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等天黑
萧月楼能猜到牡丹阁，其实并不难。
毕竟整个万花城里近来最轰动的一件事就是牡丹阁的佳人之约。
闻讯而来的江湖高手们全都聚集在牡丹阁内。
幽魂，白狼，以及魅姬，他们三人的身手已可跻身一流高手之内，况且三人又是一同执行任务，仍是惨败在一个年轻人手下，那这人的实力绝对已在顶级高手之列。
这个年轻人是谁？
江湖上几时出现了这样一个年轻的顶级高手？
萧月楼在思索。
幽魂突然道：“你没有必要插手这件事，若是阁主知道了——”
萧月楼道：“你说的不错，这本来就是你们的任务。”
幽魂道：“那你……”
萧月楼道：“我只想知道云菲菲的死活。”
幽魂惊道：“难道你俩……”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目中的惊色已变成喜意，他忍不住咧嘴一笑，但却牵动伤势，使他的笑容看起来很痛苦。
幽魂道：“魅姬的年龄是大了点，脾气也有些不好，但她对你确实——”
萧月楼神色平静，出声打断道：“你想的有些远了，我要知道云菲菲的下落，只是因为她和我有约在先。”
“你不必解释的。”
幽魂脸上仍带着笑，道：“什么约定？”
萧月楼道：“上元之夜，一起去见牡丹仙子真容。”
幽魂听完，脸色忽然变得古怪起来。
良久。
“她真是和你这样约定好的？”
“是的。”
“那你可知我们这次的目标是谁？”
“现在你已准备说了？”
“我本不愿说出来，可你已经做了决定，我是拦不住你的。”
“哦？”
“是牡丹仙子！我们这次的任务就是杀死她！”
萧月楼听完，心底升起一团疑云，在不知道真相时，他有过无数种猜想，却怎么也猜不到牡丹仙子身上去。
“记得和我一起去见牡丹仙子，到时把这顿酒补上。”
这是分别时云菲菲的最后一句话，语声婉转温柔，萧月楼回想起来，眼前似已浮现出一道性感的身影。
又想到分别时云菲菲脸上的无奈和遗憾，萧月楼的心底又升起一个疑问。
她那天离开就是去执行任务，既然是要暗杀牡丹仙子，又为何留下这样一句话？
还有她当时的复杂神色，此前萧月楼一直以为的原因是不能饮酒尽兴，但与现在的情况联系起来，好像并不全是这个原因。
她当时是不是就已经有了任务失败的预感？
所以才会留下这句话？
萧月楼发现自己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云菲菲，竟连她当时为何会有那种异样神情都不曾深想。
他忽然有些迫切地想要见到云菲菲，他已准备动身。
幽魂已经察觉，道：“你现在就要去？”
萧月楼点了点头。
幽魂道：“可这并不是合适的时间。”
现在是白天，但夜晚才是杀手的舞台。
萧月楼道：“我有分寸。”
幽魂道：“你要去，我不拦你，但你至少该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
萧月楼压下那股迫切感，坐了下来。
幽魂的目光有些缥缈，语声虽然平静，但却暗藏着一丝惊骇：“前天深夜，约莫在寅时左右……”
寅时的牡丹阁异常静谧，没有灯光，只有轻轻的风声。
月光阴冷，洒在牡丹阁内。
三道轻盈的身影从月光照不到的地方悄悄地进入了牡丹阁。
在牡丹阁内，三人的行动更加小心，脚下落地无声，来到牡丹阁的东面，那里是月光完全照不到的一面。
三人微一蹲身，脚下一用力，身子便轻盈地跃起，一路往上，一直来到牡丹阁的第九层。
在十数间房屋中找到牡丹仙子所在的牡丹苑，贴着窗子侧耳倾听。
屋内有一道轻微而绵长的呼吸声，显然里面的牡丹仙子睡得正香。
多年来养成的职业习惯让三人没有贸然闯入，白狼熟练地掏出安魂香，并在窗纸上捅出一个小洞，将安魂香投放进去。
又等了半刻钟，确保安魂香已起了效果。
三人这才悄声推开窗户翻了进去，绕过屏风，便见一张绣床上侧躺着一道身影。
这道身影一动不动，呼吸似有似无，显然是安魂香起了效果。
幽魂便在此时轻轻地拔出剑来，在黑暗中缓慢靠近绣床。
当脚尖触及到床板时，幽魂便刺出了剑。
然后他便看到剑光一闪。
当——
两剑撞击的声音响起。
他的剑便已被斩断，断掉的剑射穿西边的窗子，月光照进来的瞬间，又是剑光一闪。
霎时，一股危机感直冲脑门，幽魂毫不犹豫地侧身。
卡擦——
他的左臂便被齐肩斩断。
剧痛从肩膀处散发至全身，幽魂闷声不坑，他极速后退，后退的过程中赫然瞧见原本躺着的人影已经站立着。
那绝不是牡丹仙子，牡丹仙子不可能是一个男人！
那是一个陌生的年轻人。
一股暴虐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月光照在他手中的剑上，那剑一片雪白，剑身雪白，剑柄也是雪白雪白的！
这时，白狼与魅姬同时出手，扑了过去。
幽魂便见剑光一闪，白狼的头颅便已飞离了脖子，前冲的身体陡然软了下去。
紧接着是魅姬的一声闷哼，她的左肩受了一掌，整个人倒退的途中忽然洒出一把粉尘，同时口中低吼：“走！”
幽魂知道这次的任务已经失败，趁粉尘将那强大的年轻人罩住，他咬牙运转身形，与魅姬一同撞破西窗冲了出去。
这期间，他赫然发现牡丹苑的房门不知何时已经开启，那里正站着一个中年人。
这个中年人冷漠着目送他俩穿窗而出，不知为何，从始至终，一直没有出手。
两人一冲出西窗，身影便向下急坠，刚一落地，回头便望见那年轻人已冲了出来，两人当即融进黑暗中。
……
说到这里，幽魂便停了下来，轻抚着左肩，目中满是惧色。
萧月楼道：“这么说来，你们岂非连牡丹仙子的影子都没见到？”
幽魂苦笑道：“确实如此，这两天我一直在想几个问题，那间屋子到底是不是牡丹仙子的，还有，那个年轻人到底是谁？
他就好像知道我们要去刺杀，特意躺在床上守株待兔，而且，那个中年人又是谁？他又为什么不出手，他若出手，我和魅姬绝对逃不走！”
这个年轻人和中年人的出现绝不是巧合。
但是又没有合适的理由去解释他们的出现。
任务泄露？
完全没这可能。
毕竟知晓任务内容的只有四个人。
他们仨不可能泄露任务，慕云霄也绝不会这样做。
可是这样一来，思维就进入了死角。
萧月楼想不出原因，索性不去想，道：“你还撑得住么？”
幽魂惨然一笑，道：“区区一条手臂而已，死不了。”
“那我走了。”
“嗯。”
萧月楼已走了。
破败冷清的庙宇更显得荒凉起来，幽魂满脸忧色。
他没有嘱咐萧月楼要小心，因为他深知萧月楼的本事。
但是一想到那个年轻人，他又忍不住一阵心忧。
……
下午。
萧月楼已回到了万花城中心。
还是昨晚那间酒楼，还是昨晚那个位置，桌上摆着和昨晚一样的酒菜。
萧月楼吃了块烧鸡，目光一如昨晚一样地盯着牡丹阁敞开的大门。
那大门的两旁依然站立着昨晚那两个妙龄女子，但大门前却没有了昨晚那一道倔强的身影。
此时萧月楼的心情已不复彼时那样好奇，而是很沉重。
从破庙回来的途中，又有疑问在心里冒起。
这场未遂的暗杀似乎并没有影响到牡丹阁，这期间萧月楼也没听到从牡丹阁内传出的任何关于那一战的消息。
牡丹阁依然热闹非凡，有许多江湖人进进出出。
这更是让萧月楼想不通。
看了眼天色，日头仍然高悬。
萧月楼只希望快点天黑，因为只有黑暗，才利于他潜进牡丹阁。
倒下一杯酒，萧月楼端起酒杯，看着酒杯内那浅绿色的酒液，他又想起了云菲菲。
这个女人现在到底在哪儿？
她是活着？
还是已经遭了毒手？
旋即，萧月楼摇了摇头，仰头喝下一杯酒。
这个女人那么阴险狡诈，一定不会死的！
萧月楼决心不去想云菲菲，又准备倒酒，但却停了下来。
他不能再喝了！
他低头在胸前闻了闻，一股酒味扑鼻。
这股味道对于他晚上的潜入绝对不利。
萧月楼吃下最后一块烧鸡，已站了起来，向昌平客栈走去。
在客栈内泡了一个澡，确保自己身上已完全没有酒味，这才换了一身玄色衣衫。
而此时，才傍晚！
萧月楼的耐心一向很好，但今天他却显得有些焦躁。
他只觉今天的时间过得实在是太慢了，慢得就像龟爬一般。
一个合格的杀手也许实力不需要多高，但忍耐力一定要足够好。
萧月楼也深刻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又去了一趟十字岔口，那根石柱上依然没有第三个三叶草记号。
天色渐暗，萧月楼随着人潮而走动，热闹的人潮没有影响到他，琳琅满目的各种商品也吸引不了他的目光，他一直在街上来回走动。
幸好街上也有许多像他一样的江湖人，这些人都是因为心系牡丹仙子，却又进不去牡丹阁的失意江湖客。
不然，总会有有心人发现萧月楼的异常。
渐渐地，街上有灯光亮起，一盏盏孔明灯升上了天空。
萧月楼的目光忽然深邃了起来，就像孔明灯之上的那浩瀚的星空。
他的神色不再低迷，而是神情高涨。
天黑了！
天终于黑了！
第三十二章：夜探牡丹阁，惊现故人归
夜空下，长街上灯火通明，牡丹阁大门前有许多人在黯然神伤，苦于自己在江湖上没有响亮的名头，不能亲眼目睹佳人身影。
随着牡丹阁内不时爆发出猛烈的喝彩声，这些人更加难过，只觉心都快碎了。
萧月楼瞧了这些人一眼，一个个虎背熊腰的，偏偏脸上满是失意之色，这让他有些摇头。
好歹都是七尺男儿，岂可为了一个女人而这般伤心难过？
萧月楼不再关注这些人，眼睛瞄了瞄牡丹阁的外墙，足有三丈高，他一路沿着外墙走，不多时走进一条小巷。
小巷漆黑，没有人影。
萧月楼在小巷中又走了片刻，便停了下来。
他已来到了牡丹阁的后门。
没有人守在这里，他又侧耳细听了一番，门内也没有任何声音。
今夜明明是牡丹阁极为重要的日子，为何这后门竟无人把守？
不过这对于他进入牡丹阁反而轻松了太多。
萧月楼的身影忽然飘了起来，如鬼魅一般，飘过三丈高的外墙，悄声落地。
地面松软，各种花香扑鼻，萧月楼定睛一看，竟是一大片花丛。
只是苦于这后院毫无灯光，漆黑一片，群花无法展颜。
萧月楼凝神静气，猫着腰在花丛间无声地前行，很快便穿过后院，踏进了一处走廊。
走廊上到处都是灯光，走廊两旁栽种有数颗大树。
萧月楼深吸口气，身如鸿雁起，人已窜上大树，腾挪间，掠过最后一颗树，来到了一堵围墙上。
萧月楼佝偻在围墙上，确保不被月光照到，这才向前望去，便看到了牡丹阁的主楼。
主楼内灯火通明，不时有豪爽的人声传出。
除此之外，主楼周围依然不见人影！
萧月楼的脸色忽然有些古怪起来，从潜进来到现在，居然一个人都没见到。
这和他预想的有些不一样，他的潜入实在有些太轻易了。
但他又哪里会想到牡丹阁之所以无人防备是因为此时阁内已聚集了许多高手，有这些高手坐镇，又有谁有胆子敢潜入牡丹阁？
瞅了眼围墙与主楼之间的距离，萧月楼的身影蓦地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
整个人已如壁虎一样趴在了主楼第二层之下的房瓦上。
这时楼内忽然响起一道柔美的声音：“各位大侠和义士请稍安勿躁，牡丹已经在梳妆打扮了，让我们在等待的期间观赏一番众姐妹为各位新编的一支舞！”
紧接着一道暴躁的声音响起：“哎，燕芳，牡丹仙子已经美绝人寰了，还打扮啥，直接请出来罢，这舞有啥好看的？各位说是不是？”
“不错不错！”
立刻有人附和。
这时，有琵琶和古筝的声音响起，声音急促，动人心弦，嘈杂的人声忽然间就消失了。
萧月楼颇感讶异，探手轻悄悄地揭开瓦片，向下望去，便见二十多名江湖高手坐于大厅里。
凡是能看到面庞的人，萧月楼差不多都认识。
云纹剑客李秋柏，无瑕剑客纪宇，凌风剑客莫凡，青松剑客孟浪这四名顶尖剑客坐在前列，在其后则是惊风刀魏冕，摄魂手蓝龙……
这些在江湖中有着响当当名字的高手们此刻全都凝目望向前面的高台。
高台旁清丽的乐师正在全神贯注地拨弄琵琶和古筝。
高台上正有四名窈窕的女子在起舞，赤红、水蓝、暗紫，天青四种长裙在翩飞。
乐声忽然变得悠扬，四名女子玉臂下垂，手已撩起长裙，晶莹的玉足便露了出来。
随着玉足的抬起，接着便是匀称的小腿，然后是光洁的膝盖。
裙摆再撩，浑圆的大腿如羊脂白玉一般。
咕咚……
有江湖高手忍不住吞咽口水。
四名女子的手忽然一松，裙摆落下，长腿已被遮掩住。
唉……
没能看到更多的春光，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轻叹，神色也有些遗憾。
这时，乐声急促，四名女子开始旋转起来，她们那美丽的面容上或嗔喜，或哀怨，无不诱人至极。
萧月楼也在痴痴的看着，他看的是那个赤红色裙子的女子，他总觉得这女子有些眼熟，但是无奈她旋转的太快，无法看清面庞。
急促的乐声忽又变得婉转起来，犹如情人耳语。
那旋转的四名女子速度转慢，如蝶般优雅。
萧月楼终于看清了那红裙女子的面容，他陡然瞪大了眼睛。
竟然是云菲菲！
这女人好大的胆子！前不久才在牡丹阁内进行了一场暗杀，现在竟然公然混入了其中！
萧月楼震惊不已，瞧见云菲菲在与三名女子视线交错时，脸上竟浮现出明媚的笑容。
她一笑，那三名女子也跟着笑。
萧月楼的心忽然沉了下去。
云菲菲只会对特别的人露出这种笑容，这说明她与那三名女子相识，而且她们配合十分默契，一定已认识很久。
她们还在起舞，萧月楼却已无心看下去，也无心去关注那些江湖人，他现在只想与云菲菲单独见一面，他的心里已有了很多疑问需要解答。
良久，一曲终了。
“诸位，牡丹来了！”
燕芳柔美的声音响起时，云菲菲四人已提裙上楼，萧月楼也盖上了瓦片。
……
牡丹阁二楼。
叽叽喳喳的声音响起。
“菲菲，我们配合的真好！”
“是啊，瞧那些人，一个个色授予魂，哪还有半点高手的样子？”
“……”
与三人分别的云菲菲来到芳菲苑，轻轻推开房门，走进来时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她关上房门，将烛火点亮，便看见窗户静悄悄的开启着。
云菲菲神色微变，走过去轻轻将窗户关上，一回头，便看见画有梅花的屏风上映有一道人影！
“谁？”云菲菲神色警惕，低喝道。
屏风上的人影一动不动。
那人影虽不动，却有一股杀机骤现，将她牢牢锁住！
这股杀机阴冷而森然，甫一临身，就让云菲菲心底直冒寒气，但很快，她脸上的警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明媚的笑容。
“是你！你终于来了！”
云菲菲对这杀机再熟悉不过，笑着就要越过屏风。
“你站住，再走一步我就出剑！”那道人影终于出声，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语气！
“萧月楼！你怎么了？”云菲菲毫不怀疑这人影的话语，立马顿住身影，满脸怒意，低声吼道。
屏风那边的人自然是萧月楼，此刻他的脸上一片冰冷，眸子中隐含痛苦，道：“我要问你几个问题，你不能隐瞒！”
……
第三十三章：魅姬诉真言，终见牡丹面
云菲菲叹息道：“你想问的我大概已猜到。”
她忽然撩起裙摆，一步步越过屏风，就看到了萧月楼乱发下的眼睛。
那眼睛里的神色很复杂，有痛苦，有挣扎，有不解……
那股杀机仍在，但血吻剑还在鞘中。
阁主曾说一定要冷血无情，才能成为最顶尖的杀手。
萧月楼已经是杀手界最顶尖的存在了！
但云菲菲认为萧月楼未必真的完全冷血无情，不然早在她挪动第一步的时候，萧月楼的剑就应该刺进了她的咽喉。
萧月楼正坐在绣床上，眼睛只扫了云菲菲一眼，便望在屏风上的梅花上，冷冷道：“你最好解释清楚。”
云菲菲放下裙摆，十指绞在一起，深深吸了口气，道：“我与牡丹阁的姐妹们两年前就相识了，她们虽无武功傍身，但却精通容颜和形体的保养，你也知道我唯一珍视的就是我的身体，当时，我有银子，她们有技术，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
所以那夜的暗杀失败后，我没有逃出牡丹阁，而是回转到春妮的房间，借此机会，在牡丹阁住了下来。”
萧月楼默默听着，看了一眼云菲菲。
云菲菲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不出去与幽魂汇合？其实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不能！
当时上元将近，牡丹阁内已来了众多江湖高手，那夜的那两个强者一直在暗中，我若贸然出门，必会惹人起疑！
还有一点，你应该记得我俩的约定，我继续留在阁内的原因就有这个。”
萧月楼忽然道：“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但却有一处漏洞。”
“什么漏洞？”
萧月楼道：“你既已对牡丹阁里的人熟悉，怎么可能没有见过牡丹的真容？”
云菲菲苦笑一声，道：“说来有些荒谬，但我确实没有见过她！”
云菲菲回忆道：“春妮曾告诉我，三年前牡丹在阁里露了一面便消失了，这个信息当然只有阁里的人知道，不然也不会年年都有江湖人来牡丹阁。
直到去年除夕，牡丹才又回到阁里，也就是那一天，牡丹阁公告了上元之夜的消息。”
云菲菲见萧月楼面露思索之色，接着道：“你若不信，自可以向阁里的任何一个姐妹查询，以你的能力一定能分辨出她们所言的真假。”
云菲菲言真意切，萧月楼已经有些相信她了。
但萧月楼心里还有疑问，道：“你当时和我分别时，是否便已经察觉到这次的任务会失败了？”
云菲菲叹了口气，道：“是的。”
“为什么？”
“只因为春妮还跟我说过，当初牡丹离开的时候，身边伴有两个剑客，一个年轻俊逸，一个老成持重。
当时就是因为有这两人在，所以那些江湖人才会任由牡丹离去，不然以他们猴急的脾气，怎么也要将牡丹的面纱扯下的。”
萧月楼道：“那你又为何不在当时告诉我？”
云菲菲惨然一笑，道：“这是我们的任务啊，你若插手，阁主知道了，你的下场……”
她已说不下去了，她的眼里满是恐惧，对慕云霄的手段极为害怕。
这害怕让云菲菲的五官扭曲，嘴边突然涌出血迹，脸色已变得苍白，人也在瞬间瘫倒下去。
云菲菲没有倒在地上，而是倒在了萧月楼的怀里，浓郁的男人气息将她包围，她那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
萧月楼怀抱着云菲菲走到屏风前坐了下来，回忆起幽魂对那一战的诉说，伸手将云菲菲的衣领一扯。
萧月楼的神色有些凝重，望在云菲菲左肩上那一道暗紫色的掌印上。
一见到这掌印，萧月楼已完全相信了云菲菲说的话。
当即，手掌运起内力，按在那道掌印上。
嘤咛——
随着萧月楼内力的运转，云菲菲只觉肩膀处疼痛感在减轻，一股暖流在淤伤处流动，酥酥麻麻的，让她不禁呻吟出声。
“噤声，宁神！”
萧月楼沉声道。
云菲菲当即凝神静气，紧咬牙关。
咳——
不多时，云菲菲便咳出一大口黑血，苍白的脸色已开始有了血色，而她肩头处那道掌印已经开始变淡。
萧月楼将云菲菲放在旁边的凳子上坐着，这才皱眉道：“受了伤还要去跳舞，你不要命了？”
云菲菲拉好衣领，笑道：“若不这样，你又怎能找到我？你既然答应了我，又怎么会不与我见面？”
萧月楼承认云菲菲说的有道理，此番夜探牡丹阁纯粹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如果没有在大厅里发现云菲菲，他便会退走。
牡丹阁内那么多高手，他是不可能一间房一间房的去找的。
笃笃笃——
敲门声忽然响起。
一道清脆的声音传了进来：“菲菲，你不是一直想见牡丹姐姐吗？该下去了。”
“春妮，你先下楼，我马上来。”
云菲菲整了整衣裙，回应了一句。
“你快点。”
春妮催促了一声，便噔噔噔走远。
云菲菲这才道：“我去了，你呢？”
“你不用管我。”
萧月楼的声音传来，云菲菲回头时，只看见窗户已经打开，而萧月楼却已不见踪影。
对此，云菲菲神色如常，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
萧月楼已回到了房瓦之上，轻悄悄地揭开一片瓦，向下望去。
以四名顶尖剑客为首的一众江湖人正襟危坐着，目光带着热意，望着高台。
萧月楼也向高台处望去，蓦地，他眼睛瞪的溜圆。
萧月楼看到了一个女人！
萧月楼从没见过一个这么美的女人！
她身材高挑，乳白色的长裙紧贴住胴体，大腿浑圆，臀部挺翘，盈盈一握的腰肢没有一丝赘肉，高高的两座山峰挺立，随着呼吸，胸膛轻微的起伏，那长裙就像牛奶在她身上顺滑地流动。
一头青丝如云，额头光洁而饱满，两道柳眉下的眼睛如两潭湖泊，在烛火的映照下，这两潭湖泊闪烁着瑰丽的光芒。
她的眼睛竟然是天蓝色的！
让人一望就不自觉要沦陷！
只可惜，眼睛以下却遮上一块洁白的面纱。
这样一个美丽的女人会有一只怎样的鼻子？会有一张怎样的脸庞？会有一张怎样的小嘴？
所有人都开始遐想。
毫无疑问，这个女人就是牡丹。
牡丹的那双眼睛忽然变成了两弯月牙，她在笑，宛如仙子展颜！
第三十四章：牡丹仙子
牡丹阁二楼的走廊上，两女正在有说有笑。
春妮忽然凑到云菲菲的耳边，轻声道：“菲菲，我可听见了。”
云菲菲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慌乱，淡淡道：“听见什么了？”
春妮嘻嘻一笑：“男人的声音，菲菲，我们已经认识两年了吧，我可从没见过你身边有男人的，今夜可有牡丹姐姐在呢，这个男人居然还守在你房里，你快说，他是不是彻底拜倒在你的裙下啦？”
云菲菲一听，神色警惕地左右望了望，没有发现萧月楼的踪影，这才暗松一口气，忙低声道：“你具体听到了些啥？”
春妮掩嘴轻笑：“怎么？怕你的男人见到我吗？”
见云菲菲一脸认真的模样，春妮接着道：“就听到你说什么见面，没别的了，菲菲，你别担心，既然是你的男人，人家肯定不会乱来的嘛。”
这样看来，春妮只听到了最后几个字。
云菲菲终于放下警惕，道：“要下楼了，别说话了。”
这时，她俩已走到楼梯口，向下望去，正好能看到大厅里的高台，也正好看到了牡丹在微笑。
云菲菲忽然僵立住，双眼呆呆地望着牡丹的眼睛。
那是一种怎样的笑容啊！
虽然只能看到一双眼睛，但那双月牙般的眼睛里仿佛有一种奇异的魔力。
这种魔力让云菲菲不禁自惭形秽。
云菲菲对自己的这张脸一直都很自信，尤其是在她花费了近乎所有积蓄之后，这种自信感更加强烈。
但现在，只看到牡丹的一双眼睛，云菲菲就觉得自己与牡丹比起来，只不过是地上的一粒尘埃，而牡丹就是那晴空里最高贵最圣洁的白云！
人间怎么会有这样一双眼睛啊？
人间怎么能有这样一双眼睛啊？
云菲菲有些心酸，但更多的是嫉妒。
她想要移开目光，可却有些舍不得。
这么美的眼睛，又有谁能忍住不去看呢？
不只是云菲菲，牡丹阁里其他的女人，还有那些江湖客，就连名声最响的四名顶尖剑客都已沉浸在牡丹的笑容里。
这一刻，已没有人去注意牡丹那极致惹火的身材。
牡丹很享受这种被所有人瞩目的感觉。
这种感觉也是所有女人最渴望的。
但牡丹想要的不仅于此，她更想要的是成为所有人心中的神！
唯一的女神！
牡丹不仅要这些人仰视她，还要这些人臣服在她的脚下。
但此刻大厅里的这群江湖人很显然不会轻易臣服的，因为他们不仅名头响亮，心性也极为坚韧，武功也足够高强！
可惜，牡丹却一点武功都没有。
唉……
牡丹的柳眉轻皱，幽怨爬上眉梢，她在叹息。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透着几分令人心碎的哀怨，却又夹杂有一股媚感。
众人一听到这声叹息，只觉骨头都酥软了，生出一股子心疼感来。
房瓦之上的萧月楼也听到了牡丹的轻叹，从牡丹的眼睛里惊醒过来，赫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将手里的瓦片捏的粉碎！
这让萧月楼暗自心惊，好在大厅里的江湖人皆没有异常表现，显然没有发现他。
再看向牡丹，萧月楼的眸子里已有了丝凝重。
这个女人太媚了！
她的媚已经深入骨子里，仅仅只是一颦一笑，一声叹息，就能让人沉沦！
云纹剑客李秋柏紧紧盯着牡丹，忽然低语道：“我想得到这个女人。”
“我也想。”
几乎同时，三道声音响起。
李秋柏往右一望，便见另外三名剑客都是带着苦笑，他又转头往后看去，发现其他江湖人莫不赤红着脸，微微喘息着，双眼里只有牡丹，那模样怕是恨不得能把这仙子般的人物给吃下去。
李秋柏回过头去，发现牡丹还蹙着眉头，便心疼道：“你……是遇到了烦心事吗？你不妨说出来，我一定竭力相助！”
“我们也是！”
李秋柏一说完，其他江湖人也争先恐后的说道。
美人若有烦恼，作为仰慕者的他们又怎愿屈居人后？
若是借此能够有个一亲芳泽的机会，就是刀山火海也敢闯一闯！
牡丹扫了一眼这些人，看着他们眼里那火热的光芒，她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勾一勾手指，这些人就会蜂蛹过来，任她驱使。
牡丹对此很满意，开口道：“不是烦心事，是一件喜事。”
喜事？
莫不是真如传言所说，牡丹要揭下面纱？
众人已喜上眉梢。
就连房瓦上的萧月楼也开始期待起来。
牡丹沉吟道：“喜事就是这座牡丹阁的主人终于回来了。”
居然不是揭开面纱？
众人一脸失望，对于这牡丹阁的主人是谁，他们并不关心。
楼梯口，云菲菲悄声道：“怎么回事？牡丹阁的主人不是燕芳吗？”
春妮也有些迷茫，低声道：“我也不清楚，但这三年来，燕芳姐姐从没有以阁主自居过。”
云菲菲心下一沉。
牡丹阁第一次在江湖上造势，以牡丹仙子的容颜为诱饵引来这许多江湖人，结果竟然是为了牡丹阁的主人，他想干什么？
房瓦上的萧月楼一脸遗憾，有些可惜不能见到牡丹的真容，他倒没有云菲菲这种心思，毕竟女人的心思总会敏感一些。
李秋柏忽然道：“这位牡丹阁的主人倒是很神秘，我此前可从未听说过，不知他对于牡丹你算什么？”
李秋柏话音一落，其他人俱是目光炯炯地望向牡丹仙子。
毫无疑问，李秋柏这句话也正是其他人想问的。
咯咯——
牡丹在轻笑，她的眼神里有一丝玩味，道：“牡丹阁的主人自然也是牡丹的主人。”
啵……
虽然已有几分这样的猜测，但毕竟未被证实，众人心里还存有几分侥幸。
可牡丹亲口所说，这一霎，众人一脸悲色，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仙子一样的牡丹居然有一个主人！
众人不愿接受这个事实，神色沉痛。
云菲菲的心里忽然有些好受了起来，嘴角挤出一丝讥诮。
这女人再美又能怎样？
还不是和普通人一样被束缚着。
甚至，云菲菲心里还有一股优越感。
起码，她没有主人。
慕云霄虽然是天涯海阁阁主，但天涯海阁的杀手们却不尊他为主人，而是领导者！
两相对比，这个仙子般的女人在云菲菲心里的地位已骤然下降。
忽然，云菲菲的眼神变了，带有三分惊骇，七分惧意！
……
第三十五章：牡丹阁主
另一道楼梯口处，忽然走出来一个人。
这是个年轻人。
一袭白袍罩住挺拔的躯体，清秀的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从楼梯走下来时，昂首挺胸，气度不凡！
萧月楼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色。
这个人居然是柳不惊！
他注意到云菲菲的脸色大变，心中闪过一丝了然。
致使云菲菲他们的任务失败的人显然就是柳不惊！
想到那次切磋时，狂怒的柳不惊那一剑，萧月楼有些理解云菲菲他们这次的任务为何会失败了。
只是，柳不惊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还有他的随从秦龙又去哪儿了？
萧月楼又发现从柳不惊一出现，牡丹便仰望过去，那眼里的火热与众人此前的眼色毫无分别，一个猜测在心中升起。
莫非——
柳不惊迎着众人的惊色走下楼梯，来到了高台处。
他一来，牡丹仙子便退后了几步。
现在，他已站在高台中央，望着众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道：“在下柳不惊，柳叶的柳！也是这牡丹阁的主人！”
按理来说，主人自报家门，客人总得寒暄几句，但这群江湖人却没一个开口，他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柳不惊。
誓要看看这个年轻人到底有什么样的能力，竟能成为牡丹仙子的主人。
右边的楼梯口处，云菲菲脸上满是震惊，喃喃低语：“他居然还是牡丹阁的主人？”
“他竟然是主人！”春妮眼中满是奇异的神色。
燕芳目中满是崇敬，率先道：“见过主人！”
“见过主人！”
燕芳身后，一群婀娜多姿的貌美女子也齐声道，她们的眼中有着迷茫，只是见燕芳姐姐行礼，她们也跟着行礼。
李秋柏率先回过神来，目光已变冷，道：“牡丹阁此次在江湖中散布消息，显然不只是为了介绍柳阁主，不知还有什么事要我等知晓？”
柳不惊微笑着，道：“当然是重要的事。”
青松剑客孟浪面无表情道：“不管是什么事都已不重要，我想我等已可以离开了。”
此话一出，诸人便有了离去的心思。
毕竟他们此来只是为了牡丹仙子，但眼下，柳不惊显然就是这场盛会的主角。
他们既不知柳不惊的来历，也对柳不惊要说的事毫无兴趣。
柳不惊道：“我认为诸位应该留下来听听这件事。”
无瑕剑客纪宇眉毛一挑，道：“我若不留下又如何？”
“你会留下的，因为这件事与你们几位有关。”柳不惊依然在微笑，抬手指了几人。
分别是云纹剑客李秋柏，无瑕剑客纪宇，青松剑客孟浪，还有一直未出声的凌风剑客莫凡！
他指的居然是四名顶尖剑客！
四名当事人脸色阴晴不定，其余江湖人却已有了兴趣。
好巧不巧，是这四个人，这个刚刚露面让人陌生的柳阁主究竟想干什么？
难道他要和四名顶尖剑客比剑？
现在，就算是有人用刀架着这群江湖人的脖子，他们也不会走了。
就算是椅子上插有数十根毒针，他们也会坐下去，并且坐的很稳！
他们已决心看一场好戏！
柳不惊对于这群人的反应很满意，蓦地，他断喝一声：“剑来！”
咻——
左边的楼梯口处忽然出现一名虬髯大汉，正是秦龙！
秦龙面孔刚毅，眼神森然，蓦地一抬手，一道白光从他手中飞了出去。
柳不惊伸手接住白光，那竟然是一柄剑！
剑柄雪白，剑鞘也是雪白的！
这柄剑在手，柳不惊的神色已变了，变得很骄傲，同时，他浑身有一股凌厉的气势在散发。
那是剑势！
剑术高手独有的气势！
诸人的眼睛微眯，似是被这股剑势所刺激。
云菲菲脸色愈加苍白，她很清楚这把剑的威力，她想后撤，但又极力忍住，因为她已发觉这股剑势已将大厅笼罩，她若有异动，必会被发现。
沧浪——
柳不惊已抽出剑，剑身也是雪白的，在灯火下泛着寒光。
嗡……
柳不惊屈指在剑身上一弹，剑身立即震颤着发出一连串的轻鸣。
这声音又轻又脆，极为绵长，这柄剑无疑是柄好剑！
“它叫白雪，陪伴我已有了二十年。”
柳不惊看着白雪剑，目中满是温柔，道：“我从五岁就开始习剑，至今已有二十年，自认剑术已到登峰造极之境，足可傲视江湖群雄。
这三年来，我已败尽六名归隐多年的剑术高手，他们已经年迈，让我很失望，现在只希望你们四人的剑术对得起你们现在的名声，不要让我再失望了！
有些可惜的是，你们只来了四人，还有三人须得我亲自去见一面。”
他明明神色温柔，但嘴里说的却是极为狂傲的话！
江湖人已将目光望向首座的四人，想听听这四人会怎么回答。
李秋柏等四人能成为江湖上最有名的七位剑客之一，无不是经历了太多的比斗，对于柳不惊所言，他们早已听得太多，甚至已经厌烦。
况且，比剑并不是你想比就能比的，还得当事人答应才行。
对此，李秋柏等四人并不回答，眼中甚至带着蔑视，毕竟柳不惊在江湖上毫无名气。
他们也丝毫不怕因此激怒柳不惊。
柳不惊若是怒而出剑，反而正中四人下怀，届时四人群起而攻之，柳不惊必定会败的很惨。
那样牡丹仙子岂不是成了无主之物，还不任由他们……
柳不惊心里已有了怒意，但他并没有失去理智的出手，而是一副笑眯眯的神色。
人是一种复杂的动物，有无数的优点，也有很显著的缺点。
七情六欲就是那最显著的缺点。
柳不惊知道这四人的缺点，他忽然后退几步，手已揽住了牡丹仙子的肩膀。
牡丹仙子显然没有意料到，眉眼中满是惊色。
四名剑客眼中已燃起一团火焰。
柳不惊道：“你们若是同意比剑，谁胜过我便可成为牡丹的第一位入幕之宾！”
“主人，你——”
牡丹的眼中惊色更浓，低呼出声。
柳不惊的话就像是一摞干柴，四名剑客眼里的火焰更加旺盛了起来。
“我先来，我倒要看看你的剑术是不是真有二十年水平！”
……
第三十六章：比剑（一）
青松剑客孟浪已站了起来。
他凝视着柳不惊，目光落在柳不惊手里的白雪上，白雪闪烁的寒光已将孟浪眼神里的火焰扑灭。
孟浪脚下一跺，身体跃起，轻松跃过五丈距离，来到高台之上。
然后双手背负，身形挺拔如青松，脸上浮现出冷意，一股沉凝的剑势散发出来，竟与柳不惊的剑势平分秋色，充斥在整个大厅。
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只这一手已让柳不惊神色凝重起来。
他本想利用牡丹仙子来激起这几名顶尖剑客的怒意，毕竟人在愤怒之下，出剑的力量可能更强，但破绽则会更多，这也对他的胜算有帮助。
事实上，柳不惊也确实这样做了，孟浪也确实被激怒了。
可当孟浪将他视为对手时，孟浪的眼里已没了牡丹仙子，甚至也没有其他人，孟浪的眼里只有他柳不惊！
两人相距约两丈，静静站立，彼此凝视，各自的剑势相互倾轧，仍不分伯仲。
柳不惊在笑，他微笑道：“既是比剑，彩头已经有了，还得有个约定。”
孟浪冷冷道：“什么约定？”
柳不惊道：“这牡丹阁建立不易，又是牡丹的栖身之地，我想你一定不愿意去破坏它的。”
孟浪忍不住去望牡丹仙子，便发现佳人目中有惊色，有无助，那眉头紧蹙的模样让他心里又怜又爱。
孟浪道：“我同意。”
观战的人忍不住哗然。
无论谁都已看出柳不惊的实力不弱，孟浪又成名已久，这样的两位高手比剑之余还要分神控制剑上以及身上的力道，这一战无疑又平添了几分惊险。
但众人又觉得很刺激。
因为这个时候比的已不只是剑术的高低，还有心神的强弱！
更何况顶尖剑客之间的战斗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看到的，众人已屏息凝神，誓要看个仔细。
沧……浪——
孟浪已拔出了他的剑，剑身如墨，宽而厚，由精铁所铸，重达三十三斤！
此剑名为青松重剑！
意为其挥击出去时的气势如青松般厚重！
柳不惊自出道以来，还从未见过这种阔剑，目光紧盯在青松重剑的宽厚剑身上，一时竟看得有些痴了。
孟浪已皱起了眉头，喝道：“比还是不比？”
柳不惊惊醒，淡笑道：“只是从未见过这种剑，一时竟沉迷在它的身上，让你见笑了，这样，你先出剑！”
孟浪的目中闪过一丝寒意，柳不惊居然让他先出剑，这等于是把先机拱手相让。
这个年轻人未免太过大意了！
孟浪冷笑道：“好！”
好字出口，孟浪已双手握剑劈了过去。
这势大力沉的一剑竟带起一股劲风，剑还未到，风已先至，令柳不惊衣袂鼓动。
柳不惊的目光一直盯着青松重剑，脚下忽然一滑，与剑锋擦身而过。
眼看重剑就要劈在高台上，孟浪的双腕忽然一翻，重剑已斜扫向柳不惊的膝盖！
柳不惊仍紧握着白雪，还是不出剑，人已屈膝弹起，发丝舞动间，脚尖轻点在重剑的剑身上。
孟浪双手蓦地一用力，一股巨力传上剑身，柳不惊只觉脚下火热，一股力道钻向脚心，让他的身体再度拔高，脚已离开剑身。
孟浪嘴角上扬，重剑忽地棱起，往上撩去，直追柳不惊的双脚。
此时，柳不惊人在空中，无处借力。
孟浪已算定这一剑势必会将柳不惊的脚心刺穿！
真是可惜了一个剑术苗子，眼看就要败在他的剑下。
孟浪的心里甚至有些难过。
但下一瞬，孟浪的目中却露出惊色！
无处借力的柳不惊左脚忽然在右脚上一点，右脚微微下沉，差点就落在重剑尖端处，他的身体借着左脚一点之力，竟然在空中再度上升，然后拧腰越过孟浪头顶，轻轻落在孟浪背后。
孟浪吃惊道：“这……怎么可能？”
柳不惊转过头，一脸玩味。
孟浪不再去想，人已疾步冲出，重剑直刺出去，宽厚的剑身上闪烁着摄人的寒芒。
那是剑芒！
柳不惊一看到这剑芒，眼中升起浓浓战意，他终于舞动白雪，白光一闪，白雪已刺了出去！
孟浪嘴角再度上扬，柳不惊居然敢与他对刺，轻灵的白雪又怎会强过三十三斤重的青松重剑？
忽然间，一股冷意出现。
就像严冬落雪时那样寒冷，这股冷意正如剑一样刺向他的眼睛。
孟浪不得不眯起眼睛。
然后他就看见本是刺过来的白雪忽然在旋转，似是在擦着重剑剑身，但又不像，因为并没有响声发出。
白雪与重剑之间好像一直有一段很微小的距离，随着重剑的直刺，白雪围绕重剑旋转的速度已越来越快。
快到孟浪的眼前忽然出现一道白影，孟浪瞳孔大张，这道白影赫然是柳不惊！
柳不惊什么时候来到他眼前的？
那他的重剑又刺的是谁？
这时，孟浪才发现重剑所刺向的柳不惊突然消散，那竟是柳不惊的残影！
他到底有多快？
孟浪来不及去想，便觉双手手腕间一股冷意出现，往下一望，只见双腕间有一道线出现，鲜血正从这道线中流了出来！
咚——
孟浪竟再也握不住三十三斤重的青松重剑，沉重地落在地上。
而柳不惊已单手持剑挺立在孟浪的身旁。
孟浪转头望去，极力道：“为什么你有这么快的剑法？”
柳不惊道：“不是我太快，是你太慢了。”
孟浪惊愕道：“何解？”
柳不惊道：“你的剑太重，拖累了你。”
孟浪呆呆地望着躺在地上的青松重剑，默然不语。
柳不惊道：“但我认为，你的剑还不够重，若是能取来天外陨铁熔铸其中，其重量必将再番一倍，那样，我刚才在空中时就会落败！”
天外陨铁存于陨石之中，其锋利程度可削金断玉，是无数江湖人梦寐以求之物，但极为稀少，江湖中鲜少有人拥有。
孟浪苦笑道：“我败了。”
他望着双手腕上那两道伤口，神色黯然。
他用尽全力拾起青松重剑，走下高台，落寞地走向大厅的大门处，剑锋从地面擦过，发出一阵沉闷的声音。
这一刻，孟浪的身上再也没有顶尖剑客的风姿。
……
第三十七章：比剑（二）
众人目送着孟浪的落寞背影走向大门，谁也没有出声。
没有安慰，没有挽留。
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
一直到孟浪消失在大厅，众人还在盯着大门。
萧月楼人在房瓦之上，看着孟浪走过前院，走出了牡丹阁。
一个失败者的背影绝不好看，尤其是成名已久的孟浪。
虽然他的手里提着青松重剑，但他浑身没有一点顶尖剑客的样子。
有的只是低沉和落拓。
大厅内。
剩下的三名顶尖剑客神色已经凝重起来。
很强！
柳不惊居然只出了一剑，就将孟浪的剑给击落在地。
一个剑客如果不能握紧手中的剑，自然是不能成为剑客的。
所以，孟浪败了。
败的很突然，败的很惨！
在李秋柏等人的眼中，孟浪是占尽了先机，一直在猛攻，而柳不惊的躲闪和腾空，都是为了避开青松重剑而不得已为之。
他们与孟浪的关系很好，顶尖剑客之间也是有不少剑术交流的，所以他们深知孟浪的攻势有多猛，就像海啸时掀起的巨浪，一浪高过一浪，能让人喘不过气来。
可柳不惊不过才二十五岁，却在那狂猛的攻势中非常冷静。
虽然只是在躲闪，但每次都是差点被重剑击中。
那一丝距离就好像是把控好的，能让孟浪清楚地看见，却就是刺不中。
这无疑很破坏孟浪的心境。
李秋柏等人虽只是旁观者，却也觉得心里有些抓狂。
这种看得见却摸不着的感觉无疑会让人心神崩溃。
这柳不惊不只是实力高强，显然对于人心也很了解。
这样一个高手让李秋柏三人不得不重视。
高台上，柳不惊温和一笑，道：“下一位是谁？”
凌风剑客莫凡脸色阴晴不定，瞟了眼无瑕剑客纪宇，见他的神色与自己一般无二，心里了然，便看向李秋柏。
莫凡道：“李兄，你上罢。”
纪宇勉强一笑，道：“李兄，昔日我们一起论剑时，你总是胜过我们，今夜，怕是要拜托你了。”
李秋柏已握紧了云纹剑，他知道这两位朋友心底已有了几分惧意，害怕上去落败。
他没有去看众人的脸色，因为他不用看就知道这些人的脸色一定很吃惊。
堂堂顶尖剑客居然不敢上去一战，这无疑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是因为害怕失败吗？
可是成为顶尖剑客的这条路都是一直战上去的啊！
无数的不败战绩才让他们成为了江湖公认的顶尖剑客。
可是顶尖剑客如果败了，便不配拥有这个荣耀，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还有人更强！
众人忽然有些懂了。
李秋柏终于站了起来。
他握着云纹剑，一步一步走向高台，他走的不快，每一步的距离完全一样。
他神色自若，身上没有一丝剑势散发，可是众人却觉得李秋柏现在就是一柄剑！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因为在他们的过往经历中，从未见过！
房瓦之上的萧月楼也发现了李秋柏身上的变化，他不由眯起了眼，仔细地盯着李秋柏移动的身影。
柳不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正视着迈步而来的李秋柏，明明李秋柏身上毫无剑势，他却已感觉到一股压力。
这股压力从柳不惊周身钻入，涌进了他体内。
在疯狂的挤压他的心脏！
砰……砰……
柳不惊已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它比从前跳的要快一点，力度也强了几分。
这是……紧张！
柳不惊已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这种感觉了，这种感觉很陌生，但也有点熟悉。
柳不惊回想起了一个人，当年面对这个人时，也是这种感觉。
柳不惊忽然用力握紧白雪，他的指节已经因为用力而苍白，白雪的冰冷感传入体内，他的心跳终于平复了下来。
如果李秋柏真如那个人一样强，那我一定要胜过李秋柏！
毕竟，这一生都不能在和那个人战一次了。
柳不惊的脸上又重新浮现出笑容，一如此前一样的温和。
李秋柏已走上了高台。
他的脸上竟也露出笑容。
李秋柏笑着道：“多谢。”
柳不惊神色茫然，道：“谢我什么？”
李秋柏道：“你让我看到了剑术的巅峰。”
柳不惊有些吃惊，他有些不明所以，这话听着像是在夸他，但他知道这绝不是夸奖。
柳不惊很不喜欢这句话，所以他直接道：“我们开始吧。”
咚——
回应他的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李秋柏已丢下了陪伴他已有近三十年的云纹剑。
剑是什么？
它是剑客的兄弟，是剑客的情人，也是剑客的尊严！
可是李秋柏丢下云纹剑的时候，他的神色没有半分波动，没有不舍，没有惋惜，也没有后悔！
柳不惊惊诧道：“这是何意？你放弃了？”
众人也已惊呆，还没开战李秋柏就已弃剑，难道他认输了？
莫凡和纪宇脸上满是惊疑，但他们绝不信李秋柏是这种人。
李秋柏道：“现在可以开始了。”
柳不惊道：“你没有放弃，难道你不准备用剑？”
李秋柏道：“现在我已不需要它了。”
柳不惊愕然道：“你知不知道这样对我来说，是一种侮辱？”
李秋柏平静道：“这不是侮辱，这是一种尊重。”
柳不惊嗤笑道：“剑客对战不用剑，你跟我说这是尊重？”
李秋柏道：“我知道你现在不认同，但当你有一天达到我的境界的时候，你也就懂了。”
“我不懂。”
柳不惊咬牙道。
雪白的剑光突然闪现，柳不惊已出手！
霎时，大厅内的烛火忽然湮灭。
黑暗将大厅内的空间吞没。
众人被这突然的变化吓得惊住。
柳不惊的手一顿，白雪身上亮起锃亮的光芒。
柳不惊望着前方，已看不清李秋柏，只有黑暗。
“你为什么住手了？”
黑暗中，响起李秋柏的声音。
这声音似是在前方，又似在身后，惊得柳不惊忽然回身。
身后也是一片黑暗。
柳不惊沉声道：“掌灯！”
很快，灯光已亮起。
大厅内亮如白昼。
众人微眯着眼看向高台。
高台上，李秋柏双手背负，仍站在原地。
柳不惊疑惑道：“你没有动过？”
第三十八章：比剑（三）
李秋柏平静道：“没有。”
这怎么可能？
柳不惊呼吸一滞，刚才他明明感觉到李秋柏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为什么李秋柏却声称从未移动？
柳不惊想不通，哼了一声，道：“故弄玄虚。”
李秋柏没有出声，只是平淡一笑。
这一笑没有半点意思，柳不惊却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在他看来，这是一种无视。
柳不惊受不了这种无视，他的心里已有了怒气，但他还是没有出手。
柳不惊凝目道：“刚才，大厅内一共三十六盏灯，遍布于各个方位，却在瞬间同时熄灭，是你做的？”
李秋柏仍在笑，笑的还是很淡然，道：“除了我，应该没有人能做到。”
柳不惊道：“怎么做到的？”
李秋柏道：“剑势，有如实质般的剑势，在一瞬间完全侵占火苗的空间，它们自然要熄灭。”
如实质般的剑势？
那是什么样的剑势？
剑势不应该从来都是让人从心理上感受到压力吗？
柳不惊还是听不懂。
不只是他，就连大厅内的所有人都已瞪大了眼睛，他们也听不懂。
房瓦之上的萧月楼一直盯着李秋柏，尽管他也觉得李秋柏刚才的话就像是天书一样，虽然听不懂，但他却已看出此刻的李秋柏已非昨夜与黄云霄比剑的那个李秋柏了。
李秋柏似有所感，抬头望向西北角的房瓦。
房瓦之上的萧月楼陡然一惊，沉住呼吸。
萧月楼不敢移动，因为他也不清楚李秋柏是否真的已发现了他。
好在李秋柏只是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这让萧月楼暗松了一口气。
悄悄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萧月楼心有余悸。
这个云纹剑客李秋柏确实强的过分，仅仅是一眼，就让萧月楼有一种被看穿了的感觉。
柳不惊虽然还是不能理解李秋柏的意思，但他却知道这时已经不能拖下去了。
他发现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心里已有了一丝恐惧，对李秋柏的恐惧！
未战先怯绝不是一个剑客该有的表现，不然与那莫凡纪宇没什么两样。
柳不惊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虽然我不懂你的意思，但这一战还是要继续。”
李秋柏点头道：“不错，我也想借此验证一下我的猜想，刚才其实是我没有控制好，不然也不至于劳烦众多姑娘们亲自掌灯。”
柳不惊右手已抬起，白雪横在手上，剑上寒光流动，柳不惊道：“我这一剑名为引风月，你且看好，请务必小心应对，因为它的威力我自己都不敢想象！”
李秋柏闻言，单手掐剑指斜倚在胸前，道：“你只管出手。”
柳不惊的脸色已冷了下来，目光炯炯地盯着白雪，白雪身上的寒光愈加灿烂。
也就在这时，柳不惊刺出了白雪！
一剑引风月，华灯尽黯然！
那三十六盏灯的光芒忽然黯淡，它们的光芒像是在瞬间被这一剑夺走了大半，令白雪的光芒亮的犹如烈日！
没有人敢直视烈日，观战的众人不得不眯起双眼。
然后他们就看到这一剑烈日一样的引风月忽然就消失了！
他们看见白雪直刺向李秋柏，而李秋柏不闪不躲，白雪那烈日一样的光芒蓦然消失时，已刺到李秋柏的胸前。
但却不能再近一寸，因为在白雪的面前，正有一道剑指拦住了它！
迄今为止，没有人见过能用手指挡剑的情况，众人已惊呆。
柳不惊脸色已变得苍白，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道剑指。
他知道白雪的剑尖不是被李秋柏的剑指挡住，而是剑指前像是有一道铜墙铁壁将引风月挡住，并且还吞没了引风月的光芒！
这道墙是无形的！
但却能被他真切感受到。
柳不惊的心里升起一股无力感，有这堵墙在，他是无论如何也胜不了李秋柏的。
沧浪——
柳不惊已收起白雪，神色黯然，道：“我败了，今夜牡丹是李先生的！”
这一刻，他已称呼李秋柏为先生了。
“主人，你——”
牡丹美目通红，泫然欲泣，似是不愿相信柳不惊的决定。
柳不惊冷冷道：“你不听我的话？”
看着主人的冷脸，牡丹似是想起了他的手段，纤瘦的双肩不由轻颤起来，口中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只是那美目含泪的模样怜煞了众人。
但众人却没理由开口安慰佳人，只希望李秋柏能说两句。
众人看向李秋柏，却发现李秋柏的脸色很平淡。
平淡的就像他还不知道从此刻起，他已是江湖第一美人的入幕之宾。
李秋柏没有看牡丹，而是望着柳不惊，正色道：“不，你没有败。”
柳不惊的脸色忽然由白转红，咬牙道：“事实就在眼前，我的剑再也不能寸进，还望李先生莫要冷嘲热讽。”
李秋柏道：“我是认真的。”
柳不惊目露疑惑。
李秋柏道：“我是挡住了引风月不假，但我未必就因此而胜了你。”
“这是何意？”柳不惊讶然道，“你既能轻而易举地接下我这一剑，自然也能轻而易举地击败我。”
李秋柏摇头道：“并非如此，我想胜你便需要出剑，但出剑与挡剑完全是两码事，我能用那如实质般的剑势挡住你这一剑，却不能用它来出剑。
因为我还没完全掌握它，如果仓促出剑，结果就是刚才那样，顶多会扑灭这里所有的灯光，但对你却没有任何伤害。
这样当然不能算胜过你，而你又不能胜过我，我们这一战至多算个平手。”
柳不惊叹息了声，道：“李先生，你可知你不说这番话，就没有人会知道这一战的真相。”
李秋柏道：“我行事一向光明磊落，如我胜了，当仁不让，如我不胜，亦不会违心接受！”
柳不惊目光一转，道：“这样一来，恐怕牡丹今夜也不能陪李先生了。”
李秋柏平静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此番不能见到牡丹仙子真容，确为一大憾事，待我回去明悟之后，自当再登门讨教。”
言罢，李秋柏已走下高台，向大门走去。
观战的人纷纷起身，目送着李秋柏，只觉李秋柏的身上已有了一股不属于顶尖剑客的风姿。
柳不惊弯腰拾起躺在高台上的云纹剑，蓦地高声喊道：“李先生，你的剑！”
“我已用不着了，就送给牡丹仙子罢！”
柳不惊躬身一揖，道：“恭送李先生！”
第三十九章：天涯令
李秋柏居然那么随意的就把陪伴多年的云纹剑送了出去，而且是指名送给牡丹仙子！
众人再望向牡丹仙子时，目光已变得不一样了。
此前，大家还有心觊觎牡丹仙子的真容，但现在只有无尽的艳羡。
那柄云纹剑就像李秋柏与牡丹仙子之间的信物，以后但凡是有人想要染指牡丹仙子，一定会先思量思量自己的实力是否已超过了李秋柏。
当然，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除外。
但众人至少知道自己不是这种人，况且这种人在江湖上一向也活不长。
既然此番已无法见到牡丹仙子的真容，众人不由有些意兴阑珊，纷纷就要起身告辞。
众人刚一站起来，便听柳不惊道：“诸位不必这么着急离去，我有一事相求。”
无瑕剑客纪宇道：“柳阁主能与李兄一战而不分高下，竟还有做不到的事？”
柳不惊道：“此事干系重大，我一人之力实在无法办到，所以要仰仗诸位。”
众人皆是江湖上有名的侠义之辈，见柳不惊言辞诚恳，便又坐了下来。
柳不惊蓦地从腰间取出了一块银牌，银牌做工精巧，约莫有三指宽，在其顶端处缀有一根黑色的细线。
柳不惊提着细线，举过头顶，银牌在灯火下摇晃，其上有两个铁画银钩的小字：天涯！
柳不惊盯着诸人，道：“诸位可识得这枚令牌？”
诸人目光紧紧盯着那摇晃着的小巧令牌，呼吸竟然有些急促。
他们又怎么会不认得这令牌？
这是天涯令！
是天涯海阁独有的令牌！
传闻拥有这令牌的人就是天涯海阁的杀手，这些杀手无处不在，无孔不入，根本令人防不胜防。
只要付足够的钱，他们就会接下，而且不问委托人原因，不问委托人来历。
无论要杀的人是谁，哪怕是妇孺老幼，又或者是平凡普通的人，他们都会去做。
这种行径无疑令江湖人不耻，甚至恨不得将这些杀手杀之而后快。
只是天涯海阁的杀手个个都极擅长伪装，很难被人发现，即使有个别的杀手行迹败露，逃脱不了之下，便会服毒自尽，根本不给人逼供的机会。
因此，江湖上也无人知晓天涯海阁在何处。
此番见到这枚银色的天涯令，众人的目中已开始有了怒意。
房瓦之上的萧月楼瞳孔一缩，他也看到了天涯令，只一眼，他就看出那是白狼的令牌。
白狼是死在柳不惊剑下的，对于柳不惊拥有天涯令，萧月楼并不奇怪。
只是，萧月楼并不知道柳不惊拿出天涯令究竟是何用意。
楼梯口，云菲菲盯着天涯令，脸色煞白，已忍不住要后退。
凌风剑客莫凡沉声道：“不知柳阁主是从哪里得到这枚令牌的？拥有这令牌的人又在哪里？”
柳不惊道：“前夜，有三个杀手来暗杀牡丹，被我斩杀一人，另外两人一个断了一臂，一个受了我一掌，被他们逃了去，这枚天涯令就是死了的那个杀手的。”
纪宇道：“所以柳阁主想要拜托我们的就是此事？”
柳不惊道：“不错，我希望诸位能够找到这两个杀手，虽已过去了两天，但那两人的伤势都不轻，一定还没逃多远。
柳某在此许诺，无论是哪位找到这两杀手，皆可从我这牡丹阁领走一位姑娘！”
此言一出，诸人皆是忍不住瞧了几眼牡丹阁的姑娘们，只见各个俏脸微红，容颜虽不及牡丹，但也堪称绝色，一时，诸人的心里不由有些波动。
纪宇道：“天涯海阁的杀手人人得而诛之，纵是柳阁主不许诺，我等也会做的。”
柳不惊温和一笑，道：“我知道各位都是古道热肠，侠义之士，我既已许下诺言，定不会收回的。”
楼梯口。
“菲菲，你去哪儿？”
这时，春妮的声音忽然响起。
云菲菲还没退几步，就已被春妮发现，再不敢妄动。
云菲菲手抓着护栏，指节已经发白，她暗道不好，只希望没有被人发现异常。
柳不惊的耳力一向不错，他已抬头望去。
这时，燕芳呵斥道：“春妮，你还呆在上面做什么？快下来见过主人。”
“芳姐，我这就来。”
春妮回应一声，伸手拉住云菲菲，轻笑道：“菲菲，我们该下去啦。”
云菲菲自是不愿下去见到柳不惊，她想要用力挣脱，又怕伤到了春妮，更怕再弄出异常令人起疑，便只有跟在春妮身后下了楼来。
云菲菲这傻女人要干嘛？
房瓦之上的萧月楼不由心里一紧。
两女一下楼，春妮便放开云菲菲的手，雀跃着走到燕芳身边，对着高台上的柳不惊微微行了一礼，道：“春妮见过主人！”
语声软软糯糯，又甜又腻。
柳不惊微一点头，凝视着云菲菲，道：“这位姑娘是……”
春妮道：“她是菲菲。”
柳不惊道：“她为何不行礼？”
春妮道：“菲菲不是牡丹阁的姐妹，她是牡丹阁的朋友。”
柳不惊微笑道：“原来如此，难怪此前没有见过菲菲姑娘。”
云菲菲硬起头皮，勉强笑道：“我也是今夜才知道牡丹阁的阁主竟然不是芳姐姐，而是柳公子。”
柳不惊道：“菲菲姑娘既是牡丹阁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不过我倒有个疑问，还望菲菲姑娘能为我解答。”
云菲菲心下一沉，难道柳不惊发现了什么？
云菲菲面色不变，微微一笑道：“柳公子请说，我若知道定知无不言。”
柳不惊道：“这些时日我曾一直关注着进出牡丹阁的人，好像并没有见过菲菲姑娘，不知你是何时来的牡丹阁？”
云菲菲呼吸一滞，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春妮已经抢先答道：“菲菲是前夜来的。”
云菲菲目光一凝，暗道完了，春妮心直口快，这下可是害了她。
“前夜么？”
柳不惊神色有些古怪，一直盯着云菲菲，直把云菲菲盯得头皮发麻时，他才道：“前夜我有事在身，竟错过了菲菲姑娘的到来，这样吧，等会儿摆酒一桌，我亲自向菲菲姑娘赔罪。”
云菲菲哪会答应，当即道：“这就不用劳烦了，其实此番前来，我也和众多豪侠们一样，想见见牡丹仙子的真容，眼下看来已没希望了，我看我也该走了。”
此话一出，诸人也站了起来，纷纷道：“我等也告辞了，柳阁主拜托的事，我等一定会尽心尽力！”
第四十章：识破
“柳某就先谢过诸位了！”
柳不惊微笑着相送。
一行江湖人便起身离去。
云菲菲在春妮的陪伴下也走了出去。
来到前院，春妮目中满是不舍，道：“菲菲你真的不再多留几天？姐妹们可是又研究出几种美容养颜的方法呢！”
云菲菲勉强笑道：“我还有事，下次再来吧。”
说是下次，但云菲菲肯定是再也不想来这牡丹阁了。
容颜固然重要，但与性命相比，便不值一提。
春妮眼眶微红，道：“那你——”
不等春妮说完，云菲菲便打断道：“春妮，就送到这里吧。”
在两女谈话期间，那群江湖人已经出了牡丹阁，整个前院便只剩下她俩。
此时夜空静寂，凉风习习，云菲菲觉得内心压抑的很，只想赶快离开牡丹阁，再也没心思与春妮寒暄。
忙对春妮微一点头示意，云菲菲便转身离去，还没走几步，她的身体便一僵，秀眉便已皱起。
云菲菲感觉到一股森冷的剑势笼罩在身上，这股剑势中还有一抹浓烈的杀意，令她有些抬不动脚。
这时，柳不惊温柔的声音传来：“菲菲姑娘，你可认得这枚牌子？”
云菲菲僵硬地转过头，望见柳不惊手里摇晃的天涯令，她的脸色有些苍白，道：“以前倒不认识，但刚才听柳公子讲过，这是天涯令。”
柳不惊微笑着，紧紧盯着云菲菲，道：“真是如此吗？”
云菲菲道：“自然是的。”
柳不惊道：“但愿我看错了，不然可冤枉了牡丹阁的朋友。”
他捏住天涯令，蓦地掷了过来。
天涯令闪过一道银光，眨眼间已到了云菲菲眼前。
在云菲菲眼中，这令牌竟像是一柄锋利的飞刀，挟带起劲风，直刺向她面门。
云菲菲眼睛一眨，下意识的抬手抓住天涯令。
霎时，云菲菲的脸色已变得惨白。
又瞥见柳不惊嘴角的一丝冷笑，云菲菲心里一寒，知道自己上当了。
柳不惊笑意更盛，道：“没看出来菲菲姑娘竟有如此高明的手法，要知道我这一手可是用了五分力，一般人可接不住。”
柳不惊虽然在笑，但他散发的剑势仍牢牢压制着云菲菲，云菲菲不敢妄动，只有强自镇定道：“我一个女人家在江湖中行走，自然是要有点功夫傍身的。”
柳不惊点头道：“这话确实有道理。”
云菲菲道：“既是如此，还请柳公子收起剑势，让我离去吧。”
春妮一直在旁边看着，这会儿终于看出来点不对劲，很显然，主人与菲菲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
春妮道：“主人，菲菲可是我们牡丹阁的朋友呢，您就别难为她了。”
“朋友？”
柳不惊冷笑道：“依我看，这位菲菲姑娘可没有把牡丹阁当成朋友。”
春妮愣道：“怎么可能？这两年菲菲与姐妹们的关系可好了，我们曾一起饮酒赏月，一起跳舞呢！”
柳不惊道：“那你为何不问问她为什么要来暗杀牡丹？”
“什么？菲菲要杀牡丹？这怎么可能？”
春妮只觉头顶似有一道霹雳，震得她脑袋发晕，满脸的不可置信，她怔怔地道：“菲菲，这……是真的么？”
云菲菲的脸色有些复杂，她忍不住避过头去，不敢看春妮。
春妮是牡丹阁一众姐妹中心思最单纯的，也和云菲菲最为要好，云菲菲虽然行事心狠手辣，心思也刁钻古怪，但对自己的朋友却是真心实意的。
她本可以矢口否认，但对春妮，她做不到。
春妮纵然再单纯，此刻也已明白，她的美眸中有水雾弥漫，颤声道：“菲菲，为什么？”
云菲菲不知该怎样回答。
柳不惊却已替她回答了：“因为她是杀手，是前夜那三个杀手之一。”
春妮听完，已泪流满面，素手捂着胸口，忽地跺了跺脚，转身跑向大厅。
云菲菲的心在绞痛，她忍不住去看春妮的背影，随着春妮的狂奔，两串晶莹的泪珠斜飞着。
一直到春妮跑进大厅，云菲菲才回过头，直视着柳不惊，道：“你何时发现的？”
柳不惊道：“看来我那一掌将你伤的很重，不然你为什么用右手来接我掷向你右肩的天涯令？”
“原来如此。”
云菲菲醒悟，叹息一声，这柳不惊着实不凡，不只剑术了得，这份观察力也很惊人。
柳不惊道：“你的胆识倒也不错，这会儿已有数十名江湖人出发去寻找你们，他们怕是万万想不到你竟然一直呆在牡丹阁。”
云菲菲淡淡道：“往往最危险的地方通常都是最安全的，只可惜，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柳不惊微笑不语。
云菲菲道：“既然已被你发现了，你又为何还不动手？”
柳不惊道：“我在等。”
云菲菲嗤笑一声，道：“等什么？等我另一个同伴？你以为他也像我一样留在牡丹阁里？那你可是想错了。”
柳不惊摇头道：“我等的不是他。”
云菲菲道：“那是谁？”
柳不惊道：“我听说你们天涯海阁的杀手一向隐忍了得，为了完成暗杀可以受风吹雨打，可以受鼠蚁虫爬，不知你们对于死亡来临前的恐惧是否也这么忍得？”
云菲菲道：“所以你是要看着我等死？”
“不错。”
“那你可误会了，我对于死亡一点都不恐惧。”
“哦？”
云菲菲神色残忍，蓦地一张嘴，猩红的舌尖上有一粒小药囊。
云菲菲冷笑道：“不用你等，我就可以自行了断。”
柳不惊又在笑，笑得很温柔，道：“我觉得你不会这么做。”
云菲菲神色自若，道：“何以见得？”
柳不惊道：“我一向最讨厌自杀的人，我总觉得人生在世，应当活的轰轰烈烈，轻生自杀最是可耻，所以，我对这种人，一向喜欢将他的尸体丢到山上去喂野兽，不过——”
柳不惊话锋一转，目光在云菲菲妖娆的身体上一扫，道：“以你这副模样，你若自杀，我便将你扒光了吊在万花城城墙下，让你死后的样子受万人瞩目，你觉得如何？”
云菲菲已气急，恨恨道：“你——你难道是恶魔？”
柳不惊笑意盈盈，道：“恶魔这个称呼倒也不错，你现在可还要服毒自尽？”
呸——
云菲菲轻啐一口，那粒药囊已被她吐了出来。
她对自己的容貌最是珍视，绝对忍受不了被人那样围观，哪怕是死后都不行。
“这就对了。”
柳不惊已握紧了白雪。
白雪剑身上亮起寒光。
柳不惊已开始挪步。
一步一步地向云菲菲靠近。
……
第四十一章：女人的武器
柳不惊散发出的剑势就像一座牢笼，云菲菲深陷其中，无法脱身。
那剑势中暗含的杀机越来越浓，压迫的云菲菲有些难以呼吸。
云菲菲粉拳捏的很紧，姣美的面容已快白的发青，其上布满了冷汗。
她的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柳不惊，盯着柳不惊手里的白雪。
云菲菲出道已很多年了，却从没有像今天这样面对过顶尖高手，也从没想到柳不惊仅是散发出剑势，就已经让她毫无反抗之力。
这许多年来，在练武这一块上，云菲菲从没懈怠过，就连她的内力也很精纯浑厚，可是这一刻，她已完全不知该怎样用功力来对抗。
云菲菲也曾暗杀过顶尖高手，不过她暗杀的时候，那名顶尖高手根本没有机会反应。
她杀人一向很少靠自己的武功，而是有她自己的方式，这样的方式有很多种，但却只适合女人。
可是现在，这种方式已不太适合用出来。
因为柳不惊已知晓她会武功，别看柳不惊看似漫步而来，但他暗中一定已凝神戒备。
在云菲菲思绪飘飞的时候，柳不惊和她之间的距离已只有五丈远了。
云菲菲甚至已开始有了窒息感。
这时，她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她想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在牡丹阁里，但他具体在哪个角落？
这个人是不是已看到了她现在的困境？
他如果看到了，为什么还不出手救她？
云菲菲一想到这个人，本是绝望的神色中蓦地出现了一丝希望。
然后，她就感觉那闪烁着寒光的白雪再也不慑人了，就连柳不惊的剑势也没那么有压迫感了。
云菲菲的目光迎着柳不惊的走近，她那苍白的面容开始变得红晕，整个人瞬间容光焕发起来。
清冷的月光下，剑势形成的牢笼中，云菲菲甚至优雅地伸了个懒腰，配着那一身红裙，她竟显得美艳绝伦。
柳不惊当然没有错过云菲菲身上的变化，他不由顿住了脚步。
这不是一个人在等死时该露出来的表情。
这也不是一个人在等死时该展现出来的动作！
可是这个女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和动作？
她难道不怕死？
不，没有人不怕死！
难道是她的同伙已来了？
柳不惊凝神静气，心神发散，只在牡丹阁内发现了另一道高手的气息。
但这个人绝不可能是她的同伙，因为这个人是秦龙！
柳不惊想不通，只有道：“为什么？”
云菲菲媚笑道：“我早就说过，我对于死亡一点都不恐惧。”
柳不惊仔细地瞧着云菲菲，长发掩映下的眉眼弯弯，倔强的琼鼻挺立着，鲜红如血的嘴唇微张，红润的脸庞上只有笑意，没有任何一丝异色。
“我只希望你接下来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柳不惊冷哼一声，蓦地刺出白雪。
寒光一闪，白雪已到了云菲菲身前。
该死！
这死鬼怎么还不出手？
云菲菲咬着牙，一口银牙已快咬碎，白雪已经到了她脖子前。
那股寒意森然，云菲菲那白皙的脖颈已起了一层细密的疙瘩。
眼看白雪即将划过云菲菲的脖颈，云菲菲身上的红裙忽然滑落了下去，光洁的肩头，晶莹的锁骨便在瞬间露了出来。
红裙是被云菲菲自己扯掉的。
该死的萧月楼不知在哪里，云菲菲只有自救。
红裙已落在地上，云菲菲只觉浑身发冷，但更冷的是脖颈。
人死了自然是没有感觉的。
云菲菲微撇着头，就看到散发着寒气的白雪正架在她脖子旁，那泛着寒光的剑刃离她的肌肤仅有一分的距离！
只要那只握着白雪的手轻轻一抖，她的肌肤就会被划破。
但那只手却异常的稳。
云菲菲不由看向柳不惊，就发现柳不惊的目光正在她的身上扫视着。
云菲菲的嘴角不由露出自信的微笑。
哼，男人都是一丘之貉！
云菲菲脖子保持不动，胸膛却已挺了起来。
她对自己的胴体一向很自傲。
她也当然不是完全赤裸的，一件轻薄的亵衣将她那傲人的胴体包裹着。
随着挺胸，亵衣下那本来就圆润的双锋更加高挺。
亵衣不长，堪堪掩住腿根，滚圆的大腿莹白如玉。
柳不惊的眼睛已看得直了。
云菲菲当然注意到了，她已感觉那股笼罩自己的剑势在减弱，她脸上的笑容更甚。
云菲菲还在笑，但出手却又狠又快。
趁柳不惊失神间，云菲菲已一爪抓向柳不惊咽喉！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快逾闪电！
云菲菲已抓住了柳不惊的咽喉！
内力涌向右手，她的手指已充满了力量。
现在，她只需要用力一捏，柳不惊的咽喉就会碎裂！
云菲菲神色愈加得意，手上已开始用力。
蓦地——
云菲菲目露惊色，她只觉手指一滑，柳不惊的咽喉便从她手爪间脱离。
啪——
一声轻响。
云菲菲闷哼一声，神色痛苦地捂着左肩倒退数步，嘴角溢出鲜血。
“怎么可能？你不是已被我迷住，捏住咽喉了么？你怎么会反应过来？”
柳不惊脸上又挂起了微笑，他温和道：“女人的身体确实是一件出色的武器，你运用的很好，你的身材确实不错，只可惜迷不住我，你莫非忘了我还是江湖第一美人的主人？你和她相比，诱惑力差远了。”
云菲菲神色有些黯然。
柳不惊悠悠道：“所以我从没被你迷住，你所见到的都是假象，你倒也确实心狠手辣，竟妄想捏碎我咽喉，只可惜，当你有这个想法到你用力时，这段时间已足够我反应过来，甚至，我还有时间反击。”
云菲菲听完，浑身仿佛没有一点力气，瘫倒在地。
她的脸上满是绝望。
她已用出了自己最为倚仗的武器，结果却是一败涂地。
一直到现在，萧月楼仍不见踪影。
云菲菲知道自己只有一个下场了。
那就是死。
死亡的阴影已将她笼罩，她的身体不禁开始发起抖来。
不……我不是在害怕死亡。
我是被夜风吹的！
我现在近乎光着身体。
春寒料峭，本就冷的可怕……
云菲菲目光已发直，颤抖着身体，极力地安慰自己。
柳不惊回剑负于身后，目中满是得色，悠悠道：“果然，只有死到临头的时候，人才是最真实的。”
云菲菲现在的状况令柳不惊很满意。
也印证了一个道理：没有人不怕死！
云菲菲颤声道：“你——为什么——还不出手？”
第四十二章：比绝望更绝望
柳不惊没有回应，只是笑意盈盈地望着云菲菲。
云菲菲在不住地颤抖，就像一只可怜兮兮的羔羊。
而他，无疑就是一匹饿狼。
羔羊在饿狼的面前当然是不会有反抗力的。
柳不惊的神色很惬意，这种掌握别人生死的感觉让他有些着迷。
柳不惊又举起了白雪，云菲菲那满含惧意的目光便落在剑上。
刷——
柳不惊一挥剑，白雪便一阵轻鸣。
听到这声音，云菲菲目中的惧色更浓，但柳不惊却迟迟没有对她出剑，她再也忍受不了，嘶声道：“我受不了了，求你……动手吧！”
在柳不惊的眼里，云菲菲已经披头散发，近乎赤裸的体表满是汗液，十指正抓在地上，随着她的用力，指尖已渗出鲜血。
这副模样很凄惨。
也正是柳不惊所期待的样子。
但柳不惊觉得还不够，他认为云菲菲屈服的时间比他预想的要提前了太多，这不应该是天涯海阁的杀手该有的隐忍力。
柳不惊凝望着云菲菲左肩那一道有些黯淡的掌印，忽然想到了一个点子。
如何让一个人更绝望？
那当然是先给她一点希望，然后再将这希望生生踏碎！
真是绝佳的点子！
柳不惊笑道：“你想不想活下来？”
云菲菲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恶魔到底想干什么？
柳不惊道：“我给你一个活下来的机会。”
云菲菲这次听清楚了，她毫不犹豫道：“什么机会？”
柳不惊道：“我知道天涯海阁中有一个杀手剑术无双，你告诉我他的名字，这次我就放过你。”
云菲菲道：“你应该知道我也是天涯海阁的杀手。”
“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问？你要我出卖他，来换取活下来的机会，你以为我会答应你？”
“我知道你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呵——
云菲菲轻笑一声，道：“不错，跟自己的生死相比，同伴的性命一点也不重要。”
她那染血的手指已将地上的红裙提住，然后缓缓地往身上套了起来。
她套的很慢，脸色苍白，目光愈加的冷。
现在，云菲菲的胴体已被红裙包裹住，她理了理散乱的长发，冷冷道：“你知道地狱吗？”
柳不惊道：“我知道，地狱是死人呆的地方。”
云菲菲道：“那你知道人又是怎么去的地狱吗？”
柳不惊道：“传说中，地狱之门一打开，勾魂使便从里面走了出来，只要他手上那柄森寒的巨镰轻轻一勾，无论是谁，他的魂魄都会被勾走，然后被勾魂使送进地狱。”
云菲菲道：“那你害怕勾魂使吗？”
柳不惊的目中也似有了丝惧色，道：“我当然不想自己的魂魄被勾去。”
云菲菲嗤笑道：“那你又为何要知道那个人的名字？”
柳不惊皱眉，道：“什么意思？”
云菲菲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一字一句道：“因为他就是勾——魂——使！”
柳不惊嘿然道：“我不信，这世上并没有地狱，更不可能有勾魂使。”
云菲菲沉声道：“你不信只是因为你还没遇见他，等你遇见他时，你就会发现他的剑就像勾魂使的镰刀一样，每一次挥出，便有一条人命消失，无论那个人是谁，都是这个下场，他从出道以来还没——败——过！”
云菲菲说的很认真，柳不惊听得入神。
当云菲菲说完时，柳不惊的目中已升腾起浓浓战意，道：“你描述的很精彩，我已有些迫不及待的想遇见他了，所以，他到底叫什么名字？总不会真的叫勾魂使吧？”
云菲菲道：“在告诉你他的名字之前，至少也该让我看到你的诚意，而不是到现在还用剑势压迫着我。”
“好。”
柳不惊已撤了剑势。
那股压迫感消失，云菲菲只觉浑身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她揉了揉酸疼的左肩，一步一步向后退。
柳不惊静立着，看着云菲菲后退的身影。
云菲菲已退到了二十丈外，身后就是紧闭的牡丹阁大门，这才道：“他是追魂！天涯海阁天字一号杀手！”
说完这句话，云菲菲已快速转身，伸手去拉大门。
大门外有喧嚣的人声传进来，她感觉生命又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现在只要打开大门，冲进人群，她就能重获新生！
轰——
大门被拉开时发出沉闷的响声。
云菲菲的心里也响起了这样的响声，她已僵立住。
只见大门外，柳不惊正含笑而立！
顿时，喧嚣的人声消失了。
云菲菲忍不住回头看去，前院空无一人。
也就是说，在她打开门的瞬间，柳不惊已跨越二十多丈距离，落足在大门外！
天，他怎么这么快？
云菲菲来不及多想，剑势又笼罩在她身上，柳不惊跨进门来，她便不由自主地后退。
柳不惊每进一步，她便后退七步。
现在，云菲菲又回到了前院里。
云菲菲愤恨道：“为什么？你不是说给我机会吗？”
柳不惊微笑道：“我给了。”
云菲菲忽然平静下来，道：“你是不是一向这么卑鄙，言而无信？”
柳不惊道：“我就当你是在夸我。”
咯咯咯……
云菲菲被这一句话逗笑了，笑的弯下了腰，她从没见过一个人居然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
良久，云菲菲收住笑声，道：“所以你从没想过放我离开？”
柳不惊又亮出了白雪，剑上又泛起了寒光，道：“是的，我只不过想看看你在绝望中看到希望又陷入绝望时的样子。”
云菲菲冷漠道：“好看吗？”
柳不惊撇了撇嘴，道：“没想象中那么有趣。”
云菲菲道：“那只不过因为我已明白了你的目的。”
“哦？”
“比起杀了我，你更想知道追魂，可恨我竟然中了这种诡计。”
“不不不，不能说是诡计，生死与出卖，你只是做出了一个最正常的抉择。”
柳不惊在笑，神色中满是得意。
云菲菲却已握紧了拳头，她恨不得将这张笑脸锤成猪头样。
柳不惊把玩着白雪，道：“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因为出卖了追魂而羞愧不已，所以，我下手会很轻，轻的让你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云菲菲道：“我只希望你这次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因为你现在对我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柳不惊已抬起了手，白雪身上绽放出光芒，他已蓄势待发。
云菲菲不由闭上双眼。
砰——
也就在这时，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
第四十三章：天字一号杀手！
响声是从阁楼内传出来的。
伴随着女人们惊恐的尖叫声，二楼的窗户被一道人影撞开，然后咚的一声落在了前院，将一地的花草砸地纷飞起来。
柳不惊侧头望去，已看清这道人影。
是秦龙！
秦龙正静静地躺在花草中，双眼紧闭，呼吸似有似无，已是昏死了过去！
柳不惊已皱起了眉头。
他已看出秦龙是被人从阁楼内扔出来的，可是这个人是谁？
柳不惊凝望着破窗，剑势猛然散发，席卷过去，然后他就看见破窗里出现了一道人影。
这个人一头乱发，正是萧月楼！
柳不惊心下一沉，他万万没想到会在牡丹阁遇到萧月楼。
而且这萧月楼是何时出现在牡丹阁的？
柳不惊记得很清楚，此前阁楼内只有秦龙一个高手在，如果萧月楼一直在阁里，那他隐匿气息的手段该是何等的惊人？
“是你！”
柳不惊忍不住开口。
萧月楼似没有听见，他抬了一步，便从破窗里飘了出来。
是的，就是飘了出来。
如春风中的柳絮，轻飘飘的。
再次见到萧月楼的轻功，柳不惊依然如第一次那样震撼。
萧月楼已飘落在前院。
云菲菲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柳不惊那一剑，那突兀的响声也没惊动到她，她本就抱着等死的决心，自然对外界的任何异动都毫不关心。
直到柳不惊出声时，云菲菲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她从柳不惊的语声里听出了一丝细微的恐惧！
云菲菲突然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情况能让这个恶魔都恐惧？
当她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了萧月楼。
这一刻，云菲菲眉开眼笑，如海棠花绽放。
她发誓这一辈子从没有此时这样开心过。
她知道，只要萧月楼出现了，就没人能夺走她的生命，任何人都不能！
只因为萧月楼是天字一号杀手！
他要杀的人没一个能活下去，他要救的人当然也没一个会死！
云菲菲对萧月楼很自信，甚至已经盲目。
这时，云菲菲的眼里已只有萧月楼，她忍不住开口，声音已变得又甜又腻：“你个死鬼，终于来了，再晚一息我都已经死了。”
柳不惊手腕一旋，紧握着白雪，沉声道：“我就知道以你的身手在江湖中绝不会是籍籍无名，却没想到你居然就是追魂！”
萧月楼道：“我也没想到会在牡丹阁遇见你。”
柳不惊道：“你不想见到我？”
萧月楼道：“当然不想。”
柳不惊道：“又怕我找你比剑？”
萧月楼神色有些落寞，道：“简直怕的要命。”
柳不惊冷笑道：“可今夜你却是躲不过去了。”
萧月楼道：“是啊，躲不过去了。”
“那就杀了他。”
说话的是云菲菲，她眉眼含笑，染血的手指优雅地指着柳不惊。
此时的云菲菲虽然发丝凌乱，红裙有些褶皱，但她的神情却是异常的骄傲。
因为她知道萧月楼即将为了她而与柳不惊一战。
柳不惊在她心里就是个恶魔，而现在，萧月楼自然就是天使。
天使与恶魔一战，为的却是她。
这种感觉毫无疑问就是每个女人最渴望的。
柳不惊将白雪横在胸前，目光灼灼地盯着萧月楼，道：“你为什么还不拔剑？”
萧月楼道：“我的剑一出鞘必见血，我还不想杀你。”
柳不惊冷笑道：“你很狂妄，是不是因为上次胜过我半招？”
萧月楼慢慢道：“应该是吧，毕竟能胜你一次，便会有第二次。”
哈哈哈——
柳不惊狂笑，道：“好，我便看你如何再赢我！”
狂笑声一落，柳不惊已扑了过去。
这一扑，如老鹰扑兔，白雪就是老鹰锋利的爪子，刺向萧月楼。
剑上冷冽的寒光灿然，竟凝成了剑芒，只在眨眼间，这一剑已刺过十丈距离，来到萧月楼的眼前。
萧月楼已握紧了剑鞘，血吻剑还在鞘中，他没有拔剑，剑鞘已被他横举起。
叮——
白雪刺中剑鞘，爆发出刺眼的火花。
这一剑来势不绝，虽被剑鞘挡住，但那股巨力仍冲击的萧月楼身影暴退！
嚓——
萧月楼后退的脚步在地上划出一道痕迹，蓦地，他握着剑鞘往前一翻，白雪便擦着剑鞘刺了过来，却刺了个空。
萧月楼人已离地而起，向前飘去。
柳不惊抬眼一望，白雪斜刺向上，直追萧月楼后心。
萧月楼人在空中，速度快如鬼魅，只一闪便从空中消失。
“一味地躲闪可赢不了我！”
“也许我只不过是在找一个一击必胜的机会。”
“哼，你尽管找，这次可不是树枝。”
柳不惊又刺出了白雪。
这一刺，剑上寒光夺目。
这是引风月！
柳不惊最引以为傲的一剑！
它一出现，星月的光辉都黯淡了几分，就连春夜里的微风也突然间没有了。
光芒灿然间，彷如烈日。
萧月楼不是第一次看见引风月，但这一次明显感觉内心一紧。
只因为那一次是刺向李秋柏，而这次面对的却是自己。
萧月楼已眯起了眼，神色有些凝重。
但他的手还是握着剑鞘，他还是没有拔剑的意思！
当——
一剑引风月，星月尽失色！
白雪再次刺中剑鞘。
火花爆闪如烟火。
萧月楼感觉整只手都在不住颤抖，他不由一咬牙，手肘一拐，剑鞘缩回来时，白雪几乎是擦着他的眉眼而过，那灿烂的光芒令他眼睛有些生疼。
咻——
柳不惊这一剑引风月已刺空，剑芒脱离白雪，没入十丈外的一块巨大岩石。
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那巨大岩石立即碎裂成齑粉。
碎石粉末四散之间，萧月楼与柳不惊近乎面对面站立着。
柳不惊的脸色很苍白，目中满是惊愕，他手里的白雪从萧月楼的肩头上方刺过，而萧月楼的剑鞘正紧挨着他的脖子。
剑鞘冰寒。
柳不惊的心更寒。
如果这把剑已经出鞘，那他的脑袋应该已经离开了脖子！
“我败了。”
“我又一次败了。”
柳不惊身体颤抖着，目中满是失落。
萧月楼已收回剑鞘，来到云菲菲身边，道：“作为胜者，我想我可以带她离开了。”
第四十四章：生死一战！
云菲菲的眼中满是崇拜。
萧月楼果然还是胜了！
他依然如往昔一样强大！
现在，萧月楼就在云菲菲的身边，她有很多心里话想对萧月楼说，可是一想到柳不惊这恶魔还在一旁，她的万千细语已变成四个字：“我们走吧。”
云菲菲已经打定主意，离开牡丹阁后就去找一家酒楼，要一个最豪华的包厢，点一桌最名贵的酒菜，然后和萧月楼秉烛夜谈。
柳不惊神色木然，不发一言。
萧月楼点了点头，与云菲菲转身离去。
两人并肩而行，云菲菲忍不住伸出手抓住萧月楼的手掌。
她的手掌小巧细腻，有一股灼热感从手心传了过来。
萧月楼感觉到这股灼热感，他的身体不禁一颤，忍不住想要挣脱，却发现云菲菲抓的很紧，便只有放弃。
萧月楼有些无奈，以他的实力当然可以轻易地挣脱，可那样说不定会伤到云菲菲。
感觉到萧月楼不再反抗，云菲菲低着头抿唇微笑。
天字一号杀手又如何？
还不是在某些方面跟普通年轻人一样敏感！
云菲菲如是想着，抬眼望向牡丹阁大门，大门敞开着，喧嚣的人声从外面传了进来，她的一颗心已飞了出去。
然后云菲菲便发现自己真的飞了起来！
飞向了左边的一扇大门！
怎么回事？
云菲菲人在空中，柳腰强扭，轻巧落地，带着疑惑的神色回头一望，她的神情立马变了，变得又惊又怒！
只见柳不惊正站在萧月楼身前，平举着白雪，直指萧月楼！
“你要干什么？”
云菲菲带着怒意，冲回萧月楼身畔，呵斥着柳不惊。
柳不惊道：“当然是再来一次。”
云菲菲气急，道：“你也太无耻了，都已经输了，居然还有脸再来挑战。”
柳不惊道：“我承认刚才是我大意了，我想了很久，终于想通落败的原因。”
云菲菲道：“不管是什么原因，败就是败，败者没资格再提要求。”
柳不惊瞥了一眼，哼道：“如果我是你，现在就乖乖躲到一旁，我的剑可没长眼睛。”
“你——”
云菲菲刚说一个字，蓦然神色大变，她感觉到柳不惊浑身在散发着一股气息。
这气息暴虐异常，带着杀意！
云菲菲对这气息记忆深刻，因为前夜遇到的柳不惊身上也有这气息。
这会儿再次感受，云菲菲不由想起了被斩落头颅的白狼和被断去一臂的幽魂，她不由攥紧了拳头。
“听他的。”
萧月楼终于开口。
“你……小心！”
忆起前夜那一战，饶是对萧月楼的实力有着盲目自信的云菲菲也不禁提醒道。
萧月楼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暴虐气息的出现，令他从柳不惊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压力。
柳不惊身上那暴虐气息越来越浓，头发和衣衫都在飘动，他邪气一笑，道：“我以前一直搞错了一件事，总认为胜败和生死是两码事，觉得胜败和生死无关，所以我才会在你手下连败两次。
但现在我已明白，我辈江湖人过得是剑刃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既是比剑，自然不只是分胜败，更是分生死，这次，我要和你生死一战！”
萧月楼叹息道：“所以我一向不愿与人比剑，活着总归是比死了要好。”
柳不惊道：“现在你的剑是不是该出鞘了？”
萧月楼道：“是。”
沧浪——
萧月楼已拔出了血吻剑。
剑身细窄狭长。
柳不惊看着血吻剑，目中涌出一种奇异的光芒，忍不住道：“这样的剑留下的伤口必定很深，它可有名字？”
萧月楼道：“剑名血吻。”
一剑下去，伤口就像吻痕一样，鲜血从中涌出。
血吻绝对是最贴切的名字。
柳不惊道：“好名字，我记住了，这一战你若是死了，我必定将其郑重珍藏！”
萧月楼淡笑道：“还未开战，生死犹未可知，你未免太自信了。”
柳不惊正色道：“我不瞒你，我掌握有一种秘术，可短时间令实力大幅提升，我不认为你能在我剑下活下来，甚至觉得就算是再次和李秋柏对上，我也有赢他的把握！”
柳不惊神色傲然，似有无穷的自信。
今夜李秋柏显露出来的实力无比强横，萧月楼当时看的心神摇曳，甚至对李秋柏口中所说的剑术巅峰无比向往。
剑术的巅峰到底是什么？
萧月楼此前从没有想过，现在……
现在他绝不能乱想，他必须要集中精力。
“小心了！”
柳不惊轻喝一声，白雪横击而出。
运用了秘术的他，这一剑霸道无匹，剑锋所过之处，空气如被撕裂，发出哔啵之声！
萧月楼握着血吻剑，内力灌注其上，剑身立马通体血红，显得异常妖艳！
柳不惊这一剑带着一股压迫感，如潮水般涌来，竟不容萧月楼躲闪，他只有举剑去挡。
当——
滋啦——
妖异的血吻剑与寒光闪烁的白雪相遇，碰撞声响起，火花在碰撞处闪现。
一股巨力传来，萧月楼手腕微震，人已倒退。
噔噔噔——
一连五步，萧月楼终于卸去白雪剑上的力道。
好强横的力量！
萧月楼目光紧紧盯着白雪。
“果然，在秘术的加持下，你弱的有些过分。”
柳不惊嗤笑声响起，手中白雪已直刺而出。
剑上寒光灿然，快逾闪电！
萧月楼已清楚白雪剑上的力道，没有选择硬抗，手中血吻剑刚对上白雪，便撤回几分力道，白雪便压着血吻的剑锋向萧月楼的左肩落去。
萧月楼突然往后直挺挺倒下去，堪堪躲过白雪，背近乎是贴着地面平移出去。
嗤——
饶是如此，萧月楼的左肩衣衫还是被白雪撕开一道口子，虽没有受创，但肩上的肌肤仍被白雪剑上的寒气刺激的生疼！
“哼，你为什么总是躲闪？没用的，现在我的速度不比你慢！”
柳不惊讥讽着，手中白雪直追萧月楼。
柳不惊说的不错，他现在的速度快的惊人。
萧月楼刚平移出去，白雪已来到他腰身前！
啪——
萧月楼左掌在地上一拍，整个人立刻从地上弹了起来。
白雪擦着他后腰而过，立马又向上一撩。
萧月楼人在空中，避无可避，只有竖剑去挡。
当——
白雪撞击血吻，巨力使得横在空中的萧月楼不住翻转。
萧月楼借着这股力道，翻转上高空。
立时感觉小腿肚微凉，竟是白雪向上直刺而来！
这一幕似曾相识，正是先前大厅里柳不惊与孟浪之间的对决！
但是萧月楼本就是借力之下才处于高空，人又是横着的，自然不能像柳不惊当初那样左脚点右脚再次借力，他该怎么办才能躲过这一剑？
如果他躲不过这一剑，那他这条腿便会被白雪刺穿！
柳不惊嘴角已露出笑容。
远处，观战的云菲菲已紧张地十指交错，她想要示警，却又怕扰了萧月楼的心境，只有苦苦咬紧牙关，目光紧紧盯着萧月楼。
忽然，云菲菲神色一变，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怎么可能？”
柳不惊的笑容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错愕。
……
第四十五章：狂怒
如果你在寒风中看飞雪一定会发现这样一幕：纷纷扬扬的雪花在空中飘飞，它落下的轨迹是呈倾斜状的，且随着寒风的强弱，它落地的时间各有不同。
这得益于雪花的重量太轻。
寒风一刮，轻盈的雪花便飘扬而起。
但一个人的重量绝对远超轻盈的雪。
如果这个人能在空中如飞雪般飘荡，那只能说明这个人的轻功实在了得。
现在，萧月楼就是一片飞雪！
刮动他的那股风来自柳不惊这一剑！
一个人一旦力量强横，他无论刺出哪种武器，都是会带有一股劲风的！
这股劲风强劲的过分，刮的萧月楼横在空中的身体直接飘荡出七分距离！
这距离并不长，却足以避开柳不惊这一剑！
接下来的一幕又显示出萧月楼对自身力量的精妙把控：他一避开这一剑，整个人立时飞速向地面降落。
这是很普通的一式千斤坠，几乎每个江湖人都会。
但萧月楼最妙的是他居然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完成这一式千斤坠。
要知道前一息他还是处于轻盈如飞雪的状态，下一息直接让自己的身体沉重如铁陀。
这精妙的转换，无论是谁看到了都会惊叹不已。
云菲菲甚至已忍不住要欢呼，但她立时将嘴捂住，没有喊出来，因为她知道战斗还没结束。
柳不惊知道萧月楼的轻功很好，却是没想到竟有这么精妙，他的目中也不禁涌起赞赏之色。
柳不惊忍不住道：“只这一手，教江湖中那三大轻功高手见了也得汗颜不已。”
萧月楼道：“情急之下，不得已而为之。”
他的额头有细密的汗珠，显然这短暂的一番应对已耗费不少内力。
柳不惊道：“这一战还未结束，你可还撑得住？”
萧月楼道：“足以结束这一战。”
“好。”柳不惊一声喝彩。
霎时。
本来离得极近的两人瞬间分开。
相对而立，彼此执剑对指。
白雪寒光清冷。
血吻红芒如火。
两人还未出剑，周围的空气已开始出现变化。
一边冰冷异常。
一边炙热无比。
云菲菲虽站在远处，但她恰好在两人之间的那条线上，她的秀眉已皱起。
云菲菲感觉左肩有一股森冷之意凛冽刺骨，加之左肩本就受了一掌，这下已快麻木了，但偏偏右肩又炙热无比。
这一冷一热令云菲菲不得不往后退去。
直到背已经靠住了高墙，这才感觉好受了一些，但那两股冷热之意仍还存在。
云菲菲一直知道萧月楼的实力在天涯海阁里只可能低于阁主慕云霄，但却没想到这柳不惊运用了秘术之后竟可以与萧月楼平分秋色。
这两人皆可媲美江湖中的顶尖高手，甚至犹有过之。
这两人之间的生死一战，无疑是惊心动魄的。
江湖人无不崇尚武力，对这种存在之间的一战都很向往。
云菲菲也是个江湖人，作为这一战唯一的见证者，此时她的心里已完全将柳不惊粉碎天涯海阁的暗杀任务之事抛诸脑后。
现在，她只想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观看完这一战。
这种级别的战斗，云菲菲已猜不出谁会胜出，但从私心上讲，她还是希望萧月楼活下来。
生死一战，一战定生死！
活着的那人才是胜者！
呼——
前院里忽然刮起了猛烈的狂风，卷起花草土屑和粉末碎石。
云菲菲眼睛大睁着，她看得很清楚，是柳不惊率先出剑了！
柳不惊目光如鹰隼，白雪一挥，狂风劲起，寒光闪烁间，他人已自原地消失。
下一瞬间，柳不惊已来到萧月楼身前，手中白雪已刺进萧月楼的胸膛！
云菲菲已咬紧嘴唇，目中满是惊恐。
难道这就结束了？
下一息，云菲菲满眼激动！
只见萧月楼的身影正在消散，那竟是他的残影！
对于这一剑没能刺中萧月楼，柳不惊一点也不意外。
几乎是在萧月楼残影消失的瞬间，柳不惊便抬起头，就看到萧月楼正倒悬在空中刺出血吻剑。
剑上红芒绽放，如烈日，竟比月光还要灿然！
柳不惊毫不犹豫的举起白雪一横。
叮——
血吻刺中白雪剑身。
一股巨力传来，饶是已经灌注全力的柳不惊仍被冲击的往地面跌去。
但柳不惊对战经验也着实了得，两脚一分，双腿骤然分开，瞬间在地上劈成一字。
同时手腕一翻，白雪剑身一棱，来势不绝的血吻便擦着白雪剑身发出刺耳的声响，往地面直刺。
轰——
血吻刺中地面，爆裂声响起，尘土飞扬。
此时白雪已紧挨血吻剑剑格处。
柳不惊毫不犹豫地抽回白雪，手掌在血吻剑上一拍，人已瞬间弹了出去。
血吻剑受这一拍之力，再加上萧月楼身体的重量，整个剑身开始弯曲。
眼看已弯曲成了一个半圆状的弧形，萧月楼蓦然一扭腰身，身影轻若飞雪，弯曲到了极点的血吻剑突然回弹。
嗡……
清脆的剑鸣声不绝，萧月楼已借这一弹之力翻飞落地。
“真是好剑！”
柳不惊道：“我这一剑刺不中你，你这一剑也伤不到我，看来你我这一战实在难分伯仲。”
萧月楼点头道：“不如就此收手，再斗下去也只不过是两败俱伤。”
柳不惊道：“如果你的实力仅止于此，那结果可是你败了。”
萧月楼道：“你的秘术我大概了解过，催动内力燃烧精血可令你的实力短时间增涨，可却对你的身体损害极大，你又何必执着于分出胜败？”
柳不惊微讶，道：“你已看出？”
萧月楼道：“我早已看出。”
柳不惊脸色一沉，道：“什么时候？”
“早在第一次比剑的时候，我就已瞧出你的剑法来历。”
萧月楼接着道：“当时你癫狂的模样与西山剑魔独孤倾城如出一辙，这种秘术为独孤倾城所创，却从未有过传人，而你又姓柳，你是他什么人？”
柳不惊没有回答，但他的神色已变了。
几乎是在听到独孤倾城的名字时，柳不惊的目中已涌出浓浓恨意。
那恨意汹涌，如巨浪滔天！
同时，柳不惊的身上爆发出更暴虐的气息。
这气息里满含杀意。
柳不惊的发丝已散乱，几乎遮住了面目，狂风再起，几缕发丝飘扬，露出来的眼睛一片血红。
“你实在不该提起他的。”
“他就是个渣子，是个畜牲！”
柳不惊近乎是磨着牙说出来的。
这种声音绝不好听。
萧月楼已皱起了眉头。
“公子，不可！”
恰在此时，刚醒转过来的秦龙嘶吼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