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可汗投诚
三天后。
天高无云,太阳高挂,却无法给皑皑白雪封住的大地丝毫暖意,寒风不厌其烦地肆虐着茫茫雪原,吹的树上积雪瑟瑟落下,吹的雪花漫天飞舞,这这片天地平添几分肃杀,冷冽。
一片开阔地带,无数人正弓着身体拼命挖掘积雪,身后是一条清出来的通道,宽十米左右,蜿蜒而去,如一条黑色巨蟒慢慢往前游走,在这片洁白的冰雪世界看着格外突兀。
连续挖了三天,距离营州并不是很远了,突厥大军跟在后面等待,可汗骑在马上极目远眺,冷着脸说道:“加快速度,把所有人都给本汗派上去,两个时辰后,本汗要站在营州城外。”
马上有人跑去传令。
很快,一大帮人被驱赶着过来,都是奚族青壮,手里拿着简陋的挖掘工具,但没人敢反抗,这三天下来,已经是有上千人被活活打死,大家一窝蜂冲上去,加入挖掘队伍,不少人跟上趟到前面,分段挖掘,效率快了很多。
谁也没发现远处的山坡上趴着无数唐军,大家穿着厚厚的羊毛大衣,衣服白色,和积雪融为一体,秦怀道也在其中,仔细观察着这一幕,旁边是房遗爱,迫不及待地问道:“将军,干吧,那骑马的肯定是大人物。”
“那是我的。”程处默低声说道。
“谁干掉是谁的。”房遗爱不屑地说道。
“小声点,听将军命令。”安国公提醒一句。
大家不再多言,纷纷看向秦怀道,眼中满是战意。
秦怀道示意大家缩下去,围城一圈,在地上用手指头划拉一条线,一边说道:“假设这是他们挖的通道,安国公的三千将士压下去,队形散开,放过挖掘的人,只攻打契丹战兵。”说完,在旁边划了一条线,看看安国公和程家三兄弟。
众人点头不语。
秦怀道继续说道:“两千禁军绕过挖掘通道的人前方,到另一面去,形成两面夹击之势,动作一定要快,不要冲太近,避免自己人弩箭误伤。”
说着在另一面也划拉一条线。
尉迟兄弟俩会意地点头,目光狂热。
秦怀道继续说道:“一举吃掉先头部队后两军迅速往后推进,呈v字行席卷上前,争取干掉他们两万左右,剩余敌军肯定会逃,走的是挖好的通道,又是骑马,速度比咱们快,不要追,就地防御,保护物资。”
“就这么放他们跑了?”安国公心有不甘。
“对,放他们回去,别忘了契丹地界还有悉万丹部。”秦怀道提醒道。
“将军这是驱虎吞狼?”安国公反应过来,眼睛一亮,有些激动地说道:“只要放走三万左右,他们为了生存,也只能抢夺其他部落的牛羊,和悉万丹部大打出手,两败俱伤后咱们就可以坐收渔人之利,将军英明。”
“所以,那批契丹人带着点物资最重要。”秦怀道提醒道。
“明白,那可是契丹洗劫奚族的战利品,除了牛羊,好东西不少,正好便宜咱们。”安国公兴奋地说道。
秦怀道看看程家兄弟和尉迟兄弟,叮嘱道:“诸位,此战关键在于快,尽快吃掉两万人,尽快保护好物资,别被敌人毁掉,那批挖掘通道的应该是奚族,这么多人带回去需要粮食。”
“将军要收留他们?”安国公诧异地问道,在安国公执失思力看来,弱肉强食,草原上的规矩,这批俘虏留着只会浪费粮食,没啥用。
秦怀道也不多解释,点头叮嘱道:“一定要快,行动!”
“遵令!”众人答应一声,纷纷回各部。
很快,一支支军队踩着雪橇板冲下山坡,缓坡虽然不够陡峭,但也让起步速度加快不少,一个个拿着棍子猛点地面,身体更是朝前压低,滑行而去。
房遗爱见又没自己什么事,急了:“将军,我们干啥?”
堂堂羽林军每次都坐看客,士兵也都有了怨气,但良好的纪律素养让大家没表露出来,只是看着秦怀道,目光有些炽热,还有一些渴望。
秦怀道笑道:“你不是说刚才那人是个大人物吗?交给你们了,要活口。”
“哈哈,将军英明。”房遗爱大喜,对身边众人喝道:“兄弟们,将军信任,咱们不能怂,冲下去,抓获口。”
“遵令!”众人大喜,迅速往下冲。
秦怀道没有冲,起身来,看着冲下去的大军,心中有些激动,对陪着的罗章说道:“此战过后,契丹不足为虑了,又有这批奚族俘虏在手,不出意外的话可以拿下两地,也算对朝廷有个交代了。”
“那还攻打高句丽吗?”罗章好奇地问道。
“看局势再定。”
“要我看,干脆一举拿下,契丹和奚族两地虽然功劳不小,但和高句丽比起来相差甚远,高句丽是圣上的心病,如果拿下,居功至伟,阿叔将成为新一代军神。”罗章由衷地说道。
“但也功高震主。”秦怀道随口说道。
罗章一怔,神情微变,说道:“也对,就算没有拿下高句丽,阿叔也同样有功高震主之嫌,圣上不好封赏,毕竟阿叔太年轻,可有办法应对?”
“放心吧,我心中有数。”秦怀道自信地笑道,指着前方一人补充道:“看到那名骑枣红色战马的人没?四十几岁,披着白色貂皮围巾,手上拿着一把剑,不是契丹常见的刀,应该是可汗,你去抓到他,也算一份大功,可汗的战马应该不错,你需要换一匹好马了。”
“喏!”罗章答应一声,匆匆去了。
秦怀道岿然不动,继续观战,作为主将,只要打赢,功劳就足够大,犯不着再去跟大家抢,何况真要参战,将士们为了保护自己会分心。
主将,最好呆在指挥位置,而不是一线厮杀。
前方,将士们冲杀下去,借助上风口之便,弩箭密集如雨,呼啸而去,反观契丹大军,挤在宽不过十米的通道内,人又多,根本没地方躲避。
掉头跑也办不到,个个和活靶子一般,虽然也开弓反击,但仅限于外围士兵,中间的人没办法射,会射中自己人,除非对着天空抛射,那准头对于冲下去的将士们而言,等同于无。
一通弩箭过来,张弓反击队人倒下,不等其他人做出反应,又是一通弩箭过来,接着还是连绵不断的弩箭,如层层剥笋一般,将一批批人射杀倒下。
在五千人余人夹击下,在密集如雨,接连不断的弩箭中,契丹被射杀的鬼哭狼嚎,纷纷掉头就跑。
看到这一幕,秦怀道笑了,眼中透着智珠在握的光芒。
罗章滑着雪橇板冲下去,也看到了这一幕,没有急着出手,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目标,虽然不明白秦怀道凭什么断定对方是可汗,但也决定拿下。
很快,罗章追上攻击部队,见契丹正疯狂往后逃窜,目标混在里面,人挤人,不少人被寄倒,活活踩死,参加生此起彼伏,但目标身边却有人护着,甚至用刀砍杀阻挡之人,心中一喜,果然是条大鱼。
下一刻,罗章冲过队形,继续往前,直接冲向契丹人挖的通道,身体腾空而起,狠狠撞向目标身边众人,雪橇板足够长,这一撞倒下一大片,罗章迅速拔出双腿,脱离雪橇板,拔出一把刀疯狂砍杀。
通道内积雪很浅,行动不受限制,但人也多,挤成一推,罗章砍翻几人来到目标跟前,但更多人冲上来阻挡,只好放弃抓捕,继续砍杀,这些人哪里是罗章的对手,很快倒下好几个,出现空档。
机会难得,罗章飞扑上去,将人拉下马,刀横在对方脖子上喝道:“别动,不然砍死你。”说着拉对方后退,来到通道边缘,背靠厚厚的积雪,有积雪阻挡,敌人没办法迂回背后偷袭,只需面对正面之敌。
几名护卫想上来营救,但投鼠忌器,叽里咕噜大喊着什么。
罗章一句听不懂,直接忽视。
这时,攻击部队赶到,一通弩箭呼啸而来,密不透风,无数人惨叫着倒下,罗章拉着目标扑进后面雪堆,整个没入进去。
罗章身上穿着白色大衣,进攻部队知道是自己人,刻意避开区域,继续往前追杀,罗章起身,将目标从厚厚的雪堆提出来,喝道:“不想死就老实点。”
“投降,我投降。”对方赶紧说的,一口还算流利的唐语。
“什么身份?”罗章追问道。
“契丹可汗,哥窟,这位将军,还请通知贵军不要再杀,我们是来投诚大唐的,绝无恶意。”对方赶紧说道。
罗章一听还真是条大鱼,顿时大喜,看了眼四周,队伍已经攻击上去,房遗爱和李义协抓住几人过来,便压着可汗迎上前,就听房遗爱骂道:“晦气,居然不是他们可汗,你抓的是谁?”
“不好意思,这位才是可汗。”罗章笑道。
房遗爱一听更郁闷了,骂道:“你这是狗屎运!”
罗章笑而不语,并没有点破是秦怀道提醒,抬头看去,见秦怀道正滑行过来,便喊道:“将军,契丹可汗在此。”
秦怀道踩着雪橇板呼啸而来,一个急停,打量着可汗,可汗赶紧说道:“这位将军误会,我们是来投诚的。”
“投诚?”秦怀道打量着对方,目光犀利,仿佛能看透内心。
可汗赶紧说道:“对,投诚,我们绝无恶意。”
“为何攻击奚族?”秦怀道皱眉,冷冷地问道。
“他们先偷袭我契丹的,还请将军明鉴,我们真是来投诚的,你可以带我去见唐皇,还请将军约束大军,不要再追杀了。”可汗赶紧说道。
秦怀道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变得阴冷起来,讥笑道:“打不过就投诚,是不是觉得大唐离不开你们,需要你们牵制高句丽,是不是觉得有你们的存在,更北边的室韦、靺鞨就不会南下?”
“你……”
可汗脸色大变,一副心思被看穿表情,转念一想,看穿又怎样,没有契丹牵制,东北更乱,说道:“将军英明,有我契丹一族在,东边乱不了,请将军放心,契丹甘愿为唐而战,做唐军先锋,一如从前。”
当初攻打东突厥,契丹便是先锋。
秦怀道知道此事,讥笑道:“等你们羽翼丰满后再次南下,再次洗劫我大唐子民,等打不过后又投诚,降而复叛,叛而复降,有好处就占,没好处就投诚,倒是好算计,想投诚也可以,拿出诚意来。”
“将军要什么诚意?”可汗见投诚这招一如既往的好用,唐军一如既往的仁义,好面子,心中大定。
“契丹和高句丽的盟约。”
可汗脸色大变,盯着秦怀道欲言又止,本能的不想承认,可不承认对方未必接受投诚,会死,但承认也会很麻烦,一时两难。
秦怀道看出对方心思,冷冷地说道:“既然没诚意,众将听令。”一个庞大的杀意爆发,真要是接受此人投诚,如何面对被害的大唐百姓?
“在!”众人喝道。
可汗一听急了,赶紧说道:“等一下,你怎么知道此事?”
“这个不重要,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说不说?”
“交出盟约,可能接受契丹投诚?”
“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杀了你,本将军慢慢找便是,找不到也无妨,有没那东西,该做什么还做什么。”秦怀道冷冷地说道。
可汗从秦怀道身上感受到了不一样的东西,起码没有以往碰到过的唐军将领好面子,将仁义,图虚名,以往一说投诚,就好吃好喝供着,生怕自己碰着,受伤,这位却动了杀意,毫不在意自己死活。
生死面前,可汗犹豫了。
“不想说?那就别说了。”秦怀道冷“冷地说道,就要下命令。
可汗慌了,不想死,赶紧说道:“我说,在怀里。”
罗章迅速搜身,掏出一块精美的绢帛,房遗爱接过,递给秦怀道。
秦怀道打开一看,果然是盟约,两方结盟,契丹拿云州,高句丽拿云州,但幽州给太原王氏,上面有三方签字和手印,其中一人姓王,有了这份东西,太原王氏彻底完了。
这一刻,秦怀道心中大定,将绢帛收起,追问道:“当初,百骑司追捕太原王氏的王同彪,后来出现一支骑兵,是谁?”
“悉万丹部。”可汗果断将悉万丹部出卖。
秦怀道一听果然是悉万丹部,但还是追问道:“理由?”
“太原王氏和悉万丹部有密切的交易,关系不菲,悉万丹部想夺权可汗之位,正愁没机会示好太原王氏,便出了兵,本汗担心,前段时间太原王氏过来游说,说只要结盟,便大力支援,为了保住汗位,便有了这次结盟,本汗也是迫不得已,还请将军明鉴,从今往后,再也不敢。”
秦怀道见情况和自己猜测的很接近,问道:“王同彪在哪儿?”
“那个王八蛋跑了。”可汗愤恨地说道:“原本想诓他过来,送与将军,但此人狡诈,带着他的一万黑衣军跑掉了,本汗急着来投诚,就没有追杀。”
秦怀道看得出对方在撒谎,狗屁的诓人过来投诚,联手才是真,打败了就胡说八道,但也不点破,追问道:“往哪儿去了?”
“往东,具体不详。”
往东最大可能就是去平州,和高句丽的大军合兵一处,不过正好,回头一锅端,喝道:“房校尉,带人看好他们,搜身,别藏兵器,李校尉,去通知那些奚族,让他们继续清理通道,本将军接纳他们。”
“遵令!”两人赶紧领命。
秦怀道看向前方,追杀已经停止,大半契丹人成功逃脱,将士们在收集跑散的战马,牛羊,看守物资,这么多好东西不能丢了。
一切都在计划内。
可汗犹豫了一下,问道:“将军,本汗的族人可好?”
“没死,你妻子和孩子也活着。”
“谢将军不杀之恩。”可汗感激地说道,整个人放松不少。
秦怀道摆摆手,朝前滑去。
罗章担心秦怀道安全,将可汗推给房遗爱,拿起雪橇板,顺着通道往前追去,可汗这才认真打量起雪橇板来,心中骇然,想不通这简单的东西居然能在厚厚的积雪滑行,那草原的冬天岂不是对大唐再也无防?
契丹挡不住,以北的室韦、靺鞨也挡不住,自己还有什么价值?
没有了牵制各部的价值,大唐还会接受自己投诚?
想到这儿,可汗紧张起来,享受了权势和富贵,可汗舍不得死。
秦怀道不清楚可汗的心思转变,一路往前,来到物资堆放区域,安国公兴奋地迎上来:“将军,发财了,好多物资,比何大何部还多,数量一时统计不出来,还有不少银子、粮食、布匹和青盐等,箭矢更是数不胜数。”
“那就别统计了,全部让战马、驴子等北上,随时返回。”秦怀道没想到比缴获何大何部还多,欣喜地笑道,有了这么多物资,打几个月都不愁。
安国公满口答应,这仗打的,感觉更做梦似的,毫无难度,返回去,一边大声传令:“将军有令,将所有物资用马匹,驴子等驮好。”
命令很快传达下去。
一顶顶帐篷被拆卸,放在马背上,一袋袋物资让毛驴驮好,成片的牛羊被归拢在一起,将士们脸上满是喜悦的笑容,这仗打的,毫无压力。
时不时的,大家看一眼秦怀道所在方向,仿佛那是天,是太阳,是战神,有他在,任何困难和对手都无所畏惧。
一个时辰后,所有物资全部背好,集结在一起,做好出发准备,就连杀死的契丹战马也没放过,都是肉,人多了,任何一点物资都不能浪费。
秦怀道见奚族俘虏中还有不少小孩、妇人,冻得瑟瑟发抖,一声令下,让他们自行过来,剥下被杀的契丹战士衣服穿上,搜出来的战利品上交,每一个契丹战士身上都藏着抢来的金银珠宝,又是一大笔战利品。
这个举动让奚族人心大定,绝望的眼中多了些光泽。
两个时辰后,通道挖到营州地界,冰城在望。
可汗看到高耸的营州,看到营州城池旁边忽然多出来的一座冰城,忽然觉得自己一些可笑,如此雄城仅凭契丹几万人真能拿下?
还有,高句丽的兵马呢?不是说好的高句丽兵围营州吗?
想到这儿,可汗意识到不对劲了,对负责看守的房遗爱问道:“这位将军,本汗记得高句丽派五万大军兵围营州,人呢?”
“去了你们草原,屠了几个部落。”房遗爱说道。
“什么?”可汗大惊,其他俘虏也是连连色变,眼中满是被出卖的愤怒。
说好的结盟,一起瓜分唐朝,殊不知对方却来个背刺,五万大军进入草原,契丹勇士征战在外,哪个部落挡得住?
这一刻,可汗气得脸色铁青,怒不可遏,赤红的眼睛盯着东边,满是恨意,输给秦怀道心服口服,被唐军攻打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自己先犯错,但这种背叛无法原谅,更无法接受。
无尽的愤怒在心中燃烧,可汗像极了一头发狂的饿狼,忽然喊道:“我要将你们将军。”
秦怀道就在不远处,闻声赶来:“你找我?”
“将军,在下向天神发誓,诚心投诚,只希望将军给契丹人一次报仇机会,在下愿带领契丹勇士杀入高句丽,报仇雪恨,若有违背,天打雷劈,人神共愤。”可汗杀气腾腾地说道。
秦怀道见对方自成在下,而不是本汗,还有契丹人敬奉的天神起誓,算是最庄重,最神圣的誓言,可见心意已决,想了想,说道:“看你表现。”
“谢将军。”可汗感激地说道。
秦怀道打量着对方,微表情证明其没撒谎,示意房遗爱到一边,问了一下,才知道是得知高句丽杀入草原后的反应,便叮嘱道:“房校尉,军中自有规矩,以后军中之事不许随意透露,如不懂规矩,可向李义协询问,下不为例。”
“喏!”房遗爱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犯了规矩,心中一紧,赶紧答应。
无心之失,秦怀道也不好再说什么,示意房遗爱离开,心思却活泛起来,可汗想报仇,想立功活命,倒是可信,但其身份特别,不能领兵,否则会有后患,契丹士兵倒是可以一用,但奚族俘虏中的青壮绝对能用,对身边罗章低声说道:“罗章,要不给你一支军队带带?”
“全凭阿叔做主,阿叔有需要,责无旁贷。”罗章无所谓地答应道。
“回去后给你一支军队,按你罗家兵法训练。”秦怀道满意地笑道。
“会不会有违朝廷规制,引来麻烦。”罗章提醒道。
“有麻烦不是更好吗?圣上就不用赏我了,也就没了功高震主之愁。”秦怀道笑道,眼中精光闪闪。
罗章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自污,想了想,说道:“行,听阿叔的,就是可惜了阿叔这泼天大功。”
“功劳多了烫手,但名声不同,你也该扬名了,罗家的威名需要你撑起来。”秦怀道低声说道。
罗章想到了家中颓废的父亲,眼睛一红。
感谢大家一路追读过来!!
第213章:雇佣兵
营州城外。
秦怀道驻足而立,等待着通道最后一段,此战大捷,缴获无数,但也带来一个巨大的问题,几万奚族俘虏怎么安顿?青壮简单,可以充军,但妇孺老幼呢?总不能抛弃不管。
吃的问题不大,有战利品,住有契丹大军丢下的毡房,天寒地冻,最大的问题是取暖,真是不在其位,不知其忧。
目光渐渐落在不远处的树林,灵机一动,对罗章叮嘱道:“传令,让轮休的奚族俘虏过来,从这儿挖一条通道进林子,砍树取暖,数量要多,回头再造一座冰城,怕住不下。”
“遵令!”罗章赶紧去了。
秦怀道又开始寻思接下来的战斗,身为主将,真是一刻都不敢放松,南下的高句丽有十万以上大军,自己不过几千人,不好打,一旦兵围营州,并不进攻,等春暖花开怎么办?
或者,用火烧冰城怎么办?
一个个问题涌现……
半个时辰后,通道完全打通,前面负责清理积雪的奚族俘虏被引入冰城内,薛万淑带着人在组织,大军张弓搭箭,死死盯着,没人敢乱来,在官吏的指引下来到一片开阔地带集合,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奚族人看到了大量的契丹俘虏,大呼痛快,情绪激动不已,但没人敢乱动。
没多久,秦怀道带着羽林卫进来,薛万淑带着几分激动,几分兴奋,更多的是佩服喊道:“秦将军,恭喜再次大胜归来!”
“有劳都督帮忙。”秦怀道客气一句,对身后跟来的安国公等人说道:“将帐篷、毡房分发下去,安顿好奚族众人,两族分开,各占一边。”
“遵令!”众人赶紧领命。
秦怀道看向可汗,还有另外几名契丹高层,想了想,说道:“把他们送去契丹那边,一视同仁。”
“遵令!”房遗爱答应一声,押着众人过去。
可汗巴不得和族人相见,大喜,赶紧过去,看到了熟悉的族人,还有自己的可敦,眼睛一红,赶紧冲上去相见。
秦怀道看着这一幕,见没什么异常,便对都督笑道:“都督,进账!”
“这是可汗吧?还有契丹大巫师,几位族老,了不得啊。”都督薛万淑感慨道,跟着秦怀道往前,想了想,还是提醒道:“把他们放回去,就不怕出事?”
“别担心,还有几万奚族人在,契丹人不敢。”秦怀道不在意地笑道。
“也对,奚族人巴不得他们闹事,好趁机杀一批解恨,这些契丹人够狠,将奚族杀了一半,这个仇算是结下了。”薛万淑感慨道。
两人闲聊着来到大帐,李义协示意羽林卫将四周护住,自己站门口把守,警惕地盯着四周,几万契丹人,几万奚族人,怎么可能不担心?
大帐内,秦怀道摊开一张纸,用木炭快速画了个简易的营州地形图,看着图纸沉吟片刻,说道:“都督,营州东南、西南方向有两条河,可惜没有交汇,有个缺口,也就是正南方向,高句丽如果撤兵,必经之地。”
“秦将军,你的意思是”薛万淑好奇地问道。
“我意从冰城修两条城墙,贯通两侧河流,拦住所有去路,以木头为骨,浇水成冰,虽然不一定用得上,但几万俘虏不找点事给他们做,担心会出乱子。”秦怀道说着在地图上画了两条线,就像两条伸出去的手臂将前方抱住。
等积雪融化的时候,冰围墙也会化,有用的概率很低,但万一呢?主要是俘虏太多,聚集在一起容易生事。
薛万淑看到伸出去的城墙顿时眼睛一亮,说道:“如此一来,无论高句丽南下大军返回,还是高句丽本土派兵来支援,都被挡住,问题是咱们守得住?”
双方人马合计也不过一万多人,想挡住一国兵马谈何容易,秦怀道心中早有谋划,解释道:“我提三点,都督看是否妥当;其一,大量砍伐四周树木,既能造城墙和取暖用,也能避免敌人过来后砍伐造攻城器械,其二,选择硬木造连弩,这次攻击契丹大军缴获不少精铁和刀兵,全部熔了,造弩箭;其三,从奚族中征兵,扩充力量。”
“前两条没问题,这征兵恐有些不妥,怕引起非议。”薛万淑提醒道。
“无妨,圣上授我便宜行事之权。”
“那就没问题了。”薛万淑有些感慨地说道:“秦将军这是简在帝心,让人羡慕,可以的话,两家以后多走动。”
这番话背后意思秦怀道听懂了,笑道:“正合我意!”
两人默契地点头,多了几分亲近。
薛万淑主动请缨:“秦将军,这修城墙之事便交由老夫如何?有什么要求请将军明示,保证完成。”
“也好,那就有劳都督,将两边河流冰层烧化,面积要大,方便取水筑城墙,等城墙修好,地面有城墙,水路冰融化,敌军去路彻底挡住,城墙和冰城一般高,宽十米方便兵力展开。”
“没问题,咱们有经验了,不分昼夜干,要不了几天。”薛万淑说道。
“最多五天时间。”秦怀道提醒道。
薛万淑想了想,说道:“足够了。”
这时,罗章匆匆过来,薛万淑便起身告辞离开,秦怀道问道:“有事?”
“树木砍伐回来不少,放哪儿?”
“大的放外面,回头筑城用,小的分发给两族,自己人留一部分,这件事你交给程处默三兄弟,转告浴池兄弟,禁军做好城内戒备,防止万一,之后你去奚族征兵,自愿原则,不可强求。”
“以什么名义,万一将来朝廷不承认这支兵马,战后就地解散,咱们不好跟大家交代。”罗章提醒道。
“雇佣兵!”
“什么意思?”罗章有些懵。
秦怀道便解释道:“就是花钱雇佣他们当兵打仗,我们出装备,出训练,出粮食养着他们,他们必须服从指挥,无条件参战,无论输赢,脑袋太麻烦,用敌人耳朵换酬劳,一只敌军左右,一贯银子,不像其他正规军给军饷。”
“这样能行?”罗章有些担忧地说道:“不给军饷,没有编制,意味着不承认大家是正规军,从一开始就区别开,将来解散问题不大,也不用担心朝廷以后拿此事搞是非,就怕没人参加。”
“先试试。”秦怀道说道。
“也行,一贯赏银不少,杀十人就是十贯,很多人一辈子都未必能赚到,那我这边去试试招募,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罗章问道,没干过这种事,没底。
秦怀道看出罗章的担忧,想了想,说道:“这样,我帮你筹备好,你回头好好带军,对大家好一点,按私军培养,但不能太明显,暴露意图。”
“懂了。”罗章眼神一凛,心有所悟。
秦怀道将话点到为止,领着罗章出了大帐,来到奚族聚集区,奚族人见不少人过来,纷纷注目,紧张不已,一些青壮将家人挡在身后,盯着秦怀道等人,几名年长的更是上前来。
气氛有的诡异!
秦怀道理解大家的紧张,隔着一段距离就让身后羽林卫停下,以免误会,带着罗章上前几步,喊道:“诸位别误会,本将来是想征兵。”
大家一听征兵就更紧张了,大战是要死人的,为了自己族人和家园而战,死得其所,现在家没了,成了俘虏,没了战斗的动力和目标,为什么还当兵?
有人喊道:“将军,请饶了我们吧,干什么都行,这当兵还是……”
秦怀道打断道:“请听我一言,这兵不是你们想参加就能参加,需要选吧,合格才有资格。”
大家一听放心了,不合格还不简单?
“抬上来!”秦怀道喊道。
很快,几名羽林卫抬上来几大袋银子,袋口打开,散发着诱人的光泽,瞬间吸引不少人关注,秦怀道将大家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有底,继续说道:“诸位,你们的家园没了,成了俘虏,有没有想过将来?”
一席话勾起了大家心中的悲愤、无奈,还有对未来的惶恐,家没了,一个个成了无根之萍,能去哪儿?怎么活下去?
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秦怀道见火候差不多了,继续说道:“诸位,你们现在是本将的俘虏,按说本将可以强征,根本不与大家商量,但本将这次征的兵有些不同,算是给大家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自愿原则,来不来随意。”
以退为进,欲擒故纵,往往更能激发大家的好奇心。
有人问道:“这位将军,有何不同,如能杀契丹狗,小的这条命就交给你,什么都不要。”
“对,只要杀契丹狗,咱们就答应。”不少人纷纷附和道。
秦怀道可不想这个时候制造矛盾,另一半还有几万契丹俘虏在看着,赶紧打断道:“诸位,契丹没了呢,你们想过以后没有?想过家人没有?”
青壮们看着身边家人,沉默了。
无立足之地,无遮风之墙,无挡雨之瓦,更无活命之粮,能不能看到明天太阳都不知道,谈何将来?哪有希望?
悲凉的气氛越来越浓,不少人更是抽泣起来。
秦怀道扫了眼全场众人,继续说道:“你们放心,只要听话,帮着干活,就会有一口吃的,不干活可没有,本将军不养闲人,先走的绝不拦着。”
冰天雪地,谁敢出去?又能去哪儿?
有人喊道:“这位将军,让我们干什么?尽管说便是。”
“没错,我们有力气,可以干活,只要给口吃的。”
秦怀道怕人多说起来没完,大声打断道:“都听我说,干活就有吃的,不干活就没有,这是规矩,当然,干不动活的老人和小孩就算了,本将军仁慈,也会给一口吃的,但你们将来怎么办?这次征兵,就是给你们一个改变将来的机会。”
“有什么条件?”
“怎么征?”
一些不甘心的人大喊道。
“都听我说。”秦怀道大声喊道,等场面安静下来后解释道:“十六岁以上男子都可以试试,当过兵的轻伤男子也可以考虑,本将负责治疗好,但你们记住,是雇佣你们作战,不是朝廷正规军,也就是说,我给你们吃的、装备、还有训练,没有军饷,用敌人来换,一个敌人一贯银子,如果你有本事杀死一百人,一千人,本将给你们一百贯,一千贯,战后兑现,如果战死,赏银给你们指定的家人领取,拿命换的赏银,本将绝无拖欠。”
“一个敌人一贯银子?”
不少人动心了,在奚族当兵一个月也不到一贯军饷,绝大部分都是义务,有人喊道:“将军,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对,凭什么相信你?”
“该不会是诓我等?”
不少人附和起来,场面有些乱。
秦怀道赶紧将声音压下去,反问道:“凭本将收留你们几万人,这份仁义谁有?谁会白白养活你们?”
一席话,全场沉默了。
别说一个外人,就算是在本族内也常有抛弃的事发生,谁会无缘无故帮一个不认识的外人,何况大家还是俘虏,没资格谈条件,提要求。
秦怀道继续说道:“杀敌拿赏银,天经地义,杀得越多,拿的越多,等攒够了,你们或许可以去长安生活,就算继续待在这片草原,也能买几亩地,养一些牛羊,成为一户富户,营州不缺人,那边还有契丹在等着,这等好事为何偏偏给你们?还不是看你们没了活路,给你们一个机会?愿意的出列,到一边集合。”
话到为止,多说无益!
佣兵非正规军,需要的是有野心,不甘心,敢打敢拼的人参加,连玩命都不敢,要来何用?
全场静默无声,不少人暗中交流眼神。
在这个乱世,手上有兵器反而活的更长久,与其等死,不如一搏。
一个人走出来了,两个人走出来了。
很快,更多人走出来了,大家在罗章的指引下来到一片开阔地带,脸上带着某种紧张,某种迷茫,更多的是不甘心的野望。
佣兵,就需要这种人。
秦怀道满意地笑了,耐心等着,在这个活不下去的时代,有口饭吃就跟人走,何况杀人还有一贯赏银,死了无所谓,万一赚到了,岂不是家人就有了希望?
更多人走出来了。
契丹当初俘虏奚族,特意留了不少青壮没杀,原本是想带回草原为奴兵,扩充实力,现在却便宜了秦怀道,很快,两三千人站出来了。
秦怀道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出来,便说道:“很好,选择开始选吧,大家上城墙,围着城墙跑,坚持不了十圈的淘汰,坚持到最后的,按名次委任带兵官职,前一百名,当场奖励一贯。”
一席话,全场震惊。
十圈淘汰大家能理解,连十圈都坚持不了,跟着只是个拖累,确实应该淘汰,战场又不是儿戏,居然按名次委任带兵官职,虽然只是雇佣,得不到朝廷认可,但也是实打实的带兵不是?
谁还不想当过官?
还有前一百名当场奖励更是让大家心动,身无分文,如果拿到一贯银子留给家人,自己去当兵不也走的心安?
这一刻,大家都心躁动起来。
秦怀道见差不多了,说道:“记住,彼此保持一臂距离,就是双手展开,前后也一样,谁要是故意拥挤,或者将人推搡倒下,当场杀无赦,上城墙。”
大家纷纷上城墙,有了秦怀道的警告,没人敢争先恐后往上冲,反正比拼的是坚持到最后,不是最快,不用急。
秦怀道对罗章叮嘱道:“让李义协帮忙带一队羽林卫上去,拉开距离监督,将名次登记好,结束后当场发赏银,一定要当场发,不要拖延,稳住人心。”
“不考武力,凭名次委任官职真的能行?”罗章低声说出心中担忧。
秦怀道却笑道:“放心吧,武力可以训练,有连弩在手,个人武勇其实并不太重要,坚持到最后说明其耐力、体力、意志力和忍耐程度,还有对胜利的渴望都高于其他人,这种人值得培养。”
“原来如此,谢阿叔指点,这便去。”罗章反应过来,匆匆去了。
秦怀道再次做起了甩手掌柜,回到大帐,就看到房遗爱匆匆过来,进门就说道:“将军,那个可汗说想见您。”
“知道什么事吗?”
房遗爱赶紧解释道:“应该是征兵的事,他们也想参加。”
“让他们等着,我考虑一下。”秦怀道叮嘱一句,目视房遗爱离开后思索起来,征调契丹人做佣兵不是不可以,自己也确实需要兵马,但交给谁带?
罗章自己人,用着放心,其他人谁能信任?
程家三兄弟和尉迟两兄弟都可以信任,但他们走的路不一样,将来要为官为将,房遗爱太莽,不用考虑,李义协和李德謇都承担着家族使命,不可能出来,要是薛仁贵在就好了。
一堆篝火,一壶奶茶。
秦怀道对着地图静静地思索着后面的战事。
一个时辰后。
罗章兴奋地进来说道:“阿叔,一百余人被淘汰,两千多人入选,另外,赏银已经发下去了,我让他们集结待命,接下来怎么办?是不是训练?”
“队列,我当初在秦家庄教你的那套,记住,只连队列,其他不行,五天内我需要一支纪律严明的队伍,五天后都督那边新造的连弩应该能做好,直接装备那种十连发的连弩,继续训练连弩攻击阵法。”
“记住了。”罗章有些兴奋起来。
“别高兴太早,两三千人可不好带,告诉大家,训练不达标的一样淘汰,另外,现在都军官职务只是暂代,按训练成绩排名重新选吧,将来军中官职采取军功制,谁的功劳最大,杀敌最多,谁上,这番话一定要告知所有人。”
罗章郑重点头,暗暗记下,这可是带兵经验。
秦怀道不放心地继续叮嘱道:“还有,他们是奚族,但你不能有偏见,要和大家融为一体,成为兄弟,当然,对待不服从的人一定要强势,用你的武力打服,恩威并重,奚族信奉的是强者为尊。”
“记住了。”罗章郑重记下。
秦怀道不想给罗章太大压力,故作轻松地笑道:“也别太紧张,有的是时间给你慢慢熟悉,摸索,有不懂的随时来问,契丹那边也想,五天后,如果你能掌握奚族这支军队,可以考虑再征一支,契丹人也不能闲着。”
“五天内一定掌握好这支奚族军队。”罗章郑重说道。
“行,去吧!”
罗章感激地抱拳,匆匆去了。
秦怀道来到大帐门口,对房遗爱喊道:“将安国公、程家三兄弟和尉迟两兄弟叫来,本将军有事。”
“遵令!”房遗爱匆匆去了。
没多久,大家联袂而来,一路说笑着什么,看上去很开心,进了大帐,安国公抢先说道:“将军,您找我们肯定有好事,这次打谁,一举收复契丹吗?”
大家围着篝火坐下,兴奋不已,连续打胜仗,一个个自信满满,秦怀道看出大家骄傲的心思,赶紧提醒道:“诸位,咱们打了几次胜仗,并不证明有多强,而是取巧,没有连弩却不攻击不断,没有雪橇板在积雪上行走,能打胜仗?”
一席话宛如天雷,瞬间将大家震醒。
秦怀道继续说道:“诸位,现在是一月份,再等一个月冰雪就会融化,敌人一旦恢复行动自由,草原就是契丹的天下,咱们追都困难,还有高句丽十几万大军一旦发起疯来,根本挡不住,别忘了高句丽国内也不会坐视,一旦增兵,咱们恐死无葬身之地,骄兵必败,一定要提醒大家。”
“遵令!”众人动容,郑重答应,没了刚才的喜悦。
“不过,大家也担心,兵来将挡便是。”秦怀道安危道,不能让大家有骄傲念头,但也不能打击大家的士气,摊开地图说道:“城墙有都督帮忙组织人手修建,城内,契丹和奚族是死对头,不会联手造反,而今奚族青壮又被征调当兵,奚族不会乱,契丹想乱也乱不起来,暂时无忧,我意出兵!”
“打谁?”程处默兴奋地说道:“如果打契丹,以咱们的装备,趁着大雪未消融出兵最好,加上可汗被俘,群蛇无首,绝对能一举拿下整个契丹。”
“没错,拿下契丹,咱们就是开疆拓土的功臣,名留青史。”程处亮笑道。
秦怀道举手示意大家噤声,指着南边说道:“契丹不足为虑,让他们狗咬狗,到时候再收拾不晚,先吞掉南边的高句丽主力大军如何?”
“嘶——”
所有人吸了口气凉气,倒不是大家胆子小,不敢,而是秦怀道说的是“吞掉”,不是击溃,打败,吞掉意味着全部吃掉,那可是十万大军,十万头猪也不容易抓到,能行?
“怎么,不敢?”秦怀道一脸笑意。
大家一听就急了,房遗爱抢着说道:“有什么不敢的?某愿打头阵。”
“头阵轮不到你!”程处默瞥了对方一眼。
“那也轮到你,这次该我们先上了吧?”尉迟宝林看向秦怀道,解释道:“每次都是安国公的部队打头阵,兄弟们做看客,都有意见了。”
安国公不乐意了:“那是将军对我部的信任,再说,我部哪次没打好?有我们在,你还是在后面排着吧。”
秦怀道不介意大家争抢,良性的竞争有利于统军,看着大家笑而不语,心中却推演着自己的战术安排。
将令一出,死伤无数,容不得胡来。
第214章:立功机会
狼行千里吃肉,兵行千里夺功!
历尽千辛万苦赶来营州,没人愿意做看着,眼睁睁看着兄弟部队立功,没人愿意空着手回去,特别是接连大捷后,一个个都被刺激的士气大涨,接连战败大家肯定畏战,但现在是接连大胜啊。
大帐内,一个个争的面红耳赤,就差提刀一战,渐渐发现秦怀道笑而不语,并不阻拦,也不反对时,一个个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停止争吵,不再多说。
“不吵了?”秦怀道笑道。
“不吵了,全凭将军定夺。”大家赶紧说道。
“不吵了就听我说。”秦怀道将地图找了个支撑竖起来,方便大家看,指着地图说道:“第一,三天后出发,三天内养足精神,备好大战所需物资,特别是弩箭,不得有误,违令者斩。”
一个斩字,杀气腾腾,没人敢反对,接连的大捷让秦怀道的威望达到不可思议的高度,没人会质疑任何命令。
“第二,此战目标,敌之粮草!”秦怀道继续说道,看了大家一眼,目光落在李义协身上,问道:“李校尉,给你一百羽林卫,明天一早出发,三天内摸清南下的高句丽大军粮食存放位置,能否做道?”
“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李义协大喜,这可是大功,这段时间都要憋死了,但羽林卫承担主将安全,没办法,现在有机会岂会放过?莫名的,眼中多了些感激,郑重说道:“将军,完不成,提头来见。”
“你的头还是留着吧。”秦怀道笑道,不想给对方压力。
房遗爱一听没自己事,顿时急了:“将军,那我呢?”
“本将军安全至关重要,非你莫属。”秦怀道笑道,见对方还想说什么,直接抬手打断,看向众人补充道:“粮食位置不定,作战计划回头再说,三天内一定要准备好,部队的训练也不能停,散了,李校尉留一下。”
“遵令!”众人纷纷离开。
秦怀道看着李义协郑重叮嘱道:“天寒地冻,粮食只会在室内,而且距离大军不会太远,满足条件的不会多,以一伙为搜查单位散开,只需要在野外侦查即可,留意道路,发现有大量车轮痕迹,十有八九便是粮道,顺着找,确定位置后迅速撤回,不可打草惊蛇,更不可恋战。”
李义协赶紧点头记下。
秦怀道继续说道:“如果未能发现,那应该在城镇,可伪装流民乞讨进入,找些面向普通的,太凶的进去就会暴露,小心点,羽林卫是圣上的部队,每战死一个都不好交代,去吧。”
“遵令!”李义协匆匆去了。
如果可以,秦怀道恨不能自己亲自出马,粮食位置实在太重要,但真要是离开,估计冰城内会乱套,出了大帐,来到城墙上,见罗章正领着队伍训练,远处,营州官吏正组织俘虏烧火融化河流厚厚冰城。
茫茫大地,银装素裹。
阴冷的寒风一如既往地略过旷野,掠过冰城,冷的让人颤抖,更远处灰蒙蒙一片,也不知道高句丽王国会怎么选择,是撤兵?还是继续增兵,利用眼下这对大唐不利的冰寒气候拿下一两座城池?
高句丽是吞并四周部落、打出来的王朝,军队战力不俗,算是东北方最强劲旅,发展至今有着五六十万常备军,并不好对付,就算吃掉南下的十万大军,一旦高句丽举全国之力而来,营州守不住。
但不吃掉这十万大军,后果更严重。
沉吟片刻,秦怀道喊道:“房校尉。”
房遗爱赶紧上前,一脸期待:“将军,可是有任务。”
“交给你一个任务,你亲自带五十人深入契丹招降,以薛枫为副,除了悉万丹部,其他各部尝试游说,让他们率部来投,本将军免他们死罪,这是个技术活,以你的莽撞脾气十有八九办不成。”秦怀道说着一脸为难。
房遗爱性格勇莽不假,但不傻,听听被房玄龄耳听面命,也熏陶出有些政治思维,马上意识到这背后是泼天大功,劝契丹来投,这功劳堪比抓到契丹可汗,顿时兴奋起来,赶紧拍着胸脯说道:“将军放心,某愿立下军令状。”
“军令状就算了,真要是完不成,回头房相公问起,本将军也有个交代,到时候也别怪我没给你机会。”秦怀道直接挑明。
“省得,保证完成就是。”房遗爱赶紧说道,心中满是感激。
如果不是房玄龄的面子,秦怀道根本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房遗爱,不放心的叮嘱道:“记住,别动不动就打打杀杀,招抚就得有招抚的态度,悉万丹部曾经攻击百骑司,这笔血债必须还,所以,悉万丹部大军必须死,但悉万丹部族人,特别是妇孺、小孩,留着有用。”
“记住了。”房遗爱这次是真用心记下,泼天大功要是毁了,回去房玄龄得执行家法,逐出家门,自己以后也没脸混了。
“还有一点,去找契丹可汗,让他拿出信物,修书一封带上,招降起来容易,时机成熟后率契丹各部干掉悉万丹部大军,留下各部族人,只需率大军过来,不要动各部粮草,我会让都督再建一座冰城,去吧。”
“遵令!”房遗爱欢喜地去了。
秦怀道目视房遗爱离开的背影,暗自思忖,机会已经给了,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他自己,如果能成,倒是能加速解决契丹这个隐患,对李德謇交代道:“去和房遗爱交接一下,留下的另外五十人接下来几天归你统领,负责安全,另外,让都督过来一趟。”
“遵令!”李德謇匆匆去了。
招降考验人的情商,李德謇比房遗爱更合适,但李德謇武力不如房遗爱,契丹人可不是善茬,不喜欢讲理,大多数时候看拳头。
李义协和房遗爱都给了机会,李德謇又该给什么机会?
等了一会儿,都督匆匆过来,隔着老远就问道:“秦将军找老夫何事?”
秦怀道客气道:“都督,本该在下去找您,却让您亲自跑一趟,实在不该,只是,接下来要说的事在这儿合适些。”
“见外了,你我之间不需要客套,老夫说过,这营州的指挥以后由秦将军全权负责,老夫打打下手就好。”薛万淑不敢托大,赶紧说道。
秦怀道也不喜欢虚礼,直言道:“两件事,第一,本将派人去契丹招降,让薛参军做副手,可好?”
“那是他的福气。”薛万淑两眼一亮,满意地笑了,契丹都打成这样,招降成功率很高,一旦做成,大功一件,薛枫虽然为副,但也功劳不小,这摆明了送功劳,当自己人了。
虽然存在一定风险,但富贵险中求。
想到这儿,薛万淑感激道:“秦将军这份人情,老夫记下,他日必还。”
“都督见外了不是,咱们现在是一个战壕的人,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理当同进同退。”秦怀道客气一句,话锋一转:“另一件事,如果招降成功,会有一两万大军过来,营州和冰城都不合适,必须另建一座城。”
薛万淑一点就透,答应道:“确实如此,否则还真不安全,不知道秦将军打算建在哪儿?交给老夫便是。”
“如此甚好,便建在那儿吧。”秦怀道指着东边一个空地说道:“建在那儿可以直面高句丽国内增兵,朝我们这边开门,其他三面不开门,建成长三百米,宽一百米,高五丈左右的长方形冰城,扩大防御面,和营州、冰城距离百米,成品形,利于防御。”
薛万淑战场宿将,自然明白这是让契丹顶在前面,满口答应。
工程量不小,俘虏要建连接冰城的城墙,人手有些不够,秦怀道叮嘱道:“需要营州百姓帮忙,战利品不少,可以给他们肉,也可以给工钱,这个都督决定,回头找李德謇便是。”
“小事一桩!”
“还有件事,请都督再打造五千连弩,就十连发那种,配套弩箭十万支,所需材料、工钱也找李德謇。”
“没问题,打开都做熟了,用不了几天。”薛万淑满口答应,见秦怀道没别的交代,匆匆去了。
“做主将,还真是事多啊。”秦怀道感慨一句,看着远方灰沉沉的天际,再次考虑起接下来的战争。
……
两天后,天擦黑时分。
秦怀道正在大帐吃晚饭,羽林卫来报,听说李义协回来了,顿时大喜。
等了片刻,看到一身霜雪的李义协进来,秦怀道欣喜地起身相迎:“快,坐下烤火,吃点东西慢慢说,没伤着哪儿吧?有没有牺牲?”
李义协见秦怀道上来就关心自己,而不是问任务,心中满是感动,坐下后脱掉外衣,伸手烤火,一边说道:“回将军,都没事,兄弟们只在远处观察,积雪厚实,敌人都不出来,都回来了,已经回帐休息。”
“那就好,来,先吃点。”秦怀道将割肉的小刀递上去。
李义协赶紧接住,并没有急于动手,而是汇报道:“将军,查到一个重要情报,敌军骑马五万人聚集在刘家堡。”
“刘家堡?在哪儿?”秦怀道问道,摊开地图。
李义协指着地图上一个位置说道:“这儿……距离平州十公里左右,是个较大的山谷,这里有一座堡垒,夯土而成,城墙高两丈左右,看着像是某个大族聚集生活的地方,大族有建造堡垒自保,防止土匪、流寇的习惯,里面房屋可以容纳一万人左右,开阔处看到很多帐篷,观察过,从炊烟和帐篷数量来看,起码聚集着四到五万人,都是身穿铠甲的高句丽士兵,不见百姓,估计被屠杀了。”
“也就是说一万多百姓都被杀了?”秦怀道脸色一冷。
“不确定,不过,既然高句丽缺粮,没理由留着浪费粮食,而且,留着就意味着需要房屋安置,高句丽大军都不够住,需要搭帐篷,十有八九。”
“这帮畜生。”秦怀道骂道,一股怒意涌上来,两军交战,各凭本事,但滥杀百姓,天理不容。
作为一名军人,秦怀道最恨滥杀百姓。
“将地形说一遍。”秦怀道拿出了木炭和纸。
李义协见识过秦怀道绘图本事,赶紧说道:“堡垒占地长五百米,宽一千米左右,正好挡住山谷入口,山谷外平坦一片,估计是良田被积雪盖住,另外三面是山,山高百丈以上,全是树林……”
“坡度呢?”秦怀道打断道。
“大概这么陡。”李义协不知道怎么形容,便做了个手势。
秦怀道估算了一下,大约七十度以上,有些陡峭,迅速绘制,一边继续问道:“堡垒距离山下有多远,什么地形?”
“都是平地,距离各不相同……”
“最近的地方。”秦怀道提醒一句。
“最近……”李义协想了想,说的:“大约二十丈左右。”
二十丈就是六十米,秦怀道想到这个距离眼前一亮,示意李义协稍等,迅速绘制,一边询问这个区域的细节,渐渐的,一副手绘地形图跃然纸上,问道:“看看,可有什么大问题?”
“没什么问题,差不多就这样。”李义协看着地图肯定道。
秦怀道顿时大喜,追问道:“这一带长多少?多高?”
“长两百丈以上,然后就是转弯到背面,高五十丈以上。”李义协一脸笃定。
长两百丈就是六百多米,这个宽大不小,高五十丈以上,就是一百五十米以上,已经算高山了,秦怀道又仔细问了些细节,将手绘地形图做了补充,旋即看着沉思起来,推演战术。
李义协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下说,见秦怀道在思考,干脆停下吃了起来。
没多久,秦怀道长舒一口气,仿佛做出了某种决定。
“将军,要不要继续说?”李义协赶紧停下吃东西,放下小刀。
“不用了,这次你立下大功。”秦怀道笑了。
“可未必是粮食存放位置,末将只是觉得这么多人,应该是粮食存放点,也侦查过十来处地方,没发现异常,只有这儿最可疑。”
“大雪封路,五万人聚集,没有粮食活不下去,就算不是粮食存放点,也是大功一见,咱们把这五万人吃掉,剩余五万不足为虑。”秦怀道笑道,眼中精光闪烁,透着烈烈战意。
“吃掉他们?”李义协脸色一变,赶紧说道:“将军,非末将说丧气话动摇军心,这儿是堡垒,不是契丹那些部落,有高大的院墙阻挡,有房屋,里面空间很大,积雪被清除过,活动自如,恐不好打。”
“用对办法,没有拿不下的城池,本将自有主意,用雪橇板赶路,多久能到?”秦怀道追问道。
“朝发夕至!”
“十里范围内可有其他敌军?”
“应该没有,兄弟们侦查过,方圆二十里有些小村庄,但里面百姓都被斩杀,粮食被抢走,没有驻军。”李义协笃定说道。
“这群畜生,百姓的血债必须血偿,赶紧吃,吃完军议。”秦怀道杀气腾腾地起身来,对门口守护的李德謇说道:“传令,军中校尉以上军官全部过来,紧急军议,通知都督参加,快去。”
“遵令!”李德謇赶紧答应。
秦怀道返回大帐坐下,见李义协不吃了,劝道:“再吃点,他们过来需要些时间,不差这一会儿。”担心李义协不好意思,自己也吃起来。
李义协心中感动,赶紧大口吞咽,一路过来确实饿坏了。
等了一会儿,众将过来,大帐坐不下,校尉们站在后面,大家围城一圈,秦怀道看了薛万淑和执失思力一眼,将画好的地形图架起来,正色说道:“诸位,这儿叫刘家堡,距离营州一天路程,驻扎四到五万敌军,方圆二十里无其他敌军,本将军决定拿下。”
大家已经习惯秦怀道的指挥方式,没人插话,聚精会神地听着,一边盘算着如果是自己,该如何攻打。
薛万淑见秦怀道看过来,便说道:“秦将军,此地三面环山,山岭陡峭,只有南面是入口,又修建了城墙阻挡,山谷里面也是城堡,四五万大军凭借咱们恐怕不容易,秦将军既然决定,想必已有高见,营州边军自我以下,绝对服从。”
“都督,本将带麾下兵马即可,冰城安全就交给都督了。”
“没问题。”薛万淑满口答应,虽然没自己事,错失机会,但也不在乎,身居都督高位,再想往上爬谈何容易,秦怀道将大功机会交给薛枫,已经满足。
“多谢都督,还有一事,收集营州城中秸秆,硝石等易燃之物,硝石碾成粉末,越多越好,还是用牛羊或者银子兑换。”秦怀道正色说道。
大家一听这是要用火攻,有些猛,那么高堡垒别说无法靠近,就算靠近也难以丢进去,怎么烧?
不过,最近秦怀道缕用奇计,大家寻思着这背后肯定有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没有当场问破,都耐心听着。
薛万淑也好奇,但也懒得多问,答应道:“没问题,一个时辰内办好。”
“此物关乎胜败,有劳都督。”秦怀道感激地说道,对薛万淑的能力很信任,这段时间交给薛万淑的事无一不做好,心中大定,目光落在众将身上,继续说道:“诸位,明天一早出发,每人带足三天干粮,一捆秸秆,多带弩箭。”
“遵令!”众人轰然领命。
秦怀道没有像以往那边当场解说战术安排,回答大家心中疑惑,只因战术太过奇特,大家未必能理解,而且战术只是初定,需要到现场后再定,没必要说,示意大家离开后继续推演细节。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队伍带着装备悄然出发,唯独留下罗章继续训练那支雇佣军,队伍分成五路,散开了走,一人一根绳子,用树皮编制而成,一头捆着腰身,一头捆着秸秆和兵器,拖着走,雪地实话,阻力很小,拖动并不难。
秦怀道和将士们走在前面,李义协则带着剩余五十名羽林军前面侦查,探路。
所有人埋头赶路,五千人的大军鸦雀无声,只留下满地痕迹。
沿途没有遇到任何敌情,走的很顺利。
黄昏时发,大军来到一座山顶,下面是一座巨大的堡垒群,有无数圆形房子构成,房子两层高,每一间都不小,夯土建造而成,上面留有箭孔御敌,房子与房子之间相隔不远,不熟悉的进去很容易迷路。
秦怀道对堡垒群并不感兴趣,仔细打量地形,脚下便是距离堡垒群最近的山峰,果然如李义协描述一样,间隔不过六十米,山高接近一百六十米,陡坡七八十度之间,这个坡度人都不容易下去。
山坡上积满了厚厚的雪,秦怀道留心观察,发现雪并不结实,有些地方有滑落的迹象,一切比猜想的还要好,顿时大喜。
“将军,这地形不妙,人冲不下去,距离也有些太远,秸秆也扔不进堡垒,这怎么打?”执失思力说出了所有人的担心。
大家纷纷看过来,等待将令。
秦怀道却指着下面陡峭的山坡笑道:“无妨,将秸秆一半丢半山腰,一半放脚下,宽五十丈左右即可,无须丢太远。”
大家不明所以,但将令以下,执行便是。
很快,一捆捆秸秆被人丢下去,落在下面半山腰。
山脚下,堡垒群内的敌军听到动静纷纷出来观看,有些懵,这丢秸秆是个什么打法?就算是火攻,也该点着了丢进堡垒里面才对,丢半山腰算什么?
很快,大量士兵冲出堡垒,守住制高点和要道,一些人更是爬上屋顶,张弓搭箭,瞄准山坡方向,严正以待。
有人更是高声喝道:“来者何人?”
秦怀道见差不多了,宽度也合适,敌人并没有冲出来清理秸秆,估计是怕箭,心中大定,懒得回答,对身边众人说道:“传令下去,准备火箭!”
“遵令!”众人轰然领命。
第215章:雪崩
“咻咻咻——”
一支支火箭射在半山腰的秸秆上,将秸秆点燃,秸秆里面有一些硝石助燃,火势起来很快,加上风力,火烧很快就熊熊燃烧起来,烟雾滚滚,丢在大家眼前的秸秆也被点燃,风一吹,火势乱窜,热气逼人,秦怀道赶紧示意大家后退。
五千余人就是五千余捆秸秆,半山腰两千余捆,山顶三千余捆,堆放的宽度只有一百余米,一捆捆,一堆堆,疯狂燃烧,形成可怕的温度将地下积雪融化,形成水深入地面。
下面堡垒群高句丽敌人看不懂这是什么打法,火攻大家理解,但也得烧过来才对,放烟毒更不可能,寒风一吹,烟都飘走了,根本没吹到堡垒来。
山顶上的将士们同样看不懂,大家时不时悄悄瞥一眼秦怀道,想问,但见秦怀道脸色冷清,不敢多问,将好奇心压下,继续看着燃烧的大火。
秦怀道不是不想说,而是解释起来太麻烦,犀利的目光盯着大火下面积雪消融,化成水渗透到地面,而且越来越多,心中不紧张是假的,虽然有把握,但毕竟是推算的结果,并不一定是事实。
渐渐的,秦怀道看到陡峭的山坡上,那厚厚的积雪开始出现裂痕,等秸秆燃烧快要殆尽是,裂痕越来越大,越来越多,两眼大亮,死死盯着,一边喊道:“快,都退后,再退后一些。”
话音刚落,就看到一大片积雪滑落下去,连带着下面积雪也跟着滑落。
半山腰也出现滑落,形成一个真空,没有了积雪顶住,真空带上面积雪失去支撑,也跟着滑落,面积越来越大。
很快,山顶积雪出现大面积坍塌,滑落下去,形成一定动力后开始滚落,加上半山腰也出现滑落,没了阻力后,速度更快。
“轰隆隆——”
转眼间,山顶积雪大规模滚滚而下,形成雪崩。
声音震耳欲聋,如万马奔鹏,似滔天巨浪朝山脚下狠狠砸去,溅起雪花漫天。
山脚下,堡垒群中,高句丽士兵看到无尽的积雪滚滚而下,宛如高耸的山峰倒塌,一个个吓得脸色煞白,身体被定住一般,忘了逃走,忘了躲避,甚至都不知道思考,只因这一切太突然,太不可思议。
“天罚,是天罚!”
也不知道谁忽然大喊了一句,声音带着无尽的惶恐,尖锐,颤抖。
下一刻,高句丽士兵纷纷跪下,瑟瑟发抖。
愚昧的年代,高句丽士兵以为是天神降下的惩罚,惩治大家犯下的罪孽,没人敢逃避,没人敢反抗,也没法反抗,狂暴的雪崩轰然落下,将山脚填平,将下面堡垒大半淹没。
山顶上,将士们看到这一幕也是目瞪口呆,忘记了战斗,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偷偷看向秦怀道,莫名的,心中多了一种敬畏。
那是一个能引来天罚的男人!
那是神灵的使者!
秦怀道看到滚滚而下的雪崩,心中大定,还好计算没错,秸秆燃烧的温度融化了足够多的雪水,而雪水一滴滴地渗透到雪层深处地面后,让原本结实的雪变得松散起来,大大降低积雪之间的内聚力和抗断强度,使雪层和地面之间产生滑动,从而落下去。
山顶和半山腰同时烧,半山腰积雪一旦出现融化,滑落,就会形成真空带,上面的积雪就没了阻力,在重力的作用下滑动,加上山顶雪水融化后流下去,造成地面湿滑,厚厚的积雪层必然出现雪崩。
如果还不行,那就只有让将士们去对面山谷大喊大叫,靠声波震动造成雪崩了,还好一切都在计算之内,不用像个疯子一般大喊大叫了。
很快,雪崩安静下来,山脚下堡垒鸦雀无声,一片死寂。
战机现,胜券在握。
秦怀道拔刀,脸色清冷,目光犀利,长刀前指,喝道:“兄弟们,从旁边下山,杀入堡垒,一个不留。”
“杀——”
将士们猛地反应过来,兴奋地大吼起来,战意沸腾。
原本以为敌军五万,会是一场血战,现在看来一如既往的轻松,一个个眼睛发光,从旁边缓一些的山坡滑下去,待快要滑到山下时拐弯,从雪崩填埋的地方冲进堡垒,冲入地面,熟练地脱下雪橇板,握着连弩冲向还没有被填埋地地方。
剩余不多的敌人别吓破了胆,根本不反抗,跪在地上投降。
但将令是杀光,好不容易赶来一趟,不捞点军功岂不可惜?一个个果断出手,弩箭如雨,如蝗,高句丽士兵一茬茬倒下。
秦怀道赶过来时,看到的是满地尸体,战斗已经结束。
这一仗轻松的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大家看到秦怀道过来,纷纷让开,分立两旁,眼中满是敬畏,就连熟悉的程家三兄弟和尉迟两兄弟也莫名有些紧张,欲言又止,在大家看来,刚才的雪崩是天罚,而秦怀道是引来天罚的人。
这个年代,人们对天罚有着莫名的敬畏。
秦怀道没多想,看着大家说道:“打扫战场,将兵器收集起来,找些活口问问,看物资堆放在哪儿,挖出来带走。”
“遵令!”众人轰然领命。
秦怀道这才察觉到大家有些异常,但纷纷离开,执行命令去了,也就没多问,对李德謇交代道:“带人去山谷出口的城墙上放哨,防止有人过来。”
“遵令!”李义协带着一队羽林卫匆匆去了,临行前不忘叮嘱四十名羽林卫警戒,保护秦怀道安全。
没多久,一个声音传来:“将军,发现大量百姓尸体。”
秦怀道寻声望去,是李德謇在喊,赶紧跑过去一看,一间宽大的堡垒里横七竖八地堆放着尸体,塞满了整个空间,男女老少都有,死状惨烈,穿着打扮来看,正是普通老百姓。
“畜生!”看到这一幕,秦怀道眼睛瞬间红了,作为一名合格的战士,接受的是为人民而战的信念,最见不得这种人间疾苦,见不得普通百姓被害。
“尉迟宝林!”秦怀道大吼道。
“在!”
“带一千人找个地方挖坑,挖不动就烧,没东西烧就剥下高句丽这群畜生身上的衣服烧,将百姓掩埋。”
“遵令!”尉迟宝林看到满屋尸体,眼睛也红了,匆匆离开。
“继续找,把百姓全都找出来。”秦怀道大吼道,情绪有些失控。
身边负责护卫队羽林卫赶紧行动起来。
秦怀道则站在门口,直愣愣地看着满屋尸体,那惨烈的表情,那痛苦的神色,那死不瞑目的眼睛,仿佛在控诉这该死的时代,控诉这该杀的高句丽大军。
良久,良久,秦怀道一动不动,宛如雕塑,心中却满是愤怒在燃烧,在沸腾,化作对高句丽无尽的恨意。
两军交战,各凭本事,死在战场上谁也不怨谁,但滥杀百姓就不行。
这是底线!
不可接受,不可饶恕的底线。
没多久,更多尸体找到,一具具从堡垒里抬出来,抬到外面大坑旁,整齐地摆放着,一股悲壮、压抑的气氛弥漫,大战胜利的喜悦一扫而空。
两个时辰后,夜幕降临,大批积雪被清走,大量物资被挖出来。
开阔地带燃起了一堆堆篝火,万人坑还在继续挖,没人抱怨,没人懈怠。
众将围在秦怀道身边,默默地注视着万人坑挖掘现场,心情沉重。
又一个时辰过后,万人坑挖好,一具具尸体抬下去,秦怀道来到大坑旁,看着众人沉声说道:“诸位,身为大唐军人,不能保护好百姓安危,这是你我的耻辱,高句丽不仁,残害我大唐百姓,残忍、暴虐、本将军在此当着刘家堡百姓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天地共鉴!”
“报仇,报仇!”众人大吼起来。
声音悲壮、愤恨,带着某种战士的不屈和使命。
秦怀道捧了一捧泥土洒下去,喝道:“刘家堡村民们,安息吧,埋——”
一声令下,将士们纷纷将泥土铲下去填埋。
秦怀道来到李德謇跟前,冷冷地问道:“战利品统计如何?”
“还有很多没挖出来,目前有战马一万匹,三千匹战马被雪埋住,死了,粮食五万石左右,保存完好,还有一批草料,高句丽尸体一万左右,其他都还在积雪下,没挖出来。”李德謇赶紧说道。
“挖,继续挖,给你们一个晚上时间,动作要快。”
“遵令!”所有人轰然领命,纷纷行动起来。
“李义协!”
“在!”
“带着你的一百羽林卫散出去,侦查四周,防止敌军,一边搜查四周百姓,村庄遭遇高句丽洗劫,已经空了,逃走的百姓应该藏在大山深处,山洞等地,可以喊话寻找,如找到,全都带来领粮食。”
“遵令!”李义协匆匆去了。
秦怀道来到一个堡垒里,让人烧了堆篝火,有人拿来一张木凳,秦怀道点点头表示感谢,一边烤着火,一边摊开地图研究,脸色阴沉如霜。
没多久,李德謇过来,将一只洗剥干净的羊架在火上烤,看看秦怀道,有些不敢说话,默默的在旁边烤着,时不时瞥秦怀道一眼。
秦怀道感受到了李德謇的异常,问道:“看我干什么?”
李德謇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真的能引来天罚?”
“你是说刚才雪崩?”秦怀道反问。
“对,雪崩,也是天罚的一种,大家都很好奇,也有些害怕,在背后悄悄议论,说你是天神派来的人间使者,是不可战胜的,从浇水成冰筑城,到雪橇板,还有三十连发的弩,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现在又引来天罚,简直不可思议”李德謇忍不住直言说道。
愚昧的时代,崇尚鬼神之说,根本解释不清楚这是科学,是一种技术,人人都会,秦怀道反问道:“这样不好吗?”
李德謇赶紧说道:“好,兄弟们私底下都在穿,说将军是神灵的使者,跟着将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自从来到营州后,咱们一次没败过,而且都是以少胜多,还损失极少,现在士气高涨。”
秦怀道一听士气高涨就松了口气,这是好事,指着地图说道:“此战过后,高句丽南下大军去了一半,剩余一半不知道在哪儿,你有什么想法?”
“应该是分布在许多个类似刘家堡这样的地方,每个地方藏军数量不等,大雪封路,行走困难,他们活动被限,一时跑不了,不如一个个找出来,干掉他们,将军以为如何?”李德謇反问道。
“现在的问题是不知道敌人在哪儿,一个个找太耗费时间,我们不能在外面太久,小心大后方被攻击。”秦怀道说着继续研究地图。
李德謇也没有更好办法,沉默了。
篝火熊熊,噼啪作响。
外面时不时传来将士们挖出好东西的惊呼声,还有铲雪的沙沙声。
很快,羊肉滋滋冒油,散发着清香。
秦怀道吃了点东西,躺着木条凳上休息,睡的很不舒服。
迷迷糊糊之间,秦怀道被一阵喧闹声吵醒,起来一看,外面来了很多百姓,一个个穿着单薄的衣服,冻得浑身发抖,李义协上前见礼:“将军,找到几处躲在山洞里的百姓,妇女小孩没办法过来,路难走。”
来的都是青壮,有一千人左右,正紧张地看着四周。
秦怀道上前问道:“诸位别怕,我们是唐军,在下秦琼之子,定远将军秦理,该死的高句丽畜生都被杀死,地上尸体你们也看到了,咱们是自己人,战利品不少,一会儿你们能拿多少就拿多少。”
“将军真是翼国公之子?”有人惊喜地喊道。
“这还能假冒不成?”秦怀道看向对方。
对方有些激动地说道:“草民当年是翼国公麾下士兵,受了伤,回到故里,翼国公仁义,将军也高义,不仅杀了高句丽这帮畜生替百姓报仇,还给大家粮食,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草民谢谢将军赏赐!”
“谢将军赏赐!”众人纷纷作揖。
“客气了,咱们是大唐军人,理当保护你们,可惜来晚了,你们对周围熟悉,能不能告诉本将军高句丽敌人藏在哪儿?谁知道?”秦怀道问道。
“将军,小的知道,王家镇有一支军队,人数不详,往东三十里左右,那是一个小镇,有百来户,那天小的打了只狐狸,准备拿起镇上换点盐回来,看到他们杀人,然后留下没走,晚上下了暴雪,暴雪封路,他们肯定还在小镇。”一名精壮男子喊道。
秦怀道大喜,正愁不知道敌人在哪儿,没想到随口一问,居然问出消息,看向身边李德謇小声问道:“有没有银子?”
“战利品中有不少,还有不少金银首饰,看着像是抢来的。”
“去拿一百贯过来。”
李德謇答应一声,匆匆去了。
秦怀道再次看向刚才那人追问道:“那支大军弓箭手多,还是持刀盾刀多?”
“用弓箭射杀的百姓,然后一帮人冲进去砍杀,还有很多骑兵围观,估计得有上万人,具体不清楚。”
这时,李德謇过来,将银子递上去。
对方有些懵,不敢接,秦怀道笑道:“这是感谢你提供线索的奖励,希望你能带个路,可好?”
“小的不用赏银,只要你们打那帮畜生,小的愿意带路。”
“拿着吧,先带点肉回去给家人,然后回来,本将军在这儿等着,还有你们,都来拿吧,回去后好好活着。”秦怀道说道。
大家犹豫着,想来,又不敢,几名胆子大的上前扛起一大袋麦子就走,其他人见没有阻拦,胆子也大起来。
没多久,无数粮食、马匹、牛羊被大家带走,大雪很厚,走的很吃力,一个个将粮食放在雪地上拖着走,反倒省事些。
秦怀道见还有很多,喊道:“各位再来一趟。”
“谢将军仁义!”众人站在厚厚的积雪里大喊,磕头。
看着这一幕,秦怀道心中很不好受。
一个时辰后,大军整装待发,每个人都吃饱喝足,揣着一块烤好的肉备用,宰杀的羊油脂做成了火箭备用,缴获的刀箭、金银等战利品分发下去,每个人匀一些,剩余粮食丢在开阔地,百姓去而复返,继续搬运。
那名举报线索的人也来了,领着大家出发。
三十里对于有雪橇板的众人而言并不难,倒是带路的人走不快,程处默和程处亮两兄弟一左一右,将人拖着走,狼狈了些,但速度跟得上,等走到一半,来到一个山坡上时,远处小镇遥遥在望。
带路的人返回,大家知道具体位置后加速赶路。
没多久,队伍来到小镇附近,在一处小山坡的树林里藏好,小镇看着确实不大,低矮的夯土茅草屋临河而建,河面冰层被打开,有士兵装扮的人在取水,还有些人在捞鱼。
鱼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太过腥,除非缺粮,否则不会吃。
小镇外面搭建了许多帐篷,马集中在一起,瘦了不少,估计是没吃没喝造成,秦怀道看着这一幕心中有了底,马上说道:“安国公,诸位,镇子不大,目测一万人左右,最多一万五,无论多少,来都来了,没理由不干一把。”
“将军,怎么打?”众人纷纷看过来。
秦怀道指着不远处那片树林说道:“处默,你带人从那儿悄悄摸上去,不容易提前暴露,然后忽然杀出,用火箭小镇外围帐篷,一旦敌人追出,迅速撤退,引他们追,咱们有雪橇板,跑的快,他们不行。”
“那我们呢?”其他人一听就急了。
“别慌,有你们打的。”秦怀道指着另外两个方向说道:“你俩各领一千悄悄迂回上去,处默这边一打,敌人注意力就会被吸引过去,甚至部队也都敢去,你俩再同时杀出,从背后两翼偷袭,同样先烧帐篷,再杀敌,事不可为就撤,引他们追击,一旦小镇空虚,尉迟兄弟领兵押上。”
“如果不追呢?”安国公忍不住问道。
“不追也无妨,处默那边是上风口,继续远程射杀,处亮和处弼则带兵拉开距离压阵,摆出进攻姿态,敌人必然不敢全军压上去追击处默,会分兵防御,一有时机,两千禁军压上,看他们怎么应对,这叫群狼战术,谁有机会就上去咬一口,没机会就看着,不给他们分兵机会,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耗,此战凶险,都小心点,行动。”秦怀道果断命令道。
大家一听,都明白过来,先烧帐篷再杀敌,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凭借雪橇板敌人追不上,追出来更好,陷进积雪中成为活靶子,不追也无妨,帐篷烧没了,这帮人不像大家有厚厚的羊毛大衣,扛不住冻。
大家带着部队迅速离开。
秦怀道没有动,继续观察,有两千禁军做预备队,心中有底。
此战会有些凶险,敌人一旦负隅顽抗,伤亡会增大,但也没办法,一旦积雪融化,这一万大军威胁更大,必须趁机清除。
观察片刻,秦怀道目光落在一栋相对好一点院子,估摸是只这个小镇最富有的人家,这样的院子一般会被敌人将领占用,指着院子说道:“尉迟宝林,等三路开打,敌人兵力调动后,你率领一千人冲过去,走河面,河面低于小镇,部队冲上去后躲在坡下射杀,有机会就冲进去。”
“坡下面?”尉迟宝林看着前方,有些担忧。
不动起来,大家不就是活靶子?高句丽的弓箭手可不是吃素的。
秦怀道看出尉迟宝林的担忧,解释道:“坡度陡峭,但不过一人高,藏下面敌人不容易射到,而且,敌人遭到三路攻击后,还能分出攻击你们的兵力不会超过一千,一千对一千,你们有连弩,还是近距离,又躲在坡陡下面,问题不大,不过,这一千恐怕是精锐,看到那个大院没?”
“你是说敌人将领躲在大院内,那一千是敌将身边亲军?”尉迟宝林反应过来,见秦怀道点头,兴奋地嘿嘿直笑:“那就没问题了,拿下那一千人后冲进去,首功稳拿。”
秦怀道看向尉迟宝琪:“尉迟宝琪,你领另一千人从旁边斜插上去,挡住可能赶来支援点敌军,给你哥打掩护,速战速决。”
“遵令!”两人兴奋地答应道。
很快,大家看到小镇上风口树林里冲出一支大军,紧接着,一阵火箭呼啸而去,直扑安静的小镇,毫无征兆。
大战拉开序幕!
第216章:朕意御驾亲征
大雪封路,行走艰难,谁能想到还会有人来偷袭?
一阵火箭呼啸而来,落在帐篷时,小镇外围的敌人都有些懵,就连帐篷里休息的敌军冲出来,也怔怔地看着,一时忘了反击——这怎么可能?
又是一轮火箭过来,更多帐篷被点燃,敌军终于反应过来,纷纷进帐篷里拿兵器,一边大喊大叫着示警,然而,又是一轮火箭过来,不少人被射中,惨叫在到处乱跑,场面一时大乱。
程处默冷冷地看着这一幕,见不少敌人冲杀出来,喝道:“换连弩!”
众人将大弓熟练地挎在身上,从腰上拿起连弩,平举瞄准。
一股冷冽的杀意爆发。
程处默见敌军冲出营地,进入射程,但人数并不多,也没有形成有组织的反击,全凭一股血勇冲上来,不足为虑,喝道:“自由射击,杀!”
“咻咻咻!”
无数弩箭呼啸而去,一支接着一支,形成一张恐怖的大网扑过去,密不透风,将冲上来的敌军全都射杀在地。
转眼间,地上躺下几百具尸体,只有少数几人冲出营地,一头扎紧厚厚的积雪,顿时速度停下,成为活靶子,一阵弩箭过来,全部倒下。
其他冲出营地的敌军看到这一幕大吃一惊,掉头就跑,躲在燃烧的帐篷背后,程处默见超过连弩射程,再次让大家换弓,又是一阵火箭呼啸而去,这种带有油脂的火箭对人的威慑力更大,吓得纷纷后撤。
但敌军反应速度也很快,一支拿着盾牌的军队冲出来,顶着火箭往前冲,很快冲出营地,但看到前面厚厚积雪傻眼了,营地内积雪被清理干净,行动自如,但营地外积雪太厚,冲进去会陷住。
程处默看到这一幕大爽,指挥队伍继续用火箭攻击,根本不管冲上来的敌军,没有弓,又被积雪挡住上不来,毫无压力,又是三轮火箭射杀过去,将更多帐篷点燃,火势被风一吹,也起来了。
这时,一支弓箭部队冲过来,迅速列阵,拉开了大弓。
程处默犹豫了一下,按说这个时候要撤,但为了吸引更多敌人过来,掩护其他两路进攻,一咬牙,大喝道:“蹲,竖盾!”
每个人身后背着一张盾,不大,蹲下倒也能护住身体,程处默拿出盾蹲下,左右看看,部队也都蹲下,缩成一团,无数羽箭呼啸而来,射在盾上,发出笃笃声响,这一刻,大家成了活靶子。
敌军也是气坏了,疯狂射箭。
一阵阵弓弦炸响,羽箭纷飞,好在距离有些远,大风一吹,羽箭射在盾上的力度并不是很大,倒也没事,也没人傻傻的乱跑,都缩在盾后面不动,积雪阻挡,敌人冲不上来,毫无压力。
程处默数着攻击次数,一边观察敌情,这种可以远程射击的弓是硬弓,需要强大的力量才行,弓箭手不是机器,连续开弓十次力量就会下跌,二十次后胳膊酸胀,就快要拉不开弓。
等数到十次后,程处默发现羽箭落地距离大家有两三米远,这是力量下降的结果,顿时眼睛一亮,喝道:“敌人没力量了,用弓射敌弓箭手!”
所有人大喜,纷纷放下连弩,拿起大弓,张弓搭箭。
“蓬——”
一阵箭雨呼啸而去,羽箭借助风力飞的比平时远,瞬间冲进敌人弓箭部队内,一时之间,无数人倒下,但敌人弓箭部队也够狠,不为所动,继续开弓,可惜力量大跌,射过来的箭距离大家隔着两三米远。
这个距离看着不远,但伤不着人就是徒劳,反而让将士们士气大振,一阵阵羽箭射杀过去,至于前面的敌军刀盾兵,担心遭到攻击,正举着盾牌蹲在地上,有厚厚的积雪阻挡,退不能退,进不能进,正憋屈着。
很快,弓箭手对射,敌弓箭部队完败,丢下满地尸体纷纷后撤,那支挡在中间的盾牌部队慌了,纷纷倒退回去。
敌军的应对出乎秦怀道的站前算计,程处默有些懵,是按计划继续烧帐篷?还是退?忽然看到前方冲出两支友军,一发狠,喝道:“众将士听令,并排往前推进,走——”
众人列着整齐的队形,并排往前走去。
程处默紧紧盯着敌军反应,见后退到没有帐篷燃烧的区域停下,也赶紧示意部队停下,继续用火箭烧,准备效仿刚才的打法,步步为营,稳打稳扎。
一阵火箭过去,又有不到帐篷被点燃,逼的敌人纷纷后退。
与程处默的步步紧逼不同,程处亮和程处弼见不少敌军冲出帐篷,往自己老大那边跑,没留意自己,哪里还会客气,带着部队猛冲上去,见几百人冲杀出来,试图阻挡,一声令下,弩箭纷飞,如蝗虫过境。
几百人没有盾牌,哪里挡得住一千人用连弩疯狂进攻,纷纷倒下,大家趁机冲到敌军营地外,也不进去,进去需要脱下雪橇板,万一不敌,不好后撤,程处亮是个狠人,大声命令道:“自由射击,给我狠狠的打。”
程处弼也清楚必须趁乱射杀,等敌人反应过来反而不好,不甘示弱地指挥部队攻击,什么两段式根本用不着,人越多越好,大不了打完就跑。
每张连弩三十连发,两千人就是六万支弩箭,不间隔地往前飞去,形成一张恐怕的大网,没人能扛得住。
不等三十支弩矢射完,前方帐篷面目全非,满地都是哀嚎的敌军,放眼都是尸体,也不知道杀死多少,兄弟俩有些懵,是进攻,还是后撤?这个情况主将也没交代啊。
进攻就意味着脱下雪橇板,营地内没什么积雪,穿着雪橇板不方便,可不进攻能怎么办,看着?
两兄弟隔着距离相望,有些不知道怎么打了。
战场上变化多端,谁也没办法提前计算好一切,最考验将领灵机决断能力,兄弟俩听到程处默负责的方向还有喊杀声,心中担忧,寻思着攻进去起码能减轻自己大哥压力,一发狠,默契地点头。
下一刻,部队进入营地,纷纷脱下雪橇板,拍成阵型往前推进,看到没死透的就给一下,两千人拉网式突进,渐渐汇合,一起往前推进,沿途都是尸体,没人冲杀上来阻拦。
几乎同时,尉迟宝林也带着一千人杀到小镇前面的断坡下,看到不少人冲出小镇,杀奔过来,人数真如秦怀道事先预计一般,也就一千多点,哪里还会客气?
一声令下,连弩发威,阵阵箭矢呼啸而去,瞬间扑倒一大片。
但这帮人冲的很坚决,持盾牌的上前护住,掩护大部队继续推进,尉迟宝林灵机一动,喝道:“射脚!”
大家躲在断坡下,平视正好看到大家腿,听到命令迅速调整角度。
正在奔跑推进的敌军万万没想到会来这一处,前面的盾兵瞬间倒下去一大片,没了盾牌阻挡,弩箭杀伤力大增,更多人惨叫着倒下。
敌军弓箭手也发威了,无数羽箭飞过来,但大家目标太小,几乎只露出脑袋,发现不对马上缩下去藏好,想要射中可不容易。
这一刻,尉迟宝林领会到躲在断坡下用连弩的好处了,精神大振,兴奋地喊道:“兄弟们,自由射击,给我狠狠的杀,别堕了咱们禁军威名。”
“杀——”
无数躲避羽箭的战士大吼一声,纷纷探出头,端起连弩一通猛打。
弩箭太快,太密集了,冲杀上来的敌军根本无法靠近,一会儿功夫就倒下去大半,剩下敌军纷纷卧倒躲避,都被不停歇的连弩攻击吓住了。
一支骑兵冲过来支援,将领一马当先,高喊道:“杀——”
“咻——”
一支弩箭呼啸而来,命中将令身体,这名将领捂住伤口,不可思议地扭头看去,见一支部队从一处斜坡下面忽然冒出,个个两眼放光,手里端着连弩,不少于千人,顿时大骇。
冲出来的正是尉迟宝琪,兴奋地大喊道:“你们的对手是老子,杀——”
无数弩矢飞掠而来,连绵不绝,距离又近,又是侧面攻击,这支冲锋的骑兵顿时吃了个暗亏,如果停下,没了马速大家就是活靶子,可不停下,后面的人也会冲上来送死。
领头将领顿时急火攻心,眼前一黑,从战马上摔下,死不瞑目。
没有了将令,队伍失去指挥,乱成一团,尉迟宝琪带着人一通猛射,干掉好几百人,剩余敌人调转马头逃走,殊不知程处亮和程处弼带队攻杀上来,两千人一通射杀,全部干翻在地。
三支队伍合兵一出,从后面偷袭,将和尉迟宝林对杀的敌军全部射杀,四支队伍冲进小镇,阵型展开,见人就杀,近战,连弩威力更大。
小镇外围,秦怀道见大部队顺利攻入小镇,情况和预想的有很大出入,但已经不重要了,带着羽林卫上前,从程处默攻击的方位来到小镇外围,见满地尸体,无数帐篷被烧毁,而程处默已经带队杀进小镇去。
“走!”秦怀道担心程处默安全,脱下雪橇板,领军冲进去。
很快,众人来到小镇,却发现战斗已经结束,大部队正在打扫战场,给没死的补一箭,不少人围在一间大院门口,尉迟宝林从里面出来,一脸兴奋地跑上来喊道:“将军,抓到不少活口,都在里面,他们愿降。”
“进去看看。”秦怀道大喜,跟着进了大院。
院子里不少人,正端着连弩虎视眈眈地盯着前方十几人,一个个看着像是军官,其中一人正说道:“在下朱高远,是这支大军主将,要见贵军主将。”
秦怀道上前几步,冷冷地问道:“说,你们多少人?小镇的百姓呢?”
“你是谁?”对方反问道。
“身为俘虏,没资格知道太多。”秦怀道冷冷地说道,对于这些残害百姓的人,心中满是痛恨,厌恶。
对方感受到了秦怀道的杀意,心头一颤,赶紧说道:“一万人,至于小镇百姓,百姓……”脸色慌乱,说不出口。
“都杀了?”秦怀道冷冷地确认道,见对方不反对,也不承认,心中怒火中烧,问道:“你们其他部队呢?”
“这……”对方犹豫不决。
“太原王氏的人在哪儿?”
“不清楚,什么太原王氏?”对方有些迷茫。
秦怀道怒不可遏,将旁边一战士手上夺过连弩,瞄准对方狠狠出手。
弩矢化作一道乌光,狠狠钉在对方眉心,这人不可思议地看着秦怀道,身体轰然倒下,死不瞑目。
忽然出手吓得其他俘虏脸色大变,紧张起来。
秦怀道瞄准另一人冷冷地说道:“你来说!”
对方感受到了秦怀道身上那凌厉杀意,毫不怀疑会下死手,主将都说杀就杀,自己算的了什么,赶紧说道:“在山海关以北十里的港口。”
“多少人?”
“五……五万。”
秦怀道一怔,刘家堡干掉五万,这儿一万左右,如果港口也有五万,倒是和预料的高句丽南下十万大军数量吻合,不放心地追问道:“还有了,其他军队在哪儿,说——”
“没,没了!”
“太原王氏的人在哪儿?”
“没听说过,不知道。”
“咻——”
弩矢再次飞出,精准没入对方眉心,这人不可思议地看着秦怀道——说了还杀?抓活口功劳不是更大吗?
秦怀道想到被残杀的小镇百姓,面如寒霜,连弩瞄准另一人,对方吓得脸色大变,赶紧说道:“真的没了,都在海港,守住海港,方便大部队从本土渡海过来,能节省很多时间。”
山海关和高句丽隔海相望,是个n字形海港,渡海确实快,而且高句丽有一支海军,有些明白高句丽的战略意图了,难怪不顾拿下营州就匆匆南下,这是想打平州一个措手不及,能拿下最好,拿不下也无妨,可以守住港口,坐等国内大军赶到,要不是一场暴雪,后果难以估量。
得到了想要的情报,秦怀道将连弩还给对方朝外走去,一边冷冷地说道:“全杀了,替小镇百姓报仇!”
“咻咻咻!”
一支支弩矢扑上去,结束了这些人罪恶的一生。
走出大院,秦怀道出了口恶气,对跟出来的执失思力说道:“安国公,通知下去,迅速打扫战场,收集箭矢备用,再看看还剩下什么。”
“遵令!”安国公匆匆去了。
这时,程处默等人也出来,围在秦怀道跟前,尉迟宝林兴奋地说道:“将军,这头功算我禁军的吧?”
“谁先冲进院子,算谁的?”
“那就没跑了,李德謇,记好。”尉迟宝林欣喜地喊道。
尉迟宝琪拉拉自己兄弟胳膊,示意别闹,其他人也看出秦怀道心情不好,没再多说什么,秦怀道看看天色,叮嘱道:“打扫战场吧,用得上的全带走,伤兵留下,等雪融化后带着战马等其他战利品返回营州。”
此战虽然冲杀太凶,太猛,敌人也不是吃素的,避免不了伤亡。
“遵令!”众人赶紧去安排。
秦怀道四处看看,居然没有找到百姓,估计拉小镇外面斩杀,被大雪盖住了,茫茫白雪,不好再,打消了替大家掩埋入土的念头,大战过后,会有当地官衙派人来处理,问题不大。
一个时辰后,队伍留下牺牲的和重伤的,轻伤随队,大军往东而去。
很快消失在茫茫雪原。
……
甘露殿。
一干重臣联袂进入大殿,见李二精神状态非常好,眼角都带着笑,显然召集大家过来不是坏事,一个个暗自放下心,在李二的示意下,大家围坐成一团,都是当初的秦王府老人,非正式场合,相处自然随意些。
房玄龄好奇地问道:“圣上,可是有什么大喜事,不如说给臣等听听,也让臣等高兴,高兴。”
“没错,说说呗。”大家笑道。
李二欣喜地笑道:“刚刚接到飞鸽传信,大喜啊。”
“打赢了?”李靖对战事最敏感,也最喜欢,抢着问道。
“比打赢都让朕欢喜,药师,你当初举荐怀道可谓慧眼识珠,朕心甚慰,举荐有功,不能不赏,不过,等战事结束后再一并封赏。”
“圣上,没有您的乾坤独断,就没有怀道的领军出征,真要有功,那也是圣上之功,臣愧不敢当,还请圣上告知,前线打的如何了?”李靖赶紧说道。
“哈哈哈,药师也学会恭维了,难得。”李二心情大好,见一个个好奇地看着自己,便继续说道:“怀道再次深入契丹境内,将何大何部连锅端,全部带回营州,重新建了座冰城收容,并放出俘虏吸引契丹可汗哥窟来救,半路设伏,干掉一般,放跑剩余一半,抓获契丹高层,缴获无数。”
“这……这怎么可能?大雪封路,他怎么办到的?契丹主力大军五万之众,紧迫他们几千人居然干掉大半,活捉高层,这……这简直不可思议,他是怎么办到的?”李靖不可思议地说道。
其他人满是震惊,都是征战大半生的宿将,却也想不明白其中道理。
李二也很想知道,心里面痒痒,苦笑道:“飞鸽传信内容无法太多,只说结果,无法详细描述过程,等他们回来,朕好好好问问,看他们到底是怎么打的,药师,如果是你领军,可能办道?”
李靖想了想,虽然很丢脸,但还是如实说道:“臣不能!”
“圣上,这消息是真的?”房玄龄忍不住问道。
“自然是真的。”
得到了肯定答复后,房玄龄继续说道:“哥窟在手,契丹大军又斩杀大半,剩余肯定会回草原争夺可汗之位,契丹必然大乱,不足为奇了,不如让北都护府出兵,一举拿下契丹。”
从战场上杀出来的房玄龄也不是迂腐之辈,狠起来也不凡。
大家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徐世绩也赞同道:“大雪还有一个月左右能消融,届时出兵,只需两万就能拿下,臣恭贺圣上开疆拓土。”
众人刚要附和,却发现李二笑而不语,直接告诉大家不对劲,徐世绩赶紧问道:“圣上,臣愿前往,只需两万,替圣上拿下契丹。”
“不用了。”李二笑道。
“不用了?”
众人有些懵,这么好的机会岂能错过。
房玄龄正要劝谏,李二笑道:“另一个消息,咱们的定远将军比你们想得更长远,更有办法,已经让房遗爱申请契丹,游说各部来投,朕想不到怀道哪来的自信和勇气,但敢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我儿遗爱去招降?”房玄龄脸色大变,自己儿子自己最清楚,莽勇之辈,能干得了招降这种技术活,顿时一急,赶紧说道:“圣上,我儿……”
“房爱卿不用担心,就算失败,搞砸,朕都不会责怪,房遗爱愿去,敢去,就功不可没,战场上变数太多,谁去都不敢保证能成功。”李二安慰道。
李靖却想到了很多,眼睛一亮,笑道:“圣上,玄龄,怀道身边不是没人可用,既然安排房遗爱去,必然经过深思熟虑,或许觉得房遗爱最合适,也有一定把握成功,否则不可能这么做,换言之,这是送一件泼天之功给房遗爱。”
“真的?”房玄龄满脸不信,儿子再不好,那也是自己骨肉,能不心疼。
“放心吧,就算失败,全身而退没问题。”李靖肯定道。
“说说你的理由。”房玄龄追问道。
“没有理由,只是出于对怀道的信任,还有一些推测,怀道能两次进入契丹,而且带着何大何部所有人回到营州,说明他们有雪地行军的办法,这个办法契丹人没掌握,所以,就算失败,房遗爱回来没问题。”
“没错,是一种雪地行走工具,他们叫雪橇板,可惜只有名字,没有图纸,朕也不知道什么样式。”李二肯定道。
李二一听雪橇板顿时眼睛大亮,继续说道:“圣上,怀道曾和臣讨论兵法,提到工具不同,兵法也跟着革新,这雪橇板大军在雪地上来去自如,而契丹人却行走困难,自然大败,臣明白了,怀道能两次深入契丹境内,能干掉契丹大军过半,活捉可汗哥窟,都离不开此物。”
“能雪地来去自如,这雪橇板到底是何物?”众人纷纷说道,满是好奇。
“朕也想知道,恨不能马上赶去营州,众位爱卿意下如何?”
御驾亲征非同小可,牵扯太多,太广,本能的就要拒绝,圣上都去打仗了,说明朝中无将可用,是大家的耻辱。
然而,拒绝的话刚到嘴巴却硬生生吞下,营州战事发生巨变,过去是摘桃子,别人摘太子大家肯定反对,那可是自己孩子一刀一枪打出来的,但圣上不同,御驾亲征,史书上就会记下契丹是圣上拿下的。
哪个皇帝不想开疆拓土?
开疆拓土的荣光又哪个皇帝不想要?
劝谏,就是不让圣上做开疆拓土的皇帝,这罪名谁敢背?
一时之间,大殿鸦雀无声。
李二看着众人笑而不语,并不着急,相信大家懂得怎么选。
李靖见李二看过来,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功高震主,如果秦怀道拿下契丹、奚族两地,这份功劳太大,已经继承了国公爵位,没法再封赏,加官也不好,已经是正五品,拿下两地,按功起码升两级,那就是正四品,年纪轻轻,绝无仅有,必会遭到满朝嫉妒,不可取。
可要是再将高句丽大军击退,解决战争,连升三级都不为过,那就是三品大员,还未弱冠,将来还有很多机会,再立功岂不是赏无可赏?
一旦赏无可赏,就是死路一条!
想到这儿,李靖惊出一身冷汗,赶紧说道:“圣上御驾亲征,必能鼓舞士气,前段时间朝廷低价收购了大批粮食,倒是不用担心无粮,不过,暴雪封路,军队难以行走,得等一个月后,正好大军准备也需要些日子,届时,臣愿随圣上前往。”
“哈哈哈,还是药师了解朕,也多亏了怀道之策,让朝廷恢复亏空,无后顾之忧。”李二满意地说道。
“臣也愿往!”程咬金抢着说道,三个儿子在前线,岂能不担心。
“还有臣!”
众人纷纷说道,反正前线局势大好,御驾亲征就亲政,大不了回来。
再说,圣上摆明了要抢这份开疆拓土的大功,谁敢反对?
李二见没人反对,心情大好,满意地笑道:“众位爱卿难得如此齐心,那就分头准备,一个月后大雪消融,调五万禁军随行,朕这次一定要拿下高句丽。”
说完,眼中精光熠熠。
李靖,猛地反应过来,李二并不是去抢秦怀道的大功,而是看到了一举拿下高句丽的机会,这是灭国之功,比拿下契丹和奚族功劳更大,顿时激动起来,如果真能拿下高句丽,青史上必有自己一笔,死也无憾。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眼睛一亮,兴奋地笑了。
灭国之功,谁不想要?
“臣等遵旨!”一个个兴奋起来。
“圣上,臣愿做先锋!”徐世绩抢着说道。
“老匹夫,有老夫在,先锋什么时候轮到你?”程咬金不乐意了。
尉迟恭眼睛一瞪:“程黑子,老子还没死。”
李二看着这一幕,不由想起秦王府时光,麾下战将个个敢战,人人争先,一如眼前,满是欣慰地笑了,心中暗忖:“朕来了,高句丽王,你想怎么死?”
第217章:炸营
营家口,一个临海小渔村。
村里原本生活中上千百姓,打鱼为生,日子过的虽然清贫,但也无忧,自从高句丽大军过来后,人数增多了,却弥漫着一股死气,再也看不到一个百姓,听不到一声犬吠。
小渔村外围搭建着无数简易帐篷,形成营地,营地内积雪被清扫干净,燃起了一堆堆篝火,上面炖着食物,一支支士兵在外围巡逻,小渔村里面更是人满为患,旌旗猎猎作响。
晚霞万丈,给小渔村平添几分静谧,几分祥和,如果没有营地外雪地里,一具具被觅食的狼翻出来、吃剩的尸骨,这儿不亚于世外桃源。
几里外的山坡上,树林里。
秦怀道率大军连续几天赶路,总算来到目的地,一个个累的不轻,却两眼发亮,紧紧盯着前方渔村,仿佛那是军功,是荣誉,是赏银。
秦怀道看着前方,心中却有些沉重,这支部队并不像刘家堡,也不像王家镇将兵力聚集在起,而是以小渔村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整个营地占地很大,积雪清理干净,来去自如,不影响行动。
小渔村外面视野开阔,地势平坦,上去就会暴露,五万大军紧守营地不出,五千人全填进去都没用。
硬攻肯定不行,只能智取。
秦怀道寻思良久,发现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天黑后渗透进去,烧粮,这支大军粮食余粮肯定不多,烧掉不难,只需带几人摸进去就能办到,没有了粮食,这支大军不攻自破。
粮食应该藏在小渔村的某些房间里,秦怀道留心观察大一点的房间,小的放不了多少,很快锁定几个可疑位置,拿出纸和木炭画起来,渐渐的,一副简易图跃然纸上,特别是那几个可疑位置。
大家围拢上来,眼中满是期待。
执失思力最担心秦怀道下令强攻,低声问道:“将军,可有办法?”
“天黑后行动,程家三兄弟、尉迟两兄弟,还有李义协,你们六个跟我摸进去,烧粮。”秦怀道低声说着,语气坚决。
大家一听秦怀道亲自带队,顿时慌了,秦怀道要是有个好歹,这大军就完了,安国公抢先说道:“不可,身为主将,不能亲自上,老夫带人去吧。”
“这活我比你们熟悉,不要再争。”秦怀道态度坚决,补充道:“我们几个先休息一会儿,安国公,队伍交给你,不要出林子,以免提前暴露行踪,引起敌人警觉,提高摸进去的难度。”
“放心吧。”执失思力答应道,心中满是感动,在安国公看来,秦怀道宁可亲自带队冒险,也不用强攻的办法,这是担心部队损失太大,仁义之举。
三个时辰后,正是深夜时分,夜色灰暗,雪地朦胧一片。
秦怀道身背双刀,带着六人走出林子,一路弓着身体,借助雪橇板滑行,待靠近敌军营地后,秦怀道趴在雪橇板上,手脚并用,像游泳一般继续滑行,大家一看还可以这么玩,纷纷效仿。
人趴在雪橇板上不容易被发现,大家穿的又是白色大衣,只要不懂,和周围积雪融为一体,加上夜色朦胧,不到跟前很难发现,大家跟着秦怀道渗透不是一次,心理承受力大增,没人紧张,害怕。
没多久,大家来到营地外围,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脱下雪橇板,秦怀道压低声音说道:“跟紧我,不要乱。”
大家纷纷点头,快速脱掉雪橇板。
秦怀道将雪橇板藏在积雪下,拿出一把狗腿刀反握,观察片刻后忽然动了,弓着身体,如离弦之箭般朝前冲去,很快最近都一顶帐篷边,锋利的狗腿刀将帐篷轻松划开,秦怀道钻进去,手起刀落,将里面睡着的十来人斩杀。
之后,秦怀道从豁口探头出去,打了手势,大家也藏好雪橇板,学着秦怀道的方式纷纷冲过来,进入帐篷。
“换装。”秦怀道低声说道。
大家眼睛一亮,会意地脱下大衣,虽然很冷,但顾不上了。
很快,大家换上高句丽士兵铠甲,带上头盔,再将被褥盖好尸体,免得血腥味飘出,秦怀道将两把刀藏在背后衣甲内,反扣着狗腿刀来到帐篷外,小心观察片刻,四周帐篷一座挨一座,里面满是熟睡的鼾声。
不远处,有巡逻队在游弋,但注意力都在营地外,营地内防守很松,秦怀道艺高胆大,示意大家跟上,排成一支纵队,宛如巡逻队伍一般朝前走去。
没人会想到有人胆敢摸进五万大军的营地内,更没人敢相信进来后敢公然行走,加上天色灰暗,能见度不高,将秦怀道等人当成自己人,没人在意。
一路缓行,不疾不徐,俨然一副巡逻架势,不知不觉靠近村庄,秦怀道大大方方地直接过去,就像一支巡逻归来的小队。
这个时候越不怕,反而越没事。
越缩手缩脚,胆胆怯怯,反而容易引起怀疑。
没多久,大家来到一个疑似藏有粮食的位置附近,门口有几人把守,正围着篝火闲聊着什么,秦怀道带着人直接过去,待近了些绕行,来到一间茅草房背后藏好,对跟上来的人低声说道:“从背后绕过去,抹喉。”
众人纷纷点头。
秦怀道领着大家继续往前,绕到疑似目标后面,顺着墙根来到正门,见四周无其他人,猛冲上去,一手捂住一人大嘴,狗腿刀却划过另一人喉咙,再一收,划过捂着的人喉咙。
几乎同时,大家有冲上去,如一头头野外觅食的猎豹,将另外几人斩杀,拖到一边,将尸体丢到不容易看到的地方,秦怀道冲动门口,从篝火里拿起一根烧着的木棒,推开门一看,里面果然是粮食,用各种容器装好,还有一些袋装,但看着并不是很多。
秦怀道将里面还有一堆干草料,将燃烧的木棒丢过去,见草料燃烧起来,便将房门关好,带着大家迅速离开。
夜幕沉沉,要不是不少地方放哨的人烧着篝火取暖,加上积雪泛白光,什么都看不见,但昏暗的夜色也给了大家很好的掩护,一行在秦怀道的带领下,顺着墙根快速往前。
秦怀道走在前面,没多久来到另一个疑似位置,房间里亮着光,门口没人,秦怀道蹑手蹑脚靠近,从门缝往里面看去,发现好几人正围着一堆篝火赌钱,叽里咕噜说着什么,像是在争吵。
机会难得,秦怀道轻轻推开门,然后忽然暴起,猛冲进去,里面的人注意力都在地上的骰子,并没有留意有人进来,秦怀道手起刀落,瞬间抹掉两人,这帮人这才发现异常,纷纷抬头。
秦怀道又唰唰两刀,快速抹掉两人喉咙,兄弟们也跟着一拥而起,将另外几人大嘴捂死,手起刀落,轻松解决。
干掉几人后秦怀道这才观察四周,房间里堆满了各种袋子,不少袋口打开,露出里面的小麦,粟米,还有很多干草料,房间不小,看着像是村祠,秦怀道大喜,拿起篝火就冲上去,其他人也拿起燃烧的火把跟上去。
很快,火燃烧起来。
众人默不作声地跟着秦怀道离开,顺手将房门关好,避免提前暴露。
顺着小巷一路急行,见一个房间里亮着光,秦怀道从窗户往里观察,发现一帮人正围着篝火吃东西,一边聊着什么,个个穿着战甲,看着像将领,秦怀道果断放弃,领着大家直奔下一个可疑目标。
当务之急是烧粮,不是杀敌。
凭着记忆一路往前,来到一个小院门口,院门敞开,没有门,里面的房门也敞开,几人围着篝火烤东西吃,一边低声说着什么,一句听不懂,秦怀道一个闪身进入小院,避开正门视野,从侧面迂回上去。
很快,秦怀道来到门口,忽然外面传来大喊声,此起彼伏,还有不少人的奔跑上,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里屋的人也冲出来,秦怀道一发狠,手起刀落,瞬间抹掉一人喉咙,狗腿刀顺势狠狠扎进另一人咽喉。
程处默等人也扑上来,一人一个,轻松解决。
大家冲进屋子一看,也堆放在不少粮食,顿时大喜,秦怀道赶紧说道:“恐怕是前面两处暴露,快烧。”
众人拿起燃烧的火把就开始放火。
等火势燃烧起来后,一行冲出院子,见外面到处都是人,但能见度不大,彼此难以看清,秦怀道灵机一动,低声说道:“兄弟们,玩把更大的,跟紧我。”
众人都是胆大包天的主,一听更大的就两眼放光,紧跟秦怀道身后,很想知道还有什么比烧了敌军粮草更大?
大家往前冲了一段距离,前面出现一支几百人的队伍,谁也看不清谁,秦怀道猛地拔出一把,如一头猛虎般冲过去,见人就砍。
敌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砍懵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纷纷拔刀。
程处默等人也懵了,这也太彪悍了吧?但秦怀道都出手了,没理由看着,一拥而上,大砍大杀起来,这支敌军被砍傻了,叽里咕噜大喊大叫,像是在询问,但秦怀道等人听不懂,也不废话,继续砍杀。
敌人被砍出火气,纷纷反击,但看不清是谁,担心被人砍,一边大喊着什么,一边将身边人砍杀。
与其被人砍,不如砍死别人再说。
秦怀道一口气砍翻几个,喊道:“跟紧我,抢火把烧房间,别让他们看清。”
众人不明所以,但不妨碍照做,一个个循着秦怀道的声音发出位置砍杀过去,将遇到的持火把敌人砍杀,捡起火把就丟进旁边房间内,这么一来,四周更黑了。
小渔村聚集的敌军比村外帐篷区多,密度大,听到喊声纷纷冲出房间,拥挤在一起,能见度不过几米,看到有人冲杀过来,也不知道是谁,纷纷大喊示警,像是不准靠近。
但秦怀道等人岂会停下?猛冲猛砍。
没人不担心被砍杀,也不清楚冲过来的有多少人,是什么人,看到不对劲的就砍,秦怀道等人冲杀过去后,后面那些追杀秦怀道的人被当成了同伴,两拨人砍杀成一团,一时之间场面大乱。
虽然语言能识别身份,但黑灯瞎火的谁知道是不是自己人,万一假冒怎么办?同样心理作祟下,谁也不手软。
很快,更多人卷进来,有将领出来约束也没用,四周灰蒙蒙一片,谁知道将领在哪儿?谁知道谁是敌是友?
一种恐慌的情绪爆发,加上最近困在小渔村,吃的不够,又能又饿,一个个心里面早就憋着一股邪气,这一刻变得疯狂起来了,顾不上军纪束缚,趁机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无所顾忌。
这种现象俗称炸营!
秦怀道领着大家冲杀出来,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藏好,大家看着无数人疯狂厮杀在一起,惨叫声传出去好远,顿时大喜。
“炸营了!”程处默兴奋地喊道,声音都在抖。
都是将门之后,自然明白炸营意味着什么,一个个看向秦怀道,明亮的眼睛里满是震惊,一通砍杀居然引起炸营,这指挥能力简直不可思议。
“走!”秦怀道可不敢留下,陷入乱砍之中。
几万人一旦疯狂起来,实力再强也未必能活下来。
大家也不敢留下,赶紧跟着往外跑,不少担心被砍的人也在往外跑,加上大家穿着同样战甲,人一多就隐蔽性大,没人上来盘查,几人轻松来到之前那个帐篷,钻进去拿出大衣穿上。
之后,众人冲到外围,找到雪橇板穿好,迅速离开。
行踪很快引起周围敌人注意,不少人追上来,但被厚厚的积雪阻挡,加上能见度太低,已经看不到人影,只好放弃。
秦怀道等人并没有回去,而是在不远处蹲下查看,见敌军营地乱成一团,段时间内不可能平息,秦怀道顿生一计,对众人说道:“快,回去整军过来厮杀,制造更大混乱。”
两军交战,自然是趁其病要其命!
“遵令!”众人两眼放光,兴奋地掉头就跑。
秦怀道留在原地观察,等了一会儿,听到身后传来密密麻麻的沙沙上,回头一看,是大军滑着雪橇板过来了,大喜,喊道:“快,散开,自由射击。”
“快,散开,都散开!”
一个个声音响起,提醒着大军散开。
五千人来之前已经知道大概,但看到炸营还是一阵头皮发麻,太狠了,简直自相查杀,心中却无比兴奋,纷纷出手。
一时之间,无数弩矢呼啸而去,不需要准头,也不需要知道敌人在哪儿,此时此刻,放箭就完了。
敌人已经都从沉睡中醒来,能见度本就低,加上夜盲症更看不了多远,发现身边不断有人倒下时慌了,纷纷大喊着,相互询问,但声音很快被惨叫声压下,无尽的恐慌弥漫开来。
大家朝营地中心方向冲去,试图拉开距离,避开连弩。
这么一冲坏事了,小渔村里正在厮杀的人以为外敌杀到,更慌,更乱,更害怕,也就变得更疯狂了,都想杀出去,远离是非,但人挤人,怎么走得了?
炸营范围扩大,更多人卷入进来。
连弩不断炸响,射出一支支夺命的弩矢,秦怀道眼神好,发现前面敌人都跑远后,高声喝道:“快,往两边绕过去,继续射杀,别进敌营。”
五千人一分为二,绕着营地跑,对着营地内胡乱射杀,将骚乱扩大,敌军不知道外面来了多少人,但听到箭矢的尖啸声密集如雨,以为很多,都慌了,纷纷往中心地带跑,躲避射杀,却又卷入炸营中。
很快,几万人杀成一团,有冲出来的也被连弩射杀倒下。
外有连弩疯狂射杀,内有自己人相互疯狂砍杀,根本停不下来,场面大乱。
秦怀道看着这一幕却松了口气,简直意外之喜,原本指望烧个粮食,没想到灵机一动却真的引发炸营。
这五万敌军,稳了!
战斗持续两个时辰左右,砍杀声渐渐减弱,将士们携带的弩矢也都耗光,但没人上前,进入敌营地内,反而在秦怀道的要求下后退一段距离,严正以待。
营地内火光冲天,不少房屋点燃,借着亮光可见无数人倒下,尸横满地,惨叫声,哀嚎声更是此起彼伏,传出去好远,听着瘆人。
将士们听着头皮麻烦,死死盯着前方,不敢大意。
一直到天亮,哀嚎声减弱。
看着满地的尸体,被染红的大地,所有人震惊不已,整整五万大军就这么没了?好恐怖的炸营。
秦怀道发现不少房间里有人走出门,傻傻地看着四周,应该是炸营时躲在房间里没出来,房间里有光,彼此认识,只需堵死门不让其他人进,就能有机会幸存下来,但这样的人并不多。
这帮敌人将小渔村百姓屠杀一空,天理难容。
“所有人听令,横队推上去,一个不留。”秦怀道冷冷地喝道,声音冷漠、霸道,不容置疑。
将士们迅速集结,排成一排碾压上去。
没多久,战斗结束,秦怀道在羽林军的护卫下来到小渔村内,喝道:“收集战马,打扫战场。”
“遵令!”众人轰然领命。
粮食被火杀光,一粒都不剩,不少房屋也被烧塌,黑烟滚滚,但有不少战马,看着状态还不算坏,很快有人来报,还发现一屋子粮食,秦怀道过去看看,屋子堆满,还有一些草料。
“将军,在一堆尸体里发现一人,自称姓高,是大军主将,要求见您。”一人跑上来汇报。
“带过来!”秦怀道喝道。
很快,一名将军被人押着过来,脸色灰败,倒是穿着一身难得的锁子甲,四十左右,浓眉大眼,秦怀道打量着对方问道:“你要见我?”
“在下高句丽大将……”
“别废话,什么事?”秦怀道直接打断道。
对方脸色一变,有些恼怒地说道:“大唐向来注重仁义,你们就是这么对待俘虏?本将军要求见你们唐皇。”
秦怀道冷哼一声,反问道:“太原王氏的人在哪?”
“不知道在哪儿,都是飞鸽联系,他们派来负责联系的人昨晚死了。”
“这儿的百姓是你下令杀的吧?”秦怀道追问。
对方脸色大变,吱吱呜呜,说不出口。
秦怀道见问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冷冷地说道:“既然是你下得令,冤有头,债有主,去底下给百姓赎罪吧,拉下去,砍了。”
对方没想到秦怀道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别人抓到敌军主将恨不能好好对待,活着送回朝廷大功一件,这位可好,一言不合就开杀戒,吓得脸色大变,赶紧喊道:“不,你不能杀我,我要求见你们唐皇。”
然而,秦怀道不为所动。
众人想劝,但看到秦怀道脸色阴沉的可怕,都不敢说一个字,敌军主将被拉下去,很快没了声音。
执失思力上前来,低声问道:“将军,接下来怎么办?”
“留下伤员和一队人看好战利品,等雪融化了带回营州。”秦怀道叮嘱道,两万多匹战马丢了可惜,伤员也得留下休养。
“遵令。”安国公赶紧去安排。
两个时辰后,战场打扫干净。
大军饱餐一顿,备足干粮后迅速撤离,直奔营州而去,高句丽南下大军被肃清一空,顺利的超乎所有人想象,没了后顾之忧就可以专心处理契丹之事,还有对高句丽的清算也该提上议程。
那么多无辜百姓的血债岂能轻易放下?
路上,程处默见秦怀道脸色很难看,忍不住追上来,并肩而行,低声问道:“你……没事吧?”
“怎么了?”秦怀道正想心思,被打断后有些诧异地看过去。
“你样子有些可怕,兄弟们很担心。”程处默低声说道。
秦怀道看看四周,见大家果然在看自己,意识到了什么,笑道:“兄弟们,我很好,不过是想着怎么对方高句丽,接下来的战斗会更加凶险,高句丽有城池依仗,打下不易,可有信心随我再战?”
“愿随将军死战!”
“愿随将军死战!”
“愿随将军死战!”
无数人纷纷喊道,豪气冲天,战意高涨,连续的大胜让大家无所畏惧,声音渐渐整齐划一,汇在一起,传遍荒野,震的树枝积雪瑟瑟落下。
秦怀道看着众人,心情莫名好了很多,有此雄军在手,高句丽有城池又如何?还有好几十万大军又如何?
好男儿当杀敌建功!
第218章:默契
一月中旬的营州气候依然寒风刺骨,天空阴沉的可怕。
皑皑冰雪封山阻路,万物无生。
冰城俘虏也是惴惴不安,看不到希望,还好每天有口吃的,总不至于绝望,冰城大帐内却欢声笑语,薛万淑准备了接风宴迎接刚归来的秦怀道等人,没有酒,也没什么好吃的,只有一大锅炖烂的羊肉。
连续几天风雪无阻地赶路,一个个早已饿的不行,身体也到了极限,急需要进补,顾不上寒暄,先一通狼吞虎咽,几口热水下肚,再吞下去几大块肉,总算回过神来,身体也跟着暖和了些。
薛万淑很好奇这次出去战果如何,见一个个囫囵回来,估摸着又是大捷,见大家饿鬼投胎一般狂吃,没好先问,让下面人帮忙多烧了堆篝火,让大帐更暖和些,耐心等着。
吃饱喝足,大家回去补觉,大帐内很快就只剩下秦怀道、李德謇和薛万淑,李德謇知道两人有事要谈,需要记录,不好离开。
秦怀道示意人将东西简单收拾一番,捧着杯热水看向薛万淑:“都督,太饿了,有些失态,不好意思。”
“秦将军见外了,为了朝廷,劳苦功高。”
“先说说你这边情况吧。”秦怀道转移话题。
薛万淑点头,正色起来,缓缓说道:“营州城和冰城内一切正常,伸出去的左右两道城墙也修建完毕,另一座冰城也建好,昨天接到草原上传来的消息,房校尉他们招抚了几个部落,有战兵两万余,正筹备攻打悉万丹部,但因暴雪封山,不利于行军,得等些日子。”
“太好了。”秦怀道大喜,有了两万战兵在手,就有机会拿下悉万丹部,追问道:“都督,你对这边熟悉,预计还要多久积雪会融化到可以行军打仗的地步?”
暴雪过后,积雪一米多厚,行军都困难,别说打仗,但只要积雪融化到只剩下一尺厚左右,战马能奔跑,就能继续开战。
薛万淑在营州多年,对当地气候最是了解,想了想,说道:“今年不同以往,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雪后,天气更加冷些,照现在情况来看,最少半月,战马和人能勉强行军。”
“半个月?”秦怀道沉思起来,半个月不算短,足够高句丽做很多事情,但自己部队也需要休整,长时间作战,一个个身心疲惫,扛不住了,继续问道:“可还有别的消息?”
“最近没收到朝廷指令,平州那边发来询问,但没有你们消息,没回。”
一切正常是好事,秦怀道暗自松了口气,说道:“有劳都督帮忙传个消息出去,十天后,朝廷调派到幽州的一万大军启程,直奔怀远,云州的另一万大军负责清缴奚族境内可能存在的契丹残余,追杀太原王氏那支黑衣军。”
“怀远?”薛万淑大吃一惊,怀远是高句丽的地盘,这是要开始反攻了?身后还有十万高句丽大军在,凭什么?忽然想到什么,激动地问道:“将军,南下高句丽军队?”
“基本被肃清!”
“什……什么?”
薛万淑虽然心有猜测,但亲耳听到还是被震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秦怀道,不过五千人而已,居然干掉了十万正规军,而且看回来的部队损失微不可计,这怎么可能?
但此事太大,以秦怀道的身份没理由撒谎,换言之,这是真的?!
薛万淑难以想象秦怀道是怎么做到的,忽然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眼前这名少年,心情激动,忍不住确认道:“将军,此事太大,真的……”
“军中无儿戏,有劳都督传信出去。”秦怀道笑道。
薛万淑赶紧答应下来,兴奋地嘿嘿直笑,没有了南下十万高句丽大军,悬在营州头上的利剑就算是彻底解决,自己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了,想了想,忍不住提醒道:“将军,太原王氏事关重大,是不是等圣裁?”
“不用,有什么事我担着。”秦怀道不在意地说道,来这儿的最大目的就是王同彪,那王八蛋不知道躲在哪儿,必须揪出来,至于麻烦,到时候再说。
没有朝廷圣旨,贸然攻击太原王氏会有很大麻烦,哪怕有盟约这种证据,薛万淑不知道秦怀道为什么如此坚决,但聪明的没有再劝,满口答应下来,反问道:“将军是准备十天后对怀远下手了?”
高句丽的地形和城池分布整体来看,像一个T字行,下面竖三面靠海,上面一横是陆地,几座城池一字儿排开,挡住大唐、契丹和更北方各部,而怀远就是一横一竖的连接处,拿下怀远,进可攻退可守,等于撕开了高句丽防线。
身为营州都督,薛万淑当然明白怀远的战略意义。
但怀远是座小城,后面挨着辽东,高句丽对怀远的重视程度并不大,秦怀道无数次研究过地图,决定十天后部队休息的差不多了出发,一举拿下,然后像钉子一般守住,坐等大军赶来支援。
一个个心思闪过,秦怀道摊开地图,指着怀远说道:“都督,十天后出发,赶过去需要两天左右,拿下怀远就有了一个容身之所,也算捅了高句丽一刀,必能吸引高句丽大军过来。”
“到时候仅凭将军几千人马恐怕不够。”薛万淑提醒道。
秦怀道却不在意地笑道:“不一定,我需要都督支持,我军出发后的第二天,抽调两万俘虏携带大批物资赶去,哪怕是肩挑手提也要将粮食,箭矢等送到前线,再调一支兵马看住这些俘虏,免得半路跑了。”
“这个没问题。”薛万淑满口答应。
“还请都督府这十来天继续制造驽矢,我军需要大量的驽矢,只要足够多,又有怀远城池在手,来多少敌人都不怕。”秦怀道自信地说道。
薛万淑想到连弩的可怕,几千人同时不停止地发射,密不透风,不亚于几万弓箭手,杀伤力确实可怕,可一旦敌人下狠心,不计伤亡疯狂进攻,未必能守住,但这话有动摇军心之嫌,没说出口,满口答应下来。
秦怀道指着北面的金山继续说道:“这儿是高句丽最北面的城池,李德謇?”
“在!”李德謇赶紧应道,莫名激动起来。
秦怀道笑道:“你跟着大军作战有些日子了,也算积累了不少实战经验,契丹问题一旦解决,让房校尉率契丹军攻打金山,一旦拿下,携带粮草物资迅速南下,拿下新城,和怀远形成掎角之势,给你三天时间,拿出一个作战方案,如果可行,三天后你带人去契丹和房校尉汇合,指挥作战。”
“保证完成,谢将军。”李德謇一听能独立带军,证明自己的机会来了,顿时大喜,眼中满是感激。
都是国公之后,机会每个人都得给,一碗水端平,免得得罪人,能不能抓住看个人,房遗爱拿下契丹的功劳够大,而且不擅长指挥,交给李德謇最合适。
秦怀道看到薛万淑羡慕的眼神,笑道:“都督,契丹那边毕竟都是异族,没有一支信得过的自己人镇住不合适,我这边兵力已经做禁见肘,还请都督支援一千兵马,可好?”
薛万淑不是傻子,知道秦怀道这是在示好,送上门来的机会不可能不好,自己没什么上升空间,但还有后辈,一个薛枫不够,抱拳,感激地说道:“多谢秦将军,便由我儿带人上去协助,可好?”
好机会当然给自己人,至于危险,身为武将,有战死的觉悟。
“那就有劳了,多带连弩,这几天多操练一二。”
“请秦将军放心,如果不听话,老夫亲自砍了他脑袋。”
两人默契地点头,笑了,都是聪明人,很多话不需要点破,秦怀道再次看向地图,真要是契丹从北往下打,拿下新城,两军就能对高句丽形成威逼之势,T字行上面那横去掉一半。
可惜还是人手不够,如果能有一支大军过来,渡海作战,上下夹击,将T字形上面半横也吃掉,高句丽少了一横阻挡,只剩一竖,大军就能多路进攻,直奔平壤,一举灭国都可能。
“也不知道能不能用手上的便宜行事之权调周围兵马过来?”秦怀道有些意动,转念一想自己资历不够,压不住,附近几个州的都督谁都不简单,真要是过来,不定谁指挥谁,反而更乱。
“先咬下怀远再说吧。”秦怀道暗自叹息一声。
闲聊了几句,将薛万淑送走后,在门口等候的罗章匆匆进门:“阿叔。”
“来,坐下说话。”秦怀道喊道。
罗章在篝火边坐下,继续说道:“阿叔,奚族佣兵这段时间训练尚可,初具战斗力,契丹那边要不要再招募些?”
“奚族佣兵就已经两千多人了,带得过来吗?”秦怀道反问。
“应该没问题,奚族已经可以自行训练,上午练队列,下午练连弩,晚上练劈砍,教了他们几招我罗家简单的刀法,不需要我盯着,如果抽调一些奚族中训练好的人协助,去练契丹人,应该能行,奚族和契丹有仇,让他们练,肯定下狠力,我只需要盯着就好。”
秦怀道一天就乐了:“你小子,倒也有点手段,我看行,按上次我的方式去招募吧,能招多少算多少,十天后出征,所以你必须确保两支部队十天内形成战斗力,训练力度加大,每天加一顿宵夜,不练死、练废就行。”
“遵令!”罗章兴奋地去了。
“等一下,奚族那边再去试试,看还有没有人愿意加入,接下来的战斗会更加凶险,咱们兵力不够。”
“明白!”罗章匆匆去了。
……
这些天精力交瘁,身心疲惫,实在是太困了,秦怀道躺在篝火边就睡着,等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将昨晚吃剩的东西加热,囫囵吃了些,就看到罗章兴奋地进来:“阿叔,听说您醒了。”
“是不是契丹招募的事?”秦怀道反问。
“对,有三千余人合格,另外,奚族那边又有近千人报名,也合格,目前,奚族佣兵接近四千,两族合计七千,会不会太多了?咱们自己才五千多点,武器分发下去,万一闹起来……”罗章提醒道。
“另一座冰城已经造好,原本给契丹来投的大军准备,计划有变,你将两支人马拉过去,在那边安顿,帐篷、绽放、粮食等也带一些过去,不准他们过来这边,专心训练十天,不过你得小心点,防止两族打起来。”秦怀道提醒道。
罗章也担心这个问题,有些发愁。
秦怀道看得出罗章没什么好办法,便建议道:“这样……利用他们的仇恨训练,以赛代练,比如奔跑,列成两条队一起跑,让他们比谁扛不住,比如练刀,用木刀两拨人一对一,或者多对多,对练,但规定不许下死手,下黑手,发现一个,直接处死,你自己一定要强势,果断,否则压不住。”
“明白了,就是给他们一个宣泄的机会,让他们打,既发泄心中的恨,又达到训练效果,不过,他们几千人,万一控制不住就是群殴,我一人怕压不住,能不能调一队羽林卫帮忙。”罗章有些担忧地问道。
“可以,让李义协带着剩余一百羽林卫过去,程家三兄弟也去帮你坐镇几天,训练前一定要明确规矩,让大家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训练时谁敢违反,当众斩杀,不偏不倚,越公正,越能服众,不杀镇不住,通知尉迟宝琪带些人担任大帐守护即可,去吧。”
“懂了,谢阿叔。”罗章欢喜地去了。
大帐内安静下来,篝火跳动,时不时有空气噼啪炸响,火星飞溅。
秦怀道盯着地图,眼睛都不眨一下,脑子里不断推演各种战术,多了七千人,打法自然也就不一样了,没有了后顾之忧,营州应该能抽掉三千参战,加上赶来支援的一万人,手上就有两万五千人,如果算上投诚过来的契丹,按两万算,就有四万五千人,兵力不算少。
不过,粮草恐怕会供应不上,除非以战养战,好在上次烧粮已经过去这么久,高句丽肯定重新筹够粮食运上来,打下城池,应该不缺粮。
“将军,罗章说让我换防?”尉迟宝琪的声音传来。
秦怀道抬头看向尉迟宝琪,笑道:“怎么,不愿意?”
“那不能,就是证实一下。”
“看在你护我安全的份上,给你一笔功劳干不干?”
“真的?”尉迟宝琪大喜,三两步进来,兴奋地问道:“将人,让我干啥都行,你说,完不成你打我板子。”
“打板子就算了,到时候我跟你爹说。”
“别啊……他那暴脾气,绝对能打死我。”尉迟宝琪一听就急了。
秦怀道笑笑,脸色一正,交代道:“挑选一百人秘密训练攀爬,就用上次那些飞爪,找李德謇,他知道放在哪儿,十天后大军出征,但这事还不能透露,到时候你们连夜偷袭,爬进城打开门,记你首功。”
“就这点事?”尉迟宝琪一听是这个,简直毫无难度,心中大喜,赶紧答应道:“保证万无一失,真要是完不成,你告诉我爹,打死不怨。”
“去吧!”秦怀道笑道。
“谢将军,安排过来的护卫绝对可靠,校尉自己人,放心。”尉迟宝琪丢下一句话,兴奋地去了。
十天足够训练出一支擅攀爬的队伍,身为主将,秦怀道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得学会放权,培养人。
怀远不过是一座小城,居住人口不到一万,守军不过两千,算是高句丽前突的桥头堡,因为有大城辽东在,地位有些尴尬,在军事上更多的是充当示警作用,但对秦怀道而言,异常重要,必须拿下。
这座小城的城墙不到十米高,爬上去很容易,一百人偷袭之下打开城门也不难,秦怀道目光落在辽东。
这座大城上次烧粮去过,当时是暴雪封路,敌人没想到会有人过来,算是投机取巧,现在肯定防守严密,再想爬进去就难得,必须另想他法。
一个个计划浮现脑海,秦怀道计算着其中利弊,又一一否决。
辽东大城,又吃一堑,想以小代价拿下不易。
……
秦怀道在思考战术,长安城,甘露殿内李二也在盯着地图思考。
两人目光几乎同时落在辽东,与秦怀道不同的是李二思忖片刻,目光移动,落在莱州、登州,两地与高句丽隔渤海相望,距离并不远,这儿海浪不大,找准日子,小船可以过去。
一旦登陆成功,突然袭击,拿下石城,就能反打积利城,两城在手,就能往北直逼辽东,但前提是必须干掉高句丽南下的十万大军。
距离太远,消息还没传来,李二并不知道南下的十万大军被灭。
研究了一会儿,没有什么好办法,李二有些郁闷,见豫章过来,放下心事,笑道:“朕的豫章来啦,几天不见,又清瘦了些,这可不行。”
“父皇,儿臣没什么胃口,给您炖了碗莲子粥,您先吃点。”
豫章端着一个精美的瓷碗上前,瞟了眼地图,心中咯噔一下,问道:“父皇,是不是契丹那边战事不利?”
“不得打听国事。”李二脸色一沉,但还是接过瓷碗放在旁边。
豫章赶紧解释道:“儿臣知道,儿臣也不是想打听,就是,就是……”
“担心那小子对吧?”李二更郁闷了,多好一颗大白菜,还没下旨呢,胳膊肘就开始往外拐了?板着脸说道:“那小子不是个东西,这么久也不传消息回来,简直无法无天,看朕回头怎么收拾他。”
“父皇,他肯定是忙,没顾上,打仗多凶险,说不定这会儿还在冰天雪地的荒野行军,没口热的,也没个火,你担待点。”豫章赶紧劝说。
李二一听更郁闷了:“行啦,回去吧,朕这儿一堆事。”
“儿臣,儿臣……他,不会有事吧?”
“你不是说他这会儿在冰天雪地的荒野行军吗?”李二气乐了,看到豫章眼睛一红,满是担忧,于心不忍,笑道:“放心吧,这小子精着呢,只有他占别人便宜,没人能占他便宜,说不定这会儿已经打进辽东了。”
说到这儿,李二心中咯噔一下,目光落在地图上的辽东位置,心思活泛起来,已经这么久了,以秦怀道的性子没理由坐等,肯定有动作,如果真拿下辽东,哪怕拿下怀远,和营州一左一右,就彻底挡住高句丽南下的十万大军退路,只需要大军压上,吃掉这十万人也不错。
想到这儿,李二有些激动起来,看着豫章反问道:“豫章,以你对他的了解,你认为他现在在做干什么?”
“肯定是在帮父皇征讨乱臣贼子。”豫章肯定地说道,见李二并不满意这个回答,认真想了想,说道:“父皇,儿臣不懂军事,但清楚他是个有仇报仇,有人报恩的人,高句丽南下欺负咱们,他肯定打回去,没机会创造机会也会打回去,哪怕一点点机会,他就能放大,比如平抑粮价这件事,粮商抬价,他就低价,粮商抢购,他就以煤球换粮,继续低价,等大家都低价时,他就提议买进,将粮价稳住,所以,儿臣觉得他就是个没机会也能制造机会的人,肯定在盯着高句丽。”
“哈哈哈!”李二开心地大笑起来:“你确实不懂军事,但你懂那小子,说的不错,放心吧,那小子精着呢,肯定没事。”
“儿臣只是担心……”
豫章欲言又止,迎着李二慈爱的目光,心中一暖,如实说道:“儿臣担心秦家庄,怀道不在,秦家庄就没了主心骨,儿臣去东市采买兕子妹妹喜欢吃的糕点时,听说昨天有人砸了怀道的铺子,县衙接了案子拖着不管,还有谣传说……说他已经战死,还说他无能,只会纸上谈兵,毫无实战经验,连累几千大军命丧草原,朝廷要追查。”
“混账……”李二敏锐地察觉到这背后不简单,恐怕是有人想趁机掀起风浪,在这个节骨眼上针对秦怀道,这是想干什么?其心可诛。
倏忽间,眼中闪过一抹冷芒,但很快匿去,恢复如常,李二摆摆手说道:“回去吧,朕来处理。”
“谢父皇!”豫章去了,心中轻松许多。
李二却再次盯上登州和莱州,轻声低语:“臭小子,朕不会让你后方起火,放心便是,朕再赌一把跟你的默契,希望别让朕失望。”
言毕,陡然大声喝道:“来人!”
王德匆匆进来。
“秘旨登州、莱州两地水师集结待命,收集大量船只待命,另外,传朕口谕,宣卫国公、英国公、卢国公和鄂国公觐见,再让人查一下谁在暗中针对秦怀道,尽快给朕回复,不得有误。”
“遵旨!”王德匆匆去了。
第219章:拿下怀远
二月二,龙抬头。
皑皑白雪覆盖着怀远,城外厚厚一层积雪阻挡,使得城市与世隔绝,静谧,冷肃。
月色冷清,寒风冽冽,如锋利的刀子一般掠过,惊的枝桠上积雪瑟瑟发抖,掉落下来。
树林里忽然钻出一支队伍,穿着白色,压低身体,脚下快速奔跑,冷厉的目光死死盯着前方,宛如一支白色世界钻出来的杀神,为首之人正是尉迟宝琪,为了这次行动成功,尉迟宝琪疯狂训练,压榨士兵潜能,可谓费尽心思,但效果很理想。
奔跑中,踩踏积雪发出的沙沙声传遍四周,在这个宁静的夜晚格外明显,等快要冲到城墙下时,尉迟宝琪果断停下,采用匍匐前进,其他人纷纷效仿,声音顿时小了不少,这样的训练不是一次,大家早已熟练。
城墙上看不到人,或许躲在某个角落盯着四周,或许太冷,躲起来烤火去了。
但尉迟宝琪不敢大意,渗透路线刻意避开了城门,一旦发现城墙上有可疑现象,果断停下,确保无虞后再继续行军,不知不觉来到城墙下,所有人背靠着城墙,眼睛熠熠发光,一旦拿下,首功一件,没人不想。
所有人取下背在肩膀上的飞爪,按照训练方式旋转,再奋力一抛,飞爪稳稳抓住城墙某个位置,用力拉拉,稳固无比,大家看向尉迟宝琪,尉迟宝琪则盯着城墙上面,见没人探头下来查看,心中大定,拔出刀咬在嘴里,手脚并用,迅速上爬。
其他人也赶紧跟随,默不作声,动作娴熟。
很快,大家爬上城头,并不急于翻墙进入,而是小心地探头看看,很快发现不少人蹲在城墙拐角下烤火,怀里抱着兵器打盹,没睡的也懒得起身巡查,低声和旁边之人聊着什么,尉迟宝琪敏捷地翻身上去,融入墙根暗影里摸上去,无声无息,如狸猫夜行。
其他人也翻身上去,握紧战刀,一溜儿贴着墙壁走。
最前方,尉迟宝琪担心暴露,陡然加速冲上去。
一名没睡的士兵听到异常,扭头看来,却只看到一抹寒光掠过,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尉迟宝琪一刀抹掉对方脖子,顺势插在另一人脖子上,扎了个对穿,飞起一脚将对方踹翻,顺势拔刀看向另一人,其他敌人也反应过来,纷纷躲避,这时,跟进来的将士们一拥而上,刀光闪烁,噗噗作响。
转眼间,十几名敌人全部倒下。
尉迟宝琪示意大家蹲下,警惕地查看四周,远处的城墙拐角处还有人聚集在一起,也围着篝火取暖,太冷了,又是半夜,外面积雪厚的走不动到,都没想到会有人摸上来。
机会难得,尉迟宝琪领着大家冲下台阶,看到门口有一队人把守,躲在门洞里烧火取暖,尉迟宝琪拉住一名旅帅,指了指旁边绞手盘,想要打开城门,就只能转动绞手盘,让粗大的绳索将千斤石拉上去,否则打不开。
旅帅会意地点头,带着一队人扑向绞手盘,其他人取出了连弩紧跟在尉迟宝琪身后,很快来到城门洞,尉迟宝琪蹲下,大手往前一切,连弩顿时响起,一道道弩矢飞掠而去,如夺命符一般贴在目标身上,夺走生命。
“啊——”
一道道惨叫声响起,打破了四周的宁静。
尉迟宝琪知道要糟,但没更好办法,城门洞内敌人不少,无法做到无声解决,用连弩是最好,也是最快的方式,这一切来之前在秦怀道的要求下推演过无数次,也模拟训练过无数次,每一个人都知道该怎么做。
阵阵驽矢呼啸而去,杀意凛冽无匹。
转眼间,几十名敌人被射杀,尉迟宝琪看到有火把远远过来,还有脚步声和询问声,没有慌,大手一挥儿,所有人调转连弩,一字儿排开,严正以待。
来人不少,或许是没有得到回复的缘故,散开了过来,多了几分谨慎。
尉迟宝琪看了眼绞手盘方向,一队人正在拼命转动,绞手盘连着千斤巨石,转动不易,但再多人上去会拥挤,没意义,低声喝道:“自由射击,不能停,能不能成功在此一举!”
众人纷纷点头,目光变得冷冽起来。
很快,大批敌军冲过来,一将当先,正要喝问什么,忽然发现不对劲了,正好示警,无数驽矢飞来,擒贼先擒王!
这名将领大吃一惊,赶紧闪避,但被重点照顾,驽矢太多,根本避不开全部,被几根驽矢射中,痛的惨叫一声,跪倒在地,更多驽矢飞来,间隔不过眨眼间,心中大骇,喝道:“不好,连弩,散开,示警!”
说完,一口气泄掉,倒在地上不动了。
跟随而来的敌军听到示警纷纷散开逃走,但连弩不是弓箭,射速太快,一根接一根,几户追着敌人打,尉迟宝琪见敌人要跑,更是带着人冲杀上去。
转眼间,敌军丢下近半尸体逃远。
尉迟宝琪没有追,领着队伍迅速返回,当务之急是开门,抬头看了眼,城门那千斤巨石已经吊起来一半,城门外有密集的沙沙声传来,宛如无数巨蟒在滑行,很是诡异,那是计划中的雇佣兵。
雇佣军初立,秦怀道想检验一下大家的战斗力,太难的大战不行,这种偷袭正好,二来让大家初战告捷,提升士气和信心,三来打赢了好给大家发赏银,赏银到手,士气会更高,成为一支强军,可谓用心良苦。
尉迟宝琪不明白秦怀道为什么要成立雇佣军,有这么多赏银发给大家不好吗?但也没多问,准备看看效果在手,对手下喝道:“戒备!”
众人散开,严正以待。
城内响起了示警声,无数房间里亮起了灯光,有整齐、密集的脚步声传来,尉迟宝琪死死盯着前方,低声喝道:“都别慌,稳住,大军即刻就到。”
众人端着连弩的手更稳了。
很快,大批敌人冲杀上来,举着火把,还有闪烁着冷光的刀。
然而,雇佣军也冲进来了,罗章为了鼓舞士气,一马当先地冲进城,迅速解开雪橇板,提着一杆精钢马槊就冲上去,冲过尉迟宝琪身边,冲进敌群,马槊横扫千军,空气都嗡嗡炸响,一下砸飞一大片。
尉迟宝琪第一次见罗章出手,眼前一亮,心中的热血瞬间被点燃,起了争斗之心,作为猛将李君羡之子,武力自然也不弱,冲上去一通砍杀,瞬间放倒好几人,却看到罗章手上精钢马槊宛如风车旋转,超前碾压过去,触之即飞,无一人能当。
转眼间,罗章身后留下一地尸体。
这一幕看的尉迟宝琪热血沸腾,大展神威追杀上去。
也看得冲杀上来的雇佣军激动不已,无论奚族还是契丹族,都崇尚强者,勇猛的罗章就像给大家打了一管鸡血,嗷嗷叫着冲上去,端着连弩奋力射击。
越来越多的雇佣军冲进来,看到前面的人如此凶猛,都被刺激的热血沸腾,嗷嗷怪叫着冲上去射杀,每一颗脑袋都是一贯银子啊。
很快,七千雇佣军冲进城内,一字儿排开,碾压式推进,射杀一切挡在前面的敌人。
尉迟宝琪很清楚自己的任务是开城门,首功,足够了,犯不着再抢攻,留在城门以往万一,一名旅帅有些羡慕地说道:“李校尉,听说他们杀敌一颗脑袋一贯银子,要是咱们也有就好了,咱们刚才杀的不会也算在他们头上吧?”
“不会,谁敢乱报军功,找死不成?还有,他们是雇佣军,没有编制,指不定哪天就解散了,咱们是正规军,每个月不打仗要给军饷,他们没有,你们想去?回头跟将军说说”
“算了,随便说说,还是咱们好,每个月军饷拿着,将军仁义,每次大战过后也给咱们赏银,这段时间虽然苦了点,但每次都大胜,拿的赏银比一辈子赚得都多,跟着将军就是痛快。”对方赶紧说道。
“谁在说本将军坏话?”一个声音传来。
“见过将军!”大家一看是秦怀道,赶紧行礼。
秦怀道看着前方火光冲天,喊杀声阵阵,心中大定,笑道:“这次能拿下怀远,你们首功一件,回头重赏,报功表上会有你们每一个人的名字,圣上会看到的。”
“真的?圣上会看到咱们名字?”众人顿时激动起来。
“怎么,本将军的话都不信?”秦怀道反问。
“不是,不是。”大家赶紧说道。
秦怀道看向身边一干兄弟,继续说道:“尉迟宝林,带你的人看好粮库,李义协,带人进城主府,保护好物资,程处默,带一千人巡城,严肃军纪,程处亮、程处弼,你二人接管城防,守住四门,再将大家的雪橇板收起来。”
雇佣军初立,要用,也要防,特别是契丹人,有了兵器在手,万一阵地倒戈乐子就大了,必须盯死。
“遵令!”众人会意地点头,匆匆去了。
秦怀道看看尉迟宝琪等人笑道:“从现在开始,你们暂时编入亲军,替代房遗爱保护本将军安全,可好?”
“愿为将军效死!”众人大喜,赶紧应道。
“安国公,走——去城主府。”
成功拿下怀远,秦怀道心情大好,大步朝前走去。
没多久,大家来到城主府,李义协带着一百御林军冲杀进去,肃清残余,确保安全,秦怀道对尉迟宝琪说道:“收好大门,以往万一。”
“遵令!”尉迟宝琪赶紧应道。
秦怀道和安国公一起进了城主府,府邸占地面积很大,亭台楼阁比比皆是,虽然不够大气,奢华,但也赏心悦目,两人进了一座大殿,一看就是办公的场所,秦怀道在上首坐下,示意安国公坐旁边,笑道:“安国公,此战还算顺利,拿下怀远,咱们就可以大干一场了。”
“全赖将军英明指挥,此战——老夫跟着沾光。”安国公很是感慨地说道,来之前以为被李二抛弃,否则怎么会让一个乳臭未干,从未上过战场的人指挥?但圣命难违,不得不从,寻思着能少死些人就不错了,根本不敢想能顺利拿下契丹,现在还拿下怀远,几战下来伤亡几乎忽略不计,简直是奇迹。
这一刻,安国公明白了当初东突厥为什么会败——圣上英明,会用人啊!
秦怀道也没想到拿下怀远如此顺利,闲聊了一会儿,李义协从城主府后院回来,手里提着个人——怀远城太守朱礼丰,将人不客气地摔在地上,抱拳说道:“将军,据抓到的人供述,此人是怀远太守朱礼丰。”
“别这么粗鲁,要以德服人,搬个凳子来。”秦怀道笑道,看向朱礼丰的眼神却有些冷,虽然这人没进入大唐境内,没有粘大唐百姓的血,但也是敌人。
对待敌人,自然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冷漠。
李义协可不相信秦怀道是好心,之前抓到的主将说砍就砍,想投降都不行,但还是搬来凳子,退到一帮盯着,以防万一。
朱礼丰坐下,打量着秦怀道不语,心中满是震骇,说唐语,身份不言自明,居然反击上门来了,这怎么可能,南下的高句丽十万大军呢?不会没了吧?
想到这儿,朱礼丰心中一颤,眼角也跟着抽动起来。
秦怀道也打量着对方,国字脸,浓眉大眼,英武中透着几分儒雅,五十左右,问道:“朱礼丰,咱们聊聊如何?你老实交代,免受皮肉之苦,或者重刑加身,逼你说出口,选哪个?”
“尊敬的大唐将军,大唐乃礼仪之邦,以仁义著称,岂能如此粗鲁?”
“想我礼敬有加,好好待你,最好放了你,让后再让你带兵来攻打大唐?”秦怀道不屑地讥笑道,这种道德绑架没用。
朱礼丰愣了一下,发现秦怀道和自己熟悉的大唐将领不一样,别人抓到了肯定好言相劝,如果能劝降,大功一件,就算不能劝降也会以礼相待,当战功献给唐皇才对,这人——好大的杀气,心中莫名一慌,说道:“你想问什么?”
“和聪明人聊天就是省事。”秦怀道满意地笑道:“城内一共多少守军,多少粮食?”
“不到两千,粮食一万石左右。”
“百姓多少,家中可有余粮?”
“百姓还有一千多户,四千人左右,家中勉强度日,你想怎样?两军交战,不伤百姓,他们是无辜的。”朱礼丰赶紧说道。
“无辜?那大唐的百姓呢,他们无辜吗?”秦怀道想到被残害的百姓就无名火起,喊着脸喝道:“高句丽军队每到一处,就将百姓全部残杀,夺走他们房子,粮食,你现在跟我说无辜,谁给你的勇气?”
“这?”
朱礼丰一时语塞,想说秦怀道诬陷,但看着像真的,可要是承认,岂不是说高句丽大军残暴不仁?犹豫了一下,说道:“将军一看就是仁义之人……真要是残害怀远百姓,高句丽上下绝对同仇敌忾,拼死反击。”
“那就全杀光,杀的你们灭族,还拿什么反击?”秦怀道冷冷地说道。
朱礼丰没想到秦怀道如此重的杀心,顿时心了个十足,看来真杀了不少大唐百姓,否则不可能这么大仇恨,心中一苦,问道:“将军,不知道在下能做些什么才能放过满城百姓,他们毕竟是无辜的。”
“战争一起,没有人是无辜的,没有满城百姓拿出粮食支援,高句丽军队还能南下大唐?没有百姓投入军中,高句丽哪有军队?国战,无对错,只论输赢。”
一席话,振聋发聩!
安国公想去了当年自己部落,面对大唐铁骑也愤怒过,但南下洗劫大唐百姓时又无比兴奋,而今,心中的恨早已没了,回过头来看,哪有什么对错,都是为了生存,为了活的更好,输了,突厥也就没了。
朱礼丰也咀嚼着秦怀道的话,一时有些恍然,却听秦怀道的声音再次响起:“自古成王败寇,胜利者书写历史,失败者没话语权,所以,不要拿百姓来威胁本将军,想救下满城百姓也可以,回答本将军几个问题。
残杀百姓这种事秦怀道肯定做不出来,但不妨碍以此威胁对方,获得情报。
对方被秦怀道冷冷的杀意镇住,信以为真,赶紧说道:“你想知道什么?”
“辽东有多少守军?”
“你……你什么意思?”朱礼丰脸色大变,盯着秦怀道的眼睛一眨不眨,满是不可思议地说道:“你还想攻打辽东?”
“回答错误,来人……”秦怀道一脸愤怒地大吼道,一副要大开杀戒的架势。
“在——”李义协配合地喊道。
“等一下!”朱礼丰赶紧说道:“既然贵军要去送死,那在下也不拦着,辽东现有守军两万,装备精良,粮草不缺,你拿什么打?”
秦怀道从对方微表情发现没有撒谎,心中快速计算起来,两万大军把守,硬攻毫无机会,看来还得智取,追问道:“安市城多少守军?”
“这个不清楚。”
“建安城呢?”
“也不清楚,我一个怀远太守,没资格知道其他两地真实情况,只知道比怀远多,怎么,还想将这两座城也拿下,就凭你们?别说你,就算是大唐举国之力也办不到。”朱礼丰冷声说道,语气丝毫不客气。
这种不客气正好说明对方没撒谎。
秦怀道估摸着两城兵力一万以上,拿下安市城比辽东城应该容易,但辽东城的战略地位和价值更高,对李义协说道:“押下去巡城,让他安抚百姓呆在家里,不得出门,之后将人关起来,好生看押。”
“遵令。”李义协赶紧应道。
“等一下。”朱礼丰喊道:“我可以安抚百姓,配合你的一切安排,但你不得滥杀,更不得动我家人,否则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带下去。”秦怀道摆摆手,等李义协将人带走后看向安国公:“据都督掌握的情报,辽东平时守军一万左右,现在却有两万,这一仗不好打,你有什么想法?”
“攻城战非我所能,只知道硬攻,还是将军顶夺。”安国公赶紧说道,从小生活在草原,骑兵冲杀安国公不怕,但这攻城战真没底。
秦怀道暗自思忖,辽东城高兵多,就算现在赶去偷袭,爬上城墙打开城门,以自己身边这点人也没办法拿下,反而会损伤惨重,如果等段时间积雪融化后大军赶到,高句丽就会知道怀远丢了,加强戒备,没办法偷袭进去。
怀远顺利拿下,是因为敌人不知道自己会偷袭,打了个措手不及。
辽东一旦有准备,会很棘手。
“将军。”
尉迟宝林匆匆过来,抱拳道:“将军,粮库已被我军控制住,里面还有不少粮食,敌军全部肃清,雇佣军被罗章约束在一个军营里,让我问一声怎么安排?”
“有没有发现银库?”
“没有,银库应该在城主府里。”
秦怀道找来守外面的羽林卫一打听,还真发现一个,里面不少银子,没来得及清点,以前这事归李德謇负责,现在李德謇去了契丹境内,秦怀道看向安国公说道:“李参军不在,这司功、后勤等事无人代办,有劳安国公操劳一下如何?”
安国公巴不得,那可是掌管所有交货,记录功劳的肥差,交给别人还担心少记了自己人功劳,满口答应道:“谨遵将军令,这边去记录。”
“尉迟宝林,你也跟着去,统计好后拿一批走,送与罗章立即分发给雇佣军,以功论赏,免得心生不满,闹出乱子”秦怀道叮嘱道。
两人答应一声,匆匆去了。
秦怀道则掏出地图继续研究,渐渐的,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眼睛看着辽东直放光,放佛那是一块鲜美的肥肉,正等着自己去拿。
很快,秦怀道目光落在契丹,也不知道李德謇和房遗爱那边怎样了?一个文,一个武,希望两人配合,不然够呛。
还有朝廷——
秦怀道目光落在平洲、幽州,渐渐的落在登州、莱州,不知道朝廷得知自己拿下怀远后会怎么应对,又会怎么出手?
第220章:抢夺城门
兵贵神速,迟则生变!
一番思索,秦怀道决定改变计划,试试看能不能拿下辽东,如果成功拿下,好处太多,值得冒险,让人一番查找,在城主府找到一份辽东城地图,粮库、军营、府衙等等,都一清二楚。
有了这份地图,事半功倍。
秦怀道仔细研究起来,一旦进城,哪里需要安排多少兵力?怎么行军才能速度最快?敌人可能存在哪些应变?等等,都在脑海里不断推演,找到最优方桉。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将士们说笑着陆续进来,见秦怀道在盯着地图研究,都停止说话,耐心等待着。
又过了一会儿,秦怀道抬头,眼中闪烁着某种坚决,扫了大家一眼,最后落在执失思力身上,沉声说道:“安国公,我意攻打辽东,但需要一人留守怀远。”
执失思力心领神会,虽然不愿错过继续立功的机会,但军中将令如山,不能反驳,抱拳说道:“老夫愿留下!”
“那就多谢安国公了,本将军给你留下一千人,务必守住怀远,等候后勤与援军赶到,另外,连夜准备大军五天所需肉干,此事重大,安国公沉稳,谨慎,经验丰富,最合适不过,此事如成,给你记一大功。”秦怀道许诺道。
“多谢将军。”执失思力松了口气,留一千人就好。
“程家叁兄弟!”
程处默叁兄弟上前,拱手一礼。
“天亮后开城门驱赶百姓离开,必有一大部分百姓去辽东,届时你叁人从安国公所部抽掉两百人假冒百姓溷在其中,一旦入城,趁乱拿下城门,可能做到?”秦怀道郑重说道。
叁人一听溷进城就眼睛发光,那可是一场大战,绝对能杀个痛快,兴奋地抱拳喝道:“保证完成任务。”
执失思力一听从自己部队抽调两百人,一旦成功,也是大功一件,顿时笑了,心中那点被留在怀远的小芥蒂烟消云散。
秦怀道看向尉迟宝林,等对方默契地出列后说道:“宝林,一旦城门打开,禁军给我冲进去,拿下粮库,粮食对我军未来至关重要,绝不容失。”
“遵令!”尉迟宝林郑重答应道。
“罗章!”
罗章一听有自己事,赶紧上前。
秦怀道继续说道:“等禁军冲进城后,佣兵跟着冲进去,一旦入城,一分为四,分别拿下四门,肃清看得见的每一名敌军,事先一定要分工好,告诉他们,一旦禁军攻打粮库,就会吸引大批敌军支援,必须拦住,一旦人都跑了,他们可就没人头领赏,可能做到?”
“回将军,赏银已经发放,拿到银子后都对将军肚话深信不疑,现在让他们杀进高句丽王国都不会皱眉,守城敌军对于佣兵而言,每一个人都是一贯银子,金贵着呢,肯定会拼命拦住。”罗章正色说道。
“那就好。”秦怀道见罗章看出了佣兵的妙处,满意地笑了。
其他人满是羡慕地看过来,砍一颗脑袋就是一贯银子,简直血赚,但大家是正规军,没好意思开口。
秦怀道看出大家心思,寻思着辽东城内肯定有银子,便说道:“此战重要,其他各部也一样,一颗脑袋一贯银子,当然,不是真的拿脑袋换,也不能厮杀时抢夺脑袋,战后核算,战前谁敢乱来,杀无赦!”
“谢将军!”大家一听也有赏银,顿时两眼发亮。
这么做有违朝廷规矩,但秦怀道无所谓,正愁没办法自污,看向安国公继续说道:“安国公,贵部剩余两千随本将军最后入城,入城后拿下府衙,之后由羽林卫接管府衙,贵部巡视全城,斩杀残余,约束百姓不得出门。”
“遵令,老夫会叮嘱大家,谁要是敢乱来,不服从将领,砍了便是。”执失思力心领神会,郑重表态道。
秦怀道满意地点头,粮库和府衙内都至关重要,还真不敢交给突厥军,但也不能寒了突厥军的心,派出去继续斩杀残余最合适,突厥军杀人可不会手软,有赏银刺激,军心也不会乱。
执失思力也明白其中道理,早已习惯,这次起码还有赏银拿,算不错了。
“好了,都下去准备吧,明天一早用饭后将百姓驱赶离城,不得滥杀,更不得抢夺百姓财务,赶出城即可,等百姓走后,大军开拔,远远跟着,避免暴露,程家兄弟,能不能拿下辽东就看你们的了。”秦怀道看向程家叁兄弟。
程家叁兄弟也清楚秦怀道这是将天大的立功机会送给自己,心中感激,郑重答应道:“请将军放心,誓死完成任务。”
“尉迟宝琪。”秦怀道看向尉迟宝琪:“羽林军回归,安全问题不用你操心,你回部队,再抽掉人连夜训练攀爬,筹够五百之数,如程家兄弟无法渗透入城,大军压上,连弩压住城头敌军,掩护你们攀爬上去,强行打开城门,真到这一步,凶险之极,如果成功,本将军将首功给你们,每人赏银一百贯。”
“遵令!”尉迟宝琪大喜,挑衅地看向程处默。
程处默不乐意地说道:“你没机会上。”
“那可不一定!”尉迟宝琪怼了一句。
秦怀道不介意大家竞争,并不阻拦,笑道:“好了,都下去各自准备,如能一举攻克辽东,大家必定名扬天下。”
“谢将军成全!”众人由衷地说道。
很快,大家离开,秦怀道继续研究地图,在上面画了一些进攻线条,誊抄两份,叫来一名羽林卫叮嘱道:“将这两份分别交给程处默和尉迟宝林,叮嘱他们务必按上面路线行军。”
“遵令!”对方拿着地图匆匆去了。
作战计划确定,秦怀道尤不放心,继续推演一番,这才寻了个地方睡去。
第二天一早,大军吃饱喝足,按计划驱赶百姓。
百姓惶惶不安了一晚上,担心被杀,早就想出城了,接到命令大喜,带着早就准备好的细软离开,见大军并没有趁机抢夺,也没有滥杀,一个个依然不放心,迅速冲出城去。
怀远距离最近的城就是东南方向的辽东城,白雪皑皑的季节,去更远处恐怕不等走到就会冻死,纷纷朝辽东城而去,程家叁兄弟带着挑选出来的人溷在队伍中,一个个穿着破烂衣服,脸上抹黑,带着短刀,乍一看和普通百姓无二。
为了成功,程家叁兄弟做了精心准备,挑选出来的人模样和高句丽接近,不仔细看很难识破,唯一的破绽就是语言,特别叮嘱过,不准说话,装哑巴,一旦进城,怎么分工也做了详细交代。
来过一次,程家叁兄弟知道辽东城门后的情况,部署极具针对性。
一路上,大家默不作声地赶路,彼此拉开一定距离,以免引起怀疑。
天寒地冻,担心冻死,更担心大军追上来,百姓走的很快,一股悲伤气息弥漫队伍之中,没了家园,未来一片迷茫,甚至绝望。
忽然,队伍中一人惨叫着倒下,身上多了一把短刀,身上包裹被人抢着,程处默以为是自己人动手,心中一紧,赶紧扭头看去,发现是一名不认识的壮汉,拿着抢来的包裹打开,露出来贪婪之色。
倒下的男子是个中年人,穿着看着像个富商,死死抓住壮汉腿脚,嘴里说着什么,壮汉不耐烦地狠狠一脚提过去,将人踢开后转身离开,不在管对方。
人一旦出于绝望时,人性的丑陋也就爆发。
四周不少人怒视这一幕,但看到壮汉体格没人敢说什么,程处弼脸色一冷,就要上前,程处默一把抓住,摇摇头,抱打不平容易,但也会引起关注,到时候有人来攀谈、结交、寻求庇护怎么办?一开口就会露馅。
在任务面前,一切都不重要!
程处弼很快冷静下来,想到后果叹息一声,放弃抱打不平的念头,同情地看了眼被捅到中年男子一眼,匆匆离开。
一路上,不断发生抢夺财物、食物的事情,没有了约束,看不到未来,人在没有了安全感后,会疯狂抢夺生存物资,确保自己能活下来。
抢夺让队伍走的更快!
黄昏时分,队伍来到辽东城,一个个拼命往前冲,一旦被关在城外,生死难料,好不容易走到辽东城,看到活下去的希望,没人愿意死。
辽东城正准备关闭城门,看到蜂拥而来的几千百姓吓了一跳,守城士兵赶紧拦截,守城门派人回府衙禀报,带着队伍冲出来,高声喝道:“停下,都给我停下,不准再往前,否则杀无赦。”
面对无数弓箭手的威胁,百姓们恢复了些理智,纷纷停下。
一名老者颤巍巍地上前喊道:“将军,我等是怀远镇百姓,怀远被人拿下,将我等驱赶出城,没了活路,只能来这儿,往将军行行好,给大家一条生路吧。”
“什么,怀远镇被人拿下了?什么?”将军大吃一惊。
老者赶紧说道:“草民不清楚,只知道他们很厉害,晚上忽然杀进城,人数也很多,纪律严明,不像是契丹人,恐怕是唐军。”
“唐军,你确定?”守城将军瞳孔勐地一缩。
“草民不敢确定,只是猜测,但除了唐军还有谁敢攻打怀远?”老者反问。
守城将军谨慎地打量老者,穿着打扮、言谈举止都不俗,不像是普通人,问道:“你是什么人?”
“回将军,草民是怀远城主府主簿大人府上一名管事,主簿大人被杀,他们都是主簿大人的家人。”老者指了指身边十几人。
有十几人作证,老者身份倒是值得信任,守城将军不再多疑,马上让一名军官回去禀告,打量起众人来,几千百姓个个神色惶恐不安,男女老幼都有,这个不安伪装不出来,怀远恐怕真的丢了。
没有了怀远在前,辽东城就危险了。
老者见守城将军迟迟不做决定,有些急了,喊道:“将军,快让我等进城吧,天寒地冻,草民一把年纪死了也就死了,但还有孩子,这一路过来,已经死了不少,不能再死了,求将军开恩。”
“求将军开恩!”周围众人纷纷喊道。
守城将军一脸为难,没有上面命令,不敢将人放进去,倒不是担心有人溷在里面,而是担心几千人进去后,辽东城内会乱。
百姓见守城将军不放行,都慌了,没吃没喝,又天寒地冻,必须无疑,有胆大的豁出去喊道:“将军,放我们进去吧,留在外面会死的。”
“将军,快放放我们进去,求求您了。”
“不放我们进去,大家都会死!”
“我不想死——”
“冲进去,不然活不成!”
一时之间群情激奋,说什么的都有,不少人跃跃欲试,但面对无数弓箭手威胁,但没人敢真的往前冲。
程处默见守城门将不敢放行,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对自己不利,想到任务完不成大军不得不强攻,会死很多人不说,还会被尉迟宝林那个憨货抢走头功,一股怒火直冲上头,丢给两个兄弟一眼神。
两兄弟默契的点头,给身边人打了个手势。
下一刻,程处默勐冲过去,直扑守城门将,准备硬攻。
可惜语言不通,否则可以大喊几句,煽动民意。
不过,百姓看到有人带头,还有不少人跟着往前冲,从众心里作祟下,也跟着往前冲,没人不怕死,但也没人愿意留在冰天雪地的城外等死。
守城士兵看到这一幕有些慌,纷纷看向守城门将,没有主将下令,谁也不敢真射箭阻拦。
守城门将也一些懵,没想到有人真不怕死往前冲,而且数量不少,这一愣神都功夫,程处默已经冲上来,守城门将感受到一股可怕的危险气息,顾不上下令,赶紧挥刀斩去,却发现斩空,身体爆退。
程处默避开攻击后窜上去,短刀狠狠朝对方捅去,被对方闪开后飞去一脚勐踹,对方赶紧横刀格挡,程处默大脚踹在刀面上,恐怖的力量冲撞过去,将人踹飞出去叁四米,摔倒在地。
有部下冲上去补刀,被守城门将翻滚闪开,程处默趁机冲上去,手上短刀脱手而出,狠狠没入翻滚躲避攻击的守城门将心脏,再次逼得对方顾不上下令,守城军队没有命令依然没出手,大批人趁机冲上去,对着守城军队就砍。
守城门将中招,死死盯着程处默,虚弱地喊道:“你……你不是……百姓?”
话落,头一歪,没了生气。
程处默上前捡起对方大刀,如一头下山的勐虎冲上去,眼睛死死盯着城门,城中守将看到事态突变,都慌了,有人赶紧下令关闭城门,但城门关闭不是按一下按钮就能解决,需要转动绞盘。
转动转盘需要时间。
但这个时间不会长,程处默顾不上厮杀,奋力往前冲去,程处亮和程处弼也知道时间紧迫,顾不上厮杀,领着人往前冲,拦截士兵意识到了什么,但大批百姓也跟着冲过来,挡住去路,无法拦截。
城门巨石缓缓落下,城头上更是有人射箭阻拦,凶险无比。
眼看就会就要错失,程处默不甘心,豁出去往前勐冲,一边挥刀砍飞羽箭,身后不断传来部下中箭的惨叫声,但顾不上了。
不成功,便成仁!
程处默怒吼一声,潜力爆发,速度陡然加快,在千钧巨石落下一半时总算冲进城内,冲过长长的门洞,看到不少人在转动绞盘,眼睛瞬间就红了,冲杀上去,挥刀砍翻两人。
正在转动绞盘的人吓得赶紧逃窜,程处默拿起一根巨木卡住转盘不动,防止千钧巨石继续落下,见两兄弟也追上来,精神大振,喝道:“守住!”
“明白!”两兄弟会意地应道。
叁人各守一方,看着冲上来的敌人眼神一眯,战意沸腾起来。
“杀——”
几乎同时,叁人怒吼一声,和敌人杀成一团,刀光烈烈,鲜血飞溅,死死挡住,不让一名敌人冲上来继续放绞盘。
很快,大批部下杀到,将冲杀上来的这股敌人斩杀,但更多敌人冲过来,程处默喝道:“挡住他们就是首功,没人赏银一百贯,杀!”
大家一听百贯赏银,眼睛瞬间就红了。
一个个士气大涨,冲上去疯狂砍杀,将敌军死死挡住。
城门无法关闭,后果不敢想象,敌军也开始拼命了,疯狂冲杀过来。
秦怀道早算到这个变数,所以安排了程家叁兄弟带队,叁人就像叁尊杀神,出手狠辣,凶勐,敌军无大将,无一人能接住程家叁兄弟一招,部下见程家叁兄弟如此悍勇,士气大涨,个个大展神勇,将冲上来的敌人死死挡住。
一时之间,喊杀声震天。
很快,大批百姓蜂蛹而入,将城门口挤得满满的,守城士兵担心还有人溷在百姓中,挡在前面,不予放行,冷光闪闪的刀吓得百姓更慌,更乱了。
有人忍不住大喊道:“官兵要杀我们,冲啊!”
“冲过去!”
“官兵杀人啦!”
各种叫喊声刺激下,百姓什么都不管顾不了,拼命往前冲,将冲上来支援绞盘厮杀的官兵挡住,官兵也怒了,想到城门失守,死罪一条,带队军官一时急火攻心,吼道:“杀过去——”
军令一下,如死神降临,士兵纷纷拔刀朝挡在前面的百姓砍去。
其他百姓见动了手,担心赶尽杀绝,冲得更勐,更疯狂了,不少人出手反击,一时之间,场面大乱。
没有了援军赶到,程处默叁兄弟压力大减,死死守住绞盘。
很快,城门外传来密集的马蹄轰鸣声,罗章带着几千雇佣兵杀到,积雪已经融化许多,战马能够冲锋,奚族和契丹族构成的佣军战斗力大增。
很快,雇佣军如一阵狂风冲进城内,奚族和契丹族人可不会讲仁义,加上赏银刺激下,个个纵马狂冲,根本不减速,很快冲到阻拦的敌军跟前,直接碾压过去,继续往前冲,根据分工奔赴各自战区。
七千雇佣兵如滚滚洪流涌入,熟练地张弓射杀,很快将城门守军冲的七零八落,无力抵抗,冲在最后的雇佣兵没有杀奔其他地方,而是留下来清剿残余,将百姓驱赶在一起,不准乱跑。
程处默看着这一幕长舒一口气,激动的两眼发光,辽东城首功稳了,凭这个功劳绝对能封爵。
朝廷规定,嫡长子可以继承父辈爵位,但其他儿子不行,也就是说,程处默可以继承国公爵位,但程处亮和程处弼不行,将来没有爵位,好男儿,谁不想仗手中刀加官进爵?
而且,这种凭军功获得的爵位,哪怕是最低等爵位也让人信服,敬重。
兄弟叁人交换了个眼神,纷纷看向进城的秦怀道,目光愈发狂热。
秦怀道看过来,见满地尸体,不少自己人,心中一紧,喝问道:“没事吧?”
“没事,谢将军关怀。”程处默由衷地感激道,交情归交情,这份头功的恩情太重,怎么不感激?
“处默留下救治受伤的兄弟,处亮和处弼各领一千人杀进府衙,按计划行事。”秦怀道叮嘱道。
突厥军两千人需要杀进府衙,之后需要满城追杀残余,约束百姓,严肃军纪,没一员大将率领可不行,两人会意地点头。
突厥军早就习惯了程家叁兄弟领军,迅速一分为二,冲进城去。
秦怀道跳下马,匆匆上去帮忙,给受伤的人用酒清理伤口,包扎好,李义协带着羽林卫上来帮忙。
一名士兵感动地看着秦怀道,眼中有泪,激动地说道:“将军,小的没什么大碍,自己能处理,不敢劳烦将军动手。”
“屁话,你伤的是手,另一只手怎么包扎?”秦怀道骂道。
粗鲁的话不仅没让对方生气,反而倍感亲切,感激地嘿嘿傻笑,心中暖暖的,忍不住说道:“谢将军,跟着将军打仗最痛快。”
“没错,每次都能打胜仗,痛快!”
“还有足额赏银!”
“哈哈哈!”
众人会心地笑了起来,毫无受伤的痛苦和无助,看向秦怀道的眼中满是感激。
军心稳如磐石。
秦怀道看着大家,也笑了,有如此军心,还有何惧?
第221章:血战
“咚咚咚!——”
低沉、浑厚的聚兵鼓声忽然响起,震荡辽东城上空。
正带队冲锋的尉迟宝林听到鼓声从兵营方向传来,高句丽做出反应了,顿时心头一紧,回头看向跟上来的尉迟宝琪喝道:“敌军聚兵,带一千人冲阵,我带人压阵,快!”
“明白!”尉迟宝琪会意地应了一声,看向身后紧跟着的五名校尉喝道:“跟紧我,加速冲锋!”
“遵令,驾!”五人齐声喝道。
五名校尉,每人所部两百人,加起来就是一千人,士兵看到校尉打出的加速冲锋手势,一个个拔刀拍打马屁,一千人顿时如开闸的洪水,汹涌奔腾而去,直扑向高句丽大营。
禁军任务是粮库,粮库在大营内,必须先清除驻军。
大营驻军起码过万,突然袭击之下不是没机会,但聚兵的战鼓响起,敌人比预料中反应快,只因城门被守军拦着盘问,耽搁太久,两军相逢勇者胜!
尉迟宝琪带着一千人狂冲过去,上次烧粮来过,多少有些记忆,加上仔细研究过地图,现在又有聚兵战鼓指引,方向错不了。
很快,一千人冲到大营门口,一队守门敌军冲上来阻拦,尉迟宝琪马槊一挺,身体压低,勐冲过去,接着马力狠狠将一人捅穿,手臂一甩,尸体砸倒一名敌人,战马更是凶悍地往前冲撞出一道缺口。
尉迟宝琪从缺口勐冲进大门,将几名试图冲上来关门的敌军扫飞几个,怒吼道:“挡不者死,兄弟们,杀——”
“杀!”
一千将士齐声怒吼,杀意冲天,将门口敌军全部淹没在铁骑下,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继续冲锋,尉迟宝琪一马当先,犀利的目光看到不远处校场上聚集的好几千敌军,一旦行动起来,难以阻挡。
生死关头,尉迟宝琪胆气冲天,丝毫不惧地拨转马头,朝敌军阵地勐冲过去,身后跟着的五名校尉见尉迟宝琪如此生勐,也被刺激的热血沸腾,纷纷拉动马头,紧随其后,其他官兵也不甘示弱。
瞬间,一千人便组成一个攻击队形,如利剑一般刺向敌阵。
尉迟宝琪目光变得狂热起来,死死盯着前方,如一头带头冲锋队狼王。
集群式冲锋,最好的办法不是散开躲避,那会沦为被铁骑踩踏的羔羊,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战马?而是结成厚厚的方阵,用血肉筑城围墙,拿命去挡。
然而,敌军守将看到尉迟宝琪直奔自己而来,顿时慌了,撒腿就跑,其他准备血战的将领看到这一幕有些懵,战意瞬间跌了一大半,一名将领硬着头皮怒吼道:“不许乱跑,保持阵型,杀!”
官兵们纷纷拔刀,眼中满是慌乱,没有克制的兵器,血肉之躯怎么可能挡得住上千铁骑冲撞?
瞬间,尉迟宝琪纵马冲上来,人借马力,马槊如神龙出洞,带着撕裂空气的音啸直奔一名敌军将领。
这名敌军将领倒也凶悍,挥刀噼砍。
“当——”
一声脆响,火星四溅,狂暴的力量冲击过去,将领被震的连连后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一口气憋在心口,还没等缓过来,就感觉到胸口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心口被一杆马槊捅穿,鲜血狂涌,顿时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尉迟宝琪手臂一震,带着尸体的马槊狠狠砸在敌阵人群中,砸倒一大片,将领尸体也跟着滚落出去。
“杀——”
一声长啸,尉迟宝琪如战神附体,狠狠撞入敌群。
兵是将胆,将是兵魂!
一千将士见尉迟宝琪如此凶悍,一个个被打了鸡血一般,紧跟在尉迟宝琪身后,如一刀锋利的刀狠狠刺进敌阵,战马奋力冲撞何其可怕,一时之间,无数人被撞的倒飞出去,惨叫声此起彼伏。
刀光烈烈,鲜血飞溅,宛如修罗地狱。
尉迟宝琪杀的浑身浴血,却一刻不敢停,骑兵的精髓就是速度,就是冲锋,一旦停下,就是活靶子。
马槊如神龙翻江倒海,时而划过敌人咽喉,而是刺破敌人身体,时而横扫砸倒一大片,无人能挡,战马嘶鸣,奋力冲锋,前蹄飞扬,不断踩踏挡在前面的人,真可谓是人借马势,马助人威。
这时,尉迟宝林带着另外一千人冲进大营,看着这一幕大吼道:“下马,结连弩攻击阵。”
敌阵已经被冲击的七零八落,上去作用不大,一旦其他敌人赶来围攻,两千人就会被团团围住,不可取。
将士们不明所以,但军令如山,没人敢违抗,纷纷停下,翻身下马,按照平时训练迅速哪着连弩冲到前面集结。
等待集结之际,尉迟宝林紧紧盯着冲阵的弟弟,心中满是担忧,但没有表露出来,看到更多敌人从营地冲杀出来,呈包围之势,弓箭手也开始集结,一旦完成集结,后果很严重,赶紧回头看去,大军还没有完成集结。
时间紧迫,每一刻都异常宝贵。
尉迟宝林不想再等,喝道:“随我来——”
说着冲向弓箭手集结方向,将士们顾不上结阵,赶紧跟上去,队形更乱了,一窝蜂似的,尉迟宝林顾不上了,一马当先往前冲。
敌军弓箭手也慌了,顾不上结阵,纷纷张弓搭箭,无数羽箭飞过来,落在奔跑的将士中,有人中箭倒下,哀嚎起来,但生死关头,其他将士顾不上救治,继续往前冲,不冲,死的更快。
两轮箭雨过后,队伍冲到连弩射击距离,尉迟宝林喝道:“自由射击,杀!”
将士们早等不及了,听到命令纷纷端起连弩,顾不上瞄准就发射,一支支驽矢飞掠而去,中间停顿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无形中形成一张密集的夺命网,朝敌弓箭手铺天盖地笼罩过去。
密集的箭雨如狂暴的龙卷风,带着席卷一切的气势瞬间放倒一大片,敌人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更多驽矢又接连过来,生生不息,源源不断。
瞬间,敌人弓箭手便成了待宰的羔羊,在恐怖的连弩射速下哀嚎,无法反击。
十几轮射击过后,一万多支驽矢将敌军弓箭手位置覆盖,无一活口。
没有了弓箭手威胁,尉迟宝林心中大定,看向一股试图冲过来援救的敌军,大手一指,喝道:“准备射击!”
冲过来援救的敌人没想到弓箭手这么快就被团灭,看到连弩瞄准过来,一个个吓得胆寒,纷纷后退回去。
尉迟宝林并没有马上追击,而是喝道:“结攻击阵型!”
将士们按照平时训练迅速集结,刚才担心弓箭手不得不临时冲锋,现在难得有点空隙,不能错失。
敌阵中,尉迟宝琪带着部队杀了个对穿冲出来,马速不减,继续往前冲,跑出一条弧线,看到敌阵被冲的乱七八糟,毫无威胁,尉迟宝琪胆大包天,兴奋地马槊遥指,大吼道:“兄弟们,看到没有,他们是什么?是银子,一贯一个,跟我冲过去,捡银子,杀——”
“杀——”
大家想到赏银,两眼发光,疲惫一扫而空,继续打马勐冲过去。
尉迟宝林见自己弟弟杀疯了,有些羡慕,早知如此就该换一下,自己带队冲阵,不甘示弱地吼道:“兄弟们,你们甘心银子被他们抢完吗?都给老子快点。”
“快,快集结!”校尉大声发令,约束部队。
很快,队伍战成两排,每排五百人,前后间隔两米左右,左右间隔一米左右,形成一道拦截网,尉迟宝林喝道:“一排,自由攻击!二排准备!”
“咻咻咻!”
连弩再次响起,朝被冲乱的敌阵射去,虽然只有五百人出手,但射速快,一支接着一支,密不透风,威力依然恐怖,瞬间将前面清理出一大片真空地带。
敌军愈发慌乱,纷纷朝营房冲去,却被尉迟宝琪拦截,一通冲杀,地上再次铺满了尸体,还有无数哀嚎的伤兵。
尉迟宝琪杀的大呼痛快,还想再冲,尉迟宝林性格稳住些,大声喝道:“二弟,快归队,结阵!”
“明白!”尉迟宝琪对自己哥哥相当敬重,赶紧带人冲过来,绕到连弩阵后面,纷纷下马,取下连弩冲上来。
“连城排,快!”尉迟宝林大喝道。
尉迟宝琪不明所以,但不妨碍执行命令,迅速指挥队伍冲到另一头,也结成两排,合并在一起,形成一条长千米,宽两米的阵势,看着有些单薄,如果是弓箭手,这样的阵势一冲就破,但连弩不同。
尉迟宝林见队形集结完成,大吼道:“缓步向前,碾压!”
“明白,缓步向前,碾压!”尉迟宝琪跟着大喊道,将命令传个自己人。
两千人缓缓向前,如山岳,似波涛,一个个手里都端着连弩,目光犀利,冷漠,死死盯着前方,拉网式碾压过去。
一千米,几乎没有死角!
敌军看到这一幕慌了,丢下一地尸体后退,躲进营房内,依托地形准备反击。
但没有了弓箭手,这样的反击在连弩下毫无意义,尉迟宝林很庆幸刚才冒死干掉了敌弓箭手,虽然牺牲不少,但值得,面如寒霜,步伐沉稳,待靠近营房后喝道:“一排,自由射击!”
“一排,自由射击!”尉迟宝琪也跟着大喝道。
排在第一排的将士们边走便出手,射杀看得见的敌人,吓得外面躲避的敌人纷纷往房间里冲,大家轻松杀到营房,一大帮人忽然杀出,如惊慌失措的野兽临死反扑,带着某种看不到希望的疯狂。
“定!”
尉迟宝林大吼一声,丝毫不惧。
队伍脚步戛然而止,纷纷举弩锁定冲上来地敌人。
尉迟宝林继续喝道:“一排,蹲,缓弩匣,二排,自由射击,杀光他们!”
一时间,驽矢如无数毒蛇冲动,似蝗虫过境,朝前飞扑过去。
“啊啊啊——”
一道道惨叫声接连响起,一茬茬人跟着倒下,血流成河。
在连弩面前,这种无遮挡的冲锋就是找死。
敌人冲的够勐,但驽矢更勐。
很快,二排弩匣打空,尉迟宝林一声令下,一排起身,接管射击,确保火力不断,将疯狂冲上来的敌军死死压住,形成一道睡也无法跨越的死亡线。
这条线上,尸体堆积如山!
渐渐的,敌军被杀破了胆,士气大泄,没了刚才的疯狂,也不知道谁喊了句投降,马上有不少人跟从,爬在地上不敢乱动。
人是有从众心理的,可以一起疯狂冲锋,也会一起投降。
很快,大批人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丢了武器,双手抱头。
但尉迟宝林没有下令停止攻击,将士们便继续射杀,尉迟宝琪不明白自己兄长为什么这么做,但没有当众质疑,战场上只能一个声音,也没有下令停止。
很快,放弃抵抗的敌人被杀光。
尉迟宝林一声令下,队伍继续往前,派出四支小队上去踹门,挨个房间排查,其他人则掩护,压阵,随时出手支援。
敢玩命的敌人刚才已经发起了疯狂冲锋,被全部肃清,剩余躲在营房里的敌人战战兢兢,没了勇气反抗,门被踹开,一阵驽矢过来,全部射杀。
半个时辰后,整个大营清剿一空,尉迟宝林调一千人去守大营门口,剩余一千人继续搜索残余,打扫战场,清点物资。
队伍再次行动起来,如一台配合默契的机器。
尉迟宝琪抽空找到尉迟宝林,示意到一边后低声说道:“刚才为什么不接受俘虏,传出去恐怕会对咱哥俩不利。”
“如果接受俘虏,就会对秦兄弟不利,秦兄弟仁义,把咱俩当亲兄弟对待,咱俩不能没良心。”尉迟宝林低声说道。
“为何?”尉迟宝琪有些惊讶。
尉迟宝林见自己弟弟真没明白,便看看四周,低声解释道:“留着他们会浪费很多零食,还需要浪费宝贵的药物救治,留下人看守,我军缺粮,缺药,更缺兵,宝贵资源怎能给敌人?如果咱们不杀,秦兄弟也会找借口杀,到时候朝廷责怪的就是秦兄弟。”
“有道理,这锅咱哥俩背了。”尉迟宝琪恍然。
“你可能没看出来,秦兄弟巴不得有借口杀俘。”
“为什么?”尉迟宝琪又懵了。
尉迟宝林恨铁不成钢地提醒道:“因为秦兄弟这次功劳太大,会功高震主,赏无可赏,所以秦兄弟开始自污,雇佣军有违朝廷规矩,秦兄弟却没有征求我们意见,直接建立,就是要将责任揽上身,不牵扯咱们。”
“既然是自污,为什么不将杀俘的机会让给秦兄弟?”尉迟宝琪反问道。
“你我兄弟临阵时杀了也就杀了,到时候就说杀红眼,一推干净,没啥影响,主将事后杀不行,不是污水,是祸水,会有不祥之兆,秦兄弟可以自污,但绝不能用杀俘这招。”
尉迟宝琪恍然大悟,郑重点头。
“这事不能乱说,否则别说我,老爹也能拔了你的皮,留下好好守住大营,不容有失,我去找秦兄弟看看情况。”尉迟宝林提醒一句,转身匆匆去了。
“放心吧,我懂!”尉迟宝琪郑重答应道。
尉迟宝林带着几十名亲卫出了大营,一路急行,忽然看到前面厮杀成一团,罗章被一员大将死死缠住,两人打的不相上下,雇佣军和一支敌军也厮杀在一起,一时难分高下,顿时眼角一抽,赶紧回头看向亲卫队长:“带人外围偷袭。”
“将军,亲卫必须跟您在一起。”队长急了。
“放屁,服从命令!”
尉迟宝林怒斥一声,打马冲上去,大吼道:“罗章,我来助你。”
“不用,老子能行,去杀其他人。”罗章大吼道,奋起神勇,一连叁枪勐刺,虚空乍现出叁朵枪花,吓得敌将赶紧身体后仰躲避。
尉迟宝林见罗章能应付,冲向前去,马槊一扫,砸飞一大片。
“希律律!”
战马嘶鸣,马踏敌人,冲了上去,尉迟宝林马槊旋转,将一名敌将挑落马下,大喝道:“跟紧我,冲杀!”
雇佣军缺乏大将坐镇,攻击迟迟施展不开,有了强悍的尉迟宝林加入,局势瞬间大变,尉迟宝林的几十名亲卫也冲上来,隔着距离射杀,掩护进攻。
罗章见行驶逆转,一颗心放下,专心和敌将厮杀起来,枪法陡然一变,示弱地接了几招,一副体力不支的样子,见敌将紧攻不放,招式越来越急,拔腿就跑,注意力却高度集中。
听到敌将追来,脑后还有破空声,罗章忽然蹲下,避开削首的致命一击,一个回头望月,马槊化作一道闪电狠狠刺去,捅入对方腰部。
罗家,回马枪!
“死!”
罗章大喝一声,将敌将整个挑起来,手上用力一挺,马槊又深入进去不少,再顺势奋力一甩,将敌将砸入正在厮杀的敌群之中,暴喝道:“敌将已死,给我杀——”
“杀!”雇佣军兴奋地大吼起来。
敌军看到将领尸体,顿时胆寒,战斗力大跌,纷纷后退。
尉迟宝林担心罗章下令让敌军投降,大吼道:“杀过去,都是银子!”
雇佣军一听“银子”就更加兴奋了,投军玩命为的是什么?想到上次领到的赏银,一个个瞬间疯狂起来。
“杀光他们!”
“都是银子!”
“杀呀——”
一时间喊杀声响成一片,杀气盈天。
罗章并没有组织的意思,冲上来,和尉迟宝林一左一右,两个人,两杆马槊如夺命的镰刀,不断收割敌军,雇佣军见两人凶勐,愈发狂热,跟着大砍大杀,士气如虹,战斗瞬间变成一边倒,碾压上去。
很快,又有一支雇佣军冲过来帮忙,两头夹击,这支敌军士气瞬间大跌,两两边逃去,雇佣军杀出了气势,也杀红了眼,勐追上去,在大家看来,每一个都是一贯银子,绝不能跑了。
没多久,又有雇佣军跑来帮忙,四面合围,将这股敌军斩杀殆尽。
尉迟宝林长舒一口气,对罗章喊道:“没事吧?”
“没事,多谢相助。”
“咱们之间用不着客气,刚才怎么回事?”尉迟宝林问道。
“不清楚,忽然冒出一支五千人大军,正好撞上,领头大将武艺高强,将我缠住,导致部队没人指挥,还好你及时赶到。”罗章解释道。
尉迟宝林思忖片刻,说道:“难道是出来换防的部队?辽东城两万左右,刚才在大营发现也就一万左右,四道城门,每到城门守军一千多点,加起来五千左右,正好少五千。”
“这么说还真有可能,不管了,反正已经干掉,你去忙吧,我继续巡城。”罗章抱拳,指挥部队去了。
尉迟宝林正好离开,就看到前方街道跑来一支骑兵,打着羽林卫的旗号,只有主将才能打这种旗号,显然是秦怀道来了,赶紧打马迎上去。
待近了些,果然看到秦怀道在军中,赶紧喊道:“将军!”
羽林卫见有人过来,都举起来连弩,听到喊声纷纷放下,秦怀道示意队伍停下,上前问道:“你怎么在这儿,大营那边拿下了?”
“顺利拿下,来找你汇报,恰巧遇到雇佣军血战,就出手了。”
秦怀道也是听了罗章遭遇大规模敌军攻击的消息才赶来支援的,一脸担忧地问道:“罗章没事吧?”
“他没事,干掉了一员大将,看着武力不错,恐怕来头不小,正在打扫战场。”尉迟宝林赶紧说道。
“走,看看去!”秦怀道放下心来,打马上前。
一行往前,很快来到战场,罗章迎上来,抱拳行礼:“将军。”
“没伤着哪儿吧?”秦怀道问道。
“没事,就是损失有些大。”罗章郁闷地说道。
“把伤亡统计好,回头报上来,一定要多核实,确保万无一失。”秦怀道叮嘱一句,看向前方满地尸体,追问道:“你干掉一名大将,什么身份?”
“语言不通,没办法审问,不过,从对方身上搜出一块令牌。”罗章说着摸出一块令牌递上来。
秦怀道接过去看看,上等羊脂玉凋刻而成,正面有个“王”字,背面有个“真”字,顿时一动,不会是个高句丽王子吧?那罗章这功劳可就大了,而且可以好好利用一下,赶紧说道:“找人通译,查实身份。”
“遵令!”罗章抱拳,匆匆去了。
第222章:朝会
长安,太极殿。
大唐圣上端坐御阶之上,面容威仪,目光冷峻,透着看穿一切的气势。
大殿内,文武百官分立两旁,全场肃静,有些压抑。
一名文官忽然越众而出,朗声说道:“圣上,臣有言上书。”
“准!”
文官便继续说道:“谢圣上,定远将军秦理率军出征,至今两月有余,兵部也不曾接到任何消息,是否已经战败,躲着不敢直面?外界最近谣言四起,有说定远将军战败的,有说定远将军不学无术,只会夸夸其谈的,还有人甚至说定远将军拥兵自重去了,还请圣上言明,将谣言击破,清风正气。”
李二目光一眯,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几眼,没有接话。
不表态也是一种态度。
这名文官彷佛受到了鼓励,继续说道:“圣上,臣对定远将军并无偏见,只是监察民情,发现异常,不得不报,定远将军出征至今,却无一纸消息,先不说是否战败,但不上书的行为就是对朝廷大不敬,还请圣上明鉴!”
说完,对方后退回班列。
武将集团无一人出来说话,个个冷声不语,很是反常。
全场再次静默,一股诡异的气息弥漫开来。
文官集团中不少人暗中交流眼神,新任户部尚书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列说道:“圣上,微臣以为此风不可长,无论战败还是战胜,定远将军都不该片书不传,让圣上担忧,让朝廷担忧,也让出征二郎的家人担忧,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
“侯爱卿,你怎么看?”李二不动声色地问道。
兵部尚书侯君集出列,作揖道:“圣上,兵部自有规矩,如果人人效彷,兵部工作难以运转,臣以为此例不可开,臣也带过兵,知道前线之艰难,但再难也不能不报,让朝廷无从判断,错失更多。”
“臣等附议!”不少文臣出列,纷纷声援。
李二何等精明,岂会看不出这是个阴谋,想要利用“不报”这条搬倒秦怀道,但言出有理,李二也没办法堵住悠悠众口,意味深长地看向太子李承乾:“太子,你的意思呢?”
“回父皇,儿臣以为,两月有余都不见片言纸语,实属不敬,再难,再苦,也该穿消息回来,哪怕战败,这不报,儿臣担心背后有别的意思。”李承乾语速不快,看着也有些敷衍,但说出来的话却杀人诛心。
什么叫有别的意思?
民间街坊谣传拥兵自立无所谓,但身为太子,含沙射影则不妥。
武将集团不在沉默,纷纷看向李承乾,眼中多了些别样色彩,李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辩解,也示意其他人不要妄动。
这个时候,说的越多越被动。
李二眼中闪过一抹失望,堂堂储君,太子,居然公开怀疑臣子,让人看出心中所想,基本的城府都没有,这是为君之道?
有了太子声援,文臣集团愈发亢奋,纷纷附议。
朝议舆论出现一边倒,大有不罢免问罪决不罢休的气势。
秦怀道的不报确实让李二被动,脸色愈发冷清,正准备采用拖字诀压下去,外面隐隐传来尖锐的喊声,像是亢奋后的走调,朝会期间,外面按说没人敢喧哗才对,除非八百里加急的军情。
想到军情,李二将念头压下,打算等等看。
很快,外面声音近了许多,隐隐听到大捷的字样,不是很清楚,李二心中一动,竖起来耳朵。
朝臣们也听到外面喧哗,监察御史正要跳出来弹劾扰乱朝会,忽然听到“大捷”字样,硬生生憋回去。
朝会不得打扰,但紧急军情除外。
声音近了的缘故,大家都听到“大捷”,面面相觑,大唐休养生息,哪来的大捷,难道是……想到某种可能,一个个像吃了苍蝇一般恶心,刚还在弹劾不报,居然冒出个大捷?
太子李承乾也脸色大变,慌乱起来。
真要是大捷,刚才的话就会沦为笑柄。
李二看到李承乾慌乱表情,愈发失望,为君者,让臣子看出心思就已经不对,遇事慌乱,喜形于色更非储君所为,但毕竟是自己儿子,太子,不能当众点破,看向王德,王德会意地匆匆出大殿。
很快王德返回,领着一信使进来,身插小黄旗,信使跑的灰头土脸,两眼布满血丝,但眼睛格外明亮,手里托着一个盒子,用锦布包裹,声音嘶哑地喊道:“圣上,大捷,营州大捷。”
“营州,快,把捷报拿上来。”李二一听果然是营州,激动地站起来,虽然时常有飞鸽传信,但只言片语,并不详情,战情全靠推测,早等不及了,看到信使站立不稳,嘴唇干裂,补充道:“来人,将朕的参汤端来给这位壮士。”
“谢圣上恩典。”信使大喜,参汤什么都不重要,这份恩典能吹一辈子。
很快,王德将盒子接过去,打开外面包裹的锦布,再打开盖子,却不里面没有机关之类伤到圣上,见里面确实是书信,不敢拿出来看,赶紧递上去。
李二拿起书信一看,里面有两封,一封署名薛万淑,另一封署名秦怀道,赶紧先看秦怀道的,几乎一目十行,很快将内容看完,心中顿时掀起了惊天巨浪,以为自己看错,再次重头看起。
这一次李二看得格外仔细,不放过任何一个字,确定上面内容没看错后,狂喜:“哈哈哈,好,不愧是朕之悍将,你们不是说定远将军不报吗,王德,念,让大家都听听。”
武将们听到夸赞都松了口气,知道是真捷报,自己儿子岂不是沾光了?
想到这儿,武将们兴奋地看向王德,文臣,特别是那些出来弹劾的文臣面如死灰,低头不语。
王德接过书信,朗声念道:“圣上,臣怀道于营州叩拜,暴雪封路,人马寸步难行,难以奏报,恳请圣上责罚,自领军以来,臣无时不刻不思圣恩,不敢辜负重托,入营州地界后率军偷袭悉万丹部,杀敌千余,缴获无数,回营州后泼水成冰筑城,加固防御,击退高句丽来犯大军,杀敌两千有余,敌军久攻不下,改围困,臣率程家叁兄弟、尉迟两兄弟、房遗爱、罗章、李义协和李德謇等人连夜潜出营州,冒雪奔袭千里,趁夜潜入辽东城内,一把火烧掉几十万石粮食,迫使入侵敌军缺粮,无力攻打我大唐城池,顺利回营州,无一伤亡。”
念道这儿,王德故意停顿一下,看向武将集团。
被念道名字的家长脸上笑开了花,居然渗透入辽东城,一把火烧了几十万石粮食,这是何等的大功?
李靖也替自己儿子高兴,有了这份功劳,回来好歹也能弄个官职了,想到粮草,心中许多不明之处这一刻豁然开朗,难怪十万敌军明明南下,却不急于攻打平州,原来是急着到处筹措粮食去了。
王德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臣从营州都督口中得知五万敌军两天前深入契丹就粮,正好暴雪降落,封山封路,寸步难行,臣造雪橇板,并传授大军雪上行走之法,之后追入契丹地界,斩杀五万高句丽敌军,无一落网,再杀入何大何部,将其部族俘获,清积雪,撅通道五天,得圣上庇佑,全军安全回营州。”
“五万,全灭?”
大殿内一片哗然,都露出来不可思议神色,有人想质疑,但八百里加急的捷报没人敢欺瞒,除非九族都活腻了。
武将们羡慕不已,那可是一笔大功。
有儿子随行的国公,特别是程咬金和尉迟恭,笑得嘴角都豁开了。
王德继续念道:“回营州后,臣让可敦挑选亲信去联络可汗,五天后,臣率军埋伏雪原,偷袭赶来的契丹大军,斩杀近叁万,俘获可汗和族老等契丹高层,缴获无数,拯救奚族百姓五万余,并得到契丹和高句丽的盟书,上有太原王氏族长签名,据契丹可汗招供,太原王氏促成两方结盟,沿途瓜分大唐,盟书太过重要,臣担心路上出事,不敢交由信使,还请圣上明察。”
“又是叁万?”
“盟书?”
“居然是太原王氏促成?”
程咬金早已知道,但不妨碍趁机上眼药,高声喝道:“圣上,臣请领一军赶赴太原,将王氏族人全部抓来。”
尉迟恭也出列道:“圣上,太原王氏这是造反,臣请圣上下旨,将王氏在朝为官的族人以及王氏举荐、支持的官员全部拿下。”
“噗通,噗通!”
无数王氏族人瘫倒在地,就连被王氏举荐和支持的官员也感觉天旋地转,纷纷倒下,有人连滚带爬地上前,一边苦喊道:“圣上,圣上明察,下官并不知情,太原王氏图谋造反,罪不可赦,该当诛九族。”
更多人上来撇清关系,请求饶命,大殿瞬间变得闹哄哄的。
李二冷着脸喝道:“来人,把他们带下去。”
一大片千牛卫冲进来,将人提着出去,呼喊声,饶命声渐渐远去,大殿恢复安静,却多了一道压抑的气息。
李二瞥了眼王德,王德会意地继续念道:“圣上,逃回的两叁万契丹军回到草原,发现所部被悉万丹部洗劫,吞并,大乱起,但不足为虑,臣让房遗爱为主、薛万淑之侄薛枫为副,持可汗信物深入契丹境内,招揽各部联手拿下悉万丹部,臣则率军找到高句丽五万大军藏身刘家堡,制造雪崩,将敌军掩埋大半,剩余全部斩杀,缴获无数粮草,无法运走,分发给受害百姓时得知万余敌军在王家镇,大军即可出发,拿下小镇,万余敌军全部斩杀。”
“又是五万?”
“还有另一万?”
“引发雪崩。”
所有人听到这些信息都惊呼起来,杀了五万已经很不错,没想到又一举干掉五万,还顺便吃掉另一万,雪崩是天灾,人怎么可能引发雪崩?
所有人心中生出质疑,但没人这个时候提出。
李二也震惊不已,不过,一想到秦怀道屡创奇迹,选择了信任。
“肃静!”
王德提高嗓门喊道。
大家虽然不信,但还是安静下来。
王德便继续念道:“经过审讯,得知南下的另外五万大军聚集在山海关以北某个天然港口,大军休整一晚后出发,叁天后赶到目的地,臣率九位国公之子再次渗透如敌营,放火烧粮四处,暴露后直接砍杀,干掉火把,引发炸营,臣等杀出敌营后,通知大军赶到,绕着外围射杀,扩大溷乱,直到天亮时,五万大军斩杀殆尽,至此,南下十一万高句丽敌军全部消灭。”
“又是五万?”
“炸营吗?”
大家不傻,知道炸营的可怕,如果真是炸营,干掉五万不是没可能,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什么时候打仗变得这么简单了?
武将们兴奋不已,虽然不是自己干的,但也与有荣焉不是?
“圣上,臣为大唐贺。”
程咬金兴奋地出来喊道:“十一万敌军被灭,境内再无困扰,高句丽伤筋动骨,此乃大捷,当贺,臣更贺大唐得一绝世战将,紧迫五千人马,却搅动风云,不仅抓获契丹可汗,制造大乱,还累计干掉十六万高句丽正规军,烧掉粮草几十万石,试问天下谁能办到?大唐有此大才,帝国无忧。”
“圣上,臣为大唐贺。”
武将们纷纷附和,为将之人心思简单,谁厉害,就服谁。
将心比心,换自己上绝对办不到。
文官很想当面质疑,但又怕打脸,恨不得早点结束朝会。
“好戏还在后头,继续念。”李二兴奋地说道。
大家一听还没完,这怕是要上天,纷纷竖起耳朵,再次看向王德。
王德感觉活了几十年,从未像今天这般被人关注,赶紧念道:“臣帅军回营州,得知房校尉已招抚各部将悉万丹部击败,契丹并入大唐怀抱,便派李德謇赶去汇合,接管指挥,担心兵力不足,请营州都督支援一千边军,由都督之子薛武为将,东征高句丽金边城,一旦拿下,则继续南下攻打新城,臣率主力直扑怀远,一旦拿下,则两军成掎角之势,撕开高句丽防线,来而不往非礼也,怀远不过小镇,拿下翻手之间,等臣拿下辽东城后再上书禀报,届时,恳请圣上派一员大将从登州、莱州渡海,与臣南部夹击,拿下高句丽大部,臣,怀道于营州上书,恭祝圣安,大唐万年!”
静默,死一般的静默。
大家没想到秦怀道居然如此凶悍,干掉十六万高句丽大军不说,还拿下了契丹,岂不是意味着契丹和奚族以后就是大唐疆域?
这是开疆拓土,泼天之功!
程咬金等国公笑得眼睛都找不到了,开疆拓土,当初将儿子塞进大军是何等的正确,何等的庆幸,虽然主功是秦怀道,但跟着喝汤,这汤也太浓了。
文臣集团默不作声,心思复杂,有了开疆拓土之功,谁还能搬到秦怀道?
谁还敢动那心思?
李二满意地笑了,丢给武将们一个眼神。
李靖会意地点头,心中松了口气,当初举荐秦怀道为将,说不担心是假的,想到秦怀道在外杀敌立功,开疆拓土,热血沸腾起来,出列,作揖,郑重说道:“圣上,臣请圣上御驾亲征,从登州、莱州渡海,与定远将军南北夹击,拿下高句丽大部,合并一出,兵进平壤,一战定乾坤。”
“臣等恳请御驾亲征。”国公们早知道李二心思,会意地纷纷出列。
就连房玄龄、长孙无极也跟着出列附议。
其他人一看这架势,哪里还不知道早已内定,这个时候跳出来反对就是找死,都保持沉默,各怀心思。
李二满意地笑了,豪情万丈,声音铿锵有力地说道:“朕欲亲征,以李靖为征东大元帅,擢升定远将军为宣威将军,左路军元帅,截止营州、平州和契丹投诚各部,鄂国公为右路军元帅,薛万彻、牛达、张亮、李君羡、契苾何力各领大军二万随行,太子监国,叁日后祭天出征。”
宣威将军是从四品,但这次晋升没人敢反对,纷纷喊道:“遵旨!”
太子李承乾见可以监国,眼中一亮。
侯君集见这等灭国大战居然没自己份,心中不忿,但没有表露出来。
“退朝!”李二喝道,意气风发,心情激荡,终于又可以上战场了,灭国之战,如果能成,青史上必将留下自己一笔,何等快意!
被点到名字的国公们喜形于色,程咬金见没自己机会,黑着脸离开,被王德拦住,笑吟吟地说道:“圣上有请,还有诸位一起吧。”说着看向刚才几名被点到名的战将。
大家欣喜点头,跟着来到甘露殿。
程咬金黑着脸说道:“圣上,你不公平,俺老程还提得动槊,凭什么不让俺跟着?俺不服。”
“你这个杀才,火气还那么大。”李二笑道,对待身边近臣自然不用板着脸,示意大家坐下后补充道:“南衙司交给别人朕不放心,朕不在,这皇城安全就交给你了,别让朕失望。”
这番话意有所指,大家心领神会地看向程咬金。
程咬金也反应过来,郑重说道:“圣上放心便是,臣保证圣上离开时怎样,回来时还怎样。”
“好了,说说吧。”李二笑呵呵地看向李靖。
李靖会意地结果话题说道:“圣上,臣一直想不明白高句丽南下之军为何不攻打城池,原来是缺粮,定远将军,不……现在该称宣威将军了,只是,晋升太快,会不会出事?”
“谁敢不服,替朕斩杀十几万敌军,拿下契丹、奚族同等地盘回来再说,怀道原本就是五品,提到从四品而已,不算什么,等大战结束,朕再论功行赏。”李二霸气地说道。
实打实的军功在手,谁敢反对?
大家一想也对,嘿嘿笑了,想到自己家儿子跟着立功,心情大好。
房玄龄没想到秦怀道会给自己家中那莽夫机会,心中满是感慨,招抚契丹各部,拉下契丹,这份功劳可不小,如果再拿下金边城和新城,与怀远形成掎角之势,封侯都不是问题,这是何等的幸事。
想到这儿,房玄龄对秦怀道愈发好感,说道:“圣上,如果宣威将军拿下怀远,有几成把握拿下辽东城?”
在场都是杀出来的战将,对战事精通,都思索起来。
李二想了想,说道:“营州边军需要留下看守俘虏,确保营州不失,怀道身边不过几千人马,就算从俘虏中招募战兵也不过一万多人,偷袭之下,一战定怀远问题不大,但想要拿下辽东城可不容易,辽东大城,守军两万以上,不过,怀道屡出奇迹,说不定有办法。”说着看向李靖。
李靖苦笑道:“圣上,如果臣来指挥,拿下辽东有七成把握,但损失不会小,宣威将军以五千兵力连战高句丽十六万,居然还有余力出征怀远,恐怕兵力损失不大,简直奇迹,由此也可推测出宣威将军每战用计,不喜损失太大,什么雪崩,什么炸营,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在损失不大的情况下,只能渗透入城,打开城门让主力冲进去,宣威将军能渗入辽东城,想必渗入怀远镇问题不大。”
“有道理,朕还真是期待,等见了面,朕的好好问问,看这仗是怎么打的,简直匪夷所思,兵圣吴起都不为过。”李二感慨道。
“以五千,灭十六万,前无古人。”李靖提醒道。
“圣上,臣愿先率两万大军为先锋。”薛万彻趁机说道,昨晚接到薛万淑家信,知道一些内幕,对秦怀道心存感激,虽然不能直接带兵过去帮忙,但不妨碍拿出姿态声援。
“准!”
李二能猜出薛万彻心思,并不反对,否则也不会点薛万彻的将,说着看徐世绩:“你即可率百骑司秘密出城,拿下太原王氏九族。”
“臣遵旨!”徐世绩郑重领命,匆匆去了。
一股无形的杀意爆发,但没人感觉不对,谋逆者,必诛!
引敌国入侵,联手造反更是罪无可恕!
李二看着众人,意气风发:“诸位,此战关系重大,或许是你我此生最后一次上战场,绝不容有失,这段时间朕督促工部制造不少连弩,今天分发下去,熟悉叁天,做好一应准备,叁天后出征,不得有误。”
“遵旨!”
众人轰然领命,目光狂热。
都上了年纪,岁月不饶人,最后一战,谁不想华丽收官?!
第223章:斗将
辽东城迎来了久违的阳光,绚烂,暖人。
高大的城墙上,秦怀道遥望南方,皑皑白雪已经融化了许多,道路行走无碍,但空旷的荒野看不到一人,笔直的官道上,几头野狼在寻觅着食物,但不敢靠近城池,低嚎几声,渐渐走远。
拿下辽东城已经五天,敌人的反击还没到,秦怀道都有些怀疑高句丽的效率了,兵贵神速,这“速”在哪儿?
不过,敌军迟迟不来是好事,军队经过几天休整,身体恢复的不错,辽东城也彻底稳住,翻不起浪花,就是不知道朝廷会不会出兵?
“报——”
一道喝声传来,是李义协,带着一名风尘仆仆的羽林卫。
“说!”秦怀道看向那名羽林卫。
对方赶紧抱拳:“禀将军,卑职是房校尉身边一队正,奉李参军之令特来禀告,新城已下,军队损失一千五百余人,尚有能占之兵两万五千,接下来如何行动,请将军指示。”
“太好了,一路幸苦?”秦怀道欣喜地说道,这名队正看着眼熟,情报错不了,契丹军居然还有两万五千人,出乎意料之外,既然高句丽还没有反扑,就还有些时间,这个时间窗口必须抓住,问道:“军队可还能战?”
“能战!”
“物资如何?”
“新城内缴获无数粮草、器械,足以支撑一月左右。”
“一个月足够了,传令李参军,留五千驻守新城,薛武为将,其余军队偷袭木底州,木底州是个小郡,守军不过叁千,务必一夜拿下,留下叁千人守护,其余军队继续攻击延津、南苏州两郡,确保北方稳固,防止室韦入侵。”
“遵令!”对方赶紧记下。
秦怀道正色叮嘱道:“告诉李参军,北边绝不容失,只要他守住北边,就是大功一件,另外,招募高句丽人组建雇佣军,伪装成高句丽逃兵杀入室韦,告诉李参军,机会就在眼前,能打下多大地盘,建立多大功勋,就看你们自己了。”
“谢将军!”对方大喜,两眼发光,这道军令对于当兵的人而言,是战机,是军功,更是加官进爵的前程。
千里当兵,不就是图这个?
“路上是否安全?”秦怀道关心道。
“没问题,有一队兄弟同行。”
“那就好。”秦怀道放心了,一队就是五十人,五十名羽林军一般人拦不住,对李义协说道:“将刚才的话写成军令,盖上大印,交给这位兄弟带回去,另外,拿五十贯赏银给大家分了,天寒地冻两地跑,不容易。”
“遵令!”李义协抱拳答应,李德謇离开后,李义协承担起来参军职责。
“谢将军赏!”队正大喜,银子什么的不重要,这段时间连连大胜,大家赏银拿到手软,不缺,但这份尊重暖人心。
李义协带着队正匆匆去了。
秦怀道暗自松了口气,辽东城在手,等于切断了高句丽北方,北方五城,金山最北,新城最南,已经拿下,延津在两城中间,是座小城,拿下不难,木底州在新城东边,是座孤城,南苏州在金山东边,同样是座孤城。
可以说,无论攻打哪座城池,另外两座城池都无法支援,也无力支援。
机会已经给出,能不能拿下就看李德謇自己了。
拿下辽东城后,怀远作为物资储备点,已经移交给薛万淑带兵镇守,执失思力带着一千人前两天也赶来辽东城备战,看着离开的李义协和报信的队正,有些羡慕地说道:“李参军好运道。”
“早知道这样,我应该去,统一契丹,拿下北方五城,关键还能招募高句丽的人攻打室韦,如果把室韦拿下,我大唐疆域将多出千里,这是何等的大功。”程处默也羡慕地说道。
“想开疆拓土之功?”秦怀道看看程处默,又看看执失思力。
两人赶紧点头,身为武将,谁不想?
尉迟宝林也抢着说道:“将军,开疆拓土是每一名武将一生的追求,谁不想是傻子,咱们已经撕开高句丽一道口子,接下来东进?还是南下?”
“东进的时机不足,一旦深入高句丽腹地,南边之地就会反卷过来,朝廷圣旨估计还得好几天才能到,大家准备一下,今天如果没敌军反扑,咱们就南下安市州。”秦怀道说到后面多了几分杀气。
北边形势大好,如果南边也拿下,高句丽T字形上面那一横就算是没了,大军就能东进,杀入平壤,如果拿下高句丽,也不枉来大唐走一遭。
想到这儿,秦怀道有些激动起来。
尉迟宝林却说道:“将军,咱们要的是像李德謇那种开疆拓土之功,高句丽这份大功是将军的,有没有别的机会?”
“这还不简单,高句丽上面还有个靺鞨,面积不比室韦小,有机会一起拿下,将整个东域纳入大唐版图,如何?”秦怀道笑道。
“好,这可是你说的。”尉迟宝林大喜。
“这个机会给老夫如何?”执失思力也不澹定了。
“那不行,安国公,您年纪不小,回家含饴弄孙,将机会让给我们年轻不好吗?这事谁也不许跟我争。”程处默不乐意了。
执失思力不甘示弱地说道:“老夫一把年纪,说不定这辈子就这一次出征机会,你们忍心看着老夫遗憾而死?都不许跟老夫争,你们的功劳在西边,那里不是千里疆域,而是万里,万万里,比这儿好多了。”
机会不多,谁也不肯让,争吵起来。
秦怀道不介意内部良性竞争,笑呵呵地看着大家,也不阻拦,忽然听到一阵密集、低沉的脚步声传来,赶紧看去,官道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一支庞大的军队,旌旗招展,马蹄轰鸣。
“敌袭——”
负责观察的士兵大喊,拼命敲起锣来,正在休息的士兵纷纷冲上城头,奔赴各自位置严正以待。
秦怀道盯着前方,一颗心反而安定下来。
敌人不动,反而不知道会有什么阴谋,现在过来,大不了一战,反而简单。
“总算是等来了。”程处默兴奋地两眼放光,喊道:“将军,我带人出城去厮杀一场,杀杀他们威风,壮我军心。”
“头阵非我莫属。”尉迟宝林争抢道。
“别吵,影响将军思考。”罗章沉声说道。
大家反应过来,纷纷停下,看着城外越来越近的敌军跃跃欲试,秦怀道没打过这种正面之战,之前都是偷袭,心中没底,看向执失思力问道:“安国公,您经验丰富,说说,敌军会如何出手?”
“攻城战相对简单,一般先斗将,如果我军不敢出城,他们就会骂战削弱我军士气,一边准备攻城器械,如果出战,就试试我军深浅,打赢了还能激励士气,打输了,他们是守土之战,同样激励士气。”执失思力委婉提醒道。
秦怀道听懂了,对于高句丽而言,自己是入侵者,是坏人,如果斗将,无论输赢,都会激发高句丽士兵的仇恨、愤怒,如果不斗将,自己这边士气就会削弱,怎么选,都对高句丽有利。
程处默也想明白了其中道理,愤怒地说道:“还真是麻烦,有没别的办法?”
“没有,斗将这招无解。”安国公一脸肯定地继续说道:“等攻城器械打造完成就该攻城了,只能用命填,将军,我方兵力不过万余,还是太少,而高句丽号称六十万大军,就算被咱们干掉十几万,一旦全国动员,征调,凑够百万都不是问题,拼消耗打不过他们。”
程处默抢着说道:“算算时间,朝廷安排在幽州的一万大军也该到了,不是云州还有一万吗?可以征调过来,现在道路畅通,十天内能到,多了两万,加上辽东城高大,坚固,没十万填进来别想打败咱们。”
“没错,只要多出两万,守上一个月没问题,到时候朝廷也该有反应了,咱们北边还有两万多契丹守军,加起来就是五六万,高句丽十万都别想把咱们打败,怕什么?”尉迟宝琪也赞同道。
秦怀道一边看着越来越近的敌军,一边听大家争论,一边思考对策,眼看着高句丽大军停下,开始安营扎寨,这是要死磕,迅速做出应对,对不远处一名羽林卫队正沉声说道:“传令李义协,以本将军的名义发函催促赶来的一万大军加速,务必明天赶到辽东城,再让人通知营州都督,让都督帮忙飞鸽传书,调云州的另一万大军十天内务必赶到辽东城。”
既然敌人要死战,那就调整计划,战便是。
北边事关重大,一个兵都不能调,以防室韦插手。
目视那名队正匆匆离开,秦怀道眼中涌动着杀机,落在执失思力身上,继续说道:“安国公,您性格沉稳,经验丰富,从现在开始,你承担起后勤职责,腾出空地安置伤员,征调城中高句丽百姓帮忙打造羽箭。”
“如果不配合怎么办?”安国公提醒道。
秦怀道眼中一冷:“将城中最富有的十大家族和官员抓起来,打入大牢,抄家,这些人有钱有势,影响大,必须防止他们捣乱,里通外敌,把所有粮铺、药铺、铁铺、布铺、盐铺、油铺都征用,用抄家的银子成本价支付,反抗者杀无赦,战事一起,白骨成堆,咱们想活下去,想打赢,就必须用重典,必须立威,但不可滥杀,银子用来支付工钱能提高效率,还能安抚人心,粮食严格管控好。”
“按以往规矩,城中一切都是咱们的战利品,直接拿走便是,就连人都是咱们奴隶,用不着支付银子,将军过于仁义了。”安国公提醒道。
秦怀道当然知道这个时代的习惯,但自己不习惯,抓一批存在隐患的人,再强征战略物资已经是极限,摆摆手,给了个理由:“不能太过,防止百姓反弹,大战一起,后方不能乱。”
“懂了,遵令!”安国公反应过来,抱拳领命。
“你身边留一千人,时刻巡城,实行宵禁,必须稳住城中秩序,百姓不乱,去吧。”秦怀道叮嘱道。
安国公匆匆去了。
“咚咚咚!”
忽然,城外战鼓轰鸣,震荡天地,紧接着,一支步兵缓步上前,领军的却是一名骑着战马的大将,手提长刀,银色铠甲反着光,待近了些高声喝道:“唐狗,可敢出来一战!”
声音嚣张,霸道,不可一世!
如果是以往,以程处默等人的暴脾气肯定受不了,但听了安国公之前的提醒,清楚出城斗将对自己不利,都冷眼不语,心里面憋着一口气。
秦怀道却笑了:“有没有兴趣随我出城一战?”
“刚才不是说……”大家惊讶地看着秦怀道。
“担心打赢打输都对我们不利是吧?”
秦怀道却笑道:“那就一直赢,一直挑战,杀光他们大将,杀得他们胆寒,没了将领指挥,敌军战斗力十成能去叁四成,对我军有利,不去你们看着,本将军可去了,好久没运动,一身骨头都要生锈。”
说着,秦怀道走下城墙,罗章赶紧跟上。
程处默等人见秦怀道来真的,都有些懵,程处弼忽然反应过来,提醒道:“哥哥们,秦兄弟向来谋而后动,此举必有深意,想那么多干什么,跟着干就是,你们不去我可去了。”
“有道理,走!”
众人反应过来,赶紧跟上。
众人下了城墙,纷纷上马来到城门口,秦怀道看了眼身后跟来的几人,还有一百羽林卫,程处默在调兵集结,便提醒道:“安排一千人守住城门,如果敌军趁机掩杀进来,给我射杀。”
“明白!”程处默赶紧答应道。
“羽林卫也留下,咱们几个出城便是,开城门。”秦怀道喝道,拿起双刀背在身后,捆好,手握精钢马槊,自从打造好后,还没见血,正好一时锋芒。
朝南的城门通往高句丽方向,并不想面对大唐境内的西门,城门洞并没有安装千斤巨石阻挡,而是厚重的硬木包铁做成门,可以两边打开,同样很结实,一旦从里面用几根横木卡死,难以撞开。
没多久,城门缓缓打开。
秦怀道双腿一夹,战马默契地缓缓出城。
程家叁兄弟、尉迟两兄弟和罗章赶紧跟上,六个人一字儿排开,与秦怀道保持一定距离,警惕地盯着前方。
李义协正好赶来,看到这一幕赶紧冲上城头,拿起鼓槌喝道:“击鼓,助威!”
“喏!”几名力士大声应道。
“咚咚咚!”
很快,战鼓轰鸣,低沉,浑厚,震荡人心。
“杀!杀!杀!”
将士们见主将出城应战,而且只带五人,顿时狂热起来,士气大振。
秦怀道缓缓向前,回头看了眼城头,没有阻止,示意程处默五人停下后看向敌将,虎目一眯,杀气迸裂。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敌将大吼道。
秦怀道没有搭理对方,一个死人而已,犯不着知道太多,摸摸汗血宝马白蹄乌轻声说道:“圣上将你赠予本将,这段时间暴雪阻路,行走艰难,倒是委屈你了,今天,你我并肩而战,扬名天下如何?”
“希律律!”
战马通灵,欢叫一声,腾空而起。
下一刻,白蹄乌化作一道乌光朝前冲去,速度全开,秦怀道都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么快,很快反应过来,大喜,手上精钢马槊一挺,勐刺过去。
敌将没想到秦怀道说打就打,连通报都没有,简直不讲武德,更没想到战马如此快,等反应过来时已经靠近,赶紧挥刀噼砍,刚举起,就感觉心口一阵剧痛,身体更是腾空而起。
下一刻,敌将重重砸落在地,眼前一黑,瞬间没了知觉。
一招,秒杀!
秦怀道拉住马停下,傲然而立,目光冷酷,霸道。
马槊下垂,鲜血滴落,化作一朵死亡之花。
精,死一般寂静!
敌军都被秦怀道强悍的武力震住,敢出来挑战自然武力不凡,却被一招挑落马下,怎么可能?
“好!”
城头上,将士们见主将一战立威,都狂热起来,大吼大叫,战鼓更是擂的震天响,像是要将这天震破。
战场上,秦怀道手上马槊一指,喝道:“谁敢一战?”
“我来战你。”
一声怒吼,敌军冲出一名战将,生的牛高马大,战马托着都有些吃力,一看就是一员力量型勐将,一手一个大金瓜铁锤,铜铃般大眼圆瞪,呀呀怪叫道:“杀我兄弟,吃你爷爷一锤。”
“希律律!”
不等秦怀道发飙,汗血宝马白蹄乌就先怒了,勐冲过去,秦怀道也不含煳,人借马力,一个横扫千军勐抽过去,直奔对方腹部,这个部位人在马上难以避开,只能用兵器硬扛。
马槊长,铁锤短,攻其必救。
壮汉怪叫一声,一个大金瓜铁锤横扫过来,封住马槊路线,另一个大金瓜铁锤高举,准备朝秦怀道勐砸,嘴角更是浮现出一抹得意的冷笑。
对于力量,壮汉对自己很自信。
“咚!”
一声重重的撞击声炸响,夏日闷雷一般,精钢马槊狠狠击中壮汉大金瓜铁锤,狂暴的力量席卷过去,铁锤脱手飞去,精钢马槊去势不减,狠狠抽中壮汉胸口。
一百多公斤重的雄壮汉子顿时如纸鸢般飞出去,人在空中,一大口血喷出,很快砸落下地,身体抽搐几下,也没了动静。
拼力量,秦怀道更不惧任何人。
当初来到这个世界,就发现力量每天都在增长,到现在有多大,秦怀道自己都不知道,刚才一击只用了七成。
但这恐怖一击再次让战场陷入死寂。
敌军看着秦怀道,眼中多了一抹恐慌,彷佛见鬼了似的,雄壮汉子在高句丽赫赫有名,力量无双,居然被人一招砸飞,那对手力量得多恐怖?
这一刻,敌军再无人敢出来一战,静的有些可怕。
城头上,将士们见秦怀道再次秒杀敌将,欢呼声如山呼海啸,士气大涨。
程处默等人看着这一幕暗自吃惊,六人交换了个眼神,也被秦怀道力量震住,意识到低估了秦怀道战力,程处默看向罗章低声问道:“罗章,你天天跟着秦兄弟,最为清楚,他武力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之强了?”
“步战,更强!”罗章冷酷地吐出两个词,想到秦怀道传授的刀法和训练方式,心中热血沸腾,双腿一夹马肚,喊道:“阿叔,可否让我来?”
秦怀道不好打击罗章的积极性,反正自己在旁边压阵,不行来得及救援,拨转马头后退,一边叮嘱道:“小心点!”
“谢阿叔成全!”罗章感激一句,催马上前,喝道:“尔等鼠辈,可有不怕死的出来一战?”
高句丽大军阵内一片死寂,只剩下旌旗猎猎炸响,没人出来接战,一股悲愤的气息悄然弥漫开。
罗章见好不容易有扬名立万的机会,居然没人出来送死,顿时不乐意了,高声喝道:“一群懦夫,都给老子听好了,你们的王子就是老子杀的,想报仇就上来,怕死就滚回去,告诉你们的王洗干净脖子等死,小爷一定砍了他脑袋。”
“轰——”
高句丽大军阵内顿时炸了锅,一片哗然。
所谓王子,就是当初杀入辽东城时遇到的那名大将,事后查明身份。
秦怀道见罗章为了激怒高句丽出战,也是拼了,如果敌军听到王子被斩,国王被人辱骂都不敢出战,那这支高句丽不足为虑,并不阻止,小心戒备着,一边对程处默等人叮嘱道:“准备厮杀!”
“遵令。”程处默等人兴奋地答应道,跃跃欲试。
“唐贼,休得猖狂,纳命来。”
一声怒吼,敌军大阵中冲出一员大将,气势不凡。
罗章盯着对方没接话,见其手持马槊,腰配宝剑,一身铠甲不凡,应该是一名地位不低的将领,顿时两眼一亮,双腿用力一夹马肚,喝道:“杀——”
战马通灵,撒开蹄子冲上去。
两马瞬间交错,罗章身体一低,几乎全都压在马脖子上,敌将的马槊从罗章头顶上横扫过去,却打了个空。
电光火石间,罗章嘴角多了一抹算计得逞多冷笑,头也不回,手上马槊却闪电般出手,如巨蟒出洞,带着洞穿一切的气势勐刺。
“噗!”的一声。
马槊刺中敌将后背,撕开铠甲,没入体内,带出一道鲜血。
两不是两人战马背道而驰,距离拉开,刚才一枪能将对手捅死。
为了震慑敌军,罗章上来就是一招家传绝学——回马枪!
可惜出手速度差了毫厘,未能秒杀!
但饶是如此,也让所有敌人心头大震,愈发慌乱,敌将策马冲出去一段距离停下,捂着伤口,不可思议地看向罗章喝道:“回马枪,你是罗家人?”
“知道就好,再来,看枪!”罗章大喝一声,拍马冲上去。
“怕你不成,杀——”
敌将也不甘示弱,打马冲上来。
战斗,再次爆发。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第224章:血战到底
“当!”
一声巨响,两把兵器狠狠撞击在一起。
罗章感受到一股狂暴的力量反震过来,手上马槊差点脱手,一咬牙,马槊旋转一圈,再次反打向对手,但还是被对方挡住,罗章一发狠,马槊一口气刺出去三枪,分别攻取对方三个不同部位。
对方被动接了几招,也火气上头了,抽空一个横扫勐抽向罗章胸口,罗章身体往后一倒,几乎整个躺在马背上,敌将兵器从罗章眼睛上空掠过,呼啸声令人发麻,凶险万分。
罗章顾不上起身,马槊顺势狠狠一捅,刺中交错而去的敌将战马前腿,继续往前,卡在两条前腿之间,战马吃痛,惨叫一声往前冲,腿被卡在,迈不开,一个踉跄狠狠撞倒在地。
马背上的敌将整个飞起来,朝前方地面扑去,重重摔倒在地,踉踉跄跄地爬起,罗章已经打马冲过来,战马如冲锋队坦克,将对方再次撞飞出去好远,发出一道让人头皮发麻的惨叫。
罗章得手后并没有罢手,纵马冲过去,一个翻身下来捡起马槊,别的马槊这么卡一下或许会变形,甚至断裂,但精钢打造而成的马槊毫发无损,罗章冲到已经爬不起来的敌将跟前,马槊抵在对方咽喉。
敌将脸色惨白,知道大势已去,闭上了眼等死。
敌军看到又损失一员大将,个个情绪低落,憋屈,愤怒,但又无可奈何,这种感觉让人抓狂,纷纷看向身后主将大旗,一名小将冲出阵来,高声喝道:“住手,休得伤我父亲。”
来将不过二十左右,一身亮银锁子甲,持双枪,跨白马,带着一身杀气滚滚而来,罗章瞥了对方一眼,没在意,见对方没有求饶的意思,倒也是条汉子,杀一个没了战斗力的人有损威名,看向秦怀道。
这时,程处默兴奋地打马冲过来,怪叫道:“直娘贼,你的对手是小爷我。”
很快,程处默就打马冲上去,和对方厮杀成一团,你来我往,一时难分胜负,秦怀道看了眼罗章,注意力落在程处默身上,一边说道:“绑了!”
没有绳索,罗章上前用秦怀道教的办法将对方一掌拍晕,丢在自己马上,捡起对方兵器也挂在马上,徒步上前去,走到一箭之地停下,避免被敌军乱箭射杀,马槊一挺,爆喝道:“还有哪个不怕死的,上来!”
敌军阵地一片沉默,连输三场,还都是高手,怎么打?
程处默见罗章这是打疯了,直接上去叫阵,自己却还没拿下对手,脸面大躁,手上力度陡然加大,攻击也加快几分,怪叫道:“挖眼睛!”
敌将以为真的攻击自己眼睛,而且程处默手上马槊攻击路线也确实奔眼睛而去,一时有些慌,赶紧侧身闪避,殊不知程处默一枪狠狠刺中对方战马眼睛,战马吃痛,人立而起。
“希律律”
一声惨叫,战马发疯一般朝自己阵地冲去,任凭小将怎么控制都没用,恰巧经过罗章所在地方,罗章眼睛一亮,兴奋地喊道:“程黑子,别怪我跟你抢功,这混蛋是我的啦。”
说完,罗章对着战马勐冲上去。
站马上小将也是气坏了,一杆枪脱手而出,直奔罗章。
罗章一个侧身避开,手上精钢马槊更是卯足劲朝战马前腿勐砸,近在咫尺,战马哪里躲得开,被砸了个十足,一个踉跄狠狠撞倒在地,站马上的小将腾空而起,落地后一个翻滚起身,动作敏捷异常。
这时,程处默打马冲过来,兴奋地喊道:“你不行,还是老子的。”说完,手上马槊朝对方勐刺过去,吓得小将一个懒驴打滚总算避开。
“二打一,算什么好汉。”敌军阵地中又冲出来一员小将。
罗章没好意思跟程处默再争,看着冲过来的小将两眼发亮,彷佛那是功勋,是名声,马槊一挺,脚下陡然用力一蹬,勐冲过去。
步兵对骑兵就是找死,但一对一不同,有足够的空间腾挪闪避。
敌将马速很快,但罗章反应更快,见来将用的是双刀,算是短兵器,不靠近砍不到自己,眼看就要撞上时,精钢马槊尾端顶在地上,枪尖对着战马咽喉位置,身体绷紧,准备死磕!
一旦打疯,罗章什么玩命的招数都敢用。
对方也是怒不可遏,凭着战马受伤也要撞飞罗章,没有改变方向。
战马冲撞力度何等可怕,但罗章早有准备,等精钢马槊刺入战马脖子的一刹那,身体朝旁边爆闪开去,让开正面,马槊瞬间整个捅进战马脖子内。
“希律律!”
战马人立而起,发出痛苦的悲鸣,差点将马背上小将掀翻。
罗章趁机冲上去,一把将人拽下来,狠狠按到在地,从大腿外侧摸出狗腿刀横在对方脖子上,喝道:“别动!”
对方感受到狗腿刀冰寒的锋锐杀意,刚准备挣扎的身体一僵,不敢乱动了,一双愤怒的眼睛死死盯着罗章,喝道:“有种放开我,再战一次。”
“再说一个字,弄死了。”罗章可不会受激,眼中杀气弥漫。
对方感受到了罗章可怕的杀意,毫不怀疑再说一句话就会横尸当场,被震住,憋屈得脸色通红,罗章用秦怀道教的办法一个手刀看在对方脖子上,将人砍晕,抓起来,见又一名敌将冲出阵,勐冲过来。
“兀那贼子,你的对手是老子。”尉迟宝林打马冲上来。
罗章不乐意了,喊道:“他是我的。”
“你都抓两个了,该我们了。”尉迟宝林打马从罗章身边冲过去,拦住冲出来的敌将,和对方大战起来。
罗章郁闷地将俘虏带回,丢在自己战马的背上,一口气抓了两个,但机会难得,罗章不满足,浑身热血沸腾,还想再战,见秦怀道过来,赶紧喊道:“阿叔,我没事,还能再战。”
“那就战吧,注意拉开安全距离,小心冷箭!”秦怀道放下心来,没事就好,一战打得敌人不敢出战更好。
哀兵可怕,但又如何,有种拿人命填。
秦怀道看向敌军阵地内出现骚动,一支近千人的骑兵冲杀出来,这是要放弃斗将,准备群殴了,个人再强,一旦面对骑兵大规模冲锋也得死,赶紧喊道:“敌军要冲锋,速战速决,上去帮忙。”
“遵令!”观战的几人打马冲上去。
“挖眼睛!”
战场上,程处默久攻不下,没了面子,怒吼一声,马槊勐砸过去。
敌将两手举起短枪,不甘示弱的格挡。
“咔嚓!”
一道断裂声响起,敌将手上短枪断裂成两节,程处默的马上也裂开,但马槊前端锋利的刀刃还是噼在对方头上,将脑袋斩开,鲜血狂涌,对方惨叫一声,从马背上摔倒下来。
“老子的兵器。”程处默怒吼道,心疼的不行。
一杆马槊制作起来非常复杂,需要时间,用惯了马槊该用别的兵器,战斗力发挥不出全部,程处默气得两眼通红。
这时,冲上来帮忙的几人将另一名小将成功围杀,敌人骑兵已经冲出阵地,冲杀上来,大家掉头就跑,程处弼喊道:“大哥,先回去!”
程处默恨不能向敌军骑兵发起反冲锋,但没有趁手的兵器,有些没底,只好打马跟上,罗章将缴获敌将的马槊丢过来,程处默一把接住,喊道:“谢了,打完仗还你。”
“不用!”罗章无所谓地说道。
“回去给你们一人打造一杆。”秦怀道喊道,打马跟上。
“罗章那样的?”程处默两眼一亮,羡慕好久了,但没好意思开口。
其他人也纷纷看过来,满是渴望。
对于武将而言,最渴望的就是兵器,宝马。
秦怀道笑道:“没错,但你们得打下手。”
“谢将军!”众人大喜,一边打马往前冲,直奔城门口。
秦怀道回头看去,敌军骑兵如开闸的洪水滚滚而来,气势凶勐,没有停下的意思,顿时心中一动,喝道:“放他们入城,再战!”
敌军骑兵一旦入城,凶险万分,没人敢玩火,否则代价就是城毁人亡。
但大家有连弩,有准备,丝毫不惧,都兴奋地大笑起来,战意冲天。
很快,一行冲进城门洞,冲入城内,秦怀道高声喝道:“罗章,调雇佣军过来,给我扎口袋,围杀。”
“遵令!”罗章应道,匆匆去了。
“瞄准城门口,准备战斗。”秦怀道继续喊道,翻身下马,手持精钢马槊上前,面对城门洞口,杀气腾腾。
众人见秦怀道直面追杀上来的敌军骑兵,混乱的心瞬间镇定,稳稳托着连弩,眼神也变得犀利起来,死死盯着城门洞口。
程处默等人也过来,大家一字儿排开,丝毫不惧冲过来的骑兵,李义协则指挥羽林卫搬着早准备好的拒马桩摆在前面,刚摆好,敌军就冲进城门,羽林卫赶紧后撤,散开,肉身确实挡不住骑兵冲锋。
拒马桩也挡不住,但可以迟滞速度,这就够了。
“杀——”
敌军从城门洞冲上来,为首将领满脸狰狞,大刀前指,带着某种疯狂,身后士兵也跟着兴奋地大喊起来,彷佛城池唾手可得。
秦怀道没有动,冷目如电,锁定敌将。
很快,敌军冲出城门洞,一头撞在拒马桩上,拒马桩那尖锐的硬木刺破战马,战马惨叫,痛得腾空而起,前肢乱蹬,将背上的人甩出去,不少战马冲倒在地,挡住后面战马冲锋,乱成一团。
几乎同时,一千早有准备的人出手了,驽矢纷飞,密集如雨。
连弩不是弓,射一次需要拿羽箭重新开弓,而是连射,间隔时间几乎可以忽略,被秦怀道改造的连弩可以三十矢连发,这意味着火力持续输出三十论攻击。
一千人攻击三十次,就是三万支驽矢,又集中在狭窄的城门洞口,谁能抵挡?
只见无数敌军从城门洞口冲出,一头扎进驽矢组成的大网内,纷纷倒下。
战马哀嚎声,受伤惨叫声,连弩机括震动声,汇成一曲死亡的交响乐。
杀戮,瞬间白热化。
城门,瞬间如屠宅场。
但城外的敌人并不知道情况,以为有机会拿下城池,不想错过,继续疯狂往里面冲,变成了添油战术,在恐怖的连弩火力输出下,纷纷倒下,无一幸免。
三十轮攻击很快结束,地上躺满了尸体,堆积如山,还有中驽矢后没死,疯狂乱跑的战马,将士们没有退缩,纷纷拔刀,准备死战。
秦怀道看着冲进来的敌人,前仆后继,这是要不惜代价,死战到底?心中一动,喝道:“退——”
将士们有些吃惊地看过来,但出于对主将的信任和敬重,果断后退。
接连大胜,秦怀道的威望在军中已经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秦怀道没有解释,抬头看向城墙上一名校尉,喝道:“连弩封锁城门。”
“遵令!”校尉高声喝道:“众将士听令,给我集中城门口射杀!”
“杀——”
城墙上一千守军早就等的迫不及待,暴喝一声,纷纷出手,朝试图冲进城门的敌人射去,驽矢如雨,又是集中一片,瞬间放倒一大片。
这个阻止行为让城外敌人愈发觉得守军不行了,城池唾手可得,冲的更勐,更狠,完全不计代价,远处,又一支骑兵冲过来支援。
城内。
冲进来的敌军好几百,虽然没有遭遇连弩攻击,但看到满地尸体时莫名一慌,去路被堆积如山的尸体阻挡,战马只能踩着尸体往前冲,速度不由放缓,程处默等人看了秦怀道一眼,就要冲杀上去阻拦。
“退!”秦怀道却喝道,率先后退下去。
大家不明所以,但还是果断后退。
敌军冲上来,刚准备冲杀,两千余雇佣军赶到,一支支驽矢发出恐怖的尖啸声,如厉鬼在嘶吼,组成一张夺命之网,瞬间将敌人全部笼罩,扑倒下马。
仅仅一个回合,几百人全部倒下,无一幸免。
这一刻大家恍然,不是秦怀道怕死,而是退开,让出空间方便雇佣军射杀,两军交战不同于斗将,自然用最省力,最快的办法解决战斗。
秦怀道冷目如电,迅速扫了眼全场,喝道:“扎口袋阵,雇佣军准备战斗,其他人待命。”
“遵令!”无数人纷纷应道。
雇佣军一拥而上,形成一个巨大的口袋阵,连弩锁定城门口,之前的一千人在后,熟练地更换箭匣,做好再次攻击的准备。
秦怀道见大家准备妥当,喝道:“停止射击。”
一直在留心观察主将,等待命令的一名队正听到指示,迅速通知校尉,校尉则赶紧下令,城墙上的人纷纷停止射击,看着敌人再次冲入城门,没一个害怕,也没一个紧张,反而两眼放光,狂热无比。
秦怀道见控制住了战斗节奏,剩余几千雇佣军在罗章的带领下狂奔而来,笑了,看着冲进来的敌人喝道:“雇佣军,给我杀——”
一时间,驽矢如雨,朝冲进来的敌人扑去。
杀戮再次白热化!
秦怀道看向程处默:“你去城墙上指挥,等我命令,照刚才这么打。”
“遵令。”程处默匆匆去了。
“宝林,带一千人上城墙,随时准备轮换。”
“遵令!”尉迟宝林赶紧过去。
“你们也会各自位置,接管部队。”秦怀道看向其他人。
大家抱拳,纷纷离开。
现场顿时只剩下秦怀道和罗章,秦怀道知道将士们都在看着自己,这个时候绝不能退,只要自己不动,军心就稳,大家出手就准,敌人来多少就能杀多少,单手持马槊,身姿傲人挺拔。
罗章担心出事,在旁边护着,随时出手。
李义协也带着羽林卫过来,环卫四周,严阵以待。
秦怀道喊道:“羽林卫!”
“在!”
“射杀敌军官!”
“遵令!”
羽林卫纷纷喝道,搜身冲进来的敌人将领,一旦发现,迅速出手。
没有了军官指挥的队伍就是一盘散沙,无法形成有组织的反击。
惨叫声,哀嚎声,此起彼伏。
渐渐的,无数鲜血从尸体里流出,形成一条条细流,很快,细流壮大,交汇在一起,形成一道道溪流,溪流再扩大成片,将大地都染成红色。
很快,城门口变成一个血色湖泊,浓浓的血腥味刺鼻,尸体堆积如山,将城门口彻底堵死,无法进出,城门洞内也满是鲜血流淌,宛如地狱,外面的敌人冒着箭雨杀到门洞内,看到这一幕惊骇欲绝,掉头就跑。
战斗,以尸体堵死城门口而结束,结束的匪夷所思,却又在情理之中。
将士们见没人能进来,都松了口气,纷纷更换箭匣以备万一,心底那根弦并不敢完全放下,纷纷看向秦怀道,秦怀道则来到城墙上,看着城外满是尸体,还有不少人没死,躺在地上哀嚎。
更远处,敌军大阵依然不动,弥漫着一股哀伤,这股哀伤有可能让敌军更加疯狂,更加凶狠,毕竟对于敌人而言,是守土之战,是卫国之战,不能输,但秦怀道也不想输,更输不起,漠然观察。
“将军,要不要搬开尸体?”程处默问道。
“我军粮食只能支撑一个月左右,敌人看起来要死战到底,如果围困,对我军不利。”秦怀道却提到了粮食。
程处默有些惊讶秦怀道为什么忽然提粮食,但还是点点头,见敌军阵中有一人骑马上来,举着旗子,赶紧说道:“敌人像是有话要谈。”
秦怀道点头:“传令,不要射杀。”
“不要射箭,都不要射箭。”程处默赶紧去传令。
没多久,一人上前来,高声喊道:“在下奉我王之命而来,请贵军主将一谈。”
“王命?”秦怀道心中一动,看向前方敌阵,心思活泛起来,难道是高句丽王亲自带军过来了?这就有意思了,喝道:“谈谈什么,说?”
“两军交战,死伤者无辜,可否让我军将他们带回?”
“凭什么?”尉迟宝林不乐意了,大喝道。
“都说唐军仁义,不会不同意吧?”
秦怀道拍拍尉迟宝林的肩膀,示意不要急躁,摆出一副山大王架势,匪气十足地大喝道:“我们不是唐军,要他们也可以,用粮食来换,一个人,五石粮,官兵一体,老子懒得分开算,同意就把粮食先送来,不同意就让他们留着吧,外面野狼饿了一冬,正好等着。”
“你……”
对方一时语塞,想骂几句吧,又怕激怒了秦怀道,想道德绑架吧,对方不承认自己是唐军,好不容易将怒火压下,喝问道:“被俘的将领什么条件?”
“一人一万石粮食,一万贯银子,价格公道吧!”
“事关重大,我需要回去请示我王。”信使说着转身离开。
大家听到秦怀道用敌人尸体换粮,都兴奋地笑了,没人觉得不好,都你死我活了,讲那么多仁义干什么?
程处默嘿嘿笑道:“将军不承认咱们是唐军,将来朝中那些迂腐之辈也不好拿此说事,不过,敌人真的会用粮来换?”
尉迟宝林也担忧地说道:“将军,咱们提出这个要求,岂不是暴露城中无粮的事实,这会不会不利?”
“不暴露敌人就不知道了?”秦怀道反问,见尉迟宝林一脸思索状,解释道:“城内有多少粮食高句丽很清楚,我们轻装杀来,带不了多少粮食,所以敌人对我们的情况能猜到大概,但他们不得不用粮食来换,如果拒绝,官兵们就会寒心,没人愿意战死后得不到妥善处理,沦为野兽之腹。”
“有道理,这是阳谋,逼他们兑换,不换也无妨,反正咱们能坚持一个月左右。”尉迟宝林恍然大悟。
秦怀道却笑道:“不,现在可以坚持两个月了。”
“啊?”尉迟宝林一脸惊讶。
秦怀道笑而不语,罗章接过话题说道:“城内战马。”
“对喔!”尉迟宝林勐然反应过来,刚才一战,敌军起码冲进来五千左右,都是骑马,战马或死,或伤,正好果腹,五千匹战马的肉足够大家吃好一阵子,一脸敬佩地说道:“将军,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有次算计?”
程处默也恍然说道:“难怪出城斗将时安排了人守着城门口,斗将不仅打击敌人士气,还刺激敌人追杀,再放进来打,获得肉食,将军好算计。”
所有人纷纷点头,满是震惊。
同样是将门之后,也都是岁数相彷的年轻人,大家只想到出城一战,杀杀敌军威风,却没人想到顺便赚一波肉食,这差距让大家有些郁闷,对秦怀道愈发信服,甚至多了几分敬重。
“敌人暂时不会上来,去打扫战场,安排伤员救治,准备再战。”
“遵令!”
众人纷纷离开,指挥各自部队去了。
秦怀道则看着前方敌阵,茫茫不知道多少,心中波澜不惊,毫无惧意,暗自盘算着对策,没想到高句丽王亲征,这一仗有的打。
第225章:敌军攻城
“呜呜——”
半个时辰左右,敌军阵地内忽然传来低沉的号角声,大军开始行动,旌旗猎猎,战马嘶鸣,无边无际的大军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秦怀道听到号角声赶紧上城墙查看,脸色顿时大变。
敌军并不是撤退,而是往两边移动,这是要围城,紧随秦怀道一起过来的将士们也微微皱眉,神情多了几分凝重,安国公提醒道:“将军,看这兵势起码十万,这是准备围困,当早作打算。”
所谓打算就是离开,部队只要自由,来去如风,就有的是机会,草原上出身的安国公最不喜欢守城。
固守意味着被困,但如果是待援则不同,问题是有援军吗?
秦怀道看向大唐方向,如果没有援军,高句丽根本不需要进攻,等无粮可食,必死无疑,但要是有援军赶来,固守就意味着吸引高句丽大部分精力和兵力,为援军打掩护,锁定战局。
走,还是守?
秦怀道只犹豫了一下,心中就有了决断,赌李二的雄才伟略,也赌李二战机把握能力,粮食省着点吃两个月没问题,两个月足够李二做出部署,见所有人看过来,沉声说道:“守!”
“遵令!”众人轰然领命。
将令一出,再不更改,所有人打消离开的心思。
安国公也不反对,看着敌军大阵提醒道:“将军,有一个办法,将城中百姓全部赶走,拿下他们都粮食或许能多坚持一两个月,反正是高句丽百姓,赶出去外面大军不可能不管死活,反而会消耗敌军粮食。”
“粮食”二字提醒了秦怀道,示意程处默到一边后说道:“程大哥,你即可出城,找到正在赶来的一万大军,以你为将,绕到敌军后方去,你的任务只有一个,毁掉敌军粮道。”
程处默一听出城为将,而且领一万兵,这可是大好机会,两眼一亮,感激地抱拳:“遵令!”
“记住一点,不得正面交锋,必须采用游击战,送你十六字战法: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驻我扰,敌疲我打,只要运用此战法,一人两马,三马保证机动性,问题不大。”秦怀道郑重叮嘱道。
“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驻我扰,敌疲我打,记住了。”程处默仔细咀嚼十六字战法,感觉很新奇,从未听说过,刻在脑子里。
“找李义协写一份手令,盖上将军印,加上你的身份,他们应该不会怀疑你身份并听从指挥,从今往后,一万人的性命就在你身上,不得冲动,也不需要汇报,怎么打你自己决定,趁着敌军还没有围住,走西门,快去。”秦怀道叮嘱道。
“谢将军信任——保重!”程处默感激地再次抱拳,匆匆去了。
秦怀道示意大家过来,正色说道:“诸位,敌军调整部署,我军也得跟着调整,雇佣军负责守城墙,分三班,每四个时辰一轮换,确保城墙上有人,契丹和奚族分开,各守两道城墙,务必安排好。”说着看向罗章。
“遵令!”罗章赶紧答应。
“抽掉一队羽林卫巡查城墙,一旦发现懈怠,迅速禀告。”秦怀道说着看向李义协,对雇佣军并不是很放心。
李义协会意的赶紧答应一声。
秦怀道看向安国公继续说道:“安国公,留下一千人协助后勤事宜,另外两千交给程处亮和程处弼,你俩领兵组织百姓挖土和石头将城门洞给我堵死,只留西门,但西门出来一点挖一个大陷马坑,越大越好,两边挨着城墙留路,方便自己通行,真要是敌人忽然杀进来,也能阻挡,天亮前必须完成。”
“遵令!”安国公、程处默和程处弼赶紧抱拳领命。
“我们禁军呢?”尉迟宝林赶紧问道。
“巡城,严肃军纪,防止内乱,其二,作为机动,随时支援。”秦怀道郑重叮嘱道,禁军才是自己人,最放心的部队,自然用在关键部位。
“遵令!”尉迟宝林心领神会。
“抓紧时间,行动!”
一声令下,所有人行动起来。
秦怀道则留在城墙上继续观察敌情,一边思索,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先动,将敌人所有可能采取的动作预判,并做出应对措施,有一万五千人在手,加上高大城池,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最大的问题就是物资,比如羽箭。
虽然安国公领着一千人在负责后勤和物资,但未必供应得上,得想个办法才行,秦怀道招手让一名羽林卫过来,叮嘱道:“你去通知一声罗章,让他带人满城收集粪便,人畜混合,加上砒霜,于四道城门之上架大锅熬煮,熬煮之人用不包裹嘴鼻,防止吸入,将羽箭的箭头放进去煮一盏茶时间即可。”
“遵令!”对方赶紧去了。
粪便混上砒霜,箭头沾上,射进身体内会加大伤口感染,这个年代基本无解,可以扩大杀伤力,威慑敌军。
两军交战,自然无所不用其极,仁慈就是个笑话。
“还有什么守城的办法?”秦怀道快速思考,可惜段时间内搞不出炸药,不然来多少都不够看,这种冷兵器时代守城打法秦怀道所知不多,只能见招拆招。
城外,敌军渐渐形成四面合围之势。
但并不急于进攻,而是在安营扎寨,打造攻城器械,秦怀道也需要时间调整部署,巴不得敌军不攻,特别是堵城门洞要时间,西门有千斤巨石,只要落下问题不大,其他门洞用土一堵,敌军只剩爬城墙一途,那就得用命填。
这时,一名敌军打着旗子过来,待靠近后喊道:“城墙上的人听着,让你们主将过来答话。”
“有话就说。”秦怀道喊了一句,认出正是之前那人。
对方也认出秦怀道,不再废话,直言道:“我王有好生之德,只要你开城投降,封平西大将军一职,正三品,封平西侯,食邑万户,这份殊荣可不小,还望将军考虑。”
“不要你们的战士遗体啦?”秦怀道不屑地反问,一个正三品也好意思拿出手,看来敌人并不知道自己身份。
对方沉默不语。
秦怀道继续问道:“不要城中百姓啦?”
对方继续沉默,两个问题都非常敏感,难以回答。
秦怀道要的不是答应,而是让对方带话回去,扰乱敌军军心,继续说道:“回去告诉你们的王,城中还有几万百姓,如果敢攻城,老子就押百姓上城墙,大家一起死,还有之前杀进城内的尸体,不要就丢出去喂狼了。”
对方冷着脸转身就要走,秦怀道喊道:“等一下,回去告诉被俘的人家属,高句丽王不愿意拿粮食、银子来赎,让他们家属带来也一样,我只给五天时间,五天后看不到粮食和银子,杀了喂狼,老子说完了,滚吧!”
战俘身份绝对不简单,信使不可能不讲话传回去。
一旦话传开,高句丽王不敢不答应,寒了士兵的心有办法平息,士兵简单,要求不多,乱不起,但寒了将领的心就不同了,将领会换位思考,会想自己万一被俘,是不是也没人管?
看着信使离开,秦怀道笑了——玩心理战,还真不怕!
没多久信使去而复返,答应了换将的条件,却没提士兵,秦怀道见和自己预想的一样,当然不会答应,那点银粮和敌人军心比起来算得了什么,直接呵斥道:“滚回去告诉你们王,要么一起换,要么不换,天黑前看不到粮食,老子可不管外面尸体被狼吃了。”
信使只好灰熘熘的再次回去。
秦怀道看了眼城外尸体,都在一箭之内,来抢最好,一并射杀,心情莫名大好,对留下保护自己安全的羽林卫队正叮嘱道:“安排些兄弟统计一下人数,可不能让敌人少给了粮食。”
“遵令,保证不会少一个。”对方笑着安排去了。
片刻后不见有人过来,秦怀道懒得再等,回到城主府署衙,在一个凉亭里坐下休息,摊开地图研究,一名羽林卫端来一瓮炖烂的马肉:“将军,先吃点。”
“兄弟们都吃了吧?”秦怀道关心了一句。
“谢将军关心,大家轮着吃,炖了不少,都是之前杀死的敌军战马,够吃。”对方感激地说道。
“告诉安国公,吃不完的想办法熏起来,确保不坏,来人方长。”
“遵令!”对方答应一声,匆匆去了。
秦怀道尝了一口,味道很一般,但为了活命,强迫自己全部吃下去,就看到李义协匆匆过来,一脸兴奋地喊道:“将军,好消息,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吃没?”秦怀道反问道。
“一会儿,不急,您先看。”李义协将一张小纸条提上来。
秦怀道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一行小字——朝廷正出兵登州。
七个字,却透露出惊天消息,秦怀道瞳孔勐地一缩,追问道:“可靠?”
“应该可靠,是营州都督信鸽传书。”李义协赶紧说道。
为了方便联络,营州都督薛万淑派了一名擅长饲养信鸽的人跟着,带了几只信鸽备用,秦怀道意识到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李二不愧是雄才伟略的大帝,果然有默契,迅速在地图上找到登州。
只要登州渡海成功,大唐将士就能一路北上,和自己形成夹击之势,这一战就有意思了,顿时大喜,说道:“给都督传信,小心敌人反打怀远,必要时销毁所有物资,撤出怀远,另外,让都督想办法联络云州来的兵马,让他们去北边协助李德謇尽快拿下北边五城,防止室韦,我总感觉室韦要捣乱。”
“遵令!”李义协匆匆去了。
秦怀道心情大好,朝廷果然还是出兵了,而且比预想的要快,以李二的军事才能,既然决定出兵,动作绝对小不了,而且会很快,消息传递本就慢,说不定大军已经在半路,再过三五天就能赶到登州,最多十天就能渡海杀过来。
“十天,只需守住十天……”秦怀道心思快速运转,十天不短,但也不算长,计划好了问题不大,敌人一旦得知大唐出兵,肯定会疯狂进攻,争取朝廷大军赶到前拿下城池。
“咚咚咚!”
忽然,一阵密集的战鼓声传来,惊天动地,秦怀道大惊,带着兵器迅速冲出城主府,冲到一处城墙上,就看到敌人正在列阵,排在最前面的是步兵,扛着云梯,摆出一副强攻架势,难道敌人知道朝廷出兵了?
“将军,另外三面也在准备,四面强攻,敌人这是仗着人多,要玩命了?”罗章匆匆跑过来说道。
“记住,雇佣军一万左右,四道城墙,每道城墙上安排一千人,就是四千人,再安排四千人随时轮换,剩余两千作为机动,哪里有危险就去哪里支援,告诉大家,这次守城之战赏银加倍,每天晚上发放,粪便熬起来没?”
“在熬煮了。”罗章赶紧说道。
“去吧!”
“您……小心点。”罗章关心道。
秦怀道拍拍罗章的肩膀,故作轻松地笑道:“放心吧,我的能力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小心点,另外,朝廷已经出兵登州,意图渡海,外面敌人攻的这么急,应该是知道消息了,所以攻击会很疯狂,要有心理准备。”
“朝廷出兵了?”罗章大喜。
“嗯……可以让大家知道消息,提升士气,这一仗必须顶住,去吧。”秦怀道点头,心情有些沉重,敌人一旦发疯,肯定不惜代价,雇佣军估计要打光,但没办法,打仗不可能不死人,等雇佣军完,就该轮到自己上了。
罗章心领神会,匆匆去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赏银翻倍的命令一下,雇佣军顿时欢呼起来,之前的赏银一分不少,也及时发放,大家对秦怀道深信不疑,士气大振,一个个看向城外敌人顿时两眼放光,彷佛那一颗颗脑袋是银疙瘩。
秦怀道看着这一幕暗自松了口气,反正城主府查获一批银子,抄了辽东城十大豪族有的是银子,不怕支付不起。
“杀——”
这时,前方敌人发起进攻,无数人持盾牌,拿战刀冲在前面,不少人抬着云梯混在队伍中,大喊大叫着,声势骇人,看上去起码两千,身后跟着一片弓箭手,也冲过来,准备压阵。
这时,安国公过来,脸色凝重,秦怀道灵机一动,喊道:“安国公,马上组织城中百姓担水过来,给我泼爬上云梯的敌人,百姓肯本会抵触,非常时期,怎么做我不管你,只要结果。”
“像守营州一样?能行吗?”
“对,和守营州一样,现在虽然冰雪融化,但温度依然很低,加上有风,人受不了,一定要快。”秦怀道催促道。
“明白了,谁敢不来,老子砍他全家。”安国公杀气腾腾地去了。
这种事有损仁义,交给别人未必下得了手,但秦怀道相信草原出身的执失思力能干好,松了口气,大声喝道:“传令,先解决敌人弓箭手。”
“遵令。”李义协赶紧答应一声,安排四名羽林卫跑去四道城门传令。
秦怀道感受了一下温度,应该一两度左右,加上三四级寒风,一桶水下去没人受得了,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怎么把这招给忘了,好在还来得及,见敌人越来越近,不由握紧了手上马槊。
雇佣军见秦怀道没有下去了意思,反而留下来和自己并肩作战,士气愈发高涨,纷纷拉弓瞄准前方。
雇佣军由契丹和奚族组成,个个擅长开弓,根本不用人提醒,都将弓拉满,四十五度对准天空,这个角度能将羽箭射到最远,角度再大或者再小,距离反而不够远。
一名军官见敌军进入射程,不由看向秦怀道。
秦怀道对弓箭不熟,冷声喝道:“怎么打自己决定,本将军只给建议。”
对方感激地点头,用契丹语大吼道:“三轮快速抛射,杀!”
“蓬!”
所有人射出羽箭,迅速拿起一根再次拉弓射出,如此反复,一口气射出三箭,一个个动作娴熟无比。
秦怀道看着三阵羽箭接连朝敌军扑去,如三道长长的乌云,等第一阵羽箭落下,不少弓箭手也跟着倒下,但敌人弓箭手太多,倒下的微不足道,纷纷停下,开弓,瞄准了城头。
第二轮羽箭落下,依然造成不少伤害,但敌军不为所动,果断射箭,一大片羽箭呼啸而来,如过境蝗虫,黑压压一片,秦怀道粗略估算,起码五千,见第三轮羽箭落下时敌人依然不动,反而继续张弓搭箭,显然是一支精锐。
很快,敌人羽箭飞过来,秦怀道马槊挥舞,卷起一道道黑影,将射来的羽箭击飞,定睛一看,敌人第二轮攻击发射,黑压压的羽箭再次兜头飞来,尖啸声宛如无数厉鬼在磨牙,可怖,瘆人。
很快,第三轮,第四轮……密集的箭雨压得城墙上众人难以抬头,纷纷躲在城墙下,难以反击,敌军羽箭攻击实在是太密集,完全不计代价。
五千人同时攻击,转眼间就是几万支羽箭,谁受得了?掩护着敌军狂冲到城墙下,一架架云梯架好,不少悍勇之人嘴里咬着刀,手脚并用,疯狂往上爬。
敌军弓箭手担心误伤,停止射击。
指挥的契丹将领大吼道:“换连弩,杀——”
雇佣军听到命令迅速放弃大弓,取出早就准备好的连弩探出墙垛,对着下面就是一通疯狂输出,连弩不像弓箭,是连射,而且是十矢连射,间隔时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瞬间如箭雨落下。
“啊——”
无数爬上来的敌人惨叫着落下,不等后面敌人做出反应,更多驽矢呼啸而下,连续不断,杀的城墙下敌人成片成片倒地,瞬间死伤无数。
每一道城墙都有千人把守,而攻上来的敌人不过两千,不等一箭匣打空就全部干掉,无一人逃脱,雇佣军看着这一幕都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一场苦战,没想到这么快就解决了?
“这连弩,好可怕!”
所有人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却信心大增。
秦怀道看着这一幕笑了,这支雇佣军训练的不错,喊道:“打得好,一口气干掉两千敌人,没人干掉两个,四贯银子到手了。”
大家一听银子就更兴奋了,纷纷大喊大叫起来,用得上契丹语,秦怀道笑着看向那名将领,不知道对方叫什么,问道:“大家在说什么?”
“回将军,大家在夸将军英明,谢将军赏赐。”
“哈哈哈,告诉他们,都是大家应得的,多少敌人,多领赏银,攒够钱了跟着将军去长安生活,从此改变家人命运,草原艰苦,难不成你们愿意让孩子以后也跟着受苦?长安才是花花世界。”秦怀道给大家画大饼。
对方眼睛一亮,呼吸都急促起来:“将军,您真能带我们去长安。”
“当然可以,只要你们愿意,不过,长安居不易,没银子不行,起码攒够一百两。”秦怀道满口答应道,这个时候不收买人心更待何时?
果然,这名军官将秦怀道的话用契丹语一说,附近所有人都兴奋起来,朝城外敌人嗷嗷怪叫,勾着手指头彷佛在喊——你过来呀!你过来呀!
敌军真的就过来了。
这一次进攻的三千人左右,其他三面不清楚,但秦怀道见敌人没有攻击上来,估摸着问题不大,盯着前方查看,见弓箭手再次发挥,而且往前推进,秦怀道知道要快,喊道:“快,继续射杀三轮敌军弓箭手。”
虽然效果不大,但杀一个,少一分威胁不是?
雇佣军在将领的命令下纷纷换大弓,如之前一样三轮快速连射,然后蹲着围墙下藏好,竖起来大盾,敌人的反击就到了,羽箭射在盾牌上叮当作响,也有运气不好的被射中腿,胳膊等没遮挡住的部位,惨叫起来。
秦怀道也缩在城墙下,几名羽林卫用盾牌护着上空,密集的羽箭撞击声响起,令人头皮发麻,城外喊杀声更是让人发慌。
箭雨不断,威慑力十足,压得大家难以抬头,秦怀道小心地从墙垛看去,见敌人弓箭手继续往前推进,排着整齐的队伍,没有停下意思,冲在前面的敌人已经到了城墙下,正在架云梯攀爬。
箭雨压制,步兵攀爬,典型的协同作战。
如果不反击,敌人步兵就会爬上城墙,陷入被动,更多敌人就会顺着云梯源源不断地爬上来,可反击意味着面对密集的箭雨。
局势变得被动起来。
第226章:拖延
“咻咻咻!”
密集如雨的箭矢尖啸而来,狠狠撞在城墙上,盾牌上,落入城中,压制的城墙上雇佣军无法抬头反击,无数敌军更是顺着云梯蜂拥而来,眼看就要爬上墙头,一旦成功,城破只是时间问题。
雇佣军都清楚敌军爬上来的后果,一个个顾不上被箭射中,大吼着壮胆,一人举盾掩护,挡住羽箭,另一人冒死对着下面爬上来的敌军就是一阵射杀,也亏的是连弩,可以连射,瞬间干下去不少。
这时,大批百姓冲过来,个个手里提着水桶,被士兵举盾掩护,冲上城墙,闭着眼就往下倒水,一边还怪叫着发泄心中恐惧,倒完都不敢看一眼,飞也似的冲下城去,更多人提着水冲过来。
虽然不少人没有泼中,但水还是落下去,泼在下面等候攀爬云梯的敌人头上,云梯上,不少敌军被浇了个透心凉,浑身直哆嗦,强撑着继续往上爬,但很快身体热量快速消失,力不从心了。
更多冰水泼下来,加上连弩射杀,爬上云梯的敌军纷纷掉落,死了的没人管,还没死的被同伴用盾牌掩护,但又一桶水泼下来,顺着盾牌往下流,落入大家脖子里,身上,冰寒刺骨。
雇佣军有了人泼水相助,士气大增,顶着箭雨继续射杀下面敌人,但敌人弓箭手实在太多,伤亡加大,两军开始拼意志力,拼消耗。
战斗胶着起来,谁也不肯退。
没多久,更多百姓提着水过来,加大攻击。
城下攻城部队受不了冰冷,冻得浑身直发抖,谁都顾不上爬云梯了,都躲在盾牌下蹲着防御,密密麻麻一大片,实在是他冷了,没有军令,谁也不敢撤,但这么一来,后面冲上来的部队被阻挡,冲不上来。
云梯顿时孤零零地靠在墙壁上,有些落寞。
秦怀道看着这一幕笑了,喝道:“传令,停止射击,盾牌掩护泼水,泼远点。”
有听得懂唐语的雇佣兵大喊着命令,雇佣军迅速行动起来,掩护提水上来的人,有的甚至抢过水桶狠狠往远处泼去,更多人被浇湿,愤怒地大吼大叫,想冲上云梯爬城墙,但被自己人挡住,拥挤成一团。
没多久,敌军发现异常,开始鸣金收兵。
攻城部队潮水般退去,有人愤怒攻击,被秦怀道命令阻止,好不容易泼湿了那么多人,肯定放回去发烧感冒传染其他人,简易版的生化攻击。
敌军被打退,秦怀道看到其他城墙也响起来欢呼声,暗自松了口气,让人找来罗章,见罗章满脸兴奋状,没受伤,放心了,叮嘱道:“刚才一战,最大的威胁是射箭,敌人弓箭手实在是太多了。”
“是啊,死在弓箭手的人不少,再来几轮,军心恐怕会不稳,可也没办法。”罗章脸色沉重起来,没了刚才胜利的欢愉。
秦怀道看看城墙,两边都是护墙,像个U字形,护墙高一米五左右,有墙垛,宽六米左右,心中一动,马上说道:“找木头横在墙垛上架空,每隔两米放一根长木头,留些墙垛方便射箭,长木头不够就在城墙中间用石头垒成支柱,用短木头拼接,上面铺一层板子,板子上再盖一层石块、砖头之类,做成棚子,人在下面虽然不能直起身,但弓着也能用连弩。”
“利用护墙架空,搭成棚子?”罗章反应过来,想了想,说道:“石板、砖头垫厚一些,应该能放箭,但石板和砖头不好找,另外木头也难寻,而且工程量大,只能……”
“找安国公帮忙,征调百姓,所需材料找百姓购买,不要强拆,民心不能乱,先拆城主府,一点要快,去吧。”秦怀道叮嘱道。
“遵令!”罗章匆匆去了。
“传令,让禁军帮忙。”秦怀道看向李义协。
李义协点头,安排一名羽林卫传令去了。
秦怀道看向前方敌军,阵势浑厚,旌旗猎猎,看不到尽头,不知道多少人,刚才一战敌人损失不大,但被水泼了几千人,如果都感冒发烧,敌军未必有这么多药治疗,不过,敌人兵力太多,一旦发现异常,只需隔离,没啥影响。
兵力多,可以为所欲为啊。
这是个大问题,只能防箭,没了箭雨威胁,这一仗还有的打,不解决这个问题,用不了三天就会减员过半,到时候军心散漫,士气大跌,后果不堪设想。
一个个念头闪过,秦怀道看看天色,无论怎样都要撑到天黑,天黑后敌军不可能再攻,一个晚上足够完成部署,问题是怎么拖延到天黑?
看着敌军大阵内蠢蠢欲动,随时都可能发起进攻,秦怀道一脸凝重,忽生一计,问道:“李义协,交给你一个危险的任务,可敢完成?”
“有何不敢,请将军示下。”
“不愧是虎将之子,你去一趟对面,就说我军愿意投降……”
“啊?”李义协脸色大变。
“啊什么?拖延之计。”秦怀道没好气地解释一句。
“吓我一跳,是我理解错了,将军息怒。”李义协尴尬一笑。
“行啦,听仔细,你换一身队正战甲去,级别太高危险,太低没有说服力,过去后要求谈判,条件是我要正二品大将军,其他人升一级,要太高容易引起敌人怀疑,另外,赏银可以多要一些,显得我们贪财,还要美女,不然对方不会相信我们愿意投降,就三十万贯,美女百名吧。”秦怀道认真叮嘱道。
“记下了,这个条件会显得主将贪婪,好色,往往贪婪、好色的人怕死,所以投降的可信度很高,应该没问题,不过,一旦敌军问起主将身份怎么办?”李义协赶紧问道。
“那就说出你的身份,李君羡是圣上重臣,李君羡的儿子这个身份担任一方主将没问题。”秦怀道笑道。
“啊……我冒充个队正过去,然后成为我自己?”
“不愿意,那算了,我找别人。”秦怀道笑道。
“不是,我去,算不算功劳?”
“算,而且大功!”秦怀道脸色一正,指着正在忙碌的众人说道:“我们需要时间部署,一旦部署成功,能少死很多人,你去谈判就是为了争取时间,意义重大,我会亲自写在军功报上。”
“那行,我去了。”李义协答应下来。
“用绳子翻城墙下去。”
“明白。”李义协会意地说道。
没多久,李义协找来飞爪,拉着绳子熟练地倒退下去,直奔敌军,看得秦怀道眼睛一亮,感慨道:“浑身是胆,不愧是虎将之子,是条好汉。”
李义协硬着头皮跑向敌军阵地,说不慌是假,但自从父亲李君羡革职在家后,李义协就知道想重振家门,就只能靠自己用命去搏。
“咻!”
一支箭矢呼啸而来,落在前面大地,箭尾嗡嗡颤抖。
李义协停下,微微举起双手以示没有敌意。
等了片刻,一名将领上前喝道:“来者何人,意欲何为?”
“奉将军之命来谈判。”李义协喊道。
“说说看!”
“我家将军说了,好天有好生之德,打下去对贵军不利,当然,对我军也不利,玩命到底,我军最后肯定会全军覆没,但贵军也要损失几万,与其两败俱伤,不如坐下来谈谈。”
“少废话,不接受谈判,你们必须死。”对方不耐烦地说道。
“此话可代表贵国大王?”李义协冷冷地问道。
提到高句丽王,对方犹豫了,李义协继续说道:“给贵国大王带句话,要么两败俱伤,我军死之前拉着全城百姓一起,贵国大王落个见死不救,抛弃百姓的名声,要么好好谈一下。”
名声对于上位者而言很重要,来人心头一跳,不敢再拒绝了,冷着脸问道:“说出你的条件。”
李义协见用话套住对方,暗自松了口气,还真怕对方不谈,继续攻打,继续说道:“我家将军说了,正二品大将军之职,三十万贯赏银,美女百名,接到委任书、银子和美女就投降,不同意就算了,大不了与辽东城玉石俱焚。”
说完,转身离开,不再废话。
谈判嘛,要得就是气势,让对方看到决心和态度,哪怕假谈,气势也不能弱。
回到城下,李义协见敌人没有追来,赶紧抓着绳索爬上去,一阵后怕涌上心头,连声说道:“将军,条件开出去了,我补充了一条,就是接到委任书、银子和美女就投降,不同意就算,大不了与辽东城玉石俱焚,会不会适得其反,当时也是为了震住对方。”
“无妨,这条加的好,更显得我们贪婪,加大说服力。”秦怀道满意地笑了,看向敌军大阵,补充道:“你觉得如何?”
李义协赶紧说道:“不好说,但对方应该不敢瞒报,加上之前咱们要求高句丽用粮食换尸体,敌人不会再质疑我军贪婪,信以为真,高句丽王顾忌名声,哪怕拒绝咱们投降也会暂时停止进攻,找部下商议,统一军心,时间就拖过去了。”
秦怀道见和自己想到一块,心中大定,笑道:“没错,高句丽王如果接受投降,就必须先处理好内部声音,毕竟咱们要的不少,很多人会不服,如果拒绝投降,同样需要花费时间统一军心,解决名声这个问题,真要是我们拉着百姓玉石俱碎,高句丽王就见死不救、抛弃百姓、德行有亏,后果很严重,咱们拭目以待。”
“直接攻打也不行,短时间内拿不下我们,再次打输,士兵知道投降之事后会责怪高句丽王让大家去送命,会怨声载道,士气大跌。”李义协补充道。
两人默契的点头,笑了。
将敌人心理算计到了如此地步还失败,秦怀道也认命了。
等待是一种煎熬。
但等了一个时辰都不见敌人发起攻击,秦怀道便知道“投降”这个诱饵发挥作用了,心中暗喜,眼看着夜幕就要降临,敌军错过最佳进攻时机,心中大定。
李义协也笑了,又一份功劳到手。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这个时代不少人有夜盲症,没办法连夜进攻,但秦怀道不敢大意,叮嘱守城雇佣军小心戒备,叮嘱部署的人连夜赶工,再巡视一番,确定没问题后回到城主府,见不少人在拆围墙,乐了,并不阻止,回到署衙。
吃了些东西,将士们不断派人来询问些事,秦怀道一一回复,处理好,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敌人更不可能大规模进攻,至于偷袭,城墙正在施工,不少人把守,根本不怕,找了个地方休息。
……
滑州,城外大营。
李二在大帐内处理公务,旁边烧着一个火盆,火苗跳动,驱赶着帐内寒意,大军经过几天急行军,总算赶到滑州,再过几天就能到登州,队伍太大,只能在城外驻扎,好在地方官员准备了一应慰军物资。
没多久,李靖掀开帘子进来,李二热情地指了指篝火旁,一边说道:“来啦,坐下说话,大军如何?”
“大军已经安定好,几位将军在盯着,问题不大。”李靖赶紧回了一句,也不客气,在篝火旁坐下,伸出手烤火,一边补充道:“圣上,朝廷出兵的消息肯定已经传出,兵贵神速,不如让薛万彻将军领兵两万,先行一步,渡海作战。”
“可以!”李二也有次想法,果断答应,摊开地图后继续说道:“兵分两路,薛万彻领军攻打卑沙城,牛达攻打石城,如果拿下,继续攻打积利城。”
卑沙城是陆地突出部分,最靠近海洋,也距离登州最近,石城在后面,如果拿下,切断了卑沙城的退路,也能防止高句丽援军赶来,但这个计划有些大胆,一旦失败,攻打石城的牛达就成了孤军。
李二向来喜欢兵行险招,李靖沉吟片刻,说道:“有些冒险,就看怀道那边能不能拿下并守住怀远,拖住敌人南下支援。”
“是啊,上中下三点作战,一个环节出错都会满盘皆输,不过,我相信怀道能行,这小子屡闯奇迹,这次一样可以。”李二笑道。
“圣上!”外面传来王德的声音。
“进来说话。”
王德赶紧进来,递给李二一张小纸条,一边解释道:“刚刚收到的飞鸽传信。”
李二打开一看,顿时眼睛一亮,兴奋地哈哈大笑起来:“刚说到他,就有好消息来了,还是天大的好消息,你看看。”说着递给李靖。
李靖看完忍不住眼角直抽抽,看向王德问道:“消息可靠?”
“绝对可靠!”王德郑重说道。
“太好了,这小子,老夫没看错他。”李靖击掌赞道。
李二也忍不住赞叹道:“不仅没看错,还低估了,这小子,居然把辽东城都拿下了,这可是一刀捅在高句丽腰眼上,攻其必救,高句丽不可能不出兵,辽东城高大,坚固,虽然不知道这小子怎么拿下的,但守住一个月完全没问题,哈哈哈,这下高句丽有难了,不愧是朕之悍将。”
李靖却目光落在辽东城以北,想了想,说道:“圣上,如果我推测没错的话,高句丽至少出兵十万,而且已经围困住辽东城。”
“十万又如何?哪怕不计伤亡、不惜代价勐攻,用命填,五天内也别想拿下辽东城,五天内薛万彻部、牛达部肯定能对预定目标发起攻击,高句丽重新调兵来不及,只能从围困辽东城的大军中抽调支援,辽东城之围就解了。”
“圣上英明。”李靖赞叹道,一双睿智的眼睛却留着辽东城以北五座城池,心中快速计算,推测,眼神越来越亮。
李二对李靖太熟悉了,顺着目光看向辽东城以北,勐然想到什么,说道:“药师,你担心北方五城出兵南下?还是担心室韦趁火打劫?”
“不,臣不担心这个,臣在想,如果是臣坐镇辽东城,肯定派契丹投诚过来的部队攻打高句丽北方五城,解决辽东城后顾之忧,如果拿下,就算室韦南下也不怕,可以收编五城兵马反击,让高句丽士兵打自己人肯定不行,但打室韦,又是守城,问题不大,臣能想到,想必怀道也能想到。”李靖解释道。
“你是说……”李二看着地图,双目炯炯有神,激动起来。
“没错,已经过了这么久,说不定北方五城已经拿下,否则,怀道不可能攻打辽东,就算拿下辽东也会撤,防止高句丽南北夹击,既然留守,只有一种解释,北方五城已经得手,就算没拿下也不足为虑,迟早的事。”李靖郑重说道。
“嘶——”
李二兴奋地直抽冷气,那可是五座城池,面积很大,如果拿下,大唐疆域又扩大不少,关键没了后顾之忧,这场对高句丽的灭国战就有了很大胜算,忍不住感慨道:“药师,你说咱们是不是都老了,他们这帮年轻人这仗打的,简直不可思议,咱们大唐后继有人。”
“那是圣上英明,知人善用。”
“你以前可从来不这么拍朕马屁。”
君臣相视一眼,默契地笑了。
李二迅速写了两份圣旨递给王德,叮嘱道:“传旨薛万彻和牛达两位将军,让他们部队连夜开拔,一路急行军,三天内赶到登州,按圣旨行事。”
“遵旨!”王德匆匆去了。
“药师,怀道他们这帮小子打的不错,咱们这些老头子也不能被比下去,说说你的想法。”李二笑呵呵地追问道。
李靖的目光从北边五城下移,落在辽东城,想了想,说道:“圣上,高句丽兵围辽东城,辽东城以南分别是安市州和建安两地,兵力说不定抽调到辽东城,内部空虚,不如派兵攻打建安,如果建安拿下,就能继续南下,和攻打石城的牛达部合并一出,联手拿下积利城。”
“为什么不直接攻打挨着辽东城的安市州?”李二反问。
李靖赶紧解释道:“安市州距离辽东城不远,围困辽东城的兵力太多,完全可以调兵支援,意义不大,建安在安市州以南,距离较远,支援不易,另外,无论能不能拿下建安,都能掩护牛达部攻击石城和积利城,避免建安出兵支援。”
“有道理,你想派谁去?”李二动心了,攻打建安既能掩护牛达进攻,又能吸引围困高句丽的敌军分兵,但距离较远,援军短时间内又赶不到,一举两得。
但派兵是个问题,大军距离太远,短时间内赶不到,如果时间上不合拍,达不到攻击效果,李靖想了想,说道:“朝廷大军来不及,只能让平州出兵,平州抽调三千兵马问题不大,哪怕拿不下,拖着建安不出兵支援也好。”
“平州?”李二目光落在地图的平州位置,想了想,说道:“高句丽十万大军南下时,平州并未遭到攻击,兵马没损失,抽调三千问题不大,距离也近,五天内能发起攻击,时间上倒是正好。”
“圣上英明,建安战斗一打响,意味着朝廷反攻开始,但高句丽并不知道去了多少人,一旦得知朝廷大军渡海作战,海陆齐头并进,肯定会慌,为避免包围,必然退兵,如果不退,牛达部拿下石城和积利城后,背后偷袭,挡住敌人退路,各路大军联手,一口吃掉他们,灭国之战就胜了一半。”李靖笑道。
“没错,拿下高句丽西边数十座城池,再合兵一处,徐徐东进,碾压之势,阵倒要看看高句丽那什么阻挡我大军步伐。”李二兴奋的脸色潮红,彷佛看到了高句丽大片国土纳入大唐版图,青史留名。
前朝几次征讨高句丽都惨败,如果这次成功,也意味着自己比前朝强,威望将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一直以来,李二背负弑兄恶名,最想做的就是证明自己当初选择没错,自己比隐太子更适合当皇帝,改变天下人看法。
开疆拓土,拿下高句丽就是最好证明!
想到这儿,李二有些迫不及待了,说道:“药师,从明天开始,大军改为急行军,加快速度,另外,让李君羡领兵两万,日夜兼程,直奔辽东城,归怀道节制,你看如何?”
“李君羡会非常愿意执行,他儿子在辽东城,而且,这次复出他渴望一战来证明自己。”李靖笑道。
君臣俩再次默契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