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群魔乱舞
原来那人不是车马行的人,而是一个组织的圈外人员,类似于拿提成的猎头一样,那三百铜板里面就有三十个子儿是自己加的中介费用。
当心能够理解,若是单单自己找的话不一定能找到符合自己心意的,而对方显然不黑不白的,资源颇多,消息也灵泛,知晓得了什么地方缺什么,以此来牟利。
也不觉得这三百铜贵了,毕竟也是个见得多了的,知道那些消息值得不少钱,而且对方也不是必须要先交钱,而是先确定双方谈拢了才用交付。
商量好了之后,当心又在附近逛了一圈,看了不少热闹,再回来,就见得在前方一处空地已经有一群车马在集结了。
“客官您回来啦?主家等您有一段时间啦。”
中间人自然是着急的,生怕自己的活儿这就跑了,内中焦急但表面却又一派平静,与一官家模样的老人应答着。见得当心回来,喜出望外,刚想拔腿,就想到还有贵客在此,才又重新恢复平静下来。
“这位是咱们长顺镖局捎带的一个小哥,这一路上还请照顾一二。这位是称心商行的掌柜,周掌柜。”
袁照看着当心到来欣喜非常,这样看着自然是因为这三十铜的生意定了下来,这才早上时分就来了个开门红,一天的好心情自然就开启了。
“劳烦了。”
“客气客气。”
当心两人互相多看了一眼,确定过眼神,不是个刺头,不难相处。
又喝了一杯茶之后,那些做事的人才将货物绑好,招呼了周掌柜前去查看。
告了罪离开,小草棚里就只剩下当心和袁照,利索地付了钱,引得中介喜笑颜开,直呼下次再来。
在车马之间穿过,当心也是见着了此次同行的商家是何种规模。
二十来辆马车,只有三五辆是带着车厢的,其他都是载满了货物,显然是一次收获丰富的行商。
看着衣物是分了两边的人。一边人数不多,十来个人的模样,五六个看着文弱,正指挥着众人绑紧了货物;剩下的人则是孔武有力,似贴身保镖一般,不时巡视一番,却一言不发,只静静看着。
另一边的则是那些长顺镖局的趟子手,一身精干打扮,正熟练地操着绳索将货物绑好了与身边的另一伙人确定是否如此。
看着互不干系,但也没有什么冲突,十分客气。
而定下了车马之后的当心则是带着自己装了小半的背篓,以及那手上一把瓜子,蹲到一边看着打整完毕的车队接受检查,确定没事了之后也一同到之前约定好的车厢里上了去。
“诸位好。”
“小哥好安逸啊~”
里面似乎只有一家人,一个七八岁的天真孩童,正抓着一只糖人,看到当心上车明显吓了一跳,往后蹦了一下。
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原先不知在做些什么,当心上车显然也感觉到了,才转身就见得那小孩向后倒去,连忙弯腰去接。
一对四十来岁的中年夫妇,正哀愁着脸不知在说些什么,在当心上车时候也察觉到了看到孩子仰倒吓了一跳,在看到被接住了之后才重新放松下来,应答当心的问候。
“呀,真是不好意思,吓到你家小孩了。来,这个给你。”
就见得当心自身后的背篓里掏出一只糖葫芦来,递到小孩面前,满脸笑意。
小孩是真想要了,手都快要就了糖葫芦了,但在即将碰到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的咳嗽声音,连忙将手收了回来,低下头去,不再看那糖葫芦。
“小儿顽劣,还望小公子勿怪。无需如此。”
看着道歉,但实则是与当心划清了界限,似在戒备当心一般。
当然不至于怄气,这才是在江湖中行走的正常模样,若是真大大方方接过你的东西的人,还真要注意一些才行。
“客气客气,我就坐在这里吧。”
将糖葫芦收了回去,再看了一眼略微有些抬头的小孩儿,察觉到又重新低了下去,只是主动将视线收了回来,微微掀开了帘子看向了窗外。
车马已经开始行走,但是并不快,车厢外面往后倒的景象也是一般,还是一般灌木,也还未碰到那些年久失修的路儿。
“咣~咣~咣~”
车辕似乎是与石子接触上了,偶然发出咣当的声音,让人心情烦闷,而不快的速度也让人心生焦虑,一切似乎都慢了下来。
车外不时又人前后走,勘察车子两侧情况,也不时有人闲聊些八卦,以及薪资出门等等抱怨的事情。
“...听说刘镖头老往芳菲林跑,是不是有什么病了啊?”
“胡说,人严镖头老当益壮,前儿个还见着他去了天香馆了呢!”
“嘶——难道...”
“瞎说什么呢!再乱说仔细你们的舌头!”
还未说完就被传来的一阵暴喝声打断了,当心仔细听去,却听得有些轻微的脚步声音,显然是个身手不差的。
还想要再听些什么,却再没听到别的有趣的事情,就在当心准备放下帘子的时候,就听见外面传来的惊呼声音,而后车队就已经停了下来。
“前面的桥前儿个被水冲垮了,前儿个才被我黄林舵修好,只是为此我们好几十号兄弟累惨了,想向路过的诸位讨些汤药钱~”
掀开门帘看去,却是前面一座桥前边站着三十好几的人,手中大刀寒光闪烁,被扛在肩上,虎视眈眈看着商队众人。
“黄林舵的英雄不是在水上的嘛?怎么今日又上了岸了呢?”
在商队停下的时候那周掌柜就已经站出了车外,还有三个护卫随行,正下了车拱手与前,独自面对三十来人,竟不见一点怯意。
“话是没错,但这桥不就是在水上呢嘛哈哈哈...”
如此嬉笑引得身后的喽啰们大笑起来,似什么笑话已经忍不住了一样,却始终不让半步,让人也过去不得。
“好说,这里有十五两银子,就当是我称心商行孝敬诸位好汉的...”
“十五两?呸!起码五十两!”
“还是...要留下些货来啊?”
说话间,对方身后的河道又划出了好几艘乌篷来,不多,但每艘都能站个三五人,舞刀弄枪,群魔乱舞。
第一百七十八章.图远
不得不说,这价格虽然看着偏贵,似乎不如自己找人租买一个毛驴自己出发的好。
但就像是买保险一样,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撞见了这样的情况,自己一个人的话,跑不掉就只能被吃得死死的。
这么多人,而且还有不少的马车,不说调转方向如何如何,就是真调转好了,他也跑不过人家的两条腿。
换做其他时候,看着这车头上打出的长顺镖局的旗号,大概就是如此: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打此过,留下买路财。”
“不知英雄在哪座山头快活啊?”
“我们是黑风帮,黑风山的赵铁柱!!”
“嗐!这不是黑风帮的英雄嘛!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我是长顺镖局的李二狗啊,去年七月份我们一起打过架,这不不打不相识,还差了你们二当家赵黑一招差点破了相了呢。还记得不?”
“哦~~是你啊记起来了,怎么,这次要去哪儿呀!兄弟们自己人,收兵器。”
“押了一家镖到烟水渔村去。惊扰了诸位英雄真不好意思,来来来,这点钱拿去喝酒。”
“嗐!客气客气!那好吧,我给你打个招呼,后边的兄弟们都给你开个路。”
“呀?后面还有兄弟啊?来来来,再来一点,钱少了,还请不要见怪啊...”
“好说好说,来啊兄弟们,通报后边的弟兄,回山喝酒去了!!”
反正打起来是不怎么容易出现的,开镖局的吧,会将自己镖路途经的各个绿林都打点一番,或是金银美酒,牵扯一点关系来,细水长流,对方不费事的同时也得了好处,自己安稳度过也得了名声,生意越做越大。
或是武力镇压,联合当地官府清剿匪徒,或是每一镖配备许多人手,以防止有人劫镖。
但后者的绿林去了黑风寨还有白风寨黄风寨,屡禁不止。所以大多情况都是二者合一,杀鸡儆猴之后广交各个山头大王,见着是个狠角色又愿意给钱,对方也不会用弟兄的命为难你。
而这种情况最怕的就是遇着那些刚刚上山的不懂规矩的铁头娃了。
“看清楚了,咱们弟兄可六十多个呢,这点钱能做什么呀?醉香楼都进不去!打发叫花子啊?!”
没错,眼前的这些人就是愣头青,亦或是另有图谋,或者就是刚入行没多久,业务不熟练,行话都不见说的。
“在下长顺镖局刘向南,不知英雄是那座山头的,以前好像没有见过诸位啊...”
长顺镖局的镖头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两撇小胡子看起来不少魅力,体格魁梧,龙行虎步,说话做事之间一种成熟稳重的感觉让人信任,就是脸有点黑。
“呵呵呵,好说,我们是江淮漕帮黄林舵的,这儿个桥架在水上,前儿被冲垮了,是我们兄弟重新搭起来的,奈何秀了桥之后没钱回去了,所以只能向往来的人讨一些,回个本儿~~”
对面也是有组织的,打头的那个微有些驼背,但身材瘦小,拿着的刀也是略小略短,看着就觉得阴险。
“原来是这样,修桥铺路乃是大善事,但五十两确实多了些,我等也拿不出来,不知可否少一些。实不相瞒,我这里也就只有二十四两,不知诸位英雄可否行个方便...”
刘向南没有犹豫,自旁边的车上取了一个钱袋子,掂量掂量放在了手里,大声呼喊的同时将钱抛了过去。
“这...”
船上的人和身后的人似乎是意动了,眼睛随着抛飞的钱袋子转动,最后落在自己领头首领的身上。毕竟这二十四两在一般人眼里已经不是个小数目了,当心一个月营业都才三五两的。
只是那人似乎早有目标,接过那钱袋子掂量掂量之后嘿嘿一笑,就把目光转向了站在一旁的那称心商行此行的掌柜的。
“刘镖头大义,我等兄弟佩服,您没钱了我自然相信,但您身边的这位,说不得还有个百八十两呢~~”
原来主意已经打到了此行的主要保护对象去了,那镖头眉头一皱上前一步就要说些什么,却被身后的周掌柜拉住了。
“这位英雄所言不错,若是有钱的话我等自然不会吝啬,但此行钱财都已经买了这一批货去了。这里还有闲散银钱二十一两,都愿意交给英雄,若是英雄还嫌不够,可否让我等将货物卖掉换了钱了,再来上供呐?”
“我自然是信得过,但弟兄们却信不过,不若这样,让我们再看看有什么东西能够补贴家用的,也不劳烦掌柜的再转手卖一遍了。”
说着这话的时候,那领头的人脸色已经是紧了起来,微微驼着的背如同老狼一般觊觎着眼前的猎物,身后的人也丁零当啷提起了刀剑,受那得手银钱刺激,微微兴奋。
整个车队包括商行的人手四十余人,若是打起来不一定谁死谁活,但是后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除非必要,否则的话都是宁愿花钱免灾,顺便保了自家名号的。
只是那人寸寸紧逼,丝毫不见满足,刘镖头和周掌柜对视一眼,就知晓了那人的目的,显然不仅是为了钱来的。
“若真是如此,怕就只能讨教一番贵帮的手段了。”
说到这里,本就严阵以待的各个趟子手们都抽出了腰间的刀,一片寒光当中伴着铿锵声音,让人如坠深渊。
真是真要如此是真的无可奈何,趟子手三十余人,还有十来个是商行的人,另有他主无法驱使,而且还要保护车上的文弱之人,真正战斗力更要降下三分。
但说是如此,那些人没有真如所说一般冲上来强攻,只是远远看了镖局和商行的人如此之后,那已经冷下去的脸色又重新回暖起来了。
“哈哈哈说笑说笑,我们这些大老粗若是得了宝贝也只能看着,明珠暗投,玩笑玩笑,哈哈哈哈....”
“多谢诸位赠礼,黄林舵认了你们这些朋友了,再会!”
说完又看了依旧不放松的车队一眼,才挥手上了船,徐徐消失在众人眼中。
派人过去看了一番,确定是真的离开了之后,刘镖头才挥手让众人解除警备。
“呼~~吓死我了。”
“还以为要打起来了...”
“多亏了刘镖头...”
损失是镖局的,但命是自己的,所有人都不会觉得损失了钱是怎么怎么,只觉得自己是捡了一条命来。
但走镖就是这样,即使慌乱怕也要上,在入行的时候就要做好准备了。
众人纷纷收起刀剑重新开始赶路,而那两个领头的却是凑在了一起。
“这些人并不守规矩,怕是后面还要有事的。”
“镖头经验丰富,可有对策?”
“我去信一封,告知总镖头此事。且这附近图远镖局,与我有旧。必要时候,可以求帮手来。”
“如此甚好...”
计是出了,但两人都觉得心中压抑,那些人是真太不守规矩了,怕还要惹出什么事来。
ps:说吧,打劫自己小号行商这样事情有多少人做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驴吕吕吕~~
最终是在付出了二十四两之后还是摆脱了那群人的纠缠,众多趟子手都觉得已经算是过了关了,但那些颇有经历的人却觉得难过的还在后面。
不说那些人愿不愿意就此离开,毕竟那称心商行的钱可是还没拿了就走了,临走之前的那个眼神也让有心人心焦不已,却只是无可奈何。
有心人已经焦虑地找上刘镖头告知自己的忧虑,在知晓镖头也已经看出来且已有对策了之后才稍有放松。
押运的继续,护送的继续护送,戒备的继续戒备,在知晓不仅自己一人担忧了之后反而放心了许多。
其他不知情的人在其他人表现当中察觉到了什么,但问也问不出来,在听说是那些人被吓坏了之后颇多嘲笑,但也一样随着对方一起多警戒了起来。
商行的人也是戒备起来,那些护卫跟着自己所要保护的人,生怕出了什么事情。
而搭便车的其他人就没有什么了。
小孩依旧是被拽在里面看书,二十来岁的那个则是在监督起读书,两个更大的不时指点两句,却也不多,更多的还是将指点的责任放到了大的那个人身上。
当心依旧没有融入那一家人当中去,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按着自己所想,不时看看被收拾的小孩,不时看看两侧偶尔路过交谈的趟子手,甚至在后面不喜欢里面的气氛,自己出了去,坐在车辕上,与那赶车的镖师胡乱侃起来。
“...以前我们都知道,那黄林舵还是个正道势力,连接南北东西,底蕴丰厚而且交游广泛,各方势力都愿意卖点面子。”
那被当心缠上的也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小江湖,不过虽然看着年岁不大,但却已经走了三四年年的镖了。据说这家长顺镖局虽然只在严州附近发展,但声誉不错,与诸多好汉都有交集,每年付出去千八百两银子哩。
“架~~但自那场大难之后,黄林舵被钻了空子,李代桃僵,原先的人死的死逃的逃,现如今竟然被这些人占了名头,真是可悲!!”
那小江湖叫做成水,刀上有些功夫,都是长顺镖局总镖头传授的,其他人也是这般,大多算得那刘总镖头的半个徒弟。
这次出来的刘向前就是长顺镖局的三镖头,也算是家业了。
“这样多久了?”
当心疑惑不已,若是这般不守规则的话,不是早就应该被众多恶邻一起吃了吗?
“一年多了——”
看着当心幼小又好奇的模样,似乎是与成水小时候差不多,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实情道了出来。
“架~~据说是有哪一家的在撑着腰呢,里面有那么三五个高手,也不知今日来了没来。”
说到这里,那成水捏紧了缰绳,眉眼恨恨展露无遗:“如若不然,我们向前镖头怎么可能如此服软,哼!”
当心听到这里也是觉得这些人如中山狼一般,搭话道:“那是,就这些三脚猫,真是可恶!”
当时那种得意的模样当心也见着了,而且也恶心到他了。但本着低调不惹事的准则还是避而远之,而且已经交了保护费了,自然就不用自己做了呗。
“嗐~当心兄弟也不用这么愤慨,若想以后不遇着这样的事儿就别贪玩了,读好书做好事,争取以后出门千人辅佐,谁人敢惹!”
却是成水误会了,以为当心是个逃学出来玩的富家公子。只是看着当心没有架子,而且看着是真的喜态,才多说了两句。
当心也是知得别人的好,知晓对方是出于好意,拱手称是的同时继续问了起来。
“这还要走多久啊?”
“架~~你的话,估摸得半个月吧。不过我们还要再多个半个月才行。”
双方目的地并不一致,当心到烟水渔村,而对方则是到羡鱼港去,两者相隔若是当心之前爬的山只要七八天就可以,但这车马队伍显然只能走官道,多个半个月也是常事的。
一边赶车一边与当心叨叨,似乎也不觉得累,反而是乐在其中,显然平日的旅程是单调了许多。
“哟,那边就更得注意了!”
“那可不。但也不用太紧张。他们也不敢做的太过,还有其他人在看着呢!”
成水指的是羡鱼港附近的其他势力,若是做的太过引得其他人激愤的话,显然自己就容易陷入被围杀的困境的。
“不过你下了车之后就要注意了啊,那些个山匪啥的最喜欢你这样白白胖胖,细皮嫩肉的了哈哈哈...”
不含他意,就是说了当心的特点而已,这也是当心无心,相处久了自然就亲近,自然就说了出来的。
“不怕不怕,那儿离我家近了,熟得很!”
当心的回复显然让成水还要多说些什么,但还未说话就已经被前面的人招呼了去:“所有人都有,修整一个时辰。”
“好了你自便,我去忙了啊。”
“好嘞。”当心也不拦着,看着停下了马翻身下车的成水消失在车后,连着其他人也开始了热闹起来。
这修整一词包含很多的。
之前负责随队戒备的人一部分搭灶生火做饭,一部分继续警戒;而赶车的人在负责照料自己的马的时候也一同负责戒备,若是车上有人的话还要负责车上人的伙食的。
成水年纪不大,十八九岁的年纪在镖局也算的年轻的了,是被当做中坚力量培养的,身手也灵巧,其他人也隐隐照顾着他。
“成水帮我打点水来啊~”
“哟~你不自己照看你的马婆娘啦?”
“哈哈哈哈哈...”
似乎是因为修整,所有人都轻松了下来,打趣连连,看着忙碌却是分工明确,显然是各有各的道的。
“诶~水子,下河抓点吃的来补补啊~”
“这可不成,那水泥多,不让人下去。”
“那去山上抓点抓个傻孢子~~”
“嚯!有那好东西能让你看着去啊?”
“合着你就真去打水呗?”
“打你也行啊哈哈哈哈....”
行车时候的紧张寡淡气氛不见了,众人戏说连连,一改之前那种严肃的模样,显得更加真实。
“驴吕吕吕~~”
马儿长嘶一声,似也知晓自己可以休息了一样,声音似乎都带着欢愉。
第一百八十章.放我们村儿来说,这叫天亮了才尿床
这时候的官道可不是此时的官道,即使是被马车压过成百上千遍了也会有不好的地方,泥泞且不说了,坑坑洼洼是平不了的。
而左右也不都是光秃秃的,即使大路拓宽了,左右也都是那些刚长不久的灌木,没有用处不说,还长得难处理,费劲去打理反而是白给。
即使是官道也没能摆脱一个“荒山野岭”的词儿,这种地方三五个背着行李的人一旦被人发现,那就是一个灾难。
青皮流氓,山匪草寇,强盗小偷那些走偏门的都想要上一手。
除非是看着不好惹才会自己离开。否则的话若是见着了好处,恨不得咬在肉上就不松口了。
所以即使是那些行商也都不愿意走不认识的路,除了怕迷路之外,那些可能存在的山匪才是最大的威胁。
除去那些艺高人胆大或者是别无办法的之外,正常人出远门大多都要随着商队一起,这样才不至于半路就被劫了去。
“那你们就不怕我是山贼的人?和山贼里应外合把你们一起给弄翻了?”
随行七八天了,当心也已经与周遭的趟子手混的熟络,那成水自然也不例外,玩笑已不怕被人当真的。
“嗐,有路引在,正经人家谁愿意落草呢。而且就算是有也不怕...”
最后一句话没有说完,但眼神示意就足够当心品的了。载客的这一辆车是重点的保护对象,当心自然是知晓这是做什么的。
若是正经人自然巴不得如此,而若是真的起了歹心,这么多人也足够镇住了。这要搞点事情也要掂量掂量,毕竟不知暗处还有没有人呢!
“那你有碰到过不?”
当心坐在车顶,倒也没有到里面人的顶上去,就靠在边上,双腿不时晃荡,双手撑开拥抱天地,让人有种心怀广阔的奇特感觉。
“还真有,就是去年三月,才过了隆冬呢走一趟天风坪,结果竟然冒出来一群倭寇。”
那成水甩着马鞭挥舞在空中,似抽打着那言语当中的倭寇,神情愤愤。
“好在当时是二当家的带队,带头冲锋将那些人杀了个穿,可惜还是有三个兄弟回不来了...”
也是随行了一段时间了,当心也知晓了这长顺镖局的三个镖头都是个什么的模样。
三镖头就是此次带队的刘向前了,一手披风刀水泼不进,圆润非常,在严州也是颇有名气的。
二镖头沙华年近四十,一手齐眉棍那是不必说的,虽然兵器上不见半点锋锐,但真说起来,手底下倒下的人真能自如行走的还真没多少——棍子练了半辈子,那一股暗劲真不是一般人能化解的。
而总镖头刘向古年五十来岁,一身内家功夫浑圆如意,看起来竟然还比二镖头年轻一些,浑看不出是个五十多岁的人。
就这三个撑起了长顺镖局在严州的门面,方圆百里都卖那镖局三分面子。而且也会做人,平日里经过了也会主动打点,途经的绿林也乐得放过,随着委托的完成,名声是愈发的响亮了。
“就没了?”
当心却是惊诧,没想到这小小镖局竟然还有这般本事,却是小看了。
“那是自然,我家镖头为人自是没的说的。行镖二十余年,严州这一带的绿林好汉几乎都打过招呼了,那叫一个威风...”
说起镖头名气来,成水如有荣焉,昂头看向上头的当心来,好不得意。
“这所以你们镖局三百多四百个镖师就敢走江南了???”
“嘿!若不是还有些不上道的蟊贼,我们都用不着这么多的!!”
说起长顺镖局的威名来,成水是愈发得意,看向当心不解的神情,感觉三伏天吃了冰水一样舒坦。
‘嚯,那我们武当可真丢脸了!’
武当人数约莫五百,但说过几次,除了第一次下山时候被元镖头夸过,剩下的不是被蒙面人狠狠打就是被大和尚狠狠讹,看起来就太跌份了。
说到这里,当心也是发现了名声的作用,竟然隔着小半个江南都能震慑到人,免除那么不必要的伤亡,真是不错。
“那若真的遇着了愣头青了呢?”
只是如此,当心还是觉得名声作用仅限于此了,用那些世界名言来说就是:“能当饭吃?能当刀用?能杀人能救命?统统都是狗屁!”
这些只是在心里想,没有真的说出来,继续听着成水说:“所以就是要我们出动啊,愣头青就把头给打烂,不然还以为我们长顺镖局是说着玩的呢!”
这气概倒是不差,说的话也是威风,当心还要说些什么,耳朵一动就停了下来,站起在车顶上,看向远方。
“!!!!”
三个在前排的斥候扒着边上的荆棘出现在中间的车前,不知说了些什么,而后全队人就都接到了停下来的命令。
看了一眼前头,当心又转头看了一眼身后,那已经走过了的森森古道。
“不知前面的是那一路英雄啊?这是长顺镖局的镖,里边可是有什么误会?”
此时此刻没人会认为刘向前是在朝着前面空处说话,再往前面就靠近烟水渔村了,时常有武当弟子出门采买,若是没有必要,自然是要在这一村落之前将人堵住,将事情办好的。
“呀,听说长顺镖局刘三镖头仗义啊,给了浪下鬼二十四两眼睛都不眨一下,兄弟我也却缺了银两,不知可否接济一下呀?”
如无人的森森古道之中渐渐生出了声响,而后越传越大,人影绰绰之间不知走出来多少人。领头的一个壮硕无端,且袒胸露乳,一丛黑毛在胸口处如护心镜一般。一条刀疤自左胸斜落到右腹,化作一道青紫色的狰狞痕迹,让人惧怖。
脸上一大把胡子看不清脸庞模样,连着眉毛都是粗杂,甚至鼻孔当中都耸出了两道出来,看着如山间野人一般。
“看阁下器宇不凡,不知如何称呼,可是打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打一家人?”
“哈哈哈哈哈,一家人一家人,我乃是江淮藻下鬼,哥哥缺钱,不知兄弟可否留点钱花花?”
“江淮?藻下鬼刘昌?”
“果然是一家人,既是知晓了,可就是答应了?”
阵前两大主将对阵,似已经攀上了本家同姓,不用再打。但车前马后的各个趟子手们在听到刘镖头说到刘昌的时候就已经提起好了刀,随时准备冲杀。
【案犯刘昌,粗须杂眉,鼻中生发,胸前黑毛。行于江淮,水上暴横,打家劫舍,十恶不赦,严州府衙赏银百两,全城通缉。------《严州府·海捕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少侠刘向前摔下山崖身受重伤,幸得一位江湖少侠传功救起
“藻下鬼刘昌?”
“哈哈哈,难得刘镖头还知道在下诨名,都是本家,也别打打杀杀的了,就给点钱让我们去吃顿酒就可以了。”
被人认出来似乎很高兴,那刘昌笑起来浑身黑毛颤抖,如一只行走的猕猴桃一般,又像只下山的猴子让人瘆得慌。
只是在听到那名号了之后,不仅是刘向前,就是已经站出来了的周掌柜都知晓,这可能已经是没有退路可言了。
这附近没有水路,显然这江淮的鬼不仅是在江上的,若是有人报官了,就算找不到人,抄个底儿也是可以。
可贼人的老窝是不能让人知晓的,就像是看到了杀人犯的真面目了的人要被杀掉灭口一样,既然对方说了自己的名号出来,就是存了灭口的心了,要些钱花也不过是借口而已。
“只要刘兄愿意放过我长顺镖局诸多弟兄,钱财自然不是问题。我等兄弟不少,若是真折在了这儿,家中大兄二兄定然悲愤交加,在下不敢如此啊。”
言语中颇多哀叹悲嚎,但左一口长顺镖局右一句大兄二兄的,威胁之意也是溢与言表。得听此话,诸多弟兄刀剑出鞘,寒光在林间闪烁不定,让人直觉冰冷。
“当心兄弟你进车躲起...当心兄弟?”
前面还在交涉,后面已经开始了准备作战了,成水自然也不会落下。
只是还要提醒当心赶紧进车里躲一躲,就见得前刻还在车顶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不知是躲起来了还是怎么了,反正也让人关心不到了,只得重新看向了前方去。
“嘿嘿,大镖头二镖头威名远扬,我等也是久闻了,但他俩前辈还远在千里之外,即使要来,也只能看你们一眼了,钱财乃是身外之物,请勿自误!”
最后一句似咬着牙喊出来的一般,原本都藏身与密林当中的喽啰们一步步向前,纷纷显在了太阳底下,刀剑寒光四溢,连带着人都是一般的狰狞。而数量上也超过车队十余,累加起来更是自信满满。
“看来刘兄是要与我拼个鱼死网破了?这可是在官道上,随时会有人来的!”
“嘿!要是你们能支撑到有人来,弟兄们退去又如何?”
如此说来,就是要速战速决了?但为何却又拖延至此而不动手呢?眼睛一转就想到了原因,转身愤而大喊:“小心后面!”
“哈哈哈,小的们,给我上!”
前面的没法转头,见得人如潮水般涌来,纷纷上前抵抗,而在队伍后面原本还想上前帮忙的趟子手们却是急忙转头,戒备看向了身后去。
“杀!!!”
“银子啊!”
那些贼人势大,且数量更多,六十多人在冲击当中就已经显得声势极大了。穿着杂且脏乱,在冲杀之中如一道脏水泼向了穿着青褐衣裳的车队,领头的那浑身黑毛的人手持一口大环刀,挥舞之间是叮当作响,伴着边上人的嘶喊声音,让人心中大颤。
“叮!呲!”
一刀拦住偷袭而来的趟子手的一刀,而后去势不减压在了那人肩头,用力一滑就顺着肩头砍到了胯间,一道血红痕迹瞬间沾染透了那人衣裳,哀号却是被淹没在了更大的嘶喊声中,传不出来。
“哈哈哈!!!”
一刀就要了一条命,那刘昌哈哈大笑就要朝着那身侧就近的镖师砍去,却见得一道雁翎刀杀到,嗑退了那要命的一刀。
“好刀!”
裂开的嘴大半被胡须遮挡,还有些个露出来,却是一口的黑牙,如同猛兽之口一般可怖,连带着收刀时候的金环碰撞声音,让人生出一种直面恶鬼的感觉来。
“喝!”
前刻还言语不休不想打起来的刘向前此时却是一言不发,一反手中雁翎刀,合了身一同冲上前去。
“叮——”
那刘昌还未动身,手中金环就先行触动,即使在这喧闹的战场也是独占一方的,没被喊杀声遮掩住。
“呛——”
两人刀身蹭在一起刮出了道道火星,最后嗑断了一道金环才罢休。
收刀时候又是一阵颤抖,那金环声音却已经低了略微,一击落了下风的刘昌脸色略紧,而后却又恢复了过来,咧大了嘴哈哈大笑。
“好刀法,但不知你手下得了你几分真传啊?”
声音粗糙,但内容却是做不得假,趟子手们虽然身手都在那些贼人之上,但数量却少了不少,且分心他顾,只能结成阵势抵挡,一时间无法分出胜负。
商会的人也有出手,但是不多,而且也不敢出阵太多,以免陷入包围,无法逃脱。
而且最让人担忧的还是身后那还未见动静的方向,不知那里会出来多少人来。如此胶着一团,只怕是早早落入了对方的圈套当中。
周遭人正在刀剑相向,但阵型攻守还未破了,血早已见了,也死了三五人模样。叮当之间两人已经交手十余击,刘昌落了下风但真要说彻底打下还得见个二十来回合才行。
只是刘向前在担忧后方是否真的有人,而刘昌忌惮那人刀法没有破绽,而且自己的人为什么还不出现,出现了犹豫。
刀首重势气,两人已经生出了停战的心思之后,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刘向前自然而然退后,刘昌却慢慢后撤,谨防被诈。仅此来看就能知晓两人孰强孰弱了。
两方人见着首领停下,也纷纷错开了身子,相互掩护之下分做了两面,对峙起来。
刘向前仔细看去,见得自己的弟兄虽然是各个带伤,但是阵型未乱,相互掩护之下还是抱住了性命;又看过去,对方没有多少演练过的阵势,虽然人数众多,但反而是死了五个,正倒在地上气息断绝,不再动弹,看得那刘昌脸色阴沉不已。
“刘兄,看来你后面的弟兄不来了,那是否可以给在下让个路了?”
“我道如何这般自信,原来是还有援手。刘昌领教了!”
即使在此等候,但始终没能听到期待中的声音,瞧得底下的人见得自家有人阵亡魂气大散,又瞧见对面士气大振的模样,两相权衡,还是没有继续强攻。
“今日有事,带得我寻回了那走失的弟兄们后再来讨教。还请刘镖头在前稍等,我随后就到。”
“哈哈哈哈哈哈哈撤!”
一阵大笑之后转身就走,又见得三五人回转回来带走了那倒地的几个水匪尸体,慢慢消失在了前面的密林当中。
“呼~~”
“去,招呼几个没受伤的弟兄去后面看看,其他的原地驻扎,也不要放松警惕,那刘昌阴险得很!”
如此安排一番,刘向前合刀入鞘,想了想还是没有跟着去后头一起勘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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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心兄弟...当心兄弟?”
“嗨哟你去哪儿来了,吓死我了!!!”
“嗐,情急吓尿了,到后头尿了一下...”
“你这...”
第一百八十二章.我要吃两碗的
说起来,当心也是算得好的了,这中秋才过不久就出了门,看着还有二十余日的时间,就是横跨大半个雄鸡地图都该够了。
但此时赶路还只靠四条腿,随着车队走了半个月才过了当日所经的那个梅里村。
在途经的时候刘镖头在村里修整了一晚上,终于住了一次客栈,众人是欢喜得很,就是那一户对谁都堤防得紧的一家子都开心了些,看着没那么沉闷了。
当心在双方遇着的时候就被人认了出来,是那许三多许四多两兄弟,最后又引到了元朗前面,皆大欢喜又多吃了两碗饭的。
不要觉得这些怪异,走镖的还好一些,换做那些普通人啊,一辈子都只见到那百十张面孔,对一张新面孔就会记得很牢很牢,也会很在意那种萍水相逢的感觉,再相遇总免不了一场大醉。
好在此时正要走镖,顺水推舟不喝酒,饭却没有少吃的。
知晓当心竟然是武当高徒,刘向前诧异莫名,再三确定了之后才知晓那后面消失的人就是被当心拦住的,还道是什么厉害手段,却在当心明言了暗器的时候恍然大悟。
最后也没有问太深,简单说了说分别之后遇着的事情以及那时散走的章拙和严世之后感慨一番,而后各自散去休息了。
又行了五天,风平浪静,终于还是到了那个小渔村。
“到啦当心,下来下来。”
成水不知道当心的身份,只知晓是镖局的客人,但也没有影响到对当心的关心。
毕竟谁又能拒绝一个喜庆的小胖子呢!
“来了来了。”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光是听见声音似乎就能闻到一股奶味儿,但却有着一股活泼劲儿。下一刻,一个身影就从车顶跃了下来,站到地上。马儿只是瞥了一眼就没有再看,显然是经历了许多次已经习惯了。
“别催嘛,慌什么,你不是还要喂马呢嘛!”
“不是,三当家的找你呢,你赶紧去啊。”
“那我可就走了啊!”
“成,这个给你。”
拎了一个木桶葫芦瓢儿的成水在腰带里边掏了一个小袋子抛过去,而后转身走向了边上的水沟去。
“好咧~~”
没有直接拆开,而是小心地夹到了腰带里边去,而后才晃悠悠地朝着队伍中间的那个马车边上走去。
虽然是镖头,但也没有独立独行地坐马车,只是骑了一只高头大马,随时观看左右前后的情况。
此时到了驻扎的地方,下了马来招呼众人做事,不时搭上两手,再拍拍那些镖师的肩膀,以作鼓励。
“刘镖头你找我啊?”
“当心少侠,前面再走两里地就到烟水渔村的岔口了。我们只是途经,所以下面就只能你自己走了。”
镖头可不是就负责带队的,安营扎寨搭灶生火都要招呼上,还要排兵布阵等等,可不是随便就能做的。
见得当心来了,也是径直走来,轻一拱手就算行了一礼,带着些许的歉意。
“没事没事,到这儿就像到了我家门口了,我自己走也可以的。倒是一路劳烦你们了。”
“还未谢过少侠当日退敌之恩,若不是如此,这班兄弟不知还剩下多少。”
“哈哈哈,即使我不出手,镖头也自有退敌之法。只是日后要小心多了一个恶敌了。”
也是当日傍晚,图远镖局二十几个镖师在元朗的带领下也到了现场,虽然当时距离退敌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但若真打起来还真不一定拖不到那时候。
而且若听着动静了,镖局的斥候肯定也会加快速度赶到支援的。
“此番恩情难以偿还,日后若有鄙镖能办的,还请吩咐。”
似乎刘向前就是如此,也不知是圆滑还是如何,前儿个在局外时候还不觉得如何,但此时成了当事人来,才真觉得说话真好听真舒服,也不知那些人原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竟然几次三番都要动手了。
又闲叙两句,那称心商行的周掌柜也到来了,三个人站在一圈,当心平白矮了两个脑袋,看着有点尴尬。
“...咱们到车里坐下喝茶慢慢说可否?”
“不用,这儿就可以了。没事没事。”
谢过了之后的周掌柜总觉得不好意思,但说身高的话当心确实是不介意的,挥手间就谢过了对方的好意,也拒绝了对方的谢礼。
“既然都已经知晓,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我武当清修如此,钱财在山里也是无用,诸位也不用费心了。”
“即使换做别的师兄弟也是一般做法,断不会坐视不理。”
当心说的随意,但却不是假话,山上教的锄强扶弱惩恶惩奸可不只是流于言表的。
不止武当,其他正道门派亦是如此,即使有门人清冷,但见了不平事还是愿意出剑明理。
“不愧是武林正道魁首,少侠高义,武当高义!”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待改日禀明东家,在到山上还愿。”
“好说好说哈哈哈哈....”
都是人精,不用说得太明了,当心再三拒绝了谢礼之后退离了这高大的马旁边,回到了自己车厢的位置。
“小哥这就要走了?”
似乎是因为相处了许久,觉得当心也不是坏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开始说起了话来。或许是当心又递了一根糖葫芦给那小孩的时候吧。
只是也仅限于那稍大一些的人和小孩,两个中年人还是戒备得紧,不愿多说。
“诶,快到家了,和你们不是一路。”
若有所指,却让人说不出坏的来,那年轻人不知该如何作答,欲言又止,最后是做了个揖,而后抱起了自身后探出头来的小孩儿。
“哥哥要走了吗?”
“嗯,哥哥到家了。来。”
又从身后的背篓抽出了一根糖葫芦来,众人已经看得多了,不再想问那里面到底有多少了。而那一大一小没有立刻进去,你三我七将那一串糖葫芦吃完了又行了一礼才重新进去。
“怎么那么慢?”
“小棠拉肚子。”
“怎么样??”
“好了~~”
“跟你说,在外面不能和陌生人说话,你忘了你姐姐...”
当心没有再听,看着端了一个大盘子,上面盛着好几只的碗,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来。
“还没走呢?”
“刘镖头特准我蹭一顿饭再走。”
“嚯!正好,我多拿了一碗...”
“多拿的?”
“对啊,我原本今儿个想吃两碗的...”
第一百八十三章.回风坪
绵延入了深山的山道不知何时又被拓宽了,原本的泥土路被铺上了一层碎石,淡淡车辙印子还未淡去,显然近来是又有豪商信客铺路了的。
左右两排细密的花丛,菊花在两侧绿色当中不时露出脸来,似眼波流转似拒还迎的美妇人,但在花缘上面却已经开始打蔫儿了。
此时还有金乌西垂,不时见得有信客下山,却已经是断断续续,似乎已经是末尾那一批了。
山雀不知在何处啼叫,大雁声音自山脚传来,两两应和,交相辉映。
只是这两种声音似乎大了一些,被山上传来的渡鸦之音盖了过去,片刻之后再没有响动的传出来。
“嘿,这山上的神鸦还真是威风。”
“那是,天天听山上的道长念经,说不得已经得道了呢!”
“嗐,那比我们强...”
“咦?好大的鸟啊?山上的神鸦可真大啊!”
却是两个相熟的信客结伴下山,见得一道黑影掠过,抬头看去却只见得一道黑影往山上飞去,惊叹不已。
山门之处有一处木屋,知客弟子们休息的时候就在里面,而此时却是站在外面,显然是还未到休息的时候。
太和桥宽不过丈许,但却是横渡百丈之外,而桥下亦有百丈深渊。渊上山风吹过,若是心志不坚的人怕是会手脚酥软,不敢上前了。
此时不是什么重大时刻,所以只有桥头桥尾有人看守,中间则是下山的信众,反正是不会有人看守的。
两个背负剑匣的武当弟子在桥边走过,看着已经彻底落下去的太阳,似乎是觉得今天的乌鸦有些晚归了。
太和桥尽头,剑舞坪之下有半亩方塘,青青荷花没有因为仲秋而凋谢,依稀见得两个穿着褐色衣衫的武当弟子在行船打莲子,轻手轻脚。
再看上面,竹林如潮海一般,点点风浪在面上抚出道道纹络,“簌簌”之声不绝于耳,伴着竹干碰撞之声,以及不知何处何时响起的丝弦之音,更是让人独立于天地,似身与道合一般。
剑舞坪依旧有刻苦的弟子在修行,舞剑扎马练拳练掌都有,扫地剪枝洒水除草不缺。
左侧通往长生殿,右边走向玉虚宫,弟子开始走向各处,掐算时间已经快要到吃饭的时间了。
玉虚宫前,一个三层高的建筑耸立,周边却是冷冷清清,就连那一点烛火也都是刚刚才点上,似被人遗忘在了夜色当中一般。
左右紫霄宫南崖宫都是灯火不断,也不时有背负剑匣的弟子巡逻,就是声音淡了许多,似逐渐沉寂睡着了一样。
而在此之间,最最惹人注意的还是那最中央的真武大殿,此时半掩着门,只有点点烟气自其间飘散出来,化作股股祈祷念想融入天地之间。
上方有一个巨大的黑白阴阳鱼,而后是一个左右拱起来的尖角,难以想象当初是怎么建起来的。
那处唤作金顶,上方颇多空处,也有许多神奇传说,似雷火炼殿,祖师显灵之类的话本数不胜数,是许多小道童所畏惧的地方。
而在金顶之后还有一个更高的山峰,名唤天柱,一指擎天,高耸无朋,其高其险,即使武当也是鲜有人至。
山风化罡,生于山巅的草木多是顽强至极,如藤蔓之物更是坚韧,恨不得将所有根须都缠上了山峰,才不会被风吹走了去。
天柱山峰还有更高的地方,但在颔处却是有一个平台。宽逾三丈,且半数被遮在了峰后,藤蔓争相缠绕,老树盘根于此,竟似天地所种,山风鲜至。
似阴极阳生一般,在所有恶劣环境之下,却反而生出了这个颇为温和的地方,被人开垦作了花园后庭之用。
一树老松,一方石桌,四个石墩,十九纵横以及侧边不知何时生出的一丛菊花。
得益于老树藤蔓,即使是凌冽山风吹来铺面之际就都化作了微风,吹拂衣物裾摆而已。除去稍冷之外,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世外桃源了。
“还真冷...”
说话的竟是不知何时上了山的当心,就背着一只箩筐悄悄就到了后山山顶,深入云海之间。
只是即使当心也不容易,原本红润的胖脸此时已经变得青紫,在上到这处平台之前就已经掏出了一副厚实的披风披在了身上。
“也不知道这病啥时候能好得了,真是晦气!”
当心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啊?这山像是媳妇一样想上就上的,谁知半山腰竟然岔了气,差点没缓不过来。
换做其他人都不会有这样的情况,但当心不一样,内力精纯但是少,一口气续不过来就会吃了老亏,在山腰调息了好一阵时间才恢复过来。
“是好久没见到晚上的回风坪了?”
坐在石墩上的当心回忆,却惊觉距离上一次来已有三年了。
“哒”
“哒”
“哒”
放在桌上的是两碟木犀糕和一壶丹青饮,山上的风声被藤蔓分割作了细碎诡异的声音,但在有心人耳中却还是正常,就如不存在一般。
“也不知道奶奶他们怎么样了...”
世间至高者莫过于恩情,在武当最高的地方,似乎也离得那至高近一些,亦或是更远一些。
不过不重要了,当心并不知道如何才能回去,而且自己似乎也没机会想那些,毕竟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练不出真气死掉了。
武当山间之绝顶就是这里了,上面还有更高的,但是没有了落脚的地方,所以知道的人都知晓最高处就是指的这里。
懒懒散散坐在石墩上,慢慢趴在了桌上。
回风坪上大多没有植物,但不知何人移了一丛菊花到这里来。
菊花长势不差,虽然如在山下遇着的那些一样的单薄。或许是因为有山风相激,花朵依旧娇艳,不如山脚之下那般已经见了萎靡之状。
被人用肥泥固定住,而且周遭也有固风防风的藤蔓,但即使只漏过半点,却还是让菊花摇晃不已。
不知这一丛菊花是否愿意到这里来,但不可否认的是,来到了这里,菊花没有如山脚一般开始枯萎,似受了天地所钟依旧娇艳。
周遭光秃暗淡,杂乱无匹,虽然较之峰外温暖许多,但没有另一丛菊花,整个回风坪就只有那么一点黄色,独立于此。
“管他呢,来都来了...”
是啊,来都来了,难道还能把这菊花再挖回放到山下去?
看着山外罡风被藤蔓分割成细碎微风,吹拂发丝,当心靠在老松之下,慢慢闭上了眼睛。
大通庚午九月十二福神东南宜破屋祭祀坏垣解除馀事勿取
第一百八十四章.不是啊
“嘿!”
“哈!”
“嚯!”
“哼!”
“刷!”
武当是个修道的地方,但也不是不练武了,只是被放在了第二批次,当做防身而已。
不是强制,但在考校典的时候要你拿出一手技艺出来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功夫才是最容易练成的。
其他观星堪舆炼丹采气都需要下很大功夫,但两年时间你是学不会的,看去看来还是练武最划算。
而武功也有不少的区别,拳脚掌指刀枪棍棒藏书阁都有收藏,但武当最主要的还是一身练气功夫。
所以学的大多都只是涉猎而已,主要心思还是放在了那一身内功上面。
而内功修行没个十年八子们则是就采气,只等内功大成时候,就能一鸣惊人。
单纯凭借内力伤人并不简单,本身就是虚无之物,但离体就需要打磨个十年八年,而即使是离体了也只能以厚重伤人,似乎少了些杀伤力。
所以在修为略差的时候,武当弟子都会背负着一套剑匣,靠着剑匣蕴养锋锐剑气,进而离体伤人。
当然,见着一个背负剑匣的武当弟子你要知道对方是有一定杀伤力的,但若见着一个不带剑匣而行走江湖的,就更要着紧一些了。
而在剑舞坪的那些小道童们练的就是武当剑法,与武当入门心法类似,都是有利于调理内息的功夫。若是练到深处,即使没有心法也能生出气来,是一门易学难精的剑法,即使在武当弟子以剑气伤敌的时候,都还有用武之地。
只是这些才上山半年的小道童们却是无法领略到其中精髓,剑法快却失了原本的用处,一套剑法练完反而被带武师兄骂了一顿,委屈屈却又不敢反驳。
“什么时候来的?”
“昨晚呐!”
藏书阁距离剑舞坪还有一段距离,但是以当心修为还是轻松就能将画面一同收入眼底。
坐在窗户边上吃着一只杏儿,一边抹着第二个下巴上的汁水一边回答朔心的话。
里面还有一人端坐桌前,桌上是一本卷起来的书和一碟木犀糕,和几个杏儿。
“你去了后山了?”
那杏儿不是别处,就是回风坪取来的。武当山上知道那处回风坪的人不多,朔心当心就是其中之二。
“嘿,也不知道是谁留了杏儿在,我就摘了几个,还留着呢放心...”
相处多年,自然是知晓朔心想要说什么,还不待问出来就自己解释,又啃了一口杏儿,满嘴汁水,酸酸甜甜。
“怎么来晚了?”
朔心说话就是这般,从来不会多问,视线摆动,落在了坐在窗子边上的当心身上。
似乎两年前就是这般模样,再长不大长不高,倒是吃得胖了许多。
“城里出了点事,耽搁了。不然的话该早就上山了的。”
多啃了一口,那杏儿就只剩下一只核,沾着不少的果肉,香甜味道浸到了空气中来。“你也吃吃看呐!”
“嗯。”低着头去就要去抓那杏子,但低头之后却又猛然抬起头来,身形一闪,如墨色一般变淡,再汇聚就已经到了当心身侧,窗子之前。
一手抓住了当心手腕,不顾得满手汁水,横了当心一眼,让当心的话都憋在了嘴里说不出,而后把手带到耳边,闭上了眼睛听起来。
不过片刻,慢慢放开了当心的手,眼睛也重新睁开,皱了眉头没有松开:“复发过了?还有内伤?是谁?”
也没指望着能瞒住别人,毕竟武当可专门练气的,对自己对别人的气息都仔细得紧,不似自己这样的二调子一般无用。
“嗐!碰到一伙拐卖儿童的和一伙强盗,出手拦了一下。”
努力将事情说的简单一点,当心随意地说了几句,拍拍胸口示意自己没事的。
“嗯,在武当修养半旬就好。”
没有招呼下次躲起来或者别出手之类的话,两人都知道这话没用,至少是对当心朔心无用的。
“......”
当心不言,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把手里的果核向着自己的荷塘高高抛了过去,却让朔心重新侧目起来。稍一迟疑,就重新释怀了:“什么时候走?”
“明儿吧,待会儿我去上柱香。”
“嗯,晚上到这来一下。”
“好嘞~~”
摆摆手就从窗口越了下去,只有那一道应答自窗口飘过来,传到那道人耳中。
也不知听没听到,道人下颔不知何时蓄起了淡淡胡须,手指尖还有点点黏腻,是前刻当心手上沾染到的。
手悬了片刻,就落到那一盘糕点上去。
“......”
而当心在落到地上之后就一个借力重新跃起,向着十丈之下的荷塘跃去。越过摇曳竹海,惊起数道飞鸿,最终还是落在了青塘之畔,小屋之前。
昨晚来的晚了没有时间打理,此时再看,虽然还有不少人来人往的模样,也有不少清理的痕迹,但细微的地方却是布满了厚厚的灰尘,与自己在时还有有些区别的。
“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
不知从什么地方取出了一方布巾扎在头上,将一头头发都收了进去,又取了一方扎住口鼻,一身罩衣护住全身,只露出一双眼睛就进了去。
大号竹篓有三,打捞垃圾装莲花莲子和送饭的,鱼竿还有两幅,似乎当心离开了之后就没人来钓鱼了。
一些锄头斧头铲子以及一个怪异的炉子就在角落吃了满满的灰尘,显然是没什么人来这里借用的。
还有一些零碎诸如船桨竹蒿等等更是堆满了小小屋子,倒是昨晚那一床铺因为当心处理看起来整洁一些。
“你是新来的师弟吗?”
只是在当心忙碌的时候,一个比自己矮一点的小道士走到了身后,背着一个小背篓,双手抓紧了背绳,好奇地问。
“是啊,你是做什么的?”
“维山师兄叫我来采点莲子给他喂鸟...”
似乎是看着当心和善勤劳,也不怕他,将自己的来意告知了去。
“他平日里都用莲子喂鸟?”
“不...不是啊...”
‘好可怕,这位师兄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可怕?’
看着突然变了脸的当心,小道童很是紧张,双手攥紧了背绳,却还坚持着不退一步,咽了口唾沫回答。
第一百八十五章.铮!!!!!!
“真的吗真的吗?猴子有这么厉害吗?”
在付出了一个糖葫芦的代价之后,当心骗到了一个帮他打理池塘的小萝卜头。
当心还在山上的时候就已经习惯,不时地就会有人来自己的荷塘采莲采花,只是也会带一些特产来换。
比如说赵维山会用一些特别的草籽种子之类的东西,周怀民在山上取了好的木料都会带些来,至于后山那些驻守各处的,或是肥鸡或是精米,反正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当心的莲子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
“当然了,快去吧,你师兄就该着急了。”
挥退了恋恋不舍的小萝卜头之后,当心将东西都收拾好重新关上了门,离开了青塘。
离开武当将近半年,却还有人不时打理,而当初熟识的人大多事务繁忙,还不到有闲暇时间的时候,所以遣人帮自己打理的人就能缩小很多范围了。
武当没什么大的等级制度,每日的课业完成了之后就可以做自己的事情。但是到了这般名刹却做不出什么事情来,这是一件很浪费的事。
所以即使是只有两年时间的各个侍童也都愿意下苦功夫勤学苦练,盼望习得一身本领回去之后能显摆一下。
而真正出家入道的人则是知晓自己要做什么,也不愿意虚度光阴。只有到了特别境界或者遇着瓶颈之类的了才会闲下来做一些修道之外的事情。
诸如那些养花遛鸟做苦力的家伙就是这般。
关上了门,换上翻找出来的一身粗布道袍,掩饰都不需要就像了一个道童,就是发髻还是山下的,未换过来。
摇摇晃晃过了剑舞坪,在几个陌生道童的眼中离开,进了藏书阁取一包谷米来,然后就往紫霄宫那边去了。
行至一个没有人的地儿嘴里就开始嘬起来。
“咕咕咕咕路........”
“啧啧啧啧啧啧.....”
如此这般,竟然真的唤来了一群乌黑渡鸦,一些落在枝头转着脑袋看向当心,一些落在地上啄食谷米,一些在远处地上观望,没有凑上前,还有三两只已经落在了当心指尖肩头,啄着他的头发衣带。
“嘿嘿嘿嘿嘿别闹唉~”
当心有两层下巴,被那一只老鸦啄了一口有些痒,忍不住扒拉了一下,只是那蹲在肩上的渡鸦只是扑扇两下翅膀却没有飞走,反倒引得其他的乌鸦惊飞起来,离开不少。
“嚯!又胖了!”
不仅那仨记得当心,当心也记得那仨,时常来青塘搞事情的,也不知道在离山了之后还有没有去了。
前边踩到了谷米想要后退两步,却踩到了什么拱起来的东西,任由黑鸟在扒拉衣领,转身蹲了下去。
却见得一个略显新潮的土块翻出来,其中一面草已经有两寸些许,另一边则是才长出指头长短,显然不算长久,半月大约。
“?还真有人找到了?”
当心疑惑当初酿的酒不少,埋下来的也有不少,各个少有人到的地方都有可能有当心埋藏的酒水,被当做惊喜留下来的。
但全都做得很仔细,而且埋下去将近三尺,一般人应该不会找到的才对。
只是眼前的坑洞已经翻新,而且约莫水缸大小,想来是已经被人带走了。
“谁干的啊?”
当心自然是浑不在意,但也想知道是谁做的,晃了晃手指,将抓在指尖的那只渡鸦晃了个左右不安,而后才重新定下来。
“哇!!”
“啪踏啪踏啪踏啪踏.....”
却是那一只乌鸦已经飞了起来,在头顶盘旋两圈就往一个方向飞去,飞过一段见着当心没有跟上来才重新落在肩头,啄着当心的耳垂。
“嗐!就那么一问...”
并不疑惑山上的乌鸦是否听懂人言。在山上的渡鸦都被寄托了特别的情感,道士们认为那是神鸟,时时喂食,且闲暇时间有闲话也愿意与乌鸦说的,久而久之,山上的乌鸦就显得特别了些。
虽然是不理会别人,但偶尔也会有些灵验举动,让人侧目的。
谷米已经洒完了,见得已经没了吃的乌鸦们已经离开,但还有那么三两只留在当心身上,没有离开。
当心也没有有意驱赶,左右一只再留了指头上一只,就这么朝着偏僻的角落走了去了。
一处高台,隐约之间见得常德殿前有个忙前忙后的玄袍道长,周边不时有弟子来往,然后又离开。
那是掌管武当一应事务的黄乐道长,负责安排弟子们的每日事物,整日没个闲暇时间。
当然,改革春风吹满地,现在已经不是所有人都找他了,只是安排了哪个宿寝做什么,自然会有代表去领命。当初春雨就是做的这个,被当心命名室长来着。
“也不知道春雨去做什么了...”
丁十三留在山上的就只有刘春雨,想来若是不变的话,春雨此时应该就在刻苦练功,或者巡山等等了。
“倒是什么时候也送他一个剑匣...”
武当出师弟子的标配就是剑匣,若是没有师傅的就统一发放,若是有师傅的则是师傅发放,春雨与当心一般没有被哪一位武当道长收为门徒的,所以若是到了出师的境界的话就直接由门派出师典直接发放。
当然,若是已经有了的,还会换做其他东西。
当心不用,蒋灵三人也用不上,倒是春雨或许能用得着。
“那就要开始找材料了...”
距离出师还有不知多少时日,但既然已经想到了就可以着手了,当心如此想着,不知怎地那三只乌鸦一下子全都飞了起来,让当心吃惊吓一番,重新回神。
却见得前方是一出悬崖,悬崖边上有一个草庐,而地上则是一些碎石断枝杂乱散在地上。
换做其他地方早就有武当弟子收拾了去了,但这里的碎石却没有人管,这本身就不是正常的。
而粗粗打量了之后,当心戛然一惊,转身就要跑出去。
只是才一回身,就已经瞧见了一个人影将自己的退路堵住,站在小径中间,不言不语,只呆呆看着当心。
“周...师叔祖好呀,吃了吗?”
“...”
“我啊!当心啊!!”
“......”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哈哈哈哈哈....”
见得人影不动,当心看了看陡峭的山壁,想着怎么着力才能越过这个人,却听闻呆呆站立的人终于说话两
“当....心?”
“师叔记得我?”
惊诧莫名,自己只不过来了三五次就能被记得了,真是让人惊讶。
“铮!”
没有说话,只是垂落的右手一并,虚空之中就似有一道刀剑出鞘的声音响起,一股冰冷气息将当心全数包裹在内,如坠深渊。
“别...”
“铮!!!!!”
第一百八十六章.“一剑。”
自当心学成以来都没有真与人正面对敌的。
平日里同宿小伙伴都知晓当心身子有缺,不愿与其动手置气,最多也就把他压起来挠痒痒而已。
而其他院的师兄弟们则眼馋当心的零食酒水,更加是以讨好为主,不会与当心交手。
最主要的还是武当山上气氛比较好,好到有些咸鱼了,争端都是很少发生。即使发生的都是在小一辈身上,练气未果,没有什么大的伤害,不至于怄气。
而老一辈的人都是知晓当心身体有异,当年存活不易,而且当心着实讨喜,遇着了都恨不得怀里有个糖人啊啥的给当心一个,然后捏捏肉脸才让他离开。
武当山上如此,下了山更是如此。
即使是大漠一行都没有被人打过,自家房顶是自己妄动真气自己引起的反噬,似乎唯一的伤势还是那万圣阁的用爪的家伙留下的,在修养了月余之后才恢复过来。
但即使是那样情况也都没有将死之感,从容逆转进而逃离。
掌门修为高绝,但没使用锋锐剑气的时候还是以指点考校为主,所以当心也勉强能够化解压制躲闪过去。
可现在这一处偏僻悬崖上面一个披散头发的道人手无寸铁,一并双指就让当心有了种被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觉,心惊肉跳,仿佛下一刻就要砍下来了一般。
“铮!!”
一阵风涌动,肉眼所见却只有点点落叶纷飞,不见其他。但修道多年,灵觉之中却又一道无形之剑自前方刺来。
咋一感觉无人驱使,但再深入感知却似与身后那散发的道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再细细品味,似乎还有一个道人握着剑,正刺向当心。
“喝!”
剑气之快,生平所见。
左右躲闪只怕是要伤着左右胳膊,而唯一的躲闪似乎就是往后而去。
“刷!!”
却见得一道墨迹由浓变淡,最后消失不见,而那道剑气穿过了当心前一刻所在的位置,将那一道尚未消散的身影击成光影消失不见,余势不减朝着当心飞射而来。
只是向后一躲就越过了两丈之后,看着那道犀利无匹的剑气在前方消散,化作一股拂面清风,吹散了当心的刘海。
“师...”
只是还未等到当心的话说完,那三丈之外的人就已经重新抬手,又是一道剑气凭空出现,刺向了当心。
而且于之前不一样的是,这道剑气愈发明显。比之前看得清楚,似乎应该更加容易防备。但却携了一股说不出来的势,让人看得清却又不知如何躲闪。
“呀!”
一种笼罩全身的威压在当心身上,像是突然之间被压在了水中一般难以动弹,内力沉重难以调动,思绪僵化反应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已经明显起来,似水墨一般的剑气冲到近前,下一刻就将自身斩了。
“哈!”
只是那一声轻喝却似洪钟大吕一般让人惊醒,两道盘旋的气自下而上盘绕不止,洗刷掉整个人的沉霭,让人重唤生机。
【踏玉虚】
武当秘法在千钧一发之际施展开来,终于是将那种沉重之感消除,却见得那一道剑气已经袭来,再难躲闪。
“吒!”
【兕望月】
种种武当绝学当心未曾在人前施展,但可不能说没有学会。眼见那剑气临体,犀利剑光无法躲闪,却见得当心胸前一股气流突然成形,而后汇聚成一道阴阳图案,戛然爆发,一股巨大推力涌向那道剑光。
就见得一往无前的剑光被那道突然爆发的气冲了个趔趄,偏移了个方向。而本来站在原地的当心则是借着那股推力向后飘移了丈许,而后随着本就偏移了的方向移动,终于是将那道剑气躲闪了去。
感受着已经消去大半的真气,以及那四丈之外还要再动手的邋遢道人,当心不再犹豫,在还未抬手时候大声喊了出来。
“师叔留情啊!!!!!”
其声之凄惨,其情之悲切,杜鹃啼血不过如此。
却见得那已经提起来的气势也为之一滞,就在当心喜笑颜开起身准备凑过去行礼的时候,见得原本已经停滞下来的气势重新凝聚,而且看着比之前的还要重那么三分,慢上那么一分的时候,当心终于慌了。
“师叔师叔,我是朔心家的当心呀,过年的时候我还给你带烤鸡和酒还记得不????!!!”
“小时候你还抱过我啊啊啊啊!!!!!”
有心飞走,灵觉当中却有一种警惕不时闪烁,告诉自己若是此时露出后背的话说不定一剑斩下来今天的悬崖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了。
只是看着那凝聚起来的气势,当心心中瑟瑟发抖,一时间竟然想不出来要怎么抵挡的。
不理当心心中如何急转,就见得一道如墨剑气自指尖形成,盘旋半周直竖于头顶,三尺长短却似此间唯一,夺人心神。
“一剑。”
披散头发的道人终于说话,但却不是留手的话语,只让当心心中愈发沉重,知晓言语无用的他也终于停下了呼喊。
声音沙哑,似许久不说话了一般。
在当心眼中,那悬于头顶的一剑就成了此间唯一,一种被万千人盯死了的感觉自心底浮现,似不管跑到哪里都要挨上那么一剑。
肉眼当中的披散着头发的道人依旧看不清面容,而灵觉当中的道人似乎正渐渐变淡,变成了那头顶的一把剑。
当心知晓,那是心神合一的一种大境界,机缘悟性缺一不可,常人修道百载难寻一道灵光到达此方境界。
似乎受此感染,原本想着如何逃遁的当心渐渐放缓了心思,原本珍似命数的真气自周身百骸调动,往日所学皆浮现于心海。
心中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应对此间一剑,却失了喜乐伤悲,如画外之人看待着这即将斩在自己身上的这一剑。
“呼呼呼呼~~~”
那一把剑已经停驻在了道人之上三息,气势早已臻至颠顶,却含而不发,只维持着那种静止了一般的玄奇状态。
而受此引导的当心周围却是生出了一股风起,渐渐围绕着自身转动。
先是发丝,后是衣袍,最后连着散落于地上的落叶也都带动了起来,绕着当心转动不休。
“铮!!!”
本就是虚无之物,但在离了那人头顶之后却如出鞘利剑一般生出铮鸣之声,由虚化实。
盘旋周身的和风前一刻还在旋转不休,而下一刻却是失去了转动的方向一般,飞向了两侧。
那锋利无匹的剑气在将要斩到里面小童时候,却是被那周遭缭绕的坚韧的气带偏了方向,在僵持了片刻之后竟使得剑气消散了去。
原本还在当心周身盘旋着的落叶下一刻变作了湮粉,随风飘散,仿若从未出现过。
而那似画外之人的当心却是嘴唇发白,一捂胸口就要倒了下来。好在尚有一定之力,稳住了身形,只是蹲在了地上。
最后后盘膝在地,不理那道人,开始收拢散乱的真气起来。
一剑刺出之后的道人也没有继续追击,看了一眼盘膝的当心,就静悄悄地靠在了悬崖一边,看着远处翻涌云海发起呆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拜~~托~~啦~~~!!!”
“哎哟~~~”
原本的计划自然是搁浅了,那一剑虽然没有斩在身上,但却是将当心的护体真气都给切得稀碎。
但厉害的是,仅仅是破开了护体真气而没有对身体造成损伤,之所以当心脸色发白,还是妄动真气造成的五脏亏空,少了真气护体而脸色不好。
在打坐了一刻钟之后终于将散乱的真气重新收归经脉,恢复过来。
只是那披头散发的道人却已经不见了踪影,似乎从未出现过一样,只有点点绕成了阴阳鱼形状的枯枝和不知何时消失干净的落叶残留在原地。
原本已经好了的伤势又重新加重,不得不留在武当几天。而一两天还好,三五天却免不得要暴露了。
不时会有些人来看望当心,顺便再拽走一些莲花莲蓬,倒是比当心不在山上的时候要更加凄惨。
好处当然也不缺,见得当心如此,一些补血补气固本培元的药被用来换了莲蓬荷花,也不知是值不值当的。
“慢走啊周师兄...”
靠在廊桥之上,已经换上了短袄的当心挥手送别了那个粗壮的道士,身边是一只三指粗细四尺开外的树杈子。
底下带着点泥土,被茅草绑住成了一团结在上面。身上光溜溜不见一点树叶,而且在顶端还有一截焦黑,看着像是个烧火棍,一般人光凭此看不出什么木料来。
但当心和周怀民却是个中老手,自然知晓那并不是什么常见的东西。
和朔心说好了往藏书阁后边一载,然后到塘底找了些淤泥来垫底,最后又用了一些不知什么地方得来的黑泥洒了一圈,才将带着泥土的那一边塞进土里埋起来。
招呼着有事没事记得浇水,就算是安置好了。
“啥时候走啊?”
当心在山上的时间不多,而且回山的消息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但在那些对消息关注或者是乐于打探小道消息的人眼中,武当山突然多出一个人来却是明显得很的。
这是一个高逾五尺的道童,眉间一点朱砂误入海棠,一身青丝风中有万般挂念,臂弯拂尘若断绝世间凡念,飘飘乎遗世独立,不似人间之物。
但在一开口之后就完全破功,眼睛一眨一眨,好奇得紧。
“看看吧,就这两天了。话说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周师叔要打我啊?”
当心显然还在迷惑为什么会平白遭了一顿胖揍,只是被问的人却是一脸正气的斥责起来:“师叔做事自有师叔的道理,你不是也得了好处了嘛!”
说的确有其事,但又不是道理,当心显然不死心,而且叫起了撞天屈:“这好处可是我用命换来的!!”
“那你就去问你周师叔呗...”
眼珠子一转就说到了如此,而后凑近了来,从怀里塞了一封信到当心手中:“呐呐呐!帮个忙,下次周师叔再打你我来帮你!”
好奇地看了一眼这一封烤漆仔细的信封,又疑惑地看了那半大小子一眼,犹豫半晌还是答应了:“你能帮啥忙啊...送给谁?”
见得当心收下了信封,道士眉间的朱砂似都要璀璨了三分,空出的右手拍拍当心的肩头,凑到耳边小声说起来。
“你来信不是说去过暗香,而且和前掌门现掌门都认识的嘛!”
“是啊没错啊。”
认识不假啊,前任掌门说过几句话,但现在已经社会性死亡;而现任掌门则是费心费力安置内部乱子,整个门派甚至因此都没了什么动静,沉寂了下去。
当心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甚至找到他们的帮派驻地都是个问题。
“呐!这封信你帮我送到暗香你宁宁师姐那里去,记得一定送到啊~~”
拍了拍当心的肩膀又顺手扯了一只莲蓬而后飘然远去,速度不算的快,但那态度却是让人知晓这活儿是接定了的。
看着手中平平无奇烤漆却是烧得平整的一封信,当心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这心收到了怀里而不是重新送回真武大殿去。
只是看着那又缺了一角的莲池,当心觉得自己回山似乎是害了他们,明明刚来的时候看着还长得壮硕的。
“草率了草率了...”
正准备重新躺下,就见得青塘左边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往这边摸了过来。
“嘿~~”
“当心~~”
小心躲闪两下之后就现身在阳光之下,而后又缩到了当心的小亭子里边去,对着当心挤眉弄眼。
却是一个潇洒的修道人家,身后背负一个三尺长短的剑匣,似一截雕了花纹的木料一般。一身青衫,下摆处还有一点酒污,但已经不见了酒的味道。
“小宋师叔你被人追啊?!!?”
显然是有意的,看似简单却大声喊了出来,让宋居亦合身扑向当心,一把捂住了当心的嘴巴,不让他继续说话。
“嘘!!!我不是来摘花的!!”
小声在耳朵边上说了这么一句之后,才慢慢放下了捂住嘴巴的手,显然也知道这两天当心所遭遇的事情,所以才这般说的。
“咋了?”
虽然差了一个辈分,但当心却是与宋居亦关系不差,尤其是在知晓了当心的酿造技艺之后更是奉若知己,偶尔就能在当心们的宿舍发现这位师叔的身影来。
“嗐!还不是你的事情,掌门也知道了你的事,叫我去问周师兄为什么,我哪儿敢呐!这不找你来问来了。”
说完不待当心解释,又说出了此番鬼鬼祟祟的事情。
“你不是要回金陵嘛!山上有一个贵人也要下山,你看看顺不顺路,就一起下山去呗!”
看着明显上心的宋居亦,当心觉得此间有诈,但又说不出来为什么,往后仰了脑袋觑向他,一言不发。
“真的,要不然....”
还要再辩解一番,却见得当心的表情一分都没有变化,喟然一叹还是道出了实情:“问周师兄是假,但要我把那些人送下山去是真的,可是那些人我...”
“接客送客不是康师兄在做吗?怎么就轮到你了?”
当心所说的康师兄正是玉虚宫首徒,当心一辈的佼佼者,武当知名三好道士康随心道长。
说起这个康随心道长可是不一般呐,四书五经六艺星象堪舆铅汞无一不精,还未及冠就已经名扬武当,被安排在太和桥知客,算是武当这一辈的门面了。
“嘿....嘿嘿嘿......”
“是要送到山下去...”
“你不是就想下山呢嘛?”
听到当心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小宋师叔下意识地往后闪了半步,稍一调息了之后才回复当心的话:“我前个月在山上挖出了两坛子没见过的好酒,我觉着别处应该还有...”
“果!然!是!你!!!”
“拜~~托~~啦~~~!!!”
两道声音在武当山上传响,其诚其恳,其怒其怨,让人侧目。
其音袅袅,盘绕金顶三日,经久不衰。
第一百八十八章.小道士下山去化斋,老道士有交待哎哎
那一剑伤的不深,或是相反的说,反而是让当心对真气有了更深的了解,以及那一式【演八卦】愈发熟稔。
但真要说没还什么影响还是不对,毕竟真气散乱对当心的轻功还是有不少制约的。
好在修行日长,底子不浅,又加上当心几日好好修养,收拢了逸散的真气,顺便调理一番,效果非凡。
‘天晴了,雨停了,我觉得我又行了!’
所想大概就是这般了。
但当心知晓得紧,那一剑可不是最高峰,而是师叔看出了自己最大的承受就是那般,而给出的一剑而已。
不过虽然收获颇丰,但当心可没有心思再来一剑。谁知道师叔会不会突然高估了自己一剑把自己斩下了悬崖去。
抬头看着那扇已经关上的窗户,即使对方已经不见了自己,当心还是朝着那边摇摇手,又庄重地行了一礼才算了。
许多小萝卜头都好奇这个小子是来做什么的,莫名其妙对着藏书阁行礼做什么。但没人前来招呼,被各自的师兄师叔抓走练功去了。
而当心自己也没有理会,没有轻功赶路,就慢慢走在太和桥上,感受着那有些许凌冽的山风,看着早就动起来的武当山。
两个背负剑匣的师兄见了当心点点头行礼走开,那是浊殿见过的两个师兄,今日分来这边执勤。
一个道士穿着紧身的道袍在枝头抓虫子,摆摆手将两只缠着自己的乌鸦惊飞去。
一个人影在山巅站立不动,四周似有云潮涌动,往那人的方向聚过去。
草木之间似还有人影晃动,树枝不时摇晃,惊起一方山雀。
“怎么到现在还有山雀啊???”
那些家伙不是应该已经下山去过冬了吗?武当说起来还是挺冷的,往年那些山雀可精可精了,毕竟在山上还要被乌鸦欺负的。
“今年逢难,天地有异,良禽择木而栖。”
却是之前一个从玉虚宫出来的贵公子,身边还跟着五个便衣,却远远地就紧盯了当心,让人不得不注意到。
诧异的是当心没想过对方会与自己说话。
“当心道长?今日下山?”
还未等当心收回思绪,对方竟然一口道出了当心的身份,让人诧异不已。
而说完的贵公子转身往太和桥上走去,也不理当心是否跟来的。
身侧四个护卫紧跟上去,最后一个到当心跟前,拱手行了一礼:“公子爷已经多停了三日,还望道长早些准备,我们下山了。”
那护卫两撇胡须,三十开外,看着要比之前那些人大上十来岁,却是更加好说话些,招呼了当心一声之后,也一起上了桥去。
看着那穿着一身青白衣衫的公子渐渐被众人围绕起来,当心知晓了对方不是一般人,却还是想不通到底怎么就等了三天的。
“据说武当山特别灵验啊...”
“那可不,我三叔的二表哥的媳妇儿两年不显,来了武当拜一拜啊你猜怎么着?就怀上了!”
“嘿!这可不能乱说啊!!”
看着两个神情诡异的人自桥边往山上走去,当心觉得这锅武当不该背的。
还想要多听一些,就见得那之前招呼自己的称呼做莫真发的中年人正在向自己招手,不再乱想蹦跶着跑向了那边。
只见那贵公子正等着自己,待到了近前才开口与当心说的:“道长可便出发?”
“可以可以。”
那公子一身漠然之意,双眼看着不小,却只睁了半数,看着就觉得冷漠非常。
青白衣衫胸侧有一朵祥云,腰间玉环低垂,再无他物,见得当心应允,点了点头进了车里去。
正要自己去找地儿的时候那莫真发就先到来,略一犹豫,还是问了当心一句:“道长可要随我公子上车?只是我家公子不习惯有人同坐,若是在车上的话就只能与在下同坐车辕了...”
抬头看去,已经在山门之外了,四个山门知客的师兄似有话要讲,却犹豫了一番还是没能上前,只正了正剑匣,就在边上看着。
“没事,我自己走吧。”
当心摆手,赶路什么的,还是有些心得的,但那姓莫的侍卫显然是知晓当心误会了,连忙说道:“不是的道长,若您不愿意坐车的话其实我们还有马的,但就是不知道您是否骑得惯...”
话没有说清楚,但意思就是这样了,这儿拉车的马就已经有五尺开外,已经比当心还要高了,那侍卫言下之意还是劝着当心就坐在车辕上就好。
“或是您自个儿还有马能够一起下山的?”
说乌鸦山雀大山狼啥的说不定真能薅出来,但马嘛!武当还真没几匹的。
“没事,走的就好了,等走累了在上车来坐会儿。倒是麻烦莫师傅了...”
拱拱手就算应了那侍卫的好意,而在定下了之后,对方也不再劝解,招呼着车队开始出发。
知客的四个背负剑匣的道士在双方定下了之后才松了口气,见得对方开始忙起来,悄悄上前与当心说起来。
“当心下山要当心啊~”
压低了声音说的,显然是在意被对方听到,却反而是让当心好奇了些。
“那些人是什么人嘛?”
此时看去,光是贴身护卫就有五个,山门之外还有二十余人在候着,各个挎刀执剑,行动小心,显然不是一般的家丁护院。
“也不知道,这些都是康师兄在招呼的,他就是这样跟我们交代的。”
在那公子出来了之后就已经开始忙活,不过片刻就已经收拾好了,随时准备出发。
见此,当心也没有再啰嗦,谢过了那一时间想不起来的再浊殿见到过的师兄了之后就赶上了队伍去。
“道长若是走不住了可要记得说啊,这儿离得金陵可有五百余里呢!”
也不知这距离是怎么计算的,但当心可是走了两趟的人,自然知晓其中意义,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不会逞强,就直接坐上了那车辕,看得莫真发是一愣一愣的。
“嘿嘿嘿,思来想去还是不能辜负莫师傅的好意...”
哑然失笑,看着已经准备好了的队伍,挥一挥鞭子,打出了个炸响,出发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白龙马诶诶蹄儿朝西诶~诶诶
说起来当心也算是个老江湖了,毕竟走了那么久江湖,见得也不少了。
但如此车队还是第一次见的。
野外遇着的车队最低也有三五辆车的,但这一车队却只有两辆车,护卫的人数却有一个小镖的规模了。
而且怪异的还不止这些。
别的车队为了防止误会,在行车之前都会打上旗号,以免暗处的人误会。真是情况可不是跳出来喊两声然后短兵相接,弓箭滚石滚木暗器石灰粉之类的才是正途。
像之前遇着的那些愣头青看着根本就不是内行,或者就干脆想拖延时间等后面的人两面夹击,否则的话,真有心杀人越货的什么下三滥都能给使出来。
但这没有打出旗号来的嘛就不一样了。约莫就是见不得人的队伍,像是黑户逃犯流寇之类的就是这样。
但即使是这样,遇着了江湖中人反而会被忌惮,除非真的非出手不可,否则的话看着这样的黑户还是不想惹麻烦远远离开。
毕竟这三十来人也不是个小规模,而且看着行进的模样也不是一般的护卫,硬实力不过关还是别惹事的好。
最怕的还是遇着官家的行伍。这种在野队伍没有打出旗号出来的话,约莫就能和功劳划等号了。
只是这些人似乎是和官面上的人搭得上,就这样走上了管道上去,大摇大摆。
“白龙马~~脖铃儿系~~”
几日下来众人也都习惯了这个小道士的怪异腔调,虽然不工词句,但更加直白,而且不知道为啥,唱的似乎就和自己等人有所关联,让人有不少的参与感。
“小师傅,这调儿你都唱了三天了,换一个呗~~”
当心可不是一直坐在车辕上的,那车里有个贵人,当心也不愿自找麻烦,离了车之后到处蹦跶。有时在队伍前面,有时在队伍后面,又不时挖个草根掘个树藤,捡个蘑菇摘个果子的,看得众人大感奇怪。
好奇之意早早就生出来的,但真正说话的时候却是在停下休息,众人闲聊的时候才说起来的。
小道士唱歌的本事不下,那些怪异的腔调直白得很,让众多没有上过学的人都能听得懂,纷纷多劝当心多唱,好学一手,回家给孩子听听。
吃好了饭正将碗筷都放回箩筐里的当心闻言也不介意,正了正往后滑的背篓,慢悠悠往自己的位置上回来。
“小嘛小二郎昂昂,背着个书包上学堂,不怕--太阳晒呐不怕风雨狂~~”
几日相处,当心也是得了许多好处的,诸如瓜子蜜饯之类的小东西不少,自然也是不在意对方学去自己的歌谣。
“好~~”
这里的人大多二十往上,三四十的也见到几个,家里似乎都是有个把小孩的,听得这样的歌谣也用心记了下来,准备再回去炫耀一番。
“再来一...”
“公子休息,噤声。”
还要再来,就听到莫侍卫已经到近前,虎着脸说话,让众人噤若寒蝉,化作鹌鹑。
“道长可要休息一番?两刻之后才会出发。”
“好嘞。”
虽然朝着自己的脸已经变得温和不少,但当心可不是傻子,自然知晓对方的意思,从善如流自己到边上闭嘴休息去了。
看着众人都在原地休息,半数人休息半数人值守,如此轮班不需安排,就知晓这些人是经历了不少次的了。
而当心则是在近处一颗树脚下躺着,看着动静变小了的众人,慢慢也眯起了眼睛来。
‘令行禁止,军队的人?’
‘那几个护卫身手好像不错,尤其是那个莫先生...’
这可不是什么玄幻小说的,一眼就能看出别人的修为然后说不是自己对手或者自己不是对手。
江湖讲究的就是献丑藏拙,然后再出其不意一招制敌。
即使是个普通的人也都能有让人致命的手段,不可不防。
而若是有所隐藏的话,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修为几何的。最多就是看他步伐轻重,手脚磨损,生活习惯等等猜测对方所擅长的地方然后多加针对而已。
而且这样的技巧也很容易被克制,只要对自己的行为有一些针对训练,将那些细小细节都隐藏了去就没辙了。
至于看别人的内功修为这样的境界,除非是修为达到散发道人斩当心那种程度,否则的话还是只能看个大概。
没有将真气完全控制住就敢闯江湖,除非江湖是你家开的还差不多,不然的话就一定是个野路子。
‘没事没事......’
不过这些都不关当心的事,只要没有不长眼的人来搞事情,到了金陵就可以分开了。
到了这时候当心也看出来了,或许是小宋师叔要当心帮忙送客,但也有托了人情让当心搭了个顺风车的意思。至于当心会不会要去别的地方,这就是当心自己考虑的事情了。
闭上眼感受着渐渐带了寒意的山风,似灵魂出窍一般的惬意。不知过了多久,听到了莫师傅的呼喊,当心伸了个懒腰才重新起来,看着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的队伍,当心一提背篓,就要混到前面去。
“小道长,我家公子有请。”
却见得那莫先生已经寻了过来,带着点点和善的笑意,两撇胡须随着笑意向左右挤过,让当心想到了一个名人。
“好嘞~”
也不会去问如何如何,反正见到了人,该知晓的自然会知晓。
看着已经掀起一角已经隐约露出一个人影的车厢,当心拍了拍衣衫,取下背篓放在车辕之上就上了去。
“架~~”
见得当心进去,莫真发吼了一嗓子,整个车队就开始动了起来。
众人又重新开始出发,但当心却没什么感觉,因为在进了车之后就觉得外面的声音都淡了下去,恍若两个世界一般。
车厢不大,但也不小的了。将近一丈的空间竟然摆了案几和茶具,以及后面一个书箱,里面的人正看着才掀开门帘进来的当心。
却见的那人淡漠之色稍缓,眉头微皱,正看着桌上那一本书。
“道长乃是武当全真,不知可否与某解释解释,此番黄庭所言......”
看着被推过来的一册经书,当心有种想要退出去的冲动。
“这...”
ps:我已经一个星期没有接悬赏了,感觉错过了一个亿...
第一百九十章.你这是存心为难我胖虎!!
了无生趣的当心正靠坐在车厢一边,前面那个微微皱眉的青年正将一本摊开的书推过来放在当心前面,眉眼之中似乎是有那么些期待。
但是...
我真看不懂啊,我每一期道藏都会被陈师叔收拾的啊!
道德经都是被三全带着的啊,我就是个虚修,我就是个混进大佬组的萌新啊!!
似乎是看懂了当心的眼神,犹豫了一下将那一本黄庭撤下去,还不待当心松一口气,就见得那男子又在身侧推出了一本已经摊开的书,停在当心面前。
“......”
就特么离谱。
与当心同期的著名人物康--别人家的孩子---随心,三岁识文断字,五岁运磨成章,七岁学得百家之长,十三更是精擅琴棋书画,恍若天成。尤其是到了十八岁之后就能独掌一殿接引之责,为武当之傲。
与此相比,当心一岁开智,但是到了三岁都还需要朔心抱着。五岁说话磕磕盼盼,偶尔还有些怪异腔调出来。
七岁识字,却不解其意,山下启蒙之物都读得勉强,更莫说那些言微意大的道家经典了。如此一论,高下立判。
不说这样偏的道藏,就是一篇黄庭都能让当心看岔了去。
“道长?”
果然,那人已经开始了疑惑,那一册手抄书卷没有收回去,只是看着当心,等着一个解释。
【被一个疑似富家子弟当做高功但实际只是个废渣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看着对方那自上车来就未松开的眉头,当心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好意思掰扯一些假话出来。
“公子恕罪,其实我只是个道童,这些我实在是...”
指着那一卷经书说不出话来,面上红光似乎是因为羞赧,听得那公子叹了口气,神情似乎还未变得冷淡。
“还以为武当山上都是如康道长那般人物...”
似乎还有些遗憾,却又有些放松,身子却是往前一倾,将那一卷书册给收了回去。
“不是不是,纵观武当百年,也没有见过康师兄那样惊才绝艳的了!!”
也不知是怎地,在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当心却是先想到了那道人眉间的一点朱砂,以及那臂弯之上的拂尘,渐渐长开之后开始显现的出尘之姿态...
当心感觉对方似乎是对康师兄有些敬佩,索性扛起了大旗挥舞起来,一顿好夸,然后委婉地告辞:“贫道才疏学浅,未能解答公子疑惑,还望恕罪。不敢叨扰,告辞!”
嗯,就很委婉。
慢慢退出去,见得对方没有反应,屁股一拱就出了门帘去。
“呼~~”
坐在车辕上,看着那莫真发想笑又憋着的模样,当心就觉得不好意思,但也没有多想,只要自己不觉得尴尬,那么尴尬的就是对方了。
果然,看着一本正经盯着自己的小道士,莫真发那憋着的笑就不知道淡到了哪里去,最后化作了一脸尴尬。
“道长...”
“叫我当心吧。”
果然,还是没好意思,不过也没办法,这些道藏真的太深奥了,也不怪当心学不会,毕竟山上也是有将近千...百...十...七八个人背不下来道经的呢!
“当心...,那宋道长说您身上有伤,但我看您身手敏捷,健步如飞,这...”
“嗐!内伤内伤,只有在特定的时候才会爆发出来,不影响赶路的,放心。”
知晓对方想要了解一番当心,探探底儿,但当心自然是不能说的,包括武当那沉迷武学无法自拔的那一位也是个秘密,可不能让外人知晓了去。
自己的情况更是不能随意透露,尤其是不能看透的人更是说不得。
“相传武当内功举世无双,不知是如何伤势竟然还需人多加照顾...”
道路两旁的风景不住向后滑动,那车被赶车的人赶的是一点晃动都没有,而言语之中也一点没有放弃的意思,紧追猛赶,却又不至于让人不耐。
“嗐!就是因为我武当精通内功了,所以才会好那么快的,不然的话说不定我们就遇不着咯~·”
当心也是胡乱咧咧,真真假假让人迷惑,终于是不知如何开口,岔开了去。
“近年武当可是兴盛呐,据说连当今圣上都会到山上修道....”
“他就是道,何须到武当来修呢?”
“那就是不该来咯?”
“老哥慎言!”
看着与往日不甚相同的赶车老哥,当心顿了一句让人好奇大增,一边赶马一边扭过头来好奇的等待问题:“咋了?”
“妄议朝廷可是要杀头的呀!”
瞪大了眼睛做惊恐状,而后背上背篓哈哈大笑不顾正在行走的马车下了去,将松下一颗蘑菇捡了起来甩进箩筐里。
“哟,小哥又有收获啦?”
“诶!晚上咱们烤了吃啊!”
“好嘞好嘞...”
看着已经与随从们说起来的当心,赶车中年人重新转头过去看着路,手握着缰绳不曾松开半分。
“如何?”
门帘厚重,偶尔遇着石子的时候会摇晃那么远一下两下,但始终没能露出里面的模样来。而那种厚重却依旧没能拦住声音,自那金丝勾勒的门帘之后传了出来。
“是武当道士没错,但是地位应该不高,宋道长请求应该只是顺路或者人情。”
赶车的人一直在赶车,缰绳始终握得紧紧的不放松,右手的马鞭也紧握不放,好像上了车就是这般了。
“没问题?”
“公子若是担心,就让他坐另一辆车好了。”
“不必。”
“是。”
......
车轱辘声音不断,两道小小的声音没让人注意,随行的人不敢听,敢听的人不愿听,想听的人听不到。
而当心在下了车之后也不觉得难,背着箩筐在队伍当中游荡,偶尔见了好东西就捡一下,不知不觉倒是看到了不少好东西。
虽然是官道,但这左右两侧也不是所有都被人收拾了的,总会有些遗漏的地方。
而当心就是精擅于在人迹众多之中收取好定西。比如武当,比如金陵东郊,再比如官道两侧。
倒是有胆大的在休息的时候随当心一起离队半晌,却什么也见不着,归来时候反而被口了一钱银子,悔不该当初。
众人只觉得当心是个有福的人,走到哪都能捡到东西,不负于那副长相。
倒是捡东西的人,在又一次有了收获的时候,将一些稀奇的收获,去卖给莫师傅,换来了三两银子,更加让人激动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胆大包天!
也不知那一天当心小哥捡到了什么山货去换了三两银子,而心情大好的莫大师傅也是多松了半刻种的时间让大家休息。
得此多出来时间的众人除去必须守着营地的,其他人都纷纷四散开来,想要在那半刻之内找一些山货创收。
毕竟三两银子诶,抵得过众人三两个月的苦功夫的了。
当心也是一样,换了三两银子似乎很是意外,虽然没有多跑远,但却从往日的偶尔去去变成了每日都去,而且早晚都去,似乎也是折倒在了那三两纹银之下。
“小哥,这是什么?”
“这是番泻叶,通便的。”
“小哥劳累,这是什么?”
“车前草,利尿的啊!”
诸如此类并不算少,因为众人没有看到当心是用什么换来的银两,奇怪的矿石啊、不知名的药草啊觉得稀奇的都想要拿来看看。
而不仅是主家有可能收,就是当心自己也会收一些罕见的东西,比如不知道什么雀儿的毛啊,比如花花绿绿的菇子啊,比如不知道什么东西的骨头啊啥的。
只是价格不高,三五十个铜板就是了。不过也不错了,在城里也能换一顿好酒好肉的了。
可惜数量也不多,而且大多都是悄悄的来的,毕竟主家可没有明说可以离队的。大家秘而不宣,偷偷摸摸的,反倒是让车队的风气变得诡异了些。
而这些在五天之后终于被发现,在莫师傅来找当心说话的时候看到了两个揣着石头的人的时候,那脸色欧,啧啧啧...
被断绝了财路的众人似乎有些阴郁,却又含而不发,似在怕些什么。倒是有那么两三个胆子大的似乎是在暗中组织了什么,却成效不大。
而一把掀起了这样风波的,某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当心少侠则是坐在车辕上面,吃过午饭休息一阵之后与一旁兢兢业业赶车的莫师傅闲聊起来。
“...这样一来可是得罪了不少的人呐!”
“哼!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脑生反骨的逆反之辈而已!”
不复平日那般和和蔼蔼的模样,莫师傅今日似乎脾气不好,已经训斥了不少的人了。而旁人则是觉得自己等人行人不轨,让人恼怒了,纷纷收手,倒是最近声音少了许多,就连连日的赶路都没人说些什么。
“可别被翻水了才好~~”
当心可不是瞎说的,毕竟欲擒故纵这一记自古就有,用者不少,但反受其制的可也不少的。
“道长说笑了。”
平复了心绪的莫师傅一扬鞭子,似抽打在谁人脊背上面,凭空劈出一道惊响,似一道惊雷般让人心生惧意。
还要说些什么的当心嘴才张开就停住了去,侧目看向前方。
感觉有异的莫师傅还要转头看看当心,而后也是感觉到了什么,上身立起看向前方。
却见得一阵烟尘惊起,前方的转角就出现了一群马队来,哒哒作响的马蹄显然数量不菲,就是那烟尘也是扬得极高,声势浩大。
“停!!!!”
莫真发已经是站立起来,前面赶路的众侍卫也没有如往日那般到道路两边捡菇子挖草药的泥腿子模样。不知从什么地方抽出了连鞘刀剑,警惕地看向了远处的烟尘之向。
“嘎达..嘎达..嘎达..嘎达..嘎达..嘎达..嘎达.......”
细密的马蹄声音并没有形成阵势,倒是杂乱非常,却也感觉人数众多,让人不自觉就低了心气。
“驴吕吕吕吕吕吕吕......”
也不似悬崖勒马,倒像在远处就已经放慢下来一样,烟尘渐散,露出了里面人的模样来。
官道宽三丈莫许,而此处距离拐弯之处还有一段距离,在与那处宽的拐角对比起来就显得狭窄了些了。
烟尘渐消,那被烟尘淹没的人渐渐显现出来,却是一群带了面具,将面容都遮蔽在了斗篷之下的人。
约莫三十余骑,带着还未消散完的烟尘,风尘仆仆之中却又有些诡异。腰间刀鞘也被灰尘遮掩,却还见得不少摩挲得留有鲜明痕迹,显然就是握在手中没有放松的。
两两对立,看着就已经被占了过半的官道,略一沉吟,莫大师傅就先一步喊出了声来。
“给各位英雄让路。”
声音在有意拖长之下传遍了整个车队,众人如蚂蚁一般避让,却见得那些个骑在马上的人并没有动身。
驻立于十丈开外,刚巧莫师傅的声音刚刚能传到这边,让那些人能够听得真切。却可惜只能引得三五马儿的晃动,却没能让人一同避让离开。
“哟?这没旗号的,不会是哪府哪城的逃犯吧?”
听得此言语,莫真发脸色一沉,不管对方是不是真的路过,但此时显然就已经对自己等人起了心思了。
打头的那人打扮与旁人无异,唯有手中大刀要比旁人长上一截,宽上寸许,就被架在肩上,霸气十足。
“诸位说笑了,我等是明府客人,只因前面遭遇了山贼,旗号被夺走了,教诸位误会。”
张口就来,若不是当心知道从山上下来就是这样差点就信了。
‘话说怎么不打武当的旗号?’
这样的想法在当心脑海中一闪而过,就消失不见,毕竟这群人神神秘秘的,就是一个看起来不靠谱的侍卫都能在关键时刻收住口风,实在不是一般人。
“哦?不知有什么证据啊?”
这群人似乎也还真的没有真正动手的意思,就在车队对面不动,只有那制止不住的马儿不时晃动两下,示意不是静止不动的。
“还望见谅,我等真不知要如何证明,不知诸位英雄可否提点一二?”
已经跃下了马车的莫师傅摩擦着手,微微躬着身子看起来好欺负得紧。而见得莫真发离开马车,一直不离的另外四个护卫就靠了上来,在车边上。
“怎么?要真让我们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肩上长刀晃动两下,让马儿也忍不住晃动起来,看得出来那刀并不轻松。
“您的意思,是不是就是这个?”
走到人群当中,一脚将两个人踹到了马车前面。未离开的侍卫其中两个抽出刀来一刀砍在了颈脖之上,顿时血涌如***薄而出,人头落地。
“区区鬼蜮伎俩也敢行凶,真是胆大包天!!!”
随着人头落地,原本还算和蔼的声音顿时如雷吼一般,振聋发聩,让马儿忍不住往后撤了两步。
烟尘将散的严整队伍,一时间竟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