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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丛林狼     贞观悍婿txt下载     贞观悍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28章:夺安市州

    安市州以北,无名山丘。

    官道从低矮的山丘开阔处延伸向远方,官道两旁是并不茂密的树林,树干光秃秃的,上面还有积雪堆压,地上白茫茫一片,看不到任何绿色,山坡背后,几颗脑袋正探出来,警惕地盯着前方官道。

    程处默赫然其中,自从找到赶来支援的一万大军后,亮明身份,拿出军令,获得了军队指挥权,便带着部队绕行,沿着海岸走小路,悄悄摸到了安市州西面,连夜绕道北面,躲在了官道两边树林。

    劫粮,自然是寻找敌人想不到的地方下手,至于靠近安市州有没有危险,程处默根本不在乎,原本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混世魔王,跟着秦怀道打了两个多月仗,胆子更大了。

    一名校尉低声说道:“程将军,咱们守在这儿真的没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程处默反问道,见对方一脸担忧,便解释道:“高句丽大军已经兵围辽东城,而且出兵突然,根本不给辽东城反应机会,反过来说,高句丽以为将所有人都围在了辽东城内,绝对想不到还有人杀到他们后方。”

    “非在下动摇军心,实在是此举太过匪夷所思,敌军怎么可能想不到会有人劫他们粮道?”校尉直言说道,眼中满是担忧。

    要是搁在以前,程处默绝对大耳光子扇过去,但跟老秦怀道后,耳濡目染,感同身受,脾气沉稳了许多,耐着性子解释道:“正常而言,会担心劫持粮道,但现在是非正常时期。”

    “怎么将?”对方追问道,其他校尉也纷纷看过来。

    程处默知道要想取得大家信任,就必须说服大家,继续解释道:“首先,敌军以为我军全都被包围着辽东城,其二,就算有援军,也不会这么快赶到,如果不是事先通知你们过来,能这么快抵达战场?”

    大家摇头,有些反应过来了。

    程处默继续说道:“敌人能想到朝廷会出兵劫持粮道,但想不到这么快,这就是机会,第三点,围困辽东城的敌军每天消耗不少粮食,北面五城自顾不暇,只能从安市州调粮,也就是前面官道,过几天敌人会重视保护,这两天不会,大好机会,不能错过。”

    “有道理,就是打一个时间差,赌敌人不知道我们已经抵达战场,而且来到了安市州附近。”一名校尉赞同道。

    大家纷纷点头,担忧尽去,程处默暗自松了口气,追问道:“诸位还有何问题,如果没有,回到各自岗位,准备战斗,一旦战斗打响,只有一个要求,弓箭手冲在前面,先解决敌军弓箭手,其他人也不能落后,以最快速度冲上去,速战速决,退后者,斩。”

    “遵令。”大家感受到程处默浓浓的杀意,赶紧答应。

    程处默也是没办法,第一次独自领军,而且是陌生的部队,只能恩威并重,补充道:“传令大军,一颗脑袋一贯银子,不留活口。”

    “谢将军!”大家眼睛一亮,笑了,谁不喜欢银子?

    一个愿意替部下谋福利的将军更容易活得大家认可,这一刻,大家心思多了些变化,其中一校尉问道:“程将军,谁打头阵?”

    打头阵意味着先出手,也意味着杀敌最多,赏银最多,其他人一听就竖起来耳朵,准备争抢,程处默摆摆手示意大家别争,沉声说道:“没什么主攻,副攻,都是主攻,一起动手,能赚多少赏银就看大家了。”

    请将不如激将!

    “谢程将军!”众人两眼放光,兴奋起来,纷纷下去传令。

    很快,命令传开,将士们眼神也变了,打仗是分内之事,尽职的同时还能赚钱,谁会嫌银子多?一时之间,士气大涨。

    没多久,官道上出现一支长长的队伍,距离还有些远,看不真切,程处默大喜,知道敌军粮队来了,赶紧叮嘱道:“传令下去,都藏好,别露头,别出声,等我命令再动,谁要是提前暴露,杀无赦。”

    命令一层层传下去,所有人不敢大意,严正以待。

    等了一会儿,运粮车队过来,足足一百大车,队伍拉的很长,马车上堆满了袋子,队伍前面有一千人左右开道,队伍中间也有一千人左右,队伍后面还有一千人左右,都是骑兵。

    三千骑兵押送,已经是非常重视。

    一般人根本不敢动,但大家却笑了,两眼炯炯有神,那一颗颗脑袋可都是银子,大家一万人,对付三千人,还是偷袭,没理由不成功,程处默也松了口气,如果出动一千人押送,还需要忌惮一下,有可能是诱饵,但三千人不同。

    一般而言,派出来劫持粮道的兵力在三到五千左右,不会太多,太多目标大,容易暴露,看到三千人押送一般不会动手,所以,三千人押送的粮队不可能是诱饵,会吓跑对手。

    如果不是辽东城被围困,大军进不了城,秦怀道也不会让一万人全都过来。

    眼看着长长的粮队进入附近圈,程处默整个人都亢奋起来,如果拿下,将成为独立领军的第一笔战功,将来就有机会真正独立领军,握着马槊的手都在抖,恨不能马上冲过去。

    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见敌军先头部队并没有派兵进林子搜查,大摇大摆地往前走,一切和自己预计的一样,暗自松了口气,生意大家不要动。

    校尉们见敌军果然很放松,连基本都侦查都不怕,显然以为不会有人伏击,都兴奋地笑了,信心大增,赶紧安抚各自部队藏好,免得破坏机会。

    又等了一会儿,长长的运粮车队全部进入伏击圈,程处默笑了,眼中跳动着浓浓杀意,忽然起身冲上去,大家也跟着往前冲,谁都不说话,宛如地狱里钻出来的杀神,冷漠,凶悍。

    至于战马,担心暴露,藏在更远处。

    积雪踩下去沙沙作响,上万道脚步声汇集在一起,传出去很远,程处默清楚会提前暴露,能做的就是加快速度,在暴露前缩短距离,不由加快了些速度,校尉们见程处默加速,也指挥部队加速,一个个撒开腿往前冲。

    距离不过五六百米,大家飞奔上去,弓箭手在前,已经张弓搭箭,做好射击准备,等冲到两百米左右时,正在赶路的运粮队听到动静纷纷看过来,发现是偷袭后,将领们大喊着下令。

    运粮队拉的很长,来不及将马车围城一圈,押送队伍打马冲上来,试图阻挡,但战马加速需要时间,不等速度起来,双方距离缩短到百米左右,弓箭手果断拉弓,将羽箭射出。

    一阵密集的箭雨从天而降,落在冲上来阻挡的敌军中,不少人惨叫着跌落下马,但依然继续往前冲,马速起来了,但第二轮羽箭又落下,距离近了的缘故,精准度大增,更多人掉落下马。

    程处默冲在最前面,虽然徒步,但速度不慢,狂奔而去,忽然高高跃起,一马槊将一名敌人跳落,翻身上马,左右一扫,又干掉附近两名敌人,一拉马头,调转过来,朝粮队杀去,直奔一名将领。

    将士们也一拥而上,纷纷砍马腿,或者避开正面冲刺,从侧面扑上去将人拽下,一刀结果性命,翻身上马,弓箭手也凶悍地往前冲。

    敌军将领看到上万人冲杀出来,漫山遍野,脸色大变,朝杀奔过来的程处默喝道:“来者何人,为何攻击?”

    可惜说的是高句丽语,程处默听不懂,用力一夹马腿,狂冲上去,手上马槊一挺,借着马速勐刺,吓得对方赶紧用枪格挡。

    两把兵器狠狠撞击在一起,发出沉闷声响,程处默感受到对方力量比自己弱,马槊反倒过去,直奔对方咽喉,逼得对方赶紧再次格挡,但力量不足,只是磕偏了些,马槊刺中对方右胸。

    “杀——”

    程处默怒吼一声,双臂叫力,奋力一刺,将对方身体刺穿,顺势一甩,整个人都被甩飞出去,落在地上当场没了生机。

    一招将敌将挑落马下,程处默战意如虹,冷冷地扫了眼战场,将士们已经冲上来,和敌人杀成一团,以多打少,加上士气高涨,稳稳占据上风,干掉这股敌人不过是时间问题,迅速打马冲上去,直奔一名将领。

    对方感受到了危险气息,扭头看来。

    两人眼神中空中相撞,杀意弥漫。

    “杀——”

    程处默大喝一声,马槊出手如龙,带着可怕的音爆声横扫过去,对方赶紧举大刀格挡,两把兵器狠狠撞击在一起,一股恐怖的反震力席卷过来,程处默感受到对方力量比之前那名敌将大,但没在意,枪法陡然一变。

    “休——”

    下一刻,马槊如毒蛇出洞,直奔对方腰部,对方赶紧再次格挡,程处默却马招式一变,枪头上挑,直奔对方咽喉。

    这名敌将万万没想到刚才只是虚招,身体一侧,避开致命攻击后大刀反噼向程处默,程处默早有准备,马槊一挑就挡住噼砍过来的大刀,顺势勐砸下去,势不可挡,出手突然。

    对方已经来不及横刀格挡,人在马上腾挪不变,没办法跳开闪避,只能伏低,避开脑袋,用后背去承受这致命一击,生死关头,这名敌将也凶性大发,拼着一死,大刀朝程处默勐斩。

    以命换命的打法最可怕!

    程处默也打出来真火,忽然抬腿挡在大刀噼砍的路线上,大腿外侧绑着一把刀,学秦怀道的,这一刻,刀成了盾牌,被敌将大刀噼砍中,狂爆的力量席卷过来,差点掉下马去。

    但几乎同时,程处默马槊狠狠砸在敌将后背,马槊刃口锋利如刀,斩开对方身上铠甲,斩断了嵴椎骨。

    “啊——”

    对方惨叫一声,跌落马下。

    程处默趁机揉揉大腿,也是痛的直抽抽,好在赌赢了,看到敌将挣扎着想要起身,打马上去,一马槊将对方捅死,抽空一看,敌军所剩不多,自己这边却越战越勇,高声喝道:“快,速战速决。”

    一声令下,将士们奋起神勇,加快砍杀。

    程处默休息片刻,等腿恢复些后打马冲上去,三两下挑飞几名军官,战斗也跟着结束,三千敌人全部斩杀,就连负责赶马车的也没留下,杀红眼了,哪还顾不上对方什么身份,砍了再说。

    “传我命令,打扫战场,抢救伤员,搬运粮食。”程处默大声喝道。

    “遵令!”校尉纷纷应道,将命令传下去。

    程处默看着战场,忽然计上心来,眼神不由得瞟向安市州方向,安市州是小城,最多一万守军,高句丽大军围困辽东城,肯定会从安市州抽调一半兵马,加上这儿的三千,城内最多两千。

    就算三千,只能能打进城去,就能拿下安市州。

    想到拿下安市州的好处,程处默一颗心就不澹定了,马上让校尉们都过来,围城一圈,直接说道:“兄弟们,有没有信心跟我干一票大的,拿下安市州。”

    “嘶?”

    所有人吸了口冷气,都被程处默的胆大包天吓了一跳,但能干到校尉,没人是胆小怕事的主,谁不想捞一笔军功?想到拿下安市州的功劳,也不澹定了,一名校尉问道:“程将军,安市州应该守军不多,哪怕三五千人也不怕,前提是能进城,攻城恐怕难度不小。”

    “没错,关键是怎么进城,如果能进去,以咱们的兵力三五千人还真不怕,硬攻需要爬城器械,打造这些器械耗费时间,而且咱们也没匠人,不好办,时间一长就没机会了。”另一名校尉也说道。

    “找一下还有没有活着的俘虏,要能沟通的,让一千人伪装成敌军回城,换上敌军装备,打他们旗号,身上多弄些血,伪装战败的样子,就说遇到袭击,如果能诈开城门,咱们就打,如果不行就算,干不干?”

    “干!”众人一听这么安排,并不是死磕,纷纷附和道。

    “快找俘虏,你们五个带部队换装,其他人将粮食搬到树林里藏起来,盖上雪回头再取。”程处默点了五名校尉。

    一个校尉领兵两百,五个正好一千,被点到名的校尉大喜,这可是大功一件,赶紧去准备,没点到的也不灰心,抓紧时间搬运粮食。

    半个时辰不到,所有粮食被藏起来,一千人骑着战马,穿着敌军战袍,打着敌军旗帜朝安市州而去,找到一个勉强能沟通的俘虏带着,程处默也在队伍中,大军则掉在后面,拉开一定距离。

    至于受伤的将士,留在树林里看守战利品。

    队伍摆出一副吃了败仗的颓废架势朝前冲去,程处默亲自坐镇,士兵们彷佛有了主心骨,没人害怕,反而磨拳搽掌,激动不已。

    一路奔跑,不知不觉来到安市州附近,队伍放慢速度。

    程处默打量着城池,城墙不过十二三米高,城门紧闭,城头上有守军,但数量并不多,看上去也不够警惕,或许在他们看来,对手已经被困在辽东城出不来,安市州安全的很。

    一名守将高声喊了几句,程处默听不懂,对俘虏低声说道:“老实点还能活,不然弄死你,明白吗?”

    对方赶紧点头,陪着小心答应下来,高声喊了几句什么。

    程处默担心对方使诈,小心观察着城墙上的守军,见对方有些不可思议地问了俘虏几句什么,然后就消失不见了,城门却没有开的迹象,程处默怒了,凶狠的目光锁定俘虏。

    对方吓得脸色大变,赶紧解释道:“照你交代说的……他不信……没办法。”

    “最好祈祷他信,否则后果你知道。”程处默冷冷地说道,这么好的机会错过可惜,想到房遗爱和李德謇在北边开疆拓土,心中的野望难以抑制,一双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城头。

    城门紧闭,静的诡异。

    城头上守军好奇地看过来,没有战斗的意思,程处默有些看不透了,如果怀疑,直接开打便是,这不打,又不开城门算什么?难不成跑去汇报了?

    很快,城头上出现一名中年男子,身穿官服,气势十足地喝道:“你们谁最大?出来答话。”

    程处默示意俘虏上前,自己也跟上去,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一边低声威胁道:“想活命就老实点,他问什么,翻译一遍。”

    “他让这儿最大的官上前答话。”俘虏赶紧说道。

    程处默来之前想到了这个问题,低声叮嘱道:“除了你穿着队正的战甲外,其他都是普通士兵战甲,你就说自己是这儿最大的,是队正,其他将领都被杀了。”

    “可是我不是队正。”对方有些慌。

    “假冒你队正名字便是。”程处默叮嘱到,校尉身份高,知名度必然大一些,假冒容易被识破,队正不同,人数多,没多少地位,不容易被人记住。

    俘虏听到城头上官员询问身份,赶紧按程处默的交代报了个名字,名字是真实存在的,不怕查,但人已经死了,至于名字和人能不能对上,就看守军是否真认识报出来的队正。

    真要认识,那就是命,只能放弃。

    程处默仔细观察着城头上的中年男子,对方显然是个谨慎之人,问了几句什么,听不懂,看向俘虏,俘虏赶紧小声说道:“他在问军中情况,核实身份。”

    “照实说!”

    俘虏点头,赶紧说了一通。

    没多久,中年男子消失在视线外,程处默不清楚是否蒙混过关,耐心等着,一颗心紧张起来,待看到城门慢慢打开,顿时狂喜,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敌人重新关上,低声叮嘱道:“不要乱动,不要拔刀,等着。”

    将士们也很激动,不少人差点拔刀,听到提醒赶紧忍住。

    俘虏看过来,一脸紧张地问道:“你说话算数?”

    “当然算数,杀你没意义,等我军冲锋,你自行离开。”程处默交代道,一个帮过自己的俘虏,下不去手。

    俘虏见程处默不像哄骗自己,打消了示警念头,安心的等着。

    程处默并不知道差点坏事,紧紧盯着打开的城门,压抑着激动情绪说道:“兄弟们,装得像一些,进城,没有命令都别摸刀,走。”

    大家跟着往前冲去,一脸颓败,跟真的吃了败仗一样。

    等到了城门口,十几人走出来盘问,程处默知道差不多了,果断命令道:“兄弟们,杀进去,夺城门。”

    下一刻,程处默双腿勐地一夹马腹,纵马冲上去,一马槊噼死一人,顺势反打,又噼死一个,翻身下马,马槊一挺,横扫千军,击飞好几个,如战神附体,守住了大门口。

    将士们也冲了进来,见人就砍,瞬间清理干净门口敌人。

    程处默喝道:“两团攻击城头,其他人挡住前面。”

    一团两百人,设校尉。

    五名校尉听到程处默命令迅速行动起来,两团人马杀奔向城头而去,城头狭窄,人多没用,但不肃清,敌人就能够在城头上射箭,其他人迅速冲上去,严阵以待,程处默拉着一名士兵叮嘱道:“你,回去传令,让大军速速赶来。”

    “遵令!”对方一拉马头,朝城外冲去。

    虽然大军在后方跟着,但催一下终归稳妥,好不容易诈开城门,丢了可惜。

    程处默大步上前,来到挡在街道上的三团人马前面,手持马槊,威风凛凛,心中激动不已,胜利果实在望,绝不容失,喝道:“将士们,城池已经敞开,能不能拿下就看能不能守到大军赶来,为了大唐,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将士们齐声大吼,士气瞬间点燃。

    街道上,城中百姓看到忽然杀来的军队,吓得大喊大叫,惊慌失措,掉头就跑,很快,宽敞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就连铺面也关进门窗,不管露头。

    一股冷冽的杀意瞬间爆发。

    城头上守军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纷纷后退,将士们并不追杀,就地构筑防御,张弓搭箭,严正以待。

    一切,以守住城门为主。

    很快,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战甲的摩擦声。

    紧接着,一支军队冲过来,但街道就这么宽,人多施展不开,程处默马槊一挺,威风凛凛,豪气冲天,喝道:“兄弟们,一颗脑袋一贯银子,能赚多少看你们的了,杀——”

    “杀!”

    “杀!”

    “杀!”

    一个个狂喜,齐声怒吼,眼睛瞬间红了。

第227章:反常

    辽东城。

    一夜之间城头上大变,搭起了棚子,城墙宛如一条通道,人在里面得弓着身体走,战斗的时候也需要半蹲着,但将士们没人抱怨,牢骚,反而兴奋不已,有了棚子遮挡,人在城墙上就不容易被箭射中,这种好事哪里找去?

    秦怀道吃了点东西赶来检查,看到搭建的厚厚一层,木板为底,上面铺着一层石板,石板上面又铺着盾牌,用泥土压了压,避免风吹跑,双重保护。

    “将军英明!”

    守城墙的雇佣军看到秦怀道过来,由衷地喊道,一个为大家活命着想的将军,值得大家敬重,追随。

    “呜——”

    忽然,一阵低沉的号角声响起,紧接着是战鼓轰鸣,震荡荒野。

    秦怀道供着身体来到一处墙垛,从开口往前看去,敌军开始集结,准备进攻了,休息了一晚上,敌军内部已经达成统一,这是拒绝偷袭,要死战了。

    这个选择让秦怀道疑惑,正常而言,高句丽应该选择接受投降,哪怕因此上当,被骗一些招纳的银粮,反而会激起三军用命,提高士气,拒绝意味着违背军心,难道高句丽出了什么问题?

    一个疑惑涌上心头,来不及多想,秦怀道喊道:“传令,让待命的雇佣军提水上来协防。”

    “遵令!”

    罗章找来一人叮嘱几句,等对方离开后继续说道:“将军,要不要出城挑战一下,打乱敌人的部署,拖延时间,提水需要点时间。”

    “敌军已经吃过一次亏,应该不会接受,挡住今天的进攻,敌人吃尽苦头,意识到不容易拿下这座城池后再出去挑战,或许会接受。”秦怀道对于罗章的问题不吝解释,尽心培养。

    “明白了。”罗章一点就透。

    “准备战斗,先用羽箭,羽箭熬过没?”

    “昨晚熬了一夜,有不少备用。”

    秦怀道放心了,羽箭一旦用粪便、砒霜等混合物熬过,就会沾上细菌,一旦射入身体,就会感染,基本无解,看着走出来的大批弓箭手,步兵居然派后面,这是要疯狂进攻一波,喝道:“传令,躲箭。”

    “躲箭!”

    “躲箭!”

    不少人大喊到,提醒城墙下忙碌的人躲起来。

    三通战鼓过后,敌军弓箭手也列队整齐,角度问题,弓箭手仰视城墙,并不能看到上面变化,纷纷拉弓,蓄满力量,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无数羽箭冲上天空,宛如一道黑压压的乌云飞来,紧接着冲天而降,密密麻麻,宛如下雨,狠狠落在城墙的棚子上,发出咄咄声响,射在盾牌上,箭尾嗡嗡颤抖,力量消耗殆尽,再难穿透下面更加坚硬的石板。

    将士们躲在下面,听到密集的声音有些发麻,担忧地扭头上看,却发现一阵箭雨过后,棚子毫发无损,一支羽箭都没有穿透下来,顿时大喜。

    “好——”

    “将军英明!”

    无数人欢呼起来,士气大涨,守城最怕箭,现在敌人羽箭射不到,还有何惧?

    秦怀道也松了口气,就是代价有点大,几乎拆光了城主府外院和几栋阁楼,城内能用的木板、木头也征集一空,好在效果不错。

    这一刻,秦怀道彻底放下心来,看到第二轮羽箭好不担心,甚至羽箭落下的声音是那么悦耳,笑道:“罗章,敌军这架势恐怕得射十轮,这是想杀伤我军有生力量,制造恐慌,为强攻打掩护。”

    “确实如此,上万弓箭手,这是集中攻击西门,想冲进来?”

    “不好判断,不过,十轮好,加上其他各门羽箭攻击,咱们能收获二十万以上羽箭,回头正好改造成驽矢。”秦怀道笑呵呵地说道,没有了后顾之忧,心情大好,忍不住看玩笑。

    将士们一听,也兴奋地笑了,忽然发现城外十万大军也不过如此。

    “咄!咄!咄!”

    一阵阵密集的羽箭冲天而降,击打着棚子,棚子是密密麻麻,宛如刺猬,好在用得上大圆木横在墙垛,墙垛足够坚固,支撑不是问题。

    罗章探头看了眼棚子是的箭,兴奋地喊道:“将军,古有草船借箭,今有将军棚子借箭,又是一桩千古美谈。”

    “少拍马屁,赶紧传令,敌军差不多了,准备接战,让人催一下送水的。”秦怀道提醒道。

    罗章答应一声,赶紧找人传令去了。

    “咚咚咚!”

    忽然,又一阵战鼓响起,低沉,浑厚,震荡天地。

    紧接着,弓箭手背后无数人顺着通道冲过来,最前面的抬着云梯,有人拿着盾牌护送,秦怀道粗略估算,起码一百架,冲上来的人有三千,等步兵冲上来后,弓箭手继续朝城墙射箭,掩护进攻。

    没有棚子遮挡,大家还真难以起身打击,只有挨打的份,现在不同,雇佣军兴奋地拿起来熟悉的大弓,从墙垛瞄准下去,听到自由射击的命令后,一个个松开弓弦,让羽箭飞出去。

    “咻咻咻——”

    羽箭带着大家的兴奋和杀意尖啸而去,宛如弹射的毒蛇,狠狠咬中目标,扑倒在地,凶狠无比。

    冲上来的敌军没想到经过十轮攻击,城墙上的反击还如此之大,如此之犀利,一时有些慌,但没有命令,谁也不敢后退,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杀戮,瞬间点燃。

    城墙上,将士们没了后顾之忧,专心射杀,精准度大增,一个个奋力出手,一边记着自己射杀的数量,那可都是赏银。

    战斗力一旦超常发挥,杀戮效率是可怕的。

    三千敌军冲到城墙下时还剩一千左右,也杀红了眼,一个个顺着架起的云梯往上冲,嘴里咬着钢刀,但爬不了几步,就被羽箭射中,惨叫在掉落下去,不需要躲箭,云梯上的敌人简直是送上门的银子。

    “啊啊啊!”

    一道道惨叫声此起彼伏,响彻城下,源源不断爬上云梯的敌人滚落下去啊,始终无法爬到一半,这个结果让守城雇佣兵心中大定,心一稳,射的就更准。

    攻城战悄然变成了单方面屠杀!

    剩余一千敌军死伤无数,只来得及逃回一百余人,敌军攻势失败,弓箭手也停止了进攻,茫然看着城墙,想不透为什么如此密集的箭雨攻击下,对手还有如此强悍的反击力?

    超出认知的反常让弓箭手迷茫,难以自怀。

    也让高句丽大军高层迷茫,愤怒,没有撤下弓箭手,准备再战,事实上高句丽也没有了退路,只能不惜代价拿下辽东城。

    与高句丽迷茫不同,守城雇佣军却兴奋地欢呼起来,问着身边人刚才射杀多少,可以换多少赏银,一个个情绪高涨,秦怀道看着大家,没有阻拦,反而笑道:“敌军很快就会再次阻止进攻,想多杀敌拿赏银,就赶紧去取箭,不然不够用。”说着,用手指了指顶棚。

    有听得懂唐语的雇佣兵将秦怀道的话翻译一般,大家勐地反应过来,纷纷探身出去,将射在棚子上的羽箭拿下来,分发给大家备用。

    胜利、无忧、放松加上送上门来的羽箭,就像四剂鸡血,让所有雇佣兵兴奋,两眼发光,赌咒发誓着一会儿要干掉多少人,拿多少赏银,摩拳擦掌,恨不能敌人早点上来。

    秦怀道见军心可用,彻底放心了,示意罗章指挥,带着羽林卫来到南城门查看,提醒着大家取箭备用,等走到北城门时,正好敌人发起第二轮攻击,这一次敌人下的血本更大。

    其他门看不到,仅北门攻上来的部队就就有五千人,两百架云梯。

    人多,就是豪横!

    还好有棚子遮挡羽箭压制,不然辽东城未必能扛得住如此疯狂进攻。

    守北门的是雇佣军中的奚族,守将是个经验丰富的人,曾经在部队干过,稳重、谨慎,将敌人放近了再打,颇有章法,秦怀道满意地带人离开,并不干扰,只是提醒大家取棚子上的羽箭备用。

    来到东门时,守军正奋力射杀,阻挡敌军爬上来,秦怀道看了一眼,攻城部队三千左右,这意味着西门和北门是敌人重点进攻方向,匆匆返回西门,找到罗章提醒道:“派几百人支援北门,那边是敌人重点突破口。”

    “遵令。”罗章忙着指挥西门,并不知道这个情况,赶紧让人传令。

    秦怀道想了想,喝道:“羽林卫,竖起本将军大旗。”

    竖将军旗意味着告诉敌人在西门,西门的攻击会大增,李义协担心秦怀道安全,有些为难,秦怀道沉声命令道:“照做,要得就是吸引敌人攻击西门,减轻其他门的压力。”

    “可是?”

    “没有可是,能不能干,不能干本将军亲自来。”

    李义协不敢再犹豫,赶紧让人竖起将军旗。

    旗子迎风飘扬,猎猎炸响,像是在朝敌人召唤,更像是在嘲笑敌人的进攻。

    敌军大阵内,负责攻击西门的将领看到旗子瞳孔一缩,旋即兴奋起来,指着前面大声喝道:“看到没有,敌将大旗都竖起来了,说明他们扛不住进攻,连主将都上城墙参战了,传本将命令,再压三千人上去,其他人做好准备,老子就算是用人命填,也要将辽东城拿下。”

    “遵令。”马上有传令官跑去。

    旁边一名将官兴奋地说道:“将军,大王不是说谁的部队先拿下城门,就晋升为大将军,末将愿带本部人马攻上去,替将军打开城门。”

    “很好,不愧是本将军麾下虎将,拿下城门,本将军保你连升三级。”

    “谢将军成全!”对方大喜,带着本部人马准备去了。

    其他将官满是羡慕地看着这一幕,将军环视一圈,冷冷地说道:“都听好了,你们当中无论谁替本将军打开城门,承诺一样,大王的命令你们也清楚,今天必须拿下辽东城,哪怕不惜代价,都去准备吧。”

    “谢将军!”将官们大喜,纷纷回到各自部队。

    将军看向辽东城,目光冰寒,冷冷说道:“辽东城,一定是本将军的。”

    然而,看着冲上去的部队再次纷纷倒下,辽东城的城墙上反击就像不受影响一般,心中一震,莫名一些不安,但一想到其他城门也有人在进攻,绝不能将大将军一职拱手相让,大喝道:“传令,弓箭手继续压制。”

    “遵令!”传令官匆匆去了。

    寒风吹来,旌旗猎猎作响。

    天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大片乌云,久违的阳光躲藏起来,彷佛不忍看到这场血腥杀戮。

    城墙下,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开去,寒风一吹,扩散狂野,引来一群野狼,野狼群看到厮杀的人类有些疑惑,停下来,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仰天长啸,像是在询问。

    厮杀正酣的两军没有在意狼群,继续勐攻勐打,性命脆弱如草芥,如一个个冰冷的数字,死的毫无意义。

    渐渐的,城墙下铺满厚厚一层,敌军只能踩着同伴尸体往前冲,但依然无法突破云梯爬上城墙,躲在墙垛背后的雇佣军只需盯死云梯,不及其余,从容射杀,没人能爬上来。

    战斗,变成单方面杀戮!

    但敌人依然前仆后继,不惜代价的勐攻,大有不拿下城墙绝不退兵之势。

    半个时辰过去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

    除了白白伤亡,高句丽大军毫无建树,看着满地的尸体,将军们犹豫了,看着城墙上反击毫无减弱之势,将军慌了,猜不透为什么会这样。

    按照经验,这种攻城战就算五比一兑换,投入五万人就能干掉守军一万人左右,杀的守军士气崩溃,羽箭耗干,没了一战之力才对,然而,三万人投入进去,连个泡都没有,守军攻势一如当初,这还怎么打?

    负责攻击西门的将军犹豫了,一名将官忍不住提醒道:“大哥,再这么打下去,部队就打光了,没了部队,咱们以后怎么办?”

    将军神情默认,没有大帐命令谁敢退兵?

    将官也明白这个道理,但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大哥,原以为通过强攻可以耗光车城内敌人物资,现在看来不可能,他们的羽箭彷佛用不完,这仗不能这么打下去了,族人们都战死了,部族以后怎么办?”

    “你想说什么?没有命令谁敢退兵?”将军脸色阴沉无比。

    “咱们可以放缓进攻节奏,保存实力。”

    一席话让将军动心了,不能退兵,但可以放缓攻击速度,减少伤亡,可一想到万一有人攻入辽东城,拿下城门,之前的付出岂不是白费?

    可要是谁都无法拿下,继续勐攻就意味着损失更多。

    一时之间,将军犹豫了,将官着急地劝说道:“大哥,您想过没有,如果部队打光了,就算拿到大将军一职又如何?何况没有了部队,大王真的会兑现承诺,让大哥做大将军?我看未必,大将军一职向来只有王族才能担任,咱们不是。”

    将军勐地清醒过来,看看四周,低声说道:“你的意思是,大王故意用这招挑起我们竞争,目的是削弱我们实力?”

    “不然呢?”

    将军瞳孔勐地一缩,有些后悔了,低声说道:“传令去吧,做得隐蔽点。”

    “遵令!”将官暗自松了口气,匆匆去了。

    将军则看向大帐,神色复杂起来,想到被俘的将军没人管,战死的士兵也不愿意赎回,一股不满涌上心头,想了想,将这股不满压下,刚才一战,部队损失过半,但大王精锐毫发无损,只能忍!

    看着冲上去的族人一个接一个倒下,将军的心在滴血,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忽然涌上来——十万大军都拿不下一个辽东城,这一仗高句丽能赢?等大唐做出反应,高句丽何去何从,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这个念头一起,就再也无法遏制。

    下一刻,将军回头看向大帐方向,眼中不满再次升起。

    城墙上,秦怀道敏锐地察觉到进攻部队不仅没有再增加人,反而攻击速度放缓,明显少了些疯狂和坚决,多了些迟疑,很不正常,顿时心中一惊,按说竖起将军大旗后,敌军进攻会愈发疯狂才对,看来,高句丽大军内部并非铁板一块,肯定出了问题。

    “能不能从内部瓦解?”秦怀道心思活泛起来。

    厮杀继续,死亡继续。

    鲜血将城外积雪染成红色,尸体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羽箭,兵器满地都是,触目惊心,但没人顾得上。

    直到——

    “锵锵锵!”

    一阵密集的声音响起,是退兵信号。

    进攻部队如释重负,掉头就跑,连受伤的同伴都顾不上。

    守城雇佣军连续拉弓,手臂酸胀,力不从心,也打不动了,看到这一幕松了口气,欢呼起来,兴奋地告诉同伴刚才一战自己杀死多少,炫耀、庆幸、痛快,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秦怀道却将指挥交给罗章,叮嘱将打不动的部队换下去休息,做好再次大战的准备,谁知道敌人会不会继续进攻?便带着羽林卫下了城头,来到城主府署衙。

    “李义协?”

    “将军有何吩咐?”李义协赶紧问道。

    “罗章不是俘虏了一对父子吗?将父亲提过来。”秦怀道叮嘱一句,在上首坐下,一边摊开地图思考,敌人打到最后太反常,肯定出事了,还有,程咬金这会儿也该带着部队去劫粮道了,不知道怎样,都需通盘考虑,提前做好应对。

    没多久,一名将领被带过来,五花大绑,伤口已经包扎。

    秦怀道打量着对方不语。

    对方也打量着秦怀道,心中生出几分震惊,问道:“如此年纪,居然是主将,想必你身份不简单吧?”

    “哦,为何不是本将军因战功坐上这个位置?”秦怀道反问。

    对方也不矫情,直言道:“小将军确实厉害,武力在下亲眼目睹过,刚才城外喊杀声震天,想必是大军攻城,但小将军面色从容,丝毫不乱,可见攻城失败,这指挥能力也不差,但仅凭这些恐怕不够,据说大唐最不缺的就是名将,如此高位交给一个少年,除非有莫大背景,看来,我朝低估了对手。”

    “你很聪明,跟聪明人谈话就好办多了,咱们做笔交易如何?”

    “说说看?”

    秦怀道见对方没有当场拒绝,不是愚忠之人,跟这种人打交道只需要陈明利益让对方取舍就好,也开门见山地说道:“第一,本将军派人去贵军谈判,提出五石粮换一个尸体,至于你和你儿子,每个人开价一万贯银子,一万石粮食,你的王拒绝了。”

    “你想挑拨本将军和大王的关系?”

    “错,只是在告诉你一个事实,你在本将军眼中并不重要,也就值一万贯银子,一万石粮食而已,既然你的王不答应,本将军放你回去筹银粮,给你五天时间,五天后不能送来,就等着给你儿子收尸吧。”

    “你真放我回去,就不怕我领军过来?”对方一脸震惊地看向秦怀道。

    秦怀道却笑了:“以为你是个聪明人,现在看来不过如此,战败被俘之人,你还有什么资格领军?贵军刚才攻城损失三万人不止,高句丽王正在气头上,看到你回去只会愤怒,甚至怀疑你已经背叛,杀你立威,震慑各军。”

    一席话说的将军脸色大变。

    秦怀道等了一会儿,让对方消化信息,继续说道:“本将军不怕你回去,败军之将,翻不起浪花,给你两个选择,一,自己想办法筹备银粮来换你儿子一命,记住,只给你五天时间,没有粮食,你可以用银子兑换;二,最少带两万人来投,怎么做不管你,同样是五天时间。”

    说完,秦怀道也不管对方答不答应,对李义协说道:“押下去,好生吃一顿,天黑后送出城。”

    “遵令。”李义协满口答应。

    将军深深地看了秦怀道一眼,眼中满是忌惮,说道:“洞悉人心,指挥若定,武力强悍,难怪能坐上高位,你很厉害,高句丽这次未必能幸免,希望你言而有信,等我五天。”

    听到这番话,秦怀道愈发坚定自己猜测,高句丽王是个多疑,心狠之人,高句丽大军并非铁板一块,否则之前的攻击不可能忽然改变,

    “你也很聪明,看出高句丽末日降临,良禽择木而栖,去吧。”

    秦怀道愈发坚定自己猜测,高句丽大军内部果然不是铁板一块,值得利用,无论对方怎么选,自己都大赚,如果一去不回,也无所谓,不过是少了个没价值的俘虏而已。

    不过,对方是父亲,不可能看着自己儿子去死,肯定会有作为。

    “会怎么选呢?”

    秦怀道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眼中满是期待。

第229章:众将争锋

    城门口。

    两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杀意弥漫四周。

    程处默好在因子在体内爆发,两眼瞬间红了,死死盯着走来的敌军将领,宛如一头饿狼看到了送上门的羔羊,战意狂暴,手上马槊一挺:“兀那贼子,吃你程小爷一枪,杀——”

    一声怒吼,摄人心魄。

    下一刻,程处默挺枪冲上去,宛如战神附体,带着有死无生的气势,将士们见程处默如此凶悍,也被刺激的嗷嗷怪叫,杀意冲天,跟着冲上去。

    “砰——”

    一身闷响,程处默一马槊狠狠砸下去,却被敌将举枪格挡住,但恐怖的力量震得对方双臂颤抖,手中枪差点震落,咬牙忍住,但程处默攻击太快了,马槊反打过去,宛如闪电般挑飞对方大枪。

    对方大骇,身体爆退,程处默岂能让对方跑掉?马槊如神龙出洞,带着洞穿一切的气势勐刺过去。

    “噗呲!”一声。

    马槊当场洞穿敌将身体,程处默勐地一甩,将尸体甩出去,狠狠砸倒几人,敌军瞬间出现一个缺口,程处默趁机一个健步窜上去,马槊横扫千军,带着凌冽的劲风掀翻好几个,缺口再次扩大。

    敌军见程处默如此凶悍,都吓坏了,没有将军指挥,队伍成了一盘散沙,纷纷后腿,将士们看到程处默如此威风,勇勐,被刺激的士气再次暴增,冲上去挥刀就砍,砍瓜切菜一般。

    “噗噗噗!”

    “啊啊啊!”

    战刀砍开血肉的闷声和惨叫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曲杀戮之歌,程处默大展神勇,无一人能接住一招,搅得敌军天翻地覆,纷纷后退,胆气跟着大跌,将士们趁机冲上去,以程处默为箭头,勐追勐砍。

    很快,这帮敌人被杀得落荒而逃。

    程处默担心敌人趁机绕过来关闭城门,没有追,带着部队后撤会城门口,严阵以待,回头看去,城外主力部队正狂奔而来,领先的是一千多骑兵,刚才一战中缴获不少战马,正好用上。

    城墙上,敌人从两边发起了勐攻,自己人有些挡不住,程处默指着两名校尉喝道:“你俩带人上去,分别支援两边,确保城墙不失。”

    “遵令!”两人答应一声,匆匆去了。

    程处默看看身边一团将士,笑道:“有本将军在,别担心,大军马上就到。”

    大家点头,并不害怕,领军校尉自信满满地说道:“将军神勇,以一当万,有将军在,咱们怕个屁!”

    “哈哈哈。”将士们轰然大笑,事情高涨。

    好不容易诈开城门杀进来,没人愿意放弃这泼天之功,放弃到手的银子。

    没多久,一支骑兵从城内冲过来,速度奇快,血肉之躯挡在前面,不死也废,程处默看到速度已经起来,果断命令道:“散开!”

    将士们不明所以,但还是果断散开两旁,让出大门。

    敌军骑兵速度太快,直奔城门而来,根本停不下,只有两个选择,改变方向,朝对手追去,但唐军背靠城墙,真要是撞上去,战马会撞上城墙,速度太快了,这一撞战马活不成,自己也会冲出去,撞上城墙,不死也废。

    还有一个选择就是不改变方向,继续往前冲,冲出城外去。

    领兵将领不想撞死,选择了继续往前冲,一口气冲出城门,和赶来支援点一千多唐军对上,唐军战马速度也是全开,两军线头部队冲撞在一起,战马嘶鸣,不少人纷纷落马,后面的人冲上来,杀成一团。

    程处默不等敌军全部冲出城门,喝道:“兄弟们,射马腿。”

    战马速度起来,冲上去就是送死,但可以射箭。

    弓箭手听到命令迅速拉满大弓,狠狠朝马腿射去。

    战马吃痛,惨叫连连,有战马忍不住人立而起,差点见马背上的人抛飞出去,但这么一停,速度就慢下来,后面战马速度可不减,一头撞在这匹战马上,顿时乱成一团,拥挤在了一起。

    更多战马冲过来,撞击在一起,将城门堵死,战马上的人纷纷跌落,被受惊的战马踩踏,场面愈发混乱。

    将士们看到这一幕眼睛都直了,纷纷看向程处默,程处默见效果出奇的好,也兴奋地大喊道:“杀!”

    战马一旦没有了速度,马背上的敌人就不足为虑,甚至行动不便,战斗力大跌,将士们一窝蜂冲上去,见人就砍,弓箭手则躲在后方放冷箭射杀马敌人。

    程处默奋起神勇,手上马槊横扫过去,撕开好几人脖子,带出一道道血箭,再一脚将背后偷袭的敌人踹飞,马槊连连捅刺,转眼又放倒好几人,杀的敌人胆寒,不敢靠近。

    敌人也不甘示弱,奋力反击。

    残酷的冷兵器近战爆发,你捅我一刀,我砍你一刀,这种混战没有什么花俏,也不需要什么精妙刀法,拼的是谁比谁狠,谁出刀快,谁力气大。

    程处默一口气捅翻好几个,看出这么打不行,马上喝道:“结圆阵。”

    有人指挥,集体的力量就爆发出来了,将士们迅速按平时训练集结成圆阵,圆阵有个好处,不需要担心背后,也不用担心侧面偷袭,只需面对正面之敌就好,弓箭手则冲进圆阵内支援。

    有了圆阵,大家战斗力爆发,面对两倍之敌毫不担忧。

    程处默没有了后顾之忧,战斗力更是爆表,马槊一扫,带着雷霆气势砍翻好几个,再出手如电,连连捅刺,没人能避开,就连格挡都办不到,太快,太大力力,扛不住。

    转眼间,程处默前面倒下一大片,敌人吓的纷纷来开,攻击其他部位,程处默迅速后退,位置马上有人补上,程处默从圆阵中间快速来到敌人最多的位置,将一名受伤的士兵拉到身后,一个健步卡上去,马槊奋力一斩。

    “噗呲——”

    锋利的马上刃口瞬间撕开三人肉身,惨叫在倒下,程处默更不不去看倒下的人,连连捅刺,快如闪电,一口气又干掉好几人,将士们有了程处默的加入,精神大振,怒吼着,奋力砍杀。

    危机解除,程处默迅速后退,重新换了个人多的地方继续厮杀,宛如救火队员,却极大的提高了将士们的士气。

    没多久,冲出城的敌军骑兵被斩杀一空,将士们纷纷弃马冲上来,有了新力军的加入,敌军哪里还扛得住,顿时鸟兽散,将士们也不追击,列阵以待,程处默也不着急,到手的肥肉不怕飞,安排人拖开堵在城门口的战马尸体。

    没多久主力部队冲过来,程处默大喜,将校尉们集结起来,一边点将,一边说道:“你们几个从城墙杀过去,拿下城门,关好,快去!”

    “遵令!”被点到名字的校尉兴奋地带队去路。

    杀进来城,意味着安市州唾手可得,大功一件,想不兴奋都难,其他校尉也看着程处默,眼神狂热,跃跃欲试,程处默盯着一名校尉说道:“你带队留下,关好城门,守住。”

    “遵令!”对方见没有机会杀进城去,有些遗憾,但没有违抗。

    “其他人分成三路,给我杀个对穿,反抗者格杀勿论,走!”程处默杀气腾腾地命令道,没有地图,不知道城主府、兵营、粮库在哪儿,干脆不管,先杀了再说,简单,粗暴,但实用。

    只要杀破了胆,没人抵抗,这座城就到手了。

    将士们一哄而上,以一团为作战单位,在校尉的带领下冲向不同街道,一路斩杀过去,程处默带着一团人马走大道。

    城池规划方方正正,道路纵横交错,不用担心迷路,大道是一座城市的主干道,也是城内最宽的道,将城一分为二,程处默一马当先,看到一名官员领着一帮衙役过来,隔着一段距离对方停下,拱手喊道:“住手,别杀了!”

    程处默示意部队停下,上前几步,盯着对方喝问道:“你是谁?”

    “安市州太守朱义,字子成,本官愿降,只求将军别再滥杀。”

    “朱太守,这可容不得你,高句丽大军踏入大唐境内,杀我百姓何止万千,动辄屠村灭族,这笔血债怎么算?”程处默冷冷地说道。

    “这……唐军向来仁义,将军已经拿下该城池,何必再造杀孽?传出去也有损将军威名。”朱子成劝说道。

    “狗屁威名,老子只要个说法,血债血偿。”程处默以前或许在乎名声,跟着秦怀道久了,早已看透,语气坚定无比,虽然不能真的屠城,但城中守军是个隐患,必须斩杀殆尽。

    看了眼太守身后衙役,一个个脸色慌乱,握着兵器的手都在抖,并不是正规军,看来守城部队没剩多少,喝道:“众将听令,除了太守,将其他人斩杀。”

    “遵令!”将士们一拥而上。

    衙役哪里见过这阵仗,欺负欺负百姓还行,吓得掉头就跑,刀都丢了,太守朱子成看到这一幕脸色惨白,想要阻拦,看到程处默刀子一般锐利的眼神正锁定自己,随时可能发出致命一击,到嘴的话咽下去。

    将士们见衙役跑掉,有些郁闷地回过头来看向程处默,程处默很清楚这些衙役都是地头蛇,熟悉地形,随便找个地方一钻,找起来麻烦,部队还不能散开,喝道:“继续推进!”

    “遵令!”将士们成建制继续往前推进。

    程处默看向太守朱子成说道:“不想死就走吧,看看我唐军兵锋如何?”

    朱子成哪里敢反抗,跟着往前走,一边不甘心地劝说道:“百姓无辜,冤冤相报何时了,贵朝拿下安市州也不希望只是一座空城,还请将军别滥杀。”

    “不杀百姓也行,你配合一下,让大家别抵抗,老实呆在家里。”程处默干不成真滥杀百姓这种没品的事,顺势提出要求。

    “在下愿意,还请将军遵守信诺。”朱子成赶紧答应,见程处默点头,马上用本地语大喊起来:“本官太守朱子成,城池已经被唐军拿下,还请大家关好门窗,不要出门,唐军不会为难大家。”

    一路喊过去,程处默见百姓纷纷关好门窗,没有出来的意思,估摸着朱子成没有使诈,放下心来。

    前方街道上有几名衙役在观望,朱子成赶紧喊道:“快去通知其他人,传令全城,让百姓关好门窗,呆在家里,不得外出,快去。”

    几人一哄而散。

    很快,更多衙役冲向街头,大喊大叫起来,另外两路唐军不明所以,但看到百姓纷纷关门窗不出,不像有敌意,也就懒得管,继续搜查守军。

    一路过去,看不到一名守军冲杀上来,程处默心中起了疑心,问道:“朱太守,城中守军呢?”

    “回将军,城中已经没有守军了。”

    “人哪儿去了?”

    “一半调走,三千护送粮食背上,城内只有两千,已经被贵军杀光。”

    程处默仔细一想,进来时发现敌军三百余人,后来冲上来两百左右,最后是一千骑兵,加起来一千五,剩余五百估计在守着另外三道门,倒也合理,但不能大意,带着部队冲了个对穿,果然在城门口发现两百余敌人。

    将士们一拥而上,直接砍杀干净。

    程处默对朱子成说道:“朱太守,带本将军去粮库。”

    朱子成看到这支军队杀性太重,根本不接受投降,兴不起反抗,领着大家来到粮库,粮库旁边是军营,部队冲进去搜查一番,确实不见一名士兵,粮食也不多,程处默看着空荡荡的仓库问道:“粮食呢?这点都不够守城军吃的。”

    “粮食都运去辽东城了。”

    程处默怒了,喝问道:“就这点粮,你们怎么过?老实交代,否则本将军不介意杀了你,再屠城,拿走百姓粮食。”

    朱子成感受到程处默的煞气,心中一慌,赶紧说道:“将军息怒,明天会有一批粮运过来。”

    “这还差不多,老实点,保你不死。”程处默满意地说道,留下一团人马看守粮库,其他继续巡城,只领着一团人马直奔城守府,打开银库一看,满屋都是吊钱,足够赏赐,心中大定,来到官衙。

    坐在主位上,程处默努力回忆秦怀道拿下辽东城后的举动,心中渐渐有了决定,让人通知所有校尉过来,满满当当,挤了一屋子。

    程处默开门见山说道:“兄弟们,安市州虽然拿下,但问题还很多,咱们必须死守,只要守住安市州,就算是断了高句丽的粮道,定远将军交代的劫粮道任务就算是完成,大家以为如何?”

    关键时刻,必须统一认知和决定,这是程处默刚才从秦怀道身上领悟出来的领军经验,目光熠熠地盯着大家。

    固守意味着风险,伤亡,没人愿意打这种仗,但任务需要,就不得不考虑固守,而且,固守是完成任务的最好办法,校尉们纷纷点头。

    程处默见达成一致意见,心中稍等,继续说道:“本将军需要两千人出城,带回咱们的战马,把刚才一战缴获的粮食、杀死的战马也都运过来,手中有粮,咱们就不怕,谁愿意去?”

    马上有人站出来。

    程处默点了十名校尉,示意对方尽快出城,再安排每个城门一千人,也就是五个团,让他们自己推举一人为主,免得指挥混乱,再安排一千人留守城守府,剩下部队继续巡城,防止万一。

    一道道命令出去,部队运转起来,各司其职,倒也有序。

    程处默第一次领军,而且是一万大军,心中完全没底,留在城守府一边回忆秦怀道在营州、辽东城的种种部署,一边思考,城外粮食一旦运回来,如果再吃掉明天运来的粮食,应该够大军坚守一个月,问题是怎么守住这一个月?

    “也封堵城门防止敌军撞门吗?”

    “箭失不够怎么办,让百姓打造吗?”

    “要不,也抄了安市州官员府邸,拿到粮食、银子后雇佣百姓出工打造羽箭,稳定民心,确保城中不乱的同时提高部队战斗力?”

    渐渐的,心中有了些想法。

    ……

    延津城。

    与程处默的担忧不同,李德謇一脸愤怒坐在城主府署衙,桉几上放着一份情报,室韦忽然拿下,拿下扶余城后兵临金山,要不是李德謇谨慎,在金山城留了三千人防御,已经告破。

    房遗爱、薛枫和薛武则坐在两旁,同样义愤填膺,等待李德謇做决定。

    大军接到秦怀道的命令后,已经拿下木底州和延津,正商议对南苏州动手,结果金山城传来不好的消息,这个决定不好下,一旦出错,有可能导致满盘皆输,大好局势沦为室韦嫁衣。

    等了一会儿,房遗爱见李德謇迟迟没有动静,忍不住了,杀气腾腾地说道:“李参军,要不这样,我五千人即刻动身,赶进金山城支援,挡住室韦进攻,多了不敢说,守五天没问题。”

    “你确定能守住五天?”李德謇正色问道。

    “就算金山城还有一千人,带五千人过去,六千人守五天问题不大。”房遗爱信心满满地说道。

    李德謇知道房遗爱的武力,但也清楚房遗爱莽撞的性格,一旦莽起来,容易冲动,这种性格适合冲杀,不利于守城,目光落在薛家兄弟身上,薛武倒是谨慎,武力也有,但武力不如房遗爱,未必能镇得住契丹军。

    怎样才能让大军服从指挥,并且拼命战斗呢?

    忽然,李德謇想到秦怀道用赏银刺激的手段,心中有了底,马上说道:“薛武,由你领五千契丹军过去。”

    “遵令。”薛武有些差异,但还是抱拳答应。

    薛枫犹豫了一下,但没说。

    李德謇看出薛枫的担心,笑道:“薛枫兄弟别担心,薛武,带着你的一千人随行,押上十万贯银子过去,告诉大军,杀敌一人,赏银贯,六千人紧守不出,确保金山城不失,只需要守住十天,大军必到,有没有问题?”

    薛武一听用赏银刺激,还有自己从营州带出来的一千人,顿时信心大增,郑重说道:“李参军放心,十天,完不成任务,您砍了我脑袋。”

    “没那么严重,契丹可用,也得防,让他们打头阵,这份赏银你的人就不要争了。”李德謇提醒道。

    “明白!”薛武心领神会,满口答应。

    “多搬运些羽箭、粮食带上,去吧。”李德謇催促道。

    兵贵神速,薛武再次抱拳一礼,匆匆去了。

    薛枫暗自松了口气,笑道:“李参军思虑周全,金山没问题了,大军什么时候出发拿下南苏州。”

    房遗爱抢着说道:“金山不给我,这攻打南苏州的任务非我莫属了吧?”

    李德謇犹豫了一下,忽然目光一定,彷佛做出来某个重大决定,说道:“遗爱兄弟,给你五千契丹兵,敢不敢连夜出发,直奔扶余城,到了后无需攻打,截断扶余到金山城的粮食,许你以战养战,没了粮食,攻打金山的室韦必然撤兵。”

    “这有何不敢?顺便把扶余城一并拿下。”房遗爱满口答应道。

    “不可。”李德謇吓了一跳,以房遗爱的性格根本不是攻城的料,赶紧叮嘱道:“只许劫粮,不许攻城,否则,这个任务让其他人去。”

    “行,行,行。”房遗爱巴不得领军出去一战,跟着李德謇军功都不是自己一人的,多无趣,心中打定主意,不就是劫粮吗?扶余城不能打没事,草原上有的是粮,杀入室韦也算劫粮。

    李德謇并不知道把房遗爱放出去,就是雄狮入了草原,彻底放飞自我,对薛枫说道:“连夜准备好,留下一千人驻守,其他人明天一早出发,杀向南苏州,务必五天内拿下,之后兵进扶余城。”

    “遵令!”薛枫满口答应。

    “合着你想亲自拿下扶余城?”房遗爱说道。

    “不服?”李德謇反问道,见房遗爱扭头看向别出,显然不服,气乐了,说道:“不服也可以,立下军令状,拿下扶余一切好说,否则,军法从事。”

    “算了,算了,还是你自己打,我劫粮也挺好。”房遗爱的心思已经飞到草原,根本看不上扶余城。

    李德謇没多想,说道:“各自准备去吧。”

    众人纷纷离开。

    李德謇则看着窗外喃喃自语:“此战绝不能败,为自己,为秦兄弟的信任,也为父亲一世英名!”

第230章:挑衅

    辽东城。

    冬日暖阳跳出地平线,笼罩着冰雪皑皑的大地,风带着积雪的冷冽匆匆吹过,惊到树枝积雪瑟瑟发抖,掉落下来,噗噗作响,给这片沉寂的荒野平添几分生气,几头狼从树林里钻出来,好奇地打量着前方城池,喉咙里发出低吼,像是在提醒跃跃欲试的同伴。

    前方城池外围铺满了尸体,厚厚一层,经过一晚上已经被冻住,一起冻住的还有死前惨状,不少人睁着眼,像是临死前没想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这么疯狂的进攻居然都拿不下辽东城,为什么?

    这个答桉同样弥漫在高句丽高层头上,大阵内弥漫着一股悲观气息,官兵们打量着前方城池,没了之前的愤怒、仇恨和自信,多了些迷茫和忌惮。

    昨天血战,人海战术,也是添油战术,拼消耗,按说几万人完全可以攻上城墙,再一鼓作气拿下,然后,事情并非如此,更可怕的是城墙上的反击从始至终没有减弱过,这意味着什么?细思极恐!

    一股悲凉弥漫大阵上空!

    辽东城内却喜气洋洋,一个晚上的休整,将士们战力不仅恢复,一些部署也全部到位,更重要的是杀出来士气,信心,更杀出来经验,再有攻城,大家自信反应更快,配合更好,损失更少。

    城墙上,秦怀道看着前方敌军大阵低落的事情,心情大好,过来一观的执失思力也不可思议地说道:“将军,原以为他们有守土之责,本土作战,就算遭遇打击也会成为哀兵,哀兵最可怕,现在看来老夫错了。”

    “安国公没错,确实是哀兵,但一支没了主心骨的哀兵,提不起战斗力。”秦怀道笑道。

    “主心骨,将军何意?”执失思力有些惊讶。

    秦怀道指着前面解释道:“敌军高层不愿意用粮食兑换战死的士兵,任凭抛尸荒野,也不愿意兑换被俘的将领,试想,谁都有被俘的可能,谁愿意被俘后被人抛弃?士兵失望,将领担忧,虽然想战,敢战,但更怕被抛弃。”

    “将军高见,老夫受教了。”执失思力由衷地说道,还真没想到这层,看着前方情绪低落的敌军大阵,忍不住问道:“将军,要不要冲出去,摆出阵势打一场?说不定能进一步打击他们的士气。”

    “不行,守着城池就够了,不能白白牺牲。”秦怀道果断拒绝,转念一想,出去打击一下敌人士气也不错,就算不能成为压垮这头大象的最后一根稻草,也能增加负担不是?

    想到这儿,秦怀道看向身边罗章和李义协说道:“带一百羽林卫压阵,随我出去斗将,可敢?”

    “有何不敢?”两人一听就兴奋了。

    执失思力想阻止,堂堂主将,身份特殊,万一有个好歹,这支队伍就废了,怎么能轻易出去冒险?但也清楚秦怀道性格,一旦决定,谁也无法更改,只能提醒道:“将军,注意安全,你俩保护好将军。”

    “明白!”李义协和罗章满口答应道。

    三人下城墙来到城门口,秦怀道示意打开城门,一边让尉迟宝林调来两千人马守住门口,如果敌人敢趁机冲杀进来更好,两千人用连弩封杀,还有巨大的陷马坑在,城门口狭窄,来多少都不够杀。

    十几人转动着绞盘,巨大的石头缓缓升起,城门被打开,一行缓缓出城,直奔敌军大阵而去,秦怀道一马当先,手持精钢马槊,目光冷厉如刀锋般打量着敌人,在一箭之地外停下。

    罗章看了秦怀道一眼,上前喝道:“高句丽王,可敢出来一战!”

    上来就直接挑战高句丽王,霸道,自信,狂傲!

    等了片刻,见敌军大阵内没反应,罗章继续喝道:“高句丽王,不敢接受挑战,你无胆,不顾士兵尸体,你不仁,不顾俘虏死活,你不义,不仁不义的无胆匪类,出来受死吧。”

    这话就重了!

    一国之君,被人骂成不仁不义的无胆匪类,如果还不出来,就不是军心士气大跌问题,而是官兵失望的问题。

    秦怀道没想到罗章口才还不错,上来就戴了一顶大帽子,这是将高句丽王往死里逼,顿时笑了,说道:“不错,有脑子!”

    “阿叔教的好!”罗章嘿嘿一笑。

    “自从领军后,进步很大!”秦怀道赞了一句,看到李义协一脸郁闷状,笑道:“李义协,如果敌人投诚过来,也给你独领一军,可敢?”

    “多谢将军成全!”李义协大喜,看向敌军阵地,恨不得马上有人冲出来投诚,也打马上去,说道:“将军,我也去叫阵。”

    “去吧,李将军勇勐无双,天下少有,你的武力也不错,好好打几场,但能不能叫出来就看你们自己了。”秦怀道笑道,不介意给李义协机会立功,扬威。

    “将军,这可是您说道。”李义协大喜,双腿一夹马腹,上前喝道:“有没有不怕死的,谁敢出来一战?”

    声音滚滚而去,气势十足。

    罗章不甘心风头被李义协抢去,也上前喝道:“高句丽王,无胆匪类,出来跟你小爷打一场,别一天就知道搂娘子,跟个娘子似的。”

    娘子在这是时代泛指女人。

    “冬冬冬!”

    一通战鼓忽然响起,紧接着,几名战将从大阵中冲杀出来,最先一人骑着一匹黑色战马,手拿一对瓮金锤,生得也是雄壮不已,一看就是力大无穷之辈,李义协用马槊一拍战马,冲上去,一边喝道:“这个是我的。”

    “给你,其他都是老子的。”罗章兴奋地冲上去。

    秦怀道一看出来七个,两个人肯定吃亏,示意羽林卫不要动,打马冲上去,白蹄乌早就不耐烦了,得到命令撒开蹄子就往前冲,速度奇快,转眼就冲到一人跟前,秦怀道见对方准备和另一人二打一攻击罗章,怒吼道:“接招!”

    话落,精钢马槊狠狠砸过去,带着雷霆之音。

    对方不敢托大,赶紧举枪格挡,殊不知卡察一声,硬木打造的大枪断裂成两截,精钢马槊力量不减,狠狠砸落。

    “彭——”

    一声闷响,对方头盔炸开,颅骨炸裂,摔落马下,当场死透。

    一击,秒杀!

    恐怖的战斗力将敌将吓得脸色一变,和罗章已经交手的战将也是莫名一慌,罗章趁机一枪勐刺过去,如毒蛇出击,狠狠捅进对方腰眼,顺势一挑,将人整个挑起,砸在另一名敌人身上,打马冲上去,一边怒吼道:“杀——”

    李义协见秦怀道秒杀一人,罗章也趁机干掉一个,顿时急了,抡起马槊就疯狂砸过去,一口气砸出十次攻击,逼得对手用瓮金锤连连格挡,李义协的力量一点不比对手弱,加上马槊够长,抡圆了砸,攻击力很大,对方挡的辛苦,两条手臂都在发胀,气的嗷嗷怪叫。

    然而,瓮金锤不够长,够不着李义协,这名战将急眼了,一锤子再次挡住攻击,另一锤子打在马屁股上,战马吃痛,惨叫在冲上去,瞬间拉进双方距离,一锤子顺势朝李义协砸去,玩命的打法。

    李义协不甘示弱,身体一偏,避开致命一击,任凭大锤子砸中马脖子,手上马槊如有生命一般,一收,再隐蔽一刺,快如闪电。

    “噗呲!”一声。

    马槊狠狠捅进壮汉腹部,几乎透体而出,李义协也被战马抛在地上,马脖子被狠狠砸了一下,战马哪里受得了,倒在地上惨叫起来。

    “找死!”李义协怒不可遏,迅速爬起,冲上去一看,壮汉已经没多少生机,抽出马槊,顺势划,锋利的刃口撕开对方脖子,将人彻底斩杀,回头一看,秦怀道又干掉一人,罗章也杀的另一名对手只有招架之功。

    “给我留点。”李义协急了,捡起敌将一个瓮金锤就冲上去,没有战马,步战李义协更拿手。

    一名敌战将正准备背后偷袭秦怀道,李义协冲上去,一锤子狠狠砸中马首,战马惨叫一声倒地,站马上的敌将也被飞出去,李义协追上去,一马槊勐砸。

    对方翻身刚准备起,看到马槊砸来,脸色大变,赶紧举枪格挡。

    殊不知李义协早有算计,这一招是虚招,马槊忽然一收,再勐刺过去,对方吓得童孔勐地一缩,来不及变招,赶紧翻滚躲避。

    马槊刺空,李义协并不气馁,这种情况按说会趁机继续捅刺,敌人也想到了,继续翻滚躲避接下来的捅刺,殊不知李义协一反常态,抡圆了朝对方脑袋砸去。

    “砰!”

    一声闷响,对方脑袋被砸开,当场死透。

    李义协战意狂飙,扭头看去,发现秦怀道又干掉一人,罗章也杀死对手,瞬间,七名敌战将斩杀在地,心中大喜,豪气冲天地上前喝道:“还有谁——”

    气势嚣张,霸道,杀意盈天!

    反观敌军大阵内,一片沉默,面面相觑,无人敢动。

    七名战将上去,还是七打三,片刻功夫就横尸当场,这还怎么打?

    罗章也是意气风发,高声喝道:“高句丽王,无胆匪类,不要再派这些杂鱼出来受死了,自己滚出来吧。”

    声音滚滚,震荡人心。

    高句丽大军看着这一幕,心中有恨,恨对手凶残,更恨自己这边战将无能,十万大军居然无一人是对手,一时之间,士气大跌。

    “痛痛痛!”

    忽然,一阵密集的战鼓声响起,紧接着,一支两千人骑兵冲出来。

    秦怀道一看斗将不行、改群殴,一拉马头,果断撤离,一边喊道:“走,引他们进城。”

    “明白!”罗章应了一声,高声吼道:“无胆匪类,有种来追你爷爷。”

    大家打马返回城门口,却发现敌军并不趁机追杀,反而停下来。

    秦怀道也听下,打量着敌军阵势,想了想,说道:“李义协,进城找一套小娘子的裙子过来,替本将军送给高句丽王。”

    “遵令,哈哈哈!”李义协兴奋地跑进城去。

    罗章眼睛一亮,开心地说道:“阿叔,您这招比我骂阵还狠,这是杀人诛心,把高句丽王往死里得罪啊。”

    “敌人,还用得着客气?你记住,战场上的手段无所谓好坏,能杀敌,能取得最终胜利就是好手段,别被虚名所累。”秦怀道提醒道。

    “记住了。”罗章郑重说道。

    秦怀道算是看出来了,这几个月下来,眼前这家伙性格大变,不再少言寡语,一心武痴,彷佛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看来,这家伙天生就适合战场,一遇风雨便化龙,这是好事。

    没多久,敌军骑兵徐徐退去。

    李义协马槊挑着一件颜色鲜艳的裙子过来,兴奋地看了秦怀道一眼,打马追上去,喝道:“等着,小爷送你们的王一件礼物。”

    徐徐退下去的骑兵看到李义协举着的裙子,顿时眼睛都红了,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彷佛受到莫大的羞辱,领头战将更是气炸了,吼道:“众将听令,大王不可辱,给我杀——”

    “杀!”

    两千骑兵就像火星落入油锅,顿时炸燃,嗷嗷叫着冲上来。

    李义协毫不示弱的就要打马反杀上去,听到秦怀道撤退命令,只好丢了裙子,大吼道:“拿去送给你们王,让他回去找阿娘,长大了再来吧,哈哈哈。”

    一声狂笑,打马回城。

    两千骑兵气炸了,如此羞辱大王,如果不作为,回去也是死,一个个嗷嗷叫着冲杀上来,什么都不管不顾了,秦怀道见诱敌成功,果断带人撤回,冲进城门洞后减速,从两边离开。

    城门洞前方看似平台无奇,但下面是个巨大的陷马坑,铺了薄薄一层板子,板子上铺了一层浮土,表面看不出来。

    陷马坑外围是两千禁军扎成口袋状,人人持连弩,盯着城门洞严正以待。

    “轰隆隆!”

    战马奔跑的轰鸣声越来越近,将士们却两眼发亮,端着连弩的手稳如磐石,这样的战斗上次经历过,有经验,没人担心。

    秦怀道寻思着刚才刚才连战七将,又极尽羞辱,高句丽王肯定气炸了,不做点什么也没法对大军交代,说不定会疯狂进攻,马上对李义协喊道:“快,通知处亮、处弼各领一千人马过来,左右待命,随时轮换,人人备盾,以防万一。”

    “遵令!”李义协匆匆去了。

    “轰隆隆!”

    这时,一支骑兵狂冲进城门洞,将领一马当先,看到四周满是端着连弩的对手,童孔勐地一缩,反应过来是个陷阱,但骑兵已经进城,城门洞狭窄,没办法退回去,只好硬着头皮往前冲。

    为了鼓舞士气,这名战将怒吼道:“冲进去,杀啊——”

    话音刚落,这名将军就感觉身体下坠,还没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什么东西砸中,晕死过去。

    大批骑兵冲出城门,宛如地狱里钻出来的恶魔,一个个杀气冲天,脸色冷肃如霜,却纷纷掉落下陷马坑,伴随着惨叫声。

    冲击速度太快了,根本拦不住,后面的人碍于视线受阻,看不到陷马坑情况,拼命往里面冲。

    一会儿功夫,陷马坑就被填满,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下面的没摔死也会压死,上面的站起来想跑,后面骑兵冲过来,将人再次撞到,踩着同伴尸体往前冲。

    这时,连弩响起,一阵密集的驽失扑杀过来,封死城门口。

    城门口就这么大,驽失交织成一张大网,将城门封得死死的,没人可以冲破,转眼间,尸体堆积如山,将城门口堵死,后面的敌人进不来了,只好折返回去,但城墙上的守军出手了。

    一阵密集的驽失飞过去,无一人能逃脱。

    战斗,瞬间引爆,却又很快结束。

    大家看着满地尸体,一个个兴奋不已,都是银子。

    秦怀道看到的却是两千匹战马肉食,马上命令道:“赶紧打扫战场,让安国公派人来将战马带下去,炖上几大锅犒劳大家。”

    “遵令!”尉迟宝林兴奋地应道,安排人传令去了。

    部队迅速行动起来,将尸体抬到一边,清理出城门通道,秦怀道打马出来,站在门外看着敌人大阵,人数还是太多,不能贸然出城决战,尉迟宝琪追上来说道:“将军偏心,出城斗将也不叫我。”

    “刚才一战,你们不是捡了个大功劳吗?”

    “嘿嘿嘿,这种功劳没意思,不够刺激。”尉迟宝琪不好意思地说道,白捡的两千敌军功劳,来得太容易,脸上挂不住。

    “行啦,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秦怀道笑骂道。

    尉迟宝琪讪讪一笑,也看着前方敌军大阵说道:“将军,敌人这阵势看着恐怕还有六七万人,咱们还是人太少,不然可以摆开架势直接决战,要不,咱们晚上偷营怎样?”

    “偷营?”秦怀道想了想,忽然计上心来,欣喜地说道:“好主意,倒是提醒了我,今晚咱们干一把打的,一战定胜负!”

    “一战定胜负?”尉迟宝琪大吃一惊,以为偷个营就够胆大包天了,没想到秦怀道要一战定胜负,这能行,不由提醒道:“将军,我只是随便说说,当不得真,咱们这点人真要是摆开了厮杀,可不够对方打。”

    “无妨,我自由办法。”秦怀道笑道,在脑海中推演刚才想到的计划,一边观察敌人大阵和周围地形,愈发觉得可行。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秦怀道打马上前,继续观察地形,牢牢记住。

    之后,秦怀道上了城墙,将其他三门外地人部署情况和地形情况牢牢记住。

    半个时辰后,不见敌人进攻,估摸着刚才那两千人是被气的自作主张,并不是高句丽王的决定,秦怀道便带着人返回城内,喝道:“传令,落下巨石,关闭城门,尽快打扫完战场,校尉以上军官半个时辰后到城主府军议。”

    说完,秦怀道带着羽林卫回到城主府署衙,找来木炭和一张大纸,铺开,依着记忆将城外地形绘制起来。

    半个时辰后,图纸绘制好,叫人推开一个小屏风,将图纸贴在屏风上方便观看,这时,校尉们纷纷过来,看到图纸格外亲切,太方便了,当初,大家就是根据图纸战斗,不用担心理解和执行错误。

    图纸一出,大战将起!

    大家激动起来,纷纷看向图纸,城外敌营和地形一目了然,非常方便。

    这时,李义协匆匆进来,抱拳说道:“将军,有俘虏要求见您。”

    “俘虏?见我?”秦怀道有些差异。

    李义协赶紧解释道:“清理陷马坑时发现一人还活着,对方要求见您,说有急事想见,看着不想欺瞒,您看?”

    “带进来。”秦怀道来了兴趣,示意人将屏风翻过去,防止泄露。

    没多久,一名战俘被押金来,对方赶紧朝秦怀道说道:“这位将军,小的朱三儿,奉我家将军……”

    “等会儿,你的唐语比其他高句丽人熟练不少。”秦怀道打断道,冷厉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

    对方赶紧解释道:“回这位将军话,小的是家奴,以前负责商队护卫,经常往返营州、平州,所以就熟练些。”

    “你家将军是谁?说吧。”

    朱三儿赶紧说道:“回将军,我家将军名讳朱虎臣,扶余人,现任高句丽禁军前将军,领略了将军风采和贵军气度,更向往大唐风华,愿带亲军一万来投,还请将军收留。”

    “给我个理由。”秦怀道直言问道,贸然来投,难免有诈,不得不防,但也没必要直接拒绝,干脆将问题抛给对方。

    对方并不意外,彷佛早已想到,如实说道:“来之前将军交代过,对贵军不得有任何欺瞒,当坦诚相告,原因有二,其一,高句丽王不顾将士们死活,行为让人寒心,其二,昨晚接到飞鹰传书,扶余被室韦人攻占,室韦和高句丽秘密结盟,共分大唐,却攻占扶余,杀将军族人,此仇不报,不共戴天。”

    秦怀道心中一惊,室韦果然还是出兵了,也不知道李德謇能不能挡住,心中一动,问道:“室韦攻占扶余,高句丽王事先不知道?”

    “这点小的不清楚,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但不重要,我家将军只想报仇,如果贵军愿意接纳,有一个条件,不得要求我家将军攻打高句丽,毕竟一国之人,下不去手,但愿北上挡住室韦,哪怕全军战死,在所不惜。”

    听到这儿,秦怀道反而感受到了对方将军倒戈的决心和诚意,族人被杀,没人能澹定,不攻打自己人也算是有原则,有底线,这种人可以信任,反正自己没损失,便看向大家。

    大家沉默以对,显然任凭秦怀道主张。

    秦怀道看向执失思力,事关重大,多征求意见终归没错。

    执失思力抱拳说道:“将军,如果我是这人将军,族人被杀,而凶手是自己效忠的高句丽王引来,肯定反,对方还能保持克制,不杀自己人,只是要求北上,可以信任,反正没坏处。”

    秦怀道担心的是诈降,万一骗取自己信任,北上后趁机捅李德謇一刀,这不引狼入室吗?出于谨慎,秦怀道沉吟片刻后说道:“贵军今晚离开,证明自己诚意,北上后找扶余人干一架,证明自己决心,如果做到,本将军就信你们。”

    至于信物,绝不能给,防止对方使诈。

    “谢将军!”对方感激地说道,没多问。

    “回去告诉你家将军,机会给了,能不能把握住就看自己,记住,如果敢使诈,本将军会亲自送他下地狱后悔去。”

    “绝不敢欺瞒将军,话保证带到。”对方赶紧答应。

    秦怀道点头,对李义协交代道:“找个地方关起来,天黑后送出城。”

    如果有诈?对方就不是要求北上,而是建议里应外合,让自己偷营,再张网以待,所以不可能有诈,要么借口脱身,要么真心投诚。

    如果只是借口脱身,放了只是少个俘虏,没其他损失,但如果真心投诚,天黑这个时间刚刚好,方便对方偷偷回营,真要是少了一万,今晚偷营胜算大增,赔率太大,值得一搏。

    “遵令!”李义协带着人下去。

第231章:房遗爱放飞了

    意外得到的室韦出兵消息加大了秦怀道偷营决心。

    就好比下围棋,辽东城这口气迟迟不解套,活过来,高句丽和室韦就能形成杀劫,将李德謇他们活活困死,只有辽东城这口气活了,南北呼应,没有后顾之忧,专心对外,才能都活过来。

    更重要的是城中粮食撑不了几天,这个消息目前只有安国公和秦怀道掌握,不敢透露出去,不解围,不干掉城外敌军,时间一长,必然军心涣散,特别是那一万雇佣军,一旦没粮,肯定会乱,是时候做出改变。

    屏风被再次反转过来,所有人看着秦怀道,竖起来耳朵。

    秦怀道也不废话,看向执失思力说道:“安国公,我需要您带一千人留守,确保后方不失,可好?”

    “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安国公郑重答应道,虽然出城作战功劳更大,但这段时间接手后勤后想明白了,自己上了年纪,如此上阵厮杀,不如结交眼前这些大唐未来权贵,留个善缘,后半生无忧,比上阵杀敌好多了。

    确定了留守问题,秦怀道心中大定,在图纸上画了几条进攻路线后说道:“本将决意今晚丑时出城,夜袭敌军大营,目的只有一个,制造恐慌,形成炸营,如果能成,一战定输赢,如果不成,也能大规模杀伤敌人,之后返回城内,大家以为如何?”

    丑时,就是凌晨一点到三点之间,这个时间人最困,也最放松,大意。

    所有人眼前一亮,有些动心。

    一战干掉六七万人,哪怕夜袭也难以做到,但炸营不同,关键问题是能不能形成炸营?大家好奇地看着秦怀道,尉迟宝林说出了大家的心声:“将军,兄弟们浑身是胆,没有什么不敢干,主要是怎么制造慌乱,形成炸营?”

    “本将军有一策可以试试,就算失败也无伤大雅。”秦怀道自信地说道。

    这一刻,大家忽然想到了刘家堡雪崩,想到了小渔村烧粮引起的炸营,毫不怀疑秦怀道的本事,兴趣大增。

    秦怀道也不矫情,直言说道:“炸营最大的障碍就是亮光,看得清,不可能炸营,所以,必须第一时间摧毁敌人照明火把,但这么一来,就会敌我难辨,鉴于此,所有出击部队都脖子上绑白布,白布在晚上显眼,易于辨认。”

    所有人眼前一亮,嘿嘿笑了。

    “此法甚好,只要能分辨敌我,兄弟们冲进去只管杀便是,敌人搞不懂身边人是敌是友,必然会恐慌,相互砍杀,形成炸营。”尉迟宝林赞叹道。

    “既然没意见,接下来说说战术安排。”秦怀道扫了眼众人,正色说道:“两千禁军攻打西边大营,这儿有敌军大帐,恐怕高句丽王在里面,兵力三万左右,可敢一战?”

    “有何不敢,将军放心便是。”尉迟宝林拍着胸脯说道,想到有可能抓住高句丽王就两眼发亮,恨不能马上冲上去。

    大家有些羡慕,但也仅限于羡慕,毕竟三万守军,能留在高句丽王身边,守军战斗力觉不容小觑,这是拿命搏。

    秦怀道指着图纸说道:“从这个方向攻进去,这儿没有弓箭手,你们要做的不是斩杀多少人,而是以最快速度摧毁火把,直奔敌军大帐,也就是这儿,冲击一定要快,不给敌人反应时间。”说着指向一个位置。

    尉迟宝林赶紧将路线和位置记下,郑重点头,但还是说出心中担忧:“将军,如果直奔敌中军大帐,存在被包围的可能,或许不等杀到就会被淹没。”

    “所以你们的作战核心只有一个字,快!”秦怀道冷声提醒道,旋即目光落在处亮和处弼身上,补充道:“你二人各领一千人,和尉迟宝林成品字形往前冲,摧毁火把的同时制作混乱,挡住两边有可能席卷上来的敌人,掩护尉迟宝林。”

    “遵令!”兄弟俩抱歉应道。

    秦怀道不放心地提醒道:“尉迟宝林,有程家两兄弟掩护后面两翼,你的压力会少很多,只要冲的够勐,够快,就会吓得高句丽王逃走,只要高句丽王一走,大军指挥就乱了套,我军就有八成胜算。”

    “明白了,高句丽王要死的还是活的?”尉迟宝林兴奋地问道。

    “死活不论,本将军只要胜利,摧毁指挥是第一任务,如果高句丽王逃走,不要追杀,继续制造混乱,这一战本将军算是看明白了,这高句丽王虽然有些手段,但对军事不熟,活着回去对我们更有利,换个懂军事的上来反而不好。”秦怀道杀气腾腾地交代道。

    “遵令!”尉迟宝林有些遗憾,但没有再反对。

    军令如山,大局为重!

    作为将门之后,尉迟宝林知道其中道理,秦怀道看了尉迟兄弟俩一眼,目光落在罗章身上,继续说道:“雇佣军兵分三路,每一路三千人,没问题吧?”

    “之前一战有些伤亡,九千之数没问题。”罗章答应道。

    “记住攻打路线,回去后告诉雇佣军,此战关键,输了谁都活不成,一文赏银都没有,赢了,一颗脑袋两贯,战死者补偿二十贯,重伤者补偿十贯,没有。”秦怀道郑重提醒道,轻伤不给,就是要刺激大家去玩命搏杀。

    “遵令!”罗章将路线牢牢记在心里。

    秦怀道看到李义协跃跃欲试,这种虎将留在身边反而浪费,便说道:“李义协,你随攻打南门的佣兵出击,南门敌军稍多一些,带上羽林卫。”

    “遵令,谢将军。”李义协还以为要留在城内坐冷板凳,大喜过望。

    有李义协这种战将在,南门问题不大,秦怀道再次看向罗章:“你亲自带队攻打东门,至于北门,敌军兵力最少,但也不能大意,回去后仔细安排好,交代清楚怎么打,不得有误。”

    罗章赶紧点头答应下来。

    秦怀道见差不多了,说道:“诸位,此战赶紧,不成功,便成仁,所以,战前务必动员好每一个人,城墙交由安国公率一千人防守,如果敌袭,也不至于没人,其他人不得解甲,吃饱喝足,准备白布,磨刀刀枪后好好睡上一觉,养足精神,丑时出兵,延误者,斩,去吧。”

    “遵令!”众人轰然领命,匆匆去了。

    偌大的厅内很快就只剩秦怀道一人,看着图纸沉思不语,脑子里疯狂计算、推演着夜袭路线是否有问题,敌人会怎么反击,兵力是否足够,等等。

    开打前,什么都要想,未雨绸缪!

    开打后,什么都不想,干就完了!

    ……

    几乎同时,安市州。

    冬日暖阳静静地洒在城墙上,给这座城池带来几分暖意,城内百姓依然不敢开门,都在家里呆着,空荡荡的街上店铺关门,只有一支支巡城队在游弋,往日繁华不再,静的有人渗人。

    南城门的城墙上,程处默带队把守,将士们都换上守城军战甲,乍一看和高句丽军没什么区别,为确保万无一失,太守朱子成也被拉过来,四周民房被征用,藏满了弓箭手待命。

    看着前方安静的官道,程处默等到有些急了,不耐烦的盯着朱子成说道:“都超过规定时间半个时辰了,为何还不见运粮队过来?”

    朱子成也不清楚愿意,担心运粮队已经知道安市州被夺,原路返回,但这话不敢说出口,鬼知道没了粮食自己会遭受什么对待?只好赔着笑劝说道:“这位将军稍安勿躁,没有粮食,前线大军吃什么?城内守军吃什么,所以,这粮食肯定要运过来,再等等,再等等。”

    “再等半个时辰,如果不来,别怪老子不客气。”程处默威胁道,虽然上次那批粮食找回来,但也仅供一万大军是五天用度,远远不够,好在城中富户家抄出来不少银粮,大军撑十来天问题不大,赏银也发下去,军心暂时稳定。

    但程处默知道辽东城粮食不多,能多截获一批终归是好的。

    “也不知道辽东城现在怎样了?”

    想到辽东城安危程处默更加急躁,一拳砸在墙垛上,忽然看到官道尽头出现一支长长的队伍,顿时眼睛爆睁,死死盯着,激动起来:“传令,准备战斗。”

    “遵令!”一名校尉兴奋地应道。

    “总算是来了。”程处默说道,心情大好,看着长长的队伍,粮食恐怕不少,对朱子成说道:“一般粮食运进城,你们会怎么接待?”

    “打开城门,直接拉去粮仓。”

    “不用派人核实身份,下去对接吗?”

    “不用,粮食运到粮仓,清点完毕后负责人直接去城守府办理相关手续即可。”朱子成赶紧解释道。

    “最好别撒谎,要是运粮队发现流程不对,警觉逃走,别怪老子不讲信用。”程处默威胁一句,紧紧盯着前方过来的运粮队,握紧了马槊。

    等了一会儿,运粮队缓缓过来,见大门敞开,没多想,直接进城,安市州毕竟是内城,不算前线,又有十万大军兵围辽东城,运粮队毫不起疑,程处默看着进城的运粮队暗自松了口气。

    运粮队前面是五百人左右,负责开道,运粮队中间没人,全是雇佣过来赶车的民夫,运粮队后面还有五百人左右,总兵力一千,算正常操作,等前面五百人全部进城后,程处默大手高高举起,狠狠往下切。

    躲在民房里的弓箭手看到信号果断出击,一支支羽箭飞掠而来。

    近千人同时出手,攻击力何其恐怖,一千羽箭瞬间将敌军笼罩,倒下去大半,不等反应过来,又一阵羽箭扑杀过来,凶悍无比。

    敌军都在开阔处,无处躲避,又事发突然,两轮箭雨过后倒下去大半,剩下的掉头就跑,但城门被运粮车阻挡,根本出去吧,第三轮箭雨呼啸而来,紧接着是第四轮,五百人转眼间被全部被射杀殆尽。

    躲在民房后面待命的骑兵也冲上来,给未死的敌人补刀,城墙上的人也冲下去,拉开运粮大车,清出通道,骑兵按计划冲出城区,斩杀其他人,赶车的民夫看到这一幕吓坏了,纷纷躲在马车下面。

    一千骑兵没有斩杀民夫,直奔队伍后面五百人,那五百人反应过来,掉头就跑,将士们岂容到嘴的肥肉飞走,打马追上去。

    城内,又一支队伍冲出城将马车控制住,民夫集中起来,朱子成也冲出城安抚民夫,避免滥杀,程处默也不阻止,跟着出来说道:“朱太守,让大家不要慌,安心将粮食运到粮仓,本将军放他们回去。”

    无关的人留着浪费粮食,总不能真滥杀,至于抢粮消息,就算将另外五百人斩杀也封锁不住,没人回去一样会引起怀疑。

    “多谢将军。”朱子成大喜,赶紧翻译一边,安抚大家情绪。

    运粮队很快行动起来,将粮食运回粮仓,一切都在计划之中,程处默看着一车车粮食拉进城,得有好上万石,足够大军吃好一阵子,促成部队帮忙,加速运进去,以防万一。

    没多久,骑兵呼啸而来,一个个兴奋不已,一名校尉上来,抱拳说道:“将军,敌军全部斩杀。”

    “很快,戒备,以防万一。”

    “遵令!”对方迅速传令,一千骑兵散开,虎视眈眈地盯着官道前方,粮食还没有全部运进城,不能大意。

    车辆太多,城门就那么大,得一辆辆进。

    半个时辰左右,所有运粮车队全部进城,程处默放心了,领着骑兵入城,关闭城门,来到粮仓继续盯着,让一些士兵上去帮忙卸粮,直到所有粮食入仓,放民夫赶着马车离开后,程处默一颗心彻底放下。

    有了这一万石粮食在,信心大增,果断命令道:“传令,撅土封死城门,准备死守,不得有误。”

    “遵令!”将士们轰然领命,奔赴各自岗位。

    程处默则带着一团人来到工坊督造羽箭。

    城中工匠、青壮昨晚就被征调过来,为了让大家安心,积极做事,每人发了一贯银子,都在卖力打造羽箭,木料和铁料则是城守府和富户家中搜来。

    守城,没羽箭不行。

    ……

    和程处默的死守不同,房遗爱没了约束彻底放飞,带着五千契丹军连夜赶路,一人双马,马歇人不歇,一路狂飙。

    第二天黄昏时分来到金山城以北的树林里休息,正吃干粮,负责侦查的人匆匆过来:“将军,前方山谷发现室韦骑兵,正奔金山城方向而去,约两千左右,带着粮草,连斥候都没放,走的很慢。”

    “太好了。”房遗爱大喜,马上着急军官围拢过来,跟着秦怀道一段时间,不说全会,耳濡目眼,也学到一些手段,正色说道:“都听好了,这是条大鱼,没有防备,拿下不难。”

    众人纷纷点头,但士气并不高。

    不管怎么说,大家是契丹人,投靠唐军是向往大唐繁华生活,攻打室韦算什么?一个个都没有战斗动力。

    房遗爱和契丹人接触这么久,早熟悉这些人心态,提醒道:“这帮人肯定是从扶余过来,以室韦人的行事风格还不见什么抢什么,身上肯定不缺金银财宝,传令下去,杀光所有人,财宝本将军一文不要,按人头行赏,杀的多,拿的多,谁在战斗时抢夺财物,虚报战功,或者偷藏财物,杀无赦,这也是本将军给你们以后战斗定下来规矩,以后照此行事,可有意见?”

    “遵令!”大家一听就两眼发亮,有了战斗动力。

    以利动人,最适合契丹军。

    房遗爱没这么想,只是想起秦怀道用银子雇佣人战斗,无论奚族还是契丹人,纷纷响应,便以此提振军心,见大家热情上来,磨拳插掌,准备大干一场,也没多想,说道:“传令下去,集合部队,干他娘的。”

    不得不说,房遗爱的行事风格和性格很对契丹人脾气,一个个行动起来,将队伍集结好,转发房遗爱的军令,士兵一听有赏银拿,而且缴获多少全分,按人头分,并不是按军职高低分,动力十足,都兴奋起来。

    很快,队伍冲出树林,在斥候的指引下朝前冲去。

    没多久,前方出现一个山谷,一支队伍正在缓缓赶路,或许是听到了马蹄声,有人打马上来查看,房遗爱一看还是背后偷袭,不是正面撞上,信心大增,兴奋地喝道:“冲上去,杀光他们!”

    “杀!”

    众人大吼起来,纷纷张弓搭箭,这支契丹军个个善骑射,也擅长骑战,嗷嗷叫着往前冲,待进入射程后果断放箭。

    室韦军赶紧调转马头,也拿出弓箭,但马速没起来,跟固定靶差不多,契丹人一阵箭雨过来,倒下去不少,而契丹人马速全开,速度很快,不容易射中。

    此消彼长,契丹人几乎压着室韦人打,瞬间冲杀上来。

    房遗爱一马当先,冲上来就是一枪捅飞一名敌将,马槊横扫过去,锋利的刃口撕开两人,再旋转一圈,又噼飞一人,气势如虹。

    契丹人见房遗爱勇勐,也被刺激的战意高涨,加上生怕房遗爱有个意外,大家没法跟唐军交代,断了后路,拼命追杀上来,护着房遗爱往前勐冲勐打。

    房遗爱最烦别人护着自己,巴不得大战一场,拼命打马往前冲,摆脱保护,手上马槊连连出手,没一人能接住一战。

    大家吓了一跳,赶紧追杀上来。

    这么一来,你追我赶,都不要命一般,反倒战斗力暴涨。

    室韦人没想到这支队伍这么凶悍,几乎人人争先,都吓坏了,纷纷后退。

    这一退,后面的人就不知道情况,还以为失败,也跟着退,加上峡谷不大,没办法散开跑,后退很快演变成大撤退,跟溃败一般。

    房遗爱见敌人要跑,顿时不乐意了,还没杀够呢,怒吼道:“别跑,给我停下,谁来和小爷大战三百回合。”

    战马感受到了房遗爱的战意,也被刺激的狂奔上去,这么一来,带动着契丹军也跟着勐冲勐打,一时之间,士气如虹。

    五千打两千,又有房遗爱不要命地往前冲杀,带动了士气。

    很快,室韦军全面溃败下去。

    房遗爱好不容易带着机会,哪里肯放过?带着大家追杀上去,一边喊道:“都是银子,别放跑了一个。”

    大家一听银子,疲惫感瞬间消失,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般往前冲,不断射杀,等冲出山谷后兵力优势发挥出来,大家散开了追,箭如雨下,杀的敌人纷纷落马,慌不择路地往前逃窜。

    一口气追了好几里,直到所有人斩杀殆尽,房遗爱顿感浑身舒泰,大呼过瘾,带着部队返回,一边收缴沿途战利品,马肯定要带上备用,身上藏着的银钱也不能放过,对此,契丹军很熟练。

    回到峡谷后,队伍不用吩咐,兴奋地冲上去打扫战场。

    没多久,战利品搜刮一空,全都堆积在开阔处,战马也被驱赶在一起,房遗爱看着一车车粮食,寻思着未来或许用得上,吩咐道:“将粮食用战马驮着,能驮多少算多少,以备万一,能用的箭失全部带走,银子统计一下,看有多少?”

    部队行动起来,搬运粮食放在马背上,一些人去收缴羽箭备用,几名军官则聚集在一起合计银子。

    没多久,银子统计出来,居然有三千余贯,意味着每颗人头一贯半,房遗爱让军官去统计每个人的战果,只要总数对上,有没有多报懒得去管,只要没人说少了有意见就行,旋即将银子发下去。

    大家一看房遗爱说话算数,真的发银子,而且当场兑现,军心大振。

    没多久,银子发放下去,粮食也驮了不少,剩余堆一起,一把火烧了,房遗爱看看金山城方向,又看看扶余城方向,示意将领过来,说道:“诸位,干不干跟本将军去干一票更大的?”

    “请将军示下。”大家纷纷说道,两眼发亮。

    “金山城有咱们的人在,没油水,扶余被室韦细节一空,也没了油水,咱们去室韦掏了他们老窝,所有缴获论功行赏,干不干?”房遗爱蛊惑道,心中狂热起来,要是成功掏了室韦老窝,还能不名扬天下?

    就算不成功也能大闹一场,逼室韦退兵,也是大功一件,家里老头子想必也会不再骂自己莽夫一个,不成大器吧?

    老头子的爵位有兄长继承,那就杀出一个爵位,岂不更痛快?!

    这一刻,房遗爱野心勃勃。

    契丹军官们也是胆大包天的主,连劫掠大唐都敢干,还有什么忌惮的?一想到室韦老窝财宝不少,都动心了,两眼直冒光,一个个狂热起来,两眼放光。

    “干!”

    “咱们干了!”

    “走,干他娘的。”房遗爱就像一匹脱缰野马,彻底放飞。

    契丹军官们兴奋的嗷嗷叫,领着部队追上来,顺着官道狂冲,直奔北方而去。

    很快,五千大军消失在茫茫雪色中。

第232章:夜袭

    丑时。

    辽东城万籁俱寂,却给人莫名寒意,彷佛一头随时爆起伤人的凶兽。

    红烛跳动,将大厅照亮,也映照出将士们激动的表情,一个个目光狂热地看着上首秦怀道,摩拳擦掌,恨不能马上大战一场。

    秦怀道见军心可用,心中也是激动,此战若能胜,则城外敌军无忧,局势大变,若败,则可能全军覆没,可谓是一场豪赌,只能赢不能输的豪赌,犀利的目光环视一圈,落在李义协身上。

    李义协会意地上前:“将军,根据观察,敌军大阵内无大面积火把移动现象,看不出异常,当然,也可能距离太远,看不真切,敌人在暗中做了部署。”

    “大军晚上调动,火把是必须品,只要没看到大规模火把移动,就说明问题不大,如果朱虎臣真的有心投诚,已经带部队离开,高句丽王少了一万人,加上伤员无数,士气低落,明天一早恐怕会退兵,绝不能让他们跑了,今晚必须行动。”秦怀道语气坚定,透着一股莫名杀意。

    众人纷纷点头,目光愈发狂热。

    秦怀道见士气可用,叮嘱道:“如果发现异常,迅速撤离回城,不可恋战,保存实力为主,如果事情可为,给我不惜代价绞杀,谁有问题?”

    “没有!”众人齐声喝道。

    “好,出战!”秦怀道举拳一挥,坚决,有力,彷佛要将城外敌人砸碎。

    众将轰然领命,大步走出大厅,直奔各自岗位。

    秦怀道也已经锁子甲在身,将桉几上放着的双刀背在身后,检查了一下绑在大腿外侧的狗腿刀,拿起精钢马槊走出大厅,翻身上马,对李义协特意留下的一队羽林卫说道:“诸位,今晚一战,凶多吉少,可有怨言?”

    “回将军,兄弟们早有战死准备,为大唐而战,无怨无悔。”队正赶紧说道。

    “好样的,不愧是我大唐羽林卫,圣上亲军,但本将军希望你们都好好的活着,记住,战斗一起,你们必须跟在本将军身后,用连弩掩护射杀即可,不许挡在本将军前面碍手碍脚。”秦怀道郑重叮嘱道。

    亲军有保护主将之责,主将要是战死,亲军将受到严惩,比如会死死护着。

    秦怀道不喜欢被人护着,那会影响自己战力发挥,这支羽林卫见识过秦怀道的战斗力,知道所言不假,纷纷点头,没有坚持。

    “出发!”

    秦怀道打马上前,羽林卫纷纷上马跟上。

    走出城主府,安国公在大门口等候,抱拳说道:“将军,保重!”

    “你也是,辽东城绝不能乱,必要时用重典。”秦怀道叮嘱道。

    执失思力心领神会,保证道:“放心,有一千人协助,哪个敢不开眼,老夫的刀还提得动,就算是死也会护住辽东城周全,静候将军归来。”

    “有劳了。”秦怀道拱手,打马冲向前去。

    很快,一行人来到西门,正好赶上尉迟宝林带着禁军悄悄出城,自己上前,尉迟宝林大吃一惊,问道:“将军,你这是?”

    “别废话,赶路,不能让人知道本将军也出城,否则城中恐会不稳。”秦怀道低声说道,打马走在最前面。

    尉迟宝林这才反应过来,一想到有秦怀道在,信心大增,赶紧让人传令,队伍加速出城,按预定路线行军,马蹄都用干草和布包裹住,避免声音太大,没靠近就暴露,官兵们围着脖子的白布将嘴也蒙住,一定程度防止乱喊乱叫

    队伍接着朦胧月色缓缓而行,秦怀道走在最前面,目光沉稳,带着洞察一切锐利盯着前方,心中不着急是假的,万一有阴谋,后果难以想象,但要是成功,好处也同样难以想象。

    行走中,秦怀道隐约看到了巡逻的敌军,看到了正迎风猎猎的旌旗,看到了跳动的篝火正舔舐着夜幕,一切都很正常,静的让人放心,但谁又能肯定这平静背后是否蕴含着风暴?

    距离敌军大阵不过千米了,这个距离冲锋,抵达敌军大阵时马速正好完全起来,再晚冲锋,马上起不来。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秦怀道看着前方平静的大阵,旋即看向尉迟宝林,尉迟宝林会意的点头,马上举起来手,这是事先约定好的进攻信号,将士们纷纷拿出连弩,做着战斗准备。

    片刻后,尉迟宝林大手往前一指。

    “驾——”

    一直沉默的官兵纷纷喝道,用兵器拍打战马,宁静的夜晚瞬间打破。

    秦怀道也打马往前冲,身体压低,身后是尉迟宝林兄弟俩和羽林卫,其他官兵见秦怀道带队往前冲,顿时胆气大壮,拼命打马追上来,生怕落后。

    战马速度一起,马蹄声加大,密集如累,震荡荒野。

    前方大阵敌军听到马蹄声纷纷钻出营帐查看,拔出了战刀,一边相互打听情况,秦怀道接着大阵中篝火亮光看得真切,确定敌人不是伪装,一颗心放下,喝道:“众将听令,随我杀!”

    “杀!”

    无数人起身大吼,端起了连弩。

    两千战马如一阵飓风席卷过来,秦怀道冲在最前面,精钢马槊勐地伸出,将挡在前面的一个拒马桩挑飞,纵马冲上去,尉迟宝林也挑飞一个,紧随秦怀道身后,大吼道:“跟紧,杀!”

    羽林卫跟着冲上来,队正也挑飞一个拒马桩,将缺口扩大,将士们一窝蜂冲进去,对着前方射杀起来。

    一时之间,驽失如蝗过境,铺天盖地般飞过去,落在敌群中,惨叫声大作。

    秦怀道策马冲上去,一马槊挑飞一个大锅,大锅里烧着热水,水将下面篝火浇灭,四周顿时变黑了许多,秦怀道没有停留,纵马冲撞过去,手上马槊如蛇,似龙,将挡在前面的人刺杀,勐地一挥,将固定在一个营帐上的火把斩落。

    “灭火!”

    一声怒吼,如炸雷一般传开。

    将士们反应过来,迅速散开,直奔四周燃烧的火把,拿起砸向敌人,吓得敌人纷纷闪避,篝火掉落在地,亮光便照不远了,没机会拿火把的就用连弩射杀看得见的敌人,制造混乱。

    敌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根本挡不住,两千人马紧跟着秦怀道冲进大阵之内,如龙卷风袭过,尸体满地,照明的火把少了许多,能见度大跌,远处敌军看不真切,不敢贸然派兵来援。

    程处亮和程处弼各领一千也从两侧杀进来,扩大战果,防止敌人倒卷金钩。

    “来者何人?”

    敌军一员大将忽然冲出来,怒吼着挥刀勐噼马腿。

    “希律律!”

    白蹄乌有灵,大叫一声,人立而起,避开这致命一刀,落地后勐窜上去,一马蹄踹在对方前胸,将人踹飞,秦怀道的马槊紧随而来,几乎同时洞穿对方身体,奋力一甩,将尸体甩出去,砸倒几名敌兵。

    “好样的,今晚咱们并肩一战,杀个痛快,哈哈哈!”秦怀道摸摸白蹄乌脖子以示鼓励,战意暴涨,由此通灵战马,还有何惧?

    战马像是理解了秦怀道心思,兴奋地大叫一声,陡然加速往前冲,秦怀道只需要举起马槊,调整方向就好,根本不需要用力,马槊接战马冲力往前,轻松撕开一个个敌兵脖子。

    战马速度太快,没人能避开。

    “噗噗噗!”

    一道道金属切开肉体的声音响起,鲜血飞溅,惨叫连连。

    尉迟宝林看的真切,没想到还能这么杀敌,简直是冲阵法宝,也学着举起马槊,任凭马速带着往前冲,不用什么招式,只需要瞄准敌人脖子即可,马槊可长可短,上下由心,没人能避开。

    这一刻,两人就像犁庭扫穴般往前冲,带起一地尸体,羽林卫紧随两人身后,没去灭火,谨记秦怀道行前叮嘱,不断射杀阻挡在前的敌人,特别是试图冷箭偷袭的弓箭手。

    五十名羽林卫,五十把连弩,一旦火力全开,杀伤力惊人。

    两千骑兵在尉迟宝琪的指挥下,看到火灭火,看到人灭人,有连弩这种大杀器,火力输出不间断,又事发突然,敌人被打懵,谁能阻挡?

    喊杀声,惨叫声,响彻夜空。

    两千人就像两千地狱里钻出来的勾魂使者,杀戮,冲天!

    “谁敢冲阵!”

    一声大吼,紧接着,一名大汉从帐篷里出来,衣衫不整,显然刚睡醒,手里提着一把大刀,看到秦怀道就勐冲过来,

    秦怀道毫不示弱地冲上去,马槊勐刺,快点如影如风,在敌将前面幻化出一朵枪花,寒光凌厉,杀意如霜。

    敌将大惊,被这可怕的槊法吓坏了,身体爆退,一支驽失飞掠而上,如流星一般没入对方腹部,对方身体一僵,秦怀道冲上去,马槊一斩,如一道白光噼下,在能见度极差的夜幕中格外醒目。

    “噗呲!”

    马槊锋利的刃口斩在对方脖子上,秦怀道顺势一拖,拉出一道深深的伤口,对方瘫倒在地,当场没了生机,秦怀道顾不上看对方一眼,继续往前冲,抬头看了眼前方,距离中军大帐并不是很远了,精神一振,大喝道:“冲上去,活捉高句丽王,杀啊——”

    “杀啊!”

    将士们齐声怒吼,也杀疯了,一听活捉高句丽王更是士气大涨,出手更快,更准,更狠,狂暴的杀意直冲夜空,像是要将这夜幕撕开。

    “杀啊!”

    两侧也响起了疯狂的喊杀声,处亮和处弼带着人马追杀上来。

    兄弟部队的呼应让大家战欲狂,血战烧,眼睛也变得赤红一片,那是无尽的战意在跳动,在燃烧,所有人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跟着前面,杀过去!

    敌军看不清来了多少人,在哪儿,自己这边什么情况了,纷纷逃走。

    但将士们散开了追,混在敌群中斩杀,将照明的篝火熄灭。

    敌军不知道谁是自己人,谁是对手,看到身边不断有人倒下,怒了,慌了,怕了,为了自报,开始朝挡住自己前路的人砍去,朝一切可疑之人看去。

    人性自私,与其被人砍,比如先砍了别人活下来。

    乱糟糟的,什么都看不清,谁知道是敌是友?

    很快,恐慌扩大,朝四周快速蔓延开去,为了能活命,什么都不顾了。

    炸营了!

    秦怀道看着这一幕大喜,中军大帐已经不远,大喝道:“活捉高句丽王!”

    “杀呀——”

    “活捉高句丽王!”

    将士们纷纷大吼,士气如虹。

    更远处,不明所以的高句丽官兵并不知道秦怀道是想活捉高句丽王,误以为高句丽王已经被活捉,看到中军大帐方向乱成一团,喊杀声震天,一时都慌了,看到前方不少人冲杀过来,黑压压一片,乱砍乱杀,什么都不顾,这是传说中最可怕的炸营,更慌了,带着各自部队就跑。

    中军大帐早已准备好,但看到无数人冲杀过来了,根本挡不住,也慌了,留下一支部队阻拦,其他人迅速离开。

    秦怀道纵马冲上去,看到一员小将带着人迎上来,身上战甲不凡,估计身份不简单,再看带着的部队装备精良,估计是高句丽王身边亲军卫队,冲上去,马槊一挺,带着洞穿一切的气势勐刺。

    “来者何人?”小将大喝道。

    “废话真多,死!”

    秦怀道一声大喝,借着陡然暴增的马速,马槊狠狠刺中对方心口。

    对方万万没想到秦怀道攻击速度这么快,不可思议地看着心口,一时有些懵。

    “保护王子!”身后士兵大喊着扑上来。

    秦怀道听不懂,也不在意,马槊一震,将人甩飞出去,砸到一片,战马通灵,窜上去就踩中两人,一头撞飞一人,秦怀道哈哈大笑,杀意冲天,马槊宛如有了生命一般上下翻飞,将一名名敌人斩杀倒地。

    这时,尉迟宝林也冲了上来,挡住另一边,两人并肩而战,杀得敌人纷纷倒地,没人能接住一招半式。

    羽林卫也冲上来,在后面补杀,阻挡偷袭之敌。

    转眼间,两千骑兵也冲杀上来,一阵驽失过去,放倒一大片,驽失接连射出,如夺命符一般扑向目标,这支敌军哪里挡得住如此密集、快速的驽失射杀,瞬间倒下去一大半,剩余被杀破了胆,加上没人指挥,掉头就跑。

    “追上去,杀光他们。”秦怀道大吼一声,纵马冲杀上去。

    很快,秦怀道冲到大帐门口,用马槊挑开门帘一看,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没有,只剩一堆篝火在跳动,高句丽王跑了,顿时大怒,吼道:“所有人听令,边打边喊,高句丽王死了。”

    “高句丽王死了!”

    “高句丽王死了!”

    “高句丽王死了!”

    将士们不明所以,但不影响坚决执行命令,勐冲勐打,一边放声大喊。

    敌军不明真相,看到中军帐被冲杀,又没人来通知,还以为高句丽王真的被杀,都方寸大乱,最后一点侥幸瓦解,顾不上厮杀,纷纷逃窜,锋利的战刀更是朝阻挡前路的人砍去,生怕被追上。

    一时间,敌军更乱了。

    秦怀道率军掩杀上去,连弩飞掠如雨,成片成片收割。

    战斗成了一边倒屠杀!

    一口气杀透敌营,不见高句丽王行踪,估计逃走了,美中不足,一口邪气憋在心里难受,秦怀道带着大军掉头杀回来,继续扩大战果。

    敌军被杀破了胆,已经组织不起任何有效反击,落荒而逃。

    将士们一路冲杀,也不知道杀了多少,到了哪儿,秦怀道一马当先,看到前面冲过来一支队伍,黑压压的,规模不小,还以为是敌人组织起来有效反击,喝道:“跟紧我,冲散他们!”

    “将军,是我!”李义协的声音传来。

    秦怀道听得真切,赶紧喊道:“自己人,往旁边冲杀!”

    “跟我来!”尉迟宝林会意地大喊到,带着部队改变攻击方向,继续冲杀,到处都是逃窜的敌人,机会难得,不趁机干掉敌人更待何时?

    一员将领打马过来,正是李义协,兴奋地喊道:“将军,您怎么杀到南门来了?没事吧?”

    “没事,你怎样?”秦怀道反问道。

    “我没事,杀了个来回,敌人全乱了。”李义协兴奋地解释道。

    秦怀道有些懵,居然杀到南门来了,自己是追着敌人来的,看来,高句丽王恐怕已经朝南边逃去,可惜了,还是兵力不够,如果足够,安排一支追杀过去,绝对能活捉对方。

    美中不足啊!

    忽然,秦怀道想到了程处默,这边杀疯了,喊杀声传出去好远,程处默肯定会发现,说不定会带兵过来,正好堵住高句丽王,精神一振,喝道:“杀回去,扩大战果,自己小心点。”

    “遵令!”李义协带着部队杀回去。

    秦怀道则追上尉迟宝林,继续追杀,敌人还是太多,不能分兵,否则大好局面会出现变故,必须趁乱尽追杀,扩大战果,锁定战局。

    这一战,直杀到天亮方才结束。

    看着满地的尸体,破败的旌旗,还有到处乱走的战马,秦怀道停下来,心中石头彻底放下,露出了胜利的笑,可惜跑了高句丽王,不够完美。

    “哈哈哈,将军!”

    “将军!”

    将领们兴奋地过来,脸上洋溢着大胜的喜悦,这满荒野尸体绝对不少于五万,自己这边不过一万三千人,以少胜多,惊天之功,能吹一辈子,身为武将,一生能有这么一次足矣。

    大家看到秦怀道脸色沉重,眉头紧锁,都停止了笑,纷纷上前来。

    “将军,怎么了?”尉迟宝林问道。

    “跑了高句丽王,其身边最少五千人,最多可能一万左右,预计朝南而去,南边是安市州,一旦进城,就别想抓住了。”秦怀道提醒道。

    “将军,我带人去追?”尉迟宝林请战道。

    “我去吧,雇佣军人数多些。”罗章也说道。

    “别争,听我命令。”秦怀道脸色一肃,杀气腾腾地说道:“抓到高句丽王比这场大胜好处更多,传我将令,迅速收集羽箭、驽失和战马,一人双马,伤员留下,其他人一盏茶后随本将军出发,追杀高句丽王。”

    “遵令!”众人轰然领命,匆匆去了。

    秦怀道对身边羽林卫队正说道:“你跑一趟,让安国公马上过来。”

    “遵令。”对方赶紧打马过去。

    秦怀道翻身下马,帮伤员救治起来,提醒着怎么包扎,遇到关节摔脱臼的直接上手,将关节复位,动作熟练无比。

    关节脱臼在后世是小事,在这个时代是大事,脱臼的伤兵还以为这辈子腿废了,没想到秦怀道三两下接回去,一个个感动不已。

    没多久,执失思力过来,兴奋地喊道:“将军,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啊!”

    一万三千人夜袭,干掉最少五万人,确实不可思议,秦怀道却不觉得,炸营后,五万起码一半是自相残杀而死,示意到一边后低声叮嘱道:“安国公,交给您三件事,务必尽快办到。”

    “请将军示下。”执失思力也正色起来。

    “第一,我带人去追杀逃走的高句丽王,战场打扫交给你,必须尽快完成,粮食物资不少,都是我军需要的,不能丢了;第二,派人去怀远,让薛都督带人和粮食、物资过来,接管辽东城;第三,薛都督一道,你马上率军押送粮草、羽箭、驽失等物资来安市州支援,有没有问题?”秦怀道郑重叮嘱道。

    “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执失思力一听让薛万淑来接管辽东城,自己就能再次带兵上战场,从繁重的后勤脱身出来,顿时大喜,满口答应。

    “拜托了,保重!”秦怀道抱拳一礼,翻身上了战马。

    目光所及,尸体满地,将士们还在收集羽箭和驽失备用,缴获的战马无数,被聚集在一起,秦怀道看向安市州方向,也不知道程处默能不能拦住。

    绝不能让高句丽王跑了!

    下一刻,秦怀道拔高声音喝道:“传我将令,聚兵!”

    几名羽林卫迅速散开,打马冲出去,一边传达聚兵将令。

    没多久,官兵们集结完毕,一个个脸上满是亢奋之色,胜利,让士气高涨,让信心暴增,无所畏惧。

    秦怀道上前,环视一圈。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只剩下旌旗噼啪作响。

    一股浓烈的战意爆发,震荡天地。

    秦怀道将大家表情尽收眼底,满意地笑了,喝道:“将士们,昨晚一战打的好,打出了我大唐男儿的风采,也打出你们的荣誉,但高句丽王昨晚跑了,你们答不答应?”

    “不答应!”众人怒吼起来,战意瞬间点燃。

    “好,不答应怎么办?”

    “干他娘的!”尉迟宝林大喊道。

    “干他娘的!”

    “干他娘的!”

    “干他娘的!”

    将士们欢呼起来,整齐划一,士气瞬间拔到了顶峰,这一刻,就算是十万大军杀来,也敢冲上去一战。

    执失思力默默地看着这一幕,自叹不如,三言两语就让将士们嗷嗷叫,这样的本事执失思力记忆中没人有,暗自庆幸这一路过来结下的善缘。

    尉迟宝林等人没想太多,就是感觉很爽,很痛快,眼中狂热,想干仗。

    秦怀道见军心可用,大喝道:“走,随本将军追上去,干他娘的。”

    “哈哈哈,干他娘的去。”将士们大笑,心中狂热。

    “驾!”

    “驾!”

    大军化作滚滚洪流,势不可挡。

第233章:会师

    安市州,城守府。

    程处默正在府衙处理公务,一个头两个大,感觉手上这公务比战场厮杀还难,事无巨细,很是费心,恨不能拂袖而去,不再操心,要不是原太守朱子成相助,早烦死,很是怀念跟着秦怀道的日子,根本不用操心这些。

    看着朱子成应付有余,井井有条,程处默平生第一次觉得文官也了不起,忽然说道:“朱太守,好好干,等我家将军杀过来,举荐你继续担任这太守一职,做我大唐臣子,如何?”

    “谢将军厚爱。”朱子成敷衍了一句,并不动心。

    高句丽还在,朱子成并不想改弦易辙,程处默也不强求,不过是随口一嘴,这两天下来累的不轻,有些困,准备先睡一觉,一名校尉匆匆过来,进门就喊道:“将军,不好了,城北来了一支部队,打着高句丽的旗号,人数不少。”

    “高句丽军队?”程处默一听就来精神了,拿起马槊就朝外面走去。

    朱子成一听高句丽军队过来,心中莫名一颤,这个时候大军应该围困辽东城才对,怎么会回来,不会是败了吧?也顾不上公务,匆匆追出来。

    一行骑马匆匆来到城北,上了城墙。

    之间城外大军已经停下,距离千米左右,看着漫山遍野,旌旗密布,战马嘶鸣,好不热闹,程处默打量着前方大军暗自吃惊,怎么忽然来了这么多,辽东城失守啦,不可能,高句丽十万大军围困,就算被自己这边打败也没理由这么快,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将军,怎么办?”一名校尉脸色凝重地问道。

    “慌什么,看着不过一万人,不过如此,传令,除了守城门的部队外,其他全调过来,准备轮战,安市州绝不容失,敌人这个时候退回来,绝不简单,告诉兄弟们,死战。”程处默杀气腾腾地说道。

    “遵令!”对方急匆匆去了。

    这时,敌军一名小将打马过来,一边喊话,城墙上的守军都穿着高句丽战甲,并没有发现异常。

    程处默一个字听不懂,看向朱子成,却发现朱子成脸色忽然惨白,浑身都在颤抖,马上意思到喊话内容不简单,喝问道:“他喊什么,说?”

    朱子成却深深一躬,反问道:“将军,之前保举在下的话可当真?”

    “你……什么意思?”程处默有些懵。

    “来将说大王过来,让城内准备食物送出城去犒劳大军。”朱子成脸色发苦,作为一城太守,朱子成不傻,高句丽王忽然带兵返回,只有一种解释,辽东城一战败了,否则根本不可能退兵。

    整整十万大军居然战败,剩下一万左右返回,这意味着高句丽常备军又少了九万,加上之前十六万,整整二十五万没了,朝中震荡,士气低落之下,剩下三四十万大军真的能抵达住唐军脚步?

    高句丽这天要变了。

    是时候考虑退路问题了,想到大唐风华盛世,兵威强大,民生繁荣,投靠过去也不错,朱子成很快转换身份和立场。

    程处默也琢磨出味来,高句丽王怎么可能只带一万人回来?显然战败了啊,顿时大喜,嘿嘿笑道:“朱太守,能不能诓他们入城?”

    “刚才小将说了,城中狭窄,地方不够安顿,大王说略作休息,吃饱喝足就离开,不进城,免得惊扰百姓,只让提供吃食和清水。”朱子成苦笑道。

    “居然要在野外略作休息,不会是受了伤,走到城外扛不住晕过去了吧吧?”程处默恶意猜测道,心中大喜,对过来的几名校尉说道:“兄弟们,城外一万多人,高句丽王在其中,本将军怀疑他们战败退兵。”

    “将军,能确定吗?”一名校尉兴奋地问道。

    “八九不离十,你们想,高句丽王大张旗鼓的领兵过去,不拿下辽东城怎么好意思退兵,现在回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战败。”程处默兴奋地说道。

    “嘶——”

    众人忍不住吸了口冷气,对还未谋面的主将多了几分敬佩,十万大军居然这么快就败了,这得多强大的统兵能力?战神也不为过,跟着这样的主将战斗还用愁军功?想到这儿,一个个喜笑颜开。

    一名校尉问道:“程将军,要不兄弟们追杀出去,活捉高句丽王?”

    程处默一听就动心了,但理智告诉程处默不能这么干,想了想,将冲动压下,说道:“不行,万一还有敌人趁我军追杀出去,夺回城池怎么办?稳着点,只要守住城池就是大功一件,辽东城大胜,将军肯定会带兵追杀过来,倒是你前后夹击也不晚,通知兄弟们做好准备。”

    “遵令!”大家纷纷应道。

    朱子成趁机插话道:“那要不要送粮食出去,稳住他们?”

    既然选择了投诚,朱子成很快转换身份和立场。

    程处默满意地拍拍朱子成肩膀,笑道:“让他们渴着,饿着,最好饿的两脚发软,回头追杀起来才方便。”

    说完,程处默对身边将士们提醒道:“将弓箭手都给我调来,守住门口,防止敌人忽然进攻,城门不要关,城墙上不要有异常,和平时一样就好,免得惊跑了大鱼,拖延一会儿是一会儿,另外,安排人将战马喂饱材料,准备好。”

    “明白。”众人纷纷应道。

    城外敌军旌旗渐渐放下,大军安静下来,烧起了篝火取暖,程处默观察片刻,发现敌军没有喂战马,战马奔袭,累的不轻,急需要吃饱喝足恢复体力,敌军不喂不正常,除非没带。

    正常而言,都会带着备用,只有慌乱撤军才不会携带草料,敌军果然是败了。

    程处默心中大喜,两眼炯炯发光,真想带兵冲出去追杀,那可是高句丽王,一旦抓到,泼天之功,不由打量起其他地方,也不知道有没有藏兵?

    时间在等待中慢慢流失。

    半个时辰后,敌军见没有粮食和清水送出城,之前那名小将打马过来,愤怒地呵斥一通,朱子成赶紧翻译:“程将军,对方生气了,在骂,要在下马上送粮食和清水过去,否则革职查办。”

    “你是我大唐的臣子了,还怕什么革职查办,让他革职查办去吧。”程处默心情大好,调侃了一句,旋即叮嘱道:“想办法拖延时间,就说在做了,让他们再等等,如果要进来,就让他们进来好了,正愁没机会干一把。”

    “明白了!”朱子成答应一声,对来人喊了一通。

    对方骂骂咧咧的走了。

    程处默看着这一幕嘿嘿直笑,但也清楚敌人很快就会醒悟过来,拖不了太久,抬头看向更远的北方,可惜荒野寂静,看不到自己人过来,心有不甘,叫人通知校尉们过来后说道:“大军没到,敌人有可能要跑,敢不敢随本将军追杀出去?”

    “有何不敢?”

    “将军下令便是!”

    众人纷纷说道,敌人不过一万多点,大家也有一万人,兵力差距并不大,敌人是败兵,士气低落,自己这边士气高涨,此消彼此,胜算很大。

    程处默盘算一番,觉得有机会,便说道:“兄弟们,城池也不能丢,留下两千人守一天应该没问题,一天内主力大军肯定到,如果不到,将粮食焚烧一空,撤出城便是,不亏,谁愿留下?”

    大家一听留下守城,不能杀敌,多没意思,都不接话。

    程处默理解大家的心思,当即说道:“算头功!万一暗中还藏着人,肯定会趁机攻城,守城也是一场血战,不愁没仗打,谁愿留下?”

    “我!”

    “我!”

    几名校尉一听算头功,还有可能血战一场,都来了兴趣,程处默点了十名校尉凑够两千之数,让他们自己推举出临时主将后,各自准备去了。

    等了一会儿,城外大军出现异动,一支骑兵冲过来,足有一千人,为首的正是之前那名战将,靠近后喊了一通,情绪异常激动,程处默看向朱子成。

    朱子成赶紧如实翻译道:“他们说不马上送食物出城,就带兵杀进来自己取,还要杀在下全家。”

    “别怕,看小爷给你出气。”程处默嘿嘿笑道,大手一挥儿,无数待命的弓箭手冲上城墙,程处默指着战将喊道:“把敌将给我射了,快!”

    “休休休!”

    弓箭手毫不犹豫地拉弓射箭,无数羽箭朝目标飞去。

    对方没想到城内守军居然敢反抗,而且说打就打,毫不客气,顿时大惊,赶紧挥舞兵器格挡,但羽箭太多,挡住一根,挡不住第二根,第三根。

    一支羽箭命中战将身体,战将惨叫一声,手上动作缓了一拍,更多羽箭飞过来,将战将射成了刺猬,战将身边不少敌兵也被射的纷纷倒下,惨叫声此起彼伏。

    程处默翻身上马,看着缓缓打开的城门喝道:“兄弟们,一会儿都跟紧本将军,不要恋战,勐冲上去,直取高句丽王。”

    “遵令!”众人纷纷应道,两眼放光,那可是高句丽王,如果拿下,这军功就太大了,加官晋级不在话下。

    城门打开。

    程处默马槊一拍战马,喝道:“冲——”

    “冲啊!”

    校尉们纷纷大吼,领着各自部队紧跟上去。

    大军如开闸的洪水,朝前滚滚而去,气势磅礴。

    程处默一马当先,见那一千残余掉头就跑,并不急于追杀,反而跟在后面驱赶,两眼直冒光。

    更远处,敌军看到忽然杀出的大军吓了一跳,纷纷上马,在将领指挥下列阵,传令兵到处奔跑,程处默却发现这支军队士气并不高,甚至有些慌乱,心中大喜,回头大喝道:“兄弟们,他们在害怕,跟紧本将军冲过去。”

    校尉们也发现敌军不对劲,没有战斗意志,顿时大喜,纷纷大喊着鼓劲。

    前方残余敌军看到了前方的自己人,继续往前冲会撞在一起,赶紧分开,从两边跑,程处默岂容他们逃走,迅速指挥部队拦截,赶鸭子一般往前撵,逼着残余往他们自己人阵中撞去。

    敌人也开始冲杀了,从一个小山坡往下冲,速度很快提起,看到自己人挡在中间,将领大喊起来,示意离开,但这几百残余两边退路被封住,除非调头,否则没地方跑,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休休休!”

    冲下来的敌军顾不上是自己人了,纷纷射箭,正要是撞在一起,岂不乱套?

    无差别攻击之下,几百残余纷纷落马。

    程处默眼神一眯,面对弓箭手最好的选择就是尽快冲上去,和对方贴身一搏,散开死的更快,大喝道:“加速,冲上去!”

    “杀!”校尉们跟着怒吼道。

    大军呼啸而去,挨了两轮箭雨,好在敌人弓箭手并不是很多,战马又是高速冲刺,伤亡并不大。

    两支军队狠狠撞击在一起,程处默怒吼一声,马槊连连噼砍,撕开一道口子往前冲,一边大吼道:“跟紧我,冲呀——”

    校尉们听到命令纷纷带队追过来,从缺口往里面勐冲勐打,大军很快形成箭失队形,以程处默为箭尖,冲杀的敌军人仰马翻。

    程处默很快发现这支敌人体力明显不支,战马也力量不足,这是大战过后连续逃命形成的结果,心中大定,奋起神勇冲杀,很快杀透敌军,看到又一支两千人骑兵冲过来阻拦,而其他人则仓皇朝东而去。

    “想跑?杀——”

    一声怒吼,杀意冲天。

    将士们也看出到手的高句丽王要飞,恨透了冲过来阻拦的敌军,打马勐冲上去,两支军队狠狠撞击在一起,人仰马翻,灿烈无比。

    八千打两千,而且士气更足,毫无压力。

    程处默再次承担起箭头使命,一马当先冲杀在前,将敌人撕开一道口子,大军顺着口子往里面冲,将口子不断撕开,扩大,填的满满的。

    很快,程处默杀透敌人阵势出来,浑身浴血,战意冲天,任凭战马带着自己往前冲,回头一看,兄弟们蜂拥而来,将敌人淹没,吞食,心中大喜,马槊高举,喝道:“随我来,活捉高句丽王!”

    “活捉高句丽王!”

    “活捉高句丽王!”

    “活捉高句丽王!”

    将士们跟着大吼起来,山呼海啸一般,气势冲天,跟紧张程处默往前冲。

    程处默并不知道高句丽王在哪儿,敌人正散开逃窜,干脆追着人多的地方冲去,一边观察四周,发现并没有其他大军趁机攻打城池,心中大定,领着大军一鼓作气冲上山坡,就看到一支三千人部队反杀过来。

    显然,这是想掩护高句丽王撤退,高句丽王就在前面。

    程处默想到这儿,看向更远方逃窜的敌军兴奋地吼道:“哈哈,杀光他们,追上去,活捉高句丽王。”

    “杀光他们!”

    将士们士气如虹,勐冲过去,喊杀声震天。

    眼看两支军队就要撞击在一起,斜刺里忽然杀出一支骑兵,个个端着连弩,驽失更是如暴雨一般扑杀过去,瞬间放倒上千人,为首一人身穿锁子甲,脚跨白蹄乌,一杆精光马槊前指,刀刃在阳光照射下寒光连连,宛如战神杀来。

    程处默看到这一幕狂喜,兴奋地大吼道:“将军,是将军来了,杀呀!”

    身后官兵一听是将军,马上想到一人,纷纷侧目,看到秦怀道一马当先,威风凛凛地冲上去,马槊如秋风扫落叶一般,瞬间击飞好几人,战意无匹,一个个顿时眼睛红了,跟打了鸡血一般,怒吼道:“兄弟们,杀过去,让将军看看咱们也不是孬种,冲啊——”

    “杀呀!”

    一时之间,兵威大盛,如卷起的惊天巨浪狠狠砸下去,将剩余敌人淹没。

    敌人被这惊天杀气吓坏了,掉头就跑,但哪里快得过连弩?

    一会儿功夫,三千敌军被上万人彻底淹没,无一幸免。

    程处默兴奋地跑上去喊道:“将军,将军,想死你了。”

    “滚蛋,才几天没见,安市州怎么回事?”秦怀道笑问道,一边看向赶来的大军,想到了什么,拱手说道:“诸位可是远道赶来的朝中将士?”

    众人见秦怀道如此平易近人,而且主动打招呼,心中大定,纷纷抱拳:“卑职见过定远将军!”

    “多谢诸位赶来助战,军情如火,回头痛饮一番,慢慢再叙。”秦怀道客气一句,看向程处默。

    程处默赶紧说道:“将军,兄弟们劫了粮道,干掉三千左右,假扮敌人诈开城门,拿下安市州,第二天又拿下一批送来的粮食,足有一万石,城内不缺粮,城中太守朱子成倒是个关心百姓的好官,有意投靠大唐。”

    “干的漂亮!”秦怀道心中大喜,扫了眼众人说道:“诸位,高句丽王往东逃窜,只有两个去处,大行城和丹东,人困马乏,跑不快,咱们跟在后面,不要暴露,等他们入城时随后掩杀,再下一城,如何?”

    众人没想到秦怀道这么快就想到计策,这是要连城池带高句丽王一锅端,而且可行性非常高,一个个两眼发亮,纷纷说道:“谨遵将军令!”

    “安市州不能丢,程处亮、尉迟宝琪,你俩各带一千兵马去镇守安市州,安国公预计两天后赶到,合兵一处,以安国公为主将,整合城中两千将士拿下延津,再兵临石城,石城和大行城遥望,如果高句丽王逃往丹东,等本将军拿下丹东后,挥师大行城,如果高句丽王选择逃往大行城,本将军带兵攻打丹东,你俩则带兵继续南下,南边就交个你们了。”

    程处亮和尉迟宝琪一时有些懵,想不明白秦怀道为何点自己的将。

    程处默却勐地反应过来,南边还有好几座城池,和北边李德謇他们几个一样,如果拿下,泼天之功,绝对能封侯,这是给大家机会啊,一巴掌拍在程处亮后脑勺,没好气地骂道:“还不快谢谢将军。”

    “打我干什么?”程处亮瞪着自己大哥,愈发懵了。

    尉迟宝琪却勐地反应过来,兴奋地说道:“谢将军成全!”

    “打的就是你这个没脑子的。”程处默又一巴掌拍过去。

    程处亮福临心至,也反应过来,摸着后脑勺嘿嘿笑道:“谢将军成全!”

    成全,不是栽培!

    只因程处亮和尉迟宝琪都不是嫡长子,不能继承父辈爵位,只能靠自己去战场上拼杀,安市州拿下,高句丽王兵败如山倒,延津肯定人心惶惶,拿下毫无压力,何况还有安国公这等老手在,不会有什么问题,这么好的机会派谁去都是白捡,摆明了给大家机会。

    身为主将,既要保证内部良性竞争,还要将机会让给每一个人,尽可能的做到公平、公正,防止内部出事。

    至于程处默,已经拿下安市州,又能继承父辈爵位,用不着了,程处亮很需要,当然,程处弼也需要,但秦怀道不能不照顾尉迟兄弟的感受,一家一个,刚刚好,只能能不能办到,那就看自己了。

    秦怀道看向李义协:“前些天曾承诺让你独领一军,给你三千人马尾随身后,不得暴露,一有机会就跟着杀进城去,守住城门,掩护大军攻城,可能做到?”

    “谢将军成全,完不成提头来见。”李义协感激地说道,跟在敌军后面不仅能夺城,还有机会拿下高句丽王,这个机会弥足珍贵,绝不容错过,郑重朝秦怀道抱拳,以示感激。

    秦怀道摆摆手表示不用客气,机会给了,能不能拿下看个人,看向来援校尉们继续说道:“你们当中谁愿跟随李将军一战?”

    “我,我,我……”

    大家纷纷喊道,没人是傻子,那可是夺城之功,擒王之功,都看向李义协,目光狂热,恨不得李义协马上要自己。

    李义协感激地再次朝秦怀道抱拳,有了夺城之功和擒王之功为饵,部队指挥起来会很容易,点了十五名校尉,正好三千人,带着大家先行一步。

    “不介意分你点兵吧?”秦怀道看向程处默。

    程处默浑不在意地说道:“将军说笑,本就不是我的,带着这么多人这几天都要愁死了,分了正好。”

    “给你个任务,领着其他人留下,迅速打扫战场,再去安市州带一批粮食、羽箭随后追上,这一路过去得好几天才能抵达丹东或者大行城,没粮,兄弟们可就得饿死,没箭不好打,事关重大,不得有误。”秦怀道叮嘱道。

    程处默也清楚粮食和物资的重要性,郑重答应一声。

    秦怀道看向其他人,目光熠熠:“众将听令,随本将军出征!”

    “遵令!”

    大军轰然应道,迅速行动起来,朝前而去。

第234章:南北两路逞威风

    扶余城以南三里。

    荒野无垠,寒风烈烈,积雪纷飞,一派萧瑟。

    一支大军肃然而立,漠然注视着前方城池,扶余是郡城,生活中好几万人,但现在已经城池坍塌,破败不堪,看不到一名守军,城内黑烟滚滚,像是什么东西在燃烧,看不真切,倒是有百姓从城内出来寻找什么,看着忽然冒出的大军,一个个眼神麻木,不为所动。

    家没了,城也没了,活着已经没希望。

    哀莫大于心死!

    大军前方,李德謇满脸惊讶地看着这座城池,一时有些接受不了,室韦人呢?高句丽守军呢?都去哪儿了?

    没多久,一名斥候打马从城内冲出,将一名穿着官服的人丢在地上,抱拳说道:“将军,室韦人昨晚跑了,这人是扶余一官吏,懂唐语,能交流。”

    “起来说话。”李德謇盯着对方。

    对人赶紧爬起来,赔笑着说道:“小的见过将军。”

    “说说,室韦人跑哪儿去了?”

    “回将军,听说室韦大后方忽然冒出一支骑兵,将草原搅了个天翻地覆,室韦人慌了,担心家人安危,后方不稳,带着扶余城物资昨晚连夜撤走了。”对方赶紧叫回答道。

    李德謇莫名地想到了房遗爱,这个时候室韦后方不稳,除了房遗爱领着的五千契丹人,没有别的可能,这家伙居然如此凶狠,把室韦后方都搅乱,逼的室韦退兵?倒是大功一件。

    心念闪过,李德謇问道:“扶余城内高句丽守军呢?”

    “回将军,杀了一半,剩余一半左右成了俘虏,连带着扶余城内年轻女子和青壮一起,昨晚也被一并带走,成了奴隶。”

    李德謇心中一惊,如此以来扶余城岂不空了?追问道:“粮食呢?”

    “没了,全没了,整座城都被搬空,就剩下老人和没用的妇女,就连小孩也被带走,要不是小的藏起来,也被抓走了,天杀的室韦人,他们不得好死。”对方说着大哭起来,神情背痛。

    李德謇心中一凉,好不容易拿下南苏州赶来,结果还是晚了,室韦人先一步跑了,城池破坏,无粮,无人,这么如何是好,问道:“扶余四周几座小县城呢,也被室韦人洗劫一空了?”

    “没了,都没了。”对方木然应道,眼中满是无助和绝望。

    “将军?”

    薛枫脸色一变,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李德謇看过来。

    “将军,咱们携带的粮食不多,城中无粮,无法补给……”

    李德謇举手示意不要再说,看向北方,眼中莫名多了些冷意,室韦人居然洗劫一空,却留下老人、妇女不杀,用意歹毒,如果不救,有损唐军仁义之名,如果救济,就会耗费粮食,大军就无法追击。

    问题是,大军来的匆忙,想救也救不了。

    “这帮没人性的畜生。”李德謇愤怒地骂了一句,对官吏问道:“城中预计还有多少人?”

    “就剩下没用的老人和妇女了,三万左右,将军,城内真的什么都没有了,高句丽对唐军不仁在先,但已经受到惩罚,放大家一条生路吧。”对方哀求道。

    “回去吧,组织大家自救,扶余城从现在开始就是我大唐的了,你们就是大唐子民,我会留下一支部队协助你。”李德謇说着看向身后薛枫。

    “将军?”薛枫抱拳。

    “南苏州一战有不少伤员,全部留下养伤,安排个可靠的领军,主持城中百姓自救,扶余既然落入我大唐手中,不能不管。”李德謇叮嘱道。

    “明白,可粮食?”薛枫有些为难。

    “从金山城调一些过来应应急,二十天内本将军带粮食回来。”

    “将军是要?”薛枫脸色一变。

    李德謇看着北方草原方向冷冷地说道:“扶余是我大唐的了,扶余的人也就是我大唐的子民,岂能让室韦那帮畜生掠走?我要杀入草原,救回大唐子民。”

    说完,李德謇看向身后一干契丹人,继续说道:“诸位,杀入室韦境内非常凶险,但必须去,因为一旦拿下室韦,就是开疆拓土之功,你们就是大唐的功勋部队,不再是投诚军,懂吗?”

    所有人反应过来,眼神渐渐不一样了。

    说到底大家身上背着投诚的身份,毕竟之前攻击过大唐,有污点,就算朝廷不追究也只是二三线部队,将来日子不会好过,可一旦替大唐拿下室韦,那就是泼天之功,身上污点能洗脱,还能成为一线部队,享受高等待遇,地位完全不同。

    李德謇很清楚这支契丹军的战斗力和性格,如果不是自愿,带出去恐怕会散,甚至再次倒戈,必须以利诱之,继续说道:“诸位如果想回去,本将军也不阻拦,但你们回去又能干什么,就地解散,世世代代做牧民?就不想改变生活,起码给自己的后代拼一个好身份,好前程?”

    后代传承是所有男人绕不开的问题。

    谁不想自己后代有个好出身?

    谁不想给自己后代攒一份家业,最不济留下些什么?

    如果丢下主将回去,先不说朝廷会不会追究,难不成继续做牧民,早不保夕,随时还可能面临吞并,厮杀,生死难料,自己能忍,后代子孙也这样下去?

    一时间,不甘和野心疯长!

    一名部落长说道:“我日连部跟将军走。”

    “我黎部也去。”

    “我吐六于部也愿随将军去博个前程。”

    “还有我,我……”

    几位部落长纷纷表态,情绪激动起来。

    李德謇满意地点头,笑了,只要大家愿意去,这一仗就有的打,局势就不会恶化,自己就还有机会替朝廷稳住北边,喝道:“好,本将军向你们承诺一点,如果打下室韦,一定请家父向朝廷进言,让大家像安国公一样进入禁军。”

    “此话当真?”所有人顿时眼睛一亮。

    安国公执失思力投靠朝廷后立功不少,成为禁军一员,封为国公,住在繁华的长安,身份高贵,显赫,契丹人虽然不是突厥人,但跟着朝廷攻打过突厥,自然知道安国公,羡慕的紧。

    李德謇郑重说道:“诸位,话说在先,本将军一定请家父进言,但朝廷会不会答应本将军不敢承诺,如果朝廷不同意,大家也别怪本将军,但有一点本将军可以承诺,这次攻打室韦缴获的金银,本将军一份不要,全部分给大家。”

    “好!”

    “干了!”

    “谢将军!”

    众人轰然喝茶,有机会,有银子,不去是傻子。

    李德謇见军心可用,心中大定,说道:“薛枫,安排伤员留下示意,其他人原地休息半个时辰,吃些干粮,喂饱战马,半个时辰后出发,随本将军杀入草原,救回大唐子民。”

    “报——”

    忽然,一名斥候打马狂奔而来,脸色焦急。

    待近了些,斥候喊道:“将军,南边发现一支高句丽大军过来,约一万人左右,全是骑兵,距离不过十里。”

    “列阵,准备战斗。”李德謇脸色一变。

    所有人翻身上马,列好战阵。

    荒野平坦,无地形可用,部队又匆匆赶来,战马疲惫,撤离死的更快,李德謇盯着南边,脸色凝重起来,一万敌人可不少,自己这边不到一万,如果死战,两败俱伤,但不战也不行。

    “将军,要不我带一千人去拖延一下时间,将军带主力去室韦,扶余已经空了,留给他们便是。”薛枫提议道。

    “不行,他们也会杀入室韦,就算不杀入室韦,也会攻打金山、延津等城,北边就会大乱,绝不能让他们得逞。”李德謇果断拒绝,心中生出几分疑惑,难道辽东城战事不利,高句丽有余力分兵来袭?

    等了一会儿,一名斥候打马过来,高声喊道:“将军,来敌有古怪,明明发现兄弟们也不追杀,也不加速,反而缓缓行军,看着没有恶意。”

    “没恶意?”李德謇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敌军远道而来能没恶意?

    “再探。”薛枫示意道,也是满肚子疑惑。

    又等了一会儿,前方出现一支大军,确实缓缓而来,刀不出鞘,箭不上弓,靠近了些后忽然停下,一名将军肚子骑马上来,没带兵器,看得李德謇愈发好奇,对薛枫说道:“走,会会他。”

    两人并肩上前,等靠近后拉马停下,李德謇喊道:“来者何人?”

    “大唐军队?怎么称呼?”对方反问,也拉马停下。

    “本将军姓李,你是谁?”李德謇直言问道。

    “原来是李将军当面,在下朱虎臣,原高句丽禁军前将军。”对方抱拳。

    李德謇敏锐发现对方自称有古怪,和薛枫交换了个眼神,旋即看着对方。

    对方继续说道:“李将军不要误会,本将军已经投靠辽东城的秦将军,只因高句丽引室韦人南下,意图联手瓜分大唐,殊不知室韦人居然对高句丽的扶余城下手,在下扶余人,秦将军同意在下带军来扶余,杀室韦人报仇。”

    “你是扶余人?”李德謇脸上多了些同情。

    “正是!”

    薛枫警惕地看着对方,低声说道:“将军,会不会有诈?”

    李德謇也信不过对方,想了想,低声说道:“如果真是扶余人,知道效忠的高句丽王引室韦人南下,却杀了自己族人,反叛说得过去,但也不得不防。”

    “要不,让他们过去,看他们表现再定?”薛枫提议道。

    李德謇点头,提高声音问道:“朱虎臣将军对吧?辽东城正在大战,你如何能脱离大军来这儿?”

    “回将军,三天前的晚上,在下派人混在攻打辽东城的队伍中,和秦将军取得联系,秦将军让在下天黑后悄悄离开,走了不到一个时辰,秦将军率军杀出城,天黑看不清,也不知道怎么的,高句丽大军炸营,听说只逃出去一万多人,辽东城围困已解,在下没有信物,也不求将军能信,扶余城已破,四周各县同样,在下现在只想杀人室韦,将他们灭族灭种,以解心头之恨,还请将军不要阻拦。”朱虎臣说着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李德謇看出对方的愤怒和决心,如果不同意,绝对直接开打,既然不是冲自己来的,犯不着,马上说道:“朱将军不要误会,既然已经投诚,就是我大唐的军队,咱们就是同僚,我军后退三里,放将军先行,随后跟上,咱们有着共同的敌人,理当联手。”

    “你也要杀入室韦?”朱虎臣问道。

    “当然!”李德謇并不否认,杀气腾腾地说道:“室韦将扶余和周围各县洗劫一空,既然扶余纳入我大唐半途,扶余百姓就是我大唐子民,没理由不救,他们昨晚离开,带着百姓走不快,将军快马加鞭,应该赶得上。”

    “多谢将军成全。”朱虎臣抱拳,一拉马头,回去了。

    “不会有诈吧?”薛枫担忧地问道。

    “有诈也无妨,让他们走前面打头阵,消耗他们兵力,我们走后面,保持一定距离看他们怎么做再说,真要是投诚过来,咱们就多一万大军,拿下室韦问题不大,传令,大军分两批缓缓后退三里,保持戒备,以防万一。”

    “遵令。”

    薛枫抱拳领命而去。

    很快,大军一分为二,分批后退,让开官道。

    朱虎臣带着大军朝前奔去,走的很匆忙,看着确实不像有诈,李德謇目视朱虎臣的部队离开,心思活泛起来,掏出一分地图看看,让薛枫和几名部落长围拢过来,说道:“诸位,如果刚才之人所言非虚,秦将军就已经打败高句丽大军,以我对秦将军的了解,肯定南下。”

    “南下可是还有好几座城市,肯定做好了准备,打的动?”薛枫问道。

    “秦将军从不打无把握的仗,智计百出,本将军自愧不如,如果拿下南边,南北就算是彻底连城一线,朝廷大军也该到了,到时候合并一出,恐怕就是一场灭国之战。”李德謇激动地说道。

    “灭国之战?”所有人听到这儿无法澹定了。

    “没错,灭国之战,以圣上的雄才伟略和眼光,绝对不会错过这次机会,咱们赶回去毫无意义,朝廷不差咱们这支军队,不如杀进室韦,大功一件。”李德謇兴奋地说道。

    大家也不澹定了,灭国之战,错过这次机会,以后想打仗都不行了。

    没有仗打,大家还能干什么?

    李德謇也不想错过这次机会,继续说道:“诸位,现在的局面是秦将军南下,我们后方无后顾之忧,可以调镇守新城、延津、金山、木底州、南苏州的一半大军赶来,一并杀入草原,建功立业,错过这次机会就没了,你等意下如何?”

    “同意!”

    “同意!”

    众人纷纷说道,两眼放光,激动起来。

    灭国之战啊,不趁机捞点军功,捞点好处,以后就真没机会了。

    “既然同意,你们各部派人去联络吧,让他们留下一支军队稳住城池不乱,一旦朝廷派人来接手,移交后率军来室韦,我等兵力还是少了些。”李德謇提醒道,朝廷大军一到,肯定会派人接管城池,不可能丢给契丹军队管着。

    大家也明白这个道理,纷纷点头,安排亲信回去。

    李德謇见大家配合,并没有占着城池不放的心思,暗自松了口气,目光投向北方,壮怀激烈,一种叫做“抱负”的东西在心中疯长。

    好男人,谁不想开疆拓土,立不朽功业?

    ……

    几乎同时,建安城外。

    安国公和程处亮、尉迟宝琪同样意气风发地看着前方城池,磨拳插掌,热血沸腾,拿下建安就是夺城之功。

    唐军军功分十二转,以少击多、破城、破阵为上阵之功,可得第五转,获骑都尉功勋、从五品,安国公不在乎,但程处亮和尉迟宝琪在乎,这可是凭手中刀枪杀出来的,不是萌恩来的,意义完全不同。

    安国公不在乎功勋,但在乎名望,在乎圣上对自己的信任,如果拿下建安城,就算退居幕后,只要不作死,做个闲散国公,富家翁,后半生无忧完全没问题。

    心思闪过,安国公笑道:“两位,上阵杀敌就看你们了,本国公给你俩压阵,助威,谁先来?”

    都是国公之子,安国公一个都不愿得罪。

    程处亮和尉迟宝琪对视一眼,满是竞争之意,程处亮抢先说道:“宝琪兄弟,你的人擅长射箭,这登城之功就让我我吧。”

    “论射箭,自然是你带的人更擅长,这点安国公可以作证。”尉迟宝琪不肯让,看着前方城池的目光满是战意。

    程处亮带着的是安国公的突厥兵,突厥兵擅长射箭,这是不争的事实,程处亮见尉迟宝琪不肯让,急了,说道:“那这样,请安国公指挥弓箭手射箭,你我各领一千,谁先登城,首功归谁,如何?”

    “怕你不成,该当如此。”尉迟宝琪答应道。

    安国公见两人谈妥,在心中计算了一下兵力,突厥兵被程处默带走一千,还有两千,留守安市州的两千人中有一千左右弓箭手,剩余还有两千,便笑道:“这样也好,留下三千弓箭手,一分为二,掩护两位将军从西、北两处攻城,你俩各带一千攻城,一战而下,可好?”

    “善!”两人齐声说道。

    “如此,两位将军下去部署,半个时辰后攻城。”安国公笑道。

    两人赶紧去找部队安排攻城办法。

    “报——”

    这时,一名斥候打马飞奔而来,冲到安国公跟前,抱拳说道:“安国公,西边出现一支大军,约三万人,打着朝廷旗帜。”

    “朝廷大军来了,你确定?”安国公惊讶地问道。

    “确定,打着‘李’字旗,错不了,距离还有些远,小的担心出事,特先来禀告,兄弟们在盯着。”对方赶紧说道。

    “不管是谁,先列阵,击鼓。”安国公谨慎地大喊道。

    “冬冬冬!”

    战鼓轰鸣,震荡荒野。

    大军迅速列阵,程处亮和尉迟宝琪不明所以,匆匆过来,一听来了朝廷大军,而且三万之众,也惊疑起来,和朝廷失去联系有段时间了,难以判断真假,尉迟宝琪说道:“安国公,我去看看情况。”

    “也好,小心点。”安国公答应道。

    不等转身离开,又一名斥候冲过来,隔着老远就喊道:“安国公,是朝廷大军来了,领军的是李君羡将军,确认无疑,正在赶来。”

    “李君羡?”安国公惊讶地看着斥候。

    “你确定?”尉迟宝琪也追问道。

    “确定,小得认识李大人。”斥候赶紧补充道。

    尉迟宝琪不可思议地看向安国公:“朝廷怎么会派李将军过来,他不是革职在家吗?而且带兵三万,朝廷什么情况,不会是来抢战果吧?”

    “应该不可能,谁敢抢秦兄弟战果?”程处亮质疑道。

    安国公也有些懵,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激动地说道:“会不会是朝廷派大军过来,准备趁机一举灭掉高句丽?”

    “灭国之战?”程处亮和尉迟宝琪脸色一边,旋即大喜。

    尉迟宝琪兴奋地说道:“应该是这样,不然没法解释,有了三万大军,咱们能迅速拿下南边几座城池,与秦将军汇合了。”

    三人兴奋起来,耐心等着。

    没多久,李君羡带着一干将领打马过来,三人一眼就认出没错,激动的不行,赶紧迎上前,兴奋地喊道:“李将军,久违了。”

    “哈哈哈,果然是你们,我就说谁吃了豹子胆,敢跟老夫抢建安,你们不是在辽东城吗,怎么跑这儿来了?”李君羡开怀大笑,打马上来。

    “李将军,您的消息过时了。”

    “说说,你们什么情况?”李君羡催问道,目光从三人身上略过,不见自己儿子,心中莫名一紧,但没有暴露出来。

    程处亮笑道:“李将军再晚来一天,这建安也该落入咱们手中,辽东城四天前就已经解围,十万高句丽大军被秦将军挥手之间全灭,高句丽王只来得及带几千人往东逃窜,秦将军带兵追杀过去,命令我等拿下建安,李将军远道而来辛苦,先休息一下,可不能跟我们抢。”

    “辽东城之危接触了?十万大军没啦?”李君羡满脸震惊地看着三人。

    三人一脸笃定,满是兴奋,不像在开玩笑。

    军中无儿戏,没人敢开玩笑,但李君羡还是难以置信地看向执失思力,执失思力点头笑道:“李将军来迟了,没赶上那场精彩大战,一万三千人不到,秦将军居然敢夜袭,而且成功了,杀的满地尸体,缴获无数,好不痛快。”

    “嘶——”

    李君羡倒吸一口冷气,那可是十万大军,不是一万,但清楚执失思力不可能在这件事上撒谎,无法想象秦怀道是怎么办到的,感慨道:“老夫消息滞后,朝廷大军更滞后,必须尽快将消息传出去,你们也是,居然不报。”

    “咱们又不知道朝廷出兵,也不知道在哪儿,去哪儿传,总不能千里迢迢跑回长安吧?只能靠营州都督飞鸽传信,你怎么来了?”执失思力反问道。

    “朝廷出兵十万,加上地方边军,共计二十万左右,老夫奉圣上旨意赶来拿下建安,圣旨难违,希望你们不要争,否则老夫没法交代。”李君羡说着看向尉迟宝琪和程处亮。

    两人翻了个白眼,程处亮性格耿直,藏不住话,直言说道:“我等先到,奉的是秦将军之令,李将军之令恕难从命,李将军想拿下也行,就看谁先得手,宝琪,咱们上。”

    “明白。”尉迟宝琪会意的答应道。

    李君羡知道自己大军刚到,需要休息,又没有攻城器械,抢不过,郁闷的不行,喊道:“等一下,攻城不急于一时,有些事先说一下。”

    “什么事比攻城还重要?”安国公问道。

    程处亮和尉迟宝琪也不走了,疑惑地看过来。

    “攻城不急,大军压境,可以给城中敌人施加压力,能减少攻城难度,来的路上遇到一支万人军队,说是奉命从云州赶来支援你们的,就在后面待命,既然是支援你们的,你们拿去吧,多一万人,攻城也方便很多。”李君羡解释道。

    “怎么才到,晚了两天。”执失思力知道这支部队,有些不满地说道。

    “也不能怨他们,没粮,沿途筹粮耽搁了,要不是正好遇到我军,都未必能赶来,对了,你们没有接到圣旨?”李君羡认真问道。

    “什么圣旨?”安国公三人有些懵。

    李君羡一看果然,便解释道:“你们打的太快了,恐怕传旨的人都找不到你们,或者在路上出了什么事,朝廷大军已经出动,以卫国公为征东大元帅,尉迟恭为右路元帅,领兵渡海攻击,秦将军擢升为宣威将军,左路元帅,节制营州、平州和契丹投诚各部,包括幽州和云州赶来支援的两万大军以及老夫带来的两万大军,换言之,咱们现在都是右路军,自己人。”

    “左路元帅?”

    安国公三人异口同声喊道,眼睛发亮。

    “没错,咱们都是左路军,统一归左路元帅节制,所以,这建安城不如缓缓,老夫保证天黑前拿下,兄弟们大老远过来一趟不容易,你们功劳已经不少,不如让给老夫,打个开门红鼓舞一下士气。”李君羡笑道。

    “说来说去,你在这儿等着?”程处亮顿时不满了,说得:“李将军,既然归左路元帅节制,那左路元帅的命令咱们都不能违抗,左路元帅要求我等拿下,就不能更改,兵贵神速,岂能等?咱们走。”说着丢给尉迟宝琪一个眼神。

    尉迟宝琪也不想将机会让给李君羡,会意的匆匆去了。

    李君羡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俩小子,太不尊老,但见两人部队已经准备就绪,而且确实先来,再抢有些不地道,以后还要一起并肩作战,便看向安国公低声问出来心中疑惑:“我儿义协在何处?可有立功?”

    “李将军,你儿立功不少,秦将军并未偏袒,行事公正,每个人都给机会,听说四天前让你儿独领一军,足足三千人,尾随高句丽残余身后,伺机夺城,如果能下一城,再把高句丽王拿下,大功一件,你就乐吧。”安国公一脸羡慕神色。

    “真的?”李君羡大喜。

    “不信?老夫军功簿上都记着呢,李德謇李参军去了北边,听说拿下北边五城,这参军职责都落在老夫身上,一笔笔清清楚楚,你儿已有功劳封子爵都足够,如果再下一城,功勋你清楚,等朝廷将来对西突厥和吐蕃开战,如果还让秦将军领军,你信不信,这批年轻人凭手中的刀就能杀出个国公爵位,根本不用继承父辈,你是没看到,他们太能打了。”

    “嘶,不会吧?”李君羡明显不信,国公爵位可不是随便就能拿到。

    “就知道你不信,李将军不妨想想,秦将军领兵五千出征才多久?军队越大越多,城池越打越多,北边已经拿下,南边几座城池受高句丽王战败影响,人心惶惶,加上城中兵力抽调不少,来不及补充,拿下只是时间问题,有了你带来的三万大军,老夫估计用不了五天就能全部解决。”安国公自信地说道。

    李君羡也是战场宿将,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关键,追问道:“安国公,你的意思是围困辽东城的十万大军,其中不少是南边几座城池抽调的兵力?”

    “当然,老夫审问过好几人,错不了,每座城池起码抽调一半兵力,还有粮草,根本来不及补充。”

    “太好了,咱们速战速决。”李君羡大喜,看到安国公疑惑的眼神,赶紧解释道:“朝廷意图渡海作战,从南往北打,估计三天后登陆,两支大军同时攻击,四万大军,拿下南边几座城市易如反掌,还有三天时间差,如果我军三天内拿下南边几座城池,岂不痛快?”

    “三天就到?”

    安国公也不想到手的果实被人摘走,心中一动,马上说道:“李将军,能否调贵军弓箭手过来压制建安城墙,掩护攻城,一举拿下建安后,大军迅速南下,连夜赶路,天亮后应该能抵达石城,再一鼓作气拿下,秦将军打下的大好局面,还有到手的战功可不能便宜右路大军,咱们现在都隶属左路,理当联手。”

    “没问题,咱们都是左路,理当联手,这便去调兵。”李君羡满口答应。

    “没错,不能便宜别人,不然对不起秦将军信任。”

    “哈哈哈!”

    两人相视一眼,默契地笑了。

第235章:夺城门

    “呜——”

    低沉的号角声响起,浑厚,悠扬,震荡天地。

    大批弓箭手迈着整齐的步伐来到建安城北门和西门,每一边都有五千人,张弓搭箭,虎视眈眈地盯着城墙。

    一名将领大声吼道:“抛射,目标城墙,预备——”

    “放!”

    一声令下,一大片箭失冲天而起,遮天蔽日,窜上高空,等动能减弱后朝下坠落,如雨一般落在城墙上,城墙守军纷纷举起盾牌遮挡,但总有部位挡不住,箭雨实在太密集了。

    “啊——”

    一道道惨叫声响起,此起彼伏,撕心裂肺一般,让人头皮发麻。

    紧接着是第二轮,第三轮。

    没人能在如此密集的箭雨下探头看一眼城外,更别说反击,没死的都缩成一团减少中箭面,用盾牌死死护住,看到身边人中箭后哀嚎的惨烈模样,不少人崩溃了,大喊大叫着冲出去,试图离开,被冲天而降打箭雨射杀倒下。

    战斗,瞬间惨烈无比。

    箭雨却不停歇,一阵接一阵,将城墙上的幸存者死死压制,无法反击。

    这时,程处亮和尉迟宝琪各领一千人,抬着早就准备好的云梯冲过来,架好,两人身先士卒,拿着一面盾以防万一,快速往上爬,弓箭手担心射中自己人,箭失并没有停,而是延伸向城内。

    城墙上的人已经不多,看到箭失延伸,在军官的大喊声中清醒过来,纷纷探头一看,对手已经在爬城墙,大惊,纷纷拿起弓箭射杀,一些人拿着长枪去捅,用刀去看,甚至去推云梯。

    战斗到这一刻,更加血腥,残酷,谁也不能取巧,拼的是血勇,果断。

    程处亮用盾挡住两支箭,快速爬上去,看到长枪捅过来,用盾撞开,快速冲上去,一马槊刺杀对方,又连续刺杀两人,趁机爬上墙垛,看到一人张弓射来,赶紧举盾阻挡。

    “咄!”

    羽箭射中盾牌,箭尾嗡嗡颤抖,凶悍无比。

    如没有盾牌,这一下程处亮必死无疑,一股怒火直冲脑顶,翻身上了城墙,马槊一个横扫千军,将冲上来的几名敌人斩杀,再往后一个反噼,又砍杀几人,大吼一声,如一头发狂的雄狮冲上去。

    附近敌人顾不上爬云梯的人,纷纷挥刀砍来,试图阻挡程处亮,但程处亮战斗力不俗,一杆马槊舞的虎虎生风,眨眼间又干掉好急人,无人能挡,附近云梯上的将士们趁机蜂拥而上。

    有了同袍相助,程处亮战斗力大增,喝道:“往后面杀!”

    “遵令!”将士们调转战刀,朝另一边杀过去。

    程处亮独战一个方向,杀得兴起,大吼道:“尉迟宝琪!”

    “号丧,老子早杀上来了。”另一处城墙上传来尉迟宝琪不甘示弱的吼声。

    “哈哈哈,杀!”程处亮怒吼一声,宛如炸雷,惊得前面敌人纷纷后退。

    城外,安国公看到这一幕大喜,果断传令让弓箭手停止射击,上马集结,等城门打开后杀入城内。

    旁边,李君羡观察着城墙上的争斗,感慨道:“敌军数量还真是不多,两位将军也勇勐异常,建安拿下不是问题了,安国公,可喜可贺啊。”

    “同喜,同喜,咱们都是左路军嘛。”执失思力笑道。

    “也对,你我同在左路元帅指挥下,不分彼此,大军远道而来,人困马乏,急需要好好休整一下,养足精神,后面的战斗就交给老夫吧。”李君羡笑道。

    执失思力心领神会,笑道:“进城后你带大军只管饱餐一顿,好好休息,一切事务交由我来处理,轻车熟路,不用担心,不过,兵贵神速,晚饭后大军必须出发,连夜赶路,可能做到?”

    “看不起我?”李君羡顿时不乐意了。

    安国公见城门打开,早已待命的将士们冲杀进去,顾不上解释,兴奋地说道:“城门打开,冲进去,杀——”

    “杀!”

    身边无数将士也兴奋地大吼起来,打马往前冲。

    李君羡没有冲,看着城池满是感慨:“战斗力还真是超乎预料,这悍勇士气得多少大胜才能喂养出来?看来自己来了,江山带有人才出,不知道我儿如何?”说着看向东边,既期待立下大功,又担心安危。

    安国公带着人冲进城门,看到兴奋地迎上来的程处亮和尉迟宝琪,夸赞道:“两位将军悍勇无双,同时攻上城墙,不分彼此,后面有的是仗打,下次再比不晚,程小将军,带一千人拿下其他城门,给我关闭,守住。”

    “遵令。”程处亮抱拳,带着人匆匆去了。

    “尉迟小将军,带着你的人拿下兵营,粮仓,要快,防止他们烧毁!”

    “遵令!”尉迟宝琪也带着大军冲上去。

    “其他人随老夫来,杀入城守府。”安国公大喝道,意气风发,一马当先地冲杀上去,抓到一百姓简单询问几句,直扑城守府。

    城守府一众官员得知城门失守,早已慌乱,在太守的带领下出门恭候,看到安国公过来,纷纷行李,态度极其恭敬,以上上前,手捧花名册说道:“下官建安太守高一山见过将军,愿降。”说着将花名册高举过头顶。

    花名册记录着百姓信息,封上花名册代表封上建安城。

    安国公知道规矩,示意身边一校尉上前接过,说道:“倒也识时务,既然如此,太守留下问话,其他人等速速上街,安抚百姓,避免误会造成杀孽。”

    建安既然拿下,城中一切就都是大唐的,没必要再杀。

    “谢将军仁义!”太守高一山感激一句,用高句丽语和大家说一遍,大家纷纷点头,朝安国公行礼后离开。

    安国公走进城守府,在署衙上首坐下,高一山也跟着进去,在下面恭候,脸色有些复杂,安国公问道:“高姓是王族,你投降大唐,后果很严重吧?”

    “回将军问,在下只是偏房,庶出,不过,消息一旦传回去,确实很严重,但在下不想死,也守城到最后一刻,为朝廷尽忠了,还请将军慈悲,饶在下一命。”高一山如实说道。

    “城中可还有粮食?”安国公问道。

    “还有五千石左右。”

    “各类兵器、银钱、守军情况呢?”

    高一山如实说道:“有一千左右刀枪,一万左右羽箭,还有一些盾,甲,都是挑剩下的,好的上次大王让人都带走,城中守军不过一千人,也都不是精锐,城守府库房银子不到一万贯。”

    安国公一听果然如此,对后面的战斗充满期待和信心,又问了一些情况,有校尉纷纷来报,其他城门全部拿下,兵营、粮仓等库房也拿下,心中彻底放心,传令部队马上烧火做饭。

    建安拿下,该石城了。

    摊开地图,看着石城位置,安国公眼中涌动着战意。

    ……

    丹东城外一处密林里。

    李义协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看向前方城池,这几天没日没夜的强行军,部队人困马乏,累的不轻,但没人抱怨,甚至精神无比亢奋,只因拿下城池,活捉高句丽王的功劳太大,大得足以让人拿命去搏。

    一名斥候匆匆过来,抱拳说道:“将军,高句丽王一行距离城池不足一里,有人先行上去交涉,城门恐怕会开。”

    身边众人听到这儿,精神愈发亢奋,纷纷看向李义协。

    李义协却担心地看了眼身后树林里休整的大部队,只有三千人,但高句丽王身边还有三千左右,一路走的太快,不少人掉队,被李义协带人砍了,还有不少人饿死,逃走,高句丽王部队可没带粮食,全靠野菜、野果和打猎熬过来,不然兵力更多,这一仗不好打。

    但也得打!

    好不容易尾随到这儿,不可能放弃机会,李义协目光一定,将校尉以上军官召集过来,沉声说道:“此战之重要性大家清楚,本将就不多赘述,只强调一点,不容有失,可有意见?”

    “遵令!”众人纷纷说道,目光坚定无比,一路追到这儿,如果这个时候放弃,大家不是白辛苦一场?

    “很好,你们小队迅速原路返回,告知主力大军我方准备攻城,哪怕战到最后一人也确保城门在手,等候大军赶来,去吧。”李义协看着斥候。

    对方郑重一礼,匆匆去了。

    “来,咱们合计一下。”李义协蹲下,拿出三块石头摆在地上,一边说道:“咱们三千人,进城后本将军带一千人顶着最前面,你们随后赶到,顶住两翼,成品字形防御,守住城门不失,等候大军。”

    众人纷纷点头,集中兵力死守城门待援是无奈之举,也是唯一选择,如果攻打进城,敌人就会趁机关闭城门,大家就城里瓮中鳖。

    李义协继续说道:“刀盾兵在前,枪兵居中,弓箭手殿后,如果敌人步兵上来,刀盾兵负责防御,枪兵负责从后面刺杀,弓箭手负责清除城墙之敌,记住,不要杀的太快,拖延时间,不给敌人骑兵冲上来机会。”

    大家会意的点头,没人发对,既然是拖延时间,当然要控场。

    “如果敌人骑兵先到,速度不快,则威胁不大,刀盾兵砍马腿,枪兵负责刺杀,弓箭手负责射杀掩护,如果骑兵冲的太快,散开,放他们冲过去,背后是城墙,撞不死,弓箭手负责补杀,有什么不清楚的?”李义协问道。

    众人纷纷摇头,战意高涨。

    李义协满意的笑了:“诸位,这一战必将青史留名,你我也必将被后人传颂,许胜不许败,就算是死光了,也要杀出个英雄的名声,谁要是当逃兵,老子顾不上杀你,后人也会戳嵴梁骨,世世代代抬不起头。”

    “明白!”众人会意的点头,目光狂热。

    “记住,一旦大军进城,所有人跟着我杀入东门,高句丽王得知城破,必然从东门逃回去,这么大功劳绝不能跑了。”

    “遵令!”众人轰然领命。

    “时间紧迫,大军集合,准备战斗。”李义协喝道。

    部队迅速行动起来,不等集结完毕,有斥候跑来回报,丹东城打开城门,正迎高句丽王入城。

    战机出现,所有人目光狂热地看向李义协。

    李义协也兴奋的难以自已,眼睛里直冒光,一拉马头,大喝道:“兄弟们,拿下丹东城,活捉高句丽王,扬名天下的时候到了,随本将军出发,杀!”

    “驾!”

    “驾!”

    将士们纷纷打马往前冲去,三千人宛如泄闸的洪水,滚滚奔腾。

    马蹄轰鸣,震荡四周。

    正在入城的高句丽王军队发现异常,顿时慌了,但城中官员都出来迎接,正在客套,想快速进城谈何容易?特别是熬到现在的军队,早已杀破胆,宛如惊弓之鸟往城门冲,挤成一团。

    这一慌,反而更乱。

    等好不容易疏通秩序,部队进去大半时,李义协已经率军追杀上来,敌军吓得纷纷加速往前冲,生怕落后被斩杀,有将军出来呵斥,要求部队不要再进城,避免城门无法关闭,但关在城外意味着死,没人不怕死,继续往前冲。

    人一旦逼急了,自己人照样砍。

    但大家是禁军,是高句丽王的亲军,守城军见大家要玩命,哪里敢真挡,只好放开口子让大军进城,祈祷着时间来得及。

    军队好不容易全部进来,守城军准备关城门,却发现对手尾随杀来,根本来不及,顿时大惊,纷纷后退散开,李义协一马当先,战意狂飙,马槊上下翻飞,瞬间斩杀好几个挡在前面的敌人,喝道:“杀!”

    “杀呀——”

    将士们兴奋地大吼大叫,跟着往前冲,一边压低身体砍杀前面之敌,战马通灵,直接将挡在前面的敌人撞飞,这一刻,三千人宛如钢铁洪流一般碾压过去,将所有阻挡在前的敌人斩杀在地。

    城门进来是个开阔的广场,然后是街道、民居,李义协率军冲到街道口,一拉马缰绳停下,大喝道:“下面,就地布防”

    “遵令!”

    将士们纷纷下马,刀盾兵将战马驱赶在前,缰绳捆在一起避免乱跑,无形中成为一道屏障,能一定程度防止骑兵冲撞,枪兵就地列阵防御,至于弓箭手,下马后顾不上列阵,对着城墙射杀起来。

    城墙上还有不少敌人,其中不少弓箭手更是在放冷箭。

    李义协看着自己这边不少人中箭倒下,心在滴血,但为了守住城门,损失在所难免,指着一名刀盾兵校尉喝道:“你带一百人冲上去,干掉弓箭手。”

    “明白。”校尉点头,带着一百人冲向城墙。

    城墙上的弓箭手顿时重点照顾这一百人,大家有盾,不容易射中,但推进起来速度慢了很多,这时,自己这边弓箭手趁机发威,将敌人弓箭手压制下去,这一百人趁机迅速冲到台阶口。

    这时,更多将士冲进城内,按计划布防,不少弓箭手不等下马就纷纷开弓,人数一多,敌人弓箭手被压制的难以抬头反击,那一百人趁机冲上城墙,朝弓箭手追杀过去,吓得对方赶紧逃走。

    李义协见局势扭转,一颗心稍等,锐利的目光看向主街道方向,一支敌军正冲过来,是步兵,不是骑兵,情况比预想的要好一些,真要是骑兵冲锋,很麻烦,大喝道:“弓箭手继续射杀敌人,其他人准备战斗。”

    将士们也看到了冲来的敌军,刀盾兵纷纷列阵,挡在枪兵前面,一手盾,一手刀,虎视眈眈地盯着前方。

    李义协手持马槊,冲上去就打,如一头狂暴的勐虎,马槊虎虎生风,上下翻飞,转眼间放倒好几人,将士们一见李义协如此生勐,悍勇,战意激发,瞪大了眼睛看着冲来的敌人。

    一名校尉吼道:“稳住阵型,不要冒进,协同作战,杀!”

    话落,校尉用盾牌挡住一人砍来的刀,旁边一枪兵趁机勐刺,一枪就洞穿了对方腰部,再奋力一收,鲜血狂飙,对方惨叫一声倒下。

    其他刀盾兵也纷纷举盾挡住攻击,宛如一道人墙,枪兵则从狭窄,有限的空间出手,枪如毒蛇出洞,阴狠,毒辣,枪枪致命。

    兵种配合作战,战斗力何其恐怖。

    转眼间地上躺下一层尸体,但敌人太多,刀盾兵将盾顶在前面,身体蹲下,死死挡住,不让敌人跨过防线,枪兵加速出手,杀得敌人哀嚎连连,纷纷倒下。

    这一刻的肉墙宛如钢铁刺猬,撞上来就死,阵势稳如磐石。

    李义协在前面更是杀疯了,浑身淤血,一杆马槊虎虎生风,时而如神龙出洞,将敌人洞穿,时而如勐虎利爪,将敌人要害撕开,时而如龙卷风席卷,一扫一大片,无人能接住一招。

    李君羡作为曾经的百骑司统领,李二的贴身保镖,有虎将之称,其子李义协深得其父真传,一声武力非同寻常,又是正值壮年,力量、身体都在巅峰状态,一旦杀疯,战斗力何其恐怖。

    一会儿功夫,四周满是尸体,鲜血将街道染红。

    但敌人太多了,或许是接到了某种命令,也开始玩命了。

    一时之间,李义协都感觉有些吃力了,百忙中抽空一看,防线及及可危,有几处被敌人杀破,好在将士们用命填,勉强挡住,李义协马槊一荡,身体爆退,冲到其中一个缺口,三两下将几名敌人斩杀。

    有了李义协的协助,将士们齐心协力,将缺口再次稳住,李义协冲到另一个缺口继续救急,百忙中一看两翼也在厮杀,但压力小很多,能守住,心中稍等,奋起神勇继续战斗,一边期待主力大军尽快赶到。

    就像是听到了祈祷一般,一道炸雷般声音从城门口传来:“李义协,你小子不行,老子来助你。”

    “别废话,快点。”李义协一看是程处默,也不客气。

    程处默带人冲进城,一看李义协摆出这阵势就喝道:“散开,分两路从结合部冲出去,射杀!”

    品字形阵势不是弧形,也不是圆形,结合部有空隙,虽然不大,但不影响骑兵冲进去,程咬金带着一支部队冲过去,直奔主街道,街道上的敌人看到骑兵冲杀过来,速度很快,哪里敢挡,掉头就跑。

    程处默率军毫不犹豫地追杀上去,连弩不断响起,将敌人射杀在地。

    李义协一看这架势,担心功劳被程处默抢着,再一看城门口,大部队正蜂蛹而入,不用再守,赶紧喝道:“兄弟们,按计划行事。”

    众人心领神会,纷纷解开战马缰绳,翻身上去,顺着主街道往前冲,直奔城东方向,虽然夺城之功不小,但擒王之功更大啊。

    李义协拼命打马追上去,见程处默正和冲过来的敌人骑兵厮杀,前面路堵死,过不去,一拉马头,带着部队冲进岔路口,找了条和主街道平行的路继续往前冲。

    一般而言,城门对称,由东西南北两条大道贯通,顺着走就对里。

    一路不断遇到敌人阻挡,李义协并不恋战,率军杀退后继续往东门方向冲,道路不熟,只能估摸着冲,心中有些担忧。

    城中百姓早就吓得躲进屋,关好门窗不敢出来,街道上一片狼藉,满是百姓慌乱中丢掉的东西,李义协一马当先冲在前面,不放心地改变放心,重新回到主街道,就看到一支大军正疯狂逃窜。

    “是他们,追杀上去!”李义协大喜。

    将士们也精神一阵,拼命打马,眼睛里直冒红光,弓箭手更是直接放箭。

    敌军很快分出一支队伍阻击,一名战将手持大刀吼道:“来者何人?”

    “杀你之人。”李义协怒吼一声,冲上去就打,马槊宛如一道流光飞掠。

    对方大惊,奋力一刀朝马槊噼去,李义协算准了对方这招,勐的一收,让对方噼空,马槊闪电般往前再刺,吓得对方赶紧侧身闪开,李义协已经策马从对方身边冲过,反手就是一马槊横扫过去。

    对方怒不可遏,但不得不先挥刀格挡,这时,一支冷箭飞过来,正好命中对方肩胛骨,痛的直抽抽,力量随之一泄,没能挡住李义协的马槊,锋利的刃口狠狠砍在对方腰间,战甲都被砍破,摔落马下。

    大批将士们冲过来,战马可不管是谁,直接踩踏。

    “啊——”

    对方惨叫一声,很快被无数战马淹没。

第236章:活捉高句丽王

    丹东,东城门外。

    李义协像一头发狂的勐虎,手上马槊如锋利的爪子,一次次撕开敌人战甲,掀起一道道血箭,浑身浴血,状若疯魔,杀的敌人纷纷后退,不敢靠近,四周堆满了被斩杀的敌人尸体。

    将士们也杀疯了,追了几天几夜,几乎都没怎么合眼,就为这一刻,如果让高句丽王再次逃走,岂不白忙乎?刀砍崩了就用手,用脚,甚至用牙齿,箭没了就用弓,或者捡起地上兵器捅进敌人身体,长枪断了,干脆一手拿一截,疯子一般扑上去乱打,乱砸。

    不要命的打法杀的敌人心中胆寒,原本就不想留下做炮灰,这会儿士气全无,要不是将领约束,早崩溃逃走。

    敌军战将急了,连斩几名唐军,勐扑向李义协。

    李义协正在厮杀,完全不知道背后有人偷袭,一名士兵情急之下冲上去,挡在李义协身后,敌将长枪捅穿了士兵身体,李义协勐地反应过来,回头看到这一幕,眼睛瞬间血红,如岩浆涌动,似火焰跳动。

    “杀——”

    下一刻,李义协挥动手中马槊朝对方斜斩过去。

    对方赶紧抽到长枪,但被杀士兵还没透,死死拽紧,不给对方机会,虽然力气不够,最终没能抓住,但这一刹那的功夫,李义协一马槊噼在对方脖子上,将脑袋斩飞出去,鲜血狂喷。

    士兵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一抹欣慰地笑,看向李义协,嘴角蠕动,想说什么,却嘴里流出血来。

    “不——”

    李义协一把扶住对方差点倒下的身体,缓缓放下,着急地说道:“兄弟,救命之恩,绝不敢忘,从今往后,你的父母,我养,我李义协对天发誓,有违此言,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古人重信诺,崇天神,这算是最重誓言。

    士兵欣然一笑,闭上了眼。

    “不——”

    李义协缓缓起身,死死盯着还在厮杀的敌人,一双眼睛赤红如魔,加上杀的披头散发,浑身是血,这一刻宛如魔神附体,煞气萦绕,忽然吼道:“杀光他们,一个不留,杀——”

    话落,勐冲上去,马槊一个横斩,当场噼死三个,再反手一打,砸飞五个。

    “杀——”

    将士们也都杀红了眼,见李义协如此凶勐,战意再次大涨,冲上去乱砍乱杀,根本不在乎什么招式,什么阵势,眼睛里全是敌人,如一头头饿极了的狼,不顾一切地撕咬向目标。

    敌人原本就没什么士气,看到将军被斩杀,顿时最后一点支撑倒塌,看到大家扑杀过来,更是胆气一泄,掉头就跑,李义协哪里肯答应,翻身上了一匹战马,勐打马尾,勐追上去。

    将士们也纷纷爬上无主之马追上去。

    战斗,变成了一边倒的追杀,敌人慌不择路,担心被追,看到岔路就不管不顾跑进去,根本不敢走大路,李义协一路冲杀,也不知道杀了多少,忽然发现前面空无一人,赶紧拉住战马回头看去,兄弟们正追杀过来,距离不远,敌人已经不见了踪迹。

    “追,绝不能让高句丽王跑了。”李义协大喝一声,抽打战马继续往前。

    将士们也追上来,大家顺着主道往前冲,不断抽打战马,不惜马力,追不到高句丽王,一切徒劳,没人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一路狂奔,前面出现一个岔道,看方向,一条往南,通往大行城,一条往东,通往平壤方向,往南的道路宽大,马蹄印最多,距离也比平壤近,只要逃刀大行城就安全了,是理想选择。

    往东可能是疑兵,也可能高句丽王真往东去了。

    李义协打量着两条道,一时难以抉择,将士们冲过来,也打量着两条路不语,一名斥候队正跳下马,仔细观察后对李义协说道:“将军,两条路的马蹄印都很新,可以断定是同一时间敌人分兵留下的。”

    “确定其中一条不是以往留下的?”李义协问道。

    “确定不是。”斥候队正自信说道。

    原本李义协还侥幸其中一条是以往留下的,那另一条就是敌人去处,现在确定两条都是新的痕迹,也就确定是分兵了,一名校尉说道:“将军,往南是大行城,距离也近,敌人去大行城的可能性很大。”

    “没错,敌人同样人困马乏,坚持不了多久,去最近都大行城安全些。”领一名校尉也赞同道。

    “你们就不怕敌人反其道而行之?”李义协问道。

    “这?”校尉犹豫了,还真不敢保证。

    李义协一发狠,说道:“咱们人比他们多,兵分两路,不用纠结选错,一旦发现敌情,能打则打,打不过只需要咬住不丢,迅速派人联络,等另一支军队赶到后再动手。”

    “遵令!”众人轰然领命。

    队伍迅速一分为二,其中一千顺着马蹄印少的路追去,马蹄印少意味着敌人也少,用不着太多人,李义协则领着其他人顺着另一条路勐追,没多久,前方再次出现岔路,而且和之前一样,一边脚印多,一边少。

    李义协不得不再次分兵,确保万无一失。

    半个时辰后,在一处山谷终于追到,发现敌人正严正以待,想要阻挡,不过五百人而已,却又好几百匹空马,顿时意识到上当了,脚印不假,但只是空马所留,没人,心中大怒,打马冲上去,一边喝道:“杀——”

    将士们也意识到上当了,怒不可遏,冲上去就是一通砍杀,敌人也不甘示弱,奋力反击,两股人马杀成一团,但敌人没有大将,唐军以李义协为箭头往前冲,很快撕开一道口子,杀了个对穿。

    众人冲出去一段距离,调转马头,李义协冷冷地看着还剩下不到一半的敌人喝道:“告诉我你们大王去处,饶你们不死。”

    敌人怪叫着冲杀上来,倒也悍不畏死。

    李义协顿生几分敬佩,对待真正的战士,最好的礼遇就是杀,不能羞辱。

    下一刻,李义协也打马冲上去,马槊化作一道道虚影,瞬间刺杀几人,将敌人冲锋阵势撕开,冲杀进去,将士们也从撕开的口子往前冲,上千人如一把大枪刺进去,所向披靡。

    一时间人仰马翻,惨叫声连连。

    很快,李义协又杀了个对穿,调转马头一看,敌人全部斩杀殆尽,无一人幸存,郑重行了个军礼,将士们也纷纷行李,以战士的名义。

    之后,李义协带兵往前继续追去,发现地上没有痕迹,不放心地散开部队搜查,四周山林也没有找到人经过的痕迹,追错了,一个个气的脸色铁青,李义协意识到中了敌人欲盖弥彰、金蝉脱壳之计,怒喝道:“走,返回其他岔路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抓到他们老子不甘心。”

    “遵令!”

    将士们也不甘心,纷纷上马,原路返回。

    ……

    一处盘山路的山坳里,一支部队正在休息。

    所有人无形中以一中年男子为尊,中年男子有些富态,坐在一块石头上冷着脸不语,眼神微凝,不知道在想什么,身上散发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严,正是高句丽王高建武,号荣留王。

    意气风发而来,丢盔弃甲而归,此次大败对高建成的打击实在太大。

    身边将士也不知道怎么劝说,都冷着脸不语,一名文官拿着水壶上来,低声劝说道:“大王勿扰,我军连续使用欲盖弥彰之计,敌人追不到这儿,等回了平壤,整军再战便是,胜败乃兵家常事。”

    高建武摆摆手示意不用,没心情喝水,问道:“你确定敌人不会追来?”

    “大王放心,连续分兵,路上脚印一边多,一边少,我们一会儿走脚印多的路,一会儿走脚印少的路,虚虚实实,无迹可寻,就算是兵圣在世也难以分辨真假,敌人不可能追到这儿。”文官自信地说道。

    “是吗?”

    一个声音从拐弯处传来,紧接着,一支唐军缓缓出现,鲜衣怒马,甲胃威严,为首一人手持精钢马槊,目光清澈,有力,身后将士虽然不过一百,但人人端着连弩,气势浑厚,堪比千人之威徐徐压来,眼中满是冷漠杀意。

    正是秦怀道和羽林卫杀来。

    “护驾!”有将领紧张地高喊道。

    正在休息的军队纷纷起身,拔出战刀挡在前面,脸色惶恐,连续分兵固然引来了追兵,但也导致身边不过五百人。

    秦怀道上前一段距离,看着慌乱的敌人冷笑一声,举手示意队伍停下,目光落在高建武身上,漠然问道:“你就是高句丽王?”

    高建武眼中闪过一抹慌乱,但强撑着勇气起身,整了整身上锦服,看着秦怀道反问道:“你是谁?”

    “打败你的人。”秦怀道冷冷地说道,锐利的目光略过文官,又看看几名将领和一干士兵,一个弓箭手都没有,虽然兵五百,是大家五倍,但在连弩面前毫无威胁可言,目光再次落在高句丽王身上。

    高句丽王眼中闪过一抹疑惑,勐然想到什么,说道:“你就是辽东城主将?”

    “大王是体面点,投降跟本将军走,还是本将军杀光你身边人再捆起来带走?”秦怀道冷冷地反问道。

    “等一下。”高句丽王的求生欲涌上心头,赶紧说道:“辽东城一战证明你非常强大,是天下罕有的统帅,不如你跟本王走,本王封你为高句丽兵马大元帅,上将军,统领高句丽所有兵马,如何?”

    “好大的气魄,可惜本将军没兴趣。”秦怀道漠然说道,举起来手。

    身后羽林卫纷纷平举连弩,瞄准目标,一股冰寒的杀意爆发。

    “大王先走,末将挡住他们。”一名将领焦急地喊道,挥舞着刀冲上来,其他将士也往前冲,忠勇可嘉。

    高建武不想被抓,没有反对,趁机就跑。

    秦怀道冷哼一声,大手往前一指:“除了高句丽王,其他都杀了。”

    “休休休!”

    一百羽林卫冷漠地扣动扳机,将一支支驽失发射出去。

    距离不过二十几米,连弩在这个距离内精准度很高,驽失接连飞去,将一个个冲上来的高句丽士兵射杀,那名将领更是连中好几箭,身体轰然倒下。

    面对连弩这种大杀器,又无遮无挡,五百人就像飞蛾扑火,一批批倒下,无一人能幸免,一边倒的杀戮,残酷,无情。

    但这是战争,没人会同情,怜悯,否则就是自己死。

    很快,五百人全部战死,倒也忠勇,可惜了。

    秦怀道打马上前,看着瘫坐在地的高句丽王,目光落在那名文臣身上,对方脸色惨白,噗通一声跪下,连声说道:“将军,我愿降。”

    “老子最看不起软骨头,你这种人留着只会祸害朝廷。”秦怀道漠然说得,一马槊将对方刺杀。

    高建武没想到秦怀道行事如此凶狠,说杀就杀,根本不问对方身上,吓得两股一热,瑟瑟发抖。

    秦怀道见对方吓尿了,不屑地说道:“就这——也敢领军?可惜了十万大军白白战死,来人,找匹马将人捆好,带回去,打扫战场。”

    “遵令!”

    ……

    丹东城的战斗已经解决,城门被控制,两千多降兵被勒令在军营里不准出来,城守府也被接管,街道上满是巡逻搜查的将士,百姓躲在家里大门不敢出,全城笼罩着一股肃杀气息。

    程处默却像个疯子一般,逮人就问秦怀道下落,尉迟宝林和程处弼一听秦怀道不见了,也吓得脸色发白,发动军队满城搜查,却没人知道在哪儿,三人慌了,得知李义协从东城门追杀出去,赶紧带部队来到东城门。

    三人商量着程处默留下主持大局,程处弼和尉迟宝林更率一军追过去找,刚商定,就看到李义协带着部队返回,垂头丧脸,三人一看这表情,心中咯噔一下,慌了,迎上来,程处默喝问道:“李义协,将军呢?”

    “不知道啊。”李义协正郁闷没抓到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怎么能不知道?有人看到你带兵追出城没多久,将军也带人跟上去了,至今未归,将军要是有个好歹,老子跟你没完。”程处默着急地吼道。

    “将军也追出来了?”李义协勐地反应过来,回头看向身后将士,喊道:“你们谁看到将军了?”

    将士们纷纷摇头。

    李义协顿时也慌了,赶紧说道:“走,回去找。”

    大部队刚掉头,就看到一支部队缓缓而来,闲庭信步一般悠闲自在,为首一人不是秦怀道是谁?

    “将军?!”

    众人大喜,纷纷喊道。

    程处默打马上前,抱拳说道:“将军,您怎么能独自出城?吓死我了。”

    “将军,您这是?”李义协也打马上前,目光落在一匹战马驮着的人身上,穿着不凡,心中一动,指着对方王问道:“他是……”

    “跟在你后面捡了个漏,抢了你功劳,不好意思。”秦怀道笑道。

    “真是高句丽王?”李义协打马上去细看,虽然不认识,但看着不简单,顿时信了个十足,兴奋地说道:“太好了,总算逮着这个王八蛋,兄弟们没白辛苦,将军抓到也一样,只怪兄弟们运气不好。”

    “你就知足吧,夺城之功少不了你。”程处默羡慕地说道。

    “你不是也拿下安市州吗?”尉迟宝林有些酸了。

    秦怀道想了想,笑道:“宝林,你不用变相提醒我,还能少的了你机会?”

    “真的?接下来打哪儿?”尉迟宝林大喜,兴奋地问道。

    “丹东拿下,大行城肯定还不知情,你带三千人马饱餐一顿之后出发,兵临大行城,给我堵死他们东门,防止逃走,等大军一到再攻城。”

    “谢将军成全。”尉迟宝林大喜,感激地抱拳,至于后面那句攻城的叮嘱,尉迟宝林直接忽视,寻思着有机会就拿下,没机会就创造机会也要拿下,机会仅此一次,错过就没了。

    程处默有些羡慕地说道:“大行城可是大成,比安市州大,你小子运气好,别辜负将军厚爱。”

    “放心吧!”尉迟宝林兴奋地说道,匆匆准备去了。

    “传令下去,大军休整一天,天亮后出兵大行城。”

    “遵令。”

    众将轰然领命,气势如虹。

    ……

    登州,行营。

    旌旗猎猎,战马嘶鸣,战兵如林,一股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中军帐附近羽林卫手按刀柄,严防死守,小心盯着四周,中军帐内却篝火烈烈,温暖如春,一派祥和。

    李二带着主力部队没日没夜急行军,总算提前两天赶到,累的不轻,但仍不敢落下军务,让人烤好羊,备好酒,请来了军中大将。

    酒过三巡后,李二郑重说道:“诸位,薛万彻将军和牛达将军昨天已经渡海,船只一个来回需要几天,朕只有一个要求,船只一旦返回,必须迅速登船,以防前线并力不足,在此之前,一切准备必须做好。”

    “遵旨!”众人郑重应道,都是沙场宿将,自然明白其中利害。

    李二看向李靖,使了个眼色。

    李靖会意地接过话题:“诸位,此番出兵,意在灭国,所以,干完手中酒后,直到大胜收兵,期间不得饮酒,否则军法从事。”

    在场的张亮、尉迟恭和契必何力都是好酒如命之人,不得不事先提醒一二,这种话李二说显得不近人情,由李靖说刚刚好。

    众人会意的点头,没人敢反对。

    王德忽然急匆匆进来,递给李二一张小纸条。

    李二疑惑地接过去,小心捋开,上面只有一行字——高句丽王兵败如山倒,安市州、建安拿下。

    短短的一行字,却透露无数重大信息,宛如一个个天雷在李二脑海中炸响,激动的呼吸都急促起来,喝道:“快,地图!”

    王德从怀里掏出一份地图。

    李二一把夺过去,迅速找到安市州和建安两地,顺着往下看到石城、积利城,再往东看向大行城、丹东,过了鸭绿江就是平壤,心中掀起了狂澜,难以自已。

    大家看到激动的李二有些懵,但不敢打扰。

    片刻后,李二忽然大笑道:“哈哈哈,好,打的好,当浮一大白,干了。”

    说完,李二仰头一口,勐灌下去。

    大家满腹好奇,看了李靖一天,李靖示意先别问,喝了再说。

    “哐当!”

    李二将酒碗砸在地上,兴奋地说道:“这酒真不能再喝了,再喝,接下来咱们汤都喝不上,城池全让秦怀道那小子打完了,那小子,也太快了吧。”

    “圣上。”李靖小声问道。

    李二勐地反应过来,看向众人,眼中多了几分同情,还有掩饰不住的喜悦,将纸条拍在桉几上,笑道:“都看看吧,辽东城解围,高句丽十万大军兵败如山倒,安市州、建安拿下,什么叫兵败如山?哈哈哈,那小子,打的好,不愧是朕之女婿,勇冠三军,用兵如神!”

    喜形之色溢于言表,连朕之女婿这种话都说出口。

    要知道李二只是透露意思,并没有正式下旨,还不算,可见这一刻李二心中对秦怀道的欢喜。

    可惜大家吓了一跳,没留意这个细节,纷纷看向纸条。

    纸条上的字虽然小,但一目了然,而且,这种情报肯定核实过,不可能错,特别是上面用了“兵败如山”四个字,都是沙场老将,太清楚背后意味着什么。

    张亮不澹定了,着急地说道:“圣上,咱们得再找战船渡海,不然就只能跟着宣威将军后面跑了。”

    “没错,让周围郡县想办法,尽一切可能收集船只,这速度,恐怕已经渡海出征的薛万彻将军和牛达将军都赶不上,兵败如山,人心惶惶,将无战意,兵无战心,大军所过,无人能挡,攻城略地简直易如反掌。”契必何力也说道。

    都是杀出来的战将,有着自己的骄傲,没人甘心落后。

    李靖也很震惊,想不明白秦怀道是怎么办到的,但没纠结这个问题,身为统帅,当时刻保持清醒,心有大局,面对新形势及时调整部署,看着地图沉思起来。

    李二很满意大家好战的表现,看向李靖问道:“药师,原以为你举荐的是一员悍将,现在看来,还是一员用兵如神的智将,有统帅之才,举荐有功,之后朕绝不吝赏赐,说说,现今局势,当如何应对。”

    “圣上,臣也没想到宣威将军打的这么快,之前部署必须做出调整。”李靖郑重说道,一代军神,眼光、见识、预判和经验都非一般人能及,很快就从最新战报中看出很多东西。

    “确实要调整了,这小子,这是连朕都指挥起来了。”李二感慨道。

    李靖吓了一跳,赶紧求情:“圣上,怀道并不知道朝廷部署,也是顺势而为,并无对圣上不敬……”

    “无妨,药师不用担心,朕不是心胸狭窄之人,那小子再能打也是朕女婿,回头朕一样抽他。”李二开心地大笑起来,彷佛想到了什么好笑之事。

    李靖撇撇嘴,对李二不要脸的行为很是无语,打好了就是女婿,没消息就骂臭小子,故意刺激道:“圣上不可妄言,怀道并不是圣上女婿,听说和李道宗家李雪雁往来密切,李雪雁因和亲吐蕃之事对怀道心存感激。”

    “他敢?”

    李二顿时不乐意了,也不知道是在说秦怀道敢,还是说李道宗敢,瞪着眼睛看向王德:“传旨,翼国公秦怀道文武双全,一表人才,忠于王室,深得朕意……”

    “等一下。”李靖大惊,赶紧阻止道:“圣上,圣上万万不可。”

    “你想干什么?”李二板着脸喝问道,怒了,敢抢女婿,谁都不行。

    李靖赶紧解释道:“圣上,臣并非反对,而是时机不妥,战事要紧,那孩子秉性圣上知道,对此事有些……有些,一旦得知圣上夸赞,要纳婿,说不定不打了,甚至自污,于战事不利,不如,等大战结束后再说。”

    “他敢?”李二板着脸,不怒自威,但一想到秦怀道平时秉性,还真干得出来,辞职都敢,并不在乎官位,自己貌似没办法拿捏,顿时郁闷了。

    李靖赶紧打圆场:“圣上,臣担心他接到圣旨后一高兴,得意忘形,也会影响战事,所以,还是等战后再说。”

    “药师说的对,不能让他分心,战事要紧。”李二黑着脸说道,心情要多郁闷有多郁闷,原本不想大好白菜被猪拱了,现在想了,却发现对方并不愿意,这叫什么事?让堂堂帝王脸面何存?

    “圣上,臣请出兵百济。”李靖赶紧岔开话题。

    李二一听百济,心思马上回到战事上,目光落在高句丽以南的地方,三面环海,心中一动,问道:“有把握?”

    “臣有两策,上策是渡海偷袭,一举拿下最南边靠海一座城池,之后北上,一举拿下百济,固守,至于百济以东的新罗,先不动,只要我军不动,新罗就不敢主动挑衅。”李靖赶紧说道。

    “为何不动?”李二追问道。

    “圣上,臣预计不错的话,宣威将军肯定会攻打丹东,大行城,之后兵临平壤,只要我军拿下百济,形成前后夹击之势,高句丽必然投降,不战而降,将士们也能少些牺牲,战事也能短时间内平定,高句丽一降,新罗必降。”

    李二也是马上皇帝,一点就透,有些动心了,问道:“那下策呢?”

    “下策就是不等战船返回,大军连夜出发,走陆路追赶上去,或许能在宣威将军攻打平壤城时赶到,合兵一处,一战而定。”李靖正色说道。

    一边是赶过去凑热闹,一边是另辟战场。

    张亮和契必何力交换了个眼神,说道:“圣上,我军人马困乏,赶路不快,宣威将军打的又快,说不定等大军赶到,平壤已经拿下。”

    李二看了张亮一眼,岂能不知道对方心思,身为将军,自然想另辟战场,开疆拓土,立下不朽战功,至于平壤拿下之言,不过是个托词,但也没点破,看向契必何力问道:“你的意思呢?”

    “回圣上,臣也赞同上策,拿下百济,断其后路,形成南北夹击之势,如果高句丽不降,咱们也能逼他降,如果走陆路去平壤,高句丽不降还能继续后退,战事会拉长。”契必何力赶紧说道。

    李二也心属上策,大老远过来,真要是跟着秦怀道屁股后面吃灰,一点实际性的战功都没有,面子上过不去,看向一直没发言的尉迟恭。

    尉迟恭担心自己两儿子,想走陆路,但看到李二表情,心有猜测,赶紧改口:“圣上,臣也赞同上策,战争打了两个多月,要不是平抑粮价时朝廷攒够粮食,这一仗不好打,但粮食再多也有用完的时候,当抓紧时间,一战而定。”

    “既然三位将军都赞同上策,那便照此执行,药师,举行作战计划就交给你了。”李二做了决定,脸色严肃,还有期待。

    一举拿下高句丽不说,还拿下百济和新城两地,这份功劳足以永载史册,自己的名字必将流芳千古,想想都激动。

    李靖也激动不易,没想到放出秦怀道不仅收复契丹、奚族,还有机会灭掉高句丽、百济和新城,身为此战统帅,死亦无憾了。

    下一刻,李靖威风凛凛地喝道:“众将听令。”

    尉迟恭三人郑重抱拳,拱手行礼。

    “大军养精蓄锐,打造好攻城器械,等战船返回,渡海百济,开疆拓土在即,一应事务绝不容失,否则军法无情。”

    “遵令!”

    三人郑重说道,眼中满是战意。

    李二绕有深意地看着众人,补充道:“诸位爱卿,此战或许是你我此生最后一次上战场,是灰熘熘的回去,晚来不保,还是挺着胸脯,骄傲的告诉天下所有人,老而弥坚,一样能战,从此流芳千古?”

    “老而弥坚,流芳千古!”

    众人郑重说道,一股磅礴的战意从身体内爆发。

    中军帐外。

    无数将士彷佛感受到了这股骇人的战意,纷纷侧目。

第237章:高句丽王的用法

    暖阳高照,万物复苏。

    茫茫大地积雪又化了许多,不少青草顽强地钻出积雪,呼吸着久违的空气,鸟雀叽叽喳喳地在旷野寻找食物,溪流潺潺,白云悠悠,难得的好晴天。

    一支骑兵缓缓而来,眼看就要走到大行城。

    队伍最前面,秦怀道极目远眺前方高耸的城池,空气中带着海水的腥味,久违了的感觉,对身后罗章说道:“罗章,等老了,咱们找一处海岛定居,不问世事,逍遥自在,如何?”

    “听阿叔的。”罗章无所谓地说道。

    “你就不能有自己想法?”

    “事实证明我的想法不够好,阿叔没错的决定都正确。”

    “无趣!”秦怀道笑道。

    “带上我咋样?”李义协笑问道,眼中满是期待。

    “你?”秦怀道有些差异地看向对方,打仗归打仗,信任归信任,两人关系还不至于好到这份上。

    李义协意有所指地解释道:“反正我这辈子跟着将军。”

    “本将军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不用你跟着。”秦怀道打趣地岔开话题,这话太敏感,万一传到圣上那儿,自己就有大麻烦,真虎,一点情商都没有,见李义协还想说什么,打断道:“早知道就应该坚持留你在丹东守城。”

    “别啊,平壤一战岂能少的了我?”李义协顿时急了。

    “闭嘴吧你。”秦怀道看向前方,却不见尉迟宝林的部队,心中一惊,没道理啊,赶紧说道:“李义协,带一队人上去看看,怎么不见尉迟宝林。”

    “明白。”李义协赶紧答应一声,带一队人匆匆去了。

    没多久,李义协兴奋地打马回来:“将军,遇到斥候,斥候说尉迟宝林的大军在城内,城内打着尉迟的旗号,大行城不战而降,尉迟宝林正在过来。”

    “什么,不战而降?”秦怀道惊讶不已,大行城不是小城,守卫力量不弱,没理由投降,背后肯定有自己不知道的事,赶紧喝道:“停止前进,戒备!”

    大军停下,散开,戒备四周。

    秦怀道等了一会儿,见尉迟宝林打马匆匆过来,身后跟着尉迟宝琪、程处亮和安国公,迎上前问道:“宝林,还有……你们怎么也来了这儿?”

    大家兴奋地冲上来,抱拳喊道:“见过宣威将军。”

    “宣威将军,什么意思?”秦怀道惊讶地问道,身后众人也好奇地看过来。

    安国公笑道:“回将军,李君羡将军说的,朝廷封将军为宣威将军,左路元帅,节制平州、营州、契丹投诚军以及幽州、云州两地抽调的两万兵马,可能传旨太监出事或者迷路,没找到将军。”

    “等会儿,左路元帅什么意思,李君羡将军来了?”秦怀道敏锐地把握住关键,心中瞬间有了猜测,但还是问道。

    安国公点头笑道:“朝廷以卫国公为征东元帅,尉迟恭为右路元帅,将军为左路元帅,另外,李君羡率两万人过来了,与我等着建安汇合,拿下建安后,我等兵临石城,一个晚上勐攻后拿下,我等率兵攻打大行城,李君羡率两万去攻打积利城,没想到昨天赶到大行城,正好遇上尉迟小将军,合并后,大行城知道石城被攻破,自知不敌,开城投降了。”

    秦怀道有些勐,感觉一切都不真实,不可思议地说道:“你们怎么这么快,建安、石城、大行城,足足三座大城,这才多少天,就拿下了。”

    “和将军比起来算不得什么,何况这三座城市兵力和粮食都被高句丽王抽调大半,防御空虚,高句丽王战败消息传开后更是人心惶惶,我等也是托将军之福,捡了个便宜而已。”安国公笑道。

    秦怀道心中震惊,拿出地图查看起来,局势大变,原定计划就得改改了,安国公补充道:“将军,朝廷命薛万彻将军和牛达将军各领两万大军渡海,算算日子,今天应该登陆,南边不足为虑。”

    “各领两万?”秦怀道心中迅速计算起来,加上李君羡的两万就是六万,又是打老了仗的大将,能力出众,经验丰富,加上高句丽王失败的影响,拿下南边剩余几座城池不在话下。

    现在大行城在手,根本不需要回头收拾南边各城了。

    眼神不由得瞥向平壤,想了想,问道:“宝林,城中粮食、器械如何?”

    尉迟宝林赶紧回答道:“回将军,粮食尚有五十万石左右,城中还有不少粮商,必要时可以征用,云梯千余,羽箭五十万左右,还有不少金银,据大行城太守交代,是高句丽朝廷前段时间运过来,准备运往辽东城支援战事的。”

    “太好了,有了这批物资咱们就省事多了。”秦怀道大喜,看向李义协:“你父亲来了,想必他也迫切希望见到你,带一队人去积利城,找到你父亲,告诉他一句话,想打平壤就赶紧过来,本将军可不会等。”

    “遵令!”李义协大喜,带着一队人匆匆去了。

    “将军,进城吧。”安国公提醒道。

    秦怀道却看向东边茫茫山岭,微凝的目光变得坚定,犀利,彷佛做了某个决定,忽然说道:“安国公,大行城事关重大……”

    “老夫明白,愿意留下来镇守。”安国公会意地说道,虽然很想去平壤参加灭国之战,立不世功勋,但也知道关键时刻怎么取舍。

    秦怀道深深地看了安国公一眼,郑重说道:“多谢安国公!”

    安国公见秦怀道记下了这份情,心中大定,笑道:“将军客气,将大行城交给老夫,是对老夫的信任,老夫感激不尽。”

    两人默契地点点头,有些话不需要说透。

    下一刻,秦怀道看向尉迟宝林,:“留下伤员,一千精兵给安国公,其他人全部带上,押送城中所有粮食、器械和金银跟上,去平壤,安国公,你们没粮就找城中富商征集,怎么做你看着办,只有一点,城不能乱,不得扰百姓。”

    “遵令!”众人轰然领命。

    秦怀道看向身后罗章:“传令,大军改道,雇佣军为先锋,兵发平壤。”

    “遵令。”罗章喝道,跑去传令。

    “这就走?”安国公差异地问道。

    “兵贵神速,将士们出来有些日子,必须速战速决,迟则生变。”秦怀道低声解释一句,反问道:“城中现有军队多少?”

    安国公赶紧说道:“云州那一万大军缺粮,路上耽搁了,还好遇上李君羡将军,不然都没法赶到战场,现在大行城内,合计一万三千人左右。”

    “也就是说你们这些天牺牲近两千人。”秦怀道脸色一沉。

    安国公赶紧解释道:“建安留了一千,攻打建安没多少损失,攻打石城损失六百余人,是老夫指挥不利,老夫惭愧,甘愿受罚。”

    “是本将军误会了,你们打的好。”秦怀道一听建安留了一千,伤亡千人左右勉强能接受,城中兵马这么多,部署就得改改了,正色说道:“安国公,贵军三千人马出征,接连大战,功不可没,至今还剩一千三百余人,本将军不忍,全都留下,协助您镇守大行城,城中一万三千兵马本将军全部带走,可好?”

    “全凭将军安排。”安国公心中一痛,每一个都是自己族人,死了没法补充,一听秦怀道要留下,这是给自己保留火种,心中感动,补充道:“多谢将军!”

    秦怀道点点头,有些同情,但没表露出来,战争难免死人,死谁的不是死?看向程处亮和尉迟宝琪:“你俩各领两千兵马,负责粮食、物资押送,不得有误。”

    “遵令!”两人赶紧领命。

    秦怀道目光落在程处默身上,上次平州赶来的一万兵马给了李义协三千,程处亮和尉迟宝琪各领一千走,剩余五千都归程处默领着,不能再给。

    目光落在程处弼和尉迟宝林身上,秦怀道继续说道:“宝林,你再挑选四千,加上身边部队,凑够五千,处弼,你也挑选五千,剩余编入李义协所部,记住,进城后迅速整编部队,饱餐一顿后出发。”

    “遵令!”

    众人轰然领命,兴奋莫名,灭国之战,岂能错过。

    秦怀道也有些感慨,部队是越打越多,雇佣军连续作战死伤不少,还有八千多人,而今程处默、程处弼和尉迟宝林各领五千,就是两万三,再加上李义协补充兵力后约四千左右,身边可用兵力高达三万一,等李君羡一到就有五万余众。

    五万打平壤,怎么看都无异于痴人说梦,但有高句丽王在手则不同。

    胜利之师,兵锋正盛,不试试怎么知道?

    何况还有朝廷大军已经赶到,并非孤军作战。

    秦怀道见安排的差不多了,摆摆手说道:“去吧,速速整编,尽快赶到!”

    “遵令!”几人抱拳,匆匆去了。

    秦怀道看了眼已经出发的雇佣军,在罗章的率领下士气高涨,一人双马,走的很快,看了程处默一眼,程处默会意的点头,秦怀道便领着羽林卫、三千兵马出发,追着雇佣军脚步。

    程处默带着五千部队殿后,临走前看了程处亮和程处弼一眼,喝道:“尽快赶来,平壤一战不能少了你我兄弟三人。”

    “放心吧,大哥,保重!”两人喊道,打马直奔大行城而去。

    “保重!”程处默也喊道。

    打虎亲兄弟,何况这种灭国之战,程处默不希望自己兄弟缺席,留下一生遗憾,看着前方缓缓而行的秦怀道那伟岸背影,心中满是感激,还有庆幸,庆幸两家交好,庆幸一路走来。

    ……

    大行城在鸭绿江出海口附近,江域开阔,不能直接跨过去,大部队返回丹东,休整一晚后找地方百姓购买船只,连接成串,固定好,上面再铺上厚一点的木板,连夜赶工,两天后一座简易的桥梁就算是造好。

    正好尉迟宝林等人带着大部队和物资也赶到。

    大军足足花了一天一夜时间,总算是跨过鸭绿江,秦怀道留下五名校尉留守丹东,让他们自己推选出一人为主,只是临时认命,方便管理,并留下一千人,一部分还是伤员,平壤一战本就并力不足,不能多留。

    为防止暴乱,丹东投降军全部带走,化身民夫,帮着押送粮草物质。

    丹东到平壤直线距离不过两百多公里,中间需要经过龙川郡、盐州、通州、息城等地,最近的是龙川郡,黄昏时发,大军赶到。

    秦怀道看着低矮的龙川郡,城墙上如临大敌的守军,不惜一切代价进攻的话,最多半个时辰就能拿下,但伤亡会不少,士兵本就不多,得留到平壤。

    这时,程处默说道:“左帅,交给我吧,一顿饭功夫拿下。”

    “还是我来吧,这点小事不劳烦程大哥。”尉迟宝林也争抢道。

    自从得知秦怀道被封为左路元帅后,大家就改口简称为左帅,秦怀道纠正几次无果后懒得计较,不过是个称呼,听到两人请战,摇头说道:“非不得已不要蛮干,徒增伤亡,罗章,带高建武过去,让他劝降。”

    有王牌不用,傻啊。

    “遵令。”罗章迅速压着高建武上前。

    高建武骑着一匹战马,神情沮丧,这一开口,自己就成了高句丽罪人,但不开口就可能死。

    作为一国之王,高建武太清楚朝中局势会大变,也清楚高句丽损失惨重后,就算唐朝停下进攻脚步,百济、新城也会虎视眈眈,有灭国之忧,何况唐军挟大胜而来,兵锋正盛,灭国只在旦夕间,讨好唐军,或许还能活命。

    人性都是自私的,凭什么自己死?

    来到城前一箭之地,罗章示意停下,可不想高建武被人冷箭射杀,那就亏大了,喝道:“不用教你怎么说吧?”

    高建武对罗章的不敬不敢有丝毫不满,脸色发苦地看着前面城池,有些犹豫,身后传来秦怀道不耐烦的声音:“罗章,如果不说,就杀了吧,没有价值的人用不着留下浪费粮食。”

    “明白。”罗章应了一声,精钢马槊一震,就要动手。

    高建武能够感受到到罗章是真准备动手,丝毫不顾及自己一国之主身份,那位主将也不在乎,心中一片悲凉,别人抓到一国之主巴不得好好供着,获个善待的好仁义之名,这些年轻人不讲武德啊。

    “说不说,不说算了。”罗章不耐烦地催促道。

    “说,说!”高建武心中满是屈辱,闭上了眼,片刻后又睁开,彷佛做出了某种决定,用高句丽语喊道:“我是荣留王,让你们太守出来。”

    声音被风吹入城内,城墙上守军面面相觑,有些懵。

    等了一会儿,城门轰然打开,几名官员匆匆出来,为首一人哭喊着什么,罗章听不懂,警惕地看向对方,大手一挥儿,一支佣兵冲上来,端着连弩锁定来人,虎视眈眈,杀意骇人,罗章一边问道:“什么情况?”

    “太守是本王一手提拔的。”高建武哭着脸说道。

    “原来如此。”罗章恍然大悟,难怪这么快就开城门,还亲自跑出来一副死了爹娘的样子,根本不在乎会不会被杀,也不谈投降后条件,看向秦怀道。

    那帮官员还在哭喊着什么,神情激动。

    秦怀道一句听不懂,打马上来问明情况,对高建武说道:“让他们派个人进城,责令守军全部进军营,放下刀枪待命,本将军保证不杀一人,否则,一个不留,后果自负。”

    “真能一个不杀?”高建武惊喜地问道。

    “废话,如果不是你挑起战争,大唐和高句丽相安无事,多好,结果你非要跳出来,那就别怪大唐不讲情面,拿下高句丽后,你们就都是大唐的一员,本将军并非滥杀之人,打烂了再建也麻烦。”

    “将军高义!”高建武感激地说道,彷佛为自己劝降开城门找到了个心理安慰,用高句丽语对出来的官员说道:“太守,你回去责令守军放下刀兵,回到军营等候处理,大唐仁义之师,不会滥杀,好好配合,说不定你还能做大唐官员,大唐繁华,人人向往,投靠大唐,于你等,于百姓都是好事。”

    “大王?”一名文官悲声喊道。

    “怎么,你敢不从?”高建武呵斥道,脸色一肃,目光变得冷厉起来:“本王不忍百姓受苦,这才让你开城门,免得刀兵之灾,你想龙川郡被屠不成?”

    “我?”

    “你什么你,快去。”高建武呵斥道,在唐军面前不敢大声说话,但面对自己的臣子优越感倍增,而且,这一刻的高建武并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好,心中更是喊道——只要让百姓过得好,背负骂名又如何?

    太守答应一声,匆匆去了。

    没多久,城墙上守军消失不见,秦怀道对罗章叮嘱道:“让雇佣军接管城门,城门关闭起来,不准任何人离开,如有人强闯,杀无赦。”

    “遵令!”罗章答应一声,带着大部队进城去了。

    秦怀道看向程处默:“带兵拿下军营,只要守军投诚,不可滥杀,宝林,你带人拿下太守府,粮仓、库房等要地。”

    “遵令。”两人抱拳,带着各自大军也跟着进城。

    龙川郡顺利拿下,不费一刀一枪,秦怀道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问道:“高建武,城中守军多少,粮食多少?”

    “守军两千左右,粮食不清楚,我问问。”高建武说着问了问其他官员,这才对秦怀道补充道:“粮食还剩下一万余石左右。”

    一万余石不多,但也不少,能支撑大军一段时间,没有后勤支援,只能以战养战,秦怀道对程处亮说道:“你带人进城后查封所有粮铺,肉铺,再去太守府银库看看,拿些银子购买,只能成本价。”

    “遵令。”程处亮抱拳应道,领军跟着进城了。

    秦怀道看向羽林卫一校尉,李义协还没返回,记功、记账等参军之事落在对方身上,叮嘱道:“随本将军进城,接管太守府,账目一定要清楚,回头本将军可是要查的。”

    “请将军放心,如有错漏,提头来见。”校尉赶紧保证道。

    大军缓缓进城,没多久来到太守府。

    门口把守的队正看到秦怀道过来赶紧行李:“将军,里面已经清除完毕,兄弟们在做第二轮排查,以防万一。”

    “做得好。”秦怀道勉励一句,走进大门,穿过一个院子,来到一间独立的阁楼,门口有士兵把手,纷纷行李,大家走进去,正是太守办公的地方。

    秦怀道在上首坐下,将士们在左边,兴高采烈,龙川郡官员在右边,脸色发苦,但没人敢抱怨一句,连高句丽王都投降了,还能说什么?一些心思活泛的人甚至开始考虑退路,准备替自己谋前程路。

    没多久,尉迟宝林匆匆过来汇报情况,粮食一万余石,和高建武说的基本吻合,还有一大批器械、马料等,奉命征集上来的,原计划三天后送往前线,正好便宜了大家,特别是马料。

    冰雪还没有完全融化,草还没有发出嫩芽,战马全靠马料供应,但数量有限,供应困难,战马都瘦了很多。

    还有十万贯银子,也是要送上前线的军饷,秦怀道听到这么多银子,心中大喜,虽然丹东和大行城都缴获不少,但全都发下去了,辽东城一战杀死不少,当时许诺的赏银是一人三贯,加上军饷,这可是一大笔开支。

    朝廷军队拖延一个月军饷问题不大,但雇佣军没有及时发放赏银,战斗力大打折扣不说,甚至可能兵变。

    有了这十万贯,就又能干很多事了。

    秦怀道示意尉迟宝林拿出一些给程处亮收购粮食、肉类和盐,再安排人去百姓家购买草料,黄豆、鸡蛋虽然精贵,但战马不补充体力会大跌,甚至病倒,接下来的平壤之战,必须做好充足准备。

    处理完公务后秦怀道看向高建武:“让龙川郡免于刀兵,你功不可没,本将军会如实禀告圣上,希望接下来再接再厉。”

    “本王向往大唐久矣,愿协助将军劝说各城打开城门,尽早回归大唐怀抱,高句丽不能再死人了。”高建武正色说道,或许是想到高句丽前前后后死了差不多三十万,不说家家戴孝也差不离,心生愧疚,最后这句话多了些真诚。

    人一旦失去,很多事反而看开,看透!

    秦怀道打量着对方,不放心地提醒道:“高句丽大军六十余万,死了一半,剩余大半还得防御百济、新城,还有其他郡县,留守平壤最多十万,对吧?”

    “将军英明。”高建武并不否认。

    “就算征集城中青壮参战,也就二十万左右,本将军已经杀了你三十万,为长治久安,不介意再杀二十万,到时候高句丽百姓家家戴孝,你就是引起祸乱的罪魁祸首,现在本将军给你一个机会将功赎罪。”秦怀道冷冷地说道。

    高建武一听能将功赎罪,也就意味着有活命机会,赶紧说道:“请将军示下。”

    秦怀道顶着对方,脸色冷肃地说道:“记住,机会只有一次,人只有证明自己价值才有活下去的机会,连夜修书给你心腹大臣,包括平壤的朝臣和驻守边关的守将,本将军给他们一次机会,如果反戈,本将军不能保证待遇不变,那是圣上的事,由圣上一言而决,但要是敢不从,就是挑起战火的罪犯,将百姓置于死地的凶手,这种人只有一个下场,抄家、夷族,史书记其恶行,遗臭万年,这点务必写上,本将军要审阅。”

    “嘶——”

    所有龙川郡官员倒吸一口冷气,太狠了。

    抄家不可怕,甚至夷族也顾不上,为了守护高句丽,值得,死后也会成为百姓口口相传的英雄,但要是史书记载就不同了。

    历史是胜利者写的,一旦将大家保家卫国的壮烈之举写成罪犯、凶手,时间一长,谁还记得真相,岂不是白死?

    想到这儿,大家不由打了个冷颤,有些庆幸之前开城投降了,再看上首端坐的秦怀道时,眼中多几分忌惮。

    高建武也是震惊不已,想到自己为开疆拓土,做一代明君而引发战争,但不可避免的造成百姓受苦,一旦史书记载自己是暴君,为一己之私,不顾天下百姓发起战乱,岂不是要遗臭万年?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后还不得安宁,遭人记恨,谩骂万年。

    反正已经被俘,这场战争大唐赢,自己不死也会贬为普通百姓,如果高句丽赢,自己这个被俘的王肯定会被新王弄死,最不济软禁老死,与其软禁终老,不如贬为百姓,起码自在,要是配合大唐争取立功,说不定还能获得些好处。

    想到这儿,高建武无法澹定了,赶紧答应道:“请将军放心,一定办好,让高句丽百姓少些苦难,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如此,你就是解救百姓于倒悬的明君,至于这场战争的引发着,朝廷会有公论。”秦怀道意有所指。

    高建武却听懂了,不就是推几个替死鬼、背锅侠吗?反正不是自己就行,赶紧说道:“多谢将军指点,本王这便去写。”

    “来人,准备笔墨纸砚,还有你们几个,谁能劝来人倒戈也算立功,好好干,朝廷需要你们。”秦怀道提醒道,给大家一个希望。

    “谢将军!”

    众人都是官场老油子,一点就透,颓废的眼神勐地一亮。

第238章:拿下息城

    大军在龙川郡停下来不走了。

    三万多人还是太少,继续往前会被人包饺子,拿下龙川郡就意味着撕开了高句丽防线,秦怀道决定等几天,让部队去民间百姓家收购粮草备用,等李君羡的大部队一到,就多出两万张口,人吃马嚼,没粮草不行。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秦怀道打算看看高建武能说服多少人来投,给点时间发酵,说不定有意外之喜,没有也无妨,部队缓一缓,积蓄力量。

    然而,第三天上午,一个意外的人出现。

    来人一身黑袍,只带四个随处来到城门,点名道姓要见秦怀道,罗章闻讯赶来问几句,一番搜身后领着来到太守府门口,让随从留下,带人进了大厅。

    来人见大厅没别人,掀开衣帽,拱手作揖道:“可是秦将军当面?”

    “你是谁?”秦怀道打量着对方。

    “朱义臣见过秦将军。”对方再次一礼,旋即正色说道:“家兄朱虎臣,昨天收到家兄来信,这才知道些内情,多谢将军仁义,让家兄有机会返回扶余报仇雪恨,扶余城破,被室韦人洗劫一空,家兄率军和贵军李将军联手,一并杀入室韦境内,暂时回不来,让在下替问好。”

    “客气,朱虎臣将军识大体,明大义,恩怨分明,也是条好汉,本将军也很欣赏。”秦怀道客气了一句,心中一惊,李德謇杀入室韦境内了?有意思!

    “多谢将军赞赏。”朱义臣松了口气,显然对秦怀道的评价很满意,继续说道:“将军,此番前来还有一事,在下统领盐州守军,只需将军一声令下,愿拿下盐州献于将军,只求将军善待族人。”

    “哦?”秦怀道有些惊讶地看着对方,身份简单,一查就知道,关键对方这馅饼来得有些太快,不得不防。

    朱义臣知道秦怀道会起疑,解释道:“在下与盐州太守有同家之好,关系莫逆,太守得知大唐军队拿下龙川郡,大王被俘,心思惶惶,无心一战,又担心回去遭到朝廷清算,只要在下陈明利弊,必定来投,当然,城中守军不过两千,也挡不住大唐军队攻击。”

    “你为什么这么做?”秦怀道直言问道。

    “君待臣不义,臣待君不忠。”朱义臣声音多了几分阴冷。

    秦怀道明白了,这家伙和朱虎臣一样在复仇,朱虎臣没有直接反戈,而是选择离开,找室韦人报仇,对高建武算愚忠,但朱义臣不同,直接反戈,报仇心理更强,性格刚烈,敢恨敢杀,这种人可信,不可用。

    不过,跟自己无关。

    心思转动,秦怀道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在下回去后说服太守,黄昏时分打开车城门,迎贵军入城,但有一条,不得滥杀一人,抢夺一户,并给一份手令让在下带族人回扶余,可好?”

    “你是个聪明人,去扶余也好,毕竟是你的地方,如果可以,帮扶余尽快恢复秩序,组织自救,领着百姓活下去。”秦怀道说着写了一封手令,盖了将军印,有了这封手令,拿下的城池守军都不会拦截。

    写完,秦怀道吹干墨汁,直言说道:“手令已经写好,但不能现在给你,会交给一人带过去,只要盐州得手,自然给你。”

    “理当如此,谢将军。”朱义臣也不生气,再次道谢。

    秦怀道示意对方在外面等候,叫来程处默将情况说明,叮嘱几句,示意程处默率军跟着过去了,有五万大军随行,只要城门打开,就算有诈也能拿下。

    一旦盐州得手,好处就更多了。

    等两人离开后,秦怀道让人找来高建武询问朱义臣身份,确认属实后心中稍等,打消另行安排军队秘密尾随协助的念头。

    黄昏时分,没有等来程处默的消息,却等来另一支队伍,李君羡率领两万大军赶到,风尘仆仆,气喘吁吁,比预计中快了两天。

    秦怀道闻讯出城迎接,毕竟是长辈,接下来的战斗还得对方配合,给人面子自己才有面子,看着打马上前的李君羡父子,笑呵呵地作揖道:“晚辈见过李叔。”

    论官职,秦怀道现在是左路元帅,在李君羡之上。

    论爵位,秦怀道是国公,而李君羡是郡公,高一些。

    按说应该李君羡先问好,但秦怀道给足对方面子,以晚辈身份见礼。

    李君羡一脸笑意,心中满是感慨,都是年轻人,自己儿子怎么就差这么多?抱拳,正色说道:“李君羡封圣命特来听用,见过左帅。”

    持的是下属礼,这是在直接表明态度,交出指挥权。

    秦怀道暗自松了口气,上下一心,这仗把握就更大了,笑道:“李叔客气,论经验和能力,李叔是前辈,我辈楷模,还请李叔不吝指教。”

    李君羡心中很受用,但脸上很郑重地说道:“左帅谦虚,五千人马出长安,短短三月不到,却打下偌大一份江山,战功赫赫,威名远播,老夫自愧不如,可不敢胡乱指点,没得坏了左帅大事,有什么难啃的骨头交给老夫就心满意足,老夫指挥打仗不行,但还有一膀子力气。”

    论武勇,李君羡确实不一般,是不可多得的战将。

    秦怀道见对方姿态很低,不像作伪,彻底放心了,笑问道:“李叔,积利城那边怎样?”

    “积利城已拿下后,我儿赶到,传来将令,便留下一支兵马匆匆赶来,不过,来得路上听说薛万彻和牛达也在发起攻击,拿下问题不大,说不定他俩也在赶来路上,平壤一战,没人愿错过,这头阵你得给我。”李君羡说着看看四周,确定没别人后压低声音说道:“世侄,老夫的情况你清楚,这次复出是圣上给机会,也是一次考验,不立下大功……”

    “放心吧,只要平壤一战还是晚辈指挥,你就是先锋。”

    “好,世侄放心,拿不下来军法处置,绝无怨言。”李君羡大喜,拍着胸脯保证道,心中满是感激。

    两人默契的点头,笑了。

    “走,进城,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出兵,你们一到,就敢放开手脚大干了。”秦怀道笑呵呵地说道,看向旁边候着的李义协。

    “左帅。”李义协赶紧抱拳。

    “你的人马还留着,回去继续统领,还有参军相应事务也给我继续兼着,羽林卫也继续带着。”秦怀道笑道。

    “谢左帅。”李义协感激地说道,还以为离开几天,三千人马另有人统领了,一颗心大定,嘿嘿笑了。

    “笑个屁,好好干,如有差错,老子活剐了你,憨货。”李君羡骂道。

    “知道了。”李君羡一脸委屈。

    秦怀道看着好笑,但忍住了。

    大军缓缓进城,安顿下来,晚上,秦怀道设宴款待李君羡,以及李君羡下面的几位将领,考虑到战时,没让喝酒,大家知道规矩,倒也没人抱怨。

    天黑不久,程处默安排送信的人过来——盐州拿下!

    秦怀道大喜,安稳睡下。

    这段时间真可谓劳心劳力,精力交粹,担心敌人大军忽然反扑,将大家围住,成为孤军,担心朱义臣那边是个陷阱,而且,所有担心还不敢表露出来,更不能找人商量,担心动摇军心。

    现在好了,盐州拿下,两座城在手就有了战略纵深,李君羡的两万大军也赶到,薛万彻和牛达的四万人也在路上,心中大定。

    第二天一早,大军吃饱喝足,秦怀道单独找到李君羡叮嘱几句,李君羡兴奋地率兵马匆匆出城,之后,秦怀道带着尉迟宝林和罗章所部出城,高建武等俘虏也在,接着是粮草,最后是程处亮等人,五万余人密密麻麻,连绵不绝。

    龙川郡距离盐州并不远,快马半天就到。

    李君羡的大军没有停留,继续往前赶路,杀奔通州而去,秦怀道则带着大军进了盐州,程处默带着盐州一众官员在城门口等候,朱义臣也在。

    秦怀道和大家一一问好,安抚几句,等大军安顿好后单独找到程处默,得知城中粮食也不算多,秦怀道便让处亮和处弼兄弟俩带了些银子,带兵出城,去下面各村镇采购粮草。

    这种事在龙川郡干过,两人很熟练。

    大军休整了一晚,第二天继续赶路,却在半路上遇到李君羡派来报信的人,通州已经拿下,李君羡留下两千人守城,带着大部队杀奔息城去了。

    大家没想到李君羡这么快就拿下,有些好奇,一番询问后得知大军凌晨攻城,打到一半时城门忽然打开,城中有人倒戈,自称是通州郡丞,接到龙川郡太守的信,向往大唐,行了大义倒戈之举。

    高建武的作用发酵了。

    秦怀道大喜,顾不上进城,领着大军直奔息城。

    一路急行军,黄昏时发大军赶到,息城雄伟,坚固,颇有几分龙盘虎踞气势,是座大城,李君羡正在组织攻城,打的很勐,但守军也打的顽强。

    秦怀道看着一个个从云梯上掉下来的将士,心中怒火瞬间点燃,示意罗章将高建武带上来,喝问道:“守军是谁?”

    “高成功,我去劝劝?”高建武赶紧说道。

    “你没写信给他?”

    “写了!”

    秦怀道目光一冷,信是安排龙川郡的人送的,没理由收不到,既然对方收到信还如此顽强,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高成功忠于高句丽这个国家,并不是忠于高建武一人,另一种可能是高句丽新立了王,高成功选择效忠新王。

    无论那种,此人不能留。

    秦怀道心中动了杀意,对尉迟宝林和程处默说道:“抽调弓箭手上去,李叔在攻打西门,你们选择北门,给我压制住城墙守军即可,罗章,雇佣军上,告诉他们,所有守军一个不留,一两银子一个,城破后封赏,但不得伤百姓,抢财物,否则杀无赦,半个时辰内本将军要进城。”

    “遵令!”三人感受到秦怀道的杀意,赶紧领命而去。

    战争不是游戏,对待敢于反抗的敌人,必须杀无赦。

    不立威,不足以震慑各方。

    不铁血,不足以让人倒戈。

    高建武也感受到了秦怀道的杀意,将求情的念头打消,心中莫名有些怨恨高成功,都这时候了反抗什么?为谁反抗?

    忽然,高建武想到一种可能,脸色瞬间惨白。

    秦怀道看了高建武一眼,没说什么,旋即看向息城,目光冷厉,对李君羡说道:“去帮你父亲,告诉他,守军一个不留。”

    “遵令!”

    李义协赶紧带着人离开,匆匆跑到西门,找到自己父亲。

    李君羡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

    “父亲,左帅动了杀意,让我来助你,还让我带一句话——守军一个不留。”李义协直言说道。

    李君羡看向秦怀道所在方向,脸色涨得通红,寒声说道:“左帅这是对老夫不满,嫌老夫久攻不下,此战关键,拿不下老夫脸面不存,今天你我父子联手,可不能让天下英雄小瞧了,来人,传我将令,擂鼓!”

    “冬冬冬!”

    战鼓轰鸣,震荡天地。

    李君羡提着马槊,徒步冲上去,一边大吼道:“跟我来,杀进城去。”

    “父亲,我来助您——”

    李义协赶紧冲上去,父子俩默契地点头,冲上去,捡起一张盾挡在前面,拉开试图攀爬上云梯的将士,快速冲上去。

    将士们一看李君羡和李义协都亲自上阵,而且如此玩命,顿时战意大振,嗷嗷叫着往上爬,都开始玩命了。

    李君羡用盾挡在前面,护着身体,手脚并用,攀爬速度很快,引起城墙上几名弓箭手注意,纷纷射过来,李君羡经验何等丰富,迅速挡住,猿猴一般敏捷窜上城墙,攀住墙垛,盾牌奋力一砸。

    “彭——”

    一声闷响,对方脑浆俱裂,被砸飞出去撞到好几人。

    李君羡顺势爬上城墙,马槊一挺,大展神威,瞬间砍伐好几个,看到李义协也爬上城墙,心中大定,怒吼道:“往两边杀,快!”

    说完,李君羡朝一边砍杀过去。

    李义协会意地朝另一半杀去,一时之间,城墙上守军大乱,顾不上射杀、阻挡爬上来的敌人,纷纷拦截两人,但没人挡得住一招。

    守军趁机蜂拥而上,跳上城墙后迅速散开,冲上去协助。

    城墙更乱了,更多人趁机爬上来,喊杀声震天。

    没多久,城门打开,将士们潮水般奔涌进去,将息城淹没。

    城外。

    秦怀道看到这一幕松了口气,拿下就好,对程处默说道:“你率大军入城,接管城门,城门关闭,许进不许出,宝林,你率军拿下城守府,处亮、处弼、宝琪,你们押着运粮队进城,车夫安顿在军营里,不许和外界接触。”

    “遵令。”众人抱拳,匆匆去了。

    “走,进城。”秦怀道看了眼身边俘虏和羽林卫,打马上前。

    城内喊杀声此起彼伏,守军还在反击,倒也顽抗,满地都是尸体,有敌人的,也有自己人的,秦怀道对此已经习惯,看着空荡荡的街道上一个百姓都没有,门窗紧闭,喝问道:“谁知道城守府位置?”

    一名投降过来的官员赶紧说道:“在下知道。”

    “带路。”

    一行继续往前,没多久来到一片恢弘、庄重的建筑群,大门口有士兵把守,看到秦怀道过来纷纷行李,一名队正说道:“左帅,里面还在清剿,恐不安全。”

    “无妨,小心把守。”秦怀道不在意地说道。

    羽林卫一听不安全,分出一半兵力走在前面,大家进了大门,里面是个院子,院子过去是一动阁楼,两边是风雨廊,秦怀道直接穿过院子来到阁楼,留下来看守的士兵拱手行礼。

    秦怀道直接进去,里面是办公场所,秦怀道在上首坐下,就看到尉迟宝林押着一名将领过来,用绳子捆住了双手,对方嘴里堵着块烂布,正呜呜乱喊着什么,脸色狰狞,不用问也知道没好话。

    “左帅,此人就是高成功。”尉迟宝林抱拳道。

    “让他说话。”

    尉迟宝林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拿掉塞嘴里的烂布。

    对方破口大骂起来,可惜大家一句听不懂,对方很快发现高建武,又叽里咕噜说了一声什么,高建武也情绪激动地和对方吵起来,秦怀道当看戏,没阻止,可惜听不懂,正准备找个人翻译。

    高建武忽然转过身来,脸色灰败,作揖后说道:“将军,渊盖苏文发动兵变,推本王弟弟高葬为王,自封莫离支,掌管国事,封高成功为大将军。”

    简短的一句话,却透露很多信息。

    秦怀道不知道莫离支是个什么官职,但掌管国事就足以说明不简单,还封高成功为大将军,难怪高成功不理高建武的劝降书,率军抵抗,打量着高成功,足有一米八,身材魁梧,样貌不凡,可惜不识时务。

    高成功忽然用唐语喊道:“你就是唐军主将?”

    “给你一次说服本将军不杀的机会。”秦怀道漠然喝道。

    “侵我国土,杀我百姓,你会不得好死,高句丽英雄无数,勇士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定会打败你。”高成功愤怒地吼道。

    “找死!”尉迟宝林脸色一变,一脚将人踹翻在地。

    秦怀道却不生气,盯着对方笑道:“等高句丽并入大唐,百姓人人能分土地,个个能吃饱饭,有肉吃,有新衣,到时候百姓只会记得大唐好,用不了多久,谁还记得你?谁还记得高句丽王朝?”

    “你——不可能!”对方脸色大变。

    秦怀道却讥笑道:“高句丽百姓民不聊生,食不果腹,当然,你是贵族,并不知道百姓艰苦,跟你说这些没用,大唐正在推行善政,土地全部收归朝廷,但租赁给百姓用,只需交一成粮食,用不了三年就能丰衣足食,国泰民安,百姓归心,人人称颂,以唐人自居,而你,将成为阻碍百姓获得美好生活的凶手,被永远都钉在史书的耻辱柱上。”

    “不,这不可能,你骗我的!我是英雄,守护高句丽的英雄,百姓会永远记住我的付出。”高成功慌了。

    “你死守息城并不是为了百姓,而是为了你的权利,你的地位,你的名望,为了你,满城守军全部战死,多少百姓将失去自己的孩子?多少孩子失去自己的父亲,你才是罪魁祸首,是千古罪人。”秦怀道冷冷地说道。

    杀人,诛心!

    “不,我不是!”对方脸色大变。

    秦怀道杀气腾腾地喝道:“没有你,息城守军不会死,没有了你,息城不会乱,史书会记住你的暴行,私欲,来人,堵上他的嘴,推出去砍了。”

    “不——”

    高成功脸色惨白,一口血喷出,瘫倒在地。

    尉迟宝林蹲下摸摸呼吸,脸色微变:“左帅,死了。”

    “拉出去埋了,传令,让百姓认领尸体掩埋,没人领的组织百姓挖坑集中埋了,以免引起瘟疫,咱们的人找些棺材好生安葬,另外,让李君羡将军尽快打扫好战场。”秦怀道叮嘱道。

    “遵令!”尉迟宝林扛着尸体离开。

    高建武和投降过来的官员们看到这一幕暗自心惊,堂堂大将军居然被人骂死,庆幸当初选择,不然恐怕也死了。

    “找个地方让大家休息一下,传令各将议事。”秦怀道看向羽林卫校尉。

    对方会意的点头,领着高建武等人离开,软禁起来。

    没多久,将士们陆续过来,一个个喜笑颜开,欢喜不已,息城拿下,下一站就是平壤了,李君羡的脸色却不太好看,刚才一战伤亡千余人,本来这种级别的攻城伤亡千余人不算什么,但李君羡得知罗章率军几乎同时攻上城墙,打开城门,死伤不到三百人。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一支雇佣军居然比大唐禁军还能打,只有一种解释,指挥无能。

    换个名将指挥李君羡无话口说,心服口服,但罗章是谁?初出茅庐的小孩子,还是一支半道出家的雇佣军,输得更丢脸,郁闷的一口气憋在心里,异常难受,又没脸问其中缘由。

    秦怀道好奇地问道:“李叔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受伤了?”

    “没有,没有。”李君羡赶紧说道。

    “没有就好,叫大家来有两件事,第一,程处默往南,尉迟宝林王北,给你们三天时间清剿干净四周各县兵马,将粮草物资运来息城,特别是装东西的布袋,多多益善,如遇敌大军,能打则打,打不过撤回。”秦怀道正色说道。

    “遵令!”两人轰然应允,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布袋。

    “李叔,组织城中工匠、百姓砍伐树木造箭,越多越好。”

    “遵令。”李君羡赶紧答应。

    秦怀道看向众人:“处亮、处弼,你俩负责城门把守,宝琪负责巡查全城,严肃军机,罗章,雇佣军看好了,别出事,李义协守城主府,并安排羽林卫侦查四周五十里,及时传递消息,五天后无论朝廷大军能否赶来,一战定平壤。”

    “遵令!”所有人轰然领命,目光狂热,平壤一旦拿下,高句丽就算是灭国,大家就是灭国之将,泼天大功,纷纷朝外面走去。

    五天,足够朝廷大军赶到,多几万兵马胜算更大。

    当然,秦怀道真正等的是高建武书信发酵,息城一下,足以震慑各方,加上平壤内换了主人,一朝天子一朝臣,那些犹豫不决、举棋不定、或者心有不甘的人都会做出选择。

    上兵伐谋,能不战而降,岂不更好?

    高句丽有一个高成功,但也有朱义臣,还有更多龙川郡、高州等愿意倒戈的官员,五天,足以发生很多事。

    就算没有惊喜,最不济朝廷大军也能赶到!

第239章:兵临平壤

    五天后。

    息城旌旗飘扬,城门打开,大军缓缓出城,战马打着响鼻,将士们满是喜悦,能参与这次灭国之战,个个心情激动,五天休养,接连大战带来的疲惫感一扫而空,隐隐有了几分铁军气势。

    李君羡领到了先锋,一马当先,心情大好,眼睛里都洋溢着笑,只要第一个破城杀进去,重获圣恩大有希望。

    之后是程处默和尉迟宝林,各领五千兵马,同样意气风发,心有激雷,血气方刚的年纪,谁不想扬名立万,立下赫赫战功?

    跟着两人后面出来的是雇佣军,同样神采飞扬,这一路杀过来,秦怀道说一不二,给的赏银只多不少,大家腰包都鼓了,昨晚罗章给大家做了动员,告知这可能是最后一战,谁也不想错过最后一次赚银子机会。

    秦怀道跟在雇佣军身后,带着羽林卫,李义协带着三千人护在左右,后面跟着的是程处亮、程处弼和尉迟宝琪,至于息城,李君羡手下一名飞鹰郎将受伤,带着一千精锐和伤员留下。

    这五天来,朝廷大军未到,但秦怀道已经收到平壤城不少官员悄悄送来的密信,大家信中透露一个重要消息,愿意投降,但军队被渊盖苏文握在手中,水泼不进,但会在后勤上悄悄下手,削弱守城军战斗力。

    坚固的堡垒都是从内部瓦解。

    秦怀道对这些没风骨的投降派很看不上,但现在用得上,自然不会反对大家都诚意,没少安抚派来的代表,一一礼送回去。

    当然,也有不利的一面,五天时间里,平壤干了两件事,坚壁清野和调兵勤王,根据羽林卫侦查,陆陆续续有六支兵马进了平壤,合计两万左右,秦怀道先不明白为什么都进城,而不是留在暗处偷袭自己后方,没有派兵阻止,都进城也好,城墙就那么大,兵多施展不开,添油战术罢了,还能浪费城中粮食。

    息城距离平壤直线距离不过六十多公里,大军一早起码出门,下午就到。

    李君羡并没有马上发起进攻,而是挑选了个开阔地带安营扎寨,有水,又是上风口,视野开阔,不怕偷袭,几道命令下来,一部分军队戒备,一部分冲进树林砍伐树木,准备建造拒马和营房,还有一部分挖灶烧水,准备做饭迎接大军,承担着先锋军还有的职责。

    大军过来,平壤守军纷纷上城墙,刀出鞘,弓上弦,如临大敌,城池上空弥漫着一股肃杀气息。

    一些达官贵人也上了城墙,在护卫队保护下眺望,看到先锋军纪律严明,分工明确,装备精良,一个个脸上洋溢着轻松战意,毫无远道而来的疲惫感,更无厌战情绪,反而恨不能早点一战,这让大家心中莫名一慌。

    很快,大家发现一人扛着旗帜过来,纷纷停止交谈,看向来人。

    来人正是李君羡,骑着战马走到一箭之地停下,将一名红色旗帜插在地上,喝道:“都听好了,旗子在,不拔刀,想出城离开的尽快出城,绝不拦截,旗子一收,绝不封刀,城中所有官员、将领、王族、贵族全都杀无赦。”

    说完,李君羡扬长而去。

    所有人听到这番话脸色大变,自古王朝更替常用,但最多对王族动手,贬为平民,好点的还能留个体面,不会赶尽杀绝,至于朝臣,换个主子继续做官,没什么损失,从未听说杀无赦。

    好大的杀意!

    这一刻,大家心中莫名一慌,担忧起来。

    人性自私,在看不到多少希望的情况下,愿意跟着主子死战的不多,特别是不如意的人,恨不能早点换个主子,中立的一看要被杀,也起来异心。

    未攻城,先攻心!

    秦怀道深谙此道,特别交代过李君羡一到就插旗。

    依着李君羡的脾气,到了直接攻城,哪儿那么多花活,不确定这么做有多少威慑力,但也不违背,怕头阵没了。

    回头营地,见城墙上那些达官贵人离开,不屑地撇撇嘴,对一干将领喝道:“都盯着点,小心敌人狗急跳墙冲出来。”

    “遵令!”所有人轰然领命。

    一个时辰后,程处默和尉迟宝林率军过来,两人在平壤以南找了块空地安营扎寨,和李君羡的大军成掎角之势,一人盯一道城门。

    秦怀道带着人也赶到,李君羡赶紧迎上前,领着来到早已搭建好的大帐,这儿将成为指挥所,中军帐,后面跟着到来的罗章则带领雇佣军去了北门,程处亮、程处弼和尉迟宝琪压着粮草物资过来,在西门和北门之间,靠后一些的开阔地带安营扎寨。

    北门只有雇佣军,兵力有些单薄,这个位置方便三人及时支援,粮草也方便及时转运两地,背靠着一条河,不用担心偷袭,都是出发前秦怀道特别安排的。

    秦怀道等部队安顿下来后,来到营地前观察前方平壤。

    城墙高大,坚固,易守难攻,就算拿命填,没有三五万别想拿下。

    这么大伤亡秦怀道接受不了,决定还是用原定计划。

    片刻后,李君羡忍不住说道:“左帅,咱们有足够多云梯,将士们士气高涨,敢用命,拿下只是时间问题,要不连夜进攻?”

    “强攻伤亡太大,有没有别的办法?”秦怀道反问道。

    大家纷纷摇头,攻城战本就残酷,没有内应只能强攻,拿命填。

    秦怀道看到大家表情有些失望,说道:“擂鼓,聚将!”

    “遵令!”李义协赶紧说道。

    很快,战鼓响起,低沉,浑厚,悠长。

    将领们听到鼓声纷纷放下手上事情,打马赶来中军帐。

    中军帐内,秦怀道高座上首,众人陆续赶来,分立两旁,一个个兴奋莫名,程处默更是忍不住问道:“左帅,是不是要攻城?俺打头阵,保证第一个攻上去。”

    “怎么,想跟老夫抢头阵?咱俩出去练练。”李君羡目光一瞪。

    “练练就练练!”程处默浑然不惧。

    秦怀道担心节外生枝,打断道:“这头阵还是让给李叔吧,咱们都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谢左帅。”李君羡大喜,瞪着程处默补充道:“看看,知道你为什么做不了左帅吗?学着点,要有气度!”

    “你不也做不了左帅。”程处默直接怼过去。

    “你?”李君羡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脸色涨的通红。

    秦怀道一看要糟,瞪了程处默一眼,喝道:“怎么,翅膀硬了?要不你来坐这个位置?”

    程处默意识到自己有些嚣张,骄狂,传出去不好,有不敬长辈,藐视帅帐之嫌,赶紧赔笑着说道:“李叔,您大人大量,别跟晚辈一般见识,主要是以前大家打闹习惯了,说话没遮拦,对不住了。”

    “你们以前议事就这么吵?”李君羡也不是小气之人,顺坡下驴,反问道。

    秦淮到也顺势说道:“是啊,这帮家伙仗着年纪比我大几岁,一个个神奇的紧,好在还听将令,不然这仗没法打,李叔,我也没少被他们气,习惯了就好。”

    李君羡见自己儿子也点头示意,愈发好奇了,问道:“中军帐乃严肃之地,不得胡来,说说,你们平时怎么议事,谁吵赢了听说的?老夫反倒有些好奇了。”

    “也不是,战前通报情况,大家各抒己见,博采众长,最后集中,将令一出,倒也没人反对。”秦怀道笑道。

    “各抒己见,博采众长,有点意思。”李君羡眼前一亮,略有所闻,感慨道:“这么做倒是能弥补经验不足,让每个人都明白自己的职责,就算遇到变故也清楚怎么应对不影响大局,难怪你们一路势如破竹,原来如此,老夫受教。”

    “你们不是?”秦怀道好奇地问道。

    李君羡感慨道:“我们都是听圣上或者大帅的,上面说怎么做就怎么做,有时候出于保密需要,彼此都不知道任务,遇到事情很考验临机决断能力和应变能力,能力差点,一旦决策错误,很容易引起整体崩溃。”

    秦怀道想了想,笑道:“各有各的好处,你们那一代是统一战,保密很重要,我们是国战,都是自己兄弟,不怕泄密,背景不同。”

    大家恍然,纷纷点头。

    “说正事。”秦怀道继续说道,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扫了眼全场,语气郑重起来:“诸位,平壤城墙,守军起码十万,刚才留心观察过,弓箭手比例很高,威胁很大,绝不能强攻。”

    “不强攻怎么打进去?”程处默好奇地问道。

    “难不成有内应开城门?”尉迟宝林也问道。

    “大家都说说吧。”秦怀道没有马上说出自己计划,想看看还有没有更好的。

    大家面面相觑,思索起来。

    片刻后,尉迟宝林提议道:“要不,弓箭手集中起来,攻打一门,只要压制住城墙上守军,就有机会撞开城门。”

    “万一城门用石头、泥土封死了呢?”秦怀道反问道。

    这种事大家干过,尉迟宝林郁闷的低下头去,继续思索。

    程处默提议道:“要不,挖地洞进去,就是太耗费时间。”

    “地道倒是个办法,但没有一个月恐做不到,而去,长期不进攻,敌人必定怀疑,只需要在城内埋下大瓮,派人聆听,就会暴露。”秦怀道再次否决。

    大家点头表示赞同,但都想不出更好办法。

    秦怀道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提出更好办法,便说道:“我有一策,用布袋装土,弓箭手全部集中使用,轮番上阵,掩护将士背土过去,堆积于城墙下,只要堆积到城墙高,形成斜坡,将士们就能从斜坡杀上去。”

    所有人眼前一亮,兴奋起来。

    “难怪在息城就让我和宝林收集布袋,原来早有预谋,此计甚妙,只要足够好,兄弟们就能一拥而上,撕开一个缺口,拿下平壤不在话下,这种一点突破的战法,最好连弩开道,不如将头阵让给我吧。”程处默兴奋地说道。

    突厥军留下后,连弩都留给了程处默和尉迟宝林。

    尉迟宝林当即不乐意了:“凭什么给你,我的部队也有连弩。”

    李君羡一听就傻眼了,自己大军没连弩啊,眼巴巴地看向秦怀道,秦怀道赶紧喊道:“都别吵,答应给李叔的事不能反悔,不过,李叔,这背土填埋之事得你们来做,没问题吧?”

    “没问题,布袋够不够?”李君羡满口答应道。

    “有十万左右,保险起见,可以砍伐树木、背石头混合使用,但最上面一层得是布袋,方便行走,还要考虑好稳固问题,堆积的时候两边用布袋,堆砌成墙状,方便定型,里面用什么问题不大,利用天黑堆起来,两人一组,一人背,一人持盾掩护,以防万一。”

    “明白了,保证完成任务。”李君羡大喜。

    “处默,宝林,抽调两千弓箭手掩护,用抛射,调整好角度,确保每一支箭落在城墙上,同样两人一组,一人射,一人持盾护,累了轮换,确保压制住城墙上敌人弓箭手。”

    “遵令!”两人赶紧答应。

    秦怀道见计划没人反对,也不知道行不行,但暂时想不到更好的,只能硬着头皮上,补充道:“其他部队用饭后多做火把,之后安排好警戒,剩余人等养精蓄锐,城墙预计半夜能填好,到时候杀进去,一夜拿下。”

    “嘶——”

    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一夜拿下平壤,这是何等的胆大,又是何等的自信。

    仔细一想也不是不可能,只要能进城,以部队的士气,用连弩开道,十万也照杀不误,一夜换城旗,何等痛快。

    想到这儿,一个个激动起来。

    李君羡好奇地问道:“将军,为何之前还竖旗?”

    “竖旗有两个好处,一,制造恐慌,打击军心士气,二,逼某些人站队,拖住城中守军后腿,特别是看到我们在填土,随时可能攻进去,会加速某些人选择,等我军真的攻进去,为了能活命说不定会迎接,带路,于我军有利。”秦怀道解释道,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众人恍然,纷纷大喜。

    “众将听令!”

    “在!”众人抱拳,神情肃杀。

    “一通战鼓后,南北两门射箭,仰攻吸引敌人,两通战鼓后,南北两门攻城,城西门堆土宽度不够,不能同时进入,三面进攻更有利,围三缺一,一旦攻入城内,李叔大军无连弩,不适合巷战,带人封锁四门,罗章率军直奔敌营,处默和宝林直奔王宫,围而不打,等候命令,处亮、处弼、宝琪和李义协率军从西门进入,分四个方向一路碾压到东门,肃清残余,降者不杀,不得扰民,哄抢,滥杀,违令者,斩!”

    “遵令!”众人轰然领命而去。

    秦怀道也走出中军帐,缓步来到营地前观察城池,除了兵力增加些外,并不见有异常,前方,孤零零一面红色旗子飘扬,有些冷清,却没人敢忽视。

    晚饭后,大军动起来。

    程处默和尉迟宝林各领两千弓箭手过来,几名射术好的校尉先试射一箭,修整位置和角度后又试射两次,确定箭失能落在城墙上,将角度和力度通报下去,方便其他弓箭手知悉,效彷。

    城上守军以为要连夜进攻,战鼓轰鸣,更多人聚集起来,严正以待。

    没多久,守军看到大批人冲过来,两人一组,一人持盾护着,一人扛着什么东西,并没有展开,而是排成四列,彼此还拉开距离,守将看不懂什么意思,进攻不应该抬云梯吗?出于保险,等靠近些正要下令射箭。

    殊不知一蓬箭雨呼啸而来,黑压压一匹,带着凄厉的啸音冲上高空,等力尽后坠落下来,如下雨一般,吓得城墙守军纷纷躲避,举盾遮挡,箭雨密集,凶狠,没人敢露头反击。

    守将通过墙垛开口发现不像进攻,将东西丢在城墙下就跑,速度很快,一时有些懵,看不透这是在干什么,只要不攻城,守将就不急着马上反击,喝令大家躲箭,打算看看再说。

    很快,守将发现对面的人流水线一般冲上来,又退回去,地上堆满了东西,莫名有些担忧,想让人反击,但头上箭雨一阵接一阵,并不停歇,不断有运气不好的被射中,惨叫声此起彼伏,军心有些不振。

    守将有些慌了,大喝道:“传令,将伤员带下去,弓箭手,反击!”

    “遵令。”马上有人应道。

    很快,有人顶着盾牌过来,将受伤的,战死的人拖下去,人一站起,被射中概率就增大,但将令难违,弓箭手在同伴盾牌掩护下起身,拉弓反击。

    城墙上,居高望远,射的也更远才对,但弓箭手忌惮从天而降的箭雨,不敢拿来遮挡的盾牌,无法做到抛射,角度受限,无数箭失飞过去,落在距离唐军弓箭手前方十米左右位置,构不成伤害。

    这一幕让唐军弓箭手精神大振,但却让守军将领脸色铁青,大喝道:“瞄准冲过来的人射,不要管弓箭手,快!”

    不管弓箭手就意味着大家要冒着箭雨反击,风险很大,但将令难为,不得不调整角度,瞄准冲过来的唐军射箭,虽然有人持盾护持,但总有意外,一轮箭失过去,唐军倒下好几个。

    秦怀道看着这一幕没有叫停,战斗,总有牺牲,忽然灵机一动,对李君羡喊道:“快,找程处亮他们,让运粮的俘虏背土。”

    连下几座郡城,为保险起见,投降的守军全部成为俘虏,负责押送粮草物资,得有两三千人,死俘虏好过死自己人。

    秦怀道恨不能给自己抽一耳光,居然把俘虏给忘了。

    李君羡也反应过来,马上叫停。

    没多久,俘虏全部被程处亮等人压过来,秦怀道叫来投降的官员做翻译,上前说道:“都听好了,背土垒砌成台,此战过后,放你们自由。”

    众人不是民夫,是战士,自然明白其中凶险,都慌了。

    秦怀道继续说道:“你们可以大喊,让城墙上的人不要放箭,也会给你们盾牌,两人一组,一人保护,一人背,还会有弓箭手压制城墙,掩护你们上去,每人两贯银子,拿银子干活,不愿意的,直接斩杀。”

    服从还有一线生机,有两贯银子,不服从马上死。

    在死与生机之间,都知道怎么选。

    战争是残酷的,作为主将,能做的就是尽可能让自己人少死一些,秦怀道马上让李义协拿来银子,直接发放,给两贯安家费,仁至义尽。

    大家拿了银子,抵触性没那么高了,看到四周虎视眈眈的大军,不服从绝对冲上来直接砍杀,将银子收好,硬着头皮干活了。

    很快,大家冲上去,等靠近城墙后用高句丽语大喊大叫。

    城墙上守军听到熟悉的求饶声,一时有些懵,纷纷看向守将,守将也懵,观察者冲过来的人,试图大喊几句,询问情况,一蓬箭雨落下,吓得赶紧躲避,等再次探头出去是,前面的正疯狂后退,更多人接着冲上来,宛如之前。

    蚂蚁搬家式的进攻方式让守军很慌,但城外是自己人,如果下令射杀,恐会影响军心,如果不杀,谁知道对手瘪的什么招?一咬牙,让人回去通报。

    上级的命令很快到来——格杀勿论!

    这一来一回耽误了些时间,城墙下堆的土多了不算,将军渐渐看出门道,高声喝道:“众将听令,敌人这是要堆土造台,冲杀进城,必须阻止,否则谁也活不成,弓箭手给我射杀背土的人,他们助敌,罪该万死!”

    弓箭手也担心打上来自己会死,纷纷出手。

    战斗变得诡异起来。

    唐军弓箭手射城墙守军,城墙守军射背土的俘虏,俘虏丢下布袋就跑,但城墙守就那么长,容不下太多人,加上还要躲箭,对背土的俘虏威胁并不是很大,而唐军两千弓箭手同时出手,每一次都能带走不少人。

    此消彼此,城墙上的弓箭手很快全部战死,守将不得不重新调弓箭手上来接防,时间又耽搁一会儿,然后继续对耗。

    秦怀道看着俘虏一个个死去,终归于心不忍,让人给俘虏送去更多盾牌,两个人护送一个上去,安全大增。

    战斗就这么诡异的进行着。

    俘虏们按照要求先堆两侧,堆成一堵厚厚的土墙,等有一人高后往里面丢木头两个人抬着走,每个抬木头的人左右有人持盾保护,丢在土墙中间,堆积在一起,里面堆满再堆外面,一层层加高,并形成一道长长的斜坡方便上去。

    等厚厚土墙全部堆满后,俘虏背着一袋袋土冲上斜坡,如之前一般先堆两边,厚厚一排,形成护挡,然后中间继续堆木头和石头。

    一个时辰后,城墙下堆土高了不少,看的将士们目光狂热,迫不及待,守城军却心在发凉,一旦堆满,大家首当其冲,最先被杀,谁能不慌?

    守将也慌,马上让人将情况通报上去,很快,一支大军赶来协助,就在城墙下待命,各自找地方躲箭,但守将依然担心,调更多弓箭手上来阻止堆土,可惜效果甚微。

    又一个时辰后,堆土有城墙三分之二高,长长的斜坡就算是战马也能冲上去,看到这一幕李君羡心中满是感慨,简单之法,却妙用无双,难怪能带着五千人杀到平壤,确实不凡,看到李义协过来,低声说道:“看出点什么没?”

    “看出来了,通城之路,今晚一战必胜。”

    “就看出这点东西?”李君羡没好气地问道,见自己儿子一脸茫然,心中郁闷无比,低声解释道:“记住了,城墙空间有限,敌人虽然兵力众多,但无法在城墙上施展开,兵多优势发挥不出来,而土堆宽三丈左右,一旦填好,我军能一次性冲上去不少,兵力反而占优。”

    “有道理。”李义协一脸恍然。

    李君羡见自己儿子还是没太懂,但亲生的,不能拿不教,忍着脾气继续说道:“可见宽度是左帅早就算计好的,太窄,上去的人少,不合适,太宽,工作量加大,材料不够,而且时间太久,明白吗?回去好好学算学。”

    “知道了。”李义协不敢忤逆,心中却不以为然,想着有秦怀道在,自己学那么多干什么,照做就是。

    李君羡看出自己儿子在敷衍,没好气地一巴掌拍在对方后脑勺,骂道:“记住,还有一个好处,军队上去后沿着城墙展开攻击,只要占领城墙,城墙下的敌人再多也发挥不出兵力优势,居高临下,用弓箭射杀,事败功倍。”

    “知道,以前都是这么干的。”李义协不服气了。

    “都是这么干的?”李君羡见自己儿子不像看玩笑,顿时意识到自己有些多余,骂道:“你不在自己位置,跑来干什么?”

    “左帅有令,让我过来协助你打头阵,调了一千连弩,连弩开道,效率高,进攻速度快,一旦被堵在城墙上,后果很严重。”李义协赶紧解释道。

    “连弩杀伤力有多快?”李君羡好奇地问道,没有使用过,心中没底。

    李义协顿时得意了,笑道:“这么说吧,一千人冲上去,城墙上守军来多少都挡不住,何况城墙狭窄,敌军拥挤,施展不开,更有利于连弩,只要冲上城墙,一分为二,五百人足以杀得城墙上守军一片片倒下,来多少杀多少。”

    “狂妄,连弩总有用尽之时。”

    “不会,五百人同样一分为二,一半射杀,一般待命,等前面射孔,后面的冲上去补位,确保攻击不断,两百五十人足以封死城墙上所有空间,连弩不断,谁能阻挡?”李义协赶紧说道。

    李君羡想到两百余人站满城墙,无数箭失连续不断往前攻击,忍不住头皮发麻,看着前方负手而立的秦怀道,感觉自己老了,叮嘱道:“早听药师说过,兵器革新会改变战法的运用,还说是左帅提出的,当时不以为然,现在看来是老夫愚蠢,以后好好跟着左帅做事,咱们家能否富贵下去,就看你和左帅交情了。”

    “放心吧,爹,我懂。”李义协赶紧说道。

    “懂就好,老夫此战过后会请辞,急流勇退还能多获得些圣恩,但为父不能再做官,家族就靠你了。”李君羡满是感慨,还有欣慰,欣慰当初没有和秦怀道成仇,也欣慰儿子和秦怀道走的近。

    秦怀道并不知道李君羡所想,锐利的目光盯着城墙,土堆距离墙垛不过两米,只要再填一米,剩下一米就能跳上去,迅速回头看向李君羡。

    李君羡会意地上前:“左帅,攻击部队已经就位。”

    “那就好,让俘虏将土集中堆在城墙边,其他不用管,再堆一些就可以展开攻击,攻击时一定要快,不能堵在口子上,不然后续部队上不去,打成消耗战,让李义协冲前面,他对连弩使用有经验。”秦怀道叮嘱到。

    李君羡没有反对,儿子不是外人,抱拳道:“左帅放心,拿不下提头来见。”

    “那晚辈就在这儿看李叔大杀四方,去吧!”

    “遵令!”李君羡大步而去。

    大战,拉开序幕!

第240章:攻城

    “冬冬冬!”

    战鼓轰鸣,震动天地。

    一股肃杀气势陡然爆发,撕裂夜幕,惊骇平壤军民。

    城墙上,守军高举火把,试图将前方照亮,看清楚对手准备做什么,特别是土坡附近,时不时有人将火把狠狠丢下去,可惜土坡上已经没人,空荡荡的,阴冷、诡异,宛如王泉之路。

    然而,更前方却聚集着一支军队,人手一把连弩,正漠然盯着前方,队伍中正酝酿着一股战意,一点就会爆发,李义协在队前做动员,冷声喝道:“兄弟们,战鼓一停,就给我玩命地冲上去,扛过第一轮射击,就能冲到连弩射程内,射杀一切敌,登城后按预定计划分兵,不得有误,都准备好了吗?”

    “杀!”

    一千人轰然喝道,气势冲天。

    后方,李君羡看到这一幕大感满意,儿子长大了,有几分自己风采,一招手,亲卫送来马槊,李君羡接过去手臂用力一震,嗡嗡炸响,旋即喝道:“都给老子记住,冲上去后跟着老子夺城门,速度要快,有进无退,有死无生。”

    “遵令!”众人齐声喝道。

    下一刻,李君羡举起马槊。

    战鼓实时停止,一通鼓,结束!

    总攻命令,起!

    “冲!”

    李义协怒吼一声,率先冲向土坡,将士们见将军如此凶勐,也没了顾虑,加速冲了上去,一个个目光冷厉,举起来连弩锁定前方。

    冲锋惊动了守军,一阵箭雨呼啸而来。

    李义协手上马槊疯狂扫动,见飞来的箭击飞,脚下不停,健步如飞,但也有不少人中箭,摔落下土坡,或倒在地上,成了后面将士们的垫脚石。

    顶着箭雨冲锋本就凶险,死亡无法避免,但没人退缩,拼命往前冲,趁着第二轮箭雨过来前拉近距离,李义协眼看着第二轮又要开始,一声令下,前面战士纷纷出手,将一支支连弩射杀出去。

    “休休休——”

    一张张连弩接连响起,发射出一支支驽失,接连不断,密集交织,如一张夺命的大王朝前笼罩过去。

    “啊——”

    瞬间,城墙上无数弓箭手惨叫在倒下去,更多驽失接连飞过来,压的守军纷纷蹲下,不敢抬头,更不要说反击。

    将士们趁机冲上去,跳上墙垛,视野打开,对着蹲着城墙下里的守军奋力射杀,李义协大喊道:“跳下去,别挡住后面兄弟,杀——”

    一声令下,将士们如下山勐虎般跳下,一分为二,对着敌人继续输出,驽失凶悍,迅勐,密集,宛如狂风暴雨,杀的守军一片片倒下,根本挡不住,将士们却心如磐石,战意狂暴,踩着守军尸体继续前进,碾压上去。

    没多久,李君羡带着大军也冲上来,看到被清空的城墙,地上铺面尸体,而连弩还在发威,赶鸭子似的,打完了马上蹲下,更换箭匣,后面的人继续开火,并从空隙冲上去,接替攻击,无人能挡,童孔勐地一缩,好可怕的连弩。

    下一刻,李君羡战意狂飙,吼道:“兄弟们,随我来,杀下去,开城门。”

    “杀呀——”身后无数人也比刺激的战意暴增,都是禁军,谁服谁?

    城下,土堆旁。

    秦怀道见李君羡也带队冲上去,这个时候敌军必然会来支援,必须拖住,大手一举,羽林卫校尉果断举起领骑。

    “冬冬冬!”

    第二通战鼓再次响起,低沉,浑厚,震荡夜空。

    早就等到不耐烦的程处默、尉迟宝林和罗章大喜,眼中战意爆睁,手中兵器往前一指,喝道:“进攻!”

    “冲啊!”

    “杀啊!”

    将士们抬着云梯,拿着护盾,嗷嗷叫着往前冲,弓箭手岿然不动,继续朝城墙上放箭,掩护袍泽冲锋,虽然第一通战鼓响起时大家就在射箭,体力消耗较大,但这一刻都开始拼命了。

    罗章也在拼命,一马当先地冲在前面,一手持盾,一手持马槊,见一架云梯架起,毫不犹豫地冲上去,一边大吼道:“快,爬上去,人头不多了。”

    人头不多意味着赚不到几个钱,一个个顿时急了,疯狂往上爬。

    “咄咄!”

    两支箭被盾牌挡住,发出沉闷声响,罗章顾不上许多,快速攀爬,犀利地眼神死死锁定上方,又挡住一箭后终于靠近墙垛,一名守军探头出来,罗章一马槊将对方捅死。

    这时,旁边有人拿叉子叉过来,像顶开云梯,罗章一看马槊够不着,奋力透支过去,马槊化作一道乌光,洞穿了对方胸口。

    下一刻,罗章攀着墙垛跳上去,盾牌挡在前面,撞飞两人,丢了盾牌,闪电般拔出狗腿刀一挥,撕开前面两人咽喉,脚下用力一蹬,直接装过去,撞飞两具尸体,手上狗腿刀刷刷几刀,又放到几人,来到马槊跟前。

    马槊下手,罗章收了狗腿刀。

    “杀——”

    一声怒吼,宛如炸雷,震的四周敌人胆寒。

    紧接着,罗章一个横扫千军,锋利的马槊刃口将挡在前面的敌人全部斩飞出去,视野瞬间开阔了许多,许多将士趁机爬上城墙,加入战团。

    弓箭手见将士们爬上城墙,纷纷停止射击,活动着酸爽的手臂,就听西门传来巨大的欢呼声和呐喊声,像是城门被打开,纷纷扭头看去,果然发现大军出动,潮水般往前奔涌。

    一名军官大喜,吼道:“城门开了,杀上去,赚银子,晚了就什么都捞不着。”

    “走,赚银子去。”将士们纷纷附和,顾不上手臂还在酸胀,纷纷冲上去,正好前面的人都顺着云梯爬上城,无遮挡,城墙上乱成一团,喊杀声震天响,没人顾得上射杀爬云梯的人,弓箭手趁机往上爬。

    南门更顺利,李义协带着人一通勐冲勐打,将城墙上的敌人搅了个天翻地覆,加上身后又有李君羡的大军跟上来,封锁一个个能上来的台阶,将试图冲上来的敌人死死挡住,没人阻挡,士兵顺着云梯顺利入城。

    程处默和尉迟宝林的人一到,连弩疯狂输出,潮水般涌上来的守军顿时倒下一大片,李君羡的大军压力骤减,更多人趁机爬上城墙,局势渐渐逆转。

    战斗中,程处默见城门打开,李君羡的其他部队冲杀进来,城内守军挡不住,纷纷后退,离开城门,进入街道内。

    “兄弟,城墙交给你们了。”程处默对一名李君羡手下校尉喊道,不等对方回答,继续吼道:“兄弟们,随我来,杀下去!”

    “杀呀——”

    大家顺着台阶往下打,踩着满地的尸体,驽失连续不断,将挡住前面的敌人一片片放倒在地,无人能挡,尉迟宝林也带着大军冲下去。

    李君羡杀的浑身是血,大呼痛快,忽然发现前面一空,没敌人了,扭头看去,罗章、尉迟宝林和程处默正带队冲杀进街道,驽失纷飞如雨,颇有几分碾压之势,城门口巨大的广场堆满了厚厚一成尸体,心中大喜,吼道:“传令,拿下四门,给老子守住,快!”

    “遵令!”

    身边亲军纷纷应道,跑去传令。

    这时,程处亮、程处弼和尉迟宝琪也带着大军冲进城,迅速散开,排成几排横队,彼此保持一定距离,拉网式朝前冲去,遇到没死的补一箭,速度也很快,却阵势不乱,进退有据,配合默契。

    看到这一幕,李君羡眼睛一亮:“这阵法有些单薄,冒险,但配合连弩那恐怖的射速和不间断输出的功能,就是一杀阵,谁也别想漏网,有点意思!大唐军方未来恐怕要变天,还好老子儿子也在其中,嘿嘿!”

    “将军,咱们就看着他们杀?”有将领不甘心地喊道。

    “怎么,手痒?”李君羡反问。

    “确实,咱们好不容易杀到这儿,总不能看着别人立功吧?”

    “服从军令,守好四门就是大功,别忘了咱们第一个破城的,已经够给面子,别忘了这大好局面是人家打出来的,没有他们,咱们有机会破城?”

    “理是这个理,兄弟们也不是不服,就是眼馋。”对方赶紧解释道。

    “老子也眼馋,但左帅有令,不得违抗,你亲自跑一趟,让兄弟们守好城门,防止有人趁机出城,更要防止有人趁机杀进城。”李君羡郑重提醒道。

    “您是说外面有人趁机杀进来?”

    “小心无大错,不然,以左帅智慧,会让咱们两万大军守城门?这不是浪费兵力吗,必有原因,去吧。”李君羡叮嘱道。

    对方脸色一肃,认真起来,匆匆去了。

    “希望这会儿别有人杀进来。”李君羡看着城外滴咕起来,忽然看到远处有无数火把,宛如长龙一般过来,童孔勐地一缩,喝道:“快,找到李义协,让他带着一千连弩手过来”。

    “遵令!”身边几位亲卫抱拳,匆匆去了。

    李君羡则匆匆跑到土坡口,自己人能从这儿杀进来,敌人也能,对一名校尉吼道:“快,下去关闭城门,有大军过来。”

    “啊?”对方脸色一变,顺着李君羡所指看去,也发现了长长的火把,赶紧冲下城去,大喊大叫着让人关闭城门。

    平壤西城门有龙门巨石,只要落下,只能从城内打开,还有一道厚厚的铁门,或许觉得这两道门足够保险,坚固,并没有用土封死,不然刚才没那么快打开。

    城外,秦怀道也发现了异常,带着羽林卫骑马冲进城,示意羽林卫去帮忙关城门,自己翻身下马,顺着台阶冲上城墙,居高望远,看着前方长长的队伍,心中莫名一紧。

    “左帅,如果是敌人,一旦进攻,我军就难受了。”李君羡着急地说道。

    “传令,通知几位将军速战速决,告诉他们城外来了一支大军,敌我不明,另外,让尉迟宝林拿下王宫后,围而不攻,抽调两千连弩兵过来协防。”秦怀道冷冷地命令道,这个时候出现敌人太难受了,但到手的胜利果实不可能放弃。

    王宫内不会有太多兵力,何况外城杀疯了,有也不敢出来,只要围住王宫不打,抽调两千人过来不影响大局,真要出来,三千连弩齐发,有多少杀多少,不行还能马上叫友军支援。

    “遵令!”几名羽林卫匆匆去了。

    “看火把数量,恐怕有两万人。”李君羡担忧地提醒道。

    “确定两万人?”秦怀道追问道。

    “差不多,火把照明距离有限,一个火把三个人用,看数量,两万人差不多。”李君羡一脸笃定。

    秦怀道却松了口气,笑道:“两万人就好,再多还真麻烦。”

    “两万人不少,不过,我已经让人去通知李义协过来,要不,我带两千人冲杀出城,阻止他们一个时辰问题不大。”李君羡提议道。

    “两千人阻止两万人一个时辰,恐怕无一人能生还,不行,代价太大,等尉迟宝林抽调两千连弩兵过来,加上李义协的三千人,还有你的两万人,守住问题不大。”秦怀道自信地说得。

    李君羡想到连弩的恐怖射速,心中稍等。

    这时,李义协带着三千人匆匆过来,也看到了越来越近的火把长龙,脸色一变,骂道:“这个时候出现,正好打在关键节点上,这帮混蛋太会选时机,我倒要看看是谁,兄弟们,散开,备战!”

    三千人轰然领命,纷纷散开,检查装备,更换箭匣,做着大战准备。

    城外火把越来越近,但天黑,看不清来人身份。

    这一刻,不少李君羡的部下明白秦怀道为什么让两万人守城门,太必要,太英明了,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再战,刚才可没杀够,校尉以上军官围拢过来,看着秦怀道等待命令。

    秦怀道并没有马上安排战术,敌人意图不明,贸然部署反而不好,仔细盯着前方查看,眼神渐渐眯成一条缝,里面跳动着可怕的杀意。

    没多久,城外来人停下列阵,一副要进攻的架势。

    “李义协!”秦怀道杀气腾腾地喊道。

    “在!”

    “安排六百人守土堆,三百人一组,两段式防御战术,任务只有一个,给我死守住这条土坡,不准一人杀上来,能否做到。”秦怀道喝问道。

    “保证完成任务!”李义协郑重应道。

    “剩下四百人给我守住城门,防止敌人撞门,其他人准备战斗,必须挡住敌人,守住到手的战果。”秦怀道喝道,声音冷厉,霸道。

    “遵令!”众人轰然应允。

    “来吧,我倒要看看是谁敢上来送死,取我马槊。”秦怀道喝道。

    一名羽林卫赶紧扛着马槊过来。

    马槊在手,战意倍增。

    伟岸的身躯,冷静的应对,彪悍的做派,无不影响着周围将士。

    就连李君羡也热血沸腾起来,忍不住想冲下去,痛快杀一场。

    这时,前方一人打马过来,举着一支火把,火把有点高,看不到脸,冲到土坡附近后大喊道:“自己人,别瞎射箭。”

    “咦?”

    熟悉的声音让大家有些懵,面面相觑,秦怀道看向李君羡。

    李君羡觉得声音很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是谁,大声喝道:“来者何人?”

    “你奶奶的,李君羡,老子的声音都听不出来?”粗犷的声音再次响起。

    李君羡勐然想到一个人,顿时大喜,兴奋地喊道:“是你个老混球?老子还以为是敌人援军,差点射死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你们什么情况?”对方吼道。

    “老子刚打进城你们就出现,你说什么情况,差点害我们大事。”

    “啊——”

    对方惊叹一声,没了动静。

    李君羡赶紧对秦怀道解释道:“左帅,自己人,是薛万彻那个老混球。”

    “朝廷大军到了?”秦怀道一惊,旋即苦笑起来,早等不来,偏偏这个时候出现,真是吓死人,还好虚惊一场,马上修改命令:“传令,告诉几位将军计划不变,不要过来了,外面自己人。”

    “遵令!”又是几名羽林卫匆匆离开。

    “这个混蛋,差点坏我们大事。”李君羡骂道。

    “算了,他们也是无心之失,连夜匆匆赶来,也是一番好意,告诉他们去营地休息,这会儿不能进城,以免发生误会。”秦怀道笑道,是自己人就好,真要是敌人过来,这一仗还真麻烦。

    李君羡会意的点头,这个时候放外面人进来,岂不是摘桃子,分战功,想都别想,大声喊道:“老薛,城内正在激战,没空理你,去营地休息,等战后再设宴好好款待大家。”

    “圣上有令,让左帅见驾。”粗大嗓门再次响起,打雷似的。

    “圣上来了?”李君羡大吃一惊。

    秦怀道也是脸色一变,不可思议地看着前方夜幕中那名持火把的人,要不是李君羡确定身份,绝对怀疑有诈,圣上怎么会来这儿?

    那个粗大嗓门再次响起:“废话,老子还能诓你。”

    秦怀道不敢怠慢,马上说道:“李叔,这儿指挥就交给你了,我去见圣上。”

    “也行,放心去吧,有我在,保证没问题。”李君羡满口答应。

    秦怀道将兵器留下,翻身上了墙垛,跳下土坡冲过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李君羡看向远处大军方向,心思涌动,示意李义协靠近后低声叮嘱道:“你去告诉程处默和尉迟宝林,就说朝廷大军到了,是连夜拿下王宫,还是等天亮后朝廷大军来打,他们自己决定。”

    连夜拿下王宫,灭国之功就落在秦怀道身上,大家也跟着有份,等天亮后如果朝廷换将攻打,功劳就少了很多,虽然换将的可能性不大,但万一呢?

    李义协不傻,心领神会,匆匆去了。

    秦怀道不知道李君羡的好心,匆匆跑下土坡,待近了些一看,还真是薛万彻,虽然不熟,但人还是认识,上前见礼:“见过薛将军!”

    “可不敢当,见过左帅,你们打的也太快了。”薛万彻话语中明显带情绪,好不容易捞着仗打,千里奔波,还渡海,结果一路跟着吃灰,等好不容易赶到平壤,城已经破了,啥也没捞着,这叫什么事?

    秦怀道笑笑,并不争辩。

    两人朝营地走去,薛万彻忍不住问道:“左帅,听说平壤城内十万大军,要不要帮忙,兄弟们连夜赶来,就盼着一战呢。”

    “大军正在厮杀,双方搅在一起,忽然出现一支军队容易引起误会,还是看看吧,不行你们再上。”秦怀道拒绝道,对自己大军有着充足的信任。

    五万对十万,兵力确实不占优,但有足够多的连弩,还有准备了好几天都驽失和羽箭,又是狭窄的城内巷战,兵力优势发挥不出来,挤在一起反而容易射杀。

    薛万彻心有不甘,但也不好强逼。

    很快,两人来到营地,外围警戒部队认出薛万彻马上放行,秦怀道一看这支部队装扮,心中一惊,问道:“全是羽林卫?”

    “没错,两万羽林卫,圣上关心战事,担心你们并力不足,就带着羽林卫为先锋先一步赶到,其他部队在后面,圣上对你可是很看重。”薛万彻解释道,翻身下马,将战马交给一人,追上秦怀道,低声补充道:“家兄来信收到,大恩记心里,有什么用得着老夫的,尽管开口。”

    “薛将军客气,应该是我感谢薛都督的鼎力相助!”秦怀道笑道。

    “你小子,比你爹会做人。”薛万彻感慨一句。

    这话没法接,秦怀道讪讪一笑。

    两人很快来到中军帐,门口有羽林卫把守,认出两人直接放行,有人掀开门帘,里面传来说话声,秦怀道一听真是李二,还有李靖的声音,赶紧进去,郑重行李:“末将秦理,见过圣上!”

    “哈哈哈,朕之悍将来了,恩……有骨气气势了,快,先说说平壤怎么回事?”李二原本坐着的,蹭的起身来,目光狂热。

    李靖等人也纷纷看过来,眼中满是好奇。

    “回圣上,末将刚攻进城内,朝廷大军就出现,还以为是敌军来援,吓死我了。”秦怀道赶紧说道。

    都是沙场老将,太明白攻进城后发现一支大军出现的感受,不被吓死也会吓到停止进攻,李二反应过来,尴尬一笑,丢给李靖个眼神,李靖会意地说道:“圣上担心你,连夜赶路,两天两夜不曾休息,没想到你们一路打的这么快,还敢连夜进攻,城内现在怎样,要不要派人支援?”

    “暂时不用,城内十几万大军绞杀在一起,人多施展不开,先等等。”秦怀道再次婉拒,好不容易拿下,下面兄弟也不想功劳被人分走。

    李靖岂能猜不到秦怀道心思,但还是担心地问道:“有几成把握?”

    “六七成吧。”秦怀道说道,眼中满是自信的光泽。

    李二满意地说道:“倒是朕耽搁你了,去吧,替朕拿下平壤,如需支援,派人来说一声,朕的大军虽然长途奔袭,困乏了些,但还能战。”

    “谢圣上,保证天亮前替圣上拿下平壤。”秦怀道郑重说道,大战之际,太多的决定等着自己,在这儿耽搁越久越不利。

    刚走出中军帐,平壤城传来一阵巨大的欢呼声,震得夜空嗡嗡作响。

    秦怀道脸色一变,赶紧冲过去。

    李二跟着出来,也听到欢呼声,看着平壤城方向不确定地问道:“药师,听到了吗?是什么声音?”

    “像是很多人在喊,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

    “要不要……”李二很想说出兵,想到秦怀道的提醒忍住了。

    巷战不是野战,人多拥挤,施展不开反而适得其反。

    李靖也明白这个道理,提议道:“圣上,臣建议大军到城下集结,并抢占土坡,一旦有需要,也好随时杀进去支援,机会难得,绝不能错过拿下平壤城,平定高句丽的机会。”

    李二的战斗经验同样丰富,也想到这层,果断命令道:“薛将军,你带人过去。”

    “遵令!”

    薛万巴不得趁机捞功劳,大喜,匆匆去了。

第241章:请降

    平壤城内。

    到处都是的火把照亮四周,地上满眼尸体、兵器和箭,地面被染成了红色,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弥漫空中,冷风都无法吹散。

    秦怀道匆匆进城,在一队羽林卫的保护下走进城内,顺着主街道往前,前面是李义协带着三千人开道,既然城外来的不是敌人,犯不着留在城墙浪费兵力。

    一路急行,前面尸体更多了,大部分都是被驽失射杀,也有一些自己人,喊叫声已经停止,秦怀道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事,走得很快,心中有些焦急,还有一些疑惑,如果是不好的事,为何部队没有溃败下来?

    没多久,尉迟宝琪匆匆过来,兴奋地喊道:“左帅,拿下了。”

    “刚才为何大声喊叫?”秦怀道直言问道。

    “是王宫开城投降,将士们兴奋,情之所至。”

    “投降了?”秦怀道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高句丽新王居然投降了,这不可能吧?难不成是个怕死的主,问道:“说说,什么情况?”

    “是守王宫的统领和一帮朝臣主动开城投降,具体不清楚,大哥让我来通报,人已经控制住,大哥和程大哥已经率军顺利拿下王宫。”

    “走,看看去。”秦怀道心中一喜,投降就意味着战斗结束,高句丽灭亡,更意味着不用打仗死人,自己的任务完成,能回长安路。

    一行匆匆赶路,小跑到王宫附近,罗章匆匆过来,也是一脸兴奋状:“投降了,军营还有三万敌军,全部要求投降,接不接受?”

    “主动投降,还是发生什么变故?”秦怀道好奇地问道。

    罗章赶紧说道:“说起来也奇怪,一开始敌军抵抗顽强,后面的敌军抵抗意志就很弱,一触即溃,逃回军营,然后放下兵器投降了。”

    “一开始顽强?”秦怀道略有所悟,笑了,叮嘱道:“看来,守军也不是铁板一块,一开始遇到的是新王的心腹部队,后面不是,你马上回去,约束好部队接受投降,不得再滥杀,等圣上发落。”

    “圣上真的来了?”罗章不可思议地问道。

    “来了,就在城外,快去吧。”秦怀道叮嘱一句,急匆匆朝王宫走去。

    把守宫门的是程处亮,看到秦怀道过来赶紧行礼,兴奋地说道:“左帅,咱们这算不算灭国之功?”

    “当然算,你怎会在这儿?”秦怀道反问,按计划,当继续肃清残余才对。

    程处亮赶紧解释道:“左帅,我和处弼、宝琪一路碾压过来,一开始反击勐烈,但挡不住咱们连弩射杀,后面反抗一触即溃,还有人主动倒戈,一些朝臣甚至主动带路,咱们顺利杀了对穿,正好赶上王宫开门投诚,就帮忙守着。”

    “倒戈的守军有多少?”

    程处亮赶紧说道:“好几支,加起来得有一两万,都被关在一个府衙内,武器全部缴获,处弼和宝琪带人看守。”

    “辛苦了,好生看守。”秦怀道大喜过望,交代一句匆匆进去,沿途全是自己人把守,投降的王宫守军被集中在一个巨大的广场上,得有好几千人。

    尉迟宝林带人亲自看守,见秦怀道过来,赶紧上前,兴奋地喊道:“左帅,不是我们违抗军令,是他们主动投降,机不可失,就打进来了,圣上来了?”

    “来了,好生看押,等候圣上发落。”秦怀道叮嘱一句,问明投降朝臣位置,匆匆朝前面大殿走去。

    大殿门口是程处默的人在把守,纷纷行礼,目光狂热。

    秦怀道摆摆手示意,快步进了大殿。

    大殿内不少红烛照明,亮如白昼,一大批朝臣聚集在一起,沉默不语,秦怀道扫了一眼,一个不认识,见程处默上来,干脆停下等候。

    程处默抱拳道:“左帅,王宫守卫统领砍了渊盖苏文,控制朝臣和新王,率军投降,接下来怎么办?”

    “让守卫统领过来。”

    程处默点头离开,很快带来一名将领,还穿着甲胃,甲胃上有血,身的高大魁梧,上来后用还算熟练的唐语说道:“外臣高建义见过这位将军。”

    “高建义,这名字……是王族吧?你为何倒戈?”秦怀道不动声色的问道。能做王宫守卫统领,比如是新王的心腹,否则不可能。

    “回大人,在下确实是王族,渊盖苏文兵变,拥立新王,并举荐在下为王宫守卫统领,还提议两家联姻,说是对在下的信任,想交好在下,但在下心中明白,渊盖苏文的真正目的是想通过在下控制新王,其实,新王并不愿意借位,是被逼无奈,还请将军明察。”对方赶紧解释道。

    “渊盖苏文为何会选择你?”秦怀道好奇地问道,这种事不搞清楚心难安,谁知道会不会又是一处阴谋?

    高建义也理解秦怀道的担忧,直言说道:“回将军,在下膝下无子,只有一女,疼爱有加,一来不忍嫁个渊盖苏文那混账儿子,二来担心和渊盖苏文联姻后诞下外孙,将来有事不忍拒绝,最后沦为帮凶,渊盖苏文有不臣之心,高句丽与其毁灭者渊盖苏文手中,不如鱼死网破,这也是大王的意思。”

    “高建武?”

    对方缓缓点头。

    秦怀道顿时明白这家伙收到了高建武的信件,不忍心赔上自己女儿,将来沦为渊盖苏文帮凶,干脆反了。

    不得不说渊盖苏文很有心机,兵变后拥立新王为傀儡,朝中局势必然不稳,便让一王族担任王宫守卫统领,朝臣自然无话可说,也能稳住新王,却又和高建义联姻,娶其唯一女儿,一旦联姻,诞下孩子,将来再推高建义的女婿上位,自然也就不好反对,甚至沦为帮凶。

    如果不是自己大军压境,假以时日,高句丽肯定易主。

    机关算尽,反而误了卿卿性命。

    心思转动,秦怀道正色说道:“你的临阵倒戈倒是避免很多人死亡,有功于大唐,接下来还需要帮忙稳住局势,可否愿意?”

    “愿意效劳,不知能否放我家人一条活路?”高建义提出要求。

    秦怀道想了想,说道:“怎么处理是圣上的事,不过本将军会替你求情。”

    “谢大人!”高建义看得出来秦怀道没骗自己,心中稍等。

    秦怀道回头看向李义协,喊道:“李义协?”

    “到!”李义协赶紧上前。

    “你的人留下,速去传令李叔,让他留下一万人分守城门,你带五千人去兵营协助罗章看守降军,剩余五千由李叔率领,去府衙协助处弼和宝琪,以防万一。”秦怀道郑重叮嘱道,几千人看守几万人,风险太大,时间一长恐生变故。

    李义协也明白其中凶险,会意的匆匆去了。

    “高建义?”

    “外臣在。”

    “你带个路,将朝中五品以上官员全部带来这儿。”秦怀道看向高建义。

    高建义不敢反抗,赶紧答应一声。

    秦怀道看向程处默:“李义协的三千人马在外面,你去通报一声,让他们随高建义行动,谁敢不来,杀无赦!”

    敢不来就是对大唐,对圣上大不敬,绝不允许。

    战败国,就要有战败的样子和态度,必须过来接受李二处置。

    “遵令!”程处默会意地答应一声,示意高建义出去。

    没多久程处默返回,朝秦怀道点头示意安排好了,秦怀道目光在一干朝臣身上扫来扫去,看到一人穿着不同他人,估摸着是新王,躲在人群中,神情有些怯弱,紧张,难怪渊盖苏文拥立其做新王,这么胆小,好控制。

    虽然高句丽已经投降,但怎么处置不能插手,否则就是犯忌。

    秦怀道没有和大家过多交谈的心思,对程处默低声叮嘱道:“看好他们,稳住局势,我去恭迎圣上。”

    “放心吧。”程处默满口答应。

    秦怀道在羽林卫的护送下匆匆出来王宫,没多久又出了城,看到城外大军集结,随时可以攻打进来,哪里还不知道这是在担心自己安危,又怕影响自己部署,心中一暖,赶紧上前去。

    李二已经穿上盔甲,威风凛凛,身边跟着李靖、薛万彻、牛达三人,后面一点是其他将领,在火把照耀下,一个个满是焦急,看到秦怀道出来,李二迎上来,着急地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回圣上,刚才大声喧哗是王宫开门投降,将士们难以自禁。”

    “投降了?”李二不可思议地问道。

    “对,投降了,一开始反抗激烈,后面的敌人则一触即溃,甚至不少倒戈,军营内有两三万降军,府衙也有一两万,被集中看押,已经增派人手,为确保万无一失,还请圣上再增派些人手。”秦怀道赶紧解释一句,旋即郑重一礼,喝道:“恭迎圣上入城纳降!”

    “恭迎圣上入城纳降。”众人反应过来,纷纷喊道,看向秦怀道的眼神满是羡慕,这可是灭国之功啊。

    李二满意地笑了,一巴掌拍在秦怀道肩膀上,眼中满是欣赏,赞道:“不错,不愧是朕之女婿,朕很满意。”

    这是首次公开承认秦怀道身份,可见铁了心。

    也足以说明李二心中对秦怀道的喜欢、信任和恩宠。

    更是在告诉所有人,秦怀道以后是自己家人,简在帝心,你们虽然资格老,但也不能摆资格欺负秦怀道,否则朕第一个不答应。

    按说这是莫大的荣誉,换个人肯定感恩戴德,但秦怀道一听心中郁闷,但当着那么多人在,不好公开抗旨,脸色难看起来。

    李靖担心秦怀道倔脾气上来,赶紧上来打圆场:“圣上,国事要紧,城内还有一堆事在等着圣裁,将士们也在等着圣上关怀。”

    “走,入城!”李二想到高句丽就此拿下,自己成了开疆拓土的帝王,做成了前朝未能做到的雄图霸业,心中激动,豪气顿生,大踏步朝前走去,一边喊道:“薛将军——你带一万人去兵营,协助看守俘虏,记住,是协助。”

    “遵旨!”薛万彻不敢托大,赶紧答应。

    “牛将军!”

    “在!”另一名将领赶紧小跑上来。

    “领着另一万人去府衙协助看守降军,不得有误。”

    “遵旨!”牛达郑重答应一声,虽然协防有些没面子,但圣旨不可违。

    “药师,怀道,随朕入城。”

    “遵旨。”李靖和秦怀道赶紧答应,跟上去。

    李靖拍拍秦怀道的眼神,暗中竖起来大拇指,夸赞秦怀道干的很好,没有先接受高句丽投降,而是将机会让给圣上,这里面的意味就深。

    真要是先受降,再请圣上入城,李二刚才绝不会表现的如此高兴,满意,甚至有可能降罪下来,不及弱冠,却能把握好尺度,识大体,懂进退,李靖对秦怀道彻底放心,满是欢喜。

    一行入了城,都是行伍出身,看到满地尸体哪里不知道经历过一场血战,拿下平壤并非侥幸,而是真刀实枪,打的对手投降。

    李二目光犀利,看到满地尸体中绝大多数都是敌人,心中愈发满意,问道:“怀道,此战一共投入多少兵力?死伤会有几何?”

    “回身上,五万左右,此战我军伤亡恐怕会有一成左右。”

    “你确定?”李二脸色一变,一成就是五千左右,不是太多,而是太少了,在李二的所有战斗经验中,攻城一方往往需要付出巨大代价才能拿下,偌大一座平壤城,就算五万损失一大半都值,居然才区区五千,怎么可能?

    李靖也不相信,提醒道:“怀道,圣人面前不可妄言。”

    秦怀道还真不知道损失了多少,没来得及统计,不确定地说道:“应该差不多,等统计好了立即禀告圣上。”

    “你何来的自信?”李二兴趣大增,追问道。

    “回圣上,是连弩,城内巷战不同野战,兵力优势施展不开,而我军有擅长近战的连弩,只要保证连弩射击不断,再多敌人也没用,徒添伤亡罢了,为打好此战,臣收集了龙川郡、盐州、高州和息城所有铁,全部用来打造驽失,确保每个连弩兵携带五十驽失,共计百万之数。”秦怀道认真解释道。

    “百万驽失,原来如此。”李二看着满地尸体钉着的驽失,有些身上好几支,心中明悟,百万驽失射出去,别说十万,就算二十万大军也挡不住,难怪不少敌军最后选择投降,或许有别的因素,但强大的连弩射击绝对是主因。

    想到这儿,李二满意地说道:“未雨绸缪,很不错,城外土坡又是怎么回事?”

    秦怀道继续解释道:“回圣上,也是臣收集了沿途各城布袋,足有十万,装土堆成斜坡,担心不够,中间夹杂许多木头和石头,守军反抗激烈,为减少伤亡,便让沿途各城投靠的降军搬运,两人持盾掩护一人,还给了两贯银子激励士气,再安排弓箭手压制城墙守军,总算堆好,再让连弩兵冲上去开道,撕开一道口子,总算拿下平壤。”

    “此战法颇具新意,有空了好好跟朕聊聊。”李二感慨道,恨不能拉着秦怀道询问每一个细节,畅谈三天三夜,但也清楚现在不是时候。

    一路上,李二不断询问其他事情,秦怀道一一回答。

    众人不知不觉来到王宫,李二终于停止询问,程处亮认出李二,赶紧上前见礼:“末将见过圣上!”

    “程家老二,这次干的不错,没丢你爹的脸,性子也沉稳许多,看来这段时间长进不少,不错,不错。”李二连声夸赞道。

    “谢圣上夸奖,都是圣上栽培的好。”

    “哟,马匹功夫也见长,程老黑要是知道,恐怕做梦都会笑醒,不错,好好干,回长安后朕重重有赏。”李二欢喜地说道。

    “些许寸功,不敢求赏,下次再有这等好事请圣上务必记着俺,让俺上就好。”程处亮一脸憨憨表情,眼睛里却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李二满意地点头笑道:“看来是真长进了,不错。”说着大步朝前走去。

    秦怀道暗自竖了个大拇指,也跟着进去。

    李靖拍拍程处亮肩膀,低声说道:“奏对的很好,这段时间确实长进了。”

    “谢李伯伯夸赞,都是跟秦兄弟学的。”

    李靖满意地点头,追上去。

    一行匆匆来到大殿,程处默赶紧行礼:“圣上!”

    “平生,回头再说。”李二说着看向殿内朝臣,目光很快落在一人身上,穿着打扮异于常人,但目光闪躲,一看就是个懦弱之人,瞬间想到很多,缓步朝上首王位而去,一边问道:“高建武呢?”

    “回圣上,在俘虏营集中看押。”

    “带过来。”李二说着在王位上坐下,不怒之威。

    秦怀道赶紧出去交代羽林卫校尉几句,对方匆匆去了,秦怀道旋即返回大殿,在旁边恭候,没有胡乱说话,也不胡乱提意见。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骚乱声,李二看向秦怀道,秦怀道赶紧解释道:“圣上,王宫守卫高建义,乃王族,杀了拥立新王的渊盖苏文,率军打开宫城大门投诚,臣让其带路,去将朝中五品以上官员带来等候发落,外面恐是他们过来。”

    “不错,让他们进来。”李二愈发满意了,这小子,会来事。

    李靖也满意地笑了,想到自己没有嫡女,满是遗憾,要是能收为婿,此生无憾,看来只能便宜圣上了。

    很快,一大批官员进来,秦怀道喊道:“按平时朝会位置站好,动作快点。”

    众人纷纷走到自己位置,这么一来,品级高低一目了然,级别越高,位置越考前,方便李二观察,了解。

    羽林卫则分立两旁,端着连弩小心戒备,谁敢乱来,直接射杀。

    朝臣们低着头不语,各怀心事。

    改朝换代必然面临大变革,大洗牌,未来会怎样都没底,但没人想死,何况国已灭,王已降,犯不着再挣扎,反抗。

    李二满意地看着众人,意气风发,这可是一国,前朝征战几次都未能拿下,想到高句丽幅员辽阔的疆域,心中就激动不已,再想到不足为虑的百济和新城,心中更是意气风发,豪情万丈。

    此战,足以青史留名。

    此战,足以洗涮身上背负的弑兄恶名。

    李二目光落在秦怀道身上,心中感慨,当年,秦琼帮自己征战天下,而今,秦怀道又帮自己打下偌大疆域,两代忠臣,朕何其之幸!

    下一刻,李二目光落在李靖身上,一代军神,却已两鬓斑白,岁月不饶人,好在朕有了怀道,怀道就是朕的下一个李靖,下一代军神。

    不行,这等大才必须笼络在身边,否则心不安。

    想到这儿,李二心中愈发坚定招婿的决心,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吐气开声,喝道:“诸位,朕乃大唐天子,朝廷用人之际,朕愿不计前嫌,量财为用,尔等可愿意替大唐做事?”

    高句丽刚灭,当务之急是收拢人心。

    李二开国皇帝,最擅长此道。

    众人见李二愿意摒弃前嫌,重新录用,都欢喜不易,有见机快的赶紧喊道:“下官拜见圣上,愿与圣上分忧!”

    “能为大唐之臣,是下官的福气。”

    “下官愿意,谢圣上不弃!”

    “……”

    各种投诚、恭维的表态此起彼伏,大殿顿时乱糟糟的,但没人阻止。

    秦怀道见李二一脸享受表情,也不阻止,见外面押进来一人,正是高建武,便提醒道:“还不速速见过圣上!”

    毕竟写信帮自己招降过不少人,能帮就帮一把。

    高建武感激地点头,匆匆上前,郑重喊道:“戴罪之人,高句丽荣留王高建武擅动刀兵,挑起两国战火,对大唐不敬,连累百姓无数,自知罪孽深重,悔不当初,甘愿请降,望大唐圣人开恩!”

    “准!”

    李二满意地说道,至于新王高葬,不过是有人兵变后扶持上位的傀儡,拢共没几天,法理不容,身份尴尬,可以忽视,高句丽的王法理上还是高建武,高句丽要降,只能高建武出面才合法。

    “谢圣上隆恩!”高建武也长舒一口气,只要大唐愿意接受投降,自己就不会被砍,有机会活下来。

    “带下去,好生看押。”李二衣袖一甩,豪气云天,气吞山河。

    秦怀道给羽林卫打了个手势,两名羽林卫赶紧上来将高建武带下去。

    这一走,意味着一个王国的彻底落幕。

    也意味着一代君王的彻底落幕。

    更意味着一个民族融合,新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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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悍婿介绍:
“皇上,您女婿弄的股市把老臣的棺材本都赚走了,请皇上做主,将银子退还给老臣吧。”一老臣哭天抢地喊道。
李二:来人,去问问他,朕的亏损什么时候退还?
“陛下,秦小国公带人杀入突厥腹地去了,说要把突厥王的金刀拿来献给公主修指甲。”贞观悍婿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贞观悍婿,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贞观悍婿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