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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罗森     风姿物语txt下载     风姿物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章激战

    分散于风之大陆上的各股暗流势力,一一开始活动,已死的人、沉睡的人、蛰伏的人、犹豫的人……当这些人们开始汇集,势必会形成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然而,目前身在战场上的人们,却无暇感受这些东西,光是眼前近乎一面倒的战斗,就足够让他们焦头烂额,把每一分精神与体力用在维持生命,没法去顾到其他层面。

    与龙神作战的人们、与魔王作战的人们,目前没有余裕去抓住胜利的尾巴,只是单纯承受敌人的猛攻,这点即使是在生力军到来之后,都没有奸转;由魔界回归的兰斯洛,适时接下了妹妹的岗位,但战局却一点都末显得乐观。

    从魔界回奔人间界,看似长路迢迢,但只要善加利用境界通道与术法,其实消耗的体力还不如从武炼到雷因斯,潘朵拉在魔界自组势力,早巳准备好术者团队,当兰斯洛表示自己要回人间界,一个迅速开启的小型境界通道,直接把他送到了西西科嘉岛的上空,配合著天象异变的流星火雨,一同飞坠向昆仑山。

    妥善的安排,替兰斯洛保留了体力,相较之下,破不死树、天雷奇袭给耗去大量元气的胤禛,反而较为吃亏,令得全面发挥的太天位力量,迄今仍下能有效制服敌人。

    同为天魔功传人、同为大魔神王宝座争夺者的两人,很合理的正常问候,就是不约而同地轰发天魔刀,让千百黄余刀芒,刹那之间划破黑暗,切割大气。

    双方的天位力量相互激撼,高了一个天位的优势被突显出来,其实单纯从力量来说,胤禛并没有强过兰靳洛多少,甚王在激烈耗损之后,胤禛能够运使的真气还不如兰斯洛浑厚,但是更高一位阶的天心意识,却能够把真气作更高度的集中运用,瞬间爆发,明明是同样的力量,胤禛硬是能够爆发出超越兰斯洛三倍、五倍的杀伤力,破碎兰斯洛的天魔刀,直创身躯。

    力量上逊于一筹,而相差了一个天位的异能之别,更是让兰斯洛找不到可趁之机,无法用奇袭方式攻破对方弱点而取胜。太天位的独有异能“完美体”,是世上一切护身力量的颠峰成就,于体外所形成的护身气罩,无物能破、无懈可击,没有任何的罩门与破口,纵使胤禛站着不动,任由兰斯洛放手攻击,完美体也能稳稳守御。

    与完美体对战的经验,之前与八歧大蛇交战时,兰斯洛就已经尝过其中苦处。当时,是由昆南山四大龙神现身,以完美体对撼完美体,两相碰撞之后,令得八歧大蛇丧失完美体异能,众人才得以下手,但这次却连四大龙神都被召唤到敌方去,成了己方的催命符,更别想比照上次的情形来办理了。

    (就算完美体无懈可击,胤禛本身一定还有弱点的,若非如此,妮儿他们也不能够这样子伤到胤禛……)

    兰斯洛不晓得有雪的奇袭,也不清楚胤禛是怎么受的伤,但却还是可以看得出来,胤禛不久前曾被某种力量给伤到,并且为了迅速催愈肢体而损耗元气、这还真是令人啧啧称奇的事,因为以太天位之能,自己还真想不到有什么力量能够伤得他必须催愈大范围肢体。

    (力量与武技,他比我更精、更老练,要寻找他这方面的破绽,根本不切实际,但是……他的心呢?他的心有没有破绽?唉,就算有又如何?我又不是白起大舅子,找人心里破绽不是我强项啊。)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白家人都是会走路的不死树,不只是白起,就连他亲生老子都一样善于操控人心。这次在魔界遇见白军皇,他所提出的一个质问,就是胤禛的破绽所在。

    “这个世间充满缺陷,无分人类与魔族,都有着破绽,如果外部找不到,就从内部下手。除非是不会思考的白痴,否则越是自认聪明的人,他的破绽就越多。”

    “但……心里有破绽,又不会在脸上写出来,我哪知道他的问题在哪里?”

    “遗憾!每个遗憾随着时间累积,都会深化腐蚀成人心的破绽……如果起儿还在,一定也会这样告诉你。”

    几句话在脑里闪过,兰斯洛开始认真思考着胤禛的遗憾,但当他作着这种思考的时候,却不由得后悔自己对这敌人了解得太少,只晓得他善用的武技,并不知道他的人。

    而且,兰斯洛也没有太多的思考余裕,来自天空的火焰流星不停坠落,千百颗拖着长长火焰尾巴的流星雨,仿佛受到不死树的牵引,划破漆黑天幕,准确地往这个方向坠落。

    已经开始晶石化的不死树,硬逾精金,外围更有强大的能量结界,在流星火雨中爆出震天动地的巨响,承受流星雨的冲击,屹立不摇,但身在不死树下决斗的兰斯洛和胤禛却首当其冲,直接面对流星雨的撞击。

    倘使两人愿意稍微停下手来,觅地暂避,一面调息回复元气,一面等待流星雨沽失,或许是个明智的打算,但目前战斗中的双方,并不是旭烈兀、源五郎那样追求双赢的理智之人,而是全心全意地搏杀敌人、打倒敌人的野兽,见到这样的恶劣环境,他们首先想到的不是躲避,而是如何利用这样的环境来杀敌。

    有陨石雨的配合,自己的杀着就能提升攻击力,兰斯洛是做这样的判断,思索要如何把胤祺轰得离地而起,双方转移战场,到不死树上作战。只是,胤祺也做着同样的思考,他并没有忽略除了兰斯洛之外,旁边还有一个默不作声的妮儿,正在运功调息,随时回复战力。

    (天武圣功号称天下武学总纲,神妙莫测,又是来自异大陆,普通天位战的知识对它可能并不适用。现在气息奄奄的样子……嘿,多半是故意装死示弱吧。这小丫头若是回复了战力,会很麻烦,要趁她尚未复原的时候,把他们兄妹一起摆平。)

    考虑到这一点,胤禛甫出手就是攻向仍在调息妮儿,动作奇快,明明还在与兰斯洛交手,一晃眼却来到妮儿面前,简单一掌击出,装作伤势沉重在调息的妮儿,便不得不举掌相应,双方力量碰撞,妮儿被震飞上空,胤禛随之追击上去。

    “啊!好卑鄙!”

    错失眼前对手,兰斯洛有短暂的错愕,听到后方气劲碰撞声,醒悟到胤禛正向妮儿奇袭,连忙回身支援。

    “胜者为王,败者的怒吼,徒然是对胜者的恭维,你连这点也参不透吗?”

    “卑鄙的老狗!喜欢玩弄敌人的人,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这只是照例还口,兰斯洛自己也知道这样的回答欠缺气势,完全被敌人压在下风,但胤禛把妮儿轰上半空,跟着就追击上去,身法速度快于自己,起步又在先,眼看着距离被拉远,倘使不设法追上,很容易被各个击破。

    心念一转,天心意识牵扯大气变动,附近十多个向这边狂砸下来的火流星改变方向,斜斜地轰向胤禛。每一个都是高速坠落,摩擦过程中甚至连大气都擦出火花,体积人如硕牛,破这些东西砸上一下,感觉绝对不只是痛而已。

    只是,太天位力量硬是强过一筹,胤禛甚至不需要倚赖完美体,单单吐气扬声,人人位天心运转,坠落中的流星火雨便改砸向兰斯洛。

    “喔!不好了……”

    作法自毙,十几枚陨石改砸向自己,纵使应付得来,兰斯洛仍显得手忙脚乱,豁尽十二分力气,或躲避、或对轰,将这阵陨石雨的威胁化开。

    “嘿,小辈,你……”

    胤禛半句话才刚说出口,陡然觉得上方一阵压力,惊觉一颗小山似的巨大火流星,赫然改变方向朝自己砸来,而作出这个奇袭的,自然就是趁机消失在陨石雨中的妮儿。

    来势太快,体积太大,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更何况自己并不该躲避这种东西!

    “哼,真是一对狡诈的兄妹!”

    胤禛双掌合印一拍,皇玺剑印再度施威,无形无影的结界领域张开,半空将急坠的陨石给截停,跟着更莫名其妙地爆炸开来,一颗小山似的巨大陨石,被爆破轰解成碎片。

    但在胤禛以皇玺剑印爆破陨石的时候,本来慌乱应付陨石雨的兰斯洛,眼中厉芒闪现,仿佛盯准目标的雄鹰,脚下在不死树的晶石枝干上重重一踏,凌厉的妖雷魔电瞬间窜身而走,整个身体萦绕在耀眼的电光中,足底一蹬,连坚硬的不死树干部被踏出裂痕,人如离弦之箭,朝半空中的胤禛飒射过去。

    魔龙皇争三极式之一,轰雷赤帝冲!这已经完全变成兰斯洛的得意招数,觑准时机而发,伴随在身边的不只是妖雷魔电,甚至连砸落附近的陨石也破吸扯过来,以疾冲的兰斯洛为中心,如漩涡般激烈打转,把这一式赤帝冲的威力集中增幅,连连破碎阻挡在面前的陨石,势如破竹般直袭向胤禛。

    仿佛有着无声的默契,躲藏在陨石雨中消失气息的妮儿,也完成了调息的最后阶段,把一口真气运遍全身,打通了胤禛所作的封锁,双臂微微挥旋,做着得意杀着“天崩”的起手式。

    纵然新修成天武圣功,妮儿还没有时间开发出新的趁手杀招,最能够集中力量发招的,仍是那一式天崩之拳。只是,那个情形却在这次作战有了变化,当她如平常那样凝运真气,预备发出天崩之式,已经进化的真气却像万马奔腾般窜走,奔流的力量远远超越之前,连带影响周遭空间,令得漆黑的天空中出现浓浓密云,不住被吸扯过来,更绕着地开始旋转。

    天崩之式的最后一步,藉着双臂互击,完成全身精气的交换与凝聚,妮儿已经使得很熟练了,可是这次随着力量的疯狂提升,在双臂互击瞬间所爆发出的力量,赫然是前所未有的强大,连带扯绕起四周云气,化成一个巨大的漏斗云涡,由“天崩”正式进化为“天魔大灭绝”,轰发沛然力量,往下朝敌人重击。

    漆黑的云之漩涡、灿烂的火电漩涡,分别吸扯来自天与地的无名大力,分自两端对胤禛夹攻,汹涌气势吞天蚀地而来,令胤禛为之动容。

    (天魔大灭绝、轰雷赤帝冲,完美的联手啊,这对兄妹虽然没有血缘,可是联手起来的威力……)

    半是感叹,半是讶异,胤禛不得不认真起来,放弃拖延的战术,凝神还击。原本,他是预备保留元气,只要控削住场面,把兰斯洛和妮儿交给四大龙神解决,减低风险,以免自己再受个什么重击,元气大损之下,说不定就控制下住四大龙神,届时反噬的后果一出现,那就万事休矣;只不过,这对兄妹联手起来的战力更在估计之上,如果不抱着相当程度的认真心理,那就会演变成重度祸患。

    “……就让朕看看你们有多少底子吧!”

    前后退路尽数被封死,使用“魔龙转化”需要时间,胤禛所作的决定,就是凭着太天位力量硬挡这一式双绝台击,右臂抬举,先是无数天魔刀闪亮击出,全数轰击往兰斯洛的火电云涡,阻慢其攻势,跟着飞身窜向妮儿,要利用两兄妹联手的时间差,将他们各个击破。

    战术堪称完美,如果要说有什么失误,那就是胤禛再次讶然于天武圣功的防御力,在自己重拳轰向妮儿的云涡之尖,被高度凝聚起来的云气,赫然能够短暂维持,撑了五秒才溃散崩离,露出藏身于云涡中的妮儿,仅仅是这五秒之差,另一方的兰斯洛已然杀到,两绝式联手之威,胤禛避无可避地正面吃下,顿时气劲交击横扫八方。

    “轰隆——”

    相隔数百里远的海外,可以清楚看到在不死树中段的位置,无数火焰流星坠落之处,突然卷起两团浩瀚云涡,接着就爆炸成惊天火雨,璀璨而耀眼的火光,由爆炸中心浩浩荡荡朝外翻卷,把附近好大一片范围都吞卷覆盖,就连天上的诡异夜色,一时间都被照亮得有若白昼。

    这样强大的剧烈震爆,位于爆炸核心的人,自然是首当其冲,兰斯洛、妮儿分别朝两端摔抛出去,身上痛得说不出话来,而承受两端爆破威力的另一方,则是再次证明完美体的抗击力天下无双,任天魔大灭绝、轰雷赤帝冲联手夹轰,仍定守得固若金汤,全身看不出一丝伤痕。

    然而,真的是如此吗?

    在往后飞坠的后退途中,兰斯洛发现胤禛皱起眉头,完美体虽是最强的护身真气,但要一直维持完美体,对胤禛来说却也不是没有代价,连续钜损元气之后,他会觉得痛,甚至……可能有了内伤。

    (这个机会……不能浪费。)

    察觉到机会的兰斯洛,忍痛急提真气,整个身体仿佛溶解进空气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一直留意这边方向的胤禛吃了一惊。

    “这小子到万魔殿绕了一遭,连这技巧都学会了?”

    天魔功旁门杂技中,有一些奇幻莫测的技巧,像是凭着天魔功强行作出类似魔法的空间转移,移动距离虽然不长,却极具实用性,只是又如何能瞒过大魔神王的眼睛,胤禛的太天位天心立即捕捉到位置,伸手拦截,立刻就要将他从空间转栘中揪出来。

    不过,在确认兰斯洛位置时,胤禛发现了一件奇事,因为他并非打算利用空间转移来奇袭,而是试图藉机绕过强敌,与被分隔两端的妹妹会合,这是单纯的照顾行为,抑或是战术直觉,胤禛暂时无法判断,但他猜想兰斯洛会不会察觉到了什么。

    (刚刚想用万物元气锁,并不成功……)

    硬接兰斯洛与妮儿重击时,胤禛原本打算使用万物元气锁,即使不能完全封锁这两兄妹的动作与真气,至少也能形成干扰,为自己争取到有利机会,分头击破,但就在两兄妹双双攻王,胤禛正要发劲锁缚的瞬间,兰斯洛与妮儿的气息赫然从感应中消失。

    那是很怪异的感觉,明明人就在眼前,但气息却整个消失不见,让凭靠真气感应来判断的武者瞬间成了睁眼瞎子,也让自己失去针对破敌的良机,必须正面接下这记重击。

    怪异的是,当他们两兄妹被双双震飞后,一度消失的气息又再度出现,这里头是否暗藏着什么玄机?

    无暇仔细思索,胤禛在抓出兰斯洛的同时,凝劲发动万物元气锁,只要先把这头最棘手的猴子打倒,要解决妮儿就不是问题。

    撕裂空间的力量一施展,正在转位的兰斯洛顿生感应,追于无奈,挥出一拳抵抗,果然被万物元气锁给干扰,气力不足,手腕顿时骨折,人也破轰飞出来,同到了自然空间。

    揪出了敌人,胤禛的魔龙皇拳立即挥攻出去,但同样抢着与兄长会台的妮儿,也在这时抢到,却找不着好位置插手攻击,索性飞掠到兰斯洛身后,一掌击向兄长背心,天魔劲源源不绝地输过去,助他抵御胤禛的重击。

    这也可以说是错有错着,两兄妹内力合并的瞬间,那股怪异的感觉又在胤禛思感中出现,明明就在眼前的两个人,却无法用天心意识捕捉锁定,尽管自己的拳还是轰向前方,可是天心意识却发生了偏差,无法锁定,无法集中力量攻击。

    就是这样的细小差距,让魔龙皇举没有发出应有威力,只能再次将妮儿与兰斯洛轰飞出去,却没能造成致命杀伤力。

    (古怪,奇迹不会有两次,这情形……当真是天武圣功的影响?异大陆武学果然棘手,幸亏这猴子脑筋不好,不会这么快察觉。)

    胤禛很庆幸自己的对手并不是儿子旭烈兀,也不是白起、公瑾这类以智谋见长的武者,然而,这个想法却太过小看敌人,尽管本身个性莽撞,但闯过无数生死险难所带来的丰富经验,确实让兰斯洛的思考高于常人。

    (胤禛老妖的状态不太对劲,除了精力消耗之外,他的力量也不大稳,到现在都还无法收拾我和妮儿……唔,这和我们兄妹联手有什么关系吗?)

    在兰斯洛曾面对的挑战中,不乏越级挑战的经验,他很快就想到自己如何战胜差距一个天位的强敌。在香格里拉,自己与奇雷斯联手作战,当时使用的奇异功法虽然失败,可是确实有混淆周公瑾天心意识的效果,比照那次的经验,看看目前的状态,答案其实已经浮现出来了。

    “妮儿,这个魔族老妖很忌惮我们联手,他虽然向我挥拳,但眼光一直提防你,你新练的那个东西确实有效果,别与我散得太开了!”

    兰斯洛的话让妮儿很吃惊,不晓得兄长是从何判断出这一点,但她毫无保留地信任兄长,听到这句话之后,就再次把自身真气传输给兄长,并且极低声地贴耳告诉他,自己所发现的一个秘密。

    “哦?什么?贴靠不死树的时候,你能从不死树里头吸取到能量?这下好了,我们和胤禛老妖来打持久战看看。”

    以弱击强,力量与回气速度部下及,持久战对己方不利,兰斯洛晓得这个道理,但目前的胤禛就像是一座不倒高山,自己必须花时间去寻找他的破绽,盲目攻击只会死得更快。

    顾忌的问题被喊破,胤禛的反应可不只是恼火,开始有些微的焦躁。天武圣功不只是异大陆武学,更号称是鲲仑世界一切武学的源头,换句话说,连天魔功都是从其中所衍生,现在妮儿习得天武圣功,她在战斗中等若有着无限的可能性,再得到目前人类一方最强者的兰斯洛援助,这对已体认到自身优点所在的兄妹,会变得极难对付,自己虽然有把握击倒他们,却不能否认风险提得很高。

    而自己一向很讨厌高风险的东西……

    纵然不愿意相信,但胤禛却不得不承认,这场战斗出现越来越多变数,令自己不再一帆风顺地掌握全局。

    结果,二人便在满天流星火雨的疯狂坠砸中,开始进行一场游斗,只见三道飞快窜闪的身影,在不死树的晶石光芒照耀下,如流萤般交错窜闪,高速移位,乍分乍合,成为不死树璀璨光芒中的另一幕奇景。

    兰斯洛与妮儿的兄妹联手,让胤禛感叹自己的运道不佳,局势脱离掌控,但如果从双方的筹码来看,胤禛还是稳稳坐在赢家宝座上。

    召唤四大龙神,这是一步险棋,却也让胤禛瞬间把所有敌人给远远抛开,五个太天位的强悍生物连成一线,世上再没有能够对抗的东西,雷因斯方面就算倾尽所有人力,再加上临阵提升的奇迹,也仍不可能抵抗这股至极之力,只要胤禛牢握着对龙神的掌控权,就足以镇压一切乱局。

    更实际一点的说法,不只是掌握着胜利,胤禛的敌人根本都已经在死亡边上,竭力支撑。

    兰斯洛和妮儿联手,还能够和胤禛打一场堪称灿烂的激斗,那是因为兰斯洛的实力,与妮儿修成天武圣功的缘故,可是其他人却没有这样的实力与运道,源五郎和海稼轩还可以破硕大的龙影追着跑,泉樱和枫儿根本是破龙神压在一处,完全不晓得自己接下这一击龙炎后,有没有命看到下一击。

    “枫儿姊姊,左边!”

    并肩作战的两个女人,再危急也没有忘记照料对方,一同闪避龙神的吐炎与吹息,相互扶持度过难关。

    连续抵挡过于强大的力量,隆基努斯之枪、天丛云剑,都染上主人的血污,显得黯淡无光,泉樱和枫儿已经不能再倚赖神器,之所以能够支撑到此刻,完全是因为附近障碍物够多,限制住龙神的庞大身躯与大范围攻击。

    胤禛那边的战局,双方打得日月无光,又有火焰流星雨猛烈轰炸的搅局,彼此都没时间注意更外围的环境变化,但是泉樱和枫儿这边,一切就变得很明显了。

    狂暴的能源窜走,无处宣泄,经过一段时间积压后,终于开始疯狂破坏这个空间。之前稷下城内魔法大战,小草的大梵炼狱刀切割空间,让稷下城内的空间被斩得支离破碎,处处破口,那种鬼哭神嚎的末日景象,也在昆仑山再现。

    无云的天空先是一片漆黑,跟着就好像创世神话中天幕破开一般,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裂口,一面吹刮出极冻的寒风,触物便凝结为冰;一面却又大力吸扯着周围的物体,仿佛吞噬似的,将物体吸扯抛甩向未知的时空。

    没过多久,这种空间破裂的异状,由天空往下延伸,一道道细微裂缝,开始在泉樱与枫儿的附近出现,当那刮骨切肉的寒风猛烈狂吹,细微裂缝迅速扩大,很快就变成了破洞,并且一再延伸面积,吸扯吞噬周遭的空间。

    假如让这种情形恶化下去,空间崩坏会产生连锁反应,进而导致整个风之大陆的完全毁灭,这可是比魔族统治人间界更恶劣的结局。泉樱不是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此刻她却由衷感激这些空间破洞的存在,千百道迅速增大的细小裂缝,把周遭空间切割破碎,连龙神都深为忌惮,不愿靠近这些可能导致连锁崩坏的空间破口。

    龙神喷射的风刀、火焰,每次都是覆天盖地而来,涵盖面积太大,避无可避,但在这种到处是空间破口的环境,大范围的攻击反而受到限制,千百风刀、辽阔吐焰,都被空间破口所切割、吸收,泉樱和枫儿也利用空间破口来躲避,每当龙神追逐她们,她们就躲往空间破口比较紧密的区块,藉此减轻攻击压力。

    如果不是在这种特殊环境,雷因斯上战力中最弱的两人,早就破龙神击破并且吞下了,然而,这也是饮鸩止渴的作法,空间破口的危险性,丝毫不逊于龙神的攻击,破口中所散发出的极冻低温,让两女肌肤上淌流的鲜血瞬间成冰,肌肤也皲裂冻伤,更因为本身失血频频,头晕目眩,好几次急惶躲避龙神风刀的途中,险些拿揑不稳身形,被空间破口给吸扯进去。

    空间破口的内部一望无际,只有最深邃的黑暗,依照学理来说,被吸扯进去的物体,会被抛甩到另一个空间、另一个次元世界去,但在抵达目的地之前,却可能要经历千万年、亿万年的时空漂流。没有人能保证生物可否在那种环境下存活,即使能够,单纯想像起来,都会被那无止境的恐怖漂流弄到发狂。

    就是因为这么恐怖,才会连龙神部显得畏惧,不愿意过分靠近,给了泉樱一线生机。只是,这个最后机会似乎越来越难把握,龙神虽然理智尽失,无法运使天心意识,但纯正的太天位力量却足以压倒一切,亿万年悠久岁月所累积锻炼的能量之庞大,就算胤禛也远远不及,在双方对峙一段时间后,龙神似乎看透了泉樱的战法,巧妙地改变位置,由各种不同角度发射风刀与龙炎。

    泉樱相当惊讶龙神的速度。尽管拖着如此巨硕的笨重身躯,龙神的行动速度却敏捷如电,常常一下眨眼它就从东方移到西方,其中可能有使用空间转移之类的技巧,倘使不是有这些诡异破口当障碍物,自己肯定没有本钱与它打追逐战。

    当龙神察觉到泉樱的窘境,开始高速变位,分从不同位置鼓动风刀攻击,泉樱马上就陷入危机。千百风刀忽从左侧而来,破空间破口吞噬大半,却仍有数百道锐利风刀可能击中自己与枫儿,连忙往另一侧的空间破口闪躲,但是龙神立即腾挪变位,右侧的千百风刀又抢先飙射过来。

    龙神利用空间转移,高速易位,忽左忽右,骤上骤下,尽封泉樱和枫儿的八方退路,让她们上下左右举步维艰,进退不得,只能照着最直接的反应来闪避保命,没有余裕思索其他问题,当周围压力突然为之一轻,风刀不再狂袭而来,她们才愕然发现,自己已经被逼出空间破口最密集的区域,来到了空旷处,而虎视眈眈的龙神却已守候在此,对着她们发动攻击。

    龙神对这两个非常会闪的女人,已经非常厌烦,而这空间的连串崩毁征兆,也令它极度不安,焦躁心情转换成杀欲,不再鼓风吐焰,竟是直接伸颈张口,高速扑击下去,要一口将这两名美人儿噬杀。

    (糟糕!)

    惊闻腥风扑面而来,枫儿的第一反应,就是想把泉樱从这里带开,先保护她的安全,但才想动作,却发现自己的手酥软得抬不起来,早已在适才的绝命逃窜中耗尽了体力,如今已是无力相助,就算愿意牺牲自己,也作不了什么了。

    “兰斯洛大人……抱歉……”

    这个念头在脑海闪过,正以为自己性命将休,陡觉一阵劲风从旁刮起,卷住自己与泉樱,高速就往前头飘冲,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转眼间就把龙神抛开。同一时间,一道冰冷得不逊于空间裂口寒风的剑气,化作一柄十尺寒冰重剑,凌空斩下,在巨大龙躯伸颈噬咬的当口,重重叨斩在那伸展出来的巨颈上。

    尖锐的金铁交呜声,瞬间撼动附近空域,完美体力量依旧无双无敌,切斩不入的力量反震,十尺寒冰巨剑爆碎成满天细屑,如雪缤纷飘散,一道人影在雪雾中呕血飘飞。

    泉樱和枫儿都感应到那记剑气冲击,也都推想到是何人所为,百忙中抬起头来,只见源五郎正夹着她们两个高速飞驰,脸上虽然挂着微笑,但满头满脸的干涸血污,身上更是早巳血迹斑斑,情形一点都不比她们两个好过。

    “……谢……谢谢。”

    这个情形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泉樱和枫儿只有这句话可说,但这句道谢出口,却换来源五郎无奈的笑容。

    “不用谢得太早,饮鸩止渴,这种情形我这边也是一样啊。”

    诡异的回答,泉樱与枫儿正感到错愕,却又明白了源五郎的意思。在正前方,两道硕大无朋的伟岸龙影,正朝这边高速飞行,与背后飞飙过来的那头巨影成为夹击之势。

    “抱歉,我们也是被追得没地方可以跑,想到你们那边去躲一下,不是专程去救你们的。”

    源五郎笑得很尴尬,刚才他与海稼轩实在支撑不住,两个人多次残肢断体,全靠斋天位速愈异能保命,想说或许可以利用这边的空间裂缝打游击战,才往这边来,恰巧救了遇险的泉樱和枫儿。

    只是,甫脱虎口,又遭狼吻,虽然把泉樱和枫儿暂时救出龙颚,但却也因此导致三大龙神合流,这下子情形更加险峻,生死覆灭俱在顷刻。

第三章战的理由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三月十七日昆仑山不死树

    可能已经成为人间界最强战力的这对兄妹,与胤禛的战斗,成了最后的扭转关键。然而,面对胤禛的绝对力量,只能靠追逐战游斗的两兄妹,说得直接一点,就是在到处逃窜。

    兰斯洛的心里也很焦躁,这种战斗打下去,不晓得要打到什么时候,而自己的弟兄、妻子,都正处于危难之中,很可能就在自己游斗拖延的时候,他们已经有人遭遇不测了。不过,兰斯洛更清楚一件事,就是如果用半调子的心态来作战,一定很快就会被胤禛干掉,如果要从逆境中擦出胜机,就得有耐心,专心一意地贯彻作战。

    而兰斯洛的这个认知,变成了胤禛的大麻烦。胤禛很难相信这头猴子居然能把游击战贯彻到这种地步,看上去一点都没有决战求胜的打算,像是两只无头苍蝇般胡乱飞窜,拉远距离,不与自己正面接触,却不断进行骚扰攻击,远远地发天魔刀过来,当自己有追击的意思,他们又远远离开。

    “你敢离开不死树吗?敢的话就追来!其实不死树的操控术法已经结束,有什么必要非守着不可吗?还是真的有什么秘密?”

    兰斯洛的挑衅,让胤禛心头火起,但距离拉远之后,自己远程攻击的威力也稍微减退,虽然可以轻易击杀多数的高手,可是要搏杀这对兄妹就稍有欠缺,确实是相当棘手。

    胤禛的远程攻击,尚且会遇到这样的困扰,兰斯洛和妮儿要作远程攻击,当然更加无望,可是,攻击的方法不只一种,普通的天魔功杀着,会受到距离影响,但却也有无视于距离的犀利战术。

    “嘿!胤禛老妖,我记得上次在中部的时候,你曾经对我臭屁过,你以前捐钱给我,本大爷后来想想,还真的有这件事咧!”

    那是在几年前,兰斯洛初到雷因斯接掌大权时,曾经以“把五色旗撤离西西科嘉岛,管他魔族入不入侵人间”的理由,向各大势力勒索,要求各大势力的首脑给付军费,以解决当时雷因斯窘迫不堪的财政问题。

    想当然尔,当时的兰斯洛在各方首脑眼中,不过是—介不学无术的野蛮流氓,没有人把他放在眼里,更不会理会他的无理勒索,这个勒索计划等于是彻底失败。然而,这件事的尾声却有一个小插曲,在少数的几笔送来款项中,兰斯洛发现了艾尔铁诺皇帝的名字。

    如果说,当时的兰斯洛,是一个没人看得超的流氓,那么身为艾尔铁诺皇帝的曹寿,就是一个没人把他放在眼里的废人。为何曹寿会捐大笔款项过来,那时候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亡国昏君果然胆小怕事,即使敌人只是隔着大老远放话恐吓,深宫中的他仍破吓得屁滚尿流,乖乖把钱送了上来。

    那时候……没有人反对这个认知,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共识。

    胤禛现身之后,震惊之余,人们都忽略了这件太过渺小的往事,不过却有人还记得。收了钱的兰斯洛,始终还记得这件事,并且怀疑当日胤禛的动机。

    “你只是想要玩一玩吗?这个可能满高的,因为你不但是一个很闲的魔王,还是一个公认闲到发昏的无聊魔王,拿这种事情来玩一玩,道理上完全说得过去。但是……真的只有这样吗?”

    兰斯洛抖着肩膀笑了起来,特别是当胤禛的表情渐转严肃,兰斯洛的笑容就得意到刺眼,让妮儿觉得哥哥可能掌握到了什么,所以才会笑得如此狰狞。

    “中都城外一场大战,我发现到一些很不寻常的东西。你拖着重伤之身赶回来,为的是什么?你这么执着于铁木真,是为了什么?其实这两千年来,你一直想见他对吧?九州大战对很多人造成了冲击,你是不是想见到铁木真,对他说些什么?”

    能够敏锐到察觉这些东西,兰斯洛自己也很惊讶。不过,中都之战过后,自己除了精进练功,确实也常常思索这些问题,特别是最近几日,这些想法不自主地流入脑海,每思索一次,就分外觉得里头透着不寻常的玄机。

    回想起中都之战的经过,胤禛看自己的眼神有些特别,与王五师兄的眼神依稀有些相似,都是一种深刻而复杂的期待。耶路撒冷战后,自己从许多资料与耳语中,渐渐知道王五师兄的心病,终于明白他看自己的目光为何总在期待中,有着一丝哀伤的气息。

    但是胤禛呢?

    自己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可言,从没交情,更没血缘,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修练天魔功,他对自己有什么期望?又期望自己做些什么?

    “九州大战时,你是魔族保守派的首脑,是因为你的叛变,才让铁木真在孤峰之战落败身亡。你的信念无比坚定,但时间却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两千年过去,你的信念还是那么屹立不摇吗?你没有迷惘、没有后悔吗?你想问铁木真什么?期望我回答你什么?”

    最后一句问话,是这整串质疑的重心,这句话出口,似乎正以极大定力压抑心中怒气的胤禛,猛地爆发开来,怒喝出声。

    “住口!”

    一声吼喝如怒雷迸炸,纵使在连串流星火雨狂撼不死树的巨响声中,仍显得霹雳震耳,兰斯洛和妮儿都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拔虎须的刺探行动,真的产生了效果。

    以胤禛的理智与深沉,这样子怒喝一声,马上会察觉自己情绪失控,第一时间收慑心神,以冷静的态度面对敌人,不受挑衅。这是胤禛理所当然的作风,但是这一次,尽管他已经察觉了自己的失控与不妥,但沸腾的情绪却如怒江溃堤,奔流窜走,不可扼仰,令他放弃战斗地把话喊了出口。

    “给我住口!你们这班小辈懂得什么?凭什么论断当年的事?他违背整体魔族的利益,妄想颠覆改变祖先千万年相传的大义,活该遭到这样的收场,朕将十四弟处决,是最符合魔族利益的作法,你们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

    “是没有。但你也没必要对我们解释,我只是好奇,到了铁木真面前,你想说的还是这些话吗?”

    兰斯洛不认为胤禛说的是实话。理智状态时的胤禛,心思慎密,稳重深沉,想要从他的话里听出什么、打探出什么,那都是千难万难,但此刻……就连兰斯洛这样的粗鲁汉子都可以清楚察觉,胤禛不但心已经乱了,而且更说着与心内真实感觉相反的谎言。

    诚如白军皇所言,人们心中的遗憾,会慢慢转变成心里破绽,不管武功多高、力量多强,人们都会有不堪一击的弱点,寻隙而攻,再强的高手都会自愿失败。两千年实在是一段太悠久的岁月,坚强如胤禛,想法都可能产生变化,如果说人们越强硬地坚持某事,就代表他心里在该处越是软弱,那么,身为大魔神王的胤禛,其真实想法是……

    “天啊!你对魔族已经没感觉了吗?那你这么多年搞风搞雨,搞到整个世界都快完蛋了,是为什么?没理由还搞成这样,你……你白痴啊?”

    对上一名有野兽直觉的敌人,实在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妮儿甚至完全听不懂兄长在说些什么,远处的胤禛面色大变,彷佛心内最深处的秘密被整个挖掘出来,恼羞成怒的气愤感觉,让他不假思索便斩出一刀,金黄色的巨大刀芒呼啸扫来,直扫向兰斯洛与妮儿。

    这种程度的攻击,兰斯洛早已有备,尽管看起来像是来势汹汹,但实际杀伤力却不如之前,明显印证胤禛此刻的混乱心情,确实影响了他的力量。

    察觉了这一点,兰斯洛一面躲避天魔刀芒,一面更对妹妹呼喝。

    “妮儿,终止山石壁上刻的字……汝本为魔。”

    “啊?什么?日本摸摸?”

    兵凶战危,周围的爆炸声响又大,妮儿根本听不清楚兰斯洛喊出的话,这个秘密喊出得非常不合时宜,然而,兰斯洛本来就不指望妹妹能够临阵参悟,所以这句话不但喊给妮儿听,也喊给曾经亲手将行壁秘密毁去的胤禛听,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这个战术的成果堪称丰硕。已经破销毁的秘密,一下子抖了出来,胤禛为之色变,除了错愕于兰斯洛从何得知,更震惊于兰斯洛已得知此秘密,会否从中领悟到什么功诀?毕竟,兰斯洛找到了千万年前的魔王传承机密,比起自己,他更接近深蓝魔王想传递的真实。

    心绪紊乱,再被这极度震惊给重重一击,胤禛所轰发的爆灵魔指竟然失手,弹射在不死树的晶石枝干上,爆出清脆声响,却给兰斯洛从容避过,还与妮儿一起发动反攻。

    “妮儿!准备好,冲了!”

    反向过来的合作,妮儿灌输着天武真气,将兰斯洛本身的力量催发攀升,脚下重重一踏,能量沛然的妖雷魔电闪现,环绕在兄妹两人周身三尺,随着他们的快速奔冲,拉出一条长长的紫色尾巴,犹如—头由黑紫电光所组成的狂啸魔龙,朝胤禛冲奔噬咬而去。

    “轰雷赤帝冲……你以为这是你的专利吗?”

    总是吃亏在兰斯洛这一招上,魔王的尊严亦让胤禛忍无可忍,脚下同样是一蹬晶石树干,妖雷魔电霹雳环绕,正面迎向兰斯洛的攻击。

    两条狂啸飞舞的紫电魔龙,在半空中狠狠地对撞,无数雷电光球爆炸,连锁影响的威力,就连附近的火焰流星都被炸开,而冲击中心的龙头则在对撼之后,被整个炸得稀烂,强烈电流延伸四面八方,无分兰斯洛或是胤禛,双方都感到那股麻痹整个肢体的痛楚。

    “唔。”

    “嘿!”

    两声闷哼,同样招数对拚的结果,自然是力强者胜,力量仍弱之一筹的兰斯洛被轰得跌飞出去,重重撞上坚硬的晶石树干,背后发出响亮的骨骼碎裂声。

    无疑敌人的心乱是个好帮手,但是要在天位战中越级挑战,敌人这种程度的心烦气躁却嫌不足,兰斯洛的战术成功,但仍无法弥补双方差距,正思索该再做些什么,记取教训的胤祺却闪电飘冲上来。

    “哥哥!”

    妮儿惊叫提点,并且试图拦阻胤禛,可是胤禛早料到此着,爆灵魔指与天魔刀瞬间狂乱发出,牵扯火焰流星,组成一张难以突破的火力网,有效牵制住妮儿,让他能够不受干扰地攻向兰斯洛。

    自从得知兰斯洛已获悉终止山之秘,他们兄妹两人的重要性就颠倒过来了,天武圣功虽然厉害,一时间却不及终止山天魔功奥义的威胁来得大,特别是兰斯洛最近可能都在参悟这秘密,自己要在他有所顿悟之前,消灭掉这个最大的不稳因子。

    兰斯洛看到胤禛直线飘来,不及闪避,只能挥笔防御,可是先前猛力一击尚未回气,这一争力量末足,才轰到半途,胤禛就已经抢到身前,同样猛力的一举,无视兰斯洛的防御,先击开他的拳头,再重轰向他胸口。

    “唔……啊——”

    竭力压抑的闷哼,终究因为伤势沉重,变成痛嚎,连带大口鲜血狂喷出来,而敌人的猛击却接二连三轰来。交战以来,兰斯洛始终避免与胤禛正面作战,可是这个最担忧的局面仍是上演,胤禛把握住机会,切断了兄妹两人的联手,单独对兰斯洛重轰。

    晶石化的不死树枝干,堪称是这块大陆上最坚硬的物体,不但质地坚固,还有内中的能量保护,之前兰斯洛兄妹与胤禛激烈战斗,气劲扫射,晶石树干也只是出现伤痕,并末大损,但此刻胤禛与兰斯洛近距离交战,兰斯洛无处闪避,所中的每一击,都由自己**承受,连带轰击到背后的晶石树干,连挨五击之后,树干就发生破损,细小裂缝碎裂开来。

    兰斯洛一直在尝试摆脱这种被压着打的窘境,但胤禛的万物元气锁几乎将他气脉锁此,无论怎样运气,能发挥出的力量相当有限,就是冲不破胤禛的攻击网,当贯胸攻击连挨到第十下,兰斯洛身后的晶石树干终于承受不住,在一声霹雳脆响后,应声碎裂。

    “啪——轰!”

    晶石树干脆裂,兰斯洛整个人被轰得飞坠出去,胤禛自然不会因此停止攻击,随着追击出去,半空中连续重拳出击,得势不饶人,力量比之前更强更霸,承受重击的兰斯洛在空中洒出血雨长红,竟然连续撞断几根粗硕的晶石树干,这才在一根十尺粗的晶石枝干上撞凹进去,仿佛失去意识般,软软地嵌入晶石之内。

    “呼……”

    胤禛吐出一口长气,适才一轮猛攻,虽然没有变化招数,但每一击却都是天心意识与力量的高度结合,反璞归真的直接攻击,一轮重击毫不回气,对身体的负担不小,令他必须立刻调息。

    但这样的元气耗损仍是值得,看看兰斯洛的重伤惨状,连挨太天位力量几十击后,虽然没有粉身碎骨,但全身上下也找不到一块完整骨骼,肢体不全,重要脏器部位早成了烂肉,整个人被血污覆盖,只是比尸体多一口气而已。

    (伤重濒死,但这头猴子的生命力可不能小看,要趁他有能力重组**前把他了结才行……)

    胤禛想到这一点,也预备付诸实施,妮儿虽然在这时候突破封锁网来援,但少了兰斯洛辅助的她,已无法与胤禛抗衡,被胤禛头也不回地一掌击退,轰出大老远。

    少了阻碍者,要下手非常简单,但在发劲时,胤禛赫然发现自己心中有些许犹豫,仿佛舍不得把这致命的一掌轰下去,又好像这一掌击出,某些牵挂许久的羁绊会就此切断,再也无缘。

    (嘿,这种时候还想这些做什么?虽然继承了十四弟的魔血魂,但他终究只是一头猴子,没资格也不可能实现十四弟的精神与梦……我是期待错人了。)

    嘲弄着自己的可笑心情,胤禛神色转冷,天魔劲于掌中催动,天心意识更是锁死兰斯洛的位置。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就要一击把这个羁绊彻底毁灭,再也不形成心中困扰!

    只是,当胤祺要动手的时候,某种不寻常的变化在兰斯洛身上发生,浓烈魔气凝化实质,如烟如雾,迅速覆盖兰斯洛周围三尺空间,强猛霸道的魔气、独一无二的皇者至尊气息,交织组成一股莫可匹敌的压迫感,逼得人气息不顺,即使是胤禛也不例外。

    而且,在这莫可言喻的强大压迫感中,胤禛更感到一种熟悉的气息,让他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从手指、手肘、肩膀,到身体的每一寸肌肉,全都打着寒颤,紧张而兴奋地看着眼前的异变。

    被轰退到大老远的妮儿,也目睹了这一幕,更讶异得说不出话来,因为虽然没黝黑魔钟,但这独一无二的皇者气势,毫无疑问就是铁木真当日所给人的感觉,然而,这又怎么可能了?

    (没可能的啊,那天在中都,他……他亲口说过自己将会彻底消灭,没有办法再来帮助我们了,为什么现在又……)

    纷至沓来的各种念头,在妮儿心中写满了疑问,当日在中都城外铁木真现身的景象,历历在目,那种最后辞别的悲伤与哀痛感,绝不是假的,为何现在还能再出现呢?

    妮儿的疑问,胤禛心头同样也有,只是相较于妮儿,胤禛受到的冲击更大。自从得知铁木真在西湖之底有布置,胤禛就猜到铁木真可能将魂魄化为魔血魂,托付给前来继承的后人;计算到这一点的胤禛,每当夜阑人静,总是克制不住“如果有一天我再能见到十四弟”这个念头,而这想法随着时间累积,一日强过一日,变成了一个深植人心的呐喊。

    中部城外一场大战,胤禛赶在铁木真消逝之前来到,只来得及与铁木真对望一眼。无疑那一瞬间的眼神交会,让胤禛明白了很多东西,但他想要的东西却不只如此。

    天下无敌,看似无所不能,但却未必能够实现真正想要得到的东西,而此时此刻,是魔族之神终于听见自己的声音了吗?

    “……四哥!”

    模糊而沙哑的声音,听不真切,却仍有着异样的怀念感,兰斯洛的破损**高速重组复原,摇摇晃晃地踏空而行,朝着胤禛走去。这个身体明显已经失去控制的意识,摇摆不定的走路姿势,看上去很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较诸当日中都城外的唯我独尊气势,凄惨得让人不敢看下去。

    胤禛尤其感慨良多,两千年来的期盼,不可思议地实现,连他都觉得自己仿佛在梦中,压抑不下胸中的激动,胤禛主动迈开大步,踏树朝着兰斯洛而去。

    “十四弟,确实久违了啊,你……”

    一句话出口,却觉得后头不晓得该问什么,两千年来想说的话太多,竟不知道哪个问题适合先说,一时间脑里蒙朦胧胧,居然有些神不守舍。

    (……我……我也实在太激动了……)

    “四哥,许久以来,有件事想告诉你……”

    熟悉的口音、熟悉的感觉,但恍惚中好像有什么不妥,一时间也难以深究,胤禛只是凝神细听,想知道铁木真究竟要说什么。

    “……你……你……你的老婆被我干了!”

    “啊?什么?”

    “老头子!小心啊 ̄ ̄”

    三个声音先后发出,第一句话以大魔怒震的功法,近距离直吼入胤禛脑中,震得脑门剧痛,耳膜出血,跟着旭烈兀的惊呼示警,才模糊传入听觉受损的耳朵里,最后当胤禛醒悟自己受骗,还下及运完美体护身,一股灼热的剧痛已从胸口燃起。

    “抱歉啦,魔族的老四,传话我不在行,你就亲自上天堂去找你十四弟说话吧,不过你做人那么坏,九成九是到地狱去,大概是见不到他了。”

    为了这一击,兰斯洛委实付出甚多,赌上性命连挨胤禛重击,差一点就真的没命了,是靠着乙太不灭体、斋天位速愈异能的配合,这才保住性命,并且作出那种看似奇迹的高速复原。

    铁木真虽已彻底消失,但之前魂魄与兰斯洛共生的时候,兰斯洛与他接触的经验远较任何人为之深刻,便能够模拟伪装铁木真的气息,引动胤禛最大的心病,疏于防备,给兰斯洛一击得手。战术成功,所没有预科到的,是旭烈兀居然在这个时候赶来,幸好他也无能改变事实,正被妮儿缠住,双方发生激斗,无法过来援手。

    而且,赌上兰斯洛性命的猝然一击,并不是单纯的冷刀暗算……

    “这……这个是……”

    胸口的异样灼痛,迅速往腹腔蔓延而去。兰斯洛用以奇袭的那把匕首,不仅仅锋锐,而且还涂抹毒素,入体之后,一种令肝肠为之寸寸碎断的剧痛,犹如千把匕首,在腹内疯狂削砍,给胤禛一股很诡异的感觉。

    “青楼联盟友情赞助的,叫什么东西已经忘了,但听说你以前用过,他们找了好久。太天位武者几乎万毒不侵,但当年这东西能干掉铁木真,现在应该也能作掉你吧。”

    (……果然是断肠酒……)

    孤峰之战,胤禛曾经用这毒酒暗算铁木真,令其空有一身绝世魔功,却因此受制,不能发挥,最后终于战死沙场,只是胤禛自己也万万想不到,两千年之后因果轮回,竟然这毒物落到敌人手里,反过来刺入自己的胸口。

    (……报应……真是报应……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笑的事?)

    此时此刻,胤禛才真正感受到,当年铁木真在孤峰之上群敌环伺,体内一恸碎肝肠的无比痛楚与愤怒。昔日业因今日受,纵使强到天下无敌,仍不能跳脱这无比讽刺的宿命,这让胤禛觉得极度荒唐与凄凉。

    “哈哈哈哈 ̄ ̄哈哈哈哈 ̄ ̄”

    没有击开兰斯洛,胤禛任由他将匕首聚力推入,自己则放声大笑,只是震耳霹雳的大笑声中,从最初的凄凉慨叹,迅速变化为愤怒与不甘,每一声怒笑都与流星坠落时候的撼击声共鸣,霹雳隆隆,仿佛整个天地都感受到他的炽盛怒气,与胤禛一同发怒。

    置身于这个怒气漩涡中心的,就是仍牢握匕首的兰斯洛了。他有些意外,因为在匕首剌进去的时候,确实感觉到胤禛因此而衰弱,但是没过多久,一度衰弱下去的气势,却如怒浪翻天,百倍千倍地猛烈增强,天魔功的吸蚀异劲更完全发挥,透过匕首疯狂吸蚀自己的力量。

    (这老妖怪,能毒死铁木真的东西也拿他没办法,这样下去,我被他吸干就完蛋了!)

    奇袭的效果不如预期,此时也已经没有机会后退,兰斯洛猛地松手,一脚踏地,轰雷赤帝冲夹带妖雷魔电,重重击向那仍插在胤禛胸口的匕首,要一击把这匕首轰个破体洞穿,赌上这一击的最后机会。

    “太慢了!”

    轰出的重拳,半途就被胤禛给拦截,两边重拳对击,兰斯洛手骨迸裂,奇痛攻心,更讶然于胤禛的力量不住激增,似海啸怒潮般激烈翻涌,强大的力量,竟似回复到他催行不死树异能之前的全盛状态,就连插住胸口的那柄精金匕首,都在源源不绝的魔气涌出下,迅速遭到熔蚀,化为乌有。

    “朕应该要多谢你,因为你的关系,朕从那些无聊的羁绊中清醒了,现在朕的感觉很好,为了对你表达谢意,朕就以同为天魔功传人的身分,给你一点建议吧。”

    胤禛大笑说话,断肠之毒像是对他再也没有影响,胸前的伤口早巳愈合,意气飞扬的自信模样,完全掌握住整个大局,天心意识更是前所未有的清晰运转,连带造成的封锁压力,让兰斯洛发现自己的退路尽被封锁,敌人身上散发的魔气凝为实质,仿佛千百条墨黑毒蛇争相噬来,自己仅能豁尽力量鼓动护身气罩抵挡。

    (真***,这个老妖怪怎么突然变回全盛状态了,就算精神上有所突破,他所虚耗的力量……)

    兰斯洛方自错愕,却发现胤禛此刻的双脚正踩在晶石树干上。这本是很正常的事,但原本晶莹光滑的晶体,却由胤祺立足之处开始污化变黑,甚至开始腐化,这显示胤禛正与不死树作着能量交换,说得明白一点,就是胤禛已发现了妮儿找到的秘密,能够从不死树中吸蚀能量。

    不死树之底,连通四大地窟的元气地脉,等若是贯连风之大陆上所有的自然能量,几乎可以说是无穷无尽,胤禛以太天位之能放手吸蚀,哪还有什么东西威胁得到他?光是想到这点,兰斯洛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深蓝魔王在终止山所留下的四字秘诀,汝本为魔,其原始意义为何,并不重要,修练者必须要进行一种近乎禅道的参悟,找出你自己的答案。如果你找出的答案正确,能够直指本心,就能得到突破。”

    胤禛凝望着对面竭力防守魔气进击的兰斯洛,大笑道:“汝本为魔,是对所有魔族的当头喝问,但对朕而言,魔族力量强横,远远超过这块上地上的一切生物,是天生命定要统治一切的皇者之族,其精神贯彻于武道,那便是压倒一切的至尊无上!这是朕的答案,你就替朕把这个答案带给十四弟吧!”

    说完话的同时出手,所使用的,更是胤禛悟出皇者之道后,所重现成功的至尊极式,因为将这失传久远的极式重现,令胤禛之前深信自己的领悟没错,而在稷下之战结束后,他更不认为自己有机会再用到这一式,如今,则是为了结束这一战,为了自己对过往羁绊的重视。

    指连天,脚踩地,当天地风雷藉由至尊魔躯连贯一线,胤禛的身影骤然暴炽成耀眼强光,兰斯洛不是不想提防,但天魔大灭绝、轰雷赤帝冲、魔龙转化,汇集魔龙皇拳三极式而成的至尊绝学,却非目前的他所能够招架,反应稍微一慢,瞬间眼前一黑,无法言喻的剧痛,撕心透体而过,整个身体先是痛得若遭凌迟,但却立刻变得轻轻飘飘,浑身再也找不到半丝力气,跟着,连意识也迅速消失……

第四章月落九州

    对於完全目睹这一场战斗的旭烈兀与妮儿来说,他们对兰斯洛的战斗,有著截然不同的感觉。

    旭烈兀觉得那头总是洒血作战、行事还堪称光明磊落的猴子,居然用出了这样的诈骗手段,靠诡计来作战,有违过往的战斗风格,不但没有美感,也是一种令人失望的堕落。

    但妮儿却不这么想,尽管兄长现在号称是人类阵营的第一人,但却仍与其他人一样,和胤禛差距一个天位,战斗中所承受的压力,不会比别人轻,而考虑到他背後所要扛负的责任,兰斯洛的压力只会比任何人更重,因为同伴还可以期望他创造奇迹,但他却只能一切靠自己。

    一面要用豪勇无畏的姿态战斗,激励己方士气;一面要绞尽脑汁,想尽各种方法去越级挑战,打倒一个强过自己人多的敌人,自从成长为己方的头号战力後,兰斯洛可以倚靠的人变少了,需要扛负的责任却多得多了,而他漂亮地担起了这些期望与责任。看到兄长是那么努力地负伤、设局,尝试用各种战术抓住胜利的脚步,妮儿真是有一种感动,一种喝采的冲动。

    也因此,当看到兰靳洛破那团炽盛魔光给吞噬,整个躯体逐寸逐分消失不见,妮儿脑中的冲击与震惊,令她完全失去思考能力,险些就被旭烈兀一掌打中,坠落出去。

    (有雪、哥哥,你们会不会都……小五呢?)

    有雪重伤送回後方,迄今仍没有消息传来,妮儿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兄长又在眼前被打倒,源五郎等人又与实力相差太多的龙神战斗,整体人类战线到现在等若完全崩溃,难道抱著牺牲决心来这里的大家,当真要全数阵亡在昆仑山?

    妮儿不晓得自己的预感是否准确,但从实际面来说,这些预感有很大的可能实现,因为有雪已经在不久之前宣告不治,阵亡於铁达尼号军舰上,至於正与三头龙神战斗的人们,也完全说不上激战,只是在苟延残喘地争取一线生机而巳。

    源五郎、海稼轩,论起武功,这两人都是人间界的顶级高手,撇除太天位的胤禛不谈,能与他们相提并论的人已经极少,可以接下他们两人联手的武者更是绝无仅有。他们两人的到来援助,自然是让泉樱与枫儿得以喘一口气,大大轻松了下来。

    然而,源五郎与海稼轩的压力却因此沉重得多。本来要面对龙神们的攻击,就已经撑得很辛苦,现在又多两个累赘要照顾,防御、逃窜时更是迭遇险境,好几次都差点被龙炎合流给轰个正著,四个人一起粉身碎骨。

    现在还能够勉力支撑,海稼轩的剑网防护、源五郎的九曜极速,绝对是主因。尤其是源五郎,他的九曜极速纵使在多了三名负累後,仍显得趋退如电,在狭小空间内飞旋钻窜,自在如意,连连避过龙神们的重击。

    之前泉樱和枫儿凭靠空间裂缝,与龙神进行游击战,源五郎也是有监於此,才和海稼轩朝这边移动。比起泉樱和枫儿的轻功,他的九曜极速不只是奔行如电,就连在狭小空间内的瞬间腾挪,都是本身强项,靠著这项优势,再加上海稼轩的断後,四个人在空间破口紧密的区块内暂保平安。

    然而,龙神们却也没那么好应付。原本只有一头龙神追击的时候,就会使用空间转移的技巧,高速易位封死泉樱等人的退路,现在变成三头龙神在外,布成三角防阵,再加上高速空间易位的技巧,变成了一个全然无懈可击的防御网,根本无路可退。

    更糟糕的是,源五郎等人一度恃之保命藏身的优势,慢慢恶化成致命伤,空间破口在能量风暴的催化下,不但逐渐增加了本身面积,而且当空间裂口两两贯连扩大时,其吞噬周遭物体的疯狂吸力也相对倍增,对於反覆高速经过这些空间裂口的源五郎等人,这真是一个极度噩耗,倘若不是源五郎修为精湛、九曜极速的冲力够强,四人虽然没有死在龙神爪下,也早就被吸扯进空间裂口,再也无能回到现世界了。

    到後来,源五郎甚至没法停下来说话,因为只要自己动作稍慢,减缓了九曜极速的高速奔冲,停顿下来的四个人马上就会被空间裂口所吸去。然而,九曜极速也是一样顿损元气的武技,这样子连续不断地奔驰,等於是在做著极限运动,体力耗损极大,纵使短时间内还能够支撑,但撑得了多久?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甚至一天?但龙神们虎视眈眈,别说是一天,只怕一年都守得下去,自己的体能可撑不到那时候,况且,照空间裂缝扩增面积的速度来看,顶多再过几刻钟,附近空间就会整个破裂口吞噬,自己根本避无可避。

    泉樱和枫儿破源五郎牵拉著奔驰,高速移动之下,眼睛根本看不清楚周遭景物,更别说思索到这些,但负责殿後的海稼轩却是心中雪亮,看出了己方的窘困处境,还有这样子下去必是全体阵亡在此的结局。

    “小白脸,情形你怎么看?那头猴子刚刚好像到了,你觉得他那边有机会吗?”

    默契极佳、修为又高的两人,直接用天心意识作心语交谈,不受高速移动影响,也没有让泉樱与枫儿知道。

    “就算有机会,这局面也不是短时间之内能逆转的,我想我们没命等到他掌握机会了。更何况……刚才不死树下的那阵强光,我很在意,如果没有科错,猴子老大已经再也没机会了……”

    “……真是有够烂的结局啊,完全合情合理,合乎事前预测,真的是全军覆没死在这里,你这百败军师难得有一次料得这么准,可以引以为自豪了。”

    “为什么被你这样夸奖,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

    苦笑,是对於眼前情况的无奈,这两个人的心里都很清楚,现在是将要面对抉择的时候。龙神们正紧缩著包围网,冲出去马上会被迎头痛击,想要让四个人全身而退,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如果奋力一搏,抱持著牺牲的准备,还是可以让一两个人杀出去的。

    “小白脸,适者生存,决定好让谁活下去了没有?”

    “这种事情不用花时间考虑啦,再怎么想,我能做的选项也只有那一种,反方向的……哈哈,我从来不敢那样想,出做不出那种事。”

    “嘿,正因为如此,我们总是败给老朋友胤禛,也才会落到今天这样的收场啊。”

    “是没错,但是……你并未後悔,不是吗?”

    海稼轩没有回答源五郎的问题,可是源五郎却晓得那个答案,两千年的兄弟道义,很多事情不用说出来,只要做就可以了。

    而在他们两人以心语秘密交谈时,泉樱也在做著类似的思考,被源五郎的九曜极速拖著飞驰,高速移位下,肉眼几乎看不清楚前方景物,但却仍看得清整个“大局”,晓得这样子奔窜下去也是死路一条,非得筹谋个脱身方略才行,但是一句话才要开口,源五郎的声音已经模糊传来。

    “两位女士,等一下我们会作突围,当突围信号一放出来,你们就立刻往前冲,不要管周围,更不要管後方的情形,把每一分精神部集中在向前突破,只有这样……你们才有可能突破龙神的包围网,平安脱险。”

    “什么?但……这样一来,断後与开路的你们,会非常危险,而且……”

    就泉樱来看,那根本是九死一生的局面,而她也随即醒悟,明白海稼轩与源五郎是抱著什么样的觉悟在掩护她们。

    “这样不行!应该要逃出去的人,必须是人类的主战力,还能够对抗魔族的领导者。你们两位才是能够托付希望的精英,怎么能够由我们……”

    “当这—仗失败,不能够速战速决,精英战力就已经没有意义,该破托付未来的人,不是实力最强的人,而是最有成长潜力的人。我和这个爱扮小鬼的老头,成长得可能都到顶了,未来是属於你们这些年轻人的。”

    “不……不能这样……”

    “交托给你们的东西,不是让你们去享福。从这一仗存活下来的人们,要担负的责任很重,要面对的世界也非常残酷,说不定,你们反而才是吃亏的一方。你们,连同你们的孩子,将继承人类世界的最後希望……”

    “可是妮儿小姐怎么办?你准备就这么与她永别了吗?她一定不能接受这种……”

    “嘿,你想得太多了吧?我和那个小鬼只是要掩护你们冲出去,没说要为你们牺牲!这不是抱著必死决心杀出去,你们不用抢著往自己脸上贴金。”

    高速移动造成的风声狂啸,泉樱没法清楚听见源五郎的声音,但却也明白他这话言不由衷,因为以龙神的力量之强、封锁网之密,不抱著牺牲的觉悟去闯,是绝对冲不出去的。只是,现实容不得她抗辩,海稼轩的一句话,让泉樱失去了在这上头的发言权。

    “……形式比人强的时候,就不要多说话。我和小白脸掩护,你和那个大雪山的丫头就有机会杀出去,但如果由你们两个来掩护,我们四个人一定都死在这里。”

    这个无疑是铁一般的事实,泉樱觉得很羞愧,自己和枫儿不但没有掩护同伴的本事,甚至没有能力拒绝同伴强迫的好意。在这个连斋天位强人都只能苟延残喘的战场上,自己与枫儿的存在,就如同一个婴儿般脆弱渺小。

    假使源五郎和海稼轩能使用龙族的两大神器,成功的希望一定能大为提高,无奈除了龙神们当初授与资格的枫儿,就只有继承龙血的泉樱能与两大神器呼应,这实在是一大遗憾。

    “不用太妄自菲薄,你们的资质其实都很好,进入天位与突破的速度,比我们当年更优秀许多,斋天位力量你们再过不久便能掌握,只是这场战争来得太快,发生得太早,没有给你们机会,但……这就是人生啊。”

    海稼轩的声音听来极为冷淡,但越是如此,越是让泉樱有股不知如何形容的淡淡哀伤。当海稼轩背後的秘密逐渐揭露後,觉得尴尬、难以启齿的泉樱,始终不曾用对待师父的态度来说话,虽然没有躲得远远,但也就像不知道此事一样,平淡以侍。

    回忆过往,师父虽然刚愎自刚,人又极度顽固,但对於所收的弟子,他确实有尽到为师的责任,以至於陆游身死之后,复出的海稼轩立刻便找到了自己,指点武技,让自己有机会提升力量。这些所作所为,如今想来,泉樱对海稼轩生出一股深深的感谢。

    (师父,虽然你教导弟子的方式有问题,但你真的不是一个自私之人、你的一生,确实都是为别人无私奉献啊……)

    泉樱想把这些话说出来,但源五郎与海稼轩已经开始行动,九曜极速的风驰电掣陡然再行增速,四个人的身影化作一道惊天急电,角度更从本来的笔直前冲一下子转左,斜斜地朝左下方飙冲出去,转折之间毫不停顿,速度有增无减,完全打破物理限制的极速,希望能让敌人出其不意,一举冲出包围网。

    倘使龙神们的意识犹存,源五郎的这一手奇策,未必能够瞒过它们,只要天心意识张开元气锁,再快的冲驰都是自投罗网,然而,在龙神们只凭本能行动,天心意识近趋於零的时候,源五郎的这一手就非常漂亮,回射激冲,看准了整个封锁网最弱的部位,竟然一举成功,冲出了龙神们的包围网。

    “成功了!”

    九曜极速何其迅捷,一冲出包围网,高速窜飞之下,马上就把三头龙神远远抛在後头,泉樱与枫儿都感到一阵狂喜,这是纯出本能的反应,但源五郎却是面色凝重,一点轻松的样子都没有。

    “小心了,真正的考验,现在要开始了。”

    失去天心意识的龙神们,不能准确地预测与拦截敌人,但是浩瀚无边的太天位力量,仍是有足够能力组织绵延百余里的浑厚障壁,被穿透了最初的十数层,却还有後头的数十层防壁。

    三头属性不同的龙神们联合,刹时间火云雷影,破昼惊天,黑暗天幕整个被照得透亮,雷声轰隆,火星如雨,震耳欲聋的霹雳爆响、剌亮眼睛的火光,就连尖声呼啸的空间破口都相形失色,置身於这连串封锁网中心的枫儿,不只一次错疑天空已经整个塌了下来,末日降临於世。

    由龙神们合力组成的封锁网,无懈可击,而且使用瞬间易位的龙神,其速度之快,好几次都险些让泉樱等人正面冲入龙颚,被一口噬杀,全赖源五郎的九曜极速,在千钧一发之际高速转向变位,险险脱出死厄。

    饶是如此,被迫不断改变方向的源五郎,终究没有能够甩开龙神,反而在包围网中越陷越深,又被逼回昆仑山区域,甚至因为过度鼓催九曜极速,体力极限透支,当他好不容易又一次闪过龙爪的夺命扑击,带领身後三人避过死厄,却突然肺部剧痛,仿佛千万根尖针藏内狂刺,刚想提气镇压,大口鲜血已疯狂飙喷出来,身体颓然软瘫後倒。

    “源五郎师兄!”

    叫惯了的称呼,泉樱一时之间还没有改口,急忙拉住源五郎,心里则是想到源五郎这一倒,龙神们马上会收拢包围网,众人生机立绝,刚刚等若是白忙一场。

    只是,昔日三贤者威名赫赫,曾经度过无数艰困战役,纵然倒下,一切也不会是没有意义,更何况只倒了一个源五郎,却还有另一个刻意维持沉默的海稼轩。

    “……交……交给你了……”

    声音低得细不可闻,泉樱还没弄清楚,旁边海稼轩已有动作,双掌如抱圆球,指天画地,神色肃然,一记剑指水平横空划过,大地顿生反应,刹时间方圆百里之内地动山摇,沛然大地能量乱奔窜走,释放出的高热蒸气直冲云香。

    白鹿洞武者最拿手的技巧,就是对地利的掌握与应用,之前海稼轩与梅琳藏身昆仑山,源五郎深知以好友个性,定然会在昆仑山领域之内遍布法阵机关,胤禛占领此地後,未必有余裕逐一探查拆除,本来源五郎打算用之对付胤禛,可是局面变化太快,没有这样的机会,最後反而拿来牵制龙神。

    魔族占领昆仑山,部分法阵被拆除损毁,刚刚源五郎四窜奔飙的时候,海稼轩将之修补完毕,正好於此发动。

    那确实是非常壮观的一幕画面,流窜於地壳之下的巨大能量,附於实物之上激射而出,植物、泥上、岩石,甚至是流动於地层深处的岩浆,都在咒力牵引之下激喷狂射,化作剑之形,凝为数十万柄冲天利剑,飞蝗骤雨般乱射而出,重现当日中部城内百万剑阵的奇景。

    百万剑阵的构成,本来需要时间的累积,但此刻昆仑山域却受到不死树的影响,汇集整个风之大陆的能量,在源源不绝的能源供给下,直接透过魔法阵汲取地气的海稼轩,成功把百万剑阵建筑复现,一柄柄或尖或钝、或红或黑的利剑,拉出一道道剑虹光链,笔直射向空中的龙神们。

    三头巨龙咆哮狂吼,声传千里,单单只是这阵吼喝音爆,便把朝它们乱射的利剑给震得粉碎,然而,每一柄利剑当中所蕴含的大地能量,在狂乱爆炸同时,也给了龙神们些许困扰,最明显的一点,就是龙神们因此中断了对四人的封锁,让他们得到最宝贵的突围机会。

    “是时候了!你们走吧!”

    源五郎冷不防地击出两掌,分别推在泉樱与枫儿背後,将她们两人高速送出,坠向远方。泉樱和枫儿被刚才那连串窜逃弄得头昏眼花,还没定下神来,就被远远击出,当意识在飞坠过程中清醒,感觉到不对,只见自己已经飞出老远,源五郎和海稼轩的身影只剩下一个小点,看不清楚。

    “你们!”

    泉樱不愿这样独自逃生,但源五郎的手法却极为巧妙,两人飞坠中的身影突然变淡、变模糊,竟然开始空间转移,以魔法效果将她们跳跃传送得更远,不由她们反抗,尽可能把人送到远处。

    “她们两个飞那么远,你那两掌会不会太重啊?不要因为平常人家当你是人妖,就趁这种时候报复。”

    “罗唆什么,我会那么没有分寸吗?对力量的精准控制,我比你强得多,你就信任我吧。”

    全神贯注操控百万剑阵,海稼轩整颗心都放在能量运作上,无暇顾及泉樱与枫儿。源五郎送走两人后,马上出掌贴在海稼轩背心,竭尽所能地传送力量,助海稼轩维持这个仓促成形的百万剑阵。

    要催动这么大规模的剑阵,对斋天位武者而言太过勉强了,如果没有源五郎的协助,海稼轩很快就会气空力尽,令得剑阵不攻自溃。然而,面对龙神们这样过於强大的敌人,纵使有源五郎相助,剑阵崩溃也只是早晚的事,因为在猝然遇袭後,龙神们已经确认问题的源头,反过头来包围源五郎、海稼轩,若无其事地承受剑阵攻击,逐步朝他们逼近。

    巨大的龙躯,随著距离的靠近,散发出的压迫感仿佛死亡宣言,令源五郎、海稼轩同感颤栗,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但却仍克制不住那种令身上每一根寒毛部直竖的恐怖感受。

    “嘿,送走了她们,你自己多事留下来,现在有没有觉得很後侮?”

    “说的那是什么狗屁,连那头猴子都会标榜自己从没扔下同伴,难道我会输给他吗?”

    “你说的才是狗屁,九州大战的时候,如果我们不舍弃同伴逃生,能活到现在吗?你根本没机会变成後来的大贤者,就不晓得死在哪个战壕沟里了,这种事……我们应该早就习惯了。”

    “对,这点我不反对,但是现在已经不是我们的时代了,不必再照我们的规矩来办事。此刻我只晓得我很高兴站在这里,如果真是注定我今天要死,我很荣幸能和我的兄弟死在一起。”

    个性总是优柔寡断,源五郎现在的语气却异常坚决,按放在海稼轩後心的手掌没有一丝动摇。不用再说什么,海稼轩已经很明白他的坚定立场,虽然海稼轩不想说谢谢,但心里确实有著感动。

    “龙神们靠近了,我闻到它们的口臭气味,真臭……现在要赶你走,好像太晚了。”

    “没错,所以我建议你还是把心思花在最後一击上。好歹我们也是三贤者,合我们两个人之力,应该可以在入口的时候,炸烂龙神的臭嘴巴……至少……也炸崩一颗牙吧!”

    “哈哈哈哈,只炸崩牙吗?堂堂星贤者,居然这么看不起自己的身价,哈哈哈哈。”

    海稼轩大笑起来,手上却渐渐无法再维持百万剑阵的规模,大地能量沛然如旧,可是冲天窜射的石剑却数目锐减,不能再牵制龙神们的迫近,只听见阵阵龙啸狂吼,声波冲击犹如浪涛,让源五郎、海稼轩左摇右摆,稳不住身形。

    “嘿嘿,龙神们好像也不耐烦了,唔,你……”

    源五郎察觉到海稼轩正快速吸纳自己输去的力量,好像放弃了操控百万剑阵,要把所有元气用在最後一击,连忙将力量加倍输送配合。

    “小白脸,有句话要对你说。”

    “有何遗言?啊!”

    源五郎脸色大变,看著自己整个身体渐渐变得透明,从脚开始往上隐没消失,惊讶之余,已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我要告诉你,在百万剑阵之内是我的地盘,你以为可以自由来去吗?你说留下就留下,那我的面子往哪边搁?”

    时空转移的魔法阵开始运作,海稼轩蓦地转过身来,孩童般的无邪笑容中,却蕴含著超越外表年纪的沉静。

    “胤禛不会杀那个丫头的,你本是为了她而战,现在就该为了她保重自己。想这样抛下责任走开,你想得还真美,等著排队吧!”

    “你……你这个笨蛋……”

    “错了,我只是该走了,让婉儿一个人等太久,我会很难交代……日移月换孤星在,这片天空……这个人间界……嘿,就由你一个人去发光吧。”

    源五郎无从抗辩,身上大半力量早巳耗竭,仅余的又都输给了海稼轩,当魔法阵效能全开,将他顺著地脉远远传送出去,他甚至来不及再多说半句话。

    跟著,当三头龙神完全突破百万剑阵,将海稼轩围在中心,正下方的地面却陡然发生大爆炸。

    很难去形容那个爆炸的恐怖规模,凝聚了整个空间暴走的大地能量一次爆发,方圆数十里的坚硬地层整个被掀翻上天去,穿云破日,霹雳震响,尘土、碎石,连带滚烫岩浆一起冲上天去,在巨大冲击力之下,全部化成杀伤力强横的武器。

    纵然有完美体护身,住这恐怖的能量风暴中,三头龙神仍是发出惊惧的嚎叫,感受到罕有的痛楚,争著飞离这个末日地狱,但却没有忘记给予敌人最後毁灭,不约而同地朝海稼轩飞来。

    “死时原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唔,就到此为止了。”

    引爆著巨大能量,海稼轩同样也遭反噬,大半身体爆炸开来,肢体不全,整个人被血沫笼罩。当那双金黄色的眼瞳逼近面前,他伸出白骨外露的残缺手掌,傲然对那双黄金眼瞳比了个粗鄙的手势。

    “……嘿!彼其娘之。”

    巨大的龙爪挥过,残缺不全的**,爆碎成满天血雾,在滚烫岩浆雨的蒸蚀下,再没存下半点残迹留於人间。

第五章羁绊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三月十七日日本昆仑山

    要从龙神的追击中逃跑,对人类而言,并下是一件容易的事。龙神的力量强大,体积巨硕,本身不但动作迅捷,而且还有空间转移的技巧,普通人类根本没可能从其追捕中逃脱。

    因此,无论是源五郎或是海稼轩,都把逃脱的唯一希望,赌在更快、更远的空间转移上,尤其是目前的能源风暴,造成周遭空间动荡不休,濒临毁灭,只要术法能够施放成功,纵是以龙神之能,也无法再把人抓回来。

    结果证明,海稼轩和源丘郎的判断并没有错,当海稼轩战死在龙神爪下,以这牺牲为代价,源五郎、泉樱、枫儿都被先后送走,脱离了龙神的包围网,只是时空转移虽然成功,但要说就此安全无虞,那却是没有人敢保证。

    泉樱和枫儿回复意识的时候,两个人正在海面上漂浮,从周围的船舰残骸、大片支离破碎的浮尸,她们弄清楚了自己的所在,还没来得及交谈,震天巨响已从陆地上传来。

    “天啊……”

    泉樱这辈子从没看过那么恐怖的爆炸,数十里方圆的地壳,像是被蒸气冲开的轻薄锅盖,在岩浆、热气风暴中轰炸上天,一面翻转,一面迅速碎裂,化作万千大小不同的碎石,燃着高热火焰,疯狂炸向四面八方,俨然如同末日到来。

    “小心!”

    两女已经被传送出两百里外,却仍在这股震天巨爆的波及范围内,先是一股高温热浪扑面而来,呛得她们肺部灼痛难当,跟着就是无数染火岩石纷坠入海,巨大撞击力和岩石本身的高热,没多久就让这片海域温度狂升,仿佛沸腾一般狂冒气泡,水面翻涌。

    泉樱与枫儿不会被这种程度的“天灾”所伤,可是看到远方陆地上的末日景象,心里却都有一个说不出口的共识,那就是源五郎和海稼轩绝不可能全身而退,或者该说,正因为他们两个有了觉悟,拚上牺牲,所以才能制造出这种连龙神都为之惊惧的破坏。

    “师父……”

    冥冥中若有所感,泉樱遥望大海彼方,胸口一阵又一阵的悲伤,让她完全无法思考,直到枫儿警告,这才察觉危机到来。

    要命的危机,来自天空!

    但就算有枫儿的出声警告,她们也作不了什么,因为那硕大无朋的龙躯巨影,速度竟是快如飘风,一眨眼便由高空破云穿下,直往海面急掠而来,张口吞吐风云,竟然将她们吸离海面,身不由主地连同大量海水飞往巨龙之颚。

    “啊——”

    惊叫声中,枫儿很扼腕自己的无力,自己和泉樱是别人拚了命掩护送出来的,如果就这么死了,那么牺牲的人不是一点意义都没有?自己又怎么对得起他们?

    “大家伙!什么时候轮到你咬了?你还没摆平我啊!”

    一个雄浑吼声与龙啸同时而至,隐隐约约,枫儿看到一柄由天上云气所贯连的巨剑,虚渺不实,却又无比壮阔的景象,连天、连云,又快又猛地急斩向龙神巨颈,情景就恍若早先海稼轩凝冰挥剑的技巧,但威力却更强。

    威力比海稼轩更强的理由,并不是因为发剑之人的修为,而是因为这一式剑技的特殊性,当那柄十尺巨剑在半途中一化为三,剑影纷纷,破空撕天的奇幻景象,泉樱险些失声叫出那个已不存在的名字。

    “咻!”

    三道分散的云气剑影陡然合一,爆发出比之前更强数倍的斩击剑劲,速度激增、力量激增,斩空斩日地落向龙神巨颈,正面硬撼举世无双的完美体,炸出震天巨响,冲击波扫向四面八方,海面翻掀,风雷狂啸,泉樱和枫儿破扫了出去,只听得一声蕴含着痛楚的龙啸惊破九天,龙神改变了飞行方向,直冲上天去。

    完美体完好无缺,但在三天剑斩的集中攻击下,龙神也会痛,也会选择暂时躲避这鬼神惊惧的一剑,令泉樱与枫儿得以暂解危机,而当她们从狂风巨浪中脱离,到一艘浮沉不定的军舰残骸上暂避,一转头却发现一个伟岸身影站在她们面前。

    “魔族!”

    “泉樱,住手!”

    毕竟是受过特殊训练,眼尖的枫儿拦住泉樱,那个高人的身形虽然是魔人,肤色漆黑如墨,覆盖着青色鳞片,脚趾也是锋锐的趾爪,但面孔与表情却很熟悉,是众人都熟悉的佣兵同伴,只不过平时很少见他以魔人型态作战。

    “是韩特先生,你……你的武功好高啊!”

    泉樱知道韩特与李煜交好,本就会使用三天剑斩绝学,但是刚才那一剑威猛若斯,连自己都远有不及,又能独力与龙神激战,他何时强横到这种地步了呢?

    “不……不算高,那只是……黄鼠狼最后的……屁。”

    韩特面上泛起了苦笑,在泉樱能够明白意义之前,他整个人已经失去意识,重重晕厥倒下。也在他倒下的那一刻,枫儿和泉樱才看清楚,尽管韩特正面看来毫发无伤,但他整个背部却是血肉模糊,像是被龙爪给撕抓过,大片血肉整个不见,非但深刻见骨,甚至还隐约见到脏器跳动。

    “唔……嗯……”

    震惊的残酷画面,牵动眙气,泉樱险些大口呕了出来,至此方知韩特的伤重,刚刚想要为他包扎,半空之中龙啸九天,雄伟巨硕的龙影再度朝他们这边扑击飙来。

    在众人所无暇关注的主战场,胤禛的一记重击,同样是把兰斯洛轰得骨肉支离,飞出大老远外,摔坠在不死树的一条枝干上,动也不动一下。

    胤禛当然不会就这么把他搁着放,只是要再出手追击时,海稼轩所引发的剧烈震爆,同样也波及到不死树。满天飙坠的岩浆与大小火石,取代了之前的火焰流星,把不死树周围疯狂袭击,就连胤禛都必须运起护身气罩,半认真地进行防御。

    “好厉害的爆炸威力,能够造成这样的破坏,真是令朕始料末及,但如此一来……朕的老朋友又少了,是少了一个还是两个呢?”

    真正让胤禛神情严肃的问题,倒不是哪个敌人死去,又或是作出何等厉害的最后一击,而是满空纷坠的岩浆与大小火石,并没有完全落地,其中部分被空中的空间隙缝所吞噬。

    在不死树异能失控之后的半个时辰,空间隙缝终于蔓延到了不死树这边,甚至开始反向吞噬不死树。已经晶石化的树干纵使流星火雨撞击也屹立不摇,但是与空间隙缝一接触,仍然是遭到吞噬,并且逐步蚕食着周边空间与区块。

    这个不应该出现的失控景象,等若宣告整个风之大陆的破灭末日,也让胤禛深深皱起眉头。尽管自己此刻的修为与力量,是前所未有的强大,但却想不出该如何善后,如何去把这失控的疯狂景象给停止,拨乱反正。

    魔族的目标是统治人间界,并非毁灭世界。如果让空间崩毁的情形持续恶化,最后造成风之大陆的毁灭,那么纵使不死树能控制所有生物的思想,自己也没有东西好统治,只会是一个脚下无寸土、放眼无生机的愚蠢魔王。

    情形很不妙,但是……该怎么办呢?

    “啧啧啧,这次实在玩得太大了啊。”

    站在大老远外的旭烈兀,一眼就看出了父亲的困境。他和妮儿的战斗已经结束,与其说是妮儿落败被擒,倒不如说是妮儿丧失战斗意志,看见兄长被胤禛一拳轰得骨肉支离,血洒长空坠向黑暗尽头后,再也无心战斗,就这么败了下来。

    “请问魔王陛下,大胜之后要做什么?这些空间裂缝看来很不友善的样子,要怎么把这些修复回去?砍树吗?这棵大树**的,只怕不太好砍吧。”

    旭烈兀的嘲弄,一半是讽刺,一半却极为认真。要把破损的空间修复,首要任务就是停住造成空间崩裂的源头,也就是导致能量失衡的不死树,然而,能量狂暴流窜的原因虽是不死树,但破坏不死树却未必能平复暴走能量,更别说如果不得其法,目前的情形可能更严重。

    那么,该怎么办呢?

    答案就是无解,即使是平时自负智略了得的旭烈兀,现在也只能两手一摊,说自己无计可施,而得到同样答案的胤禛,也只能先把这问题搁置不管,处理比较容易的工作。

    “那头猴子的生命力比蟑螂还旺盛,一定要斩草除根才行。”

    抛开了对过往的羁绊,胤禛对兰斯洛再没有留手的理由,既然将之重创,那就要彻底歼灭,免得这只蟑螂将来再到自己面前来骚扰,甚至突破斋天位,那就不是普通的杀蟑手段能处理了。

    不过,刚才的爆炸与火石雨,多少让这附近的环境有些混乱,要重新确认兰斯洛位置,得要花点时间,当胤禛凝神进行搜索,他的表情陡然一变,察觉到一些先前被人刻意隐藏所瞒过的东西。

    “青楼……不,千叶家的技巧确实奇妙,以我此时此刻之能,居然能够无声无息来到这么近,千万年的累积传承,果真不容小觑。”

    旭烈兀的修为仍及不上父亲,连胤禛都迟了老半天才发现,旭烈兀更是直到胤禛出声,才惊觉有人靠近过来,但此刻雷因斯的主战力全数崩溃,在胤禛压倒性的绝对强势之下,不管来的是谁,都无能影响大局,甚至可以说只有送死的份。

    (激怒了老头子,让他斩断羁绊,再有提升,加上四大龙神,现在根本是无敌的存在,还有谁能在适时候挑战他?)

    旭烈兀侧头瞥望,发觉西侧的小路上,隐约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浑沌光影,似乎是某种能够隐形的魔法器,等级近似那个雪特人的遁地法宝,藉以瞒过众人,潜近到此处,如今既然被察觉,就没有再隐匿行踪的必要,“哗啦”一声,以异种材质裁缝的护罩分开,露出了藏身于其内的人们。

    来的人不只一个,和此刻气焰滔天的胤禛相比,这三名生力军的气势确实渺小很多,其中两个人怎么看都是来送死的,但中间的那个男人,却是连胤禛的无敌霸气也压之不下,一种淡泊自然的平和感,自他身上源源不绝散发,无形中竟然让这紧绷的末日景象和缓下来。

    就是这个男人,让旭烈兀的脸色瞬间变了,尤其是当这个男人迈开步伐,缓缓朝这边踱来,不算高大的身影,却有着无与伦比的巨大感,旭烈兀甚至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如果有得选择,旭烈兀宁愿面对李煜也不想对上他,因为素来淡泊平和的他,最爱的就是这块大地,如今魔族把整个自然环境疯狂破坏,太过清楚他个性的旭烈兀,完全能感受到他内敛的怒意。

    “唔……”

    在双方错身刹那,旭烈兀往后退的那一步,让双方都有些讶异。若是敌人有意攻击,旭烈兀会相当不利,然而,他虽然出了手,但却只是放在旭烈兀头上,摸了摸他的头发,像兄长爱护弟弟一样的拍了拍,就错身而过。

    由于双方的身高有差,这动作看起来还颇为滑稽,但……这一拍却让旭烈兀完全“败”了下来,半点袭击敌人后背的念头都没有。

    (……在这世上有一种人,安居风云息,怒动天下惧……公瑾师兄是这样的人,五哥也是,真是麻烦的对象啊……)

    自香格里拉之战后便销声匿迹,自大陆征战的沙场上退下,武炼兽人所尊崇的第一武神“天刀”王五,赫然在这个兵败如山倒的灭绝时刻现身,来到不死树下。

    对这个突来变故感到震惊的,不只是胤禛父子,还包括了站在公孙楚倩身旁的王右军、刚才人类阵营整体覆灭溃败,王右军险些就被魔人们给围攻分尸,危及之际,大气之中风刀鸣动,一阵狂风过后,所有魔人尸横就地,王五与公孙楚倩就出现在眼前。

    这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事,因为在最终战役开打之前,王右军还确认过,五哥没有苏醒的迹象,所以由公孙楚倩代为守护,白己孤身参战,哪想到昏迷不醒的人会突然苏醒,还以更胜往昔的英姿,在最危急的时刻现身战场。

    “事情有点占怪……你没理由那么快醒的,是千叶家有什么神奇术法吗?或是……”

    在所有人类当中,王五是胤禛忌惮的少数对象之一,香格里拉战后,胤禛透过各种纪录与魔法影像,确认过王五的状态,判断以他的重伤,在一两年之内不会复原苏醒,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才放过他不管,否则以胤禛的慎重,必定会亲赴武炼将之铲除。

    然而,这个破判定不会醒来的男人,现在却以更胜往昔的威武姿态,出现在战场上,造成对胤禛的实际威胁,这个误算让胤禛确实感到纳闷,对此,王五只是淡淡交代了一句。

    “……解铃还需系铃人,”

    事情的源头,是胤禛所想不到的意外。两天之前,公孙楚倩与尚未苏醒的丈夫在武炼边境躲藏,那里有一处青楼的秘密建筑,绝对安全,可是公孙楚倩却在正午时分突然感觉到有敌人前来,身分不明,她急忙赶到建筑外应敌,却一无所见,惊觉可能是调虎离山之计,急忙回奔丈夫身边守护时,赫然发现昏迷许久的丈夫,有了苏醒的迹象。

    这实在是让公孙楚倩万分讶异,事后调出纪录影像,在她离开这栋地下建筑的短暂时间内,确实有入侵者到来,但对方武功太高,身法快得不可思议,勉强把影像定格分析,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侧而影像……一个断去一臂、脸部闪着金属寒光、身着艾尔铁诺旧式军服的模糊影像。

    传闻中已死的人,居然会到武炼来“显灵”,公孙楚倩不晓得该说什么才好,之后,公孙楚倩就与王五一同前来,中途为了救援王右军,稍稍耽搁了一点时间,最后刚刚到这边就被胤禛发现。

    “两个兽人,一个人类,虽然是生力军,但力量却没什么看头,你们就凭这样来向朕挑战?”

    “你此刻武功之强,确实是天下无敌,但……这并不代表你能永远不败。”

    绝世天刀的身上并没有配刀,但附近呼啸的狂风,却在他周身化为平静的气流,王字世家的“风之刀”已然蓄势侍发,服从于风之王者,随时为他而战。

    王五的声音中有着遗憾与感叹,苏醒之后的他明白一切,更隐约料到当年槿花之乱的背后内幕,在明白这些东西之后,向来厌恶战斗的他,就觉得自己有必要与胤禛面对面地一战,把当年忽必烈因战败而没能传达的怒吼,带到他的面前。

    不过……

    “单从实力来说,我并不认为自己能够打倒魔王陛下,可是战斗的理由有很多种,这次就单纯让王某来尝试看看,能够在魔王陛下面前撑上多久吧。”

    “原来如此,你是来为别人争取时间的,但就算他还活着,还能过来与你联手,你们两个又能有何作为?”

    胤禛瞬间看透了王五的心思,把目光投向不死树蔓延向黑暗中的枝干,尽管无法确认详细方位,但却肯定兰斯洛是嵌在某一节树干上。自己无法透过紊乱的磁场,搜寻到他的位置,这就代表他的气息弱得几乎停息,甚至已经死亡,王五为他争取时间,是否值得呢?

    “不知道,也不用去想,我这师弟过去从不曾让我失望过,这次也一样不会……”

    被海稼轩以临终之力传送,源五郎被传送到比泉樱、枫儿更远的海上,巳接近陆地,当他在现世界重组身影,意识也回复清醒,第一个看到的东西,就是那场震天巨爆的恐怖影响。

    “日移月落孤星在……你这次走得可帅了,但……往后真的留下我孤独一个人吗?”

    黯然神伤,源五郎忍不住用手捂住脸,在努力压抑胸口悲痛的同时,也尝试不让那些泪水落下。

    (不能在这种时候失去理智,该要我做的事还很多,不能在这种时候倒下,我……)

    脑袋竭力维持镇定,想从失去挚友的紊乱心境中平复,但一丝警兆却提前而来,让悲痛中的源五郎停下动作,愕然望向天空。

    漆黑深邃的天幕,被某种力量所影响,渐渐撕裂开来,影响的面积非常之大,但却不是崩毁型的空间裂缝,而是有庞大物体在利用异术穿梭空间,作次元转移。

    “不……不会吧!”

    没有什么不会,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当那声怒嚎龙啸震破九天,巨大身躯隐约现出形影,源五郎就再次体会到龙神之能。那确实是“人”与“神”的巨大差距,不管自己用了什么巧计,逃到多远,无所不能的神明仍会追踪而来,令目标物无所遁形。

    “……也就是说,要摆脱追踪,只有彻底打倒龙神这个办法了。”

    这个念头与其说是觉悟,不如说是一种可笑的奢望,在早先的战斗中,源五郎已经耗尽元气,当真是筋疲力尽,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再和龙神战斗。当那个巨大的龙影来到他上方,黄金眼瞳以无比的压迫感睨视着他,源五郎只是飘躺在海面,随波漂流,一点抵抗的意志都没有。

    “嚎——”

    龙神察觉到目标物没有抵抗意志,吼啸一声,犹如剧烈狂风掀波惊浪,跟着就俯冲下来,预备将这猎物一口噬杀。

    (哼!哪能让你这么占便宜?)

    源五郎把最后一丝真气凝聚右臂,预备在自己人生的最后一刻,以星野天河剑绽发最后光亮,给龙神一个迎头痛击,然而,一道璀璨耀眼的强光,却先星野天河剑而至。

    黑暗的世界被强光所燃亮,伴随强光而来的,还有无比炽热的高温火焰,扑天盖地卷烧而来,直袭向龙神的黄金眼瞳。脆弱部位被袭击,龙神瞬间有了反应,吼啸声中,暴风把火焰吹得溃散,龙神也改变俯冲为飙升,让预备睹上最后一击的源五郎失去出手机会。

    “这、这火焰是……”

    从死亡中逃过一劫,源五郎并没有露出一副欢喜若狂的表情,反而是有一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空中的火焰。

    被强劲狂风所吹袭,火焰缩减了范围,却没有熄灭,反而在血红色的烈焰飞腾吞卷后,光焰转为更高温的橘红色,火焰也在半空中凝聚成形,变成九枚太阳一般的耀眼光球。

    九枚烈阳火球漂浮于空,不住盛放着逼人的光与热,而当九枚烈阳火球贯串联合,瞬间光焰暴吐,无数火舌飘往这空间的每一个位置,大量海水蒸发,天幕有若白昼,强烈光焰所组成的巨刀,逼得人不敢正视。

    “吼——”

    龙神再次吼啸起来,但九阳烈焰刀却拦挡在它扑击的飞行路径前,试图扰乱阻挠,不让他往下攻击源五郎,只见九枚烈阳火球乍分乍合,围绕在龙神周身,或是聚合为刀,横劈直砍;或是分化为珠,环绕进击,刺眼的光焰不住在空中窜闪,让人看不清天上的景象。

    变化多端的攻击模式,威力已远远超过昔日多尔衮的烈焰刀,虽然无法突破完美体,但却让龙神极度烦躁,不住发出咆哮,振翼翻掀巨浪,几次扑击失效后,愤怒的龙神转移了目标,要找出藏身于黑暗中的袭击者。

    “吼——”

    又是一声震天龙啸,伴随着一道怒雷的轰下,远方海岸线的山崖上,隐隐约约出现一道红影。雷霆连环,在紫色电光的闪耀下,依稀可以看见红炮随风翻飞,一个雄壮霸气的身影站在山崖上,面对雷霆霹雳,毫不动摇、毫无惧色。

    源五郎当然认得出那个身影与轮廓,刹时间的震撼,心头盈满许久以来的回忆与感动。即使已经飘然于世外,不再参与人魔之间的战局,可是当最终战役爆发,他仍是选择回来,帮助兄弟一把。

    “……谢谢,真的谢谢,你能够在这个时候回来。”

    尽管迟了一步,但源五郎却没有什么想抱怨的,心中只有感动。晓得自己并不孤独的激励,让他再次燃起斗志,忙不迭地运气蓄力,要尽快回复战力,好与友人并肩作战,只不过脑子一回复清醒,源五郎马上就注意到现实问题。

    (不妙,九阳烈焰刀虽然强横,却仍只是斋天位的技巧,虽然说烈焰刀是专为了越级挑战而创的武技,可以威胁到龙神,但是单单凭他一个与龙神对峙,能撑多久呢?)

    这个判断的正确性很快就显现出来,烈焰刀的威力不容小觑,与隆基努斯之枪一样,足以对更高天位的强敌造成威胁与伤害,龙神明显忌惮这横飞窜走的九枚烈阳火球,不愿意过度靠近,也不愿意太频繁地用完美体硬挡九阳连珠。

    然而,不愿意硬闯硬碰,却不代表龙神就无计可施,即使不能近距离直袭,龙神还是有远距离的作战能力。考虑到敌人的距离,这次不是鼓动狂风,也不是吹出高热龙焰,当龙神挥动龙爪,漆黑天幕中赫然雷声轰轰,跟着便是一道紫电劈天轰下,分毫不差地命中崖上红影。

    “轰!”

    震撼巨响声中,红影被电光所吞噬,就连环绕龙神周围飞动的烈阳火球,都显得火光黯淡。电光不是单单只有一道,而是一道接着一道,连环从天上狂击大地,务必要将敌人笞击至灰飞湮灭,再也不留下半点痕迹。

    (不好,这样子下去的话……)

    同以斋天位力量来评估,源五郎心中有数,单单只中个一记雷击,伤害不至于太大,可是现在这样子连锁雷击,转眼间就连续被命中个十七、八发,纵使是斋天位武者也禁受不起,伤势非轻,这样子下去的话,还没等到自己回复元气,重投战场一起作战,盟友就会被先行击破了。

    不过,就连源五郎自己也没想到,事情会产生这样的变化,在他仍为着往日挚友前来赴援而感动时,他完全没有想到援军以复数出现的可能。

    雷电霹雳中,先是一道诡异莫名的黑影,犹如一头大型鳊蝠似的横空而过,速度奇快,自龙神顶上的极高之处飞窜飙过,一下子就飞得好远,朝着不死树的方向射去。

    这个突来变化,当然也吸引了龙神的注意,把龙首转向不死树方向,迟疑着是否该追击。断崖上的雷击、飙往不死树的蝠影,这两个都令龙神分散了注意力,给予潜伏在暗中的人可趁之机,当那长长的龙颈露出破绽,黑暗之中陡现惊虹,一道小小的身影就从龙颈旁边浮现出来,刀锋斩向龙颈,爆发出剌耳的金属声响。

    完美体加上龙鳞,坚硬的程度足以挡住世上一切攻击,但是奇袭者的目标并不只是龙颈,一刀无效,血一般凄艳的赤虹刀光立刻贴着长长龙颈,削斩逆鳞直奔窜上。

    锋锐无匹的妖刀不知火、九曜极速的极限奔驰,速度倍增了锐利的杀伤力,一路在锋锐龙鳞上割出火花,又急又快,转眼间就到了龙神的头部,对着那尚未闭上的黄金眼瞳,反手就是一刀!

    “嚎——”

    凄厉的龙吼,撕空分海,就算是大老远外的源五郎,都能够感到那种裂心剧痛。尽管无法判断龙神是否在这一刀之下受了伤,但从那股痛楚听来,龙神肯定极不好受。

    能够这么贴近龙神来袭击,真是开了此战的创举,但在高获利的同时,这却也是高风险的行为,重击龙神一记之后,龙神的反击,令织田香首当其冲,避无可避,只是她的应变方法也别出心裁,当那炽烈笼焰即将把她整个吞噬,她赫然做出了一件令所有天位武者错愕震惊的事。

    不慌不忙,织田香左手执刀,右手从怀内取出一把银枪,一抖手便上了扳机,百多枚子弹就在下一秒内疯狂射出,近距离之下,几乎笼罩了龙神整个头部范围。

    时间仿佛整个停顿了下来,在龙神喷出的火焰狂涛中,这些由特殊材质所打造的银弹,赫然能够短暂地承受高热,在熔蚀化消之前,穿透了火焰之墙,近距离命中龙神的头部。

    “吼——”

    完美体的护身效果再次发挥作用,可是银弹所轰击的目标,都是一些匪夷所思的部位,眼瞳、鼻孔、龙颚,锁定这几个脆弱部位的连环轰击,在子弹命中的瞬间,连锁巨爆释放出不逊于龙焰的火红热焰,每一颗子弹都蕴含着等同核能火弩的爆破力,在龙神头部疯狂轰炸,一朵接着一朵的蕈状云不停地喷向空中。

    冲击气流横扫四面八方,连带破坏了原本喷发的龙焰,织田香身体构造特殊,对于大气流动最是敏感,立刻乘着高温气流飞飙遁走,漂亮地甩开了龙神的追击。

    “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真是帅啊!”

    源五郎喃喃称赞。之前一直销声匿迹的织田香,终于在这场战争中现身,这让源五郎开始感到己方胜算增加,特别是织田香收刀拔枪,马尾长发飘扬,在少女的浅浅冷笑中,百多枚核弩银弹乱轰龙神头部时,源五郎眼中的织田香,几乎与白起的形象重叠。

    普通苦练出身的天位武者,碰到强敌,通常都会尽己所能作战,尽管也会使用暗器,不过,会使用太古魔道枪炮的终究是少,只有白起会肆无忌惮地放手而为,把一切可用资源纳入作战计划,而且有足够资源付诸实现。

    “继承白起意志的你,终于有动作啦……嘿,这场仗到现在才终于有点会赢的感觉。”

    没有再多说什么,源五郎把内心的澎湃战意付诸实现,调息完毕的他,配合九阳烈焰刀的攻势再起,笔直攻向嚎叫中的巨大龙躯。

第六章复数援军

    不死树、源五郎,这是目前出现变数中的两处战场,但相较于源五郎眼前所出现的曙光,泉樱和枫儿的眼前还是漆黑一片。

    而且,另一幕让她们更深陷于黑暗绝望之中的景象,则是在海洋的另一侧,天空出现扭曲、撕裂的痕迹,两头巨大的龙躯穿梭空间而出现。

    龙神降临,附近除了船舰残骸之外一无所有,泉樱起初以为龙神的空间移动弄错了位置,但是连环雷电自天上直劈海面,炸开海涛万顷,一头龙神更吹出极冻气息,瞬间把整个海面全部冰封,化为一片寒霜。

    在这一轮天翻地覆的大破坏中,一艘原本隐没形影的铁甲船舰,慢慢现形出来。承受太过强大的攻击,铁达尼号的隐形系统终于崩溃,完全暴露在龙神眼前,里头的成员也知道情形不妙,第一时间启动他们所能使用的最强防御武器,百多道强光乍然闪现,轨道光炮连环轰击向两大龙神。

    轨道光炮的威力极强,在这场战争的前中期,一度给了人类很大的助益,让人类得以力压魔族,打得魔族高手抱头鼠窜,但这个强大的兵器在太天位力量之前,却显得微不足道,只见百余道灿烂强光,连环击打在龙神的巨大身躯上,但在完美体的防御之下,别说伤及龙神,就连龙鳞都没有剥落半片。

    胜负悬殊是如此之大,泉樱看不出爱菱有什么可能逃出生天。在两头龙神的夹攻之下,生存的大门已经被关得只剩一条小缝,有什么办法能从里头穿出去呢?

    同样被关闭生存之门的,不只是爱菱,泉樱和枫儿的正上方,也有一头巨龙朝这边俯冲下来,从这边的猎物状况看来,他的成绩将远比同伴丰硕,因为只要弛巨口一张,便可以轻易噬杀这边仅余的三个人。

    看着龙神自天上高速俯冲而下,即将被龙神一口噬杀的泉樱,只觉得无比可笑,自己身为龙神的子孙,不足与邪恶神明奋战而死,却足死在受人操控的龙神之口,有什么比这更具讽刺性的吗?

    (龙神啊,我们……)

    最后的念头在脑里闪过,但整个局面却也在这时发生了变化,附近的海水突然发生波动,异样的水波流转,却给泉樱柏当熟悉的感觉,隐隐约约,有一种白鹿洞术法的特有气息。

    紧跟着,万顷碧波翻掀作浪,海水凝聚为无数的细刀长剑,放眼望去,辽阔的海洋被剑所覆盖,从泉樱所在的位置,一直蔓延到铁达尼号的方位,整个看得见的地方全是剑海,数目下下于千万,锋锐剑气冲天。

    (这……怎么可能?是百万剑阵!但师父已经不在,又有何人能够……)

    泉樱错愕难当,没法为眼前情景找出一个合理解释,而这一切绝非幻觉,因为千万柄水剑凝结出现后,开始朝正上方乱射而去,犹如蝗群蔽日的疯狂景象,剑海的密度比海稼轩施展得更高,剑气世更强,对往下扑击的龙神造成了一定影响。

    对铁达尼号袭击的龙神、要噬杀泉樱二人的龙神,全部被剑雨给逼住,飞回天上,要重整攻击姿态,但在它们改变飞行轨迹时,窥视着它们的人也开始动手。

    “咻——”

    又尖又细的破风声,仿佛千万条灵活的毒蛇在空气中钻窜,巧妙填补了百万剑阵的空隙,乘着剑雨飘向龙神,而当这尖细声音具体显现,众人眼前却看到了诡异的东西。

    龙!

    没有龙神那样巨大,但威猛气势却丝毫不逊的千百龙影,覆天盖地而来,痛击着两头龙神的每一寸身躯,令龙神发出痛嚎,但无论是往上飞觎,或是往下俯冲,气势惊人的千百龙影始终追击着弛们,就仿佛上千头身躯细小的幼龙,追着噬咬两头巨大龙躯。

    “吼——”

    无法以速度摆脱,即使以空间转移暂避,狂击的龙影又笼罩这空间每一寸领域,从哪里转位现身都难以躲避,龙神们愤怒地抂啸,鼓动完美体气劲,将缠身的干百龙影震溃,还原回本来面目,泉樱这才看得清楚,化为龙影的东西其实只是鞭子。

    细细的长鞭,挥动起来却声若风雷,一起一落,由一化千,无所不在,威猛迅捷地痛击敌人,这个熟悉的景象,之前为敌的时候曾经令泉樱深深恐惧,但现在看在眼里,却是显得那么样地可靠。

    “千里神鞭……公瑾师兄,果然还在这世上。”

    周公瑾为旭烈兀所杀的事,这些日子以来早巳轰传风之大陆,但因为不见尸体,人人部对这消息存疑,如今看到千里神鞭重现,威力不弱往昔,泉樱由衷感到欣慰。

    只不过,这个欣慰却似乎乐天过了头,因为千里神鞭虽然号称千里,但攻击距离仍是有限,当公瑾把攻击目标锁定在两头龙神身上,对于这边正遭遇险厄的泉樱三人,就显得鞭长莫及,无法对这边进行救援。

    但幸运的是,这边的援军也是以复数型态前来!

    当龙神即将往这边飞扑噬下,一道又细义长的火柱急袭而来,速度好快,一下子就直逼龙神的头部,与完美体相撞,进散出满空火花。

    在火柱猝然出现的刹那,泉樱还以为是多尔衮的烈焰刀,但这火焰型态却与烈焰刀有所不同,没有干阳大日神功的刚烈霸道,反而有一丝激走偏锋的邪劲,不是刀,而是细细的针剑。

    “啊!”

    枫儿惊叫一声,仿佛发现了什么,而半空中的尖细火柱也转换颜色,由红转紫,升成紫焰飞腾,回飞旋绕,一击快过一击,不住剌向龙神脆弱的柔软部位,逼得龙神无法向泉樱三人进击。

    突来的变化,却与另一边的战端一样,龙神连受几下刺击后,怒气勃发,搜索出袭击者的位置,密集雷电狂轰向西南方的半艘军舰。万道金蛇窜射,但那又尖又细的紫火之刀却再生异变,高热火焰瞬间冻为玄冰,断为两端,分左右射向龙神。

    天上雷电立即击碎了冰剑,冰剑却在碎裂刹那,化作千百细小冰雨插凿向巨大龙躯,每一滴冰雨都是一把小小冰剑,若有灵性,命中之后由龙鳞的接合细缝游走进去,疯狂割削龙鳞之下的皮肉。

    龙神狂啸,鼓动护身气劲驱出冰刃,但是寒冰之刀却转化型态,再度化为无形烈火,紫色火焰在每一片龙鳞之下跳跃,利用极度温差造成进一步伤害,而大海之上的百万剑阵也作出配合,无数水剑疯狂射向天空,尽可能让龙神为此分心,并且为战友提供用之不竭的水源。

    “这……这是……”

    变化无定的冰火之刀,无论哪种型态都能运用如意,发挥高度杀伤力,让泉樱叹为观止,猜想着援军的身分。当泉樱和枫儿顺着天上电光望向那艘军舰残骸,只看到一个女子身影傲立船头,样子是那么地眼热。

    “是华扁鹃师姊!”

    枫儿首先认出来人身分,应该负责大后方安全的暗黑魔导研究院长,却亲自跑到第一线来,打破其中立志愿,还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不过,泉樱却觉得事情有问题,以华扁鹃的武功,远远做不到刚才那些技巧,况且适才紫火剑变化两极,冰火两端瞬间转换,毫无窒碍与停顿,这样的无双神技,风之大陆上应该只有一个人能做到。

    运足目力,泉樱尝试确认自己的猜测,只见华扁鹊后退两步,缩小脚下魔法阵的范围,力抗上方轰击的雷电,而在她退后的同时,背后露出的空隙让人看见了一个瘦小身影,正站在她身后,距离太远,看不清楚面孔,但似乎年纪很大,枯瘦干瘪的样子,很像是一只成精的老猴子。

    “那是……我师父!”

    枫儿首先认了出来,站在华扁鹊身后的老人,确实就是山中老人西纳恩,但师父之前不愿意打破千年约定,出来干涉人魔之战,为何现在会愿意改变立场呢?

    “嘿,那个老猴子……是山中老人吗?这场战争越来越奇怪了……”

    重伤的韩特,在泉樱的搀扶下站直身体,目光遥望向华扁鹊的方向,想看清楚那位传说人物的形貌,但才刚刚站起,心头警兆忽生,仿佛有什么很不对劲的事情发生。

    “小心!”

    这句话真是喊得及时,两头正在攻击铁达尼号,却被千里神鞭所牵制的龙神,其中一头突然消失,以空间转移的方式进行转位,陡然间出现在泉樱二人的后方,龙爪疾挥而来,速度奇快,最先注意到这一点的韩特不及思索,奋起余勇挥出鸣雷剑,试图招架龙神这一记重爪。

    龙爪的挥击,比之前什么火焰、风刀的威胁都要更大,太天位力量直接而强劲的一击,如果击实,泉樱三人会在瞬间骨肉分离,炸裂而亡,韩特这一剑挥斩并没有任何把握,只是豁了出去,希望能够为泉樱和枫儿争取躲避时间。

    (妈的!只好把一切赌在三天剑斩上头……如果百万剑阵能配合我,或是山中老人能支援我,也许选有机会。)

    韩特作出评估,然后拚尽一切地挥剑,把自己所有的力量集中于剑上,悍然施展三天剑斩。

    李煜临终之前所传来的武技心得,让已经陷入修练瓶颈的韩特,武功飞跃性地成长,特别是三天剑斩这一式,深得昔日剑仙神髓,是韩特能够与龙神搏斗至今的主要理由,然而,连续血战确实削减了韩特的体力,当他奋起余勇施展三天剑斩,剑刀凝云吸气形成巨剑,正要进行能量分化时,韩特眼前陡然一黑,胸口剧痛,跟着就真气涣散,往下摔去,而龙爪仍旧路径不变地挥推过来。

    (可恶!结果我不但没有争取到时间,反而自己成为首个牺牲者吗?这种丑态未免太难看了,没有什么援军能够过来帮忙一把吗?)

    回应韩特心中的咒骂与不甘,援军出现了,但却不只是下方的百万剑阵,也不只是山中老人的冰火之剑,还有另一把似曾相识的疑云之剑。

    (什么?)

    韩特惊讶绝伦,看着那把疑云连天而成的十尺巨剑,一化为三,再由三凝一,狠恶气势暴增十倍,重重斩向龙神巨颈,情形就与自己早先的攻击同出一辙,百分百正宗的三天剑斩,配合百万剑阵、冰火之刀的援护,同时给予龙神重击。

    “嚎——”

    堪称无懈可击的一发联手,纵然百完美体护身,龙神也禁受不,发出了震耳的悲嚎声,首当其冲的韩特不但被这龙啸震得头晕脑涨,更为了那个难解的问题而错愕。

    三天剑斩是李煜寄托一生梦想于斯而创出的神技,对李煜而言有特殊意义,所以终其一生,除了转传给自己之外,据说不曾再传给任何人,但如今剑仙已经殡落,自己刚刚那一剑又没能挥出去,到底是谁替自己完成了那一剑?

    仿佛回答韩特的疑问,一个身影迅速由空中飘降,拦挡在韩特与枫儿等人的前方,替他们防御龙神的风刀攻击,衣着打扮明显是模仿李煜的风格,但头发却是黑色,背影看来很陌生,而且年纪应该也很轻,只是手底下的功夫很硬,稳稳将这一轮风刀攻击全接了下来。

    “你……”

    “是韩特师师吗?”

    突如其来的年轻人,半转过头,向韩特恭谨地致敬,略带书生气的面孔看来很稳重、很老实,给人可以倚靠的感觉,但他所使用的称呼,却再令韩特受到惊讶冲击。

    “我是东方家的花若鸿,追随李煜恩师门下习艺,恩师身亡时,我接到他的遗训,进行修练,不久前才出关,立刻赶来这里,韩持师叔你好。”

    简单的自我介绍,花若鸿挥动手中长剑,锐身赴险,主动对龙神发动抢攻,试图把战场往前推,以免再次波及到伤势严重的二人、而他的背影则是给韩特无限感慨,记得之前曾听李煜短暂三言两语提过,在自由都市收过一个徒弟,却没想到在李煜身亡之后,他这名弟子还能够不负所托,用优异的武技挺身参战。

    在韩特眼中,此刻花若鸿挥剑的背影,无疑是与李煜重叠,令他心中义是感慨,又是欢喜,欣慰挚友后继有人,本已筋疲力尽的身体,在这激励下油然生出—股新力,让韩特重新振奋起来,挥创追赶上花若鸿。

    “嘿!我的年纪比李煜大得多,你应该要叫我韩特师伯!”

    吼喝声中,两柄接天连云的十尺巨剑,并肩斩出,气势翻江倒海,掀涛破浪,互补彼此不足,将两头龙神完全逼住,不停地往后退去。

    “唔,那边似乎做得不错。”

    在与山中老人、华扁鹊阵营遥遥相对的一角陆地上,有两个男人正在那边参战,公瑾挥动千里神鞭,准确地痛击、牵制龙神,空袖子扎在腰间,整个人看起来充满英悍之气,已经没有之前阴霾罩顶的感觉。

    远距离挥鞭,是为了援护战场上的人们,却也是为了守护身边的战友。在公瑾身旁,花天邪正盘膝而坐,双掌台什,门中念诵苦难解其义的古老经文,以一己之力推动整个百万剑阵的运作。

    公瑾是台面上人类武者中最先晋升斋天位的精英,现在仍可算是兰斯洛之下的第一人,但即使是强如公瑾,也不可能一面挥舞千里神鞭,痛击龙神,一面又催动大范围的百万剑阵。

    花天邪所修练的灭绝神功,成为其中核心的禅门心法,让花天邪能以天心意识模拟白鹿洞法阵,过去花天邪曾如其他优秀武者一般钻研苦练过白鹿洞武技,再加上公瑾临阵指点,花天邪很快就把握到百万剑阵的施放重点。

    不久前,海稼轩在这附近使用过百万剑阵,所布下的结界点、所凝聚的大地能量尚未散去,是花天邪能够以新手身分成功操控百万剑阵的主因,然而这么大范围的百万钊阵,规模犹胜海稼轩的操控,要一举牵制住三头龙神,花天邪全副心神、体力都用在维持剑阵上,自身则处于不设防的状态,公瑾就无法离开,必须要在他身边协助护法。

    过去从来算不上友好的两个人,现在却不得不联起手来,这点对公瑾、对花天邪而言,都算是一件从不曾想像过的事,然而,他们也都明白,乱世之中没有永远的敌友,这就是乱世之所以成为乱世的理由。

    “旭烈兀果然有问题,在那种情形之下,居然还会杀你不死……”

    全心维持剑阵运行的花天邪,冷冷冒出一句话语,不是为了嘲讽,而是出于心中的纳闷。事实上,不只是花天邪,战场上的所有人,包括胤禛,在得悉公瑾末死的时候,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就是旭烈兀故意放生,让师兄得到逃生机会,借死隐退。

    不过,事实却似乎不是那样……

    “旭烈兀没有问题,当他为了美学而杀人的时候,就不会有手下留情的困扰。他只是运气不好,没有能够取不我的首级,而我能够存活至今,也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说到这件事,公瑾周围的气氛陡然变得凝重,让花天邪停止追问,在这里的两个男人,心理上都已经背负了太沉重的东西,没有力气再过问旁人的心事,或许也就是这份相同的心情,才让公瑾把花大邪从地底召唤出来,共同参与这不能逃避的一战。

    截至目前为止,他们两人对这场战争的胜算评估都一样,就是没有胜算,但与其他参战者不同的是,他们并不会排斥战败,甚至是战死的结局,因为不管是哪一种,对他们而言都没有损失……

    四大龙神,分别被分割成三个战场,受到数倍于此的人类高手夹攻,纯以战力来看,人类一方的气势比最初开战时更强旺得多,更确实是把风之大陆最后的精英战力都集中在此,然而,面对四大龙神,战争的胜负比数并没有什么变化,最关键的那个部分,仍然看不见光明的出现。

    王五虽然是绝世天刀,刀艺修为天下无双,但他所面对的,却是魔族史上堪称无敌的魔王。胤禛的体力因为连场激战而削减,可是本身修为却攀升到一生的最颠峰,每一记拳掌挥击,都带着摧天破地的天力,令王五只剩下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功。

    如果旭烈兀加入战围,王五大概三两招之间就要败阵,不过,与王五一同到来的两名援军,却有效牵制住旭烈兀,再加上妮儿也清醒过来,形成三对一的状况,旭烈兀根本没空往这边帮忙。

    而当另外几处战场的援军频现,透过人气感应传来此处,胤禛和旭烈兀都同受震撼。已死之人、中立之人、避世主人,这些不应该出现在战场上的人们,却一一反常地现身,挺身出来与已方敌对,这些人联合起来的恐怖实力,可动江山,如果没有四大龙神压住他们,那么……旭烈兀光是想像,就觉得背脊阵阵冷意。

    (二师兄怎么会还活着?不,这个杀不死的就算了,花天邪为什么也出来了?是谁解开他心结的?还有……两道三天剑斩,这超级麻烦的啊!)

    旭烈兀所感应到的东西,王五当然也有察觉,当胤禛为此心神略分,王五振臂一挥,舒缓流动的风之刀赫然改变方向,由攻守兼备,改为急攻。猛烈的攻势,化作无定狂风,切割大地,让胤禛不得不正经起来,从容拆招。

    “王五,为何这么冒险急进?你认为你的天刀有资格威胁到朕吗?”

    王五没有理会这调侃,仍是微微笑着,专心地以风挥刀,但他含笑抢攻的理由却很快浮现,当胤禛被王五的全力抢攻所短暂牵制,天上一道黑影迅速飞过,犹如鳊蝠一般的身影,让在场众人脸色骤变。

    “那是……奇雷斯!”

    妮儿首先认了出来,发现奇雷斯直飙向下死树,双臂好像抱着一个人体,看来似乎是个女人,就这么直闯向不死树。

    “他来做什么?”

    胤禛也有这疑问,但是到此时才来,这名逆子怎么看也不像是来援助父亲与兄弟的,而他所飞向的目标,又是整个战争中最关键的不死树,胤禛暗自心惊,连忙撇下王五,要先去把这逆子截下。

    只是,奇雷斯的动作并不慢,当胤禛以重手震退了王五,奇雷斯已经高速往这边飙来,刚才与他同来的那个女人不知被放到哪去了。

    “桀桀桀,老头子,别来无恙啊!”

    “你这乱七八糟的儿子,来这里做什么?”

    “你猜猜看啊,大魔神王不是应该无所不知的吗?桀桀桀,反正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不祥的暗示意味,令胤禛觉得很不妥,想要靠近不死树查探,但奇雷斯的天魔大灭绝、王五的风之刀却前后夹攻,对他形成了一定程度的牵制,让他没有办法那么顺利地靠近不死树。

    (古怪,连这逆子也来了,他们都之来帮助那头猴子的吗?那头猴子现在在搞什么?疗伤吗?)

    纵是以胤禛的智慧也料想不到,兰斯洛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此刻的他,只是很简单地做着一场虚幻之梦。

第七章虚幻之梦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三月十七日日本昆仑山

    自从破胤禛一拳击飞,几乎是以骨肉支离的凄惨状态嵌入不死树中,兰斯洛就失去意识,浑浑噩噩,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不晓得过了多久,才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回响。

    “嘿,老大,老大,哎呀!怎么睡在这里啊?别睡啊!”

    许久不曾听到的声音,但却又如此熟悉,兰斯洛朦胧地睁开眼睛,只见有雪正站在自己面前,使劲地用力摇晃着自己,周遭景物看来很眼熟。

    阴凉的山洞土坑里,洞口斜斜的阳光照洒下来,时间似乎已经是午后,洞内仓促搭建的行军木床、凌乱的桌椅,还有地上的脏乱盔甲……记起来了,这全是四十大盗时期的生活情景。

    “这里……对了,这里是仙迹岩,我好像记得昨天带大家到这里来。”

    “是啦是啦,你终于记起来了,昨晚你一到这里,也不管今天还要做买卖,就拉着弟兄们狂喝酒,弄到所有人都倒下,刚才夏克、老夏带着醒来的人骑马下山,先去看看附近环境了,你当强盗头的人别太乱七八糟啊。”

    “喔……可是,找怎么记得刚刚好像还在和魔王作战,那个魔王还—脸机巴样,唔,肌肉好酸痛啊……”

    “魔王?你和魔女盘床大战还差不多!都几岁的人了,拜托你,正经一点,不要再梦到什么魔王妖圣的,要梦就梦金银财宝吧,当强盗头的太没志气,说出去教弟兄们怎么跟着你混啊!”

    “唔,头好痛,我真是宿醉过头了……拿杯茶给我好不好?”

    接过有雪手中的茶杯,兰斯洛脑中犹自昏昏发涨,许多画面一闪而过。昨晚的梦还真是既长且怪,依稀记得自己在梦中成了国王,练成绝世武功,还搞上很多漂亮女人,经历很多生离死别后,和一个满脸机巴样的魔王乒乒乓乓,打得天崩地裂,最后还被他打得四分五裂,死得好惨……天啊!这是什么鸟梦啊!一切也未免太超现实了吧!

    (妈的,这些事绝不能让雪特胖子知道,也不能让妮儿晓得,否则他们一定会嘲笑我有妄想症,叫我吃屎!)

    想到事情的严重性,兰斯洛脸色骤变,冷汗涔涔落下,惊觉有雪正在往这边看,马上摆出一副威风八面的正经模样,不让他看出问题来。

    (不过,真怪……那个梦……好真实啊……最后的那一击还真是痛说……)

    回想到梦中的画面,兰斯洛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但是面对有雪的注视,他第—时间板起脸来,斥责对方吃饱没事干,为何不去做事,却待在这里纳凉,

    “不用那么急吗,外头一堆睡成烂泥的醉尸,连妮儿小姐都睡到吊挂树上去了,现在出去也没事好干啊,不如还是来说说下一波要抢的对象吧。”

    脑里还是有些昏沉,兰斯洛对这提案也没什么意见,就与有雪说起下一波的掠劫计划。他说得很认真,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本来都熟得可以当饭吃的掠劫流程,居然越说越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就像自己昨晚梦到的那些东西……不,反而是昨晚的那个怪梦,更具有强烈的真实感。

    而且,有雪的表情看来好古怪,那种怪模怪样的眼神,仿佛在看人好戏一样,真是令人不舒服。

    “什么怪眼神嘛!不说了啦,你给我滚出去做事!”

    “哈哈哈,老大不用这么心急嘛,还是可以换点别的东西来说说看啊,我们很少有机会这样喝酒聊天耶,你每次有空不是和大家一起喝酒谈砍人,就是和小草小姐一起虐待床铺,今天难得可以和你单独喝酒聊天,我很想听你说说看,你想把兄弟们带到什么地方去?任连串的掠劫,累积实力之后,老大你想像别人那样建国成王吗?”

    “嗯,以前是有想过,但是……其实我昨晚还真的梦到自己变成国王了耶,当国王根本就很没意思,压力又重,又一堆倒楣事,天底下最倒楣的就是去当领袖了。”

    “哦,你梦到当上啦?这个白日梦有意思,说来听听看。”

    一面与有雪狂喝着酒,兰斯洛一面比手画脚,挑梦中的有趣事情来说,讲到自己练成绝世武功的时候,忍不住和有雪一起大笑,因为连他本身都觉得自己这等资质,可以练成绝世武功,这妄想症未免太过厉害了,自己可不是月贤者陆游那样的神人啊!

    “哇哈哈哈,老大你不但吹牛厉害,连做梦的本事都高人一等,又练绝世武功又干美女,这么夸张的梦怎么我就做不到?不过,老大你的傻瓜个性真是梦里梦外都不变耶,一个冲动发言就可以搞到七省联军叛变,哈哈,太**了,这个根本可以记录下来,当作搞笑的范本了。”

    看有雪笑得前翻后仰,兰斯洛自然没有好气,刚刚想要翻脸,对面的雪特人突然止住大笑,很认真地说话。

    “可是啊,老大你也是一个很难得的人喔,即使在梦里,你还是那么有情有义,替你周围的人着想,为了守护他们而战,这是一件很好的事啊……嘿嘿,我还当了宰相呢,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很用力地感谢你的!什么搜括财宝、强掳民女之类的不名誉工作,就交给我去办吧。”

    “喂喂喂,你不要一当官就只想搜括掳掠啊,这样子会搞到民不聊生的。”

    “哈,我们本来就是强盗,不吃老百姓的,要吃谁的?别告诉我你心里其实不想干这些事。”

    “也……也不是啦。”

    在兰斯洛有些腼腆的搔头动作中,有雪更是夸张地捧腹抂笑,肥胖身躯在椅子上抖成肉球,换作是平常,兰斯洛早就一脚踢过去,让这雪特人变成滚地葫芦,但是今天……他却一点恼怒的意思都没有,反而从心里深处油然生出一股难言的悲伤。

    梦中的自己,武功高绝、权势在握,看来真是意气风发,自己理想的顶点大概就是那个样了,但总觉得……梦中的那个自己,和现在相比,好像失去了很多欢乐、失去了很多重要的人。

    相较之下,自己现在拥有一群好兄弟,有一个怪怪的红颜知己,生活中有妹妹与损友陪伴,怀着对未来的憧憬与梦想,每一天都在大笑中度过,这实在是很幸福的人生……为什么,自己以前从没觉得昕拥有的这些如此可贵呢?

    “喂!喂!老大,你这是怎么回事?你在掉眼泪了耶!”

    “没啦,那是你的幻觉!把这件事情给忘掉,不然我就把你的狗头当球踢!”

    “哎呀!国王陛下饶命啊!”

    有雪夸张的讨饶,让兰斯洛暂时抛开那份悲伤,大口大口地喝着酒,心里纳闷,却不料有雪再次缠了上来,追问梦中修练过的武功。

    “老大你都说是绝世神功,那记不记得口诀?如果记得神功怎么练,说不定你在现实中也练得成,那就威风得很了。”

    话是不错,但古怪的是,不管兰斯洛怎样回忆,那些长篇的武功心法却都记不完整,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深深牢印在心头。

    “复杂的记不得了,只剩下一句最厉害的,你将就着听吧,那句口诀就是日本摸摸……不对,是……汝本为魔。”

    一句话说出口,兰斯洛本以为有雪的文化程度肯定听不懂,可能还会闹出些笑话,哪知他露出深思的表情,反问一句。

    “汝本为魔……嗯,这是个很深奥的思考问题,你即是魔……如果你是个魔族,你会用什么样的眼光来看世界,老大你说呢?”

    “啊?”

    “想想看嘛,假如你是个魔族,生长在魔界……还记得你在魔界所看到的东西吗?如果你自小在那种环境生长,弱肉强食,每天都要为生存而斗争,在死里求幸存,你觉得你会怎么看待魔族这个族类?”

    有雪说起兰斯洛在魔界的所见所阅,帮助他回忆。在这样的引导下,兰斯洛想起胤禛,他唯我独尊、魔霸天下的志愿,应该就是问题的答案,可是这答案真的就对吗?

    千万年的黑暗生活,每天都生存在激烈斗争之中,魔界住民对人间界的饥渴,早巳化作一种深入骨髓的**;但如果一直放任饥渴吞食,将永远不会得到满足,要改变这样的魔界,真正的方法,是像当年深蓝魔王的领悟一样,设法改善魔界环境,利用魔界的天然资源,从根本改造魔族的生活方式,而不是继续那种弱肉强食的掠食生活。

    历代大魔神王的方式,利用人间界来作为填补饥渴的香饵,这只是给吸毒患者让他满足的毒品,徒然一时满足,问题还是没解决。

    唯我独尊,是魔王的答案,却不是适合魔界住民的答案;王者与平民百姓之间的落差,足以让答案天差地远。当年深蓝魔王俯视魔界住民时,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呢?

    兰斯洛顺着这思路想下去,脑里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逐渐有了自己的答案。

    “我想,魔族其实是一个很悲惨的族类。在魔界的时候,我发现大多数的魔族都很羡慕阳光,那是魔界所没有的东西,所有魔界住民都很希望有一天能走在温暖阳光下,不要永生被黑暗所笼罩,可是几乎每个魔族都有畏光体质,在阳光曝晒下,体力都会受到影响,力量比较弱小的魔物,甚至一照阳光就没命了……想要的东西永远得不到,这不是很悲惨吗?胤禛就算统治世界,能改变这些吗?”

    兰斯洛道:“他的想法,那种从极度自卑里头扭曲出来的绝顶自傲,根本就不正常,比无济于事,我不认为那种领悟能够帮到全体魔族什么……”

    “哦,胤禛似乎是个很失败的魔王。那老大你认为,统治魔族的人应该要怎样呢?”

    “这个嘛……真正的魔族王者,必须是一个懂得聆听全体魔族悲哀,会放低自己身段的人,因为头如果抬得高高的,那又怎么与别人合作,得到别人的援助呢?要成为魔王,就应该要有一种……悲悯之心。”

    亲口说出这句话,兰斯洛蓦地全身一震,无数身在魔界时候的画面,仿佛跑马灯似的迅速自眼前闪过,伴随着情感的洪流,刹那间直贯心灵深处。

    那些莫名的情感,是来自所接触过的每一名魔界住民之心,他们对兰斯洛的羡慕、崇敬、自伤自怜,还有最深的期盼,全都在此刻直传兰斯洛的意识之海。

    同时与千万颗心交流,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强烈刺激,当兰斯洛的意识由剧烈冲击中渐渐平复,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前所未有地充满力量,仿佛那些魔界住民把希望与力量寄托给了自己,而脑海也是无比清明,好像出生以来从没有那么清楚过。

    跟着,兰斯洛才发现有一点不对,有雪并没有随自己前往魔界,但他刚刚帮助自己回忆时所说的东西,有些甚至连泉樱和枫儿都不晓得,为何他能够说得清清楚楚?

    还有,自己前往魔界?那一切不是一场梦吗?为什么那场不切实际的幻梦,此刻每个细节都开始清晰起来了呢?反而是周围的景物,山洞里的每一样东西,轮廓都渐渐模糊……

    “老四,你……”

    “什么都不要问,无听我说就好。其实……魔族的悲哀,并不是造物主的恶意遗弃,最早时候的魔界,就与现在的人间界一样,有正常的四季,也有阳光与人间界相差无几的生物群,很自然地生活着。可是,再好的世界也有人住不惯,会想要更多,会想要夺取别人的东西……在这个过程中,现在被你们称为通天炮的东西,开发出来了。”

    “啊!”

    “那票被称为天才的家伙,开着通天炮彼此对轰,比试谁先干掉对方,十几台玩具轰来轰去,把大陆轰得翻过来又翻过去,也不晓得到底是为什么……最后,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我在算,自以为聪明的家伙总没有好下场,那些家伙全部灭亡,他们所住的土地因为空间破碎,永久卡入时空缝隙,不见日光,所有生物也受到磁能异变影响,慢慢演变成今天的魔界……神明并没有创造魔物,是人们心中的私念,让人成魔……”

    震惊的事实,让兰斯洛一时无言,不过他却发现雪特人不知何时点起了烟,很烦闷似的大口吸烟,然后喷出一口浓浓的烟云。

    认识有雪这么久以来,还是首次看他露出这样认真的厌烦表情,但也因为他吞云吐雾的关系,周遭景物被烟雾覆盖,越来越看不清楚了。

    “妈的,这群不知所谓的低等东西,自己做错了就怪神,好几次我都想把这些瑕疵品一次干掉……通天炮和元始炮对轰的时候,那恰好是一个让人间界与魔界从此“平等”的机会,不失为一种平衡,所以龙神没有任何反应。”

    “不过,放任的态度果然不好,这些人给我越玩越夸张,看看这个世界被弄成什么样子了?好好的不死树,都可以给我往反方向乱用!不想住就说一声嘛,动不动就喜欢破坏世界,干脆一次把这世界毁了,大家以后都省得麻烦了!”

    怪异的怒气、怪异的抱怨,兰斯洛不晓得该答些什么才好,只觉得眼前的有雪似乎与平常不同,尽是说着一些难以理解的话。

    “但如果世界完蛋了,老大你们也会很伤脑筋吧?看在你们的份上,只要这次的事情有个收场,那就让这个世界再多延续一段时间。”

    “这次的事情?但胤禛他可是……”

    “不死树的功用,其实不是胤禛理解的那样。他如今凭着自己的力量与信念,想要把这个世界给扭曲,但扭曲的东西总会有反作用力,现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要对他吹起逆风了,你就乘着这道逆风去把他收拾掉吧……相信你自己,相信你这一路走来的所思所悟,还有相信那些将未来托付予你的人,老大,你可以的。”

    山洞里的烟雾,浓得看不清楚有雪的表情,甚至连山洞本身都被烟雾所吞蔽,兰斯洛正想站起来说话,有雪双手却重重拍住他肩头。

    “拜托你了,老大,就算是被人当成作弊,就算是被人说开外挂,胤禛那个不看说明书就胡乱来的家伙,就拜托你了,请你无论如何都要把他给收拾掉。”

    “嗯,但是……但是……”

    迟疑着无法说出口,兰斯洛并非不愿承担责任,而是不敢相信自己所看、所想到的东西,眼前所发生的事太过荒唐,完全颠覆自己所熟知的世界,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如果答应出口,有某种东西就会被切断,自己可能再也看不到眼前这个兄弟了。

    不过,兰斯洛也明白自己必须要做出选择,担起自己的责任,所以在一段短暂时间过去后,迟疑的声音变得沉稳,狂跳的心也回复平静,开口说出的话语中有着调侃笑意,更有着浓浓的离别哀伤。

    “但是,我伤得这么重,身体都四分五裂,怎么去和那个一脸机巴样的魔王动手?”

    “这个啊……哈哈哈,早说过你是个一辈子练功都像作弊的怪物,这种事情你不用担心啦。”

    大笑声中,兰斯洛脑中意识渐渐散去。浓密的烟雾中,依稀见到雪特人肥胖的身影,但旁边还多了一个女子,比他足足高了—个头,体态丰满,胸前尤其伟大。两个人并肩站立,看来极为亲昵……

    (奇怪,好熟的感觉,这个人是谁啊……)

    海面上的大战,以公瑾为首的人类联军,虽然说是各自为战,但参战者无不是经验丰富的老将,相互之间出奇地有默契,自行与附近的战友呼应配合,让本身的攻击威力倍增。

    如若龙神的意识正常,完美体将会是无懈可击,除非以太天位力量正面对撞,否则没有别的办法可破解,但当龙神的意识浑沌,纯由太天位力量硬组出来的完美体就有破绽,之前泉樱和枫儿找不到这一点,海稼轩和源五郎看得出,却攻不破,直到此刻,转机才终于出现。

    花天邪的禅门心境,天心意识犹如一片清晰明镜,反映出数百里内万象波动,完美体的破绽极其细微,变化又快,却仍无法逃过他的追踪,百万剑阵随之变化,紧追敌人的每一个破绽位置,为同伴作出指引。

    有了这样一个索引标志,其他人不用再花力气搜索破绽,整颗心可以完全放在攻击上头,公瑾的千里神鞭、织田香的妖刀不知火、山中老人的冰火双极、日星贤者的九阳烈焰刀与星野天河剑,都开始在龙神身上留下细小伤口。

    最不能忽略的,就是那两柄连天而成的云气巨剑,聚散无定,曲折如意,一下子解体散化,消失无踪,一下子又骤然凝聚,在三剑合一的刹那,爆发出摧天斩地的大力,一再地逼退龙神。

    花若鸿的力量修为尚浅,还远远及不上他的剑技,许多地方要靠韩特提携与指点,两人合作无间,再加上附近各路战友的配合,一点一点地把战局扳平,已经能与四大龙神斗个旗鼓相当,或者说……两败俱伤。

    “局面仍对我们不利,这场战争的目的,并不是要消灭四大龙神,所以除非不死树那条战线能逆转,否则不管我们怎么作战,都是输家。”

    挥动千里神鞭,将金色与紫色的两头巨龙痛击,公瑾冷静分析战局,说出了己方的不利之处。

    在公瑾身边盘膝闭目,操控整个百万大阵的花天邪,却对这些毫不关心,因为透过百万剑阵的探索,他比战局中的每个人都要更了解周遭能量状况,清楚感觉到空间的连锁崩坏与倾斜,大小空间裂口的贯连,再恶化成更大的碎裂,这样子下去,最后是什么结果,其实已经非常明显了。

    “不管赢与输,如果所有人最后都是要完蛋的,这场战争有所谓的胜负可言吗?”

    花天邪的嘲讽,胤禛自然是听不见,但胤禛心中却有同样的焦虑,如果让情形—再恶化,自己纵使能够得到人间界,也没有太大意义。

    只是知道归知道,胤禛仍是只能着力保住眼前的战局,因为无力改变空间崩毁的险难,他唯一所能做的,就是力守不死树。若是不死树破敌人攻破,不但整个计划全面崩溃,就连受到控制的四大龙神都可能清醒反噬,届时就真的输得永难翻身。

    所幸,胤禛的武功,就是他手上最大的筹码,凭着太天位力量,胤禛稳稳压住王五与奇雷斯,只是这两个人悍不畏死的作战精神,也确实牵制住胤禛,让他难以顾到不死树的状态。

    尤其是奇雷斯,他作战的态度绝非儿戏,确实是豁出了性命在战斗,让胤禛非常头痛,搞不清楚这个逆子为何会替人类卖命。

    不死树那边,奇雷斯送了某个人上去,虽然没有看清楚相貌身形,但从可能性推测,很可能就是本代西王母王签风华。如果她上不死树是为了救援兰斯洛,那倒是没有什么,因为就算多了一个兰斯洛,胤禛仍自信能够败尽这三人联手,可是风华的目标若是不死树,那情形就不同了,毕竟她是最了解不死树秘密的女人……

    这个念头才刚闪过,奇雷斯的一爪已攻到面前,胤禛应以一式皇玺剑印,将之击退。

    “不肖儿子,为什么堕落到替人类卖命?你不会是被什么爱与正义之类的东西给驯服感化了吧?”

    “哈哈哈,你只能想出这种无趣的答案吗?我没兴趣替人类卖命,只是单纯趁这机会来打倒你而已,老头子,你要不要教训我些什么联手很无耻之类的话啊?”

    “不,攻敌不备、趁敌以危,这都是兵学正道,朕很高兴儿子你能有此觉悟,不过机会无疑是送到你手边了,但你真的把握得住吗?”

    怒喝一声,奔腾的天魔劲狂啸翻涌,气劲猛扫出去,太天位力量强破所有敌招,无攻破奇雷斯的天魔大灭绝,再碎王五的风之刀;蓄劲良久的强猛重击,把两名敌人一举轰得飞坠跌退,胤禛无暇出手追击,第一时间抢奔向不死树。

    (在战斗中一直见不到玉签风华,这个女人果然在策划些什么,但她是怎么与这逆子连络上的?不死树的能量流动好怪,玉签风华正把能量导向一个地方,她要用这些能量来做什么?)

    事发仓促,胤禛现在才想到这个关键问题,但却仍有困惑,因为玉签风华与奇雷斯之间毫不相干,奇雷斯也不会随便帮助人类,这两个人之间必然还有一个中间人的存在,是这个人促成了奇雷斯的参战捣乱,只是一时间想不出这个人是谁?难道……是与奇雷斯有过交情的周公瑾?

    假如胤禛多点时间思考,他很快就会想到,织田香与奇雷斯非常熟稔,彼此间的情谊羁绊也很深,是最有可能请动奇雷断出战的人,而织田香又是白起临终之前唯一的托付人选。只要胤禛想到这些,他处理事情的态度就会比现在严肃上百倍,但织田香自白起死后就刻意地低调匿藏,多少模糊了胤禛的焦点,让他一时间没往这边来想,而且……他也没有足够的时间……

    “胤禛老妖!”

    充满恶意又大声的吼喝,普天之下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会这么叫,胤禛停住动作,愕然看着那道由不死树顶端直飘此处的人影。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回来的,虽然搞不清楚他的伤怎么会瞬间尽愈,但这男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光是这一点,就让胤禛有种难言的挫败感,为何自己这么认真去战,还是杀不了他?是否整个世界都在与自己作对?

    (对了!西王母族擅长医道,玉签风华是引导不见树的能量,助他修补破损**,所以才……)

    脑里瞬间想通了这点,但胸口的怨忿之气却难以消解,胤禛忍不住怒喝出声。

    “你这只跺不死的蟑螂!”

    胤禛鼓动天魔劲,毫无保留地全力出手,想要再一次把这男人给轰得四分五裂,但兰斯洛毫无惧色,夹带高速奔冲的大力,正面迎向胤禛的大天魔刀,明显是要硬碰硬地对撼。

    “找死!”

    胤禛发现兰斯洛并没使用得意的轰雷赤帝冲,而是与自己一样使用大天魔刀,更不多言,全力鼓劲,要在王五、奇雷斯干涉之前,先把兰斯洛给击毙,然而,就在两道如弦月般的黄金刀芒对撞瞬间,胤禛双眼睁大,赫然发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什、什么?”

    这是之前无法想像的事,却也是胤禛最深的顾忌,从手上所感受到的压力,非但与自己旗鼓相当,而且对方身上还有一样不容怀疑的证据。

    完美体!

    太天位力量!

    “怎么可能?就凭你这头野猴子……”

    胤横心中的感觉无比荒唐,自己当初受了十四弟重击,足足养伤近两千年,加上辛苦修练,这才有了力量上的突破,但这头猴子……前一刻才被自己打得四分五裂,濒临死亡,这一刻就生龙活虎地回到自己面前,力量更攀升到与自己相同,这世上有没有这么荒谬的事?有没有这么不公平的事?

    怒火中烧,但兰斯洛的力量却不容置疑,同等力量的大天魔刀互拚碎裂后,兰斯洛竟不回气,再一式天魔刀挥斩,胤禛鼓动护身力量抵御,完美体硬撼完美体,激烈的气劲碰撞,双方的身体都是一晃,跟着,实质伤害开始出现,被兰斯洛天魔刀割划过的伤口,立刻喷出鲜血之流。

    “唔。”

    兰斯洛像是一只雀跃的螳螂,天魔刀分左右连环挥斩,持续缠住胤禛,当胤禛的防御出现了一丝破绽,真正的重击就轰发出去。

    左足一顿,连地接天,轰雷赤帝冲!

    堪称是兰斯洛最具代表性的杀着,无数妖雷魔电萦绕于手臂,一退一送,方寸之间,就刮起了纯力量的猛烈风暴,撼动天地、过去胤禛总能轻易防御这一式,但这次妖雷魔电却是贯注了入天位力量,摧枯拉朽地破坏一切而来,粉碎天魔刀、轰溃完美体,结结实实地命中胤禛小腹。

    “唔……哇!”

    痛楚与难以置信的表情,一起出现在胤禛的脸上,再来就是化作鲜血狂喷,兰斯洛的轰雷赤帝冲,确实轰进了他的身体,造成了不容忽视的伤害,不只是**,还有心理层面的打击。

    (同是太天位力量,完美体己经没用了,朕、朕不能一直这么挨打下去。)

    看准兰斯洛毫不回气地猛攻,当中所露出的破绽,胤禛急提天魔功,大天魔刀近距离轰发,把劲道已弱的轰雷赤帝冲破去,黄金刀芒贯穿兰斯洛,把他远远地轰飞出去。

    “哇——”

    血洒长空,兰斯洛这一下看来伤得也不轻,但较诸胤禛,双方只是两败俱伤。胤禛逼退强敌,第一时间想要回气,但后方奇雷靳的骚扰攻击又到,王五的真空风刃则从左侧袭来,最要命的问题,却是不死树骤然发出强光。

    本来不死树晶石化后,通体就萦绕着浅浅的宝蓝色萤光,但现在这宝蓝色光华却疯狂提升亮度,树干内部变成一个巨大的发光体,透过晶石的折射,璀璨的七彩光芒遍罩四面八方,不死树就像是一个伟岸灯塔,即使是在大海的另一侧都能看得清楚。

    (能量的运动轨迹又变了,玉签风华做了什么?她除了特别来救这头猴子外,还有什么诡计?)

    胤禛回望一眼,旭烈兀正被妮儿给缠住,几次硬闯都过不来,已经不可能帮到父亲什么,要挽救不死树的危机,胤禛只能一切靠自己。

    “全给朕滚开!”

    千百天魔刀猛斩八方,胤禛配合爆灵魔指,将王五与奇雷斯各个击破,自己第一时间飞上不死树,高速穿梭一轮,却找不到玉签风华的位置,显然对方有异术藏踪隐匿。

    “躲到哪里去了……在这种节骨眼上……”

    天心意识搜索不到敌人所在,除了不死树本身的紊乱磁场干扰外,还有另一个碍事的干扰源。

    “哇哈哈,胤禛老妖,要找我老婆的麻烦,得先摆平本大爷才行啊。”

    胤禛急怒攻心,偏偏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这头野猴子又来骚扰破坏,而且还不是直接攻击自己,是攻向不死树。

    “胤禛老妖,你好像很在意这个东西,如果我这样做,你会有什么感觉?”

    兰斯洛身形闪动,快速飞绕不死树的大小枝干,重拳连续轰出,疯狂击向不死树。他此时力量远非先前可比,晶石化的不死树纵然无比坚硬,但承受太天位力量正面冲击,却也禁受不起,大大小小的枝干出现裂痕,甚至直接碎裂砸落。

    “给我住手!”

    入侵人间界大计核心的不死树遭到破坏,这比什么都让胤禛惊骇,也令他丧失掌握战局主动的机会,必须追着兰斯洛,阻止他持续破坏。

    两强再次对决,双方都知道自己没有时间可浪费,预备速战速决的两人,一出手就是重招连环对轰,甚至放弃了部分防守,只为了把重拳抢先一步轰在敌人身上,管他喷在身上的是血是汗,管他正被撕裂的是骨是肉,全神贯注在撕杀敌人上头。

    太天位力量相互对撞,爆发出的冲击影响,化作无定狂风,把仍砸向这边的流星火雨全给扫开,任那千百陨石再重再快,也没法侵入他们交手的十尺范围内,而被炸破迸散的陨石雨,更是变成了强力杀伤武器,把晶石树干打得坑坑洞洞,狼藉不堪。

    激战中,胤禛毕竟进入太天位日久,对力量的运用更精准,也更有大天位战的经验,渐渐在兰斯洛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中站稳脚步,更开始反攻;相反地,兰斯洛力量虽强,却不是很能驾驭自己的狂暴力量,时间一长,胤禛在天魔功上的优势变得显著,反过来压住兰斯洛。

    只是,原本兰斯洛就习惯逆境作战,越是不利的情形,他越是龙精虎猛,所挥出的每一击,都赌上性命来作战。以前他还是斋天位的时候,这就让胤禛颇为头疼,现在双方同等级数,力量一致,这样子拚起命来,就连胤禛也没法将他轻易压下。

    到了最后,双方都有了一样的认知,这样子持续战下去,只是徒然消耗彼此力量、增添无意义的伤势,即使胜利了,也无力面对空间崩毁的大灾难,还不如趁着力量仍维持在颠峰状态时,用最得意的绝招搏命一击。

    “臭猴子!朕不会让你一直碍在朕的面前!”

    胤禛怒喝出声,天魔劲贯体奔流急走,一身力量狂猛再催,预备使用魔龙皇拳三极式合一的极限之招。如若可以,深蓝判决的威力会在这一式之上,但自从知道爱新觉罗氏子孙永无希望使用深蓝判决后,这三式合一的极招成了胤禛所能施用的最强武技。

    左手指天牵云,天魔大灭绝;右手引电贯雷,轰雷赤帝冲;躯体萦绕在金色强光与黑暗魔气中明灭不定,魔龙转化。赌上此生对天魔功的苦练与掌握,赌上由深蓝遗刻中所领悟的皇者觉悟,赌上魔族入侵人间界的最后胜负,胤禛将力量提升到今生颠峰,化作一道乍明乍灭的冲天魔龙,往敌人飙射出去。

    论起对天魔功的掌握与理解,兰斯洛确实不如胤禛甚多,但天魔功的旁枝应用技五花八门,里头确实有些东西,连胤禛也不曾实际用过,而兰斯洛早就把胜负赌在上头。

    “哼!皇者之尊,有什么了不起?胤禛老妖,历代大魔神王的无上尊荣下,到底埋藏了多少的悲惨与痛苦,我现在就让你亲眼见识!”

    兰斯洛双臂一振,方圆百里内的人气突然狂飙起来,从最边缘的位置开始,迅速抽尽了每一丝空气,以他为中心,化为激烈的无定狂风。狂风中沾染浓烈魔气,透发出的每一丝气息,全都是阴冷的黑风,不只是怒刮如刀,更还兼具吸扯的效能,就连正往这边扑击的胤禛,身上所萦绕的魔气、妖雷都受牵引,被一丝丝吸扯散去。

    (彼此都是同样级数,他的天心意识并不强大,为何能够吸扯我的力量?这并不合理……啊!莫非他……)

    黑风狂卷,将好大一片范围都化作真空,就连附近空间的重力都出现变化,所有声音消失,万籁俱寂,一切更仿佛停顿下来,胤禛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名词。

    天魔轮回!

    曾在白起与兰斯洛对决时候出现过,堪称是天魔功里最后的赌命技巧,转化先天元气为自身力量,拿自己的生命力争取胜利,无论胜负,自己的受创一定都是最重。目前兰斯洛与胤禛重招对拚,胜算近乎五五波上下,胤禛想不出兰斯洛有什么必要在这种时刻赌命发招,但不可否认的一点,当天魔轮回正式运转,先天元气将本身力量瞬间陡增一倍,原本旗鼓相当的比拚,顿时出现了逆差。

    况且,天魔轮回本就是魔族叛逆份子为了夺取皇位而创,内中所寄托的悲愿、怨忿,无形之中也与魔界住民的悲哀宿命相呼应,令得狂卷黑风所过之处,温度疯狂下降,冰寒刺骨的极冻,在不死树的晶石树干之外,镀上了一层永冻寒冰。

    天魔轮回的威力,在打开极限之门的瞬间,会攀升到顶峰,当年白起曾经亲手打开“朱雀之门”,而这次兰斯洛竭尽全力所开启的,却是另一道极限之门。

    在胤禛眼前,狂卷的黑风随着周遭空气被抽尽而停歇,但却是凝聚在敌人身后,渐渐化成一头凶猛残戾的巨大黑虎,仰天长啸,纵然是在无声的世界里,胤禛祺却仍感受得到那股剧烈震动。当白虎之门完全开启,兰斯洛蓦地发动抢攻,巨大黑虎瞬间与他身形合一,爆出无坚不摧的疯狂大力,让兰斯洛像是一枚直射上天的浑沌火弩,高速迎向胤禛的三极式合一。

    支持力量的是天魔轮回,但表现出来的招数,却是兰斯洛已许久不用的鸿翼刀?

    创自忽必烈,传自王五,鸿翼刀在兰斯洛而言,有着特殊的传承意义,特别当明白师兄王五的心愿,兰斯洛想藉着鸿翼刀,把当年忽必烈没能挥出的一刀,带到胤禛面前。

    滚滚刀浪,在没有大气的真空世界里,化作两翼怒扬黑羽,伴随狂啸巨虎,如虎添翼地袭向胤禛。

    三极式台一的魔龙皇拳无比强悍,胤禛刹那间不知连续挡了多少记刀斩,但觉眼前一片黑暗中,无垠刀浪变化莫测,先是化为—望无尽的黑羽纷飞,每一片羽毛都是一记锐利刀锋,跟着,片片黑羽变化为无数的魔界住民,千万张不同的表情、千万年累积的悲愿与渴望,如怒海狂潮般猛袭过来。

    天魔大灭绝的涡旋云气,不能驱散黑羽;轰雷赤帝冲的妖雷魔电,无法吞噬魔界住民的反抗之心;魔龙转化的无尽包容,更没法禁受千万年悲愤洪流的持续冲击,在这史无前例的强横攻势下,胤禛的皇者极式崩溃了!

    胤禛并不觉得痛,但却清楚感觉到自己的力量与躯体正在崩解,连同自己的野心、理想,都一同自云端破碎,高速坠落向黑暗的无底深渊。

    直到痛楚的感觉回归神经,剧痛狂袭向脑部,胤禛才发现自己已经被轰飞出去,整个身体也跌撞嵌入不死树主干当中,动弹不得,勉强凝劲于臂,却只能把手臂从晶石树干中挣脱出来,而兰斯洛的攻击却已经到来。

    “胤禛!这就是世界对你吹出的逆风!”

    扑面而来的逆风无比强大,整个崩裂中的不死树,瞬间竟然放射出强光,绚烂光芒将胤禛、兰斯洛都吞噬在内,刺眼强光弄得视线不清,恍惚中胤禛确实看到兰斯洛的身后出现很多影像,有自己熟悉的人,有丧命于自己手下的人,有自己所怀念的人……石崇、玄烨,甚至是梅琳。

    而当小乔与忽必烈的身影浮现,胤禛陡然间明白了兰斯洛话中之意。

    鸿翼刀最后一式,人间如梦!

    兰斯洛藉着这从未用过的最后一式,将自己的所有领悟融会于其间,重重地轰击出去,并且结结实实地命中了胤禛。

    (原来如此,这个世界确实对我吹起了逆风……)

    站在不死树下的人们、远方战场上的人们,都看不清楚强光之中的两个人,只看到兰斯洛卷起强猛黑风,重击入强光之中,跟着在一声轰然巨响中,凄艳的血花飘洒长空,跟着,巨硕参天的不死树,在这一击之威下,硬生生从中断裂,裂痕飞快蔓延各处枝干,迸然炸碎!

    很难去形容那一幕景象,但是碎裂的不死树,并没有落向地面,而是受到某种力量牵引,无分大小,全都像是失去重量般地漂浮上天。

    千万个晶石碎层,最小的有人头般大,最大的几乎等同一栋房舍,全都快速飘上漆黑天幕,仍灿发着本身的宝蓝色萤光,住天上犹如繁星点点,照亮了黑暗,也让那些凄厉可怖的空间裂缝更为清楚。

    不死树决战的两个主角,在强光中消失,就连旭烈兀都在不死树崩毁的瞬间逃开,当妮儿注意到此事,旭烈兀早巳不见踪影了。结果,刚才短暂联手,但彼此间并下抱有同志意识的两个男人,在为着眼前奇景震惊之余,也进行短暂的对话。

    “唔……不死树被破坏,但问题似乎没有解决啊。”

    “桀桀桀,不死树倒下,魔王完蛋,整个世界也要与他陪葬,包括你我,还有后头你那美艳的漂亮老婆……就是这么回事了。”

    “听来很惨啊,有没有什么好办法改变这结局呢?”

    “不知道。而且你不觉得和我讨论这种救世问题很奇怪吗?”

    “唔,倒也是。”

    王五和奇雷斯相互没看对方一眼,目光焦点都是放在天空,妮儿则是忙着确认兄长的位置,因为在那毁灭性的一击之后,兰斯洛和胤禛的气息都消失了,目前完全无法掌握兰斯洛的所在。

    蓦地,天上的点点繁星有了变化,浅浅的宝蓝色萤光,一下子大幅提升了亮度,晶石状的不死树残骸,迅速液化溶解,更朝周围延伸出去,速度奇快,转眼间就覆盖了整个天空,更无边无际地往天空尽头蔓延。

    宝蓝色的萤光,转为红橙强光,变化之际,有些像是极地所特有的七彩虹光,弯曲折绕,在漆黑天幕上留下剠眼的烧灼痕迹。当天空出现异样的光痕,王五、妮儿,甚至奇雷斯的心头都发生某种悸动,感觉很是奇特,但却无法清楚地用言语来形容。

    然而,一般人的感觉就不是这样了。

    战争已经告一段落,在这战场上仍有许多运气不坏的幸存者,无论是人类还是魔族,现在都拖着伤疲不堪的身体,找寻一个可以暂时躲避与栖息的地方,当天空出现奇异的极光火焰,每一个具有思考能力的生物,全部不能自制地颤抖起来。

    感觉和之前不死树操控所有生物时有些相像,但却没有人丧失自我意识,反而是某种剧烈的情感,化作奔腾洪水,涛涛荡荡地狂冲进脑海,让人不由自主地剧烈抽搐。

    强烈的晕眩感,偏偏理智又极为清醒,恍惚中确实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仿佛自己可以感受到附近同志的情感。不只是单单一两个人,而是一两百人,一两千人……甚至就连敌人的情感都化作洪流冲入。

    敌人为何憎恶着自己?敌人为何要发动战争?他们的野心、他们的荣耀、他们的无奈、他们的悲伤……这些平时难以用言语解释的东西,如今全都化为情感洪流,一次传达进来,直接影响着每个人的心。

    过去只有天位武者才能体会的感觉,现在则是无分别地出现在这片天空下的每个生物身上,人类体会到魔族的心情,魔族也感受到人类的情绪,并且随着天上极光火焰的飞快蔓延,连结的灵魂数目越来越多,这股万众一心的情感洪流强度也不住倍增。

    最后,当蓝、橙、红色变化不定的极光火焰,延伸范围覆盖了整个风之大陆,光焰刹时发生爆炸,化作点点星层光雨,慢慢地洒落大地。

    在爆炸同时,无数生物的脑海里轰然一声响,被千万灵魂所汇聚的情感洪流所冲激淹没,尽管前后时间很短暂,但确实是有那么短短一瞬间,整个风之大陆上的心灵、灵魂是相连在一起,无论是朋友、陌路亦或仇敌,那一瞬间的紧密结合却亲逾骨肉,完全分享到彼此的情感。

    而当这个连结断去,人们回复意识,睁开眼睛,只见到点点白色星雨,由漆黑天空飘洒坠下,似吹雪、如飘絮,洗涤去这世界的污浊;伸手去接,与肌肤接触的感觉,竟是难以言喻的温暖,当人们有所察觉,赫然发现自己早巳流下泪来。

    “呜……呜呜呜……”

    不分人类、兽人、魔族,尽管外表有差别,但心灵所接受的感动却是一样,令得此起彼落的呜咽声,在风之大陆上的每一个角落响起。

    “这些光层……触碰起来确实很温暖。”

    不死树崩坏,受到操控的四大龙神像是还没完全回复,如石雕木像般僵在原处,而之前苦战的人们早巳停下动作,凝望这一幕奇幻景致,公瑾伸出了仅余的手臂,接下了一朵一朵飘落的星雨。

    “无聊!不死树吸纳了整个风之大陆的能量后爆炸,这些碎层每一片都含有高能量,当然含有热度,再正常也不过的物理现象,和文学、艺术性、人心没有关系,你不用挑现在把自己当诗人。”

    花天邪的声音听来有气无力,操控百万剑阵配合所有同志,眼观远超四面,耳听何只八方,可以说是这场战争中最累的人,当龙神们停住动作,他也口干舌燥,脸色苍白,完全站不起来了。

    “看来,这就是白起的后着了,或许……这也是不死树存在的真正用意,不是操控人们的思想,而是串连人心。世上所有一切的美好情感,起源都是同理心,如果所有人都能视人如亲,这块上地上也就不会再有战争,人类与魔族就可以坐下来谈话、沟通……”

    公瑾望向昆仑山顶,想要看出那边的状态,但一时间却没有答案。

    “藉由西王母的帮助,夺取不死树的操控权,以不死树所蕴含的能量加持人身,就算面对大魔神王也有相当胜算,胜利之后破坏不死树,还有可能一举消弭人类与魔族的永恒斗争……后着惊天人,这确实是白起的作风。”

    “周大元帅好像对白起的评价很高,但你有没有想过,他这计划中只要稍有差池,他所重视的人就会死得一个也不剩?”

    “战争难免死伤,或许他就是觉得,如果连这种考验都过不去,那所有人不如一起死了去陪他也说不定。总之……到了最后,我们都成了白起棋盘上的棋子,随着他生前设好的棋步在走路啊。”

    “白起如果能听到你的评价,大概会很感动吧,不过好不容易消弭了人类与魔族的斗争,眼看可以过着幸福快乐的童话生活,世界却马上要毁灭了,这么诡异的结局……你说这也是白起的算计吗?”

    “这点就不得而知了,毕竟世上没有人全知全能,可是……”

    公瑾和花天邪并没有望向对方,两人的目光都是望向天上空间破口,注视这迅速崩毁的世界,情形与王五、奇雷斯的状况有些相似。

    “你不觉得由我们两个来讨论这种救世问题,很奇怪吗?”

    诚如公瑾所言,人没有全知全能,纵然是绝世白起,在他辞世之前的规划中,并没有算到最终之战会付出如此庞大的代价,造成这种规模的破坏。

    面对这种超越人力能处理的毁灭危机,纵使是人间界最强的太天位武者,也没法解决,要避免这个即将到来的世界末日,人们只有期望奇迹。

    但奇迹并不会无故发生……从来不会……

    此刻在冷清的稷下城内,一场人为的奇迹正被制造着。在经过了几个时辰的准备与反覆尝试后,站在魔光封印旁的男人,举起了他白皙的手,在那耀眼的光罩上仿佛叩门般轻轻一敲,刹时间,光罩碎裂,被一度停顿下来的时光加速运转。

    上一次稷下之战,小草发动大梵炼狱刀,与五大黑暗神明共鸣,之后提升为深蓝判决,再往上突破,但被胤禛以魔龙转化封印时间,整个共鸣召唤因此停顿下来,如今封印被破,眨眼间小草的召唤就整个完成,化作一道金光笔直冲天,灿烂耀眼的程度绝不逊于不死树,就连大海另一侧的昆仑山战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在光华璀璨冲天的一刻,四大龙神瞬间消失形影,天空也一下子变了颜色,仿佛是金黄色的弯曲极光,摆荡皱折,将整个天空化为一片黄金之海,瑰丽奇幻,不可名状。

    不是每个人都懂得这代表什么,但确实有几个人立刻变了脸色,只要有学过这个世界的神魔架构,就晓得这是什么东西。据说,这是一切神魔的起源,浑沌初始,万神万物尚未育化时候的景象,万神之神、万魔之魔,被冠以无上至尊之名的那个最高位存在,就是这么一片无垠无尽的黄金之海。

    “……真是可怕,那位大神……应该是不可能被召唤的啊……”

    泉樱仰望着天空,喃喃自语,就算是祭祀时面对祖先赤龙神,她都不曾感受过这样的压力,那已经超越了压迫感,变成一种无法形容的慑服力,无论怎样强大,都会自然在这片黄金之海前俯首。

    “召唤是不行的,不过,如果是需要善后的时候,那就不一定了。”

    源五郎已经与泉樱会合,尽管也同样在仰望天空,但脸上的笑容却显得非常古怪,因为这片黄金之海他并不是首次看到,之前有过一次经验,那是在天刑粉碎身躯后,意识自然的漂流接触……

    这些事情人们不会知道,但人们都看到黄金之海的波涛中,有些很渺小的东西被释放出来。

    像是飞龙、像是星斗、像是披着斗篷的老妇人,甚至还有奇异的旋转三角形……九个型态怪异的虚渺幻影,因为距离太远而显得渺小,但却像是忙碌的工蜂一般迅速飞动,快速地补起一个又一个的空间裂缝。

    当人们领悟到,那些幻影其实是五大黑暗神明与四大龙神,已经是许久之后的事了,总之,在这场渺不真实的奇迹最后,存于人们记忆中的影像,是两个位于黄金之海中心的人形。

    一高一矮,一女一男,影像不是很真切,但却对着地面上的人们缓缓挥手,做着最后的告别,象征危难的告一段落,也宣告着新时代的到来。

    这是在昆仑山的人们,最后的印象……

    “九州大战……终于可以真正结束了,之后是全新的世界啊。”

    仰望着天空,源五郎喃喃自语,看在枫儿、泉樱眼中,他的表情是那么地古怪。

    “那么……现在是大家逃命的时候了。”

第八章历史扉页

    昆仑山上人魔最终之战,最后以奇异的方式画上休止符,战争结束后,人间界由我意王兰斯洛统领,展开了重建工作,魔族方面,本代大魔神王胤禛、第一顺位继承人旭烈兀,均告失踪,在群龙无首的情形下,只能选出新的领导者,统帅大军回到魔界,建立新政权。

    人间界的重建工作并不容易,除了建筑设施上的破坏,人心的惶恐不安,更还有所谓的人道问题,像是石崇魔化大计所影响改造的半魔人,就是个看似棘手的问题。

    之所以说是看似棘手,是因为这些问题在雷因斯政府的铁腕作风下,全都如同被压路机辗过的路面,平平整整地消失了,当中有些决策与其说是果决,不如说是暴虐。

    “陛下,重建工作的技术……”

    “让太研院来负责,太古魔道不但拆房子在行,盖房子也很擅长,这工作就交给小爱菱。”

    “陛下,新领地的人心安抚……”

    “让华院长来负责,这是我们之前承诺过她的约定,让她先负责统治九个月,我们再来接管,到时候我想大概也没什么东西需要安抚了。”

    “陛下,关于半魔人的处理问题……”

    “嗯,这个棘手……我说干脆全宰了,如何?”

    “啊?”

    “啊什么?我看你的眼神,你好像很希望我这么说,不是吗?想说什么直接说,我又不是那种很残暴的领导人,大家的意见,我一向很尊重的。”

    我意王的行政,确实很懂得聆听人心,甚至可以说,完全听见了人民的黑暗心声,做着人们想过却不敢说的事,在昆仑山战后的行政,虽然常有大快人心之举,但也不仁不义到了极点,怪异的是,本国人民很难判断他的施政是否妥当,每天都反覆质疑自己的道德观,就这么让兰斯洛稳稳坐在王座上,于雷因斯史书上留下了不堪入目的诡异一页。

    “唔,这张黄金龙椅坐起来好怪,当初找那个死要钱的从魔界护送材料过来,路上他是不是趁机贪污了?”

    “这很难说喔,那时候韩特先生也还处于丧亲之痛中,为了弥补这份伤痛,说不定他在金钱**上就特别执着,顺手牵羊,那也没什么好奇怪。”

    “无耻啊无耻!身为当世高手,居然做这种丢脸的事,我一定要教训他!”

    “要教训就去吧,他现在在东方家,担任那边的武术教练,听说是因为小花若鸿的剑技还不到家,所以接受了东方家的重金礼聘,当起了武术大教头呢。”

    “从搬运工转职成补教业者,死要钱的还真是多才多艺啊!”

    坐在富丽堂皇的九龙王座上,兰斯洛侧着头,对右边的泉樱说话。仍旧担任右大丞相的泉樱,目前总揽新帝国的行政大权,每天都以其卓越手腕与见识,让帝国行政高效率运作着,是最为百姓所称道的美人宰相;她的努力,是我意王施政始终未脱出轨道的主因。

    昆仑山大战结束后,随着龙神的消失,龙族也从历史舞台上黯淡退场,泉樱回升龙山看过,那里几乎损失了所有的青壮男子,只剩下凄惨的孤儿寡妇。对于泉樱的种种好意,族人们最终仍然是接受了,因为兰斯洛当面立下重誓,倘使妻子任升龙山受到任何拒绝,他就要层尽升龙山上的每一条龙,每一尾蜥蜴。

    泉樱有少许尴尬,但对于兰斯洛的体贴,她默默地心怀感激,因为这就是兰斯洛所会付出的温柔。回忆起两人在西湖的初识,枯耳山上所发生的种种,再到现在的携手相守,之间的激烈变化,真是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那些蜥蜴真是不识好歹,如果不是看在你面上,我早就把升龙山连根拔起了。”

    一只雪白柔荑从左边伸来,在兰斯洛鼻子轻轻一点,封住了他的抱怨。

    “哦,这样一来,就不会再有歼天者出来,制裁你这个魔王,你也就称心如意,高枕无忧了是吗?”

    “千万不要这样说,要制裁魔王,歼天者算什么?你们白家人才是魔王克星,胤禛老妖可是看到你们就头痛啊!”

    面对左边的正妻,新任的雷因斯左大丞相,纵然是现在被公认为当世第一强人的兰斯洛,也立刻露出笑容,用力地把妻子娇柔的身体搂过来,毫不忌讳场合地往她脸上亲去。

    “讨厌啦,不要在龙椅上亲我啦。”

    “那可不行,岳父大人希望我们夫妻甜甜蜜蜜的,我如果不常常把你抱起来亲,他怎么能安心去环游……不,征服世界呢!”

    不死树所造成的末日危机,能够完美落幕,白军皇确实出了大力,不但解开女儿的封印,让女儿完成最终召唤,解决了崩毁末日之险,还连带救醒了次子。

    然而,或许白家人的天性就是如此别扭,闪电现身的白军皇一待事情办完,立刻离开稷下,没有与儿子、女儿说上半句话,却和半途偶遇的日贤者相谈甚欢,两人一同相邀出海,目前下落不明……

    “真是两个奇怪的父亲,连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了……”

    相较于两名兄长,小草根本没有见过父亲的面,好不容易有机会,却又落空,她自己心里不无遗憾,可是人生不可能太完美,事实上,光是现在能够好好坐在这里,沐浴午后阳光,享受与丈夫和姊妹剥水果说话的小小幸福,就觉得像梦一般不可思议。

    “……从结果来说,老公你吞并了艾尔铁诺,把雷因靳原本的领地扩增数倍,完成了霸业。回想你当初在枯耳山的壮志,现在是真的取得天下了喔。”

    “那也没什么特别光荣的啦,敌人全都倒光,我把剩下来的东西捡起,如此而已,又不是我把他们打倒抢来的。”

    “能够屹立不摇到最后,夫君你这才是真正的胜利啊。”

    “你还好意思说!不是你率领蜥蜴群来破坏,我早好几年就成功了!”

    “哈哈,对不起,但你不能对孕妇报复罗。”

    相依相偎着说话,过去的仇怨都巳远逝,这是安于和平的幸福,只不过兰斯洛并非一点自觉都没有,偶尔他也会想,自己这样子的作法好吗?

    “你就放心去做吧,创造历史的人,不一定都是建设者,也可能是破坏者,你的功过如何,就交给往后的人去判断,更何况……你一向都不在意他们怎么判断你,不是吗?”

    小草一本正经地说话,让兰斯洛笑了出来,而一只颤抖的小手,则在这时候举了起来,争取说话的权力。

    “我觉得,既然上天让夫君你坐在这个位置上,就有你存在的意义,也就是天命。不用太过担心,只要执行你的天命就好了。”

    风华说的很中肯,但她一本正经的说话,却只引来丈夫与姊妹的大笑。九龙皇椅虽然宽敞,可是坐了三个人之后已被挤满,偏生要强调一家团聚感觉的兰斯洛,坚持不肯放风华离开,所以最后就只好像个漂亮瓷娃娃一样,被放坐在兰斯洛的大腿上,结结实实搂在怀里摸头。

    作着巫女服的打扮,黑色长发倾泄披垂如瀑,风华的美丽令人屏息,确实很像是美丽的娃娃,而她脸蛋羞得通红,几乎不敢大口喘气,效法小学生举手说话的动作,也成为他人取笑的目标。

    但是在这和乐气氛中,兰斯洛并没有忘记站在龙椅后头的那个人,朝她招了招手,却被她微笑着摇头拒绝。

    “哎呀,不是要勉强你来坐,是有一件秘密要告诉你,枫儿你过来,我说给你听。”

    兰斯洛这么要求着,枫儿就无法拒绝,走近过来,侧耳倾听兰斯洛要说的话,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不安,希望这个男人不是刚刚看了华师姊为自己所作的检查报告,发现了那个让人欣喜,却不好说出口的秘密。

    “枫儿,我告诉你,这个龙椅是有秘密的,当初有雪找小爱菱制作龙椅的时候,要她做了一个机关,只要在这里按一下,龙椅的靠背就可以放平,变成一张黄金大床喔!”

    黄金大床的机关有什么特别?枫儿一时间没会意过来,直到兰斯洛的擒拿手一下子抓住她,把她拉扯过来,同时按下机关,九龙皇座瞬间变形,枫儿才知道自己又中计了。

    “哇哈哈哈——让你们知道这张九龙皇座的厉害……哇啊!”

    夹杂着一众莺莺燕燕的惊呼,大笑声变成惨叫,在轰然声响中,变形到一半的黄金人床整个分解倒塌,让坐在上面的人们倒成一堆,埋在黄金堆里头。

    紧跟着,就是一声愤怒吼喝撼动整个新完成的象牙白塔。

    “那个死要钱的浑帐,居然连本大爷的床也敢贪污,我一定宰了他!拿刀来!我要去斩他一下刀!”

    完全拿到了雷因靳与旧艾尔铁诺的所有领地,兰斯洛成为风之大陆的首席王者,然而,这块土地上并非没有其他的王者,至少,现在的魔界就另外有一个。

    在与胤禛的激战中,兰斯洛领悟了与胤禛不同的道路,但领悟与实践是两码子事,兰斯洛视征服为游戏,而重建魔界秩序却是一件苦闷、细腻的工作,如果这担子落到他头上,魔界很快就会变成地狱。

    因此,尽管与继承顺位八杆子打不着关系,责任感远超兰斯洛百倍的某个男人,被强推上了大魔神王的位置。回思过往,公瑾仍是对这样的命运变化充满感叹,之前不管是生命中的哪个阶段,他从没想过自己日后会成为大魔王。

    “人生就是这么无奈,其实我本来想把担子丢给人妖老三,但他受过太多教训,战争一结束就拐跑我老妹去旅行,根本联络不上,现在只好把皇冠扔给你了,看,连你手下花天邪都跑得远远:这东西不给你要给谁?”

    “花天邪不是我的手下……而且,我一生都在人间界度过,魔界住民间关我什么事?”

    “说得好,可惜这谎言连你自己都骗不过,铁面老兄你一向先天下之忧而忧,我看普天下的黎民百姓,都关你有事!”

    严格来说,周公瑾也算是我意王暴政下的受害者,但考虑到自己重视过的那些人,公瑾无论如何没法学花天邪那样飘然远去,如果他真能把责任感放下,昆仑山人魔大战时他就不会出来了。

    无论是力量或是智慧,公瑾都让人没得挑剔,结果他就成了千万年来第一个不会使天魔功的大魔神王,尽管如此,素来勇于斗争的魔界各部族却没有人敢来挑衅,全都服从于他的统治之下。

    因为,怀抱着改变魔界念头来到这里的公瑾,并非是个和平主义者,本身了解魔界的游戏规则,公瑾铲除异己时候的辣手,恍若白起重生,只会比人间界的我意王毒辣十倍,在十多个部族化为鸡犬不留的烟尘后,敢争夺本代大魔神王皇位的人已经没有了。

    但迅速稳固政权后,公瑾的施政却极富有弹性,充分发挥其军政长才,内消魔界各部族争斗,外通人间界资源,把一些易于生长、能够缓步改造环境的植物移来魔界,要慢慢改变魔界的生态系。

    做任何大事都需要帮手,公瑾得到千叶家的全力支持,代价是人间界与魔界的优先通商权,除此之外,雷因斯两大研究院的技术支援也是理由,而在他昔日旧部中,蒋忠成功的转职,目前以参谋长的身分活跃于万魔殿。

    但相较于蒋忠,另外有一名刚刚成为甲级罪犯的男人,流亡到魔界,得到政治庇护,成为公瑾的财务大臣,如果没有他的辅助,公瑾还要杀十倍的人示威,才能取得现在的平稳局面。

    “嘿,大魔神王,这是明年度的总预算,你拿去随便看一看,没意见的话就照这样实施了。”

    厚重的预算书扔到公瑾面前,出现在公瑾眼前的,是之前稳坐雷因斯右大丞相位置的男人。白军皇远扬海外之前,以异大陆灵药将他救醒,但白无忌却无暇悠闲地享受人生,惨遭我意王的暴政迫害,被逼流亡魔界。

    “铁面老兄一个人去魔界,可能忙不过来,能不能请二舅子去帮他一把呢?”

    “神经病,我又不是那种先天下之忧而忧的伟人,魔界关我什么事,对付周公瑾那一套,对我是无效的,我有什么理由要去魔界牺牺奋斗?”

    “需要理由是吧?这个容易啊,为了新帝国的清明政治,我们现在要彻底扫荡走私、逃漏税的罪行,尤其是贩毒,这将成为新法律的优先死罪,你是新帝国治安榜上的头号大毒枭,还严重逃漏税,我身为一国之君,公平与法治的维护者,如果让你这毒虫一直逍遥法外,又要怎么向善良老百姓交代呢?”

    “放屁!你之前吃的喝的穿的,连带你们夫妻脚下踏的每一块砖,还不都是靠我贩毒赚来的!现在过河拆桥,才坐稳位置就要兔死狗烹了吗?”

    “……二舅子,息怒,我知道铁面人妖那一套对你无效,所以要告诉你一个大秘密。”

    “什么大秘密?”

    “其实我现在……是太天位了。”

    白无忌很想回答“太天位与我有什么关系”,但事实上,确实是关系重大,甚至重大到让他含泪被轰穿多堵厚墙,飞跌出象牙白塔,当天晚上就从恶魔岛流亡魔界,在不久之后成为公瑾的财务大臣。

    公瑾与白无忌,之前他们没想过双方会联手,更没想到联手的成效会这么显著,一个在军政与财经上高速运转的行政机器,正飞快改变着魔界的环境,让已经停滞千万年的死寂世界出现生机。

    走在新世界的轨迹上,两人常常会想起已经不在的人,其中公瑾的感叹特别多,不仅想念亡妻,也时常悼念那名为己牺牲的红颜知己,自己是在她已逝后,才在花果山银杏树下拼凑出整件事的详情。

    当年胭凝前往花果山赴约,路上遭到石崇伏击,身受致命重伤,再遭不知情的公瑾奇袭封印,被藏在灵柩中的她,不久便伤重过世,并非如公瑾所预期的那样假死沉睡。

    胭凝的灵体,与铁木真预留在花果山内的能量结合,成为地下陵墓的守护灵,靠着铁木真所遗下的力量,魂魄能够实体化,自由活动,甚至力敌当世高手而不逊色。在金鳌岛上的骚扰攻击,多少就有些找“杀人凶手”报复的意味。

    直到胤禛出现,旭烈兀首次出手,公瑾身受致命重伤,**高速分解,即将毙命的那一刻,胭凝闪电出现,把赖以维生的力量大半都输给公瑾,让公瑾得以假死还生,而胭凝本身却因援护兰斯洛,将自身能量完全耗竭后,就此烟消云散。

    当所有的事实清晰起来,悔恨不已的公瑾,几乎被彻底击倒,隐退于花果山中,完全没有接触世事的念头,直到海稼轩前来喊话,才让他不得不现身参战。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心事,但既然活了下来,眼光就只能往前看。”

    白无忌道:“事实上,除了已逝者与在生者,我倒是很好奇,那些失踪的人跑到哪里去了?”

    自由都市联盟,在人魔大战之中,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大多数的城市都还保持原样,尤其是暹罗城中一个时光停止的所任,即使世事变迁,但外界天翻地覆的变化,对这里却没有任何影响,一切就如两千年前一样。

    但今天,一位秀美如女子的青年,却造访了这不变的所在。

    脚步悠闲,像在庭中漫步般闲适自然,而梅园也像是在欢迎故人的造访,不时落下片片缤纷花瓣。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毋忘告乃翁……你盼望多年的事,终于完成,还是在白鹿洞门人的手中大成,说起来,你应该很安慰吧。”

    青年直走到林中深处的一堵残壁前,和上次造访时相比,墙前多了个像坟墓般,微微隆起的土堆,但却没有墓碑,只是在一旁的墙上提了首诗。

    “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

    “……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俊美青年低声吟诵诗句,语调感怀,“吾友,你现在又是否已经再续幽梦了?”

    轻风吹拂,撒落一阵落梅如雪,青年微微一笑,伸出了右手,莹白如上的掌心上,有着几块碎片。

    曾伴随剑圣征战两千年的绝代神兵,在那灭世一战中与持有者一同被龙神粉碎,青年豁尽所能,也只寻回这几块碎片作为对故人的悼念。

    但虽已断碎,碎片仍散发出逼人森寒锋芒,只是被取出,梅林里的温度似乎又下降了许多,几乎就要呵气成霜。

    而出乎青年预料的,当他取出碎片,蕴含其中那经过千年熔炼的寒冰剑气,如同钥匙般的引动了地下法阵,令整个梅林也产生共鸣,一时间光华流转,如梦似幻。

    不必刻意探索,青年也能感觉到地下阵势的存在,以及那隐藏着的讯息。不由好奇心起,正想启动阵势,但运转天心间,他忽地哑然一笑,手一翻,将碎片打入地底深处,阵势也随之停止。

    留下讯息的人,和唯一有资格读取讯息的人,都已不在世上,自己又何必多事的将它打开?而且,以他的个性,如果自己真的看了,他大概会暴跳如雷吧?

    “珍重。”

    青年优雅的向两位故人拖礼后,潇洒转身离去。

    只是,刚转过身,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一个拳头。

    一记无比豪迈的重拳!

    “砰”的一声,青年整个人完全吸收了冲击力,被轰得趴跌入土中。

    “扫墓不用急着现在扫嘛!明明约好了王五先生他们在这里碰面,大家要一起去环游风之大陆,时间快到了,你给我一个人跑到这里,是不是存心放我们鸽子?”

    “没有啊!我只是想在出发前来看看……”

    “这个先不论,你昨天弹琴的时候,和那些女客人眉来眼去的,是当我死人吗?你这下流的东西……”

    “哇啊!不要打脸……”

    一男一女的喧闹,打破了如雪梅林的平静,风过树林,窸窣声中,仿佛传来了故人的笑语祝福。

    那为了新时代而献上的祝福。

    最终大战结束之后,兰斯洛与风华很快就平安现身,然而,却有一些始终行踪不明的人,在归类上被划分为战死者,可是没有人会相信他们已然阵亡,无不在暗中猜测他们的下落。

    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胤禛父子了,他们在战后双双消失,胤禛还有战死的可能,旭烈兀却是无端失踪,令得麦第奇家在群龙无首的窘境下,只得集体向王字世家投降,托庇于王五之下。

    许多人相信,旭烈兀必然是回到武炼,回到了他自小生长的家乡,因此针对武炼大肆搜索,然而,当人们都把目光放在大陆西南边,却没有人发现大陆西北,原属于艾尔铁诺的乌鲁木齐市,有一家荒废多年的旅店重新开张了。

    这座名为“玫瑰红”的庄园旅馆,造型极为优美,前庭辽阔的玫瑰花园,在数百坪的辽阔碧绿草坪上,栽种着盛放的玫瑰,朵朵艳红如火,散发着馥郁的浓香,让人们还没走近,就会先被玫瑰红的芬芳所吸引。

    在艳红的玫瑰园之后,是一栋精巧典雅的红瓦大宅,四层楼高的雪白窗墙,在数百个窗台上都栽种锦簇鲜花,五颜六色,万紫千红,像是倾泄着这间旅店的旺盛生命力,为每个到访的旅客注入活力。

    当初,是一对年轻的小夫妻开设了玫瑰红,但自从某一天他们两夫妻双双失踪,再也没有回来,玫瑰红也就从此关门歇业,让这一度美丽的神话凄凉破灭,直到不久之前,一个极其俊美华丽的年轻人来到此地,将歇业多年的玫瑰红重新开启。

    本地居民不知道这各流着兽人血统的青年是何方神圣,但他似乎很有面子,短时间内就把玫瑰红重修完毕,还在开幕当天,请来最近红透半边天的合唱双人组“冬虫夏草”献唱,热热闹闹地开幕。

    如今,玫瑰红已经正式营业,虽然来的客人还不是很多,但是只要走进大门,就会看到那个穿着白色制服的年轻老板,以无人能及的华丽姿态,优雅地坐在柜台里,对着每个进来的客人微笑;彷佛诸神宠儿的俊美外表,让每个旅客都为之赞叹,尤其是女性客人,有些在从他手中接过住房钥匙时,被礼貌性地在手背上一吻,竟然兴奋得当场晕倒了。

    “嘿,服务生,老样子,直接把这位女士送到666号房吧。”

    “老板,今天是第三次罗。”

    “长得帅,我自己也无奈啊。”

    新开张的玫瑰红,另一个引人瞩目的焦点,就是指挥所有服务生的女侍从长。以她为首,所有服务生都穿着背后绣上“诚”字的蓝色长衫,挂满笑容,亲切地为旅客服务,但旅客们的目光仍不免被她所吸引,尽管看来还只是一名半大不小的女孩,可是来自外地的旅客都说,这个名叫“香香”的女孩,其美丽足可和我意王的宠妾玉签风华一较高下。

    特别是她与年轻人老板靠在一起,窃窃私语的时候,两个人秀雅无双的外貌,让柜台一角就像是传说中的名画般华丽。

    只是,他们聊的话题都很怪异,常常让人有听没有懂,像是……

    “为什么你会到这里来当侍应生呢?”

    “因为这里好玩啊,你又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当旅店老板呢?”

    “因为我师兄篡夺了我的位置,我只好也篡他的位,报一箭之仇啦。”

    “讲是这样讲,其实你是来替他照顾这片玫瑰园的吧,你们都是很温柔的男人啊。”

    或是……

    “你还记得那天空中最后的景象吗?在黄金之海中的一男一女,那个女的,你觉不觉得很眼熟呢?”

    “经过目测结果,胸部尺码与胸形完全吻合,全风之大陆不会有第二个,一定是她。”

    “但……这样一来,她不就直接变成神明了吗?可能是像深蓝魔王那样的主神喔,那比突破到太天位还了不起啊!还有那个男的,不管怎么看都像是……哈,真想不到,事情居然会这样收场。”

    “这件事的启示就是……使用东西之前,一定要看说明书,不然连魔王都会被干掉,你爸爸就是这样被死翘翘的。”

    “你别随随便便就把人给杀了,他人还在后院啦。”

    新任温泉旅店老板和侍从长的对话,总是让人一头雾水,不过,如果说起老板的父亲,这点旅客们倒是都见过的。在玫瑰红的后院,总有一名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中年农夫,用很珍惜的表情,每天细心地亲手栽种玫瑰,让后院的玫瑰花田长年一片火红。

    走过大起大落,一生几度掀起人间界腥风血雨,如今疲倦的身心,只求一块平凡恬淡的休憩地……

    这名相貌英武的农夫大叔,很得当地孩童的喜欢,因为他不但会送玫瑰花、草莓、果子给来玩的孩子们,而且为人和气,常常就着午后阳光,在树下对孩子们说些奇奇怪怪的英雄故事,让孩子们度过一个悠闲、充满奇幻风情的下午,在依依不舍的再见声中离开。

    “农夫伯伯再见,兽人哥哥再见,我们明天再来。”

    “回家的路上小心啊,不要跌倒罗。”

    孩童们都知道,玫瑰红后院有两名专职花农,一个是农夫伯伯,另一个是兽人哥哥,虽然从没听说武炼的兽人会长出鳊蝠翅膀,但大家都说他是来自武炼的兽人。

    兽人哥哥的脾气很暴躁,虽然也是穿着蓑衣斗笠,但看来总是很不高兴的样子,还常常和农夫伯伯吵一些听不懂的东西。

    “老畜生,你自己犯贱来当农夫,干什么也把我拉下来?”

    “这是惩罚!因为你无聊的临阵倒戈,让你老子在昆仑山被人打倒了,追根究底,都是我对你的教育不够,所以我决定要重新教育你,在你变成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之前,就继续在这里陪你老子玩泥巴吧。”

    “你真可笑,堂堂大魔神王,居然变成山中老人那种教育狂,你以为这样就能……”

    “嘴上说得再多,你也解下开身上的万物元气锁,专心把花种好吧,这些玫瑰……都是你妹妹的心血,要是伤了一片半叶,你今晚睡觉的地方绝对不会是客房。”

    父与子的琐碎对话,是从绚烂定向平凡的人们,一点不为历史所记载的耳语,随着一阵狂风的袭来,大片火红花瓣被吹向半空,缤纷飘舞。

    风,依然吹着,飘翔空中的玫瑰花瓣,随着大气的流动,飘到了各处,玫瑰红的庭园、花果山巅的银杏、象牙白塔的顶尖、大雪山的教室、西西科嘉岛的隧道入口,甚王是暗夜中的万魔殿,都留下了风的踪迹。

    隐隐约约,一声轻轻的嘻笑,融入了风里,穿越了长久的时光,对人们作着永不休止的祝福。

    风之声、心之声,飘过海岸,穿越海洋,传送往大海彼岸的另一个陆地上。

    黄土大地!

    传说中的史实,又翻过了一页。

    (全书完)

风姿物语座谈会(终)

    小草:风姿物语最后一次的座谈会,在这里向各位读者问声好,也说声告别了。

    兰斯洛:怎么是我们两夫妻来主持啊?

    小草:因为开始揭幕的时候是我们两个人,现在要告别了,当然也是由我们两个人来拉下帘幕啊。

    兰斯洛:这就是所谓的有始有终吧。

    小草:风姿物语系列,1997年八月开写,20o5年十月完稿,前后跨越了九年的时间,总计七十七本书,堪称是这个行业里最长的连载记录了。

    兰斯洛:这么长的时间,很多人都从学生看到结婚生子,变成一家之主了。

    小草:确实是很漫长的旅途啊,作者是一个脾气恶劣的超级烂人,作品本身也不见得特别优秀,真是感谢历经九年长途跋涉,与我们一起走到终点的人们。

    兰斯洛:虽然不是什么经典作品,但是能够陪伴这么长的一段岁月,想必各位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吧。

    小草:作者的感言,已经在二十一集的书后话说完了,这次座谈会,就来交代一些剧情上的补遗吧。

    兰斯洛:唔,首先是结局的问题。

    小草:大魔王到最后都还健在,悠悠闲闲地种花,这点是否让部分读者不满昵?

    兰斯洛:至少我是非常不爽啦。

    小草:但打从一开始,作者就没有打算杀生了,结尾的目的是为了结束,而结束个一定是死亡,现在这样的平和之美,也是另一种风昧呢。

    兰斯洛:嗯,但相较于这个一开始就没打算杀的人,也有怎么杀都死不掉的人呢。

    小草:是啊,周大元帅是一开始就预备要杀的人,但是杀来杀去总是杀不死,本来预定中都之战要死的,但发展到最后,杀人变成很奇怪的一件事,场面已经不需要多死人,所以,就意外生存到最后了。

    兰斯洛:同样的情形,老婆你这边也是一样喔,本来稷下那一场戏,你会被发便当的,但因为梅琳老师、石大奸狗都领了便当下场,即使再发新的便当,场面也不会更凝重,所以,你就继续领演员费了。

    小草:呜呜呜呜,差一点人家就要被换了啦。

    兰斯洛:像人妖老三那样,身上藏有秘密,却一直没有机会揭晓,最后要揭晓时已经变成笑话的人,也还是有的。

    小草:大家注意到了吗?”魏”委身为鬼,“素”白也,“勇”者无忌。

    兰斯洛:所以风姿系列开头出现的大神官魏素勇,就是一个紧闭嘴巴,把身心托付为鬼的强悍斗士,二舅子无忌大人。

    小草:因为变身的时候很沉默,所以平常就特别多话,一开嘴就停不下来了。

    兰斯洛:其余还有什么该交代的吗?

    小草:好像没有了,但仔细想想,又好多呢。

    兰斯洛:既然太多,那就不说了,该是道别的时候了。

    小草:恭祝喜爱风姿的读者,幸福、兰斯洛:快乐。

    兰斯洛、小草: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掰掰。

第十二章

    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十一月二十八日自由都市

    对映朝阳,凝视手中一片青紫色鲜血,他难得地有些发愣,望着鲜血下的掌纹,一股许久未有的惘然,袭上心头。

    自己的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颜色的呢?

    不是当年在恶魔岛上的那段日子吧!

    那时候,他只是个雷因斯魔导学院的三流学生,因为出身不良,受到同侪们鄙夷,难有发展,所以自愿往恶魔岛从军。

    在岛上,他是个最低位的战士,只懂得拼命挥舞着刀剑,与战友并肩作战。不知道有多少夜晚,自己浴血而归,昏厥在战场边缘,身上满是深可见骨的伤痕,脚下踩过的尸首,战友多过敌人。

    负责医疗的神官,不只一次宣告他已经死亡,但因为体内的魔族血统,使得他从人类本该致命的伤势中苏醒,再次得到生命。只是这样的幸运,却让己方阵营的所有人,在背后冷眼以待。

    这些事他都知道,只是那时候的他,心中坚持着守护人类的正义,彻底憎恨自己体内的魔族血统,为了要向人类证明,自己是个人,不是魔族的贱种,他只有奋不顾身地与魔族作战。

    但是,血缘就是铁一般的事实,再多的功绩,也不可能改变人心的黑暗面。任他怎么拼命,立下再大的战功、救了再多的生命,仍无法改变每句祝贺声底下隐含的鄙夷与怀疑。

    战场上九死一生的恐惧,战场下乏人认可的孤独,这令他感到极端痛苦。从来也不是个心思细密的人,要压下这股痛苦,只有疯狂作战时的亢奋、残杀魔族时的快慰,能让心中的痛苦暂时消失,所以只要一上战场,他便是一头浑然不在乎生死的嗜血疯魔,一切的动作就只有杀、杀、杀!

    或许是痛苦刺激着他的潜能,又或者是终日浴血产生的突变,他的魔力与武功进展一日千里。当他回过神来,自己已是战场上的知名人物,一袭染红的赤血长袍,令己方士兵为之战栗,更令所有敌人见之远遁百里。

    这不是他原本的目的,但意外地,他发现这时人们看他的眼光里,有着恐怖与敬畏,这确实满足了他的需要,有生以来,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受到敬重,因为在乱世中,强绝的武力便代表一切!

    环绕在这样的眼光中,他感到快乐了!既然杀戮能带来尊重,那么他便要更疯狂地去杀,让这样的快感更强。

    随着武功暴强,见识也广了,本是市井小人物的他,结识了许多出色的英雄好汉,更拥有了肝胆相照的兄弟,虽然魔族的势力一日强过一日,但一切却是那么美好,甚至还在更好下去。

    直到他认识了他与她,一个永生难忘的男孩,一个至今仍牵挂在心中的少女。

    与他们的相识、相离,对他的生命有着重大改变。当与魔族的战争告一段落,他对前半生的自己忽地感到强烈憎恶,于是放弃既有的一切,重新回归市野,当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打算就此了结一生。

    可惜人虽退隐,心却未能安定,嗔疑执著,令心境产生偏差,最后驱使他与虎谋皮,为了延长寿命,他以秘法改造身体,想增强魔族的血统,来延长本身的生体极限,结果落入别人的算计之中,当他觉悟自己中了圈套,灵识已一分为二,一个完全魔化的人格,日益强壮,开始争夺这具躯体的主导权。

    察觉得太晚,当他发现到这点,一切的补救都已无效,只能眼睁睁地等着主人格的完全消灭。

    知道自己会死,却不甘心就此消灭,他努力地留下几步后着。而当一切终于告个段落,他突然有个念头,想重温一下当年身为小人物的感觉。

    于是他加入这群不怎么顺眼的年轻人,逗逗小女孩,煞有其事地陪他们寻宝。

    取了个已被遗忘许久的化名,他就叫赤先生,现在的名字。

    盘膝打坐,爱菱行功一遍,偷偷望向老人。距离那晚与大家打赌,已经两天,应该作为自己后盾的赤先生却没任何表示,要是突然给幽冥王追上,自己赌输事小,万一大家真的给杀得精光,就大糟特糟了。

    那天自己隐身在一边偷看,这才晓得那个幽冥王真的是好厉害,正面迎击,这边的联手就算再多几倍威力,也不是人家对手。唯一的希望,就是老爷爷没有讲大话,可是,为什么他一点指示都没有呢?

    “老爷爷……老爷爷……”

    连唤了几声,老人看着自己手掌,默不作声,直到爱菱的声音急了起来,赤先生才没头没脑地回上一句,“你这几天练功的时候,都有把铁之星带在身上吗?”

    爱菱点头称是,因为知道这是护身符,她一刻也不敢离身,总是挂在颈间。而随着配戴日久,原本黑黝黝的表面颜色,逐渐透红,像是一块正在逐渐加温的烙铁。她不明白这代表什么,但却晓得老人必然有他的用意。

    “嗯!”赤先生应了一声,继续低头默想。

    “老爷爷!”

    “丫头,什么事这么着急啊?”赤先生道:“和人打赌时候的勇气哪儿去了?既然有办法夸下海口,为什么现在又那么惶惶不安呢?”

    “那……那时候也是您答应的啊!”爱菱急道:“老爷爷,您是觉得我做得不对,反悔了吗?”

    赤先生抚须大笑,道:“哈哈,放心吧!我老头子就算再不济,也不会沦落到对你小丫头撒谎的地步,一切事都还在掌握中,你就等着看好了。”

    “真的没问题吗?还是说,老爷爷您决定亲自出手了?”

    “不行!”赤先生摇头道:“这毕竟是人家师徒的家事,若我亲自动手,对西纳恩这老头很难交代,更何况我早就说过,现在的我,已无能提气运劲,也不能使用大型咒文,充其量只能施一些无关痛痒的小法术,没有实战效果。”

    这点爱菱早就知道,但她也暗自期盼,老爷爷先前没说实话,现在再次获得证实,心中不安更盛,道:“那该怎么办呢?那个幽冥王真的好厉害喔,我们……”

    “区区地界级数,何足惧哉!”老人截断她的话,傲笑道:“严正小儿那点微末功夫有啥屁用,以这家伙当初的嚣张,要不是碍着西纳恩的一张老脸,早五百年前就送他上老家了。”

    看过严正当日的出手,任何人都会把这番话当成狂言疯语,但爱菱却打从心底地相信老人,而且,从老人身上,她感到一种陌生却又让整个身体都热起来的新奇感觉。许久之后,当少女的见识广了,她才明白,这感觉就叫做“江湖霸气”。

    “以这三个小鬼的功夫,要对付严正是有些不易,但只要用对方法,也没什么事是不可能的。”老人道:“明日午后,严正会追上我们,到时候,你就让他们三个如此如此……”

    赤先生说出明日的计画,里头有许多爱菱听不懂的部份,老人便要她硬记,总算她脑子不笨,连续复诵几次后,终于把该记住的重点,一字不漏地记在脑里。

    老人询问几遍,确认无误后,点头道:“只要能照这计画去执行,便可以应付过明日的困局,再多挣个几日时光。”

    爱菱想了想,总觉得有个最大的疑惑,“老爷爷,要是韩特先生他们问起,我是怎么想出这些的,那该怎么回答?”

    “呵呵!这么简单的问题,有什么好麻烦的。”赤先生笑道:“那时候,你就告诉他们,你是……”

    “小白,你那份干粮再分我一点,我这份不够吃。”

    “你每餐都吃五毒宴那么补,还要乾粮做什么?”

    “韩特先生、白飞哥,我有点事情要和你们说。”

    第二天早晨,爱菱趁着早饭时间,预告今天将与幽冥王再次碰头。这当然早已是预计中事,为此,负责实战的三人,这几天反覆计算,与严正再对上时候的战术,只是此次对方必然不会再掉以轻心,白飞先后想出十几条计策,但却没有哪一条,敢说有把握。

    在众人疑惑的眼光下,爱菱把赤先生教授的战法说了一遍,三人起先不当一回事,但越听到后头,面色越是诧异。这个战术听起来没什么特出之处,所要使用的招数,有些是深奥的难招,有些仅是某套武功的入门手法,光是这样听,也难以判断到时候会产生什么效果。

    “喂!小白,你觉得怎么样?”韩特皱眉道:“这丫头讲的东西,有实用价值吗?”

    白飞沉吟不语。光是爱菱会主动提出实战策略,就已经是一件莫名其妙的怪事了。然而,她说的东西又不像信口胡诌,里面提到的一些武功招数,分别属于大雪山、白鹿洞和一些杂学,无论深或浅,都不是爱菱应该会知道的,那么,她的这个计画是怎么来的呢?

    “是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仙得法歌大神托梦告诉我的。”爱菱一本正经地说着,严肃的表情,让人不知道应不应该把这话当笑话看。

    韩特、白飞当然不信,可眼前的问题是,姑且不论计画的出处,这计画本身的可行性如何呢?

    两人一时间无法决定,只好将问题丢给第三者。

    冷冷盯着在不远处树下打鼾的熟睡老人,华扁鹊道:“我想,到时候看情况斟酌吧!”

    “如果一切顺利,这可以再让幽冥王多耽搁一点时间,而我们就要立刻北走,赶到那边的山涧。”

    白飞道:“为什么要往北?阿朗巴特山是在东南方啊!而且山涧那边不是死路吗?”

    爱菱转述赤先生的话,道:“不,地图上虽然没有画,但是那里有一座桥通往对岸,只要我们过桥以后,把桥破坏,幽冥王再想要追上我们,就必须多绕路,这段时间,对我们是很有利的,而往北走,会有一条捷径直通阿朗巴特山,抄这条近路,可以比原定时间更早到达。”

    听着这番话,韩白两人一时相顾愕然,这丫头究竟是从哪知道这些东西的呢?

    韩特哂道:“这也是你的雪特神昨晚托梦说的吗?”

    “哦!这个是我和老爷爷商量出来的。”爱菱笑道:“当初老爷爷就说过,他对阿朗巴特山的周遭环境很熟,所以知道有几条捷径可以快点到。”

    “说得和真的一样。白飞以前也差一点就当上了神官,为什么从来没神托梦给他?”

    “因为我的神拜的人少,比较灵验嘛!”爱菱得意道:“如果到时候我赢了打赌,你们和我一起信仙得法歌大神的话,他说不定也会托梦给你们的喔!”

    当然,不会有人理她。而与幽冥王的第二次会战,就此揭开了序幕。

    与幽冥王的再次遭遇,如同爱菱所预告般地发生了。为了离目标山涧更近一些,脱逃方便,众人急急忙忙朝那边赶去,未至中途,便感觉到一股透心凉的寒意,从后方急速扩大。

    “不好!严正老鬼来了。”韩特怪叫道:“爱菱,你……”

    他的本意,是想再确认一次作战计画,哪知道他才一叫,爱菱立刻回一声“知道了”,跟着一件披风扬起,老人与少女的身影再度消逝于空气中。

    “又……又变走了。”韩特惊愣得张大了嘴,“隐身披风的法力不是只能用一次吗?”

    华扁鹊淡然道:“那么,他们手上一定不只一件。”

    “没义气!只懂得把自己变走,每次都留我们下来,一点基本的义气都不讲,太过份了。”

    韩特在原地气得跳脚,对自己被留下深深不满。而一袭青影亦于此时出现在三人面前。

    环视左右,严正道:“又是三个人吗?另外两个藏哪儿去了?”

    相同的稳重,相同的压迫感,但与上次相较,此番的杀气更形浓烈,显然丢过一次脸的严正,已下定决心要下杀手。除此之外,他身上更多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阴森鬼气,遥遥相隔,便让人觉得身上不自在。

    如果事先毫不知情,三人必会为此感到不解,但现在,三人心中清楚,爱菱的话有着不可忽视的真实性。这令某人的心情极端恶劣。

    “喂!老头,换点别的话来说说吧!这一句你上次讲过了。我知道你一定要说,这次不会那么大意,要不顾一切地把我们杀死。废话少说,有本事就动手吧!”韩特哂道:“还有你那什么抄袭引神入体的死人骨头功,要用就快用吧,哼!干放着两百多年没用的东西,还能有多少效果,亏你还得意成那个样,笑死人了!”

    此言一出,敌我三方尽皆大惊,白飞与华扁鹊固然意想不到,韩特这样宣告,让幽冥王有了防备,等一下的计画岂不是不战自破。

    “韩特,你发疯啦!干什么故意提醒他?”

    “哼!我才不管呢!你看老家伙脸那么臭,一定是被我通通讲对了。”

    韩特一脸悲哀表情,喃喃道:“打赌输掉要去叫那丫头作大姊,与其后半辈子过着那样的黑暗人生,那还不如就在这里死掉算了。”

    “你想死也不必拖着大家,我们还不想死啊!”

    “谁管你们,大家手牵手,一起快乐地下地狱吧!”

    “唉呀!打赌输了不算话不就好了,你又不是第一次说了不算数,有什么关系,总比死掉好吧!”

    这边在激烈地心理辅导,另一边的幽冥王却给打乱了步调,他本拟一上来便施以辣手,以迅雷手段立刻击杀韩白两人,哪知却被韩特一语揭破,弄得一阵惊疑不定。

    旁的也就算了,那白骨阴煞功是他归纳毕生所学而创的得意武功,于两百七十年前整理完毕,除了向大雪山极少数人提及,从未有机会用于实战,这年轻人从何得知?

    饶是他定力深湛,一时间却也不禁面色铁青,举棋不定,不敢动手。

    凝神想想,唯一可能的解答,就是校长曾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爱徒,华扁鹊转述给韩特听,在此时突然说出,影响自己的心理。

    这么一想,心中即安,因为此功从未使用于实战,这三人便算知道这功夫,也绝不可能晓得内里的确切招数。

    而要证明这想法正确与否,出手便知。

    同是大雪山一脉,对杀气的强弱最是敏感,华扁鹊察觉到严正逐渐宁定,便打算抢先出手。

    “喂!你们两个,要动手吗?”

    目前并没有更好的致胜方法,尽管看不出爱菱的战术有什么效用,但在没更好的选择,以及到目前为止都在爱菱预料中的情况下,也只好祈祷他妈的雪特神真的管用。

    “没得选择了,战吧!”

    白飞肯定、韩特满面不悦地点点头,三人取得共识,并肩闯上。

    严正也在此时定下心神,见韩、白两人当先冲锋,面色一沉,运起自己的白骨阴煞功。

    当年,严正本是名杀人如麻的悍匪,因一次重大挫折,投身大雪山,之后除了勤练武技,也兼研各类巫蛊之术,对操纵阴魂行尸之类最有心得,是华扁鹊这方面的启蒙师,白骨阴煞功即由此而生,此时功力一催,周身笼罩在一片淡淡灰雾之中,阴寒罡风往外刮去,左近林中鸟惊兽走,声势骇人。

    急奔中的三人,同时感觉到一股冰冷阴劲,潮水般地刺入脑中,不敢大意,都运起了最高功力。

    韩特与白飞率先出击,齐使一招“峰回路转”,分攻严正左右,他们后头紧跟着华扁鹊,预备出手。

    照爱菱的计画,韩白两人只是佯攻,此招的主力在华扁鹊身上。当要与严正接触,两人突然低身改攻下盘,而华扁鹊使一招大雪山的“魅影再现”身法,瞬间移形换位到严正背后,配合韩白两人,前后夹攻。

    简单的战术,虽然听来不错,但对上精熟大雪山武学的幽冥王,华扁鹊实在没有多少信心。

    “嘿!小辈,这招就要你们付出代价。”

    严正瞧准韩白两人来势,双拳一振,声若风雷,朝两人轰去,途中更不停地变化最佳角度,封死两人可能的退路,要在他们近身前,一举将两人击毙。

    哪知,拳甫轰出,韩特白飞就像早知道有这一击似地,同时俯身下拜,改攻下盘,险险避过了这破膛重拳。

    “奇怪,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后方的华扁鹊,见两人低身,忽然感觉一丝不妥,正要依计展开身法,幻影挪位,谁知道给透骨的阴煞劲四面八方逼住,无法幻化身形。

    “糟糕,这样子岂不是……”

    稍一迟疑,已错失应变良机,整个人等若是以一个毫无防备的姿势,直直往幽冥王双拳撞去,千钧一发之际,华扁鹊脑里只有一个念头。

    “好丫头,你教的那是什么烂招!”

    另一面,严正这一惊非同小可,他虽已打定主意,要压下惜才念头,必杀韩特、白飞,但对于这名校长的宝贝徒弟,却仅是预计惩戒一番了事,现在一开战就碰上了生死立判的局面,怎由他不大惊失色。

    爱菱躲在后方林中,窥视着战局中的一切,见到这一幕,不由得想起那日老人的解述。

    那天传授对敌策略时,她曾质疑这招会否有用。

    “呵呵!会管用的。”老人摸摸胡子,欷嘘声调里,有着强烈地自嘲意味,“因为当年在孤峰之上,我们就曾经用这方法,逼得一个武功强我们百倍的敌人无法还手!”

    果如预期,拿不定主意的严正,连忙撤回双拳,百忙中用力过猛,反激得自己胸口一阵剧痛,气息不顺。此时,正预备抢攻下盘的韩白两人,突然看到严正腋下七寸处露出了个千载难逢的明显破绽,哪还不懂得把握时机。

    二人心意一致,连忙撤手改攻该处。

    以双方武功差距,严正本可凭护体真气硬挡,但该处却是真气运转的空隙,韩特手中宝剑又是把难得利器,他不欲硬接,想稍退以减来势,哪知两人联手毫无间隙,剑势暴盛,十余剑雪花般连续涌来,只闹得严正手忙脚乱,退后数步。

    “啊!我怎会如此失利……可耻也!”

    发觉自己为两名小辈逼退,严正惊怒交集,这是他艺成以来从所未有的奇耻大辱,偏又输得如此冤枉,狂怒中重招出手,已忘了是否该对某人特别留情。

    韩特、白飞正自惊喜,万万想不到能迫退严正,缔造如此佳绩。华扁鹊死里逃生,饶是她素来个性冷淡,也惊出了一身汗。

    “哈!趁胜追击!”

    “哇!你真的想找死啊!”

    白飞一把拉住乐得昏了头,大叫进攻的友人,彼此还来不及说什么,陡觉身旁刮起强烈罡风,势道猛恶,一如前两次那样,将三人硬生生卷得离地而起。

    这次,严正认真施为,威力较诸前次更不可同日而语,猛恶罡风恍若实质,重击在地上,印下无数细小裂痕,更把大量砂石泥尘一并席卷上天,旋转不休。

    韩特三人身在半空,只觉周遭阴风惨惨,彷似千百冤魂于耳畔哀嚎,扰人心魄;弥漫于罡风中的玄阴之气,更令他们的功力大打折扣,拿捏不住身形,陀螺般来回旋绕。

    华扁鹊试着强行冲破风网,韩特也试着迫近旋风中心,给幽冥王来一记突击,但均归失败,反而当风越转越急,削肉断骨,三人纷纷皮开肉绽,伤痕累累,在身边喷成淡淡血雾。

    “韩特,照计画作!”

    正自坐困愁城,耳边响起白飞的提点,韩特登时忆起,早上爱菱讲到第二招时候的指引,那是一篇用以放松身体、宁定心神的静坐口诀;和一式闪躲的身法,不甚复杂,充其量就是敏捷地往后跳。口诀与身法听来彼此毫不相干,当时难以理解,看来便是用在此时。

    三人同时依法而行,真气没转个几遍,身体便轻飘飘地随风而行,虽然被风带得更急,转得更快,但却没再给风刃割伤,并且心头一片宁定,任狂风百转千绕,再也不能伤他们分毫,彻底瓦解了此招的威胁性。

    “真古怪,这丫头怎么把严老鬼的招数算得如此之准?!”

    计画再次奏功,韩特不胜惊异,而目睹这一切的严正,心中骇然只有比他更盛。

    此招“怨魂缠身”,是他模仿昔日龙族武学所创的得意招数,专门以一破多,将大量实力逊己的敌人一举卷入风阵,四分五裂而死,是瞬间宰杀多数敌人的妙法。当初试招时,就曾一招将十二名好手卷上空中,绞成血粉,而那些人的武功,并不比今日这三人逊色多少。

    但今天的敌人,轻轻松松地就解了招,说破就破,简直像是一早便看出了招式破绽,避重就轻。如此从容,若是出自山中老人那等级数,自然不稀奇,可对方只是三名小自己太多的后辈,怎会有这等眼力、实力。

    回想第一招时也是如此。要知那真气运转何等急速,虽然像是碰巧,但韩白两人确实以一种近乎不可能的机率,察觉了那丝破绽,所在的位置又恰巧来得及变招,成功地击向破绽,令得他一身远高出两人的实力不及发挥,连连倒退,失了锐气。倘要说这全是侥幸,那机率又实在太渺茫了。

    “我用的招数远比他们精妙,我的内力强过他们联手几十倍,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不能占到上风?天底下哪有这种事?”

    刹那间,严正有种空荡荡的感觉,彷佛回到许久之前,一次令他大败亏输、毕生憾恨的战役,那时的感觉,就与现在好像……

    严正心神不专,手上劲力也自大减,韩特等瞧出有便宜可捡,当下照着爱菱讲述的第三招,开始预备。由华扁鹊双掌抵住韩特背心,韩特再伸掌抵住白飞后背,三人内力串成一线,源源不绝地往白飞汇去。

    白飞运起无相诀,把灌进体内的真气凝聚于光剑上,会于一点,预备出手。然而,他也明白,以幽冥王内力之强,合己方三人之力也远有不及,这招正面以硬碰硬,倘若严正惊醒反击,那自己是必死无疑。爱菱有什么妙法来解决这窘境呢?

    真气凝聚完毕,光剑的蓝白剑柱更显璀璨,白飞使一招“扫荡四方”,这招本是同时连点上下四方的平凡招数,但此时人在半空,白飞发招时,自然地旋身增力,哪想到甫一旋身,便给“怨魂缠身”余势牵动,两相凑合,一发不可收拾,三人在风中急旋成一个尖锥气柱,而气锥中央,白飞的光剑剑尖爆闪成一团璀璨火花,直直往严正坠下。

    “不好!”

    沛然气柱造成的压力,令严正倏地惊醒,全力出掌迎击,两手环抱,也是一道气柱往上轰去。威力虽强,但却失了先机,又是心神甫定,真气不纯,两道气柱半空相撞,爆出闷响连连,僵持一阵后,严正的气柱缓缓被钻开,白飞三人势如破竹,光剑带着庞大气劲,直刺严正胸口。

    (等等,这招好眼熟,难道是射日金锥……不,这招是……)

    眼前再次浮现当年惨败时的光景,敌人重重一击,便如今日这般直刺胸膛,令自己一败不起……

    旧事瞬间闪过,当那恐怖回忆重现眼前,严正心神大乱,真气更是难以凝聚,“轰”的一声,给闪烁剑尖结结实实地点中胸口,连反击的力道都没有,狂吼声中,射日金锥压力跟着迫下,将他笔直地往土中压去,直直沉入地面七尺下,不见踪影。

    “怎么会这样?我们打赢了!真的打赢了耶!”

    收起光剑,白飞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在武林中享有盛名、实力强己百倍的大雪山幽冥王,竟然真的给自己三人联手,正面击败,埋入地底了。难以想像的战果,虽是亲眼目睹,还是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另外两个战友的反应,远没他来得强烈。华扁鹊仍觉得些许不对劲,而韩特,则是为爱菱预言的高准确性,满面哀叹。

    地上出现了一个老大的凹坑,大量泥尘堆溅在旁,严正给深埋在地下。

    对于刚才短暂的交手,三人都有怪异无伦的感觉。他们好像领悟了一些东西,却又没法明白说出,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躲在不远处树丛后的爱菱,则不若他们轻松,而是紧张得掌心冒汗,在耳边,赤先生说过的话反覆回响。

    “破解第二招后,三人以白飞为首,将内力传至他身,使用无相诀融会贯通,再使之攻敌。”老人道:“白家的武中无相,始创于十三代当家主白纵横,是唯一能以人心模拟天心意识的技巧。无相诀虽然是简略版,但效果仍有,凭着它,便能将他们三人的内力发挥到极限。”

    “借用严正第二招的残劲,他们就能使出两成威力的射日金锥,如果他们三人各自再多百年修为,就有希望在这招重创严正,不过目前这样,也可以阻住严正一段时间,和制造出我要的结果。”

    “什么结果啊?”

    “能让他露出破绽的机会!”赤先生道:“既不能把他杀死,那么在第三招之后,必然会发生变化,而唯有把握住这个变化,才有真正打倒幽冥王的可能。”

    “那我该告诉他们什么?”

    “什么也不要说,因为第四招,重头戏在你身上。”

    “我!”

    给埋在地底,严正并未失去意识,相反地,他已第一时间恢复战力,只是,有些东西仍困扰着他。

    自己是没有理由输的,以双方的实力比,连输半招都没有可能,但是,为什么现在会被打落地底,承受这样大的屈辱呢?

    内力、招数、速度都远胜,但那三名小辈却能连续抓住只出现千分之一秒的破绽,以近乎不可能的幸运将己挫败,这种感觉,以前彷佛也有过。

    那时候,他是个纵横于大陆西北地带的大盗,率领手下过千,杀人放火,劫财掠货,凭着一身出类拔萃的武功,被公认是武林新生代的前三人。当名气日响,在连续几次被围剿的战役,杀了十余名公认的前辈高手,一时间气焰嚣张,不可一世,自觉已无敌于当代,毫不把天下人放在眼底。

    最后,在求名心切与同伴的鼓噪下,他自信满满,独自上白鹿洞,预备击败“月贤者”

    陆游,夺取那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号。

    本该轰动江湖的一战,最后却不了了之。只因在上山途中,他遇上一名年轻人拦路。由于对方存心挑衅,双方一言不合,动起手来。

    在开打之前,那名看似温文的年轻人,竟然比他还要猖狂,主动宣告:“为免以大欺小,我只出一招,若不能败你,便算我输;而倘使你能让我用上分毫内力,也算我输!”

    不用内力,那岂不是普通人一个。一个普通人就算招数再精,又能有什么杀伤力了?

    出道至今,从没受过这样的侮辱,他愤怒填膺,誓要以最残忍的手法,让这年轻人悔不当初。

    可是,不管自己怎么出招、变招,掌力由三成增至五成、七成,甚至豁尽全力地出手,那年轻人总能抢先一步找到破绽,跨一两步从容避开。起初他以为只是侥幸,但当一百招、五百招过后,涔涔冷汗湿透了他的背后。

    内力与招数,是构成武功的两大要素。而今对方没有内力、也不是用什么极巧妙、迅速的身法,为什么自己无法取胜?

    在慌张与惊恐的压力下,他心神不宁,招不成招,而一声厉喝适时地传入他耳中。

    “井底之蛙,念你修为不易,今日留你性命,若再作恶,下趟见面就取你小命!”

    伴着这声说话,一记剑指准确地刺在他胸膛要穴上。指上没有内力,这是他能活命的理由,但蕴含于剑诀中的一道玄奥念力,却令他狂喷鲜血,昏倒在地。醒来后,发现多年苦修的力量散失大半,要不是他意志坚定,险些当场自杀。

    那以后,他对争雄成名失去了兴趣,解散手下,以武道修练为终生目的,投身大雪山,希望在山中老人的指引下,突破更高境界。而也是经由山中老人辨认,他知道胸前的这记伤痕,是由一种名为“星野天河剑”的武功造成,出手者,正是多年来行踪不明,号称三贤者中第一人的星贤者卡达尔。

    败于此人之手,严正没有任何遗憾之心,因为从与卡达尔的对战里,他领悟良多,使得他日后武功大有突破,于大雪山中脱颖而出,获得山中老人赏识,掌握重权。

    但是,似乎也是因为那一次的暗伤,打五百年前起,他的力量停滞不前,再没法迈进每个武者梦寐以求的境界,天位力量。此事他平时虽然不说,但确实是心中最大的伤憾。

    这无比伤痛的感觉,居然在今日重现,他彷佛感到自己胸口又剧痛起来。而这一次令他重感屈辱与痛苦的,不是三贤者,竟只是三名小苍蝇般的后辈小子!

    倘若传了出去,大雪山颜面何存?自己又有什么脸去面对全校师生?

    耻辱像鞭子一般挥打在严正心里,数百年来难得的激动,让他全身血液快速轮转,阴寒内力不住往外膨胀。不知不觉中,他近千年的庞大内力,已控御不住地在体内到处奔走,将周围数里内的阴魂怨气尽数吸纳,而当这股内力爆冲入脑,他发出了震天响的吼声。

    地上的三人,一时还没拿定主意,忽然脚下一阵剧烈震荡,方圆十丈内的土地,像波浪一样高低颠抖起来。

    “不好!大家退后!”

    不用白飞惊叫,剩余两人也知道情形有变,但周围土地齐生变化,欲退无从。

    “上面!”

    白飞向同伴打个招呼,一齐跃身后退,哪知此时地面轰然爆裂,追上目标。他们身在半空,无处腾挪,唯有硬着头皮鼓劲接下,连番巨响后,三人都给轰下,内劲的激荡,震得韩、白两人气血翻涌,差没一口喷出。

    “好厉害!这才是幽冥王的实力吗?”

    一如初次交手时的挫败感,韩特再次感到那层无法逾越的实力之壁,他单膝跪地,一时间根本站不起身来。这时,韩特瞥见一袭青影站在白飞身前,身上散发的气势,眼中闪烁的厉芒,告诉旁人,他非常地愤怒!

    “小白,快闪开!”

    明知友人也受劲力冲击,难有动作,韩特仍焦急地大喊,同时拼命地站起来,往幽冥王冲去。一边的华扁鹊,也晓得唇亡齿寒,她受的创击较小,稍一回气,立即攻向严正后背。

    严正冷哼一声,两臂一振,竟是同时向三人发动攻击。但见千百怨魂破地而出,夹杂着庞大阴劲,分向三人射去。

    韩特挥剑斩出;华扁鹊深吸一口气,一爪挥去。两人都是全身剧震,给轰得向后飞退,白飞也是同样命运,给这一击打得离地而起。

    “不对,这不是他原本的实力!”

    虽然功力远远不及,但熟悉大雪山武功的华扁鹊,曾用心估计过严正的武功层度,那虽然厉害,却不能这样一招连败三人。她感觉到,这名早已进入停滞期的长辈,似乎受到了某种刺激,而让武功再度往上增强。

    瞬息轰开三人,严正跃身跳起,擎臂一拳,直击追向白飞。后者犹未能从适才两下重击中回气过来,哪有力抵挡?给这一拳破去护体真气,轰断数根肋骨,数百阴魂窜体噬肉,鲜血狂喷中,远远飞了出去。

    “小白!”

    挚友遇险,韩特惊得一颗心都快跃出口腔,情急中忘却生死安危,大步抢上,高速窜至严正身侧,斩出全力一剑。

    微微皱眉,严正对这青年早有顾忌,上趟交手时,他明明受己重击,还能发出拼命一击,足见斗志惊人,故而今次出手,先了结脑筋最好,无相诀最棘手的白飞后,跟着就要宰掉这潜力不凡的小子。

    左手发出数记掌劲,巧妙地迫退急奔而来的华扁鹊,严正将大半内力灌注右手,猛地轰出,先以擒拿手接住韩特一剑,只听得“当”声脆响,神剑将他两指指甲削断,但他随即化掌为爪,没等韩特回过神来,五根利刃般的锐指,已经撕裂他腹部肌肉,插进肚中,血花四溅。

    白飞给轰得连滚倒飞,感应到友人遇险,极力想稳住身形,重回战场,但此刻不单是身受重伤,那些入体阴魂更好比最猛烈的剧毒,逼得他非但无法宁定,反而意识逐渐模糊。

    忽然间,身子被什么东西抵住,不是撞着树木或是岩壁,倒像给人拦腰抱住,却没法将疾飞的势子抵销,连着往后倒退,一跤栽倒。

    不过,说也奇怪,自后背给抵着的那一瞬,体内阴魂彷佛遇着了天敌,尖啸着四散退去,没几下便散得乾净,白飞神智一清,立即拿桩稳住身子,跟着,便发现背后有人。

    “爱菱?!”

    自战役开打以来,可以说是惊奇不断,像此刻,白飞怎样也想不通,为何不通武功的爱菱,能把自己接下,这其中包含了幽冥王一击的余劲,一下处理不好,便是两人的经脉同遭震断。

    但看少女满眼迷惘,便知问也问不出结果,而知道战场上险象环生,他便急着要恢复战力,分担战友重担。可是,乙太绵身终非万能,白飞一运气,便知道自己非三刻静养不能行动,更罔论上场再战。

    正自着急,背后忽地一痛,只见爱菱手里拿了七根针,逐一往自己背部插下。

    “白飞哥,你忍耐一下,马上就好了。”

    没等第三针插下,白飞就知道,爱菱用的是某种只曾听闻的刺激针法,那是在雷因斯研究院里口耳相传的技术,听说在九州大战最激烈的时候,双方士兵损伤均重,便有人发明了一些特殊功法,能在短时间内暂压下伤势,暴增功力,只是事后代价不轻。这些东西在大战结束时也一并失传,为何会从这女孩身上用出?

    爱菱的针法果有神效,虽然认得位置有些偏差,但每一针刺下,白飞的身体就像充气一般鼓涨起来,肌肉贲起,体型壮硕数倍,威猛无伦,而乙太绵身效果增幅,骨骼喀喀错响,自行将折断的肋骨续回。七针刺完,白飞双目一睁,爆喝声音如霹雳般震得树木摇晃,飙风似地冲回战场。

    一爪破开韩特腹腔,严正眉头一皱,感觉受到某种劲力阻碍,未能深入将他拦腰迸断。

    这么一耽搁,韩特已忍痛再发一剑,近距离劈向严正面门,同时耳后风声响起,华扁鹊也再度攻上。

    “小辈们,找死吗?”

    严正两臂鼓劲爆挥,右手将韩特连人带剑,远远掷出;左手先与华扁鹊的冰魄冥爪僵持片刻,继而右手带着七成击力轰回,击中华扁鹊肩头,把她打跌出去。

    正要趁胜追击,后方传来尖啸,一回身,已与急扑而来的白飞斗在一起,没接两招,严正不胜诧异,这小辈只给自己轰退一会儿,为什么功力暴增,竟能与自己连拆两招而不相上下。但五招一过,却又发现白飞的功力正自迅速减退,体格亦缩小回去。

    “哼!原来是这等旁门左道!”

    发现对方功力暴增的真相,严正再无顾忌,连续几记重拳,轰溃敌人守招,拼着受白飞一击,要一拳置他死命。

    白飞心念急转,却不作攻击,而是奋起仅存功力,全力缠住幽冥王双臂,将重拳方向改挪至自己右胸。

    连串骨骼爆响,白飞右胸整排肋骨一齐碎断,但他也锁住幽冥王双臂,使之不及抽回。

    “干什么?”

    “嘿!我们武功不及你,但人数却比你多,而且,不管是你或我,命都只有一条!”

    没头没脑的说话,令严正省悟,却已慢了一步,华扁鹊再度凝运的冰魄冥爪,结实轰中他胸口。严正无法闪躲、不能挡架,只好以护体气劲硬接,三人彼此僵持,一时不下。

    “嘿!这种场面缺了我怎么行,老鬼,三缺一的最后一个来啦!”

    生命力出奇地旺盛,明明肚腹间血流如注,韩特竟能挣扎站立,跃身而起,人在半空连翻几下,手中剑闪成一团匹练雪光,以一化三,再归三为一,轻飘飘地往严正头顶斩下。

    “三天剑斩!!”

    一如前次焚天官的惊讶,白飞、华扁鹊为了这神话般的旷世奇招,齐声惊呼。

    倘使此剑斩中,大雪山的幽冥王会否身首异处呢?这答案是无解了,因为在韩特抡臂挥下时,勉强运起的内力终于溃散,令这剑大失准头,而且,华扁鹊微微地松了手,让旧日长辈有闪躲的余裕。

    轰然一声,韩特一剑斩中幽冥王肩头,激喷的鲜血,让人明白,只要他手劲再足,这剑就会卸下严正一条手臂。幽冥王长声剧吼,鼓劲震开三人,脚下一跺,地面裂开,直直沉入地面,不见踪影。

    “喂!结束了吗?”

    “嗯!就算幽冥王,也还是怕阎罗王的,他此番也受重伤,必须要觅地调息,我们又赖过这一次了。”

    躺倒在地上,白飞向韩特苦笑,为着死里逃生同感侥幸。

    “还没有呢!”华扁鹊缓缓站立起来,沉声道:“正常情形当然是如此,但我感觉到,他的凶性已经被我们激发,所以他潜入地下,不是疗伤,而是用大雪山的秘法,强行把所有伤势压下,最迟一刻钟后,就会出来杀光我们。”

    “好!一不做二不休,小白,我们先下手为强,抢先把老头干掉!”

    “说得容易,幽冥王会钻地,你也会吗?呃……把头埋进沙里不算!”

    “那我们该怎么办?引颈就戮吗?我可不喜欢。”

    “怎么你肚子破了还有那么多话,我都已经快没气了。要是你还有力气,麻烦扶我起来,大家一起快乐地逃命吧!”

    这是想当然尔的最佳决定,而这时在三人眼前,出现推着台小车的少女身影。

第八章 惊!初探**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一月自由都市香格里拉

    香格里拉的地底,蕴含着很多秘密,但是今晚在地底探险的,泉樱和妮儿并不是唯一的一组人马。

    完全搞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在做什么的有雪,被迫与海稼轩一起行动。打从离开魔屋以后,今夜的一切似乎都是问号,他不知道为何卷轴能打开石壁之门,不知道身前这名白发少年是什么人,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如果自己要离开的话,那把冰冷的长剑会再次架到脖子上。

    越是前进,有雪也越觉得,前头这家伙真的很奇怪,因为他常常走一走,就忽然停下脚步,举起左手看看,再举起右手看看,再看看身体,然后就握紧了拳头,好像非常兴奋似的。

    “青春真好,我喜欢青春……”

    这绝对不是无意义的呓语,因为从后头看他的表情,就是一副高兴、感动到想要流泪的样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露出这种表情,但一个会陶醉自己身体的男人,自己最好有多远离多远……如果可能的话。

    “想知道我们在哪里吗?”海稼轩问。

    “当然。”

    “我们在香格里拉的地底。”

    “废话。”有雪没好气道。

    进入石壁之后,就是一直往下方走,就算是白痴也知道目前正在地底,不过,照路程来算,应该还没有进入香格里拉就是了。

    “聪明,香格里拉的地底,错综复杂,绵延周围数百里,所以我们尚未进入香格里拉。”海稼轩说。

    狭长的地道很黑,但海稼轩的夜视能力却显然远比妮儿、泉樱要好得多,快步迈进,一点都没有阻碍,反倒是后头的有雪,跟得跌跌撞撞,好几次反而扑撞在海稼轩身上。

    有雪不是没有想过用遁地之法逃跑,但海稼轩一句不知真假的话,却让他不敢有所妄动。

    “要遁地吗?我是不太建议这样做啦!我很久以前曾经听一个朋友说过,香格里拉地底有些很麻烦的生物,会钻地而行,要是与你在地底相逢,嘿嘿……那似乎会是个有趣的光景喔!”

    这比什么威胁都更有效,有雪除了老老实实跟着走,就只有祈祷,不过,在他的反覆询问下,海稼轩倒是对这次行动的目的做了交代。

    远从九州大战之前,人们就传说香格里拉的地下藏着某种秘宝,这传闻不只是冒险者,在经历数千年的口耳相传后,就连自由都市的百姓都耳熟能详,编织出无数蛊惑人心的奇幻故事,但秘宝的真相如何,却只有少部分人知道。

    自由都市这一带,过去是太古文明极度繁盛的区域,除了一些地表上的遗迹之外,在地底更蕴藏了数不清的秘密。耶路撒冷与香格里拉并为青楼联盟的重要大城,有太古魔道的传送设备相贯串,耶路撒冷的地底有通天炮,那么香格里拉理所当然也该有某些东西。

    “那……照这么说,你根本就没有真凭实据嘛!假如今天风之大陆的文明全部变成遗迹,千万年后有人在稷下发现了象牙白塔,就认为中都一定也有同样的魔法文明,你觉得这种推论合理吗?”

    “看不出来你这雪特人还有点脑子,不过,这个推论虽然从来没有证明说对,但也从来没有证明说不对,因为这几千年来,想要寻找香格里拉秘宝的人,不是不得其门而入,就是进来了,就再也没有出去过……”

    明白海稼轩话里的意思,有雪不禁打了个寒颤,眼见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天晓得隐藏了多少可怕的东西,还是跟紧这自恋家伙安全一点,然而,他到底算是哪个阵营的人呢?

    “……周公瑾之所以使用通天炮,是为了……嗯,不管他为了什么,总之,他既然使用了这个禁忌武器,就是全风之大陆的公敌,为了风之大陆的所有生灵,我们都有责任去制止他,你只需要晓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便够了,而且……”

    “而且什么?”有雪问得有些心虚,因为海稼轩这时的笑容,在火折子微光的闪耀中,看来已经不仅是诡异,而是一种妖邪的感觉了。

    “而且……如果香格里拉的地底存在另一座通天炮,又让我得到了这足以威胁全大陆的力量……”海稼轩摸着下巴,在黑暗中绽放的微笑,看来竟有几分狰狞。

    “我就一炮先轰掉耶路撒冷,只要干掉了周公瑾,再把稷下和中都轰上天去,那时我就是全风之大陆的主人,一切任我为所欲为了……而我第一个要做的,就是把雪特人给灭族,就从我面前这一个开始。”

    “杀人犯啊!这里有个杀人犯啊!快点来人啊!”

    被海稼轩身上散发的冷冷杀气所惊,有雪惨叫起来,抢先奔入前方的黑暗中,脚程之快,倒是让后头衔尾追来的海稼轩,觉得像是在欣赏一出高娱乐性的闹剧。

    这样的探索之旅,约莫进行了半个多时辰。狭长的地道弯弯曲曲,多少限制了行进速度,而行进中偶尔也会碰到一些细小毒虫,没等有雪惊叫逃开,海稼轩微一弹指,那些蛇虺虫豸全部被歼杀殆尽。

    除此之外,值得一提的就是,海稼轩路上好几次突然又停了下来,看看左手、看看右手,再看看身体,还有依然微跛的一足,跟着就握紧拳头,再次说着同样意义的感动话语。

    “年轻真好,我喜欢年轻……”

    想到自己不得不和一个变态同行,有雪真是觉得痛不欲生,无奈却不得不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

    好在,经历半个时辰的崎岖旅程后,地道到了尽头,一阵冰凉潮湿的空气迎面袭来,在点点碧光的照映中,前方出现一个巨大的钟乳石洞。

    各色奇形怪石,峥嵘林立,倒悬于壁顶,下方则是台阶形石灰地,白净如沙的石盘,装砌着一阶又一阶的清澈石泉;旁边的沟槽里,则有两道地下河川缓缓徐流,在转折处发着呜咽细响,圆润流畅,犹如鸣玉击乐。

    壁顶倒悬的钟乳石柱,除了往下滴淌着露水,也因为寄生于其上的虫体,分泌着某种体液,垂下发出幽幽绿光的丝状物,静静地悬吊在冰凉的地下河川上方。

    石壁上也生着某种发光苔类,一闪一闪地发着碧油油的绿光,照映在晶莹的悬垂白丝上,反射出璀璨的七彩星芒,红、橙、黄、绿、蓝、靛、紫,在整个钟乳石洞交相闪映,构造出一片深邃的美丽星空。

    “哦!好美啊!”

    这一瞬间,雪特人又再次有了那种仰望明月皓空的感觉,当他跑到溪水边,捞起冰凉的地下河水,洗涤双手,听着那流水潺潺的清脆乐声,任凉风拂面,抬头再看见那片虚幻不实、却比真实星星更瑰丽的星空,整个人仿佛沉浸在一场悠远的古老梦境中。

    “真美,如果也能带她来看看就好了……”

    有雪不自禁地有了这个念头,只不过,当他想到这念头的可行性,面上刚刚浮现的笑容顿时失去生气。

    与他一起进来的海稼轩,倒是没有像他这样兴奋,只是详细端视着这座石洞之内的一切。包括二人刚刚进来的那个洞口在内,这座钟乳石洞内至少有百多个大小洞口,不知通往何方,两人现在就如同歧路亡羊,不晓得该怎么选择下一步的方向了。

    所幸,有雪的卷轴突然起了反应,自他怀内骤发着耀眼豪光,一时间照亮了大半个钟乳石洞,而在这阵光芒消失之后,石洞中的某处,浮现了一个图腾光印。

    海稼轩几乎是以瞬间移动的速度出现在图腾前,看着那不知是什么符号的图腾光印,逐渐增强着光度,而光印背后的石壁发出摩擦巨响,仿佛有某种机关正在运作,心中不禁感到一阵兴奋。

    “打开吧,石门,沉寂了千万年之久,如今为着你的新主人再次开动吧!”

    狂喜的模样,情绪似乎有些失去控制,有雪觉得有些奇怪,但只要想到这个石壁之后,可能藏着类似通天炮的那样禁忌兵器,那也就难怪这人会如此癫狂若斯。

    不过,这个机关不知是否因为太久不曾启动,有些卡住,明明机括声响已经持续了好一会儿,但石壁却依然稳固如山,没有任何开启的征兆,时间一长,摆出张开双手姿势,等待石门开启的海稼轩,样子不由得有些尴尬。

    幸好,在机括声渐渐转小的同时,另外一个奇异的破水声响却骤然转大,像是有什么东西正朝这边过来。

    “哼,这次终于要来真的了吗?”

    “不……不是啊,这个声音听起来不太对劲,好像不是机关啊!”有雪疑惑道。

    “不,我的直觉不会错,这就是石门即将开启的声音,风之大陆即将改变命运的伟大时刻,开启吧石门,香格里拉的地下秘宝,迎接你的新主人吧!”

    像是要回应海稼轩的呼唤,“哗啦”一声巨响后,地下河激溅起漫天水花,一艘小舟由东方数十个洞口中的一个驶出,顺着地下河的方向,缓缓经过这座钟乳石窟。

    一支写着“豪华洞窟探险”的旗帜,在小舟尾部随风飘扬,舟上所坐的十多名乘客,非但没有任何的高手气势,甚至连孔武有力都算不上,只是十六名白发苍苍、弯腰驼背的老公公与老婆婆,在驶入这座钟乳石窟后,像是进入一座美丽花园般,相互扶携,睁着模糊的眼睛,看着周围的景色。

    小舟的最前端,除了驾船的船夫,另外有一名穿着小丑服色,手里拿着传声筒的妙龄少女,用适合老人家听力的中等音量喊话,介绍这座洞窟之内的景色,包括石灰地形如何变为钟乳石洞,这座洞窟中的生态又有什么特别,就这么一面介绍,一面顺着地下河流,驶向西方的另一处洞口。

    “这座石窟是可开放路线的最后景点,离开这里以后,我们快乐而康朗的香格里拉地下秘宝之旅,就要告一段落了,欢迎各位参加阿里布达旅行社的冒险行程,结束时的小费请放在前面箱子,离船时请注意各位的随身行李……”

    在小舟顺着河流,经过那两座呆若木鸡的僵硬人体时,一位老婆婆抬了抬眼镜,用她模糊的眼睛,看了看这两具动也不动的躯体,跟着就问导游小姐这是什么。

    “呃……这个……这个是……啊,我知道了,各位旅客,这是本旅行社为了增加旅游趣味,特别在此安置的人形蜡像,钟楼怪人一号与猛男先生二号,请大家随意观赏,但请不要任意触摸,最近经济不景气,本社的预算实在是……”

    十多名老公公、老婆婆饶有兴味地看着两具人体,还有人拿出画笔做景象速写,就这么渐渐驶离了钟乳石窟,直至他们的声音消失在石洞深处,本已经僵硬得有如化石般的两个人,才开始恢复动作与理性。

    相对无言,是一件绝顶尴尬的事,有雪甚至担心,对面这名白发恶魔会不会立刻杀人灭口,出气遮丑,但运气不坏的地方是,那座石壁又适时地响了起来。

    “雷因斯的雪特宰相,我要告诉你一个真理。”海稼轩咳嗽一声,正色道:“自古以来,凡是干大事的英雄豪杰,一定要承受两次的失败,所以这次一定……”

    “……少吹了,你已经彻底破格了。”

    在雪特人狐疑的眼神中,海稼轩静静地不发一语,只是看着那块发着图腾光印的石壁,等待机关运作,却不料机括声音由响至寂,渐渐消失,纵然不愿意承认,但似乎有心干大事的英雄豪杰,必须承受两次以上的失败……

    海稼轩正想说些什么,突然左侧山壁一阵碰撞声响,还来不及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一个黑黝黝的物体如炮弹般飞射出来。有雪大惊,但看清楚那是个什么东西后,却发现只是一个蜷缩在一起发出恶臭的人类躯体。

    “我靠!是死尸,这次真是出师不利,大吉大利了。”

    等不到门开,却等到一具死尸射至面前的海稼轩,表情当然不好看,但他眉头微皱,眼中精芒一现,用凝玉剑把那具死尸拨翻过来,这才确认,这具死尸不但是具女尸,而且还是一具有气息的尸体。

    “什么叫做有气息的尸体?”

    “就是说她还活着啦,这也要问?”海稼轩没好气的说道。

    “……谁叫你说话那么奇怪,活着就活着,什么有气息的尸体……咦?是妮儿!”

    有雪惊讶地发现了这一点,这个全身沾满污泥、藻类碎屑的女人,赫然就是应该与泉樱在一起的妮儿,但为何她会在这里出现?泉樱又到哪里去了?这些实在是让他很疑惑。

    把妮儿弄醒后,她作了简短的遇难交代,但其实连她自己也没法说得很清楚,因为坠崖之后,她只依稀记得除了下坠力道外,旁边山壁更有无数洞孔,散发着强大的吸力,自己就是被其中一个洞孔吸入,然后也不知怎么地给弄到这里来。

    而当确认自己安好无事后,妮儿瞥向这里唯一的外人。海稼轩因为与雷因斯没有关系,在有雪与妮儿说话时,他拖着只是微跛的步子,走到三尺之外,当听到有雪问起应该与妮儿在一起的泉樱,海稼轩眼中闪过了然之色。

    “你……”曾听有雪说过这人在耶路撒冷临阵脱逃的卑劣行为,妮儿的声音中没有好感,甚至有几分敌意。

    “我奉劝你别那么剑拔弩张,我们双方应该不是敌人,对了……要算起关系的话,我们可以说是友方。”海稼轩说。

    “谁和你这种临阵背弃战友的人是友方?”

    “是吗?我有个曾经同门学艺、一起共事多年的老朋友,叫做天野源五郎,听说他现在任职于雷因斯,我这次出来就是想见见他,如果说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那至少我们没有为敌的理由。”

    “你是小五的朋友?”

    妮儿还真是觉得古怪,因为与源五郎结识那么久,他所有的朋友都是来到雷因斯后,才开始结交,自己从来也没听过他有什么过去的朋友,即使到了他的家乡日本,也不像普通人返乡那样,会有老朋友上来寒喧。

    源五郎在加入四十大盗之前的过去,除了曾经参加过暹罗事件外,其余的就是一片空白,现在,有人从那片空白里头浮现出来了吗?

    “不是普通的朋友,是认识很多年、当年曾经共穿一条裤子奋斗的老朋友。”

    海稼轩不厌其烦地强调,就妮儿听来,男人的表达方式真是奇怪,为什么共穿一条裤子就表示交情好呢?自己也不曾和任何友好的女性共穿一条裤子啊!不过,幸好这家伙没有使用“共穿一条内裤”这么粗俗的表示法。看他的样子,年纪轻轻,比源五郎小得多了,实在不像是会在一起做事的朋友,只是,单看外貌大概不可靠吧……

    想到这里,妮儿登时记起,泉樱和枫儿都对这人的武功评价很高,现在近距离感觉他的气质、内敛的气势,确实有着与源五郎类似的深沉,如果能够得到他的帮助,那么泉樱那边……

    这处地穴处处透着古怪,连那些莫名其妙的巨虫蛇兽都这么难以对付,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回到刚才的遇难之所,就算回去了,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应付,如果有一个强手帮忙,就稳当得多了。

    但是,海稼轩却像是看穿了妮儿的想法,本来还要在这里继续不知做第几次大事的他,突然站了起来,往来时的洞口走去。

    “喂,你要去哪里啊?”有雪叫道。

    “我今天放弃了,要先离开这里。”

    “喂,你等一等。”妮儿叫道:“你有个朋友,现在有点危险,你袖手不管吗?”

    海稼轩伸伸懒腰,哂道:“朋友?源五郎还在来这里的路上吧,剩下的……我不认识这么多朋友。”

    有雪奇道:“你不是教过泉樱武功吗?她有事你怎么不管?”

    “我没有教过谁武功,只不过前一阵子闲得无聊,曾经帮某人做过训练就是了。”海稼轩冷笑道:“但是,明明接受过训练,却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我不认识这样的庸才,真要是有个什么不幸,那就好好祈祷,来世别再当个女人吧!”

    “喂,你这样是性别歧视耶!”妮儿叫道。

    “而且这样不是很好吗?听说她与你们有深仇大恨,假如她有什么危险,只要把人扔着不管就成了,如果回得来,那就算是赚到了;要是回不来,连根手指头都不必动到,你们就报了大仇了。”

    “话不是这样讲……”

    有雪仍在对海稼轩表示抗议,妮儿却听出他有意刁难,如果不把话说清楚,他肯定会再继续这样子拖下去。泉樱现在还不知道怎样,说不定正处于生死一瞬的险境,自己没有时间再在这里浪费了。

    “拜托你!”

    直接了当的一声,妮儿向海稼轩深深弯下了腰。她不习惯伏地叩首的请托,但这时用力地一鞠躬,她却把头压到所能做到的最低,任垂下的散乱长发遮住面孔,让海稼轩明白她恳求之心的殷切。

    “拜托你,我的朋友现在很危险,请你助我一臂之力,我会尽我所能来答谢你的。”

    妮儿是大声地把请求喊出来,不但整个钟乳石洞的水面泛起波纹,连有雪都被震得脑袋发晕,至于海稼轩,本来一直维持着冰冷的面孔,突然浮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暖笑意……他确实接到了这名少女真心的委托。

    “好吧,我会索取这一次的人情的,告诉我,你那朋友到底怎么了?”

    不过当妮儿简单讲述过一遍之后,海稼轩却变了表情,急道:“什么?如果这么紧急,你刚才为什么不早说?你现在是要我去救人还是收尸?”

    “我本来想说的,谁叫你一直在摆架子!”

    ※※※

    对泉樱而言,现在的处境实在很尴尬,她还记得自己离开魔屋之前,枫儿把天丛云剑托付给自己时所说的话。

    “这柄剑是龙族重宝,本来就该给你使用,这次任务风险很高,你带着防身,我也比较安心。”

    “但是……枫儿姊姊你才是天丛云剑的主人啊!是由龙神们亲自授与的。”

    当泉樱这么说的时候,枫儿的表情,是一种淡淡的忧伤,缓缓答道:“我在昆仑山得到神剑的经过,那时候觉得很儿戏,但是训练使用了几个月后,我才终于明白,为什么龙神们要把这么贵重的宝物,交托给我这个平凡无奇的人类。”

    “咦?”

    “因为,当时在场的那么多人里面,只有我……是最不可能发挥天丛云剑真实威力的人。”

    升龙山上的五大龙神,相传是创世神留在世上,用以维持大地力量、能量平衡的神明,当然也就不可能做出任何可能破坏平衡的举动。天丛云剑是随着主人潜能而变化的神器,把这样的神器,交托在神明、魔族血裔的手中,后果太危险了,所以,龙神们最后把天丛云剑交托给枫儿,因为在她手中,天丛云剑不会衍生出什么太过夸张的异能。

    “这些道理,是我自己后来想到的,不过,现在是我们最需要力量的时刻,所以,我把这柄剑交给最适合的人选,请泉樱你好好使用它吧!”

    因为重视枫儿的托付,泉樱一直不敢乱用天丛云剑,另一方面,每次使用天丛云剑时,对体力、气血的耗损太大,这也使得泉樱没什么机会做练习,结果偶然一使用,就闹出了这样的丑态。

    (真是……太丢脸了……)

    不过丢脸也没办法,比起羞耻与否,眼前的危机更重要,耳边听到的奇异呼吸声,逐渐增多了数目,尽管自己因为平躺的关系,能够看到的范围很有限,但却可以肯定,那种不知名的怪物,在自己附近聚集得越来越多,随时都会扑过来。

    (想吃我吗?我才没有那么容易被吃掉……)

    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可以动弹,泉樱只能设想其他的方式自保,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运起龙体圣甲,全身细嫩肌肤登时笼罩在一片氤氲光华中。这是足以与睥世金绝互争长短的护身硬功,泉樱有着相当的信心,或许可以凭此支撑到妮儿回来救援。

    然而,单是想到自己可能被某个庞然怪物咬在巨口中,反覆啮噬,又或是直接被一口吞入腹中,被酸液逐渐消化,即使龙体圣甲能够支撑一段时间,泉樱仍是感到一阵歇斯底里的恐怖。

    “嘎……”

    “喀……”

    “嘶……”

    各种不同的声响,代表了各种不同的怪兽自四面八方靠近,随着那酸臭的腥风不住传入鼻端,但妮儿却迟迟未出现,泉樱知道自己将要独自面对这人生最难堪的一刻。

    从声音来判断,有三头怪兽自东、北、南三面,环绕在自己的周身,情势危在旦夕,泉樱正要把龙体圣甲再提升硬度,怎知一声异响入耳,跟着就是一股似香非香的异味传入鼻端,脑里一阵模糊,待得惊觉这可能是某头怪物猎捕目标的迷香,意识已经渐渐不清,龙体圣甲也迅速崩解,连最后一样自保手段都失效了。

    (……红颜弹指老,美女如骷髅……)

    到了最后,泉樱脑里竟然浮现这么一句话,这点连她自己都有些意外,但就在她已经放弃希望,觉得在这种失去意识的状态下被吃,总好过活活被咬碎痛死时,蓦地一个声音传进耳里,仔细一听,竟然是有系统的话语。

    “……若前方为黑暗,便斩下黑暗;若前方为光明,便轰杀光明……”

    很奇怪的一句话,泉樱听了有些想笑,但已经昏沉的意识,却来不及去想为何这里会有人出现;眼角余光只是斜斜地看见,在上方百尺高的一处突出岩盘上,出现了一个身影。

    黑色的披风飘扬,黑色的大衣、黑色的毡帽、黑色的手套……隐藏在黑暗中的伟岸身躯……

    ……你是谁?你是谁?

    “即使这冷酷的世间,没有神的存在,但天在呼唤,地在呼唤,人在呼唤,呼唤我打倒邪恶。恶人们听好,我就是正义与爱的战士──阿里巴巴古得三世。”

    这段慷慨激昂的夸张宣言才说完,成功将附近兽群注意力转移的男人,就立刻受到了攻击。

    最先冒出现的,是一头由岩壁中浮出,类似壁虎外型的巨大生物,扑行的速度如闪电般迅猛,一记俯冲,将那处突出的岩盘整个撞得四散粉碎。

    岩盘碎裂四散了,但人影却突然消失,像是空间转移一样,再次出现时,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泉樱身前不远处的石梁末端,恰好迎上一头飞行冲来的虫怪。

    “阿里巴巴古得三世”往前跨一步,迈着弓箭步的势子,左肘以一个玄奥的姿势翻扬起来;当他右脚猛踏在石梁上,势道虽猛,整根石梁却文风不动,只是在落脚处踩出一个正方形的凹坑,正正方方,即使是用尺量都没有这么整齐。

    这一幕泉樱没法看到,她看在眼里的,只是那一头像是蜻蜓、又似蝎子的巨型虫怪飞射而来,那名作着滑稽侠士装扮的汉子跨前一步,一拳击出,简单平实的一拳,却有着海啸怒涛般的汹涌气势,狂轰而去,恍惚中,竟与妮儿使用天崩之拳时的浩瀚气势有几分相似。

    但这一记直拳的威力,却是妮儿所无法相提并论的。由于眼前所见尽是黑暗,所以泉樱看得不是很真切,可是那个拳头好像被某种东西、某种物质所覆盖,当那头飞行巨虫与之接触,整个巨大的身体,就从接触的那一点开始,迅速被分解、消失。

    尽管巨虫没有做出表情的能力,可是泉樱却能感应到,那种无法诉诸声音、死前濒临疯狂的巨大恐惧。前后不到五秒,数十尺的巨大身躯,已经被分解殆尽,完全被黑暗所吞噬。

    何其恐怖的威力,又是何等震撼人心的绝学,整个空间内所有的生物,全都被这一式给震慑住,或是深深趴伏、或是鼓荡翅膀停留在半空。原始的本能,告诉着它们眼前这个生物的极度危险,只要稍有妄动,死亡立刻就会降临身边。不过,这也只是把死亡的时间稍稍延后而已……

    “哼哼……现在才懂得忏悔,太晚了……”

    与刚刚现身时的正义宣言不同,这时的笑声,听来有些非正派的狂气,不过那股凛然霸气与压迫感,却是以倍数增加上去,把原本匍伏于地的生物,更是镇得抬不起身。

    “阿里巴巴古得三世”终于动了,双臂一扬,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圆圈后,重重落下,左拳敲放在右拳之上,正是妮儿天崩之拳的发劲式。落点之处虽然没有敌人,但释放拳劲的方式却也有所不同。

    “……全都去死吧!”

    声音不算小,但是和连串震耳欲聋的疯狂雷击声相比,却微弱得几乎听不见。连续的紫绿电光,在地穴内来回窜闪,如癫如狂,噬打着每一具仍有生命迹象的躯体,不死不休。

    骇人的妖雷魔电,非只杀生也毁物,将岩壁轰击出一个又一个的大凹坑,把失去生命的焦黑尸骸,轰成死死粘着壁面的黑影,即使有少数想要窜逃离开的,也被妖雷魔电追上,狂笞击落。

    平躺在石梁上,渐渐失去意识的泉樱,无疑就处身在连串雷电的中心点,看着这仿佛末日降临般的灭绝景象,心中却出奇地平稳安适,找不到一丝恐惧,就好像……她知道这些妖异雷电不管多么可怕,都只会牢牢地守护住自己,不会带来任何伤害一样。

    难以言喻的安心感,满溢着整个心房,就连那么惊天动地的霹雳轰响,听来都那么悦耳;看着那伟岸如山的雄健背影,感觉是那么地熟悉,当泉樱的目光渐渐昏沉,在失去意识之前,她感到一双浑厚的大手,轻轻地托起自己的双肩,传来阵阵暖意。

    (……怎么……这么晚才来……)

    ※※※

    从昏迷中回复清醒,泉樱第一眼所看到的,是妮儿气呼呼的表情,跟着就觉得脸上疼得厉害,一想就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人给弄醒的。

    “睡醒了?你好像很舒服嘛!真看不出来你居然那么粗神经,居然在这种地方熟睡,现在还没到冬天,蜥蜴就开始冬眠了吗?”

    妮儿的恼火其来有自。好不容易说动海稼轩赶来帮忙,让他以天心意识感应,遥遥绕路赶了过来,一路上生怕晚了一步,连收尸都没有得收,哪晓得赶到这里一看,泉樱好端端地躺在石梁上,熟睡的美丽脸庞,一脸幸福的笑容,光看就让人嫉妒得要死。

    至于那些怪物,枉费自己和海稼轩百般诉说,要他千万不可大意,结果实际到了这边,却什么也没有,现在他就是一副“你大惊小怪”的嘲笑表情在看着自己,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咦?只有你们吗?”

    “有我们还不够吗?”有雪道:“这里是地底洞窟,不是星期五餐厅,除了我们,你还想看到什么东西?”

    泉樱渐渐清醒过来,看见海稼轩与有雪的离奇出现,让她感到有些迷惘,甚至分不清到底哪边才是梦境,不过当镇定下来之后,她却只想确认,刚才发生的那一切,到底是梦是真?

    “你们两个是从香格里拉偷溜出来的吗?如果是的话,现在天已经快要亮了,假使你们不想被石崇发现,那么我劝你们别在这里停留。”

    海稼轩的一句话,提醒了泉樱与妮儿事情的严重性。这次探索花得时间太长,两人均是一早就有行程安排,如果来不及赶回去,事情立刻就要拆穿,还连累到大群的随行人员。

    放弃继续探索,但泉樱并没有忘记向海稼轩道谢,同时也表示己方势单力孤,为了防止突发状况,可否请他暂时助以一臂之力。出奇地,海稼轩这次竟是一口答应,明快的态度,有雪与妮儿觉得非常诡异。

    不过,功力修为不足,他们在黑暗中视物的能力远远不如海稼轩,因此他们并没有发现,海稼轩的目光一直往黑暗中看去,锐利地检视着那一个个被巨大力量击得脆碎的岩壁凹坑,确认适才那一场短暂战斗的痕迹。

    脑中渊博的武道知识,海稼轩不只是看得见这些痕迹,更能够判断出造成这些痕迹的力量。

    (……天魔功吗?但不是天魔功的纯正原型……没有经过天魔变,不可能发出这种强化威力的……在人间界能发出这种威力,是奇雷斯来了?还是……)

关于风姿二十三集结束的最后致辞

    应黑暗左手兄的邀请,给起点的读者做点最后致词。没有什么特别的好说,就说点个人心得。风姿的连载将近九年,故事外头比故事里头时间快的作品,怎么样都算是罕见了。

    在创作过程中,除了尽力把故事写好,作者面对的最大挑战,就是如何不让故事给人拖戏的感觉了。

    但即使是这么注重,还是不可免地招致批评,甚至曾经有人跑来质问说,他的朋友意外死了,死前没看完风姿,这全都是因为作者的错。

    唉,被人这么看重,这应该说是作者的荣幸呢?还是作者的不幸?如果这个说法成立的话,那作者出风姿第一集的时候,当时有读者意外死掉的话,那些帐是不是也要一并算在头上?

    萝琳写哈力波特的时候,托尔斯金写魔戒的时候,金庸写各部作品的时候,相信都有读者在途中亡故,这些责任都要算成他们的原罪吗?

    如果非要这么算的话,那也就只好把这种原罪当成光荣了。

    一个优秀作者,应该有创出第二部成功作者的信心,所以想成为好作者,就不应该为钱而拖戏。这是作者出道时候的理念,到现在也不曾变过,不过这一句话说了八年,信的人相信,不信的人就随便吧,作者不是传道人,本来就没必要让每个人都相信。

    但对於一路跟随走来的读者,作者有一句感言分享。瘦死的恐龙比马大,有些体积架构太庞大的生物,要观其全貌,它就是会这么大,即使硬要它小下来,它的体积还是很惊人,好比说恐龙,能要求它小得像头猫吗?

    虽然不敢自比为巨作,可是要把当初所想的种种剧情与人物交代,就是需要这样的篇幅,这就是风姿的应有体积。

    拖戏不拖戏,关键应该不是篇幅,而是其他的东西吧?如果一看到篇幅长,第一反应就喊拖戏,这也未免太肤浅了一点。

    即使这么说,还是会被人质疑“如果你真的不求人相信,为何要解释”,这确实让人难以回答。总之,还是一句话,信者恆信,不信者就恆不信吧。

    风姿在起点的连载成绩并不好,这点也对黑暗左手兄很不好意思,在此要多谢左手兄与起点的读者支持了。

    最后,还是一声谢谢。

第二十二集 第一章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三月魔界终止山

    在稷下城的时候,兰斯洛听过很多有关这个男人的事,从白家所保留的纪录影片中,看过这个男人的样子,也听过他的声音。

    白字世家对这个男人的文字纪录不是很多,却全都是由小草亲自执笔,白起和白无忌似乎有意把这工作留给妹妹,作为她与父亲唯一的联系与追思,这些工作即使在小草卸下女王职位后,仍然没有终止,连带也让兰斯洛有机会了解到这名从未谋面的岳父大人。

    尽管远扬海外,但白军皇之名在白字世家中仍有崇高地位,当年恶魔岛上一场政变,白军皇手下势力被诛戮殆尽,照白家过往成王败寇的定律,他应该只会留下一个耻辱之名,然而,无论是白起,或是白无忌,都无意贬低父亲的地位,扭曲事实,所以恶魔岛的白家子弟都仍有个清楚认识,那便是上任家主之所以远走海外,并非是战败而逃,仅是他对白家霸业失去兴趣,飘然远去。

    如果父亲是个软弱无能的瘪三,从他手上篡夺权力的自己就没什么了不起了,白家两兄弟都很清楚这道理,除此之外,他们也藉著称颂父亲能力的机会,作为对父亲的缅怀,尽管此生可能再难见面,但彼此的灵魂、志向,却透过共同的血缘来传递。

    ‘真是好遗憾呢,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爹爹,大哥与二哥也很少谈起他的事,不知道爹爹是个怎样的人?’

    其实从白家的极秘资料中,就可以清楚窥见,白军皇绝对是个恐怖的狂人,若非当年政变成功,以白军皇的才干、武功、智慧,还有巨大的野心,今日风之大陆的历史肯定会改写。只是,纵然小草知道这些,但她出生的时候,白军皇便远扬海外,从未有机会能见父亲,令她始终对此引以为憾。

    之前,兰斯洛自己也没机会见到白军皇,对于妻子的问题自然无法回答,不过这个情形却从此刻开始改变。

    白无忌的倒下,唤醒了白起,但白起与小草先后遭难,白无忌仍旧昏迷不醒,这让人以为白家的血缘羁绊终于失效,却没有人晓得在魔界的终止山,这名可能是目前白家首席战力的前任家主,翩然自海外回归。

    当兰斯洛认出了眼前人的身分,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但真正使他错愕的东西,却是白军皇的力量。天心意识所感应到的讯息,白军皇的气势并没有很强大,甚至没有斋天位力量,据说当年他离开恶魔岛的时候,就已经有天位修为,难道这些年来颠沛流离,力量反而毫无进步?

    兰斯洛的疑惑,没有逃过这个男人的眼睛,而他的反应出奇直接,迳直问道:‘我的力量不强,所以你觉得我很弱吗?’

    ‘不,我并不这么想。’

    若纯以力量来看,白无忌甚至没有进入天位,但当他以地界力量催运比小草更精纯的大梵炼狱刀,杀伤力不仅是惊神泣鬼,就连堂堂大魔神王也要退避。此事如今已然轰传天下,令得白字世家的金字招牌无人不惧,兰斯洛当然心中有数。

    ‘聪明,或许是连串战斗的经验,给了你这样的智慧吧。这省了我不少事,否则和你说话就是浪费时间。’

    一如纪录中的高傲,白军皇并没有对兰斯洛和颜悦色,事实上也不需要,兰斯洛对这名突然出现的岳父,心里只有一个问题,就是他为何而来。

    白军皇并没有明确回答,而兰斯洛也想不到事情会有这样的变化,就在两人会面的不久之后,他们一起来到离终止山十里处的深潭,坐在潭边,手里分别拿着一支钓竿,往溪中抛饵垂钓。

    ‘唔,您或许不知道,这个潭里有...’

    ‘我只是来这里钓鱼,不用知道其他的事。’

    白军皇随手一抛,鱼线扯个毕直,马上有了收获,跟著“哗啦’一声,长逾十尺的巨影破水而出,赫然是一只狰狞凶恶的金鳞怪鱼,齿利如刀,想要扑击过来猛咬,却被白军皇扯着丝线往后摔,重重砸在地上。

    兰斯洛听那头怪鱼落地瞬间竟没了声息,知道白军皇用上了某种手法,似是金刚压元功,又像是其他武学,一时间竟然辨认不出。

    (真有那么巧,离开十几年的人突然回来,而且还跑到魔界来?会不会是敌人的诡计冒充?嗯,有必要试一试。)

    兰斯洛转念一想,恰好手上钓竿也有反应,同样一头大鱼上勾,兰斯洛振腕一抖,天魔劲透着钓竿发出,当十尺鱼身被拉出潭面,千百天魔刀赫然破体飙射,将这十尺巨鱼切剖得支离破碎,骨肉分离,刀势太快,怪鱼的骨架赫然还能活动,在空中不住摆动弹跳。

    简单的动作,却是兰斯洛显示自身实力的动作。天魔功本身霸道无匹,千百天魔刀齐放,中招的目标物会炸得乱七八糟,如果要做到切割效果,剔肉留骨不取命,就要把天魔劲的威力逼在锋口不散,需要极高的天心意识驾驭,换言之,没有斋天位修为绝难办到,这点证明了兰斯洛的进境,而天魔刀切割怪鱼后,其势未止,波及四面八方,赫然也往兰斯洛与白军皇这边回击。

    天魔劲出自兰斯洛本身,稍微一下吸气动作,天魔刀便被他吸纳回去,但是击向白军皇的天魔刀却高速射向目标。兰斯洛相信以白军皇的能为,必然不会跳起逃躲,而只要他出手挡架,或是以护身真气硬接,自己就能看出一些端倪。

    黄金刀芒锋锐射来,白军皇不闪、不躲,甚至也不出手拆解,兰斯洛以为他要靠护身真气硬挡,却陡然见到一幕惊人奇景。白军皇好好坐在那里,但整个身体却蓦地‘淡’了颜色,仿佛只是一道模糊不清的投影,而十多道天魔刀环竟然透体而过,瞬间穿透白军皇的身体,回转了一个弯,朝右侧的兰斯洛飙射而去。

    (啊!这套武技是...)

    天魔刀发自兰斯洛,虽然这样迎面斩来是突然了些,但他随意一下吐气,便把天魔刀重纳于体内,真正令他惊讶的,是白军皇所显露的神通。

    兰斯洛曾听李煜提过这样的武技,在遥远的异大陆,有一套源自天武圣功的旁支武学,能引自然元素为护身气墙,练到颠峰境界,甚至能在周身扭曲次元断位,令千刀万刃看似透体穿过,却是被导入混乱次元,不能伤害本体,眼前白军皇所用的显然便是这套奇功。

    ‘异大陆的武学,确实别开生天,有些异想天开的地方,比之我白字世家的武技亦不遑多让,可惜...可惜几块大陆之间的隐形规律限制...’

    白军皇喃喃自语,似乎在感叹些什么,但却是兰斯洛所听不懂的东西,不过在他出言发问之前,白军皇却已回过神来,先问了一句。

    ‘潘朵拉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都整理成报告,我已经看过了。你如今已经晓得深蓝魔王的秘密,晓得爱新觉罗皇族从何而来,但你又是否知道天魔功的源头?’

    ‘天魔功的源头?不是深蓝魔王创造的吗?’

    ‘哈哈哈,要这么说也可以,但你知道深蓝魔王是在什么情形下创出天魔功的吗?’

    兰斯洛本要回答‘在仇恨所有人类的心情下’,但白军皇会刻意对此提问,答案必定不会这样简单。仔细想想,白军皇这些年居于海外,就算情报再怎么灵通,也没可能比魔界住民更了解深蓝魔王,更何况事情相隔千万年,查证考据已难,除非天魔功的源头是来自海外,他才能带来自己所不知道的东西。

    这么一想,一个答案猛然浮现脑中。

    ‘天武圣典!天魔功的源头,是那套天武圣典!’

    一语命中中心,素来自傲的白军皇也为之愕然,摸了摸下巴的假胡子,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看来,这个猴子女婿并不如传闻中的那样傻头傻脑,或许...那个未曾谋面的女儿,确实继承了她已故母亲的智慧,慧眼独具地挑了个好的丈夫。

    ‘人们都说,天武圣典是天下武学总纲,鲲仑世界的一切武学无出其右,天魔功的源头,就是那里吧。’

    如果不是因为小草曾对兰斯洛说过天武圣典的真相,他是绝不会想到这一点的。

    雷因斯的古籍记载,天武圣典并非书策,而是一块巨大而透明的石壁,人称‘智慧石’,又称‘希鲁哈斯之眼’,能够打开生物的灵智,启动潜能,只要生物具有某种程度的潜能,它便能将之开启,突破原本界限,开出一片开阔天地。

    传说中,鲲仑世界的过往英雄们,许多人都曾经在天武圣典之前参悟,因而创出属于自我的无敌神功;日、月、星三贤者也曾一同探索冰城‘雪歌’,从天武圣典中得到好处。如果从这些实例来看,天魔功源自海外,似乎没有那么不可思议,但是兰斯洛想通这些关键时,还是被自己的发现给吓了一跳。

    ‘深蓝魔王究竟是异大陆人士,亦或是如三贤者那般前往异大陆求武,这点如今已经不可考,但是根据雪歌那边的纪录,他确实是在雪歌城里面壁,藉由希鲁哈斯之眼的辅助,创出天魔功,并且将天魔功心法于雪歌留下纪录。’

    ‘天魔功心法在异大陆有纪录?可是,不是说三贤者也曾到过那个冰城,为什么他们...’

    ‘天魔功心法在数万年前,被圣城的叛徒所窃,逃往冰之大陆,三贤者前往圣城时,已经见不到天魔功的遗刻,是在最近几个月的战争中才回收成功,令天魔功初始版本重回圣城,其中也包括...你们遍寻不获的最后奥秘。’

    一句话解释了兰斯洛所有的困惑,也将他的希望整个带了起来,可以匹敌胤禛的最大利器就在眼前,白军皇果然带了一个超级大礼回来。然而,白军皇却没有马上说出的意思。

    ‘除了风之大陆,天魔功在冰之大陆也有流传,成为当地的王者武学,令我的朋友们吃了很多苦头...历经千万年来的无数战斗仍屹立不摇,天魔功可以说是千锤百炼,但也证明它并非无敌,谣传在四块大陆之一的黄土大地上,存在着克制天魔功的奇异武学,可惜时间不够,我们来不及把那答案挖掘出来。’

    白军皇道:‘天魔功心法的最后一段,我已经替你带来,可是能发挥出多少作用,这点我就无法预估了...记得一点,当初深蓝魔王创天魔功的时候,是靠领悟,天魔功能在你手里发挥多少威力,就要看你怎么去回答那个问题。’

    ‘什么问题?’

    兰斯洛的话,白军皇没有回答,甚至给了兰斯洛一个非常错愕的震惊,因为本来面对面说话的人,突然之间消失不见,仿佛那个位置从来不存在任何东西,一切只是场不真实的梦。假如不是后头那条巨鱼开始弹动,兰斯洛真不晓得该怎么判断真实或虚幻。

    是高速身法或是魔法,这点兰斯洛看不出来,他只确定一件事,那就是有能力在自己面前无形无影消失的人,绝对能给胤禛带来很大的威胁。

    然而...白军皇显然没有出手参战的打算。

    为什么呢?

    白家人做事一向天马行空,难以臆度,兰斯洛自然猜测不出,但白军皇就这么消失,最重要的话却没说,这样不是摆明了耍人吗?

    ‘搞什么鬼嘛,这真是...’

    兰斯洛摇摇头,正准备回到终止山去,却在回头的一瞬间,身躯陡然一震,在他目光可及的方向,终止山光秃如镜的平滑岩壁上,出现了四个浓墨大字,一如它被削去之前的应有样子,深深刻在山壁上,向周围昭告着它的存在。

    满怀着惊讶与不解,兰斯洛仅是皱着眉头,凝视着那四个深深凹进石壁的大字,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汝本为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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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兰斯洛与白军皇于魔界碰面之前的几天,雷因斯蒂伦的人类阵营也已经大会师。

    这几天里头,雷因斯发生了不少事情,多尔衮的顿悟与退隐,最是让人感慨良多,源五郎与海稼轩回首前尘,看到多尔衮有此变化,又是欣喜,又是感伤,但感慨之余,他们一时都忘记一个关键问题,那就是汇集于多尔衮身上的天武圣功。

    多尔衮委托雪特人赠送礼物,这点出乎源五郎的意料,而透过有雪所传达过来的,是多尔衮三气合一的天武圣功,转输给妮儿,在妮儿体内大成。以多尔衮的霸道与偏执,会做出这种舍己为人的行为,这点令所有人感到不可思议,或许也该说是风华的功劳,没有她的点化与劝解,这种奇迹绝对不可能发生。

    当天武真气由多尔衮体内转输他人,之前源五郎所做的种种手脚,便消失无踪,三股合而为一的天武真气等若经过净化,变得更为精纯充沛,真正可以用于实战。然而,这一点却让源五郎为之扼腕,因为如果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他之前的应付策略一定有所不同。

    ‘可恶,天武圣功是足以匹敌天魔功,不,甚至超越天魔功的最后王牌,如果能早点弄到手,我们就...’

    源五郎的判断并非空穴来风,天武圣功号称是天下武学总纲,单纯就理论上而言,确实是超越天魔功的存在,如果有人能够修成天武圣功,绝对可以登上太天位,甚至要超胤禛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然而,要等这些成果出现,却需要时间,再快也需要半年的时间,让自身的心灵、肉体,完全适应武技,充分结合之后,才能够往上突破。这个过程不能急在一时,普通武者需要三年五载的千锤百炼,即使是妮儿这样的武学天才,也要半年以上的时间。

    做好了基础锻炼,才有可能往上作突破,这本是人类阵营的希望曙光,却因为时间上不允许,只能让妮儿以不完全的状态上战场。这非但不是强援,反而像是抱着一颗未爆弹上场,因为尚未驯服的强大力量,随时有可能反噬自身。

    ‘可恨啊,如果能够再给我们几个月的时间,情形就会完全不一样了,胜算起码能够提高三成...’

    ‘算了吧,最强者的决战,胜负不是这样几成几成算得出来的,更何况,嘿嘿,坏人会突然变成好人...料不到这种事,不是你的错啊。’

    安慰源五郎的是海稼轩,对于战场上的种种变化,他比源五郎更看得开,或许...是因为相较之下,他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好执着留恋了。

    雷因斯的军队主干,以白字世家为首,但对于频频失去领导者的白家人来说,现在无疑处于一个很尴尬的局面,包括恶魔岛上的精锐兵力,目前全部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只能依照织田香失踪前的要求,把指挥权交给源五郎。

    所幸,纵然百败军师的响亮名头令人不安,但是比肩站立的源五郎与海稼轩,却仍不失当代强者的气派,当他们两人换上整齐的军服,立于阵前,两个美男子的抖擞英姿,确实达到鼓动军心的效果。

    ‘我们不是真的没有胜算!’

    尽管整日与不合理、非理性的事物为伍,源五郎却仍执着地维持理性思考,这是他倍受小草、泉樱所倚赖的理由,也是百败军师之所以百战百败的原因。

    ‘不死树再怎么偏离常轨,要驱动那么强大的异能,就需要相应的庞大能量,不管胤禛怎么强,太天位力量驱动不死树异能,操控整个风之大陆的生物意识,肯定会被消耗极大元气,最理想的状态,操控不死树时候的他根本无力他顾,处于无防备状态,但不管怎么样,他的力量一定会掉在一半以下。’

    ‘所以只要趁那个时候进攻,我们就可以把他干掉。但...如果他的力量没有减弱呢?’

    ‘那我们就会承受与目前一样的结局...全军覆没。’

    ‘听起来好像我们没什么损失。’

    ‘是啊,因为我们没什么东西可以再失去了。’

    源五郎与海稼轩的短暂交谈,就敲定了这场最终大战的战术,旁人理所当然...没有任何意见。

    在赴战之前,每个人都做着各自的心灵准备。枫儿在小草的封印处前默默祝祷,海稼轩也向已不在的梅琳作着无声告别,泉樱的丈夫虽然不在身边,但她却非常有信心,相信丈夫必然会在决战时赶回来。

    妮儿获得天武真气后,就一直闭门苦修,希望能够尽早把天武真气完全融合,在战场上发挥应有威力,但是在出发的前一刻,她仍是选择提早出来,与源五郎私下见面说话。

    打从四十大盗时期开始,两人就是并肩作战,祸福与共,中间也发生过许多事,妮儿明白了自己的身世,厘清了自己的情感,而无论她有了什么变化,源五郎始终在她身旁扶持,直至最终,他们两人的手一直是握在一起。

    对于源五郎,妮儿有很多话想说,其中大多数的是感谢,但里头还有更超越感谢的东西。本来在平日的嘻笑怒骂中,这些东西都可以轻轻带过,可是现在到了必须要面对的重要时刻,或许是最后一次说这些话的机会,妮儿就想要把话说出来。

    也因此,在房间里等待源五郎的妮儿,显得焦躁不安,一下脸红,一下坐立不安,不停地起来绕圈走路,当门‘呀’的一声打开,被惊吓到的她就像只野猫般反应强烈,一抬腿便把旁边的茶几给踹开。

    ‘哇!’

    ‘怎么了?吓成这样?杀来的人又不是胤禛。’

    ‘就算是胤禛,我也不会吓成这样,是因为...等等,你到这个地方来作什么?我没有要见你啊!’

    推门进来的人,不是依约而来的源五郎,却是泉樱。看见泉樱在这个时候出现,妮儿多少知道发生什么事,本来又是紧张、又是羞赧的表情,一下子转为怒容,但聪慧的泉樱却也把握到,在妮儿怒气勃发的眼眸中,依稀有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不由得心中暗暗好笑。

    ‘妮儿大概也猜得到吧,源五郎说,你是他战斗时候最大的求胜动力,如果现在来见你,他可能会立刻带你私奔,完全没有战斗意志,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他决定等到战争结束后,再来听你想说的话。’

    ‘胡、胡说八道什么,我只是想问他这次战争的布署安排而已,他想到哪里去了,我要教训他!对,我要扁他一顿!’

    仿佛想藉此掩饰自己的难为情,妮儿想要冲出门去,但却被泉樱给拦在前头,换做是其他人,妮儿一定一拳就把人打出去,可是碰上一个连大魔神王都不愿动手的龙女孕妇,妮儿也只有收起心中焦躁,退到一边去。

    ‘其实,这样子也未尝不好喔,源五郎还没有准备好要听,妮儿你真的准备好要说了吗?’

    泉樱贴在妮儿耳畔轻声说话,看妮儿一下子通红了脸,心里更是莞尔,也不多说什么,就给了她一下热切的拥抱,紧紧、紧紧地抱住她。

    ‘妮儿,要平安回来,把话说给他听喔。’

    ‘我才不会被胤禛老头给干掉咧...哎呀,你干什么啦,不要舔我的耳朵!’

    适可而止的恶作剧结束,在妮儿的抱怨声中,泉樱翩然离去,开始作上战场的准备。本来众人就已经到了白家的铁甲船舰上,正朝日本开去,泉樱换好了军服战甲,几乎与妮儿同时抵达旗舰的舰桥,看到源五郎开始发动第一波攻击。

第二十二集 第二章

    当兰斯洛正由魔界启程,赶回人间界,而人类正开始点燃战火,攻击昆仑山,身在昆仑山顶的胤禛,却在思索与兰斯洛相同的困惑。

    在魔族大军攻破终止山的时候,他就已经进入峡谷腹地,无视蕴含着特异魔力的浓雾深锁,凭着斋天位天心意识,强行读取出所谓的深蓝遗刻,但结果却令他非常错愕,因为深蓝遗刻并非武学口诀,而是四个难解其意的文字。

    惊讶不已的胤禛,随即恍然,因为传说中的深蓝遗刻,是帮助武者从斋天位入太天位的秘诀,根据自己的体悟,当武功高到了一个层次,就不是任何心法口诀能够帮助突破,而是需要某种体悟。深蓝魔王刻下的这四个字,正是一种质问,要身为他子孙的魔王扪心自问,然后找出自己的答案。

    汝本为魔!

    抛弃外在的荣华,抛弃绝顶高手的自视,也抛弃魔王的至尊,回归到一个魔族的真我,胤禛尝试回归原点,以一个单纯魔界住民的身分,去回答深蓝魔王的问题。

    ‘我是魔族,是深蓝魔王的嫡亲子孙,更是天命为皇之人,生而于世的使命,就是要带领魔族同胞雄霸整个风之大陆,占有一切美好的事物。’

    这是胤禛给自己的回答,而当他领悟出这个答案,一身武功确实有所增长,使之得到更进一步的突破。因为忌惮同样流着魔王之血的妮儿,有朝一日会因此得到突破,成为心腹大患,所以自己将遗刻毁去,只要妮儿永无希望威胁到自己,自己就不用被逼着非杀她不可。

    答案没有错,自己是一直这么确信着的,然而,这个想法却在最近出现了动摇,当自己凭借魔龙皇拳三绝式合一,想要施展深蓝的判决时,明明可以成功施展的深蓝判决,却因为不明理由而崩溃;明明连妮儿都可以召唤施放,但身为大魔神王的自己却使不出来?

    不管怎么想,答案都只有一个,就是深蓝魔王不愿意借力量给自己,所以尽管自己已开启魔力通道,却仍然因为深蓝魔王将魔力收回,以至于功败垂成。但为何深蓝魔王会拒绝身为他子孙的自己呢?自己明明是继承了他的意志,与人类作战,为何他不愿意协助自己?

    这个问题的答案,最后被潘朵拉等人给解开,当那个消息由魔界回传人间界,受到冲击的不只是魔兵魔将,也包括了身为大魔神王的胤禛。

    深蓝魔王原本是人类,最后是遭到魔族围攻而死!

    胤禛很难说明自己听到这件事时候的心情,自小以来,自己就被教育成以身为深蓝魔王子孙为荣,注定生下来就要成王成霸,带领魔族占有人间界,贯彻皇者宿命,谁知道事实真相竟是如此。

    与妮儿、泉樱的结论相同,胤禛也能想像出深蓝魔王毙命前,对魔族抱持着何等怨恨心情,纵然死后也必定诅咒魔族,自己并不是他的子孙,而是他永恒仇恨的敌人,这也就难怪借力会失败。

    自己的祖先实在太没有霸气,居然千万年来要用这样的手段来统治魔族,令得后代子孙误认他人为祖先,实在是可耻又可笑。只是,自己也不难想像,在那个远古时代,深蓝魔王被创世神赋予神格,成为魔族最高神灵后,当时的大魔神王已不知史实真相,自然欢天喜地诏告魔界,浑然不知道大祸临头。

    (原来魔族不是受到深蓝魔王的庇祐,而是诅咒啊...)

    只要想到这一点,就让胤禛苦笑,毕竟从小到大所笃信的东西,一夕之间崩溃的感觉,并不好受。特别是胤禛马上警觉到,既然事实真相有异,那么所谓的深蓝遗刻,自己会不会走错方向,没有领悟到其中真意呢?

    这件事情可能性很高,而且关系极为重大,让胤禛这些天来为之不安,在忙于操作不死树之余,就是沉思此事的相关环节,直到这两天才终于定下心来,想到深蓝魔王刻下这些字的时候,最多也不过是太天位力量,与自己如今的能力相同,天魔功虽是由他所创,但与他拥有同样力量的自己,未必要仰其鼻息,大可走出一条新路,再次提升力量。

    王者的自信,让胤禛很快抛开诅咒阴霾,但望向伟岸高耸的不死树,无尽无边的枝叶大伞,朝着四面八方延伸,遮天蔽日,仿佛吞噬掉整个天空,壮阔绝伦,面对这等景象的胤禛,不期然地有种感觉,很像初次拥有天位力量的时候,以区区渺小人身,却能操控影响整个空间的摧山大力,惶恐会否有一日遭其反噬的感觉。

    (我是怎么了?以往我从不会有这种感觉,我不是自信就算只剩下我一个,也能独力掀起惊涛骇浪,力霸天下的吗?)

    或许是因为从小到大笃信的东西一夕崩毁,胤禛的自信虽然仍旧强硬,但却好像缺少了某些基石,让他的精神出现些许动摇,首次在即将决战的前夕,希望看到身边多一些支持。

    最忠诚的支持者石崇,已经在日前身亡,余人尽属庸碌,来了也作不了什么,幸好,他的愿望没有落空,在这孤寂的一刻,一阵脚步声慢慢来到他身后。

    ‘哦,好高好大的树啊,到底是吃什么东西才长这么大的,可以顺便教教我吗?’

    睿智一世,但对于这个儿子会否回来参战,胤禛这几天其实并无把握,能在这时候听见这个声音,尽管想要克制,他却仍是笑了出来。

    ‘中都城的一切都安排好了,能够派上用场的战力,也都集中在昆仑山脉,剩下都是带来了也没用的废渣,要怎么处理,都是更以后的事了。’

    天心意识扫描附近一遍,胤禛确认了旭烈兀的话,发现郝可莲与其余高手都到了附近,不过这些人加起来,无论是实质意义还是心理作用上,都抵不过一个旭烈兀来得重要。

    回转过身,旭烈兀正站在那里,仰望着不死树的雄伟,身上白色的燕尾服随风飘荡,俊朗英武的姿态,正是他身为魔族王子的风采,看在身为父亲的人眼中,这样的儿子确实是种骄傲。

    ‘你来了啊...’

    ‘不必用那么感叹的声音说话,这场最后战役我不会缺席,这里本就是我该来的地方。’

    身为王者,不能表露出太过明显的喜乐,纵然心中喜悦,胤禛也只是淡淡一笑,用仿佛胸有成竹的表情,点了点头。

    ‘是吗?呵,人们都说旭烈兀一生从不作错误选择,永远与胜利的一方同在,现在既然你在这里,这可以被视为是胜利的预兆吗?’

    ‘喂喂喂,我是人,不是旗帜,更不是吉祥物,别把我拿来做这样的解释。’

    总是被人质疑自己的做法,旭烈兀无奈地抓抓头,尽管不想这么说话,但最后却仍是没得选择,得在一切有所变化之前,把那些事情说出来。

    ‘我在战场上从来不与失败者为伍,因为丧家犬的嚎叫丑态让我很烦,所以我总是与胜利者同在,不过...事情总会有例外。’

    旭烈兀道:‘无可否认,魔族这边握有最多的筹码,但天运似乎倒向人类那边,这场最后战役的胜负...我无法完全预测,而我今天站在这里,也不是因为魔族胜算比较高。’

    ‘哦?那是...’

    ‘一切只因为你是我爸爸...因为你在这里,所以我必须站在这里。’

    短短的一句话,里头却包含了很多东西,其中所蕴含的深刻意义,甚至让胤禛刹时间说不出话来,怔怔地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怎也想不到素来情感内蕴的他,会说出这样子的话来。

    而对于胤禛来说,这句话所带来的,更不只是单单的喜悦与满足,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的情感,此刻都在胸中缓缓发酵,仿佛一生中的所有努力与辛劳,都得到了报酬,只是,在心里的满足之后,该如何回应这句话,却成了当前的难题。

    ‘你...’

    一个字开了头,胤禛却不知道如何把话说下去,辩才无碍的大魔神王,竟然也有词穷的时候。

    ‘难说的话,就先省下来吧,你这样子实在是很难看啊。’

    看穿了父亲的窘境,旭烈兀好像很嫌恶似的用力挥手,但在内心深处,他也觉得如果父亲真的说了什么,自己一定很难回应,明明大战当前,两个大男人却站在这里脸红,那就是百分百的丑态了。

    ‘唔,也对。’

    即使武功天下无敌,但碰上了这种尴尬的场面,胤禛的反应并不比任何一个人父要聪敏,只不过他也看得出儿子的心思,当下微微一笑,带着旭烈兀走到山崖边,瞭望着眼前的景象。

    背后是伟岸参天的不死树,巨大的伞叶几乎遮蔽整个天空,在视线的极近处,海天相连成为一线,万顷碧波掀浪翻涛,在灿烂的阳光照耀下,映出无数金色弧线,乍然相连,骤而破碎,显尽辽阔海洋的万千气象。

    但这片一望无际的海洋上,却并不和平,大批铁甲船舰正以最大战速,风驰电掣般破浪而来,浩浩荡荡,反射着朝阳波光,旗帜飘飘,成千上万艘舰艇布满海洋的壮观景象,乘着腾腾杀气与斗志,万马千军只为一人而来,形成了与天比高的压迫感,让旭烈兀感到自己的血液开始热起来。

    ‘唔,这些...’

    ‘全都是人类的军队,倾尽他们的一切,燃烧他们的生命火焰,来向我们作最后的挑衅,呵。’

    ‘白家的太古魔道兵器非常犀利,事前我们估计第一波攻击会是用无人兵器进行,破坏威力也会很大,但这些人...在最强者级数的战斗里,派大批军队出来作什么?当背景吗?’

    旭烈兀对这一点很想不通,因为太天位、斋天位级数的战斗,随手一击都可以波及数里范围,任是再多的寻常军队,在这种灭世战斗中也都只有送死的份,起不了任何作用,照正常的思维来判断,集合双方精英高手的精锐战,才是真正具有决定意义的战斗模式,现在雷因斯几乎倾尽所有军队一战,这是自杀的愚行,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他们的用意。终究是走过上一次人魔大战的老江湖,经验与手腕都不是一般年轻人能比的...’

    没有解释旭烈兀的疑惑,胤禛只是淡淡地看着眼前的千万舰艇,缓缓道:‘现在,我们两父子都不要再说话,安静下来,去感受这一刻,去享受这一刻的感觉,大地江山尽在脚下,千万人的性命都由我们操控,在这个时间点上,再没有任何人能与我们匹敌...’

    诚如胤禛所言,当旭烈兀沉默下来去感受,那种生杀予夺的无上尊荣,令他也产生一股仿佛吸食麻药的陶醉,全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无比昂扬,只是他随即便冷静下来,因为这名具有王侯气质的青年,从没把成王称霸看做是人生首要目标,在面临抉择的时候,他便会回复应有的清醒。

    在这一刻,旭烈兀只在纳闷一个问题,就是等一下敌人攻上来的时候,与自己短兵相接的那个敌人,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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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遥看不死树浓荫遮天的辽阔景象,源五郎昂首阔步,在全舰士兵的期待目光下,伸手指向那遮天的巨大树伞。

    ‘那棵树的枝叶看起来太碍眼了,替它修剪一下吧,虽然说摧毁不死树会造成天地灾变,但如果只是炸掉部分枝叶,应该没差吧!’

    只是一声令下,千百枚浑沌火弩错乱齐发,自铁甲船舰上发射出去,高速飞射向恣意横生的巨大树伞,在空中燃出一朵又一朵的灿烂火花,无数的火光灿如星雨,烧亮了翠绿的树叶,炸断延伸枝干,硕大的树木破片从天上掉落,最小的已成碎屑,大块的却长达数百尺,重重砸落在海面上,掀起波涛。

    太古魔道兵器的威力不俗,但不死树确实是开天辟地时留下的不朽神物,受到浑沌火弩的破坏后,整个生命力也被催发出来,破碎的枝干迅速出现新芽,以令人咋舌的惊人速度飞快生长,一眨眼间就把整个损裂部位补完齐全,让人类阵营的首波攻击以失败告终。

    ‘源五郎大帅,首轮攻击失败了!’

    ‘...这么明显的事情,我会看不到吗?还有,哪个驴蛋叫我大帅?再用这么没格调的称呼叫我,战争结束后,我回去就诛他九族!’

    蛮横无理的说话,在这种时候听起来,却引得舰桥内阵阵发笑,源五郎刻意模仿白家的领导风格,确实减轻了士兵们面临死战的紧张,进一步提升了士气,而百败军师再次失败的首轮攻击,在源五郎的自我评估中,却充分达到目的,试探出不死树的潜能与防卫模式,至少...不死树本身没有强大结界墙或能量波反射,这就已经很值得庆幸了。

    第一波攻击失败后,第二波的战火由魔族方面率先点燃。

    大批魔族部队集中在海边,以各军团的魔法师为首,配合上能作出魔力波动的魔兽,共同施放高等魔法,令原本平静无波的海面骤掀狂涛,先是幻化出无数水龙、水魔兽,争先飙向人类的舰队,跟着更结合在一起,变成海啸般的滔天巨浪,仿佛是一只透明的巨灵之掌,重重朝舰队前端拍击下去。

    如果这一击成功,白家舰队有半数会覆亡葬身于海中,根本没机会碰到日本的陆地,但这种程度的攻击,百败军师早已经胸有成竹。

    ‘哈哈哈,每次水战都是这一招,魔族真是一点都不长进。’

    用这声长笑为记号,人类阵营开始了反制。布署在几艘重量级母舰上的魔法师团,同样发动了操控水之元素的魔法,要把这滔天巨浪的控制权抢夺过来,双方集合起来的魔力瞬间对峙,让巨浪出现了诡异的停滞状况。

    要比魔力,人类从来就不是魔族的对手,更何况魔族除了能够施放魔法的魔法师外,还有凭借自身异能直接造成魔力变化的魔兽,成千上万,数目上远远超越人类的魔法师团,两边的对峙只有短短一瞬,一切就如九州大战时人类与魔族屡次对战的重演,双方的魔力较劲几乎是立刻就分出了胜负。

    然而,源五郎所争取的,也正是这短短的一瞬间。

    只是这一下短暂耽搁,白家舰队的主力攻击就疯狂发了出去,覆天盖地,刹那间发出的火光与尖啸声,不只来自海面,也包括天空。

    本来白家的长处就在太古魔道上,各式各样的高科技武器,除了海上船坚炮利的铁甲舰队外,几十支战斗机飞行队伍也是得意杀着,当海面掀起波涛巨浪时,这些飞行中队就已经在母舰上预备升空,现在与作为掩护的千百导弹一同破云而飞,速度奇快,一下子就来到日本上空,像是要一次用尽所有弹药般疯狂轰炸。

    来自空中的密集轰炸,确实让魔族措手不及,被当头痛击的魔法师群哗然大乱,纷纷张设防护结界,抵挡浑沌火弩爆炸的冲击波。如果没有天位力量的出现,白家的太古魔道技术可以说是无敌之力,远非寻常血肉之躯能够抗衡,纵然张设了结界,还是有许多魔法师抵抗不住,连人带结界被炸得粉碎,顷刻间便在魔族阵营中造成巨大伤亡。

    无论能否抵挡,只要魔法师们分神去张设结界,就无法再操控水之元素去掀波翻浪,这些海啸巨浪反而被人类的魔法师夺取控制权,反过来轰击向岸边,在轰然震天声响中,将魔族设置在岸边的防御机关破坏摧毁。

    ‘真是令人感慨啊,如果两千年前就有这种东西,就不会让魔族猖狂纵横,搞到我们只能打游击战了。’

    ‘类似的感叹,从魔族这次入侵以来你说过太多次了,还是省省吧,看这些家伙的笨拙样子,胤禛肯定没有在指挥座上,不用高兴得太早。’

    源五郎与海稼轩站在舰桥的最前端,两名美男子的挺拔身影,很有激励军心的作用,只是他们都还只是静静地观看,没有出手的打算,即使对方的天位武者已经出动了也一样。

    被人类的奇袭给打乱了步调,魔族的主力部队开始行动,不但真正强力的魔兽被释放出来,飞行升空,迎击人类的轰炸机队伍,甚至也有两栖型的魔兽由海中浮出,避过了海啸裂岸的伤害,蜂涌游向人类的舰队,放眼看去的画面,仿佛是千万只蚂蚁雄兵的身体遮蔽水面,以无可形容的威武气势,誓要将人类的舰队啃食摧毁。

    白家的舰队放出了水雷,密集爆炸所掀起的水柱,在舰队前方与周遭一道又一道飞溅起来,各种光束枪炮也全部开启,狂袭轰炸着来犯敌人,特别是在敌方的天位武者终于出阵,分由天空、海上迫近过来时,人类这边的最强兵器也开始运作。

    ‘魔人的回复力很强,就算使用核能火弩,威胁性也不大吧,这种时候还是要专家出场才行...小爱菱,到你了!’

    ‘这种时候要叫人家爱因斯坦院长啦!’

    电子萤幕上的爱菱,好像很不满意地皱着眉头。在这种必将留名史上的决定性战役,她希望自己能以太研院院长的身分...或许是最后一任,留在正式纪录里,带领手下的研究院士,打出光荣而灿烂的一仗,不要总是被人当成是个毛头小鬼。

    为了这点,爱菱虽然换上了T1000战甲,但胸前却佩带太研院院长的代表勋章,堂堂正正站在一众院士之前,紧张而正经地下着命令,而源五郎也体会到她的这番心情。

    ‘哦,我明白了,那么...爱因斯坦院长,这一关就交给你了,请奋战。’

    源五郎把责任交给了爱菱,这名太研院史上最杰出的天才院长则回应了这份期望,十指在虚空的电子键盘上操作如飞,早已蓄劲待发的强大能量波,立刻在天上放射耀眼强光。

    当日周公瑾横行风之大陆,由他所亲自操控的轨道光炮,曾经令风之大陆的天位武者饱尝苦头。中都城外双要塞之战,所有轨道光炮都交给朱炎操控,但随着朱炎战死沙场、周公瑾命亡旭烈兀之手,轨道光炮的操控器就此失落,直到爱菱在太研院中另行制造出来,再次取得了这批位于九天之上的强大兵器。

    手边的资源太过匮乏,要制造元始炮、通天炮,那是万万不能,爱菱把全副精神放在轨道光炮上,藉由编写新的操作程式,改变能量汇集的方式,减低发射时的能源耗损,藉以达到强化。整个改良过程中,爱菱与手下技师几乎是不眠不休在赶工,差一点就来不及了,但在全体太研院士的努力下,这批改良后的轨道光炮,却及时以更强、更快的天谴之威出现于战场。

    先是山雨欲来的沉重压力,令整个海面刹时无声,紧跟着,一道道灿烂的金色电光,犹如满天金蛇乱舞,划破、撕裂滔滔云海,破碎不死树的蔓延枝干,笔直轰向地面。落点出奇准确,许多正在攻击人类舰队的魔兽只见天上骤现强光,动作稍微一下停顿,就被轨道光炮命中,瞬间粉身碎骨,再没有愈合重生的可能。

    ‘周公瑾的轨道光炮?这东西怎么会落到人类手里?’

    魔族的天位武者惊呼连连,第一时间被爱菱给锁定的他们,自然也是这出灾难戏的演员。轨道光炮对于旭烈兀这样的绝顶高手不具威胁,但魔族现在除了胤禛、旭烈兀之外,却再没有半个斋天位以上的武者,等同强天位出力的轨道光炮,密集轰击强、小天位的魔人,已经是非常足够了。

    当轨道光炮的闪光一再破裂云层,化作天谴般的一击,轰往地上的目标,魔族的天位战士只能豁尽自身修为硬挡,把护身真气提升到极限,尝试接下快捷如电的轨道光炮。

    ‘可恶!我们要死守住阵地,绝不能输给人类的玩具!’

    话喊得很响亮,可是用到‘死守’两个字,就足以看出魔族武者所处的劣势,和所承受的强大压力。

    本来硬挡轨道光炮的轰击,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发炮速度快如闪电,几乎没有闪避可能,每炮轰击威力等同强天位武者全力一击,总是三炮五炮连环轰击,甚至同时轰击,打得人左支右绌,手忙脚乱,稍一不慎便被重炮命中,受伤不轻,只有郝可莲、蛭妖那一类战斗经验丰富的高手,能保住全身而退,剩下的多数带伤,部分小天位武者甚至一炮就被轰得灰飞湮灭。

    突如其来的连锁炮轰,打乱了魔族的阵脚,也让魔族于海岸边的布防几乎全线崩溃,直到昆仑山中飞出大量的毒龙群,凭着黄金龙改造的强大抗击力,这才让情形稍微好转。

    放眼望去,只见海面上满布大小船舰与魔兽,水柱激烈爆炸飞射,鲜血与碎肉随着海水喷溅上半空;天上却是电光乱窜,人类的飞行兵器、魔族的毒龙与魔兽,划出各自的飞行轨迹,喷放火焰、发射浑沌火弩,彼此的性命于瞬间错落,殒命失败的一方就燃成火球,拖着黑烟,由天空坠落下海。

    海上的血光、天上的电光,还有浑沌火弩命中地面后掀起连锁爆炸,十几朵蕈状云燃出灿烂火光,笔直冲天的景象,夹带着吹得人脚步不稳的强风、震耳欲聋的爆炸音,让附近海域变成了一张明符其实的经典战争画。

    源五郎注视着这幕景象,心里计算着时间,手里终于拿起了对全舰队说话的传声装置。

    ‘各位,我是雷因斯讨伐军的总帅天野源五郎,在登陆战即将爆发之前,有些事情要向你们交代。’

    透过扩音设备,源五郎悠扬悦耳的声音,在每一艘船舰内流泄传播,士兵们停下手边的动作,全神聆听着他的声音,有的人摩拳擦掌,预备听完战前演说后立刻放手大干一场;有的人抓紧胸口珠炼,闭目祈祷,希望这一战能够成功。

    刹时间内,成千上万艘大小船舰上一点人声也没有,所有交谈都静止下来,除了引擎与自动武器的运转,就只剩下源五郎的声音,透过传声系统,柔和地送入每个人的耳里、心里。

    ‘我们的前三波攻击非常成功,魔族的防御战线被我们完全摧毁,如无意外,接下来就是直接与魔族核心人物,甚至是大魔神王本人对上的重头戏,坦白说...我们的胜算很低,几乎完全没有胜算。’

    大魔神王天下无敌,这是所有人在战前就心里有数的事,但刚才的几波攻击成功,让士兵们有了一丝希望,祈祷大魔神王或许不如传说中厉害,也祈祷领导阶层已经胸有成竹,有信心领导人类走向胜利,现在听见源五郎这么‘老实’的坦承,虽然不至于全舰大哗,但却让所有人的心都被重重一击,笔直沉了下去。

    ‘单纯就胜算比数来说,我们看不到胜利的可能,但是久历沙场的各位应该都知道,胜利不能单纯决定于实力比数,很多时候...战场上总会有奇迹发生。’

    ‘各位在出发之前,都充分了解不死树是什么东西,也知道如果让魔族操控不死树,我们会有什么后果。与其变成任人操控的行尸走肉,我们宁愿趁着还能自主的时候奋死一战!来到这里的各位,都是抱持着相同的觉悟而来的,虽然我们不能保证胜算,但我们愿意豁尽所有去追求胜利。’

    ‘自从魔族登陆以来,我们失去了很多东西。亲人、家园、安定的生活,这些都随着魔族的侵略而破碎,艾尔铁诺、武炼几乎完全沦陷,能够集中在这里的雷因斯与自由都市联军,已经是我们所能集合到的最后力量,如果在这里失败了,即使没有不死树,我们也等于全军覆没,没有能力再与魔族对抗。’

    ‘大家可能都很好奇,既然战争的决胜关键是在于天位战,为何还要一般的士兵来参与?让我来回答的话,我会觉得这是责任问题,因为风之大陆的命运不该被少数一两个强者来决定,这块土地的命运,属于居住在这块土地上的所有生命体,哪怕是再微小的东西,他们都有权利去影响风之大陆的未来,这是今天各位之所以在这里的理由。’

    一字一句,在成千上万艘铁甲船舰内回响,源五郎并没有很大声说话,但是他用心说出的每一句话,夹杂在隆隆炮火声中,却让人听了让整颗心都平静下来,再由平静当中生出勇气,仿佛心里深处有些东西被唤醒了。

    ‘各位来到这里,豁尽自己的所有去战斗,去争取我们的胜利,纵然落败身死,我们也为了自己的命运奋斗过,在人生的最后一刻,我们对得起自己、对得起亲友,因为我们掌握住手中的机会,没有坐以待毙...而若各位问说这些奋斗能否影响结局...相信我,你们能的!全因为你们,我们才可能在战场上呼唤奇迹、创造奇迹!’

    最后这一句‘相信我’,其中也包含了反馈的涵义,就是‘我相信你们能做到’。也就是这样一句简单的话语,让舰队上所有士兵全都受到激励,不约而同地站起来,抢回到各自的岗位上,等待着最终的攻击命令。

    在舰桥内,源五郎握着传声设备,心里多少觉得有些好笑,因为照自己当初的计划,站在这里作领导激励的人应该是兰斯洛,哪想到最后仍是落回自己头上。

    说出最后命令之前,源五郎的视线再一次横视舰桥内众人,从左到右,看过海稼轩、枫儿、泉樱、妮儿,再抬眼望向电子萤幕,确认里头的爱菱正低头敲打键盘,对轨道光炮下着命令,而站在她身边护卫的韩特,则向这边比了一下大拇指。

    这样子就很够了...就算最后的结果仍是败阵,只要能够和这些人一起奋斗过,自己就很满足了...

    ‘那么...我现在下达全面攻击的最终指令!从此刻起,我们为了明天而战!’

第二十二集 第三章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三月日本出云之国

    源五郎的最后攻击指令,让登岸的铁甲舰队涌出万马千军,带着最锋利的兵器,怀着破釜沉舟的觉悟与斗志,朝魔族进攻而去。

    靠着上空轨道光炮的掩护,登岸抢攻的首波行动非常成功,人类士兵犹如涨潮时候的海水,迅速登上陆地,争先杀向魔族军队,刹时间杀声震天,血肉横飞。

    这些惨烈的画面,不只对人类充满冲击性,就连魔族都感受得到这股魄力,看见人类豁出性命地冲杀上来,宁愿将自身性命燃烧成瞬间的灿烂,也誓要歼灭敌人,这样子的压迫力,魔族也很难不被影响。

    两个种族不约而同地举起兵刃,往对方的身上砍斩,每一次海浪的潮起潮落,都卷带走大量于瞬息间消逝的生命,充分显示出战场的冷酷与无情。

    ‘决定一切的关键是天位战,但是带着大批人命来送死,这个动作却不是没有意义。’

    站在不死树下,胤禛居高临下眺望着海岸边的战局,看见魔族节节败退的丑态,摇头与身旁的儿子说话。

    ‘几十万人的斗志、杀气,都是一种能量,包括他们的生命消逝,只要事先布下大规模的结界法阵,就可以把这些能量有效吸收,就像是石崇帮助花天邪突破那样。虽然说这些能量在最强者级数的战斗中,能够帮到的极为有限,但过去的例子中,确实也有人因此而逆转战斗结果,对于那些绞尽脑汁追求胜利的人类,会用这个老办法,没有什么好不可思议的。’

    胤禛微微笑了起来,仿佛在揶揄儿子的阅历太浅,看不透敌人千军万马来攻的真正意义,而旭烈兀不发一语,表情严肃地看着魔族的败像,还有来自天际的阵阵炮火猛攻。

    ‘其他的武器倒还好处理,这个东西一直轰下去,我们根本不可能反守为攻...’

    距离九州大战两千年,在这段时间里的研究与训练,人类与魔族都得到了相当的强化。相较于两千年前,人类的优秀武者更多、太古魔道兵器的犀利简直鬼神辟易,而魔族这边也开发出更强大的魔法、制造出更凶狠的魔兽,照理说,双方应该有一场灿烂激战,没有那么容易分出胜负的...如果,魔族不曾在中都之战被重创的话...

    ‘两千年前的战场上,没有那么多的太古魔道兵器,光是找到一枚浑沌火弩都千难万难,人类无法自行生产这些兵器,更别说出现强天位轨道光炮这种匪夷所思的东西。’

    胤禛淡淡地说着,旭烈兀却对这战况毫不意外,敌人既然出动到轨道光炮这种东西,以己方的实力便难以抵御,假如这种荒唐东西早两千年出现,操作者肯定会天下无敌,无论人类与魔族阵营,都不会有高手能够抵挡。但换个角度来想,两千年前足以天下无敌的超级兵器,现在却只能威胁到虾兵蟹将,这是不是也说明了时代的进步呢?

    ‘魔族在这两千年里头,有过不少进步,也培养出很多优秀的武者与魔兽,倘若那些人还在...经过千锤百炼的武者,不是现在这些仓促调来的家伙能比的,可惜...’

    白起的绝世奇策,让魔族整备两千年的精华战力瞬间成灰,尤其是那批堪称核心战力的强天位武者,失去了他们,魔族起码要再花五百年时间,才有可能回复这等战力,也导致在之后的人魔战争中,魔族一直处于人力匮乏的状态,除了胤禛与旭烈兀,魔族就近乎无将可用,被人间界的武者着着争先。

    ‘白家人确实是很厉害,就算是死了,还是不断给朕带来麻烦,假如两千年前,朕就有这样的天敌在,对于进攻人间界的大计,或许就要多加考虑了...’

    ‘比起白家人,你或许该考虑一下别的东西。问题不一定存在于敌人当中,我们自己人里头也是有些问题的...’

    胤禛把整个战争的通盘计划告诉过旭烈兀,但却完全没有告知其他人。魔族在海岸线的节节败退,固然是因为人类的火力猛烈,难以抵御,但人类所使用的战术与兵器并非秘密,之前都曾经使用过,如果胤禛主动布防,甚至遣派旭烈兀去处理,情形都会比现在好得多。现在胤禛这种不闻不问的放手做法,让旭烈兀感到不安。

    ‘所有魔族都知道你要全力搞定这棵不死树,不敢来打扰你,现在下头负责指挥的...大概是官阶最高的鸣雷纯。鸣雷纯的武功不差,为人也机警应变,但却不是军将之才,把指挥工作交给她,等于是让魔族...算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一定又要鬼扯什么战争淘汰论,能够在这场战争中存活下来的,才是魔族所需要的人才对吧?’

    偶尔利用战争来淘汰瘀血,这已经是魔族的既有传统了,但旭烈兀却怀疑,父亲想要藉机测试的东西,不只是能力,还包括了忠诚心。但明明有着胜算,却隐藏不说,让手下兵将觉得处于极度劣势,因此生出异心,这样的测试不嫌太极端了吗?

    ‘你觉得我的做法如何?’

    ‘实话实说来看,你的做法非常愚蠢、无知、无情,还极度无耻。’

    旭烈兀道:‘人心并不是一个固定的东西,并不见得是他们平时就预备反你,危难关头被你测试出来,反而可能是平时对你忠心耿耿的部下,因为遇到某个刺激,行差踏错一步,因此与你敌对,但只要你不故意给他们那个刺激,他们可能就永远都是你的好部下。’

    说到这里就已经够了,旭烈兀也是深了驾驭之术的统治者,深信只要自己永远保持强势地位,不让属下有蠢蠢欲动的机会,就不会遭到属下的叛变,也不用常常去试探属下忠心与否,毕竟人心经不起测验,如果自己时时怀疑属下的忠诚,每天试探来试探去,时间久了,再忠心的部属都会被逼得叛变。

    忠诚的得力部属,得来不易,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果因为自己的怀疑心,逼反了部属,有时候损失的不只是一个人才,更可能是一段令人悔时晚矣的珍贵友情。

    旭烈兀是这么相信着,但这番建言却似乎不被胤禛所接纳,因为在旭烈兀说完之后,胤禛只是微微一笑,手掌轻抚在不死树上,并不言语。

    ‘公瑾师兄当初逼反属下,是因为希望他们改投敌军,不要随自己而灭亡,但你明明占有优势,为什么还要做这种无聊测试?魔族现在剩下的人才已经不多,经不起再多几个叛变了。’

    从这两方面来评判,旭烈兀觉得这对翁婿的作风还真像,可是尽管做的事情差不多,基本目的却有不同。

    ‘鸣雷纯...和花天邪其实有些类似,当初收她为部属时,就等着她今天的抉择...这是大魔神王所剩无多的几个嗜好...’

    ‘所以说,一个不良嗜好会害人一辈子,不管是人类与魔族,都要小心控制自己的不当欲望,否则就会害人害己...’

    ‘呵呵,所以将来有一天,你会比你的父亲与兄长更强,成就更高。’

    ‘这种话不是让你用来当借口说的!’

    旭烈兀不晓得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自己的父亲睿智而稳重,目光看得比自己更远,思虑与智慧都在自己之上,但不晓得是否因为苦闷得太久,又或是对成日维持高度理智的反动,居然养成扭曲他人人生为乐的这种嗜好,更弄到身边人不是疯子就是心理变态。

    目前,多说什么都是没用,人类的第一波攻击已经实现,第二波攻击很快就会来,既然自己已经选择参战,接下来就是该思考一下,要怎样才能令战局好转,引导魔族走向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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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炮声隆隆,战火焚天,跟在寻常的士兵之后,人类阵营的主战力也要开始行动了,尽管他们都是怀着觉悟而来到战场,但其中也有些人是不甘不愿来到战场的。

    ‘等等,为什么我也在这里?你们打你们的就好,我是非战斗员耶!’

    发出这个抗议的并非是人类,而是雪特人,尽管他此刻官拜雷因斯左大丞相,纯以官位来说,是雷因斯国王御下的第一文官、制服组的头号人物,但碰上实际战役,有雪却完全没有身先士卒的战斗意志,如果不是被源五郎硬抓着过来,可能早就开溜逃跑了。

    源五郎对于进攻昆仑山,有自己的计划与战术,并不是让所有人全都冲上昆仑山,放手大杀一场就算了,但要实现这些战术,有些部份就需要有雪的帮忙,所以不管他怎么反对,就算绑架也要把他绑上战场去。

    ‘你怎么说也是左大丞相,看到你底下的人全都在卖命,这种时候一个人躲在大后方,说不过去吧?’

    ‘我这左大丞相还不是被你们赶鸭子上架的!平常时候还可以当宣传工具,现在四面八方枪林弹雨的,老三你就好心一点,看在结义兄弟的份上,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放我走路吧...拜托拜托...’

    ‘唔,但损失了你,对我方会非常不利,因为老四你可是曾经玩弄奇雷斯于指掌、单挑八歧大蛇,甚至连大魔神王都拿你没办法的真强者啊!这样的强人不能被丢到战场上...啊,说错了,是不能投入战场,会造成我方莫大损失的。’

    ‘.....说来说去,你就是硬要推我上战场去,被人斩成雪特牌肉酱就是了?’

    在激烈开战的沙场上,一心想逃跑的人、一心想推人跳火坑的人,双方一时对峙不下,尽管有雪在言词上落于下风,但他却悄悄握住了怀中的卷轴,想要启动卷轴异能,遁地逃跑,只是想到自己脚下是铁壳船,船下方全是海水,这样子遁地不晓得行不行,还是等到上岸了再逃跑。

    这样的心思,并没有逃过源五郎的眼睛。

    ‘不死树如果启动,你一定会受到影响,与其变成魔族操控的傀儡,你难道不愿意趁自己还清醒的时候拼命一战吗?’

    ‘哦,这点就对不起了,我宁愿死得浑浑噩噩,也不要清醒地看见自己血肉横飞。要死得清醒,你就直接去死吧,人各有志,麻烦你到时候死远一点,不要连死了都还出来作怪,我不喜欢看到人妖作祟的。’

    ‘是这样啊...好,要我死我就去死,但是别忘记,雪特人发誓很灵验的,我如果死了,哼哼...怕你生不如死啊。’

    ‘呃...我发过什么誓了?’

    看见雪特人迷惘的表情,源五郎很大方地提醒他,当日在暹罗城兄弟结义,大家曾经亲口发过的誓言,从兰斯洛到有雪,四兄弟的誓言都有某个程度的应验。

    ‘老大说如果违背誓言,以后就不得善终,他平常就对我们有够恶劣,又到现在都还没出现,背弃兄弟,也没违背誓言啊。’

    ‘哦,可是自从曹寿变成了大魔神王,我就一直怀疑猴子老大九成九不得善终,外加死无全尸。’

    ‘那李老二呢?他说如果背弃兄弟,以后就万雷轰顶,万箭穿心,万蛆钻脑,万蚁蚀身,万毒侵体,万……’

    ‘也没错啊,李二哥用假名字打了折扣,最后虽然没那么多万,可也落得百剑加身,一命呜呼的结局。’

    ‘那你呢?你自己发誓说如果违背承诺,以后就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现在你硬要推我上战场,不讲义气,怎么雷还没打到你头上?’

    ‘你不觉得我常常在太研院被电到吗?每次都跟着猴子老大出生入死,如果不是运气好一点,加上复活率高一点,我早就不得好死了。’

    源五郎正色道:‘我怎么样并不重要,但你自己发过的誓言,那才是重要的。’

    正经的提醒,让当年曾经亲口说过的话语,再次流过雪特人的脑海。

    “我,天地有雪,从今日起愿与诸位兄弟,同甘共苦,祸福相依,如有违誓,教我日后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粉身碎骨,挫骨扬灰,五雷轰顶,男盗女娼,一门英烈,绝子绝孙,上刀山,下油锅……”

    当初发誓的时候,脚底下猛写著“不’字,不不不不地狂写不停,根本没把誓言当一回事,但是现在想来,背上莫名其妙地冒出一阵寒意,特别是源五郎还不忘用阴恻恻的声音在耳旁提醒。

    ‘老四啊...这些誓言……到现在为止最起码应验一半,你上过多少刀山?滚过多少油锅了?如果你再临阵脱逃,你和你的大奶妞可能就真要男盗女娼,一门英烈,最后...’

    ‘是!’

    雪特人霍地站起,向源五郎行了个俐落的军礼,精神抖擞道:‘源五郎大帅,在下这条小命就卖给你了,我们一起携手打倒魔族吧!’

    ‘太好了,有雪二等兵,打倒魔王的重责大任就交给你了,现在请你什么都别说,安静下来,让我们两兄弟感受这一刻,永远记住这一刻存在于你我之间的真挚友谊吧。’

    似曾相识的一句话,但有雪的反应却远没有旭烈兀那边典雅,甚至可以说是大惊失色。

    ‘等等!魔王?二等兵?你给我的待遇和任务也未免太悬殊了吧?喂,你不讲义气,一定没有好下场,喂,你们这些小兵为什么拖我出去啊...喂,源五郎你这个大王八...我...’

    哗啦声响中,雷因斯文官组的头号人物被扔下海,再由小艇飞快载向陆地,预备执行他的个人战。而看着雪特人的身影在岸上出现,海稼轩皱眉道:‘我不懂你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还要拿他开玩笑,一个雪特人无关大局,就算放走他也不会怎么样。’

    ‘他不是普通的雪特人,是我们雷因斯的幸运福星,只要有他存在,比万马千军更能召唤来战场上的奇迹,这点已经在过去验证过许多次了。’

    源五郎微笑着说话,海稼轩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可是看见泉樱、枫儿、妮儿都用力点头的样子,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各位,除了在这里的我们之外,华院长正率领船队在后方顾守支援,韩特护卫小爱菱的技师团,王右军先生则率领突击队从东方登岸,再加上我们,就是目前台面上的主战力。’

    源五郎道:‘胤禛到现在都还没有动作,可以想见为了操控不死树,他不能在这紧要关头分身,甚至处于一个需要人守护的虚弱状态,所以才连旭烈兀都不见踪影,如果这推论属实,现在就是我们的最佳机会...当然啦,也不排除百败军师推论错误,完全中了敌人算计的可能。’

    这句话实在是灭自己威风,不过周围的同伴全都面露尴尬之色,无法否认这个可能性。

    ‘现在说多余的话已经没有意义,就请大家尽自己的所能,打一场令自己无憾的战争,无论结果是什么,我想告诉大家的那句话是...总有人会把你的希望继承下去,这是我们与胤禛最大的不同。’

    替这场战争下了简短的注解,源五郎微微一笑,便要率众往外走去,却不料泉樱突然凑到身边,小小声地说话。

    ‘抱歉,这些话本来应该由妮儿小姐来问的,不过...嗯,我实在是很好奇,所以由我代替她发问吧。’

    海稼轩向泉樱投以不认同的眼光,似是责备她不该在这种时候提问,但泉樱却仍克制不住地想要知道答案,原本这话该由妮儿来问,但妮儿既然钝得什么都没有察觉,就由自己来满足好奇心吧。

    ‘如果没记错的话,刚才的誓言...你至少也被天打雷劈一次了,我一直很好奇,以万千天雷的威力之强,传说中的天刑就连太天位武者都不能幸免,你是怎么存活下来的呢?’

    ‘这个嘛...’

    源五郎瞥了妮儿一眼,由于泉樱说话的声音很轻,这些话并没有传入妮儿耳中,而她正满面错愕地看着这边,不解这马上就要上战场的两人,为何这样说起悄悄话来。

    ‘认真来说,如你现在所见,我并不能说是存活...天刑的威力之强,绝非血肉之躯能抗,就算是太天位武者也承受不住,但肉体粉碎之后,所谓的死亡,却要看你怎么下定义...’

    ‘龙族典籍中记载,天刑之威无比强大,破坏的不只是肉体,就连三魂七魄都不能幸免,也会一并摧毁殆尽,你是如何...’

    ‘对,三魂七魄都会一起毁灭,但三魂七魄之外呢?没有其他的思念体或灵体形式了吗?’

    源五郎压低声音的回答,却让泉樱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件事、一个人。当日基格鲁招亲,小草耗尽生命力而亡,由梅琳、源五郎协助,将她的灵魂升华为天魄,是远比三魂七魄更高位阶的灵体存在,从理论上来说,天魄确实不属于三魂七魄的范围。

    在龙族与雷因斯的典籍中,对天魄的记载少之又少,甚至说那是仅存在于理论与传说,并无实例的东西,显然史上并没有多少术者能够成功转为天魄,源五郎又怎么有办法变成专研天魄的‘专家’,凭此帮助小草呢?

    几个问题凑在一起,答案看来已经浮现了...

    ‘所以,在天刑之中升华为天魄,就可以让天雷因为失去目标而停止发射,接下来所做的...应该就是借体重生了吧?’

    ‘完全正确,不愧是雷因斯的右大丞相啊。’

    ‘可是,为什么不告诉大家呢?这件事好像胤禛也已经发现了,没有什么必要保持秘密了啊!’

    这是泉樱最后的一个问题,但话才问出口,海稼轩就好像很悲伤似的转头叹气,源五郎的表情更是瞬间垮了下来,整个人蹲下身去,万般沮丧地喃喃说话。

    ‘其实很想说的...一直都很想说的...从以前开始,都想找个机会,在英雄式的胜利中,把秘密说出来,吓敌人一大跳,也吓自己人一跳...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大家都变成斋天位,我也越来越找不到英雄式胜利的机会,到了现在...已经说不出口了...’

    对源五郎的这份隐痛,泉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但也能够体会其中的感觉。现在才说出这秘密,曾经一度无敌的名号,变成了百败军师,说出来只是种难为情的尴尬,也就难怪源五郎三缄其口,完全没有说明的打算。

    ‘那...还有一点,当初铁木真陛下帮你解开封印的时候,说过一些话,那是什么封印,又是谁下...’

    ‘喂!你们在说个什么东西?让我也参与啦!’

    在旁边被弄得一头雾水,妮儿发起脾气,愤怒地叫嚷起来,源五郎没有再进一步回答泉樱的问题,只是点点头,对妮儿笑了笑,迳自朝着外头走去,规避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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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人类与魔族的最终大战,在开战三刻钟之后,人类终于将主战力投入,点燃了最灿烂的战火。

    ‘分路进击,可以有效扰乱敌人部署,避免拦截,但对方是大魔神王,在这种时候分散战力,是自杀的行为,所以...’

    源五郎所使用的道具,是太研院在改良T1000时候意外开发的副产品,如同弹珠般的小圆球,却能够在短时间内散发高能源,让使用天心意识扫描的武者们产生错觉,乍然感应下,好像有众多天位武者一起攻来,源五郎预备使用这个道具,把敌人的驻防调开,不要被他们给浪费力量。

    妮儿道:‘小爱菱还真是个好帮手,有她在,后勤工作很靠得住呢。’

    ‘确实,这个技师比百败军师要靠得住。’

    ‘啰唆!要嫌我脑筋不好,你就自己策划啊!’

    源五郎反驳海稼轩,后者并没有什么反应,因为自己的策划能力并不会比友人强多少,说到底,自己与他都是杰出的武者、勇猛的战士,但却不是优秀的策划人才,这点从九州大战时期就是如此了。

    众人的策略,是集中力量打击胤禛,至于胤禛的所在,那完全不是问题,大魔神王这时候不会离开不死树,只要顺着那巨大的树干追踪,很容易就能找到胤禛。

    ‘千万记住一点,就是行动的时候不要分散!’

    回看身旁众人,源五郎深切感觉到己方的力量并不足够,虽然三名斋天位武者堪称强大,但能否对太天位造成威胁,怎么看都觉得没有把握,只能尽可能把力量集中,拼着牺牲的觉悟,尽力一战。

    当五个人开始冲锋,太研院所开发的诱导装置也同时启动,天心意识的感应,只发现周围刹时间出现几十个天位反应,魔族的武者群顿时大乱,一面应付轨道光炮的袭击,一面前往拦截,但却正中源五郎的计策,因此让防线被拉得更开,源五郎等人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侵入昆仑山。

    不过,顺利的进展却也到此为止,进入昆仑山的源五郎等人,才一冲进去,就骤觉眼前一片黑暗,虽然说昆仑山内本就是漆黑一片,但这片黑暗却给人不寻常的诡异感觉,源五郎和海稼轩两个有术者身分的强手,更是率先有了感应。

    (这是...魔力波动...不妙!)

    想到稷下城里那场惊天动地的决战,胤禛本身除了武功天下无敌,也是一名杰出术者,如果在他前往不死树闭关之前,就预先在昆仑山内设好魔法陷阱,这确实可收奇兵之效。

    (不过,堂堂大魔神王,居然也要用这种小手段来削减敌人战力,这还真是看得起我们,或者...进行不死树操控术法的他,本身真的处于虚弱状态,所以才要布下陷阱...)

    面临逆境,源五郎努力让自己维持冷静,用心去思考,这是自己现在唯一可以做到的事,但是这份努力究竟有多少效果,就暂时是个未知数了,在一阵短暂的晕眩感过后,陷入黑暗中的五个人被魔法传送,分散到昆仑山内的几处地方。

    ‘唔...似乎成功了啊!’

    传送型的魔力陷阱启动,正在施法掌控不死树的胤禛立刻生出感应,望向身边的儿子。

    ‘你的计策成功了,敌人被分散拆开,现在正散落于昆仑山内。’

    旭烈兀瞥向父亲,尽管他相信只要自己开口问,父亲一定不会对自己说谎,不过单从表情来看,他确实看不穿父亲的‘高深莫测’,计算不出正受到不死树施法拖累的父亲,究竟还剩下几成实力,这一点...想必敌人那边也很苦恼吧。

    ‘这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我方整体战线仍在溃败,而且如果不是因为敌人与你的力量相差过大,这种陷阱根本不会成功,我只要想到魔族阵营中除了你,没有别人能做到同样的事,就没有高兴的余裕。’

    ‘唔...不值得高兴,这点倒是说得不错,因为这个陷阱根本不是为了我方而设,这点实在让我这个做父亲的人有些感叹。’

    昆仑山内的魔力陷阱,是旭烈兀早先回归的时候,第一时间要求胤禛施布下来的,虽然说是为了有效分散敌人战力,但胤禛却觉得儿子的心思没有那么单纯。

    倘使敌人把精英战力集中一处,冲上不死树来决一死战,有可能对全心施术的胤禛造成重大威胁,但反过来说,腹背受敌的胤禛为求稳定状况,誓将毫不留手地重招杀敌,双方的死伤一触即发。如果把敌人的战力分散,逐个杀来不死树,以胤禛的实力,这些零散敌人丝毫不放在他眼里,解决起来容易得多,也许...还有留人生路的可能。

    在魔族的价值观里,这根本就是脚踏两条船的利敌行为,但胤禛对于这个儿子却不得不宽容几分。站在父亲的立场,胤禛感到遗憾,旭烈兀智勇双全,处世的柔软度远高于两名兄长,然而,过多的妇人之仁,这点却不为胤禛所喜。

    ‘这是敌我双方决定性的最后战役,虽然尚未真正开打,但是来这里的人都是抱着必死觉悟,连朕也不例外,你想在这样的战争里头救人,难道以为自己救得了所有人吗?’

    ‘我是魔人,不是救世主,让所有人都得救的这种想法,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抛弃了,不过...还是有些东西,失去了我会觉得很可惜,既然留下来也没有太大的害处,何必非要摧毁不可呢?’

    一面说话,旭烈兀也有了动作,起身离开不死树,以一种不接受任何拦阻的坚决气势,走向周围的黑暗结界中,消失了身影。

    敌人被打散成五处,旭烈兀到底是往哪个方向前进,胤禛大概猜测得出来,不过目前最令他感兴趣的问题,则是好奇那五个人里头,谁会最先来到自己面前。

第二十二集 第四章

    昆仑山的内部,本来就被西王母族布下许多魔力机关,当西王母族覆亡,这些机关并没有因此消失,只是废弃隐藏在山腹里,胤禛就是利用这些机关,才能够如此迅速地做出魔力陷阱,有效把敌人分散开来。

    刹时间内,雷因斯的五人组被传送到昆仑山内各处,完全打散,但在各自行动的众人中,却有一个特异的存在,用不快也不慢的速度,在山腹内行动。

    ‘奇怪...不是说有人会跟着我过来吗?怎么从头到尾都只有我一个人走路?剩下的人都到哪里去了?打大魔神王去了吗?’

    走在黑暗之中,雪特人的表情看来十分错愕,源五郎在扔人下海的时候,有特别交代过任务,也是因为这个任务的特殊性,有雪才愿意独自实施。

    “你登陆之后,什么也不用作,只要找到那个大奶妖姬,然后看你高兴做什么都成。”

    “你要我去牵制她?”

    “不然难道真的要你去单挑大魔神王吗?别以为我不知道,在出发之前,你曾经特别委托小爱菱帮你做了个雷达,专门用来搜寻大奶妖姬的,现在给你机会施行任务,这不是很好吗?”

    说来很讽刺,但在这场战争中存着留手念头的,并不只有旭烈兀一个,源五郎也做着类似的考量。如果打不倒胤禛,众人全部战死沙场,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但如果能打倒胤禛,除了旭烈兀之外,其余的魔族强将皆不足道,郝可莲的生死也无关大局,她与韩特之间的恩怨,还是留给他们兄妹来处理比较好。

    从战术上的考量,郝可莲武功不弱,各种稀奇古怪的用毒技巧,就算高她一个天位也要有所忌惮,目前人力吃紧,没有余裕为她耗损战力,倘使用一个有雪就能把她绊住,这也是一个上佳的计算。

    自从中都之战胤禛现身,有雪便不曾与郝可莲再见过面,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却是沙场相逢,他自己也不肯定会招来什么后果,在成功登陆后,他立刻使用卷轴潜地而行,预备先找到人,再看情形来决定是否露面。

    不过,事情似乎没有想像中那么容易,因为本来还潜行得好好的,照着雷达所指示的方向前进,在进入昆仑山山域的瞬间,却突然像是碰到什么巨大障壁一般,潜行中的自己骤觉天旋地转,脚下不稳,跟着周围便陷入了黑暗。

    平常运用潜地术的时候,虽然也是黑暗,但却不至于黑到这样难辨东西,从这些异状来判断,自己应该是撞上了某种结界或法阵,受到那些东西的钳制。

    ‘这是...怎么一回事?该不会是碰上敌人埋伏了吧?’

    被雷因斯一方视为福星的有雪,其实自身的运道非常不好,虽然不至于每次走路都掉到水沟,可是每次出阵作战几乎都会碰到敌人陷阱,快要成了名符其实的陷阱触发机,对于这些事他也是早已习惯了。

    没有旁人可以依靠,也没有退路可走,只剩下往前的一条路,雪特人方自困惑,手上的搜寻雷达突然‘哔哔’鸣叫,为他明确地点出了方向,或许是巧合,但在自己唯一的出路前,主要目标赫然也在那里。

    ‘在前面...只有往前头走了。’

    停留在原地不动,只能一直被锁在黑暗中,有雪唯一的路就是往前探索,追着雷达所显示的信号,飞快朝那边抢奔。神行符增速,有雪脚下的速度不慢,很快就奔出老远,只见前方由黑转亮,渐渐露出了一点光亮,甚至出现了光源。

    ‘出口到了!’

    脚下加劲,有雪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当眼前那点明曜之光越闪越亮,一阵刺眼白光闪过,所有黑暗消失不见,有雪已经走出了黑暗的空间,而那些黑暗空间则在他奔出的那一刻消失,只剩下眼前的实在景物:一棵枝叶茂密、硕大粗状得无与伦比的巨树,还有树底下仅有的两个人...郝可莲与大魔神王。

    这种场面的出现,到底哪一方比较惊愕就很难说了,郝可莲是因为战况不利,不得不抢着赶来此地,请示整体的作战方针。讲起来连郝可莲自己都觉得很可笑,虽说自己与同僚的武功差距不大,但放眼望去,自己确实是如今魔族在胤禛与旭烈兀之下的最强者,仅仅半年之前,这还是难以想像的情形,但如今却真实出现了。

    当自己来到胤禛陛下面前,报告己方战线的败退窘境时,他的反应很淡然,什么明确指示都没有作。这样的情形并不意外,因为以胤禛陛下的智慧,早该料到开战后会有这局面,倘使他有意要布置防御阵,只需作些指示或是派旭烈兀来指挥,断不会令魔族大军被打得这样手足无措,现在之所以变成这样,主要的理由...应该是要藉此汰弱留强,作一次筛选吧。

    魔族素来奉行弱肉强食的铁则,站在生存金字塔至高点的大魔神王为了保障自己权位,必须维持超人一等的实力,同样的,基于对属下素质的要求,魔王会时常发动大清洗之类的筛选,藉由生死实战,剔除老弱的瘀血,保留精英战力,有时候是利用对外战争,有时则是举行内部的武斗大会。这些史事郝可莲自是熟知,也素来认同这种弱肉强食的实力铁则,强者生、弱者死,是每个魔界住民都该明白的东西。

    然而,剔除瘀血的大动作,是不是适合一个贫血的重病患呢?魔族如今的总体战力,在历经多场大战重创后,许多顶层高手、人才为之一空,死的死,叛逃的叛逃,根本没剩下什么人才了,在这种时候不进行培育,而是放手静观优胜劣败,这样子的大手术,对魔族真的好吗?最后所导致的结果,很可能就是除了大魔神王本人外,尽是剩下一些实力相距甚远的喽啰。

    特别是,在这样的沉重压力下,就连自己也感到疲累了。过去自己一直深信不管遇到怎样的严苛筛选,自己都能在食物链中生存下来,不过...人心非钢铁,终究是会累的,自己已经厌倦总是在这样的生活中度日。

    ‘你是追随朕多年的部属,应该很明白朕的想法...’

    没有作任何的指示,胤禛仅是这么简单地说了一句,却在郝可莲心中激起无数涟漪,即使明白,但却无法接受,特别是她突然有种恐惧,就是生怕被眼前这个男人看透了内心想法。

    (有这种想法,是弱者所为,如果被他发现了...)

    郝可莲从没忘记胤禛是一个多么危险的人,所以这一刻的恐惧才来得如此深切,胤禛望向她的眼神忽然冷澈如刃,直刺入心,让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打着寒颤。

    (或许...属于我的抉择时刻,也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郝可莲无意识地握起了拳。幸运的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人来打断,旁边传来奇异的撕裂声响,一个人影从山壁的结界口中滚跌出来。

    ‘咦...你们...这里是...’

    雪特人滚地爬起的滑稽模样,引人发噱,确实减轻了这场面的肃杀气氛,特别是他站直身体后,先看见郝可莲的惊喜表情,还有发现胤禛后的两眼发直与张大嘴巴,分外使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看来...朕比那百败军师好不了多少。’

    在这诡异场面中,率先打破这气氛的仍是胤禛,他像是自嘲似的笑了起来。

    ‘朕本来还在好奇,被朕分割传送的五个人里头,到底是谁会先到朕的面前来,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出人意料的访客,哈哈哈...’

    胤禛的哈哈大笑,并没有让周围的两个人好过一点,反而更感到一股山雨欲来的压力,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胤禛身旁的不死树骤然剧烈摇晃,像是被一阵强风高速吹拂而过,浓叶遮天的巨大树伞整个摇动起来,树叶摩擦作响。

    起初,只是连串的‘沙沙’作响声,但很快就变成一种奇异的悠扬声响,如鸣笛、似击铃,高亢而灵巧的清亮乐声,瞬间响彻附近海域,随着巨大树伞遮蔽的范围,传到附近每个人、每个生物的耳内,仿佛直透灵魂深处,震撼着心魄。

    (这声音...真是好听...)

    有雪觉得心神荡漾,仿佛整个灵魂随着乐声飘飞上天,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无比舒畅,旁边郝可莲也有这样的感觉,但假若源五郎或海稼轩在此,必将为此提出警告,因为会让人产生这种感觉的乐声,往往都能配合勾魂摄魄之类的术法,而这乐声远扬数百里,术法施放起来的结果肯定非同小可。

    悠扬的乐声,并不是只有一声,而是像海浪般一波接着一波,频率越拔越高,长声放啸,远扬四海八方,直传到大海的另一头去。有雪和郝可莲站在距离不死树最近的地方,看着那参天直入云端的伟岸树干,并不觉得声音震耳欲聋,只觉得清亮好听,仔细观察,这乐声仿佛是由树叶之间的摩擦发出,却又不对。

    ‘这是...树的声音。’

    毕竟是靠得近了,有雪寻找之后听得清楚,乐声的源头,是不死树树身上的无数大小孔洞,在那斑驳的树洞裂孔中,似乎有股莫名力量快速吸取附近空气,化作悦耳乐声流泄出来,乍听之下,好像树木本身在歌唱,飞扬而轻快的乐声,让人心懭神怡,说不出的畅快。

    ‘操控不死树的过程中,会引发不死树的魔力共鸣,朕个人称之为不死树的歌唱。原本是预备把这首乐章赠给第一个来到朕面前的勇者,但老天似乎有意作弄朕,第一个来到朕面前的,居然不是朕的老朋友...’

    胤禛的目光投向大海之上,凝视着激烈厮杀中的战场,无数铁甲船舰猛发炮火,狂轰向岸上的魔族部队;百余道天外光雷,错落不绝地连环轰炸,仿佛末日天谴,震撼在魔族强将的头上,打得魔人们节节败退,甚至给光雷当头一炮炸来,脑门开花,当场毙命。

    战局的走向很明显,单纯是白家的太古魔道兵器,魔族还能拼个激烈灿烂,凭着本身的魔法技术、优异的回复能力,双方的胜算只在五五波上下,但是一加上天上的轨道光炮,人类阵营等若多了百余名强天位武者助阵,胜负瞬间就分了出来,魔族阵线彻底崩溃只是早晚的事。

    ‘再等下去,朕就有失身为大魔神王的职守...也罢,既然也是缘法,朕就把准备好的礼物赠给你这名贵客。’

    承受胤禛的视线,有雪就像是一只被蟒蛇盯住的青蛙,心里毛骨悚然,想要找机会用卷轴遁走,却知道对方绝不会给自己这种机会,稍微动一下,就会被格杀当场;又听说他预备了专门礼物给自己,想到接受他‘盛情款待’的李煜是何下场,仿佛就能看到自己的悲惨结局。

    (这...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啊,我又没有白老大当后台,不用这么看得起我啊!)

    无视有雪的恐惧,胤禛抬举起手,缓缓一掌拍向旁边的不死树,在提掌的过程中,他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而当手掌终于和树体接触,瞬间胤禛面上闪过一丝赤红,跟着又变成极度苍白,就算是有雪也明白他体内精元因此而钜量消耗。

    天下无敌的太天位武者,要消耗这样大的精元气力,造成的结果自然是惊天动地,牢牢深植入地面的不死树,一瞬间晃动起来,但却不是左右摇摆,而是有股力量由内向外透发,冲击着树体,从核心传往错综复杂的万千枝干,再由枝叶末梢一次释放出来,化作无数道金色彩光,凝聚为细细的光线,刹那间遍洒方圆数百里的每一处空间。

    细细的金线,看似纤细易折,但却是能够穿透一切,无论是铁甲船舰,还是深邃辽阔的海洋,这些细如发丝的金色光线仍是穿透进去,直射领域范围内的每一个生物,无分人类、无分魔族,都被这些细细金光所网罗捕捉,随着不死树之歌的频率变化,金光也出现粗细、颜色上的转换,远远看过来,非常像是不死树在用声光演奏乐章。

    直透入灵魂深处的至极演奏,没有人能够形容那一刻的美妙音色,所有生物的思考、意志,在聆听到乐声的那一刻化为乌有,变成了一片空白,只余下浑沌,本来还杀声震天的海面,一下子变得万籁俱寂,除了海浪拍岸,再没有半点声音,激战中的人魔两军全都停住动作,仿佛化为木人般的呆呆站立,仅有极少数的例外。

    魔族方面的天位武者,在乐声中心神剧震,但终究没有被此控制,还维持着清醒,发现天上的轨道光炮暂停轰击,大感庆幸,均认为是敌方操控轨道光炮的技术小组被摧毁,己方暂时得以喘息,当下也不顾该赶赴昆仑山内支援,第一时间调息养伤。

    事实上,轨道光炮的发射,固然需要一组人来操作,但也可以利用电子系统设定,即使操作人被干掉,光炮仍可以盲目锁定发射,现在之所以暂时停止轰击,全是为了别的理由。

    ‘院长,防护罩成功启动,目前输出功率87%,误差修正零点零零三,一切还在控制范围内。’

    ‘作得好!维持住防护罩,把主要能量都往那边传,旗舰启动可视光遮蔽!’

    倾尽白家两座太研院之力,在战前开发出的究极结界,如今正安装在爱菱所乘坐的这艘‘铁达尼二号’上,利用太古魔道科技,张设出一张能抵挡不死树洗脑效果的力网,恰好能护住这艘船的所有成员。这个结界装置,在大战之前紧急开发完成,经过源五郎的判断,安装在铁达尼二号上,优先护住这群太研院的随军技师,因为他们无疑是双方天位武者之外,最有能力影响战局的一群人。

    ‘轨道光炮的系统负荷过重,也到了非停不可的地步,趁现在把轨道光炮停住,让系统冷却,顺便欺敌。’

    爱菱冷静地发下命令,周围所有部属全都安静而迅速地做事,晓得己方目前的情形如履薄冰,从敌人发动不死树异能的那一刻起,主动权就已经交到敌方手里,如果被敌人发现这艘船的位置,肯定会被敌方高手集中攻击,如果那种情形出现,除了倚赖轨道光炮自保,就只有寄望船上那名天位护卫了。

    ‘大家不用担心,只要有我逐魔猎人在,绝对没有魔族能登上这艘旗鉴的!’

    佣兵回到战场,正是适得其所,韩特表现得极为亢奋,抱剑站在爱菱身旁,替这位大姊头作护卫,并且不时以豪语鼓舞队员士气。

    逐魔猎人曾在西西科嘉岛上立下的战勋与豪勇,就连太研院士都有耳闻,由他来作保证,本来应该是一件让人安心的事,但由于近日韩特造访太研院次数变多,一些秘密不再是秘密,所以当他这么鼓励着士气的时候,太研院士们就不免在心中挑着语病。

    (不让任何魔人登上这艘船?那...那正在这里说话的这个人是谁啊?是谁啊?)

    姑且不论太研院士的忧虑,韩特本人表现得无畏无惧,丝毫没有与同胞决战沙场的心理负担,连爱菱问他会不会压力很大,韩特都笑得无比灿烂。

    ‘哪会?又不用像人妖军师那样去打生打死,我只要站在这里护卫大姊头,等打赢仗就有钱可收,这么轻松的工作到哪里去找?’

    ‘.....如果打输了呢?’

    ‘魔族那边好像很缺人手,投诚过去,他们可能会收我吧,可是听说胤禛是高度危险人物,伴君如伴虎,这碗虎口饭恐怕不好吃...不过呢...’

    韩特在爱菱肩上一拍,用一个没有别人看得到的角度,对爱菱小声说话,脸上表情变得无比严肃。

    ‘小小的大姊头,有些事情是身在战场上不可以,也不应该去想的,我们只要想怎么打赢这一仗就好,剩下的事...也轮不到我们来想。’

    走过无数次生死战役的韩特,在这方面确实比爱菱有见识得多,但爱菱所担心的问题,并不只是单纯的战争压力,还包括了韩特是否与妹妹相见沙场的问题,当初源五郎也是考虑到这点,才让韩特留守护卫,而不是把这工作交给华扁鹊或枫儿。

    (韩特先生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爱菱无法猜测韩特的想法,不过,从韩特不时将目光投向不死树,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感与矛盾,就多少透出一些端倪了。

    事实上,韩特的预感没有错,郝可莲如今确实身在不死树下,和有雪一同目睹这幕树之歌的奇景,看见千万年来不死树异能首次启动,金色光雨遍照整个空间,瞬间就将领域内的‘人心’勾魂夺魄,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这只是个小小的暖身,测试一下不死树的功能,不久之后,当不死树沉睡的异能完全被唤醒,共鸣领域将会涵盖整个风之大陆,一次把风之大陆的人心改写过来。’

    胤禛的话,现在听来更具有无比说服力,因为实际的场面已经呈现在人们眼前,令人不得不信,很轻易就能想像他所说的情形。

    ‘朕目前已让领域内的生物停止思考。为了彻底消灭敌人战力,朕该操控这些人类自相残杀,但百万人在短时间内的大量死亡,会影响空间内的能量变化,尤其刺激到低位阶的天位武者,说不定就会造成敌人的突破,对朕不利,所以最明智的做法,就是维持现在这状态,不操控他们动作,也不作任何事...这些,应该是朕那些老朋友的得意算盘吧?’

    本来胤禛一直是用微笑的表情在说话,但说到这里,眉间煞气一现,神色骤然转冷。

    ‘两千年了,老朋友们仍是那么天真,一点都不了解魔族的规矩。弱肉强食,是魔族的铁则,既然胆敢来到朕的面前挑衅,就应该有承受后果的觉悟,如果朕什么回应都没有,又要如何维持身为魔族之王的尊严?区区风险,朕又何惧?’

    冷冷的话语中,透露不祥的气氛,有雪和郝可莲隐约猜到胤禛要做些什么,但却不料他如此说干就干,贴着不死树的手掌再一疾拍,遍射海面上的金色光线骤然转强。

    璀璨的强光,就像是吹响了某种号角,本来静止不动的人魔两军,一下子回复了动作,但却与之前的激战不同,魔族大军仍是持续进攻着人类船舰,但人类船舰的炮火却全都朝着友军发射,堪称是风之大陆史上最凄惨的自相残杀,就在这一刻上演。

    神智思想全部被不死树所操控,把友军看成是累世仇敌,疯狂地发射炮火。太古魔道兵器的强大,在这种时候反而成了原罪,随着一朵一朵的菇状火云在海面上爆炸燃起,每一朵火云都代表几千个生命的消逝,这些怀着觉悟而来的战士,如今为了自己的坚持与理想而捐躯,战死、沉没在这片海洋上。

    没有惨嚎,没有哭泣,除了炮火隆隆、海浪滔滔,这几乎是一场没有人声的战争,但随着战火而消逝的生命,却仍为生者带来沉重的悲痛,纵然是有雪这样的个性,都感觉到战争的残酷意义,那么多本来还与自己相互鼓励过的士兵,现在却血洒大海,无声无息地战死。

    以这种方式阵亡,没能换取到敌人的分毫损伤,想必他们都很不甘心吧,有雪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许多影像,那些曾经与他说过话的士兵,其面孔瞬间在有雪眼前飞飙而过,让他下意识地握起了拳,对敌人生起一股怒意。

    雪特人的愤怒,并没有逃过胤禛的眼睛,他注意到了这一点,在处理掉海面上的铁甲舰队后,也该料理一下眼前的这名贵客了。

    ‘唔...’

    胤禛的目光望向有雪,但以大魔神王的尊严,亲自出手杀一名雪特人,这却是极大的侮辱,怎么说也不该由自己亲自动手,更何况,这还是一个很巧合的好机会。

    ‘鸣雷纯,朕听说你与这名敌国丞相是旧识,朕就交给你处理,由你来送这位故交最后一程吧。’

    早已料到胤禛会有这样的命令,但实际接到,郝可莲全身剧震,晓得自己最终还是被逼上了这一步,满是矛盾的眼光先是望向胤禛,跟着再看向有雪。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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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姿物语介绍:
暴风的前兆,即将撼动整个风之大陆!场内幕重重的婚礼,引来各方人士觊觎,令暹罗城成为七大宗门明争暗斗的角力场。胸怀大志的兰斯洛、剑术卓绝的花次郎、神秘多智的鸿五郎和混水摸鱼的天地有雪,乘着这股暗流,或有意,或无心,在因缘际下齐聚暹罗,共同掀起冲击风之大陆的滔天巨浪。被后世史家冠上“我意王”尊称的男子,兰斯洛,在风之大陆史上留下无数丰功伟业,他的王座在鲜血与火焰中闪烁生光。异世界奇幻冒险钜作,兰斯洛王传奇故事,正式从这里展开!
藏书:前传—太阳篇、月亮篇、星星篇、陨星篇、银河篇;外传—梅之卷、黑姑娘、爱菱篇、鸣雷篇;一些同人小说;风姿正传连载中……
另:写完了。
不知道是八年还是九年,
反正,这段长征已经在今天早上十点四十五分的时候结束了。
这样很好,
就算我周六摔飞机,大家也不怕不能看到风姿结尾了。
风姿物语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风姿物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风姿物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