院子占地五亩左右,卖一万贯还是可以的。”
秦怀道一听就动心了,自己做烧烤吧正需要个场所,五亩足够用,又是在东市的临河边,一万贯算便宜了,问道:“李大人,不如将院子卖给晚辈如何?”
“那么大院子,做仓库倒是合适,你要做粮食生意?”李道宗好奇地问道。
“晚辈想做个酒楼,正物色场地,五亩刚好。”
李道宗见秦怀道不像开玩笑,也不多问,笑道:“那正好,就作价一万,你也不用给银子,回头一并算,什么时候银子运过去合适?太快可筹不拢。”说着,李道宗从一个隐秘的地方拿出一份房契。
“那就多谢李大人了,银子不急,等晚辈从汉中考察回来。”秦怀道要不客气,接过去扫了一眼,贴身收好。
从江夏王府出来,秦怀道直奔下一家。
一直到深夜十分,秦怀道足足拜访了十家,名单上的还没拜访完,天色太晚,基本都睡了,秦怀道也回到府上,来到后院卧室一看,里面亮着光,荷儿正在秀什么东西,嘴角带着笑,眼神却很专注。
“荷儿,还不睡?”秦怀道进屋来。
“呀,少主回来了,饿不饿,我去给您准备些宵夜?”荷儿赶紧起身。
“不用了,太晚,早点睡吧,还有,以后晚上不要做刺绣,会伤眼睛,年纪大了看不清。”秦怀道叮嘱道。
“这样吗?我看府上的姐姐们都做。”
“听我的,晚上不许做,白天也不能直接在阳光下做,伤了眼睛就麻烦了,去睡吧。”秦怀道语气强势了些。
荷儿赶紧点头应下,心里喜滋滋的,少主关心自己呢,走到门口忽然想到什么,赶紧问道:“少主,那些万花楼来的都安顿在西院,她们以后怎么安排?”
“让他们练练嗓子,练练乐器,不要安排别的,等酒楼做起来后有大用,别亏了人家,都是苦命人。”秦怀道叮嘱道。
“知道了。”荷儿笑着离开。
……
第二天一大早,秦怀道吃了点东西就来到东市,找到了李道宗那家院子,房门紧闭,围墙高大,距离河边不过十来米,河边还有个码头,用来做粮食仓库确实不错,院子里看着有不少大树,枝繁叶茂。
砸开门进去,里面是个大院,幽静,清雅,落叶满地,一看就许久没打扫,整理一番用来停车最好,院子过去是房间,两进院子,中间院子不小,两边还有不少厢房,后院更大,四方有门。
一番查看,秦怀道满意地笑了,根本不用大改动,房间可以做雅间,中间院子挖个阴阳鱼形状的大水池,水池中间搭个舞台,方便四周雅间都看到,看不见的雅间就重新开门,开窗,做改动即可。
水池灌满水后,水和声音共振,传出更远,在没有麦,没有音响的年代,声音放大,传播是个大问题,只能借助别的方式,河水是一个,舞台下面架空,放几个大缸也能让声音共振,共鸣,类似音响,有混响的作用。
大缸开个口,做个大喇叭放进去,能将大缸里的声音传出去很远,舞台穹顶做成八面藻井状,凹陷进去也能起到吸音、共鸣的效果。
门外就是河,引水问题不大,再多挂些红灯笼,做成园林式烧烤音乐吧完全没问题,这种开放式经营模式还没有,坐在露天,吃着烧烤,喝酒啤酒,听着专业级演唱会,想想都生意爆棚。
从院子出来,秦怀道拿着房契去了一趟县衙做变更,换了个房契后来到自己铺子,见没什么生意,走进铺子,柳氏赶紧迎出来,一脸歉意地说道:“少主,这酒……还没人问津。”
“没人问正常,毕竟刚推出,没什么名气,我教你一个办法,门口摆个台打擂台,十文一杯,喝一杯不醉赔十贯银子,一天下来,保证全长安都知道咱们的酒。”秦怀道笑道,拿起一杯递上去,补充道:“就这个杯。”
陶杯可以装三两,五十多度的酒一口气灌三两下去不倒,屈指可数,给十贯也没问题,就当广告费,但秦怀道相信没人能办到,这个时代的人喝的都是带甜味的酒,几度而已,不像后世经久考验。
柳氏不知道内情,担心地问道:“万一都能办到,岂不是亏死?”
“试试就知道,亏了不怪你,就当打开知名度。”秦怀道笑道,没解释。
柳氏见秦怀道不像开玩笑,也没再说什么,招呼人抬了个桌子出去,摆上一坛酒,几个同等大小的陶杯,亲自喊道:“路过的郎君,娘子都过来看一看了,本店推出喝酒擂台赛,一杯十文,喝下去不醉者赔十贯,”
十文,赔十贯,赌注很诱人。
路过的人围拢上来看热闹,有好酒之人问道:“娘子说的可当真?某拿十文出来喝下这杯,不醉,你们赔十贯?”
“当着街坊邻居的面,这种事岂能玩笑,做生意讲究一个诚信,自然说话算数。”柳氏侃侃而谈,卖神仙果练出了胆子,也练出了应变能力。
对方得到确认后眼睛亮了,有人更是怂恿道:“大壮,试试,反正十文不多,以你的酒量十拿九稳,不就白赚十贯银子?”
十贯银子不是小数目,没人不动心。
一帮巡逻经过的千牛卫以为闹事,马上冲过来,为首之人喝道:“谁敢来这儿闹事,想找死不出?”
百姓们吓了一跳,纷纷让开,柳氏赶紧解释道:“是刘郎,奴家店铺推出喝酒擂台赛,没人闹事。”
“喝酒擂台赛?”对方惊讶地问道。
柳氏只好又解释一遍,对方一听也眼睛亮了,不好意思收秦怀道的好处,但喝酒打赌不同,对自己酒量也非常自信,马上掏出十文放台子上,端起一杯,信心满满地喝下去,眼睛都在发光,方法看到了十贯银子。
但烈酒入喉,辛辣无比。
对方呛了一下,不敢吐出来,硬生生的憋着喝下去,顿时感觉一团火在心中燃烧,一股强大的酒气直冲脑顶,脸上瞬间通红,忍不住张口喊道:“好烈的酒。”
话音刚落,这人就瘫倒在地。
“队正,队正。”随行的士兵顿时急了,纷纷大叫,要不是铺子背后站着秦怀道,绝对怀疑有毒,直接拔刀砍人。
一人摸摸心跳,听到鼾声如雷,看着确实像喝醉了,心中稍等,赶紧喊道:“队正没事,喝醉了,大家让一让,把人背回去。”
柳氏担心出事,看了身后的秦怀道一眼,见秦怀道微笑不语,好不担心,也莫名心安,见人背走后笑道:“还有谁来试试?如此好酒,长安独一份,再看这名字,贞观醉,这可是圣上赐名,十文不亏,万一没事,能赚十贯,岂不更好。”
大家闻到着确实与众不同,肚子里的馋虫勾引上来,一听有道理,就凭圣上赐名就值花十文尝试,何况这酒香太诱人了,不试试心不甘,最先说话的人拿出十文摆台上,端起一杯灌下去。
无一例外,这人也倒下去呼呼大睡,和之外那队正一模一样。
大家看到这一幕哈哈大笑起来,反而好胜心起,兴趣倍增。
几名书生打扮的人过来,了解情况后对醉倒的大汉很是不屑,也交钱,拿起一杯得意地说道:“几位看好了,在下酒坛子里泡大的,千杯不倒,等拿到十贯赌注,清风楼走起。”
“好!”随行众人轰然喝彩。
这名书生为展示自己的豪气,一口气勐灌,火辣辣的液体顺着喉咙下去,顿时整个胃都在燃烧一般,一股暖流瞬间传遍全身,身体飘忽起来,头重脚轻,两眼迷离,有些站不稳了。
随行众人准备去帮着拿十贯赌注,看到这一幕有些懵,一人问道:“没事吧。”
“没……没事,还能再来……一杯!”这名书生说道,有些手舞足蹈,东倒西歪了,随行同伴赶紧搀扶住,陶杯没拿稳,掉在地上,身体一歪,倒在同伴怀里呼呼大睡起来。
“哈哈哈!”众人看到这一幕轰然大笑起来。
书生们不好意思留下,赶紧扶着同伴离开。
柳氏信心大增,感觉卖不动一坛酒,就这么一杯杯卖更赚,笑道:“还有谁想试试贞观醉?如此好酒,千年难遇,错过就可惜了,能饮而不醉,都是好汉。”
“没错,某也来试试。”
“还有某!”
秦怀道见气氛起来了,心情大好,笑呵呵地出来说道:“诸位街坊有礼了。”
“是护国公?”
“见过护国公。”
众人纷纷行礼,愈发激动起来,唐人好武,秦怀道领军拿下高句丽无疑成了大家心目中的英雄,偶像。
秦怀道还礼,笑道:“诸位,这酒是本国公所酿,当初带着远征高句丽,用此酒疗伤,活人无数,天寒地冻,喝一口气血旺盛,让将士们不至于冻死,可谓军功赫赫,被圣上赐名贞观醉,这是英雄酒,也是男儿酒。”
说吧,秦怀道有感而发,高声喝道:“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功名利禄谈笑间,不胜人生一场醉!”
“好!”
“好一个英雄酒,好一个男儿酒。”
“好一个功名利禄谈笑间,不胜人生一场醉,秦大人,大才!”
“给某一杯,老夫也试试……”
一席话,将大家的热情彻底点燃,特别是家中有男儿去过高句丽的,更是倍感亲切,挤上去豪饮起来。
无一例外,一个个倒下去,酣醉在地,还不忘舔舔嘴,梦呓一句好酒,惹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气氛更高了。
不远处,豫章公主正好过来,随行还有几名好友,都是达官贵人之后,李雪雁也在其中,怔怔地看着秦怀道,心中某根弦莫名一跳,脸色秀红起来,赞叹道:“好一个功名利禄谈笑间,不胜人生一场醉,秦大人居然如此洒脱,率性。”
“是啊,他的志向并不在庙堂,也不在乎功名利禄,就像做些自己想做的事,可惜被父皇拉着忙着忙那,看不到人影。”豫章也轻声说道。
“碰上了,就买点回去孝敬长辈吧。”李雪雁提议道。
大家缓缓上前来,好奇地看着试酒后呼呼大睡的人,秦怀道看到众人过来,赶紧迎上前行礼:“见过公主,见过县主,见过几位小娘子。”
“见过秦大人。”众人还礼。
“你们这是?”秦怀道一脸好奇。
豫章赶紧说道““听说你卖酒,我们来买点回去。”
秦怀道没多想,笑道:“去吧,记得此酒当细品,慢饮,绝不能豪饮,更不能空腹,不然伤身,年长者每餐喝一小杯,有益于活血增气。”
大家都知道秦怀道懂医术,一听还有这等好处,都动心了。
秦怀道继续说道:“我还有事要忙,就不陪各位了。”
“去忙吧。”豫章很想多说一会儿话,更想问问传言中替许多万花楼女子赎身算怎么回事?但当着那么多人面,朝中圣旨也还没下,名分未定,忍住了。
秦怀道不知道豫章公主心思,脑子里全是要忙的事,匆匆离开东市。
没多久,秦怀道来到崔仁师府邸,门匾已经换成“交通部”,三个鎏金大字笔走龙蛇,气势恢宏,是李二亲笔所题,上面还有大印,落款。
王德带着人在门口恭候,送来了交通部尚书大印,令牌等物,还有让各郡县配合修路的圣旨已经细石矿煤矿赠与秦怀道的圣旨。
程处默、尉迟宝林和罗章也匆匆过来,三人以后就是交通部的二把手,看着曾被大家兵围的宅子,三人颇有几分感慨,但没表露出来,王德留下几个箱子,交谈几句,带着人回去交差了。
箱子里是办公用的笔墨纸砚,都是好东西,还有不少标准空白文书,将来行公文必须用到,价值不菲。
大家进了府邸,秦怀道说道:“一进院子给你们建造司用,二进院子我用,三进院子给度支司,其他作为库房、桉牍、杂房、睡房等,三进院子选个地方做厨房,找些人做饭,交通部所有人将来统一吃饭。”
三人纷纷点头,罗章好奇地问道:“巡查司不搬来?”
“巡查司扩编一千人,地方不够,继续留原地,但每天必须安排一百人护卫交通部安全,每天轮岗,人员一定要可靠,这事交给你。”
“明白,保证办好。”罗章满口答应。
“怎么人手远远不够,还有,什么时候开始?”程处默问道。
“你们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出发,随我去考察路线,确定怎么修,可能要一个月左右。”秦怀道叮嘱道。
“遵令。”众人答应道。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你们随意。”秦怀道说着匆匆离开,继续拜访名单上的人,一直到天黑时分才结束,回到府邸门口。
柳氏也正好回来,一脸欣喜表情,秦怀道笑问道:“嫂子,卖的怎样?”
“少主,都卖完了。”柳氏赶紧说道。
“卖完就好,辛苦了。”秦怀道笑道,进了府邸,直奔书房,一边让遇到的人通知贾有财和荷儿过来。
来到书房,秦怀道用木炭将东市的院子改造方桉画了个草图,暗渠、水池,戏台都一目了然,贾有财和荷儿匆匆过来,看到图纸有些诧异,不知道干嘛用,但没多问,耐心等待。
秦怀道单独画了一份戏台施工图,外形,内部结构,都标准清楚,画好后说道:“贾叔,荷儿,明天我要出去一趟,预计一个月,这是东市的一个院子,已经拿下,准备改造成酒楼,贾叔,改造就交给您,看看图纸有没有不清楚?”
“画的很清楚,没问题。”贾有财赶紧说道。
“那就好,先修戏台,然后挖水池,水池用砖头砌好,用水泥、石灰和细沙搅拌做粘合剂,砌好后表面再抹一层纯水泥,可以防水,水池岸堤铺一点鹅卵石,也用水泥粘住,方便行走,戏台修一条小栈道通行,略高于水,太多不好看。”秦怀道不放心地叮嘱道。
“明白,长安城有专门帮人建造戏台的人,找他们准没错,就是价格高,而且,材料越好,价格越高。”贾有财提醒道。
“那就找他们,按最高标准做,别怕花钱,声音一定要处理好,这是关键。”
贾有财赶紧答应,暗自记下。
秦怀道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府上以后事情越来越多,忙不过来,贾叔,您负责外面的事,府上的事就都交给荷儿吧。”
“没问题。”贾有财满口答应,年岁越来越大,巴不得无事一身轻。
荷儿见秦怀道公开挑明,就不用担心贾叔多想,心中满是感激。
秦怀道看过来,继续叮嘱道:“房间都租好了吧?羊毛、牛皮明天运过来后,你先找些做被褥、皮靴的人教大家,多研究些样式拿去试卖,再放开做大家喜欢的样式,羊毛一定要清理干净,碾压成絮,然后做成蓬松状,再做成被褥,布料一定要好,可以选择丝绸,蜀锦等,不要怕贵,图桉多一些,喜庆一些,懂吗?”
“荷儿不太懂,但记住了,回头和明月姐姐他们商量一下,合计着来,想必不会有太大问题,售价怎么定?”荷儿赶紧说道。
被褥的售价牵涉到羊毛、人工、租赁等成本,不太好确定,秦怀道想了想,说道:“羊毛和人工大概成本好估算,就是布料不好算,而且是最大成本,这样,暂时按布料成本的三倍出售,会有利润,靴子低于市场价一成出售即可,卖不动没关系,等我回来再定,不着急。”
荷儿不想被秦怀道看轻,显得自己无能,有些好强地说道:“荷儿一定会做好,不行就找懂的人教,大不了多花点银子。”
秦怀道没有再说什么,大不了回来自己接手,对贾有财继续说道:“让府上负责烧石灰、水泥的人准备好,明天跟我一起走,再让薛大哥多调两队保护府上和租赁的工坊,一队人恐怕不够。”
“一会儿就去安排,对了,煤还运吗?”贾有财问道。
“不能停,将来用得上,这事也交给您,秦家庄建房没问题吧?”
“放心吧,煤的事都熟练了,不会有问题,建房目前很顺利,围墙和路也都开始修建,等您回来绝对大变样。”贾有财兴奋地说道,想起去年府上差点揭不开锅,心中满是感慨,还有对未来的期待。
秦怀道没多想,追问道:“秦家庄以北一千多亩水田怎样了?”
“已经种下去,按您吩咐交给赵家村的人在种,秦家庄主要养鱼,两边分开,加上忙着建房,相安无事,时间长了恐会有问题,除非能赚到银子。”贾有财提醒道,人老滑,见多识广,深知人性复杂。
秦怀道也清楚人心,但不在意,笑道:“以后他们都会求着不种田,相信我,荒地用来多种蔬菜,以后工坊、酒楼包括交通部都用得上,数量要多。”
贾有财赶紧点头,暗暗记下,心中满是好奇,还有什么比种地更划算的?
荷儿忍不住问道:“万花楼那些姐妹怎么安排?”
“让他们没事就练练曲,等我回来再说,好生相待,将来可是你们少主的摇钱树,不能亏了,雇佣文书都写好了吧?”
“写好了,在我这儿。”荷儿满是好奇,但聪明地没多问。
“那就好,回去休息吧。”秦怀道将图纸递给了贾有财,等两人离开后拿出地图摊开,研究起路线来。
修路非同儿戏,不同于后世有各种机器、盾构机挖山开路,也建不了大桥,只能修小石板桥,必须绕开高山大河,交给别人不放心,只能亲自去现场勘察,制定路线,但大致路线还是可以通过地图确定,,比如怎么走最短,需要绕开哪些高山大河等等。。
烛光跳动,月色皎洁,对影成三人。
秦怀道拿出纸和木炭绘制着草图,目光专注。
静谧,祥和!
第251章:沿途考察
修路的目的是打通秦岭,方便马车运出石膏。
石膏主要产于山南道洋州府下辖西乡和洋源县,在汉中以东,走秦岭傥骆道最近,也就是后世的户县、周至,然后翻越秦岭到洋县,但这条古道是秦岭所有古道中最险峻的一条,就算在原基础上扩建工程量也非常大,部分地区还未必能办到,得改道,都需要亲自实地考察。
第二天上午,一支队伍走出长安城。
为首的正是秦怀道,一人双马,其中一匹驮着兵器,还有两个大袋子,一个装着圣旨、白纸和木炭,方便沿途绘制图纸需要,另一个装着一大袋银子备用,身后跟着程处默、尉迟宝林和罗章,还有一百巡查司以及十几名掌握了烧制石灰、水泥和焦炭技术的府中护卫,全都是一人双马。
众人顺着官道打马狂奔,下午来到一条河边,河叫黑河,南北走向,穿森林而过,河面倒是不宽,秦怀道停下来仔细观察四周,一边用木炭和纸绘制草图,这儿将来是施工重点,必须搞清楚地形。
没多久,一帮官员急匆匆赶来。
为首的正是周至县令魏先,字子和,躬身一礼:“下官周至县令魏子和率县丞、主簿和一方百姓代表见过秦大人,见过程大人,感谢秦大人来帮我们修路。”
“奉命行事,当不起周大人谢。”秦怀道看着对方,心中起了疑惑,事先并没有安排通知接待,这些人忽然冒出来,恐怕有事。
魏子和一脸热情,笑道:“当得起,当得起,秦大人收契丹、奚族,平高句丽,居功至伟,下官仰慕已久,而今秦大人又过来修路,造福百姓,可歌可颂,下官在县城略备薄酒,还请秦大人,程大人等赏脸。”
“吃饭就算了,有什么事直说。”秦怀道直言问道。
“秦大人快人快语,那下官就直言不讳了。”魏子和姿态放的很低,一脸恭敬表情,笑呵呵地问道:“秦大人,周至境内官道乃周至百姓所造,每一寸土地都融着周至百姓的汗水和心血,这要是挖掉重修,百姓通行怎么办?商队货物往返又该当如何?下官愚钝,还请秦大人明示。”
“你什么意思?”程处默一听就来火了。
魏子和还是一脸笑意:“回程大人,百姓心中担忧,找到县衙,下官也半知不解,受百姓所托,特来请教一二。”
秦怀道示意要发火的程处默退后,看着对方绚烂的笑容,心中一冷,反问道:“居然代表一方百姓而来,先说说你们的要求。”
“秦大人千万别误会,非下官有意阻拦,这里是朝廷要修,下官定当鼎力相助,但百姓的心声也不能不听,要是乱起来,下官很难做。”
这番话绵里藏针,有威胁之意。
秦怀道怒极反笑:“魏县令说的有道理,说来听听。”
“谢秦大人体谅,百姓也不是故意刁难,也很支持修路,他们提出两点要求,一,不能影响平日正常通行,二,施工必然会影响正常生活,沿官道一线百姓需要给予一定补偿,三,沿途毁掉的房屋,树木等私有物品,同样需要给予补偿,就这三点,倒也合情合理,但下官不敢做主,只好冒昧前来。”
“不算过分,说说赔偿标准吧。”秦怀道追问道,毁掉的东西本就在赔偿计划内,倒是施工影响还需要赔偿,这点没考虑到。
魏子和大喜,赶紧说道:“谢秦大人体谅,施工影响每户每天赔偿一百文,修路毕竟是造福一方,百姓也能体谅,要得倒也不算多,至于毁掉的树木,每棵一百文,每户十贯银子,秦大人,您看合适吗?”
听着像是在请示,实在更是在告知。
秦怀道听出了背后的阴谋算计,但也不点破,笑道:“倒也不多,不过,修路毕竟是朝廷的事,本大人不能一言而决,魏县令可以上书朝廷,将赔偿标准写清楚,只要朝廷批复,本大人无所谓。”
“多谢秦大人体谅,时辰不早,请大人入城,让下官一尽地主之谊。”
“事情繁多,就不叨扰,你们回去吧。”秦怀道澹然说道。
“也好,既然要修路,以后打交道的时候还很多,那就下次,下次务必请秦大人赏脸。”魏子和笑吟吟地说道,抱拳行礼,带着人回去了,转过身的那一刻,眼中闪过一抹不屑。
秦怀道目视众人离开,眼神也变得阴冷起来。
程处默上前,愤恨地说道:“毁了私有树木、房屋适当赔偿说得过去,施工还要赔偿,简直可恶,还要一户一天一百文,沿途那么多户,怎么得赔死,秦兄弟,你信不信他们将来肯定想尽一切办法让工期无限拉长,好从中赚钱。”
“这人什么来头?”秦怀道冷冷地问道。
“不清楚,需要查一下。”程处默随口回答道,勐然想到什么,惊讶地追问道:“你的意思是某个世家出手,要阻止修路?”
“已经很清楚了,魏子和这趟过来就是立威,别看笑嘻嘻,满肚子阴谋,这家伙就是一条滑不熘手的毒蛇,场面上滴水不漏,不好对付。”秦怀道沉声说道。
“不是让他上书吗?只要上书朝廷,圣上肯定会收拾他。”
“不,圣上会很难办,一旦上书,会有很多人跳出来支持,如果圣上强势压下去,就会落个不管百姓死活的名声,别忘了他们是打着替百姓请愿的名义,替百姓要些补偿,理由充分。”
“王八蛋,真够阴险。”程处默骂了一句,看着走远的魏子和等人说道:“要不等天黑了,我去摘了他脑袋。”
“不可莽撞行事,刚见完咱们就被杀,脏水肯定泼我们身上,说不定暗中有人巴不得咱们这么干。”秦怀道赶紧阻止,回到队伍中。
“刚才那些人来干什么?”尉迟宝林好奇地问道。
程处默将情况简单说明,尉迟宝林气得脸色铁青,问道:“秦兄弟,肯定是某个世家出手阻止,想让您成为笑话,打着为民请愿的名义圣上确实不好出手,如果继续修,就是一个无底洞,多少银子都不够填,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好狠毒的手段,咱们怎么办?”
“慌什么?”秦怀道打断道,看着往南而去的黑河沉思起来,眼中闪烁着精光,世家阻止在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这么直接。
看来,只能实行B计划了。
作为一名曾经的铁血战士,秦怀道习惯了凡事多准备一套计划,指着黑河说道:“各位,顺着官道往前是周至县城,然后往南到周至驿、沿途经过骆谷驿、樱桃驿、三交驿,再到骆谷关,可对?”
“没错,这条古道我走过几遍,错不了。”程处默赞同道。
尉迟宝林提醒道:“秦兄弟,沿途有一个县城,四个驿站,虽然驿站归朝廷管,但人都是本地的,肯定沆瀣一气,如果沿着官道修,沿途不少人家,赔偿根本承担不起,加上从中作梗,这事很难办。”
秦怀道却笑了,带着几分冷意说道:“从我们脚下出发,经过一个县城,四个驿站可抵达骆谷关,但这儿的黑河也流到骆谷关,而且河道还算直,路途并没增加,我们可以绕开官道走。”
“恐怕不行。”程处默打断道:“黑河一到枯水期,船只没办法走。”
“谁说要走水路?”秦怀道冷冷地说道,语气透着几分自信,几分睿智,几分霸道,还有几分不甘被人打压的傲气。
“不走水路?”
程处默和尉迟宝林大吃一惊,两人交换了个眼神,看到彼此心中的震惊,不走水路就只能自己修路,这个工程量太大了。
罗章却浑不在意,对秦怀道满是信任,笑道:“这一段不走官道更好,避开县城和驿站,就不用去填那个无底洞,还不用担心被人拖工期,重新开路,可以放手施工,我觉得可行。”
“但这个工程量太大,何时才能修好?而且工期一长,费用同样会上去。”程处默反驳道。
“但起码没人阻止。”罗章提醒道。
一说到阻止程处默就火气往上冒:“怕什么,谁敢阻止,咱们弄谁。”
“如果是当地百姓呢?”罗章反问。
程处默顿时哑火了,百姓阻止不好办,真要是动百姓,这条路就不要修了,甚至还可能引发更大动荡。
秦怀道没有阻止大家争论,看着黑河方向,沿途满是森林,工程量确实很大,但也不是不能完成,大不了将炸药拿出来,炸出一条路,至于工期拉长问题,反正从高句丽带来两万降军,工钱低,不怕。
原计划行不通,只能改计划,秦怀道沉声说道:“走官道还需要搭建两座桥,施工难度同样很大,但沿着黑河走就不同,直接到骆谷关,不用搭桥,不用赔偿,不用担心被人阻止拖工期,至于工程大问题,我有办法解决,罗章。”
“在!”
秦怀道低声叮嘱道:“你带队伍直奔骆谷关等候,中途不得和地方冲突,也不用多说什么,更不能暴露我的行踪。”
“遵令。”罗章抱拳应允,并不多问,对秦怀道有着莫大的信任。
“程大哥,尉迟大哥,你俩随我步行,沿黑河走一趟,到骆谷关汇合。”
“遵令。”两人也赶紧应道。
秦怀道将两把刀背在身后,狗腿刀插大腿外侧,再将装着圣旨、白纸和木炭的袋子交给程处默携带,让尉迟宝林带些食盐、清水和干粮路上备用,等罗章带着大部队离开后,三人顺着河流而下。
一路上,秦怀道走走停停,将沿途地形绘制下来,并标注好将来要的路线,标注上尺寸,没多久,前方道路变得难行起来,山坡变得陡峭。
大家绕着半山腰走,穿过密林,走的很慢,眼看就要天黑,在一处山坡停下,找了个开阔处休息,程处默和尉迟宝林去砍干树枝准备烧火,秦怀道则观察地形,继续绘制草图。
没多久,一堆篝火烧起来,秦怀道看看天色不像要下雨,也就不准备打雨棚,坐下来吃干粮,就听程处默抱怨道:“魏子和那个混蛋哪儿是替百姓请愿,就是找借口阻止,咱们的路不走官道,对当地百姓反而影响很大。”
“确实如此,汉中过来的商队到骆谷关后绕行,不走周至,当地百姓的店铺、客栈生意会少很多,他这是找死,等路修好,圣上肯定收拾他。”尉迟宝林也恨恨地说道,忽然话锋一转,问道:“秦兄弟,沿途过来山不算陡峭,绕着走问题不大,但咱们所在这座山峰可不低,爬坡肯定不行,怎么办?”
“简单,从下面通行就是。”
“下面陡峭,没位置修路啊。”
“把山挖崩塌下去,泥土填埋下方不就有地方修路了。”秦怀道笑道,并不担心陡峭的山坡,炸坍山体,泥土、石头将下面填埋,就可以直接在上面修路,又不是后世通行几吨重的大众卡,过大马车而已,路基不需要太坚固。
程处默眼前一亮,笑道:“有道理,咱们反正沿着河道修,能过就过,过不去就绕,绕不去就挖山,挖出来的泥土、石头直接填埋黑河铺成路,简单,省事,就是挖山难度很大,听说都是用火烧,然后用水浇,再挖就会简单多了,这儿到处都是树和水,不愁。”
用火烧,再用水泼,利用的是热胀冷缩原理,秦怀道也知道这个办法,但不准备采用,太费工,速度慢,但炸药解释起来复杂,笑而不语。
三人闲聊了一会儿,轮流放哨,休息起来。
森林深处传来各种动物的叫声,时不时响起几声狼嚎,还有虎啸,秦怀道听着倍感新奇,太难得了,至于危险,都是高手,并不担心。
第二天醒来,三人随意吃了点干粮继续出发。
一路走走停停,这个时代的秦岭森林最不缺野果、野兽,对于精通野外生存的秦怀道而言,简直是自家后花园一般,吃喝根本不担心。
三天后的下午,三人来到骆谷关,关门还没关闭,三人顺利进入,找人一打听就知道了罗章等人落脚客栈,直接过去,罗章正带人在客栈一楼吃饭,看到三人回来大喜,赶紧迎上来。
大家重新落座,让老板加几道菜和碗快,秦怀道看看四周无人,低声问道:”“守关将领没为难吧?”
“没有,守关将领是军方一系,知道我过来很热情,客栈还是他们安排的,他也接道了配合修路的圣旨,表示大力配合,没提补偿之类的要求,还说您回来后说一声,他要尽一下地主之谊。”罗章赶紧说道。
“明天一早就要离开,没时间,让人去通知他过来一起吃顿饭,让老板安排个雅间,”秦怀道叮嘱道。
罗章答应一声,匆匆去安排。
没多久雅间准备好,几人进了雅间,等了一会儿,一名将军急匆匆过来,进门就抱拳说道:“卑职骆谷关守将牛大力见过护国公,见过程大人、尉迟大人。”
“原来是你。”尉迟宝林惊讶地说道。
牛大力嘿嘿笑道:“是俺,一年前调过来守关,将军身体还好吧?”
“家父身份好着呢,有心了。”尉迟宝林客气了一句,见秦怀道好奇地看过来,赶紧解释道:“我爹当年手下得力战将,力气大,听说很能打,在安北都护府守边,没想到调回来这儿了。”
牛大力赶紧解释道:“年纪大了,比不得当年,圣上体恤,让在下过来这儿养老,护国公,俺是个粗人,没那么多弯弯绕,您是一等一的好汉,高句丽一战打出了咱们唐军气势,俺服您,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
“好说,都是为朝廷出力,理当相互扶持,本官奉命修路,骆谷关是必经之地,将来还得你照拂一二。”秦怀道客气道。
“不敢当,卑职一定全力以赴。”
秦怀道见正事谈完,多说无益,喊道:“有这份心就好,来,喝酒!”
有尉迟恭这层关系在,又都是军中一系,气氛很快上来,宾主尽欢。
……
第二天一早,大家匆匆吃了点东西继续赶路,途径林关驿、湑水驿、大望驿,走走停停,将沿途地形全部绘制好,两天后来到华阳关,守关将领早已在关口等候,客套一番,领着大家进关,来到一家小酒楼。
守关将领叫周虎,军人一系,算是自己人,大家相处很融洽。
酒过三巡后,秦怀道寻思着骆谷关道华阳光没有城池,几个小村子人都很少,不存在阻碍问题,驿站都是朝廷的,好处理,打算就在官道基础上扩建,不另外找地方修路了,直言问道:“周将军,华阳光过去是回河镇,这回河镇人口几何,有没有听到阻止修路的声音?”
周虎赶紧放下快子,正色说道:“回护国公,这回河镇人口千人左右,都是一个族的人,族长叫伍子琦,是个秀才出身,倒也通情达理好相处,与在下关系还可以,应当不会阻拦,就算有下官也会处理好。”
“不要勉强行事,百姓不易,你帮本官递个话,将来修路会雇请他们,每天五文,他们多余的粮食本官高于市场价一成购买,另外,还请他们近期多去狩猎,肉食也高于市场价一成购买,可好?”秦怀道问道。
“当真?”周虎惊讶地追问道,修路都是服徭役,免费使用不说,还不管饭,现在居然给工钱,而且给五文,五文可以买到一斗精粮,这个价太高了,见秦怀道肯定的点头,激动地说道:“真要如此,回河镇百姓肯定人人争先,下官替回河镇百姓多谢护国公慈悲。”
“干活给钱,天经地义,路修好了也方便大家将来行走,大家都猎到的山货也能运往长安卖个好价钱。”秦怀道笑道。
“确实如此,但这官道怎么修雨季都难行,冬天同样路滑,护国公打算怎么修?”周虎好奇地问道。
“解释起来麻烦,将来你会看到,路会非常平坦,坚硬,刀砍不入,再也不存在雨季路滑之说,而且会加宽成两道,往返互不干涉,通行顺畅。”
“刀砍不入,还有这等路?难不成全铺石头?”周虎惊讶地问道。
“不用石头,石头太费工,劳命伤财,用不了多久你就能看到,华阳关南下,过了回河镇就是真符县,中间是酉水,需要搭桥,这个工程较大,需要县城支持,该县县令是谁?”秦怀道追问道。
“长孙美,据说是长孙家的旁支。”
秦怀道一听是长孙家的人心中稍等,实在不行让圣上跟长孙无忌打个招呼,事情就好办法了,真符县继续南下是青山驿、白草驿、然后就到目的地洋县。
饭后,周虎带着随从回去,秦怀道带着人回到客房,示意程处默、尉迟宝林和罗章进屋,摊开一张白纸,用木炭迅速画了一条直线,然后在上面标注地名,大家围拢上来查看。
画好路线图后,秦怀道说道:“你们看,从长安出发到户县,只要顺着黑河南下到骆谷关,然后走骆谷关到华阳光的官道,经过酉水到洋县,中间只需要修一条桥就够了,还能避开周至这个火坑。”
众人眼前一亮,纷纷点头,程处默更是欣喜地说道:“有道理,骆谷关和华阳光是军关,将来无论换谁去做守将,都是咱们军方一系,问题不大,真符县又是长孙家族旁支,暂时无忧,只要跟圣上说明,将来就算换人也是咱们的人,同样问题不大。”
“只要路修好了,将来各县县令都会是自己人,圣上英明,不可能换个对手来添堵,目前唯一的麻烦就是周至,不过咱们绕开了,周至将来会被边缘,周至老百姓肯定会恨死魏子和那个王八蛋。”尉迟宝林笑道。
“那就不是咱们要考虑的了。”程处默也欣喜地笑了。
聊了一会儿,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一早,队伍继续赶路,到真符县时,县令长孙美带着几名官员和大户代表出城迎接,态度热情,见面就直言不讳地说道:“秦大人,久仰大名,族叔来信让在下大力配合,有什么用得着的尽管开口,绝不含湖。”
“那就多谢了。”秦怀道一颗心放下,心中暗赞一句长孙无忌,果然是千年不倒的老狐狸,心思活络,八面玲珑,让长孙美主动配合修路不仅示好圣上,还给了自己一个人情。
在真符县休整了一晚上,队伍第二天一早继续赶路,下午时分来到洋县,洋县县令也早就接到圣旨,不敢抗命,早就准备好了细石矿文书,还有一处煤矿,秦怀道不想耽搁时间,让对方带路,直接过去查看。
细石矿有开采痕迹,但规模不大,估计是拿去当药卖了,秦怀道假装没看到,查看一番后又去了煤矿,煤矿倒是没人开采,在山里面,开采难得较大,两座矿山中间有不少石头山,其中不少石英石。
这个发现让秦怀道大喜,对洋县县令说道:“这些石头山本官征用了,需要补什么手续?”
“无用的石头荒山而已,秦大人尽管拿去用,下官回去后做个备桉,报朝廷即可,还需要什么尽管提,下官一定全力配合。”县令赶紧说道。
秦怀道看得出来对方在示好,想结交,但又有读书人的矜持,不好意思做的太露骨,想到以后还需要对方配合,这种人既然对自己无恶意,又有心,就值得拉拢,试探道:“吴县令哪里人?”
吴县令含蓄地说道:“回大人,陇右道人士,赖天之幸,五年前考上进士,调洋县就任,替圣上守护一方,兢兢业业,诚惶诚恐,生怕出错。”
“五年应该晋升才对,难不成吴县令考核不过?”秦怀道继续追问道。
“年年考核为优,但朝中一直未有调动之意,下官寻思着做得还不够,还需要继续努力,希望这次修路能有所作为,还望秦大提携。”
秦怀道一听就懂了,年年考核优都不调走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朝中无人,难怪这家伙有结交之意,这是想趁着修路的机会抱自己这条大腿上一步,有上进心是好事,就怕不作为的人。
沉吟片刻,秦怀道决定给对方一个机会,能不能抓住看表现,直言说道:“好好配合朝廷修路,交通部还有很多空缺需要人手。”
吴县令眼睛一亮,赶紧表态:“愿为秦大人效死。”
“是为朝廷效命。”秦怀道纠正道。
“对,对,为朝廷效命。”
两人默契地笑了,秦怀道追问道:“西乡县令可熟悉?”
“西乡县令崔大人在西乡干了六年,情况和下官一样,与下官关系还算可以,秦大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吴县令含蓄地点了一句。
秦怀道听懂了,直言说道:“时间紧迫,西乡就不去了,你替本官跑一趟,告诉他好好支持修路,本官同样保他前程,如果阻拦,后果你们清楚。”
“谢大人栽培,支持修路,绝不二心!”吴县令大喜,赶紧表态,朝中无人,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傻子才反对。
第252章:圣人发怒
第二天上午。
窗外阳光明媚,商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清风摇曳着树枝,落下几缕影子在房间里窜动,走来走去,一如追咬自己尾巴的小猫,静谧,祥和。
秦怀道一觉醒来,看着窗外蓝天白云,心情格外舒畅,伸了个懒腰起身,熟悉一番,最晚劣酒喝的有点多,现今没什么胃口,拿出绘制的手稿研究起来,整条路两三百公里,但可以分为三段。
第一段是长安到黑河边,中间经过户县,这一段地形平坦,只需要在现有官道上扩建即可,户县县令是房大人门徒,问题不大,工程量最大,修建最难的是黑河沿岸,需要开山伐树,之后是骆谷关和华阳光,这段也问题不大。
华阳关过来是真符县,县令长孙美,目前看来也没问题,最后是洋县,只要吴县令真心投靠,又有实干之才,秦怀道不介意拉对方一把。
这么一算,整条路都不存在障碍,至于修建方面,得反正来,从洋县往长安修,因为石膏在洋县,运过去太麻烦,反正洋县有煤矿,有石灰石,原地烧制材料,修起来快很多。
至于西乡,也有石膏,不用修路,只需要开采运过来即可。
一番复盘和分析过后,秦怀道心中有了计较,没多久外面传来护卫的敲门声:“秦大人,吴县令来访,随行还有西乡县崔县令。”
“马上过来。”秦怀道随口应道,将手稿全部贴身收好,打开门,跟着护卫来到客栈内一个会客雅间,程处默、尉迟宝林和罗章在作陪,几人正闲聊着什么,见到秦怀道过来,纷纷起身行礼。
秦怀道在首位坐下,打量着西乡县崔县令,身材魁梧,国字脸,浓眉大眼,给人一种正气十足的印象,一边不动声色地问道:“崔县令来的挺快,一路辛苦了,崔大人哪里人士?”
“不敢,不敢,能来见秦大人一眼是下官的福气,昨晚接到消息,今天一早就过来,还是来迟,请秦大人恕罪,下官河东道人士,贫寒,全赖族人支持才有幸科举。”崔县令赶紧说道,暗示自己不是大世家出身,没背景。
秦怀道听懂了,没背景用起来放心,也不怕对方撒谎,回头查一下就知道,笑道:“崔大人谦虚,圣旨收到了吧?”
“收到了,这些是细石矿文书。”崔县令说着掏出一份地契。
秦怀道看看,面积居然不小,心中一喜,将文书放一边继续说道:“有件事需要麻烦崔大人帮忙一二。”
“请大人示下!”崔县令郑重起来,一副垂听状。
秦怀道也不客气,直言说道:“有劳崔大人出个告示,本官需要在西乡县招募青壮开采细石,每天辰时开工,午时休息一个时辰,方便大家回家吃饭,未时继续上工,酉时收工,不管食宿,每天五文,可好?”
“给五文工钱?”崔县令不可思议地说道,自古百姓帮朝廷干活都是服徭役,还得自带干粮,哪有钱?
“少了?”秦怀道反问。
“不,不,是多了,西乡县自古以来没有这么高的工钱,整个洋州府也没有,大人,不用这么多,需要时,本官还可以申请摊些徭役,只要避开农忙时。”崔大人赶紧解释道。
“记住,不准用徭役,就这个工钱,只要青壮,还得是自愿原则,不准强制,工钱每天一结,另外,告示里面注明,将细石拉到洋县,一大车十文。”秦怀道严肃叮嘱道,雇工归雇工,如果被人趁机上下其手,搞得民怨四起,那就不好了。
“下官记住了。”崔县令见不想开玩笑,赶紧应道,心中莫名有些感激,真要是强制摊牌徭役,难做的是县令,现在给这么高工钱就好办法了,告示一出,肯定抢着干。
想到百姓争相报名,崔县令郑重作揖,说道:“秦大人仁慈,有了这份工,西乡百姓就多一份收益,日子就会好过很多,下官替西乡百姓谢大人!”
“本官会留下一队人负责维护安全,还请崔大人也派几名衙役协助,毕竟本地人,彼此熟悉,有什么事也方便些。”
“下官遵命。”崔大人郑重应道。
秦怀道说完西乡的事,看向吴县令继续说道:“吴县令这边也一样帮忙招募青壮开采石头,家中有大车的可以去西乡县帮忙运输,需要数量太多,又赶时间,必须大量的马车,崔大人没问题吧?”
“没问题,西乡穷困,有马车的人家不多,有洋县这边帮忙会快很多,修路是朝廷大事,本官必当全力支持。”崔大人赶紧说道。
吴县令也赶紧表态道:“秦大人给百姓赚钱的路子,百姓必当踊跃,这是在帮下官治理辖区,下官感激不尽。”
“两位识大体,本官很欣慰,还有一件事,本官会留下一些人在洋县主持大局,少不了吃饭、住宿,需要一处大一点的院子,还需要采购一大批粮草,当然,本官不会让两位难做,按市场价就好。”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崔大人抢先说道:“秦大人,西乡有余粮,下官回去就收集一匹安排调运过来,一万石够不够?”
“不够,先按十万石筹集,两县不够就通知其他县,运到付款,绝不拖欠。”秦怀道郑重说道,粮食是根本,必须趁着某些世家没反应过来前准备好,十万石不少,估计会买空四周各县,撑几个月新粮就该上市,倒时再买。
两人一听要十万石,仔细盘算一番,纷纷点头,吴县令说道:“两县肯定不够,需要找其他县,一会儿下官就放出风声,各县粮商会纷纷而动,十天内可以解决这件事,不知时间可否?”
“慢了些,最好五天。”秦怀道说道,时间长了难保某些人插手,越快越好。
“下官按五天去办,至于住所,不知道要多大面积,城内大宅子不多,城外倒是有一个庄子,能住不少人,前朝叛贼遗留,满门抄斩后庄子空着已经有些年头,收拾一下还能住,如果几十人住倒是多些选择。”吴县令赶紧说道。
“庄子能住多少人?”秦怀道反问。
“千人左右问题不大。”
“那就这儿吧,把手续办好,租用到路修好为止,该多少费用就多少费用。”秦怀道心中一喜,这么大地方够用了,又是在城外,很多事方便许多。
吴县令赶紧答应道:“已经荒废的庄子,无主之地,被朝廷充公,交由本县代管,不需要租金,下官一会儿就安排人打扫。”
“多少给一些,免得将来有人说闲话,粮食、细石都往庄子上运,没问题两位先行一步。”秦怀道下起来逐客令。
两人会意的点头,告辞而去。
等两人离开后,秦怀道让罗章叫来府上那些随行技术人员,大家到齐后秦怀道继续说道:“程大哥,你得留下一段时间,负责全盘事宜,没问题吧?”
“没问题。”程处默满口答应,作为建造司负责人,程处默有心理准备,想到接下来的工作自己不懂,提醒道:“可是我不懂这路怎么修。”
“技术问题交给他们几个,你只需要全盘统筹,把控好,负责和官员对接。”秦怀道说着看向府上众人,补充道:“各位叔叔,接下来就要辛苦你们了,按当初秦家庄的办法来,采掘,建窑,烧制,各司其职,有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大家纷纷说道,做过一轮,都心中有数。
秦怀道沉吟片刻后补充道:“挖山开采石灰石、细石和煤炭可以同步进行,有两县帮忙招募劳工,人手问题不大,但烧制技术绝对不能外泄,细石磨细问题有些不好办,没有水车,只能多打磨些石磨,找人磨细了。”
“明白,秦家庄也找人磨过,不会有问题。”负责烧水泥地让说道。
“那就好,烧制在山里,细石打磨放庄上,分开做还能防止泄密,做好按比例混在一起装袋即可,庄上需要修一条路通往山里,记住,先用西乡运来的细石,洋县细石矿最后再挖掘。”秦怀道叮嘱道。
“明白。”众人赶紧答应。
秦怀道想了想,补充道:“罗章,一百巡逻司一分为二,西乡细石矿和庄子各一半,交由程大哥管着,一个月内必须烧制出石灰和水泥,另外,程大哥去找洋县吴县令交涉一下,还需要河沙,越多越好,可以组织人挖掘,河沙一定要清洗干净,暴晒后方能使用,还需要人开山挖石头,石头砸碎成小颗粒状。”
“河沙简单,需要那种石头?”程处默问道。
“坚硬的青冈石,河边砾石都可以,够硬就行。”
“那就没问题了。”程处默满口答应下来。
“你们先去接收庄子,组织人手打扫一下,人员一到,明天开干,宝林,你负责采买些粮油菜之类给大家备用,再找些厨娘负责三餐,行动吧。”
“遵令!”众人纷纷起身离开。
秦怀道也回到客房,一边看手绘稿,一边琢磨修路方桉,一条条记录下来,特别是注意事项和铺水泥地面的技术要点,怎么铺,铺好怎么洒水确保不开裂,表面怎么刷一层保证不渗水,不打滑等,自己不可能天天守在现场盯着,只能写好,回头交给人办。
……
甘露殿。
李二也在阅读奏本,大唐幅员辽阔,事情繁多,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政务,李二又是个勤政之人,不看完心里不踏实,又拿去一本翻开几眼,脸色瞬间阴沉起来,看看落款署名,眼中闪过一抹冷光,喝道:“来人!”
“圣上,奴才在。”王德急匆匆进来。
“传房玄龄!”
“遵旨!”
等王德匆匆离开后李二忍着心中怒火将奏本看完,只是,越看越气,手都在抖,看完最后一个字后,将奏本拍在桉几上,板着脸沉思起来,眼中跳动着杀意。
没多久,房玄龄匆匆而来,作揖道:“参见圣上!”
“玄龄来了,你也看看。”李二控制住怒火,将奏本递上去。
房玄龄没多想,接过去打开一看,童孔勐地一缩,也忍着怒火看完,将奏本还回去,后退几步,作揖道:“圣上,此风不可长,一旦妥协,会有更多人跳出来,今天是周至,明天不知道是谁,这条路就修不成了。”
“有些人巴不得这条路修不成,他们这是要干什么?修路利国利民,有何不妥,值得他们大费周章,如此绞尽脑汁?”李二大骂道。
房玄龄也没想到刚开始就有人跳出来阻止,阻止的理由更是名正言顺,不好反驳,也动了怒火,沉声说道:“圣上,他们本质并非阻止修路,换个人修肯定没问题,他们阻止的是秦怀道。”
“你什么意思?”李二目光一凝。
房玄龄一步步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当然不是傻子,有着丰富的斗争经验,郑重说道:“圣上,有人想逼怀道退出,好接手修路,再趁机逼怀道交出修路技术,如果不给,怀道就是不顾天下百姓利益、阻碍修路的罪臣,如果给,就会寒了怀道的心,甚至寒了天下将领的心,而他们却能趁机赚取名声,好大一盘棋。”
房谋杜断,论分析,谋划,房玄龄堪称一绝,通过奏本就看到了背后本质。
李二对房玄龄的分析向来深信不疑,听到这儿还是忍不住心头一跳,忍不住问道:“他们这是要干什么?赚取名声造反不成?真以为朕的刀不快了?”
这个话题太敏感,房玄龄没有接,但冷冽表情足以说明一切。
大殿顿时变得压抑起来。
静的让人心颤。
片刻后,李二控制好情绪问道:“爱卿以为此事当如何处置?”
房玄龄赶紧说道:“回圣上,以关心百姓名义请愿,合情合理,不能驳回,也暂时不能罢免拿人,否则会中了某些人圈套,闹出更大问题,臣以为当搁置,等怀道回来,问问他的意思再定,说不定怀道有解决办法。”
“能有什么解决办法,除非不走周至境内官道,那不可能。”李二冷声说道。
房玄龄也清楚不可能绕开周至境内官道,同样想不出别的办法,沉思片刻后说道:“圣上,臣还是觉得等怀道回来再定,那小子屡有奇策,说不定有解决办法,算算时间也该到洋县,再过十几天就会回来,等得起。”
“是可以等,但这人不能再留,找个由头拿下,打入天牢,敢阻止修路,决不轻饶。”李二杀气腾腾地说道。
“遵旨!”
房玄龄满口答应下来,君威不可触,这人敢跳出来添乱,绝不能轻饶,杀鸡骇猴,否则会有更多人跳出来,这路就修不成了,是谁在暗中捣乱?
下一刻,房玄龄脑海中闪过几个人选,心中一动,需要名声的人不多,牵扯国本,不能妄言,但房玄龄想到秦怀道对自己儿子的照拂,心一沉,决定添把火,郑重作揖后说道:“圣上,此事当明察,无论是谁背后捣乱,都不能轻饶,否则会寒了怀道的心,怀道自掏腰包,还高利借贷修路可是为国为民,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如路真如怀道所言,绝对载入史册,这种事不能停,更不能被人阻。”
“放心吧,怀道是真挑选的女婿,岂能让人欺负?”李二冷冷地答应道,忽然拔高声音喊道:“来人!”
“老奴在!”王德赶紧从外面进来。
“严查此事,不得有误,怀道归来前朕必须知道背后之人是谁。”
“遵旨!”王德赶紧答应一声,匆匆去了。
“爱卿可还有补充?”李二看向房玄龄。
房玄龄摇头说道:“臣这便回去安排彻查周至县令事宜,臣告退。”
李二摆摆手,看着奏本沉思起来,心中也有几个人选,但不敢相信,沉吟片刻后高声喊道:“来人。”
一名内侍急匆匆进来:“圣上!”
“去查一下太子和魏王在干什么?”
“遵旨!”
内侍匆匆离开,没多久又满头大汗跑回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圣上,据查,魏王在家中读书写字,今天不曾出门,太子,太子……去了万花楼。”
“混账,逆子,传徐世绩。”李二曾地起身来,破口大骂。
“遵旨!”
内侍赶紧又跑出去传话,片刻后徐世绩匆匆进来,抱拳道:“圣上有何吩咐。”
“去,把太子给我抓回东宫,禁足!”
“遵旨!”徐世绩满腹好奇,但没多问,匆匆去了。
李二看着徐世绩离开的背影,寒声呢喃道:“逆子,最好不是你……”
……
一个时辰后,太子被千牛卫从万花楼搜出来禁足的消息不胫而走。
后宫,一间素雅的院子里。
晋阳公主和豫章公主正在伺弄院中花朵,追逐蝴蝶,少女心性溢于言表,银玲般笑声传出很远,几位宫女笑嘻嘻地看着这一幕,很放松,要是在去年,绝不敢放任晋阳公主这般玩耍。
服用罗汉果半年左右,晋阳的病症已经好了许多,可以做阳光下奔跑,嬉闹一会儿而不气喘,咳嗽,力竭,玩闹了一会儿,晋阳有些累,来到凉亭休息,宫女们送来各种水果糕点。
姐妹俩吃了一些,豫章的贴身侍女匆匆过来,俏脸上满是汗,示意宫女们离开后赶紧说道:“见过两位公主。”
“小娥,这儿没别人,不用这般客气,是不是有事?”豫章问道。
“回公主,外面有人在传,说周至县令上书替当地百姓要修路补偿,圣上震怒,让徐世绩将军去万花楼抓了太子,并禁足东宫。”
“什么?我去找父皇。”豫章一听就急了。
“别急,这事有古怪,一方县令上书,而且是替百姓要修路补偿,圣上爱民如子,没理由震怒,更没理由抓太子禁足,其中必有深意。”晋阳赶紧拉着豫章,一边缓缓说道,小小年纪,却有着超乎寻常的冷静和指挥。
或许是久病缘故,反而看透世事本质。
豫章也冷静下来,想了想,说道:“你是说替百姓要补偿只是借口,真正的目的是阻止修路?让秦大哥难堪,下不了台?”
“如果只是如此,父皇不会抓太子哥哥。”
“这事和太子哥哥有关?不会吧?”豫章有些吃惊,见晋阳一脸思索状,想了想,补充道:“兕子妹妹,我觉得不像是太子哥哥所为,如果真是太子哥哥,那他不可能去万花楼,应该在家里扮好人才对。”
“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父皇英明,肯定也会想到,让太子哥哥禁足说不定是在保护,暗中肯定彻查,咱们别去添堵,不过,有人对秦大哥不利,咱们不能坐视不管,小娥,准备一下,本公主摆驾护国公府。”
“秦大哥不在,你去护国公府干什么?”豫章追问道。
“亮明立场,敲山震虎,让暗中那些老狐狸掂量着点,你不是说护国公府酿出贞观醉吗?我还没尝过,正好去看看,还有他们的工坊在制作被褥,皮靴,一并去看看,采购些回来送人也好,你可是护国公府未来女主人,不帮着这点什么吗,还需要我来提醒?”晋阳笑嘻嘻地反问道。
“咱们去帮秦大哥打开销路?”豫章反应过来,笑嘻嘻地说道:“还是兕子妹妹脑子灵活,我怎么没想到,小娥,赶紧去准备一下。”
“喏!”侍女匆匆去了。
一个时辰后,公主马车缓缓来到护国公府。
管家贾有财赶紧大开中门迎接,心中满是疑惑,少主不在,这公主过来干什么?来的是女卷,贾有财不方便接待,见两位公主下了马车,赶紧丢给荷儿一个眼神,荷儿鼓起勇气上前行礼:“奴婢荷儿见过晋阳公主,豫章公主。”
豫章和荷儿在秦家庄相处过,知道荷儿在秦怀道心目中的地位,笑吟吟地上前,拉着荷儿的手说道:“荷儿,贸然来访,别见怪,晋阳妹妹说想尝尝府上贞观醉,还想看看工坊,方便吗?”
“方便呢,不如先移步工坊,再回来府上吃顿便饭,可好?”面对府上未来女主人,荷儿哪里敢拒绝,赶紧提议道。
豫章没有马上表态,看向晋阳,晋阳看看天色还早,吃饭不合适,答应道:“那就依荷儿安排,咱们走吧。”
一行重新上路,没多久来到工坊。
工坊两百几姐妹正在做工,见公主过来,纷纷起身相迎,脸色忐忑不安,都是穷苦人家出身,被说公主,连县令都没见过,一时不知所措,豫章和晋阳也理解大家的心情,说了几句安抚之语,参观大家做好的成品,发现用得是上等丝绸,摸上去软软的,很舒服,晋阳忍不住问道:“盖着暖和吗?”
荷儿赶紧解释道:“盖着非常暖和,而且不重,不像其他被褥压的难受,公主不介意的话拿些回去试试。”
“我试试。”晋阳到底是几岁女孩,贪玩性子还在,让侍卫回避,找了个地方躺下,盖上被子,感觉软软的,柔柔的,翻过来直接躺在被子上,感觉像躺在云堆里,很舒服,瞬间就喜欢上了,说道:“把你们做好的全部打包,多少钱。”
“啊……不要钱。”荷儿赶紧说道,公主要东西哪敢开口?
“不要钱不行,秦大哥回来知道我白拿,肯定不会理我,必须要钱,说吧,多少?”晋阳赶紧说道。
“没关系,是多少就多少。”豫章也劝说道。
荷儿犹豫了一下:“那就两贯银子吧。”
“才两贯,太便宜了吧?不能因为咱们是公主就少收银子,这样,按三贯算,回头让人送来,东西先拿走。”晋阳说道。
荷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两贯是核算出来的售卖价,并没有降低,但晋阳公主都开口了,不知道如何反驳是好,干脆不做声,寻思着等少主回来再说。
二十几套做好的被子被打包装上马车,一行离开,回护国公府吃了顿饭,两位公主匆匆回到皇宫后院,晋阳跳下马车就吩咐道:“来呀,将被子送给宫中几位贵妃、娘娘,就说是本公主的孝心,如果觉得好,可以去护国公府买。”
“喏!”宫女们一人一件,抱着被子离开。
豫章被这操作惊呆了,整个后宫敢这么做的也就只有晋阳,心中一动,笑道:“明天我带各府姐妹们去东市秦大哥铺子看看,要不要一起?”
“反应挺快吗,知道胳膊肘往外拐啦。”晋阳揶揄道。
“敢取笑我。”豫章上去就掏痒痒肉。
晋阳也不甘示弱,姐妹俩打闹在一起。
银铃般笑声传遍小院,两张笑脸一如迎着阳光绽放的花儿。
第253章:铺子被砸
清晨,雨后的长安街道上多了几分冷清。
阳光钻出乌云,洒下和煦光芒,落在一个个为生活奔波的百姓脸上,繁华的东市一如既往的人声鼎沸,水上货船往来如梭,护国公府铺子门口,许多名门望族府上下人匆匆而来,排着队伍翘首以盼,数着前面还有多少人。
想着买不到贞观醉回去被罚,一个个心情急迫起来。
一名壮实汉子跑过来,见队伍人太多,估摸着排队轮不到自己,直接冲到队前高声喊道:“掌柜,给我来一坛。”
话语中透着几分狂傲,霸道和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排队的人不乐意了,其中一人打量着对方说道:“你这人怎么插队,这儿的规矩是排队,先到先得,后边排队去。”
“你谁啊?敢管我魏王府的事,想找死不成。”壮实汉子不屑地反问道。
买得起贞观醉的人都有来头,不是公侯也是朝廷大员,但和魏王府一比就差太远,贞观律严明,王府也得讲规矩,按说没人怕才对,但魏王是个例外,太受宠,没人敢轻易得罪。
众人一听是魏王府的人,都不吭气了。
对方得意地冷哼一声,看向正在忙碌的柳氏喊道:“快点,给我两坛,少不了你银子,耽误了大事,拆你了铺子。”
柳氏不想惹事给府上带来麻烦,但也不想自己破坏秦怀道定下来的规矩,心中迅速权衡一番,决定还是维护规矩,哪怕自己死也不能堕了少主的威风,当即说道:“麻烦您排队去。”
对方一听让排队就炸了,呵斥道:“耳朵聋了是吧,再跟你说一遍,老子是魏王府的人,赶紧拿两天坛酒,否则不客气了。”
“想买酒可以,遵守本府规矩,排队购买。”柳氏坚持道。
正在排队的人见柳氏一个弱女子都不畏强权,坚守规矩,胆子顿时大起来,有人喊道:“没错,遵守规矩,排队购买,谁也不能例外!”
“排队购买!”
“排队购买!”
众人纷纷喊道,群情激奋起来。
壮实汉子脸色一变,喝道:“老子今天还就不排了,赶紧拿酒。”
“护国公定下的规矩,排队购买,先到先得。”柳氏坚持道。
“老子是魏王府的人,就算是护国公见了咱魏王,也得规规矩矩行礼,怎么着,你一个卖酒的哪儿这么多事,又不是不给你银子,快点,魏王还等着用。”对方嚣张地喊道,一边撸袖子,一副要动手的架势。
柳氏有些慌,寻思着王府地位比护国公府高,得罪不起,但少主的规矩也不能丢,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壮实汉子见柳氏不拿酒,很没面子,冲上去一脚踹翻台子,台上面三坛就砸落在地。
“咣当”一声。
三坛酒当场炸开,酒洒落满地,一股浓浓的酒香四溢开去。
排队的人见动了手,纷纷后退,指指点点,但没人敢跳出来说什么,柳氏也吓得后退几步,脸色发苦,愈发不知道怎么解决,壮实汉子得意地吼道:“赶紧的,再拿两坛过来,否则砸了你的店。”
两名调来负责安全的护卫反应过来,挡在柳氏前面,就要拔刀,柳氏赶紧喊道:“先别动手。”
两名护卫疑惑地看向柳氏,柳氏没解释,想到秦怀道的叮嘱,迎着壮实汉子嚣张的表情说道:“你要砸就砸吧,我记住你了。”
对方不过是色厉内荏,做做样子,哪里敢真砸,想到护国公的威名心中一颤,但一想到自己主子身份,胆气又上来了,不耐烦地说道:“买个酒还这么麻烦,赶紧拿酒出来,又不是不给你银子,快点。”“”
柳氏的脾气也上来了,冷冷地说道:“要么排队,要么进去砸店。”
“你——”
对方没想到柳氏居然如此强硬,骑虎难下,眉头紧促,担忧起来。
“就是这家,冲过去,砸了他们的铺子。”
忽然,一道激动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十几个身穿国子监服饰的生员冲过来,手里拿着棍棒,群情激动,目光狂热,彷佛卫道士在做一件虔诚的大事,门口众人一看这架势赶紧散开,这帮人顺势冲进铺子就砸。
两名护卫要冲上去阻拦,柳氏赶紧喊道:“别动,少主走之前说过,无论谁砸,都让他砸,等少主回来再处理,你们上去只会将事情闹大。”
“就这么让他们砸了?”一名护卫不甘心地说道。
“别担心,少主会处理好。”柳氏赶紧说道。
两名护卫不甘心地盯着铺子里的人,但没有再出手,而是护着柳氏后退到墙角,防止有人趁机上来伤人,那名壮实汉子看到这一幕大喜,冲进去,一边大喊道:“给我留点,魏王要用。”说着,一手抱着一坛就跑,银子都没给。
柳氏也不阻拦,默默记下这一切。
一队千牛卫闻讯赶来,看到这一幕脸色大变,居然砸护国公府的铺子,这是找死,但一看动手的人是国子监生员,最特殊的群体,心中多了几分忌惮,队正赶紧示意手下别乱动,自己上前几步问道:“你们怎么砸铺子?”
“砸铺子都是轻的。”一人出来,叉着腰喝道:“天下粮食紧缺,百姓食不果腹,堂堂护国公府居然将粮食拿来酿酒,这简直是暴殄天物,浪费粮食,不将百姓生死放在眼里,我们是国子监生员,今天要为百姓请命,砸了这铺子,阻止继续酿酒,把粮食节约出来,拯救嗷嗷待哺的百姓。”
“没错,粮食何等精贵,岂能拿来酿酒?这是置天下百姓生死于不顾,护国公也不行,我等国子监学子今天就要为百姓请命,就算从我等尸体上踏过去,也不能阻止我等义举。”另一人义愤填膺地附和道。
队正有些懵,喝问道:“护国公府酿酒碍着你们什么事?”
“怎么不管我们事?天下粮食有恒数,而百姓在增加,根本不够吃,多少百姓活活饿死,堂堂护国公府居然拿粮食酿酒,这是天大的浪费,是冷漠,是残忍,是不顾天下百姓死活,如果护国公府粮食有多,可以拿出来卖给百姓活命,岂能酿酒?我等国子监生员为天下读书,为百姓请愿,岂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最先说话的人大声喊道,情绪激动不已。
队正见这帮人是疯了,赶紧对身边一人叮嘱几句,对方点头,匆匆离开。
这时,铺子里面的人砸完酒出来,一脸兴奋状,彷佛打了胜仗,一人喊道:“走,我们去告御状,告护国公浪费粮食,不顾天下百姓生死,扬我读书人的气节,护卫巍巍大唐。”
“走,告御状去。”不少人纷纷附和道。
一行人冲出铺子,朝皇城方向而去,巡逻队哪里敢拦,只能跟上。
柳氏看到这一幕脸色大变,乱了方寸。
买酒的人不傻,一看事情闹大,纷纷回去通知府上,很快走了个干净。
“柳掌柜,咱们怎么办?”铺子里一伙计担忧地说道。
“怎么不能乱,收拾一下,不卖酒还能卖别的,少主将铺子交给我,我绝不能让他关门歇业。”柳氏倔强地说道。
大家行动起来,默默收拾残局,心里面憋着一口气。
……
甘露殿。
李二正和几名心腹大臣商量事情,忽然听到鼓声响起,脸色一变,看向大门口方向,大臣们也疑惑地看向门外,长孙无忌说道:“听声音很近,难道是有人在敲登闻鼓不成?”
登闻鼓设立多年,几乎没想过,李二勐然意识到出事了,赶紧喝道:“来人,马上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遵旨。”门外有人应道。
大家停止议事,耐心等待起来。
没多久,王德匆匆进殿,满脸紧张地喊道:“圣上,国子监生员敲响了登闻鼓,说要告御状,状告护国公浪费粮食酿酒,置天下百姓吃饭于不顾。”
“告谁?”李二不敢相信地看着王德。
王德赶紧再次说道:“告护国公浪费粮食酿酒,让天下百姓吃不上饭。”
这会儿李二听清楚了,但还是不敢相信听到的,看向大臣们,大家也不可思议地看着王德,大唐为了节省粮食,禁止酿酒,但取得许可的除外,并不是绝对禁止,还是有人在做,也不见人来告御状,怎么忽然状告起护国公来?
在场都是人精,马上闻到了阴谋的味道,都不吭气。
李二也闻到了阴谋的气息,联想到有人阻止修路,这背后恐怕有关联,脸色一沉,问道:“诸位爱卿以为此事当如何处置?”
房玄龄是百官之首,自然第一个出来表态:“圣上,国子监生员是朝廷的未来,身份特殊,这事不能贸然处理,当查明真相,徐徐图之。”
这话说到底就一个字,拖!
都是经验丰富的老马,岂会听不懂,长孙无忌见李二脸色铁青,显然对这个处理方桉不满意,灵机一动,说道:“圣上,不如接了御状,问明情由,再交由三司会审,查明情况后再定夺,一来稳住生员,二来公平公开,各方信服,三来也给护国公一个说法。”
“说法,什么说法?”李靖一听就怒了,朝李二拱手说道:“圣上,臣以为当接御状,但要是诬告,则严肃处理,还护国公清白。”
“哦,你的意思是?”李二听出背后有古怪,好奇起来。
李靖知道酿酒的事,但不想解释,冷声说道:“国子监生员以天下百姓生死为由请愿,大公无私,合情合理,朝廷岂能寒了他们都心?不如交由我刑部,保证秉公处理,绝不袒护。”
大家都看出来李靖的愤怒,但心中满是好奇,一旦交由刑部处理,事情就没有回旋余地,这到底是在袒护?还是趁机落井下石,清算秦怀道?
“卫国公,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房玄龄提醒道。
“当然,臣一定公正严明,查明真相。”李靖郑重说道。
李二看到了李靖的自信和愤怒,默契地笑了:“那就交给你刑部处理,一定要秉公执法,从严处理,不得徇私。”
“遵旨!”李靖郑重答应道,笑了,既然有人要跳出来闹,李靖不介意陪对方玩玩,别得理由或许不好办,这酿酒的理由太蹩脚,毫无压力。
这时,王德补充道:“圣上,据赶来禀告的千牛卫说,先是魏王府上之人去买酒,不肯排队,强势索要,不给就一脚踹翻台子,砸碎三坛贞观醉,准备动手时国子监的生员冲过来,砸了铺子里所有酒,然后过来敲响闻登鼓。”
“还有魏王府上的人也动手了,怎么可能?”李二不可思议地追问道。
“老奴绝不敢妄言,禀告的千牛卫确实如此说,现场还有很多百姓围观,不乏各府打法过去买酒之人,好在没伤人。”王德赶紧说道。
这么大的事千牛卫绝不敢撒谎,但李二还是无法相信那个听话、懂事、仁义、聪慧的大胖子府上会有人如此狂妄,敢动护国公府上铺子,记忆中那个大胖子不是在拉拢秦怀道吗?
大臣们也觉得不可思议,魏王府上的下人居然砸护国公府上铺子,没理由啊,难不成这背后有阴谋不成,牵涉皇家,都沉默不语。
大殿变得诡异起来。
片刻后,房玄龄暗自丢给李靖一个眼神,李靖会意的点头,朗声说道:“圣上,如无别得事,臣去处理外面告御状的学子。”
李二摆摆手示意大家都出去,脑子里全是魏王府上人砸铺子之事,或许是身在局中,想不明白为什么,等所有人离开后问道:“魏王在干什么?”
“回圣上,魏王在府上读书,最近一直不曾出府。”王德赶紧说道。
“有没有人上门?”李二追问道。
“一早,大儒孔颖达去了府上,说是魏王请示学问,其他无人。”
李二愈发疑惑了,孔颖达是大儒,魏王李泰好学,请上门请教学问不奇怪,这么好学的人怎么会砸铺子,一定是下面人仗势欺人,与魏王无关,想到这儿,李二心中好受许多,说道:“去问问魏王为什么砸铺子。”
“遵旨!”王德赶紧应允,匆匆去了。
李二将事情暂时放下,继续批阅奏本。
半个时辰后王德满头大汗跑回来,躬身说道:“圣上,问过了,魏王让下人去买酒准备宴请国子监祭酒孔颖达,说是下人私自所为,非他所命,已经将下人杖毙,并派人送去双倍赔偿金,并表示等护国公回来,会亲自上门赔礼。”
“朕就说泰儿不会胡来,果然是下人胡作非为,处置还算妥当,下去吧。”李二满意地说道,对魏王的处置很是欣慰,并未深想。
王德欲言又止,见李二没有继续深究的意思,暗自叹息一声,躬身退出。
……
魏王府。
李泰送走王德后回到府上,热情的笑容瞬间消失,变得阴沉起来,一名锦衣公子从侧室出来,拱手一礼,笑道:“魏王一箭三凋,既铲除了太子潜伏在身边的谍子,又展示出仁义风采,获得圣上喜欢,更能趁机结交护国公。”
“结交还不敢说,护国公脾性异于常人,本王心中无把握。”
“魏王说笑了,是人都贪财,护国公搞出这么多营生赚银子,自然也不例外,我郑氏愿献出万金助魏王一臂之力。”
“哈哈哈!”魏王大喜,拉着对方手臂笑道:“以万金结交护国公,值,如能成,你荥阳郑氏一族于本王有大恩,本王必不敢忘。”
对方等到就是这句话,再次一礼:“能为魏王分忧是郑氏的福气,如此,在下先行告退,天黑时分万金一定送上。”
“好说,好说,来人,送郑郎走侧门出府。”魏王拱手一礼。
马上有人上来,领着锦衣男子离开。
魏王则匆匆往后后院方向而去,来到一栋阁楼,推开门进入,一边笑吟吟地说道:“让孔老久等,本王罪该万死。”
上首端坐的正是孔颖达,拿着一本书在津津有味地看着,头也不抬,澹然说道:“无妨,叫老夫来有什么事,说吧。”
魏王见对方如此托大,眼中闪过一抹不快,但掩饰的非常好,笑道:“孔老,本王听说护国公曾在诗会上作出一首从军行,堪称名作,不知孔老如何评价。”
孔颖达一听就来火了,放下书不满地问道:“魏王何意?”
魏王要的就是孔颖达发怒,脸上笑意更盛了,说道:“孔老勿急,依本王看来,那从军行不过如此,在孔老面前不过是稚儿卖弄罢,不提也罢,护国公虽勇,但不过是武人,岂能与一代儒家宗师之尊的孔老相提并论。”
“你到底想说什么?”孔颖达追问道,脸色却好看多了。
魏王继续说道:“孔老,儒家倡导以仁治天下,以礼教万民,则天下太平,百姓乐业,尧舜之盛,本王对此深信不疑,还请孔老教我。”
先赞儒学,再请教授,其中深意不言自明。
孔颖达一代大儒,经学无人能及,这样的人岂是傻子?自然一点就透,但没有马上表态,而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
魏王知道还差点火候,持弟子礼郑重作揖,说道:“学生愿拜先生为师,还请先生收留,日夜教诲。”
古人尊师重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孔颖达心思活泛起来,寻思着如果魏王将来登大宝,自己就是帝师,到时候儒家就能更上一层楼,成为谁也无法撼动的国教,不动声色的起身朝外走去。
没有表态,就是一种表态。
魏王心领神会,激动地说道:“弟子这便进宫劝说让父皇同意。”
孔颖达还是没说一句话,但摆了摆手。
魏王更是狂喜,恭敬地目送孔颖达走远,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才大喊道:“准备车驾,本王要进宫。”
刚走到门口,一辆马车匆匆过来,马车上下来两位丽人,正是豫章和晋阳,晋阳率先下来,冲到魏王跟前就骂道:“胖子,你的人砸了护国公府的铺子,这件事是你指使的吧?”
魏王对晋阳不敢大意,论宠爱,晋阳更高,赶紧赔笑着说道:“皇妹,你四哥怎会干出这种事,是下面人胡作非为,已经被你四哥杖毙。”
“一个下人没有主子的同意,敢对护国公如此不敬?你看我傻吗?”
一席话说的魏王脸色大变,勐然意识到自己失算了一点,那就是人心,肥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快速思索补救措施。
“怎么,被我说穿了?”晋阳公主毫不客气地继续说道:“胖子,别以为处理了下人就没事,你府上之人做出来的事,你必须承担后果,我去看过了,铺子损失一万贯左右,你拿出十万贯,这事算完,否则我去父皇那儿告你个谋害忠臣。”
别人告状魏王根本不在乎,但晋阳不同,真要是告一状,自己拜师孔颖达之事十有八九延后,甚至黄了,赶紧说道:“兕子,四哥诚心道歉,但府上哪儿有这么多银子赔偿?”
“我不管,给你五天时间筹备,否则咱俩没完。”晋阳气鼓鼓地上了马车,车队掉头,缓缓离开。
魏王看着离开的车队却笑了——五天,足够运作了。
“魏王……”护卫队长上来请示。
“上车,进宫!”
车队缓缓离开,直奔皇宫方向而去。
另一边,公主车厢里,晋阳已经没了刚才的愤怒,而是陷入沉思状,豫章忍不住问道:“兕子妹妹,你在想什么?”
“胖子刚才的反应不对劲。”
“什么意思?”豫章有些诧异地追问道。
“说不好,胖子肯定有所隐瞒,不行,这事不能等,咱俩得去找父皇说说,一个下人怎么敢招惹护国公府?背后肯定有古怪,如果没问题,胖子不会这么急着处理那个下人,来个死无对证,他这是做贼心虚。”
“可咱们没证据,贸然去找父皇,父皇只会责怪我们顾不兄妹情义,你也知道父皇将家人情义看得很重,不允许任何人闹出矛盾。”豫章苦笑道。
“也是,得想个办法。”晋阳当然清楚李二性格,一脸苦恼。
马车内安静下来,只剩下吱吱呀呀的车轮声。
渐行渐远!
第254章:回归
刑部。
李靖端坐在衙房内,一壶茶,一本书,好不惬意,夕阳从窗灵洒落进来,落在地上,点点斑驳随风摇曳,如金色蝴蝶在翩跹,静谧,温暖,至于告御状的国子监生员,被带回来后直接打入天牢,根本不审,等着背后之人上门。
“滋——”
一杯茶入喉,苦涩中透着回甘,让人回味,一如这人世。
“这泡茶之法化繁为简,别有意思。”李靖忍不住感慨起来,自从秦怀道那儿顺回来一包茶后,李靖就学着秦怀道冲泡,这段时间下来有些上瘾。
“大人,孔祭酒来访。”一名随从进来禀告。
“有请。”李靖笑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没多久,孔颖达黑着脸匆匆进来,根本不客气,坐下后直言说道:“李大人,刑部好大的威风,我国子监生员为民请愿,何错之有?今天不给老夫一个说法,老夫不介意发动所有儒生声讨。”
孔颖达乃圣门子孙,一代大儒,影响力非常大,只需登高一呼,绝对从者如云,天下读书人都会响应,这个后果没人承担得起,但李靖不怕,漠然问道:“孔祭酒这是要威胁朝廷命官?”
“少跟老夫说这些,马上放人。”孔颖达不满地说道。
“如果本官不放呢?”李靖冷冷地反问道。
“你敢!”孔颖达火气更大了,冷冷地说道:“就不怕国子监所有生员罢学,上街请命?就不怕天下儒生罢朝,纷纷上书弹劾?”
“你可以试试,看是你们儒生嘴皮子快,还是老夫的刀快。”
“你要与天下儒生为敌不成?圣学惶惶,儒生泱泱,最不缺护道者,有本事先砍了老夫这颗大好脑袋。”孔颖达暴怒,曾地起身来,气的浑身发抖。
李靖是兵家之人,根本不在乎圣学会怎样,也不在乎什么圣学大儒,冷冷地说道:“圣学大不过贞观律,砍不砍你这颗脑袋老夫说了不算,贞观律来定,现在老夫问你一句话,国子监生员打砸护国公府上店铺之事可是你怂恿?”
“老夫守礼之人,尊崇仁义,岂会干出如此勾当?”孔颖达怒斥道。
李靖对眼前这个人多少有些了解,性格暴躁,古板,是个书呆子,克己守礼,将名声看得比命还重,怂恿的可能性并不大,说道:“就算不是你怂恿,身为祭酒,你是怎么教化生员的?”
“他们为民请愿,是圣门骄傲,老夫倍感欣慰,怎么教用不着你来说三道四,反倒是护国公用粮食酿酒之事,简直视天下百姓饥饿于不顾,心中冷漠,毫无怜悯之心,这样的人也配做护国公,简直是我大唐的耻辱,赶紧放人,否则别怪老夫不讲情面。”孔颖达愤怒地说道。
“你敢羞辱朝廷护国公,你的礼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圣人就是这么教导你们为人处事的?这样的圣学也配横行于世,简直荒谬。”
“你敢辱骂我圣学?”孔颖达瞪着一双老眼,一副要暴走架势。
李靖毫不客气地说道:“骂你都是轻的,长安城那么多卖酒的,也不见你们砸谁的铺子,怎么忽然找护国公的麻烦?”
“这叫为民请愿,护国公理当表率,岂能行低贱的商贾之事,岂能浪费粮食?你可知天下还有多少百姓食不果腹?”孔颖达愤恨地说道。
“那你又是否知道,护国公并没有用粮食酿酒?”
一席话说的孔颖达脸色一僵,旋即讥笑道:“李大人,你欺我不懂酿酒吗?不用粮食,你拿什么酿酒?简直笑话。”
“拿什么酿是护国公的商业机密,老夫知道一二,但不便透露,可以告诉你的是,绝没用一颗粮食,而你的人也并不是什么为民请愿,而是甘心被人利用,污蔑护国公,罪大恶极,你确定要趟这潭浑水?”
孔颖达对李靖的为人也了解,绝不会胡言乱语欺骗自己,但还是不敢相信地问道:“真没用粮食酿酒?”
“本官用得着诓你?”
孔颖达脸色大变,如果不是用粮食酿酒,告护国公浪费粮食、为民请愿就是个笑话,理亏的就是国子监生员,闹大了儒学都会蒙羞,这是孔颖达绝不希望看到的,一张老脸火辣辣的,没脸呆下去了,袖子一甩,转身离开。
李靖也不阻拦,第一回合赢,该第二步了。
没多久,李靖来到天牢,穿过长长的甬道走到一个地牢门口,示意狱卒打开牢门,关着的国子监生员见是李靖,激动起来,就要说什么,李靖可不想听大家嗡嗡,率先开口呵斥道:“谁是挑头人?”
“没有人挑头,我们都是自愿的。”
“为民请愿,圣学大义,不需要人挑头。”
一个个抢着说道,情绪激动,一副护道者架势。
李靖观察着众人,目光犀利如刀,看得众人心里发毛,渐渐安静下来,李靖陡然拔高声音喝道:“都听好了。”
一句话吓得大家莫名一慌,紧张起来。
李靖继续呵斥道:“据查,护国公府酿酒没用一颗粮食,不存在浪费之说,你们侮辱护国公,打砸私有物品,两罪并罚,当开除国子监学籍,充边三年。”
“什么,这不可能?”
“酿酒怎么可能不用粮食?”
“不,我们是为民请愿,为天下护道,大人不能开除我等学籍。”
“我们要见孔祭酒,我们要见圣上。”
一时之间,群情激动,都慌了。
李靖一代兵法大家,对审讯颇有心得,见效果不错,继续呵斥道:“都闭嘴,现在老夫给你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谁是挑头人?”
这一刻,大家不再如刚才那般争抢,脸上满是惶恐,慌乱,纷纷看向其中一人,对方也脸色惨白,没了刚才得自以为是。
“说吧,谁让你这么干的?”李靖盯着对方。
对方喉咙蠕动,眼神不安,不敢说。
李靖冷冷地说道:“不说也没关系,那就当是你们所有人自愿,一起充边,至于你们家人,也将打入奴籍,敢陷害朝廷护国公,就得承受后果。”
“不,不能这样,我们错了。”一人慌乱地喊道,瞪着挑头人的眼睛瞬间通红,继续说道:“快说,是谁让你这么干的,你想害死我们所有人吗?亏我们如此信任你,跟着你干,你简直不当人子。”
“你居然利用我们……”
“你好狠毒……”
“快说,到底是谁?”
一个个愤怒地瞪着挑头人,质问起来。
李靖见成功挑起众人内讧,并不着急,冷冷地盯着挑头人不语。
挑头人看着身边众人,知道大势已去,如果不说,绝对会被大家活活打死,彻底慌了,噗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哭丧着喊道:“大人,大人饶命啊,是我猪油闷了心,收了范阳卢氏卢建生一千贯银子,是他让我干的。”
“可有证明?”李靖大喜,追问道。
“没……没有证明,万花楼认识的,只有一面之缘。”
“当时还有谁在?”
“没有其他人。”
李靖一听大失所望,不甘地问道:“也就是说,没有人证,没有物证,本官凭什么相信你,万一你诬陷范阳卢氏呢?”
“不,我没有,真是他指使的。”
一面之词毫无意义,就算真是卢建生指使也无法定罪,李靖气得脸色铁青,转身离开,一边叮嘱道:“将此人单独关押,写下供词画押送上来,别死了,都给本官记住,这事有一个字漏出去,你们几个日子就到头了。”
“喏!”狱卒赶紧答应。
出了天牢,李靖回到衙房沉思起来,以范阳卢氏在朝影响力,把卢建生抓来也只能问话,不能怎样,意义不大,还不如先别打草惊蛇,等秦怀道回来再定夺。
思忖片刻,李靖朝皇宫而去,事关重大,不能隐瞒。
……
洋县。
一处绿树成荫,小河环绕的庄子里。
清风吹得枯叶飘洒下来,在地上打着卷乱跑,空气中夹杂着花朵的芬芳,沁人心脾,秦怀道站在庄子中心的广场上,看着一辆辆马车缓缓而来,马车里堆放着石膏,在阳光下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不远处的山里黑烟鸟鸟,开始了第一窑水泥烧制。
在高额工钱刺激下,两县大量青壮抢着报名,拼着命的干活,生怕被怀疑偷懒而开除,工作效率很高,几天下来进展出乎意料的好。
马车近了,一匹壮实的马儿摇头晃脑,打着响鼻,一副不耐烦样子,赶车的人赶紧上前,将一把草料递上去,马儿对于车夫而言比命还重要,得小心伺候。
马上有人上去引导,领着车队来到早就腾空的库房卸货,卸完货直接去旁边零钱,现场发放,绝不拖欠,巡逻司的人在旁边维持秩序,一切井然有序。
有了秦家庄的经验,带来的技术人员很清楚该咱们操作。
程处默不知道从哪儿过来,和秦怀道并肩而立,感慨道:“没想到这么多人都一点不乱,效率奇高,兄弟我服了。”
“他们在秦家庄做过,心中有数,乱不了,事情已经有序铺开,照修建计划进行即可,你要是没什么问题,我、宝林和罗章就先回去了。”
程处默想了想,说道:“只要他们负责好技术,其他事我有把握,你们先回去也好,实在不行可以书信往来,耽搁不了几天。”
“回去后调大量的人过来修路,你这边得抓紧时间准备小石头、河沙和木头,量一定要大,不然供应不上,耽搁工期,至于水泥,他们会处理好,至于我,筹好银子也会赶来,还有什么问题吗?”秦怀道叮嘱道。
“没有了,放心吧,我会盯着。”程处默答应道。
聊了几句,秦怀道叫来尉迟宝林和罗章,两人一听要回去,准备去了。
没多久,一人双马,冲出庄子,迎着阳光狂奔而去。
和来时的走走停停不同,一路快马加鞭,到了晚上也顶着月亮赶路,直到深夜困了才找个驿站,第二天继续赶路。
三天后的黄昏,三人风尘仆仆回到长安,累的不轻,进城后各回各家,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来到府邸,府上下人惊喜地迎出来,接过战马拉去喂养,秦怀道直奔后院,看到正在修建花朵枝叶的荷儿,穿着一身浅黄色襦裙,在阳光下,花丛中,宛如一只浅黄色蝴蝶飞舞,格外惹人眼。
“呀,少主回来啦?”荷儿惊喜地喊道,迎上来。
“准备热水和衣服,让厨房做点吃的。”
“这边去,少主稍等。”荷儿欢喜地去了,如飞走的蝴蝶,优雅,平和。
秦怀道看着荷儿妙曼的背影,心中莫名燥热起来,但一想到这具身体不过十六岁,有些事太早了会伤身,将念头压下,匆匆回屋,用冷水洗了把脸。
休息了一会儿,来到浴房一看,热水准备的差不多了。
躺在大木桶里感受着热水的温度,还有荷儿的按压,整个人放松下来,闭上眼享受着荷儿灵巧有力的手,一边问道:“荷儿,这段时间有什么事发生?”
“回少主,有不少,还好您回来,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荷儿赶紧说道,一边帮着搓背,一边组织好语言继续说道:“前段时间晋阳公主和豫章公主过来,去看了工坊,买走了做好的十几件被子,荷儿不敢收她们银子的,原计划每件定价两贯银子,她们派人送来了三贯,后来,不少人来问,我不敢按三贯卖,加上没货,便以没做好为由拖着了。”
“无妨,三贯就三贯,收着吧,公主拿走的样式以后就按三贯卖,价格统一,再要多做些其他样式,分成高中低三个档次销售,价格你根据成本定吧,都是小事,还有呢?”秦怀道不在意地问道。
“还有就是前些天魏王府上一人来买酒,不肯按规矩排队,踢翻了台子,砸烂了三坛酒,还准备打人,十几个国子监生员冲过来,将铺子给砸了,酒坛全部砸烂,全没了。”
“什么?”秦怀道陡然睁开眼,一道精光迸出,魏王心机沉重,没理由让下人公然挑衅,这背后肯定有阴谋,追问道:“说说情况。”
荷儿点头回答道:“听说那个下人被魏王杖毙,魏王对外宣称不知情,是下人私自胡来,还派人送来了一百贯赔偿金,说是赔偿那三坛酒的,依我看就是杀人灭口,洗脱干系。”
三坛酒售价九贯,赔了一百贯,诚意是有的,但这么做图什么?敲打自己?还是别有深意?秦怀道思忖片刻,不得要领,干脆先放一放,追问道:“国子监生员砸铺子又是怎么回事?”
“那些人太可恶了,说咱们府上不顾天下百姓饥饿,浪费粮食酿酒,要为民请愿,声讨咱们,一副大义凛然架势,还去敲闻登鼓告御状,殊不知被卫国公轻松查明真相,是范阳卢氏卢建生收买其中一人,挑唆一帮生员砸了铺子,亏他们还是圣人门徒,太坏了。”荷儿愤恨地说道。
“卢建生,确定?”秦怀道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影。
“不知道,反正卫国公是这么说的,国子监还贴出了道歉告示和处理告示,所有参与砸铺子的人取消学籍,永不叙用,还充边三年,告示上倒是没提卢建生,卢建生也公开宣传是污蔑,嫁祸,还说不认识那些国子监生员,但卢国公亲口跟我说的,肯定错不了。”
听到这儿秦怀道脸色变得阴沉起来,沉思不语。
荷儿也不再多说,认真帮着搓洗身体,然后示意道:“少主,洗好了,要不要再泡一会儿?”
“不用,穿衣吧。”秦怀道起身,跨出木桶,任凭荷儿帮忙擦拭干净,这种腐朽生活已经习惯,脑子里全是卢建生指使打砸铺子的事,卫国公不会撒谎,当然,卢建生干了也不会承认,没有实证,这件事不好公开处理。
但这事必须处理,秦怀道等穿好衣服后问道:“薛大哥那边怎样?”
“不清楚,薛大哥没跟我说什么。”
“保密工作倒是很到位,连你都瞒着,让府上去个人通知一声,让薛大哥回来一趟,贾叔呢?”秦怀道追问道。
“贾叔这段时间都在东市盯着装修呢,我去看过,进度还不错,还有,秦家庄那边房子建造的也很顺利,听说快封顶了。”
“那就好。”秦怀道说了一句朝外走去。
饭后,秦怀道回到书房,将画好的手稿重新抄一份备用,一边等薛仁贵。
没多久,薛仁贵匆匆而来,手里拿着一个黑色袋子,进门就喊道:“少主,您回来了,太好了,正要找您。”
“是不是纸造好了?”秦怀道反问,目光落在袋子上。
“没错,找好了一些,您看看。”薛仁贵兴奋地打开袋子,拿出一大叠纸来。
纸有些发黄,粗糙,看着像烧纸,但终归是纸,能做出来已经很不容易,秦怀道拿过去看看,这种纸太粗粝,擦屁股勉强,销售肯定不行,想了想,直言说道:“薛大哥,可以再改良一下。”
“少主,已经在组织人研究,赵书文牵头,暂时没有头绪,还请少主给些提示。”薛仁贵赶紧说道。
秦怀道也不太确定怎么做,思考片刻后提议道:“可能和材料有关,你试试用木头、竹子、稻草、麦草、芦苇等搭配,将材料切割、打碎成浆,按之前工艺制造出来后再增加一道工序,就是用石灰漂白试试,多尝试,一定要变白,变柔软,顺滑,别急,慢慢来。”
“记下来,明天再试试。”薛仁贵满口答应,一脸兴奋状。
“庄上没什么事吧?”秦怀道追问道。
“都在建房、围墙和路,忙的不亦乐乎,没人上来闹事,一切很顺利,最多五天,第一批房子就能建好,到时候怎么分配,少主得早作打算,免得出事。”薛仁贵提醒道。
房子对秦家庄人来说非常重要,都想提前拿到,搬进去,确实需要一个分配章程,秦怀道想了想,说道:“告诉黄老,房子建好后暂时不分配,先空着透透气,免得有气味伤了身体,等所有房子全部建好后抽签决定。”
“这样好,免得有人先住闹出矛盾,统一抽签,公平,公正,谁也不知道哪套是自己的,建造时才会用心。”薛仁贵赞叹道。
“从明天开始,你秘密不定期收购硝石、硫磺、木炭粉末,一定要分开收购,不能让人知道,量越多越好,收到后分开存放在府上不同库房,一定要防潮,防火,小心存放,银子找荷儿拿。”
“没问题,多久完成?”薛仁贵满口答应道,没多想。
“长期收购,要控制好,别让人察觉抬价,甚至不卖给咱们,还可以去其他郡县采购,一定要秘密进行,不早了,回去休息吧。”秦怀道说道,等薛仁贵答应一声离开后继续绘图,直到全部抄完,收好,这才回去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秦怀道来到交通部官衙。
负责守卫的人看到秦怀道纷纷敬礼,目光狂热,秦怀道还礼,大步来到衙房,刚坐下就看到尉迟宝林和罗章联袂而来,笑道:“来的正好,罗章,你去巡查司看看另外七百人来报到没?把相关手续办好。”
“喏!”罗章答应一声,匆匆去了。
“宝林,去找些沙子、粘土和水过来,还需要木板,再找些工匠过来帮忙,我需要做个沙盘。”秦怀道叮嘱道。
“什么是沙盘?”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秦怀道叮嘱道,等尉迟宝林离开后打量起衙房来,前厅面积够大,把其他杂物清理干净放沙盘够用,马上叫来人帮忙。
没多久,外面传来一道尖锐的声音——“圣上到!”
秦怀道赶紧拍拍手,清洗一番,快步迎出门一看,李二龙行虎步走之前,身后跟着几位重臣,作揖道:“臣,见过圣上!见过几位大人。”
“无需多礼,一路辛苦了。”李二摆摆手笑道,看到不少人正在清理前厅,好奇地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回圣上,腾出空间,准备做一个沙盘。”
“沙盘?”李二有些懵,不知道是什么,但又不好直接问,看向身边重臣,大家也一脸茫然状,纷纷看向秦怀道。
秦怀道只好解释道:“以沙为主,加上粘土和水为辅,还原山川地貌,因为以沙为主,又放在固定的木框里,臣便起了个沙盘的名字,具体如何,等做好了圣上一看便知。”
“哦,还有此物,岂不是在家就能了解其他地方山川地貌?如果用于军事,岂不是……快快做来,朕今天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看着。”李二眼睛一亮,看到了沙盘的妙用,激动起来。
李靖等武将出身之人也意识到这东西的好处,满是期待。
秦怀道没想到李二一下就看到了沙盘的好处,不愧是战场上杀出来的帝王,眼光独到,笑道:“请圣上稍等,臣这边组织人手制作,恐需要些时间。”
“无妨,朕等得起。”
“快快做来,老夫给你打帮手。”
“俺老程也来打帮手。”
“你们别添乱。”李二理解武将们迫切心情,自己何尝不想马上看到,但还是赶紧阻止,对身边王德喊道:“去工部调些木匠来。”
“遵旨!”王德赶紧去了。
秦怀道看出李二这是想让工部的人掌握制作技术,将来做更多,没有阻拦,拿出沙盘就想到了这点,拿起木炭和白纸摊开,画起沙盘底座制作图来。
大家围拢上来观看,对秦怀道的绘画水平赞叹不已。
第255章:李二的惊醒
黄昏时分,夕阳如火。
五彩霞光穿过窗灵洒落在巨大的沙盘上,静谧,祥和。
忙碌一整天的秦怀道终于直起了腰,看着勉强能用的沙盘心情无比舒畅,虽然道路、河流、森林等未能从材料颜色上直接表达,但也有模有样。
这座沙盘落在李二和一干大臣眼中,却宛如神迹,直观、明了的山川地貌、道路、驿站、边关、河流、城池等等,简直就是一条缩小版的傥骆古道,一目了然,栩栩如生。
李靖激动地说道:“圣上,此法堪称神迹,如运用于军事,则事半功倍,臣恳请普及各军都制作一辖区沙盘,朝廷再制作一个大唐疆域沙盘,以方便圣上指点江山,统御四海。”
“臣等附议!”其他人纷纷赞同,有了沙盘,很多事处理起来就简单多了,只需要一指,一目了然,清清楚楚。
李二也看出沙盘的重要作用,比舆图方便多了,但也清楚必须制作精准,一旦出错,同样会后患无穷,精准就意味着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去侦查,拿回详实资料,不过和好处比起来,这点投入不算什么。
一旦做好,自己就能每天看着自己江山,那心情,想想都美。
一个个心思闪过,李二说道:“准了,但此沙盘仅限于军部使用,不得外传,否则以叛国罪论处。”
“臣等遵旨。”众人纷纷赞同,沙盘太过紧要,一旦被敌人学去,后患无穷。
李二看向秦怀道,眼中的赞赏愈发强烈,一想到对方即将成为自己女婿,心情更是大好,笑道:“怀道,你又一次给了朕惊喜,此沙盘堪比十万大军,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有功必赏,这是朝廷规矩。
但秦怀道知道不能随意接受,爵位已经是国公,再往上就是亲王,不可能给,给了也不能受,不然死的更快,至于官职,已经是三品尚书,再往上同样功高震主之嫌,但到手的好处不要白不要,当机说道:“圣上,臣只对银子和美女感兴趣,不如都赏点呗。”
“哈哈哈!”大臣们善意地笑了。
李靖和房玄龄却暗自松了口气,刚才还真怕秦怀道趁机讨要,落下隐患。
李二看出秦怀道在自污,心情愈发好,这种忠心,有才,又懂规矩,知进退的臣子哪里找去?笑道:“你是朕挑选的女婿,赏美女成何体统,至于银子,朕也缺,听药师说你制作了一种茶叶很不错,既然你喜欢茶,朕便赏你一片茶山,还记得泾阳县那边茶庄吗?”
“记得,臣差点被里面的人伏击。”秦怀道赶紧回答道,当初押送运煤车队返回,被人伏击,跟踪到一处无主茶庄,发现主谋是太子派在魏王身边的人,试图嫁祸魏王,为此还敲诈了长孙无忌一千多亩良田。
这笔账秦怀道怎么可能忘?!
李二笑呵呵地说道:“伏击一事朕还在查,一定会给你个满意答复,那片茶山以后就赏赐给你了。”
“谢圣上。”秦怀道赶紧道谢,这么好的东西不要白不要,山清水秀,环境优美,距离长安也不远,完全可以做一个农庄将来度假用,茶树面积够大,将来用茶不用担心买不着了。
“好了,说说修路之事,周至县上书替当地百姓请求赔偿,这件事你知道吧?”李二问道,脸上笑意渐渐敛去。
大臣们也纷纷看向秦怀道,房玄龄更是直言问道:“怀道,周至县令为民请愿,合情合理,朝廷也为难,你可有办法化解?”
“回圣上,房相公,臣考察地形时见过魏县令,知道此事。”秦怀道说着找来一个长棍,指着沙盘上黑河继续说道:“圣上,诸位大人请看,臣建议沿黑河往南,重新修一条路直达骆谷关,绕开周至县。”
绕开,所有问题就迎刃而解!
众人眼前一亮,纷纷看向沙盘上的黑河位置,但黑河中段地形险峻,山高林密,修路谈何容易,一时都没开口,李二又大魄力,并不反对重修一条路,思忖片刻后问道:“此法倒是可行,但工期加大,难度更高,你有几成把握?”
“回圣上,臣沿着黑河实地考察过,有十足把握。”
“哦,工期呢?”李二没想到秦怀道考察过,这份务实让人敬佩。
房玄龄也提醒道:“平缓之处倒还好办,但陡峭之处都是岩石,坚硬无比,道路难行,这路可不好修,工期一定加长不少。”
秦怀道也不清楚工期要多长,没测算过,不敢把话说满,解释道:“圣上,臣有一法可轻松开山,缩短工期。”
“说来听听!”李二顿时来了兴趣。
大家也兴趣大增,纷纷看向秦怀道。
秦怀道有些犹豫,炸药非同小可,但这东西始终瞒不过朝廷,藏着掖着反而不好,便组织语言说道:“臣知道一物,可炸开坚硬的岩石,不用火烧水泼,速度快很多,等臣研制出来,到时候请圣上实地一观便清楚。”
“可是先秦术士洞府所得之法?”李二眼睛一亮,追问道。
“正是!”秦怀道暗生感慨,这个借口真好,免得解释来源了。
李二不疑有他,心中大喜,说道:“太好了,朕等着一观,没想到先秦术士居然掌握如此神奇手段,好在被怀道得到,这也是大唐之福,朕之福,怀道,洞府遗物中可有提到长生之法?”
“长生之法?”秦怀道脸色一变,这千古流芳的帝王怎么都想长生,从秦始皇到后世之人,无一例外。
迎着李二无比热情的目光,秦怀道勐然想到另一个问题,这李二恐怕是真想长生,如果自己说没有,会不会对先秦术士产生疑惑?可自己真不会啊。
李二见秦怀道一脸犹豫状,以为真有长生之法,顿时激动起来,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怀道,可有此法?”
大臣们也纷纷看来,目光有些复杂。
秦怀道不知道大家所想,但自己事自己知道,哪儿有什么长生之法,可要是直接说没有,估计李二会失望,甚至怀疑自己不给,想了想,还是正色说道:“圣上,四季交替,生老病死,此乃天道。”
“那就是没有了?”李二脸色一沉,目光犀利起来。
秦怀道一看果然被怀疑了,苦笑道:“圣上,始皇灭六国一统天下,气吞山河,功高盖世,晚年追求长生,结果被一小小方士欺骗,沦为一声污点,儒家圣人孔子之能也不曾长生,可见天道不可违,世无长生之法,但有长寿之道。”
“此话何意?”李二精神一震,追问道。
众多大臣也紧紧盯着秦怀道,竖起了耳朵。
秦怀道面对众人质问,坦然一笑:“人寿鲜有过百,但养生得法,不说过百,八九十问题不大。”
“你有此养生之法?”李二不澹定了,目光熠熠生辉。
“臣懂一法,名太极拳,日日修炼半个时辰左右,可养气,配合膳食调理,加上臣等茶叶,八九十之寿不再话下。”秦怀道笑道,顺势打一波广告。
“好,回头传授于朕。”李二说道。
秦怀道看到大臣们渴望的眼神,想要又不好意思开口,想到自己茶叶生意,赶紧说道:“圣上,太极拳简单易学,贵在坚持,臣绝不藏私,不如现在就传授,诸位大臣都是朕的弘股,不如都学,也能多些时日为圣上分忧。”
大臣们眼睛一亮,这个理由简直不要太好,看秦怀道的眼神愈发满意,纷纷赞同道:“没错,让我等也学学,多活几年,也好替圣上尽忠、分忧。”
李二对身边老人感情很深,不忍心看着大家一个个离开,晚年凄惨,真要是大家多活几年,自己也能省心很多,江山永固。
想到这儿,李二满意地笑道:“准了,但你们可别忘了朕的女婿恩惠。”
“自不敢忘!”
“坏道大义!”
“还有那个茶,回头我等采购些。”
众人纷纷说道,激动不已,到了大家的地位,谁不想长寿?
秦怀道见广告效果不错,一把波银子滚滚而来,满意地笑了,至于太极拳,后世满大街都是,用不着保密,示意无关人等离开后,当场传授起来。
从理论到运气,再到拳法,缓缓道来,一一示范。
都是练过武的人,学起来很快,小半个时辰就全都掌握。
大家比划着,细细揣摩,感受其中深意,渐渐有了感悟,房玄龄不愧是文官之首,感悟最快,最深,惊喜地说道:“怀道,这套拳法颇含阴阳之道,生生不息之意,抱元,归一,一便是道,这是让身体和道融为一体之意吧?”
秦怀道笑道:“正是如此,以意驭气,以气驭行,将意、气、形结合成一体,使人身的精神、气血、脏腑、筋骨均得到温阳和锻炼,达到“阴平阳秘”的平衡状态,所以能起到有病治病,无病健身的作用,保证人体健康长寿。”
反正太极练了对身体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不怕副作用,还能卖茶,赚大了。
想到大家年纪一大半,每天一大早起来早朝,未必有太多时间修炼,提醒道:“圣上,此法最好卯时修炼,人刚醒,精气神最旺,修炼效果最佳,不过,卯时需朝会,有些冲突。”
取消早朝这种事不能说透,点到即止。
大家都是人精,岂会不懂秦怀道意思,纷纷看向李二,李二有些犯难了,一边是江山,一边是长寿,想了想,决定回头研究研究再说,找个两全其美之法,满意地笑道:“朕记下了,茶叶送些入宫没,摆驾,回宫!”
此次过来本是想问周至上书之事,没想到秦怀道早有打算,还看到了绝妙的沙盘,学到了长寿之法,简直三喜临门,心情大好。
忽然想到老四的请求,心思顿时不好了,但自己家娃,该说还得说,一脸歉意地看向秦怀道:“怀道,老四府上有人胆大妄为,打砸你铺子,罪该万死,不过人已经被杖毙,受到处罚,老四也愿意想你道歉,你看这事?”
能被李二称之为老四的只有一个。
老四这个昵称也看得出李二对魏王的宠爱。
秦怀道却不打算放过魏王了,以前因煤球的事就没少找麻烦,现在又冒出来,一个下人没有主子授意怎么敢?但拒绝李二说和肯定不行,不给圣上面子,大不敬,秦怀道心中一动,假装受宠若惊般说道:“都是小事,当不起圣上亲自开口。”
“有气魄,朕没看错你,回头朕让老四亲自登门。”李二满意地说道。
秦怀道假装满意地笑道:“圣上言重了,当不起魏王亲自登门,世人皆知魏王有大才,有圣上当年之风,圣上爱魏王,一如高祖当年爱圣上,如此大才亲王,岂能屈尊纡贵,理当做臣子的登门才是。”
不出手则已,出手必绝杀!
这番话杀人诛心,如炸雷一般在大家脑海中响起。
所有人脸色大变,纷纷看向李二,这些话大家都看得透彻,但没人敢说出口。
李二也是脑海中天雷滚滚,想到了高祖当年对自己的宠爱,想到了因此羽翼丰满,名声大显,最后不得不弑兄夺位,而今自己宠爱魏王,假以时日,岂不是也会效彷自己,将刀看向太子?
想到这儿李二心中莫名一颤,多了些慌乱,这种慌乱登基后从未有过。
下一刻,李二深深地看了秦怀道一眼,转身离开。
大臣们赶紧跟上,李靖看向秦怀道,叹息一声,低声说道:“你呀,太冲动了,好好想想善后吧,圣上那儿我去解释一二。”说着匆匆离开。
房玄龄也深深地看了秦怀道一眼,没再多说,追上去。
相谈甚欢瞬间变得冷若冰霜。
但秦怀道根本不在乎,魏王敢出手就必须承受自己怒火。
李二走出交通部,上了马车,起驾回宫。
李靖等大臣追出来,看到这一幕面面相觑,都叹息一声,房玄龄说道:“都回去各司其职,等候圣意。”
都是人精,纷纷点头,上了各自马车回府。
李二坐在车厢内冷着脸不语,脑子里全是秦怀道刚才那番话。
身为一名父亲,李二心中的储君人选是太子,并未动摇过一分,不觉得宠爱魏王和储君人选有冲突,存在什么问题,也没人敢当面提醒,挑破。
秦怀道也没直接挑破,但比挑破更振聋发聩,让李二警醒,身为一名过来人,李二很清楚就算魏王没想法,也会被人推向那个位置,一如当年的自己,玄武门过去不过十几年,岂不是又要再现?
当年自己何等憋屈、痛苦和无奈,而今,太子岂不是跟自己当年一样憋屈、痛苦和无奈?难怪小时后仁义,纯善,至孝,长大后却做出种种不合常理的举动,原来都是朕间接伤害导致。
虎毒尚不食子,自己却在不经意间,在自以为爱护的时候挑起兄弟相残?!将来历史会怎么记载自己?
一个个可怕的念头闪过。
恐惧、愧疚、自责、紧张,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回到皇城,李二不准任何人跟随,独自来到立政殿,这儿是长孙皇后的寝宫,人虽不在,但殿内一切照旧,李二有个旨意,任何人都不得动殿内摆设,睹物思人,皇后音容笑貌涌现。
李二看着墙壁上画像,一时难以自已,喃喃低语道:“观音婢,朕是不是错了,身在皇家,哪儿有普通家庭的人伦理常。”
“观音婢,朕该如何是好?”
声音悲戚,情真意切,作为父亲,李二绝不允许看到兄弟相残之事发生,也不喜欢子女不和,身为皇帝,更不希望看到玄武门再现,可李二终归是人,是孩子的父亲,心中有爱,有喜好。
“宠爱自己的孩子有错吗?”李二定定地看着画像,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质问,久久难以释怀。
这一站就是一个时辰。
大殿外,王德领着一干侍卫、随从苦苦等候,不敢乱动。
魏王走过来,问道:“王公公,父皇在里面?”
“见过魏王,圣上在!”
“本王进去看看。”魏王说着朝里面走去。
王德大惊,赶紧喊道:“魏王不可进去。”
“怎么,本王也不能进去?父皇一向疼我,不会生气的。”魏王不在意地说道,继续往前走去。
殿内,李二听的真切,心中一苦暗道:“果然,老四仗着自己疼爱有些自以为是,膨胀了,身在普通人家,疼爱自己孩子没有错,但身为帝王,已经立下太子,就算有爱也得藏着,骑马不能表现的太过偏袒,否则会让人生出不该有的想法,怀道不是有意挑拨,陷害老四,而是在救朕一家人,救老四啊。”
想到这儿,李二对秦怀道拿点猜测烟消云散,慢慢转身盯着进来的魏王,还是那副笑眯眯的随和表情,看着就喜庆,让人疼爱,如果是以往,李二会关切几句,但这一刻心境悄然发生改变,寻思着或许是该放其就藩了!
皇子一旦封为王,就需要离开长安,去封地,非召不得入长安。
但魏王李泰深得李二宠爱,就算长孙皇后提醒也没去封地,一直留在长安,不少大臣也提醒过,但李二从来不听。
惊醒过来的李二意识到自己办了件愚蠢的事,好在还来得及。
魏王李泰见李二沉默不语,没有往日的关切,就连眼神也没有往日的慈爱,反而透着几分疏离,几分审视,心中莫名一颤,赶紧见礼:“儿臣见过父皇。”
“皇儿,你今年二十了吧?”
“回父皇,下个月便是儿臣二十岁生辰!”
“真快啊,一晃就二十了,过了下个月生辰,你就回封地就藩吧。”李二澹然说道,深深地看了李泰一眼,朝外面走去。
李泰脸色大变,遍体生寒,却不敢说出一个不字。
直到李二走出立政殿,李泰才反应过来,看看墙上挂在的皇后肖像,慈祥,和蔼,那浅浅的笑彷佛在安慰,在劝说,却让李泰戾气暴涨,恨不能将画像扯下来,撕碎,踩在脚下。
但终归不敢。
想到李二的手段和说一不二的性格,李泰知道自己终归还是输了,而且输的很彻底,但心有不甘,冷着脸出来,看到自己父皇已经走远,赶紧追上去,拉着一名千牛卫问道:“父皇看着很生气,之前去了哪儿?”
这名千牛卫没多想,随口说道:“去了交通部。”
“交通部?”
李泰勐然想到了护国公秦怀道,想到了双方的恩怨,马上猜到肯定是秦怀道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让父皇生出别的心思。
这一刻,李泰面若寒霜,无尽的怨恨油然而生,握紧拳头,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咆孝:“秦怀道,你好狠,本王与你势不两立。”
肥胖的眼神里迸裂出道道寒光!
……
秦怀道并不知道被魏王李泰惦记上了,知道也不怕,既然选择开口点破,就有心理准备,处理了一会儿公务后回府,刚在书房坐下,荷儿就匆匆进来:“少主,几位国公府上来人,还有皇宫也来人,说是采购茶叶。”
“一人包五斤,就说没多少存量,先将就着,喝完再来,一斤按一贯银子收费,府上茶叶运一半去铺子卖,和酒一样限购,一人一天只能买一斤,一天只能卖五十斤,不能多。”秦怀道叮嘱道。
一旦喝茶能长寿的消息传开,加上国公和圣上都在喝,市场肯定起来。
“记住了。”荷儿赶紧答应,明明府上炒了很多,想不通秦怀道为什么说存量不够,但谨守本分,没有多问,匆匆去了。
“等一下。”秦怀道喊道,拿起木炭和纸绘制出一些茶具样式,有茶壶,有茶杯,有公道杯,备注好烧制方式和要点,旋即递给荷儿:“让人送去秦家庄,让黄老安排人做两百套,府上留十套,其它放铺子配合茶叶一起卖,按两贯一套出售,卖不动无所谓,烧制方法保密,对了,那些万花楼来的娘子在哪儿?”
“都在东院住着,平时唱唱曲,做做女红,都不愿出门走动,说难得清静下来,要不要叫来?”荷儿赶紧说道。
“让他们来一套。”秦怀道说道,东院住着下人家属,女卷不少,自己贸然过去有些不妥,书房够大,聊事也方便。
是时候教大家唱歌了,只是教什么好呢?秦怀道沉思起来,后世各种曲子涌上心头,拿起毛笔默写起歌词来。
没多久,以冬儿为首,一帮女子走了进来,不少人怀里还抱着乐器,大家来府上有月余,却从未见过秦怀道,好在府上平静,没有勾心斗角,日子过的云澹风轻,难得的静好,大家才没有慌乱。
但再次看到秦怀道,大家莫名有些紧张,担心眼前的宁静,美好再次消失,担心秦怀道有别的心思,好日子到头,一个个局促不安起来,倒不是怕秦怀道有非分之想,能得护国公宠幸,大家求之不得,担心的是再次被卖。
人一旦走出黑暗,就不想再进入黑暗。
感受到大家的不安,秦怀道笑道:“随便坐,都还习惯吧?”
“习惯着呢,府上人人善良,对我等也热情,没有看轻的意思,感谢护国公收留。”冬儿代表大家说道。
“别紧张,叫你们来主要是教唱一些曲子,这样吧,我先清唱,你们能谱曲的谱曲,不能谱曲的也学着唱,看谁的声音适合。”秦怀道笑着说明意图,免得一个个紧张不安,这曲子没法教。
大家见秦怀道真打算教曲,心中稍等,多了些好奇,想不明白将门之后也懂作曲,唱曲,会是什么曲呢?
一个个目光闪烁,满是期待。
第256章:赐婚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
书房里。
秦怀道放声清唱,铿锵有力,眼中闪烁着精光,彷佛回到了过去峥嵘岁月,与战友们保家卫国,血洒疆场,彷佛看到了一个个战友倒下,心中背痛,唱到情深处,一行热泪滚滚落下。
女子们彷佛看到了悲壮的沙场,看到了一个个不屈的战士高举着手上刀枪,豪迈地冲上去,视死如归,热血洒大地。
原来,曲子还能这么唱!
居然,这世上还有如此曲子?
和以往唱的那些软语情思,无病呻吟相比,这才是真正的曲子,振奋人心,激动灵魂,催人泪下的同时又让人奋进。
虽然歌词和以往唱的不一样,甚至不够对仗、精炼,缺乏诗意,在诗盛行的大唐显得太过浅白,但通俗易懂,这就够了。
如果说以往唱的曲子是给才子佳人听到,讲究文雅,这首曲子就是唱给百姓听的,通俗易懂,却能传唱天下,流传后世,如果学会,岂不是也跟着青史留名?
大家看到了这首曲子的价值,心中大震,没想到秦怀道不仅会唱,而且唱的完全不一样,这是要开唱一个新流派,冬儿忍不住说道:“护国公,这首曲子闻所未闻,想必是护国公所创,唱的真好,唱出来将士们的豪迈与抱负,唱出了大唐男儿的追求和担当,我等恐学不会,辱没了您的曲子和用心。”
另一名女子也说道:“护国公,这曲子我等手上乐器恐表现不出来,缺少金戈铁马的气势。”
秦怀道看看大家手上乐器,有琵琶、二胡、箫、笛、瑟、琴、埙、笙,都是女子擅长的,声音不够高亢,适合弹奏情情爱爱的曲子,这种热血、高亢的曲子差点意思,得用鼓乐器。
想到鼓秦怀道不由想到了架子鼓,那玩意是秦怀道最爱,上学期间混过一段时间音乐社团,玩的就是架子鼓,做出来倒也不难,当然,声音效果肯定不如后世,但也能凑活用,再把吉他弄出来,更完美。
想到这儿,秦怀道说道:“你们手上这些乐器为辅可以,主音还得大鼓,回头采买些,我教大家打,你们先学这首,谁的声音合适,谁主唱,其他人唱和声。”
“和声是什么?”有人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伴唱,回头你们就知道了,继续。”秦怀道摆摆手,一句句教大家唱。
都是打小就练曲、唱曲的人,唱了十几年,一个个功底深厚,很快就学会,秦怀道见学的这么快,加上兴致也来了,又教大家一曲《男儿当自强》,同样热血豪迈,同样激情昂扬。
等大家都学会后示意离开,天色已经不早。
第二天一早,秦怀道吃了点东西就去了西院铺子,敲敲打打起来,架子鼓有3-7个鼓,2-4面镲,包括低音大鼓、踩镲、小军鼓、桶子鼓、吊镲等,条件不够,鼓只能用木头蒙牛皮来做,镲可以用铁精炼成钢片来替代,音质肯定比不过专业级,但我问题不大。
府上有铁匠、木匠,几人联手,一天下来做出来雏形,接下来就是打磨,特别是镲,必须精细,急不来。
第二天,秦怀道教大家怎么打磨,自己捣鼓起吉他来,吉他木板做成,最难的是弦,这东西必须用钢丝,拉丝是个技术活,还有一种羊肠弦,是使用羊的肠子内部粘膜拉成很细的纤维,再经过化学处理、水洗、上胶等工序之后制成,羊肠弦的音色最好,但制作同样麻烦。
好在府上人手够用,秦怀道决定两种都试试,那种能做出来用那种。
中午时分,尉迟宝林匆匆而来,看到秦怀道正捣鼓什么,一身脏兮兮的,哪儿有国公样,看不懂在做什么,也不关心,着急地说道:“秦兄弟,不少国公派人运来了银子,可不少,都在交通部官衙,这是什么情况?”
尉迟宝林还不知道借银子的事,秦怀道也不多解释,叮嘱道:“点点数,写个收条,回头我来处理,圣上答应划拨七百羽林卫调入巡逻司,人到了吧?”
“到了,罗章正带着看守,这么多银子可不放心。”
“让罗章调三百护卫交通部安全,让他亲自看好银子,这是修路用的,不能大意。”秦怀道叮嘱道。
“原来是修路用的,对了,圣上下旨,推动实习制,说以后勋贵子弟、国子监生员想做官或者参加科考,都必须先实习,合格了才可以,王公公来交通部询问需要多少人实习?这又是个什么章程?”尉迟宝林好奇地问道。
秦怀道一听笑了,这李二动作挺快,交代道:“勋贵子弟你熟悉,有愿意来的,肯吃苦的都收下,再去国子监挑选一批算学成绩优异的人给你打下手,都拉去修路历练,帮着算算账,计计数,打打帮手,有合适的暗自留意,将来调入交通部,懂吗?”
“懂了。”尉迟宝林一点就透,马上想到很多,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倒是认识不少勋贵之后,但他们身上难免有纨绔习气。”
“不怕,咱们掌握评判权,要是给个差评,仕途就断了,真要是还敢跳,那就别怪咱们不讲情面,你事先说清楚,另外,尽可能不要嫡长子。”
尉迟宝林一听就懂了,嫡长子有继承权,将来要继承长辈家产,爵位,不怕差评,加上有肩负着家族使命,真要是给差评,会得罪人,老二、老三等非嫡长子则不同,没有继承权,看到上升希望反而会更努力。
“三天内办好,三天后出发,另外,采购竹片做的箩筐一万副,采石头用的大铁锤、大凿子和砸碎石头用的小铁锤各一万件,锄头等其他修路用的工具各五千件,还有就是告知你父亲一声,三天后两万降军随行,办好相关手续,需要两万人住的帐篷和五天口粮,用马车拖着。”秦怀道叮嘱道。
“记住了,这便去办。”尉迟宝林匆匆离开。
送走尉迟宝林后,秦怀道继续忙自己的事。
下午时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访,坐着马车,走的还是侧门,一副不想被人发现架势,秦怀道也没想到魏王回来,但还是在书房接见。
刚坐下,魏王直言说道:“秦大人,冒昧来访,还请海涵,有个事考虑了几天,还是决定来亲口告诉你一声。”
“哦,什么事?”秦怀道不动声色地问道。
“府上那名下人砸您铺子一事,本王说不知情你未必信服,本王也不解释,认了,愿意再赔偿一万金,希望能获得谅解。”
秦怀道目光微微一凝,看着魏王笑道:“魏王说笑了,这事您已经做了赔偿,过去的事就翻篇了。”
“不,不,不……这事毕竟给护国公府造成影响,是本王御下不严,理当赔偿,这一万金本王希望能交秦大人这个朋友,不知道本王是否有这个荣幸。”
秦怀道心生疑惑,这是闹哪出?
想了想,秦怀道笑道:“魏王抬举,能和魏王做朋友是本官荣幸,但朝廷有规矩,不能结交亲王,否则后果你也清楚。”
“也对,是本王冒昧了。”魏王并不生气,笑吟吟地继续说道:“做不成朋友也无妨,这一万金还得请秦大人务必收下,对了,本王下个月就要去封地,到时候难得来长安,秦大人有空经过本王封地,务必让本王尽地主之谊。”
“去封地?”秦怀道一怔,勐地反应过来这是自己那番话起来作用,李二做出决定了,这李泰还不死心,想用一万金结份善缘,意图将来啊。
魏王李泰正不动声色地观察秦怀道,见秦怀道愣了一下,好像事先并不知情,顿时一惊,难道自己猜错了?如果不是眼前这人,父皇为何会忽然改变这么大?
两人各怀心思,沉默不语。
秦怀道反应很快,笑道:“有机会一定登门,但银子不能收,被圣上知道,本官承担不起后果。”
“能得秦大人登门,那是本王的荣幸,既然秦大人坚持,那银子就算了,本王还有事就不打扰了。”魏王说着起身,走到门口忽然停下,假装才想起一般补充道:“对了,有件事差点忘了,那个打砸您铺子的下人其实是太子安排在府上的眼线,本王这两天追查才发现,不过,终归是本府下人,这个错本王认了。”
目视魏王离开,秦怀道目光一冷——最后这番话才是重点吧?
明明已经怀疑自己在圣上面前说了什么,导致对方去封地,却没事一般上门,还上来就先认错,摆出结交的架势,担心不够,拿出一万金表明诚意,一切都是为了后面这句话铺垫,果然不愧是魏王,好算计!
或许连自己拒绝一万金都算准了,好深的城府,好深的算计。
如果用在正道,或许真能争过太子,登上大宝,可惜暗中结交着五姓七望和大族,触了李二的政治逆鳞。
不过,魏王一走,历史面目全非,太子还会不会造反?
想到这儿,秦怀道莫名有些担忧起来,目光冷冽。
片刻后,外面传来敲门声,还有荷儿悦耳的询问声:“少主,吃晚饭了,是送过来这人,还是去餐厅。”
“送来吧。”秦怀道应道,继续沉思着,看来,还得加大力度培养势力以防万一,太子疯起来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
没多久,荷儿带着几名丫鬟将饭菜送来,摆上。
秦怀道示意丫鬟们先离开,对荷儿叮嘱道:“泾阳县有片茶山,圣上要赏赐给我,这两天圣旨就会下来,等圣旨一到,你让贾叔从府上抽调两名信得过的人去管理,就地招募些人清理杂草,将茶庄搭理好,以后茶叶就有了。”
“记住了。”荷儿赶紧答应道。
“你手怎么黑黑的?”秦怀道好奇地问道。
荷儿摊开双手看看,确实有些黑,尴尬地笑道:“刚才在工坊和姐妹们浆洗羊毛,太多脏东西,还有血迹,很难洗干净,可能那是留下的。”
“你们用什么洗?”
“胰子,那东西不便宜,还洗不干净,可要是不用更没法洗干净,少主说一定要洗干净才行,只好舍这个成本了。”荷儿赶紧解释道。
胰子就是利用猪的胰腺制成的一种能够清洗衣物的“肥皂”,将猪的胰腺取出后,拨出附着在胰腺上的脂肪,将干净的猪胰腺洗净后捣碎,加入砂糖、纯碱和少量的黄豆粉,再加清水制成泥状物,搓成丸,放在太阳下晒干就能用。
猪肉太膻,低贱,没人吃,加上老百姓自己都吃不饱,没有余粮饲养,养猪的人不多,猪胰腺稀少,反而成了稀罕物,价格不便宜,只有达官贵人,富贵人家才会用胰子浆洗衣物。
秦怀道眼睛一亮,如果制作出肥皂,岂不是能解决浆洗羊毛问题,还多一条财路?修路需要大量银子,各国公家借来那点根本不够,正愁没地方赚快钱,这不就来了吗?
想到这儿,秦怀道说道:“你让府上谁去一趟秦家庄,让薛大哥过来一趟,制作些物品给你浆洗,比胰子好用,多出来的拿去铺子卖,同样一贯银子一块。”
“太好了,那咱们成本可就剩下了。”荷儿大喜,匆匆去了。
秦怀道三两口吃完饭,拿起笔和纸书写起来,肥皂制作很容易,先在锅里放水和烧碱,等碱全部化开后加入油脂继续加热,并不断搅拌,猪油脂最好,实在不行羊油脂也行。
等锅里的材料煮沸后改用小火继续加热,并不断搅拌,使油充分皂化,这个过程需要一整天,过程中生成的高级脂肪酸钠即为肥皂的主要成分,等锅里的材料皂化完成后,向锅里放入食盐,并搅拌使食盐充分化开,促使皂基凝聚。
把静置好的材料掏出来,出锅时将上层皂液掏出来放在盛皂的盒子(或模型)里面等它慢慢凝固成型,成型之后即为香皂。
像卖一贯银子,肥皂必须有些特色,比如加入香料,闻起来味道好些,块头大一些,能用久一点,这个可以用模型达成,倒是不难,表面再增加些富贵、吉祥之类的字样,效果会更好,模型阴刻也能达成。
秦怀道详细注明要点,画出模型样式,标注好尺寸。
又等了一会儿,薛仁贵匆匆过来,进门就问道:“少主,您找我?”
“这是制作肥皂的方子,同样交给你制作,要保密,纸造的怎样了?”秦怀道将方子递上去,一边问道。
薛仁贵郑重接过去,顾不上细看,贴身收好,对秦怀道的信任感激不已,回答道:“正在研究,可能还需要些时间。”
“这事确实急不来,但可以扩大规模,多些人尝试,这样,你找黄老商量一下,找块地修建围墙圈起来,里面建造一些房间做工坊,面积大一些,专门负责生产纸和肥皂,人手找黄老和赵书文,记住,不要男丁,所有工人必须签订三十年雇佣文书,还有保密条款,一旦泄露,查家灭门,严格一些才能杜绝泄露,做工的人每月暂定一贯银子,年底给一些奖励。”秦怀道叮嘱道。
“这奖励怎么定?”薛仁贵好奇地问道。
“按照平时表现来定,比如不请假,上工不迟到,做的又快又好,帮助他人,不造谣生乱,你安排人每天跟踪登记,做好记录,将来查验,表现最好的奖励一百贯,其他再等,看盈利额。”
“明白了,这么高奖励,肯定拼了命干。”薛仁贵笑道。
“也别累着大家,卯时上工,酉时放工,子时休息,一天做工四个时辰,做好后交给荷儿安排。”秦怀道提醒道,虽然996才是资本家追求,但秦怀道心不够狠,八小时就够了。
“那也太轻松了,还能一个月一贯银子,肯定抢着报名,用谁不用谁,到时候不好选。”薛仁贵感叹道。
“有多少要多少,我还担心人手不够,一旦纸和肥皂研究好配方和工艺,就放开了做,天下这么大,到处都需要,说不定还得招人。”秦怀道笑道。
薛仁贵眼睛一亮,笑道:“那咱们能帮到不少百姓活下去。”
秦怀道没想到薛仁贵想到的不是赚钱,而是能帮到不少百姓,倒是个心忧天下之人,原本还愧疚没带上战场大杀四方,留在身边做琐事屈才了,现在看来未必,如果能造福一方百姓,让不少人活下去也是一份天大的功德。
想到这儿,秦怀道叮嘱道:“长安城内还有不少流浪儿,无父无母,早不保夕,你悄悄接触,将他们带去秦家庄,年纪合适的丢护庄队,其他留下来做工,待遇一样,护庄队扩充到五百人,但一定要保密。”
薛仁贵知道其中轻重,一旦暴露,落个私自豢养武装的罪名,形同造反,赶紧答应道:“明白,有用工这个理由打掩护,忽然多出一些人也没人在意,就是住的地方是个问题。”
“工坊内多盖些房子,做成通铺,护庄队以后都住里面,以正规军的方式统一管理,赵书文能用,你就带着,不能用就培养别得人,生意一旦做大,没信得过的人不行。”秦怀道叮嘱道。
薛仁贵知道秦怀道这是将身家性命都压在自己身上,心中感激,赶紧点头答应下来,聊了几句匆匆回秦家庄去了。
秦怀道则去西院继续打造架子鼓和吉他,直到晚上看不清,则去书房继续教大家唱曲,一起琢磨配乐。
三天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这天清晨,阳光明媚,和风徐徐。
秦怀道骑马来到城外,看到了早已等候的罗章和尉迟宝林,还有随行的七百羽林卫,现在是巡逻司的人,一个个骑着战马,身体挺拔,目光沉静,不动如山,还有不少锦衣打扮的年轻男子在东张西望,透着好奇,应该是实习生。
一辆辆马车排着队,马车里面放着的是借贷来的银子,修路用的前期款,能撑多久秦怀道也不清楚,只能等府上纸、肥皂、白酒、被子和靴子等产业赚钱后才有银子继续修,但愿资金链不断。
“出发!”
秦怀道一声令下,队伍顺着官道缓缓而行。
尉迟宝林打马上来,并肩而行,低声说道:“兄弟,两万降军目标太大,不能出现在长安城附近,以免引起骚乱,从其他地方绕行过来,我爹说圣上的意思,让他亲自率军押送,以防万一,修路工具和其他物资他们带着。”
降军可是训练有素的军卒,真要是在路上闹个什么事,七百羽林卫控制不住,秦怀道理解的点点头,看着实习生问道:“他们没问题吧?”
“应该没问题,他们的底细多少都知道些,真要是敢跳,咱们给他打个差评就是,敢乱来老子揍不死他们。”尉迟宝林不在意地说道。
“你看着点,别出乱子,虽然咱们不怕,但真要是闹出乱子,咱们脸上也无关,说不定会被人放大。”秦怀道叮嘱道,回头看向罗章。
罗章一夹马肚儿,催马上来。
“巡逻司的人都归你管,两件事,看好银子,看好他们。”
“明白,谁敢跳,我弄死他!”罗章满口答应道。
“别一天就知道打打杀杀,降军不熟悉地形,语言不通,只要对他们尊重点,应该不会想着造反,再好吃好喝供着,还有银子拿,做工应该会卖力气,就怕都是年轻人,火气大,有点磕磕碰碰就闹出矛盾,需要你公平处理,不能偏袒,不能徇私,就像你当初带雇佣兵,懂吗?”秦怀道提醒道。
“懂了!”罗章赶紧应道,暗自记下。
走了一段距离,前面队伍停下,一名军卒打马飞奔而来:“报,圣上在前面等候,让大人马上过去。”
“圣上?”
秦怀道大吃一惊,赶紧带着尉迟宝林和罗章打马冲上去。
没多久,果然看到前面有一支队伍,李二骑着战马在等候,赶紧上前,抱拳喊道:“圣上,您怎么来了?”
“给你送行!”李二笑道,丢给王德一个眼神。
王德会意的点头,从旁边一内侍手上接过托盘,端着上前,托盘上放着一只玉杯,里面是酒,秦怀道翻身下马,接过玉杯一饮而尽,放回托盘,感激地说道:“臣谢圣上赏赐!”
“好好修路,有什么事派人传信,府上有什么事朕帮你看着,不要有后顾之忧,什么时候朕能去看看?”李二叮嘱道。
“谢圣上关心,给臣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后能修出一些。”
“好,那朕就一个月后过去,别让朕失望。”
“臣明白!”
“还有一事。”李二说着再次看向王德。
王德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份圣旨念起来,前面的内容听到一知半解,像是在夸赞文武双全之类,但后面的内容秦怀道听懂了——是赐婚,有了这份圣旨,和豫章的婚事就算是正式定下来了。
秦怀道原以为李二会拿捏一下,路修好了才可能下这道圣旨,没想到出发的时候就下来,倒也仁义、大气,难怪当年能得到天下那么多能人志士拥护,最终登上大宝,确实不凡。
虽然对这门婚事无所谓,但李二愿意将心头肉下嫁,这份情义得认,做人不能昧良心,秦怀道赶紧接旨答谢道:“谢圣上赐婚,臣必当鞠躬尽瘁,修好道路,以报答圣上恩典之万一!”
“去吧,如有阻拦,可临机决断,先斩后奏。”李二叮嘱道。
秦怀道脸色微变,修个路而已,为何要给“临机决断、先斩后奏”之权?难不成李二知道些什么又不好明说,变相提醒自己?暗自记下。
一行告辞,缓缓而去,迎着朝阳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