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集 第五章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三月日本出云之国
有雪前来战场之前,曾经想过许多东西,也考虑过一旦遇上了郝可莲,对方的反应会是如何。当时自我评估的结果,郝可莲应该不会对自己下毒手,然而,那却都是在窄路相逢,没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如果有其他人在旁,危险性就会提高,而现在的情形,则是堪称所有麻烦场面之最,不但大魔神王就在旁边,还直接下令要干掉自己。
(嘿!我是第一个被大魔神王指名作掉的雪特人,很荣耀耶!)
尽管尝试这样告诉自己,但实际心情却怎样都快乐不起来,当郝可莲转身朝这边看来,有雪的脸色骤变,本能地向后退了两步。
然后,有雪便看到了郝可莲的眼睛,或许是因为背对胤禛的关系,郝可莲的眼神看来非常复杂,里头写满了冲突与矛盾,显然郝可莲对这道命令也不是全无挣扎,她的个人意愿确实抵触了指令。
这个发现让有雪感到一阵兴奋,倘若自己能够说点什么,或许能够把郝可莲争取过来,与自己一起逃出生天也不一定,但是...该说什么好呢?
(她会犹豫与挣扎,当然是因为我身上有吸引她的优点,我只要强化这些优点就行,但优点是什么...)
攸关生死,雪特人绞尽脑汁去想,但得到的结论却令人咋舌。
(我...我没有优点耶!)
长得不高不帅,武艺低微,痴肥蠢笨,贪婪好色兼懒惰,没义气又没信用,要数落缺点是要多少有多少,但要称道自己的优点,在这种关键时刻却怎么样都想不出来。
(对喔...我根本就一无是处,她到底是看上我哪一点?我有什么地方值得人家喜欢、应该被人喜欢的?)
生死关头,却变成了自暴自弃的检讨,但想着这些事的有雪,心头出奇地没有怒意,也没有悲哀的感觉,反而出奇地冷静,整个脑袋仿佛从一场热病中退烧醒来,前所未有地清醒。
而在有雪迟迟没有动作的这段时间,郝可莲好像也找到答案,压下心头的矛盾,俏眉含煞,脸上仿佛笼罩着一层冰霜,右手微扬,一篷碧绿火焰幽幽燃起,邪异诡魅。
‘丞相大人,念在大家熟识一场上,我可以给你一点优惠,让你选择一下死法,看看你想要用什么方法下地狱。’
含笑的娇媚嗓音,就像是黏腻的蜂蜜,让人听了心头一甜,但内中所蕴含的杀气,却让感觉出来的人寒毛直竖。有雪应该是要恐惧的,但却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为何能够如此冷静,脑里尽是想着与郝可莲认识以来的种种,甚至还想到如果她对自己手下留情,那个总是狗屁什么魔王尊严的胤禛老头一定翻脸动手,连她也一起干掉。
但是,如果没办法争取郝可莲的帮助,以自己目前的状况,那是必死无疑啊!
(奇怪,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感觉...好像就这样死也不错。人总是要死,这种死因死也不枉...我是雪特人耶,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就连有雪也弄不清楚自己的心理状况,但有一点却很肯定,就是自己心中找不到恐惧感觉,反而还感到无比的轻松,浑然不似死厄将要临头的沉重压力。
如果今天非得要死在这里,那么至少在死之前有些话要说出来,这些话本不该由自己来说,但却只有自己有机会说,况且,如果自己不讲,恐怕这些话也不会有第二个人对她说出来。
‘阿、阿纯...慢点,可不可以先让我说几句话...’
‘呵呵,要选择死法是可以,要求饶就太晚了,这个时候还哭着求饶,会破坏你死后在奴奴心里的美好印象喔...’
‘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曾经和那个死要钱的说过话,他对我说过那个晚上鸣雷一族被灭的事...’
那个燎烧着火焰与鲜血的夜晚,是鸣雷一族宿命的终点,却是韩特与郝可莲兄妹扭曲命运的.asxs.,郝可莲的动作为之一顿,但有雪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死要钱的说,当时你被驱逐出去,落到敌人手里,一个半大不小的少女,一定受了很多的...辛苦,你当时力量不强,又是落在敌人手里,作了什么都不能全怪你...’
不晓得近日来郝可莲所感到的迷惘,也不晓得郝可莲所承受的压力,有雪只是单纯地想把该说的话作个交代。
‘你把全族人都给灭了,为了对族人的责任,那个死要钱的一定得要追究,只能追着你后头跑,不过在私底下,我想他相信你不是一开始就存心勾结外族,是被逼着带他们回到族里奇袭的...’
往事如烟,早已遗忘的许多画面再次涌上心头,依稀是百多年前的魔界,一个白发白肤的少女,漫步在众多族人的焦尸当中,看着熟悉的景物在大火中渐渐化为灰烬,放声大笑,笑得放肆而狂妄,洗涤清纯,诞生邪恶。
但只有少女自己听到,在心里很深很深的地方,有一个不曾终止过的啜泣声,一直在低低地回响着,直到那一刻。
在那之后,少女就不曾再有过眼泪...
‘那个死要钱的,他相信你,只是这些话他不能说出来,因为他有他要背负的责任,不过,我想他一定很后悔,没有完成对你和对母亲的承诺,没有一直守护你,很对不起你!’
讲这些话对有雪来说,只是急着想把这些事告诉郝可莲,因为韩特自己不可能说出来,韩特身边的其他人又对郝可莲充满敌意,倘使自己再不说,就没有人能把这些事告诉她了。将这些事转达给郝可莲,让她明白这一点,便已足够,并没有什么争取她饶命的打算,这是有雪单纯的冲动。
所以,当这些话说完,有雪本来以为那团碧油油的火焰会马上投到自己身上,却没想到久久没有动静,好奇地抬起头来,只看到一串如珍珠般的雪亮水滴,在郝可莲苍白的脸蛋上画过痕迹。
‘阿纯,你...为什么...’
有雪目瞪口呆,仔细回想起来,自己与郝可莲相识至今,见面不少次,彼此流血流汗的次数有过不少,却从没看她掉过一滴眼泪,这究竟是...
一个问题还没有得到解答,马上又变成第二个问题,郝可莲不只是无声地流泪,甚至还张开双臂,把面前的雪特人抱了个结实,由于两人身高上的差距,郝可莲必须半蹲跪下身体,才能抱住雪特人的粗脖子,远远看来,这幕画面说不上美观,但是被美艳**妖姬搂个结实的福利,却是由衷令人称羡。
然而,有雪却没有心思享受这样的福利,他只是很讶异、很惊愕地被搂抱着,然后好像清醒过来似的,手足无措地想要安慰眼前的美人儿,对她突然间像是个小女孩般的哭泣,不晓得怎么办才好。
‘呜...呜~~’
‘哎呀,别在这里哭嘛,这里...这里很不适合耶,别难过了...’
听着这哭声,看着郝可莲涕泪纵横的俏脸,有雪隐约明白了什么,但要深思,却又完全不懂。
“其实...哪怕只有一个人也好,只要这世上还有一个人相信你、曾相信过你...你就能够得救...”
好像是多尔衮曾经这么说过,依稀自己仍追随多尔衮习武时的某个深夜,发现多尔衮面壁坐禅,背影看来异常苍老,用一种异于平时雄浑霸道的慈和口吻,与自己说话,讲出了这段当时令自己嗤之以鼻的话。
但为何,这些话在此刻想来,竟然如此深刻,仿佛一语一字都命中真正自己心意,令自己像个孩子似的哭泣...只要有一个人相信自己,心,就能得救...
“别放弃得太早...丫头,你可以得救的!”
无法言喻的激动,郝可莲抑制不住地失声痛哭,任由泪水奔流,染湿雪特人的脸颊与衣衿,哽咽不能成声。
但奇怪的是,流了那么多的泪水,心却一点也不会痛,还好像解去了什么束缚般,让整个人都轻松起来,不但洗去了恐惧与压力,还让人由然生出一股勇气。
(我...得要做自己该做的事了。)
理智渐渐回到脑袋,迟疑许久的抉择,却在此时得到了支撑的勇气,虽然这做法实在不适当,但自己只有尝试看看,会否能够...
止住哭声、放开了有雪,郝可莲站了起来,却巧妙地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有雪,不让有雪直接承受胤禛的视线,跟着才用尽可能平稳下来的声音,压抑着冲动说话。
‘陛下,不知可否...’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胤禛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看上去似乎非常满意,期待已久的果实终于能够收割,微笑地点了几下头,开口说话。
‘能够得到顿悟,真是可喜可贺,连朕也由衷为你喝采,不过在这个时间点上...很遗憾,你选错边了。’
几乎是在说话的同一时间,胤禛轻轻地一指点出,魔族帝王绝学的爆灵魔指,撕裂大气疾射而来,在郝可莲说出下一句话前,命中前额,透脑射出,一切发生得太过快速,站在郝可莲身后的雪特人只听见‘波’一声,被飞溅鲜血洒了满脸,跟着便看到面前的娇躯软软倒下。
脑部重伤,对魔族而言也是足以致命的重创,在倒下去的过程中,郝可莲更清楚感受到,天魔劲在太天位力量驱动下,入体侵经蚀脉,迅速破坏魔族的生命核心,同时摧毁脑部与魔核,不愧是魔界最霸道的王者武学,也充分代表了发招者的夺命决心。
带着些微的错愕,郝可莲模糊的视线中,映出了胤禛的面孔,发现他仍在微微冷笑,表情中没有愤怒,没有失望,只有随手完成一件小事的平淡。
自己从来也不曾了解过这个男人,但至少在死之前,自己终于证实了一个疑问,就是自己在这男人的心中,果然没有半点份量,完全是一件随手可抛的东西。
从出生开始,身为‘白子’的自己,就是一件受人厌弃的东西,被抛扔过来,抛扔过去,为了摆脱这样的恶心宿命,自己用尽一切手段,踩着他人头顶往上爬,想不到最后还是被人像扔垃圾似的随手干掉,这真是何其讽刺的结果。
(这是...报应吗?好像也不错...)
失去生命力的躯体软软倒卧,但却幸运地没有倒落尘埃,而是倒入某个虽不强大,但却非常温暖的怀抱中,跟着,眼前出现雪特人惊惶的面孔。
自己的人生,是不停地往上爬,攀附着比自己更强的强者,藉由他们的力量壮大自己,但冥冥中自有天数,自己在人生的终点被打落原点,最后伴在身边的不是什么强人,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雪特人。
假如自己的寿命能够再延长几年,与这个雪特人之间会有怎样的演变,这点还真是让人好奇,不过,这些事现在都成了梦幻泡影,在意识即将消失的现在,自己无悲无恨,只是感谢有他陪伴在旁,自己不用寂寞地死去。
‘...有雪老公...谢...谢...’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曾经美艳绝伦的一代妖姬撒手人寰,失去生命的躯体迅速变得冰冷僵硬;雪白的发丝与肌肤,因为沾染鲜血,而添上凄厉艳色,恍恍惚惚,乍看之下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雪特人抱着郝可莲,呆呆地说不出话来,即使刚刚他曾经感到生命危机迫在眉睫,却也从没想到事情会如此转变,令郝可莲死在自己之前。
抱着那迅速冰冷的娇躯,凝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染血芳颜,有雪只觉得无比的荒唐,很想跳起来大喊大叫,嚷说郝可莲还没有与兄长见面,怎么可以就这样死去,这样子作实在太没道理。
但心里仅剩的一丝理智,又清楚地告诉自己,这个女人已经断气,已经被胤禛给无情杀掉,无论有什么遗憾,今生都是来不及填补了...
说不出的苦涩感觉涌上心头,雪特人刹那间什么也说不出来,仅是愣愣地搂抱着怀中女体,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自己与她,浑浑噩噩,甚至听不见耳边响起的声音。
‘纵然是敌国丞相,但亲自出手诛杀一名雪特人,对大魔神王仍是一种侮辱。不过...或许朕也感染上那种无聊的美学观了。’
胤禛道:‘既然是有情人,弄到天人永隔,两地相思,对于生者而言实在是太过碍眼,朕可以大发慈悲,送你一程,让你能够追随你的情人于地下,更成为首个被大魔神王亲手格杀的雪特人。’
一句话将有雪惊醒,让他察觉到辣手杀害怀中玉人的凶手就在旁边,瞬间雪特人急怒攻心,把怀中香躯往地上轻轻一放,迅速急转过身,愤怒地指向大魔神王,高声说话。
‘你.....大魔神王陛下,我不认识这女人,也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请您大慈大悲,饶了小的一条狗命吧!’
不只是说话,雪特人两腿一软便跪倒下去,如同捣蒜般大力磕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哀求饶命。前后情绪的强烈反差,就连胤禛都看得傻了眼,一时间不敢相信怎么有人能做到这样的情绪转折。
(雪特人就是雪特人,贪生怕死的本能高过一切。发生在英雄身上,这可以解释成能屈能伸,但在这种狗熊的身上...嘿!)
胤禛本以为这雪特人会爆发狂怒,说些什么有趣言语,却不料他如此没有骨气,女人一死便立刻向敌人叩首饶命,心中顿时无名火起,对这软弱难看的行径感到怒意。
原本胤禛对雪特人就已经有了杀意,现在又见到如此丑陋的一幕,无论他怎样哀求,都没有放过他的理由,但就在胤禛要抬指动手的一刻,异变陡生,正在慌乱磕头求饶的雪特人,突然扬身抖手,打出了一样暗器。
一切只能用‘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来形容,这是胤禛毕生极少见的大意,也堪称是最严重的一次大意;对雪特人这种族的轻蔑,让他失去了平时与人类对战沙场时的应有警戒,再加上看不起有雪的能耐与低姿态,胤禛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没有提防,就连那枚暗器已迎面射来的时候,他都还暗自嘲弄雪特人的无谓挣扎。
在胤禛眼中,算不上对手的雪特人,甚至算不上是一号人物,仅是单纯凭着个人运道,侥幸存活至今的一名小丑。但如果有雪是人类,胤禛就会警觉到,无论怎么没本事,能在无数场生死历练中存活下来的人,绝对有他不可轻视的地方。
再者,如果胤禛的情报再多一点,晓得有雪背后的人脉之广,不但有爱菱专门帮他设计道具,还有一个当世术法大家的华扁鹊在做后盾,胤禛也会对他身上所带的东西多点戒心,不会直到那件暗器在面前爆开,才惊觉情形不妙。
以胤禛的无敌力量,纵然是轨道光炮、核能火弩这样的重武器,也伤不到他分毫,当通天炮、元始炮皆毁,世上再没有太古魔道武器能威胁到他,然而事情总有例外,特别是在稷下大战后,爱菱和华扁鹊有鉴于通天炮重建不易,索性把手边的重要物质集中,用来制作了一样绝无仅有的兵器。
靠著有雪手上的创世纪之书,爱菱与华扁鹊动用两个研究院的最高技术,把那样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重现出来。制作物资太过珍贵,完全没有机会作实验,这项兵器的实用性有多少,就连制作者自己也说不清,经过考虑,这样东西交给源五郎,又被转交给有雪,理由正是为了这一刻,让唯一有机会暗算胤禛的人成功出手。
(咦?)
当那枚形状古怪的暗器凌空爆炸,胤禛心中生出一丝警兆,举掌相迎,哪想到自己的护身真气竟然全不济事,瞬间被破,跟着一股炽热火焰急烧而来,五指立刻焦黑冒烟,疼痛难当。
(能破我天魔功,什么暗器这样厉害?这记爆破的威力之强,足以夷平方圆五百里,若有天心意识辅佐凝聚,不下于太天位武者的一击,究竟是什么?)
胤禛的讶异才刚开始,继无限光明火之后,跟着来的却是一阵刻骨急冻,圣灵冰封死整条手臂,刻肤切骨,太阳风、宇宙光交错袭来,多种不同元素的交错攻击下,手臂的血、肉、骨,所有组织几乎坏死,而后便是威力最大的爆雷。
(火、水、风、光、雷...是传说中的天谴之雷!)
作梦也想不到这个雪特人竟能放出天雷,传闻中具有毁灭一切生物的无穷威力,果然名不虚传,甫一接触,就将自己的右臂整个破坏,爆炸威力更直扑面门,胤禛无暇思索,只有放弃左手对不死树的施术,全力击出大天魔刀,去接下这一枚天雷。
两力对撼,大天魔刀破去天雷,却也震得胤禛手掌生疼,面门要害在近距离震撼下,更是仿佛被钢板打个正着,疼痛不堪,对天雷的威力心惊不已。天雷虽强,倘使自己是有备而接,绝不会闹得如此狼狈,但不可否认,适才自己大意轻敌,如果这天雷不只是一枚,而是十枚之数,自己先被废去一臂,仓促接应,会是什么后果着实难料。
现在右臂完全失去感觉,几次运劲催愈,坏死的肉体组织都无反应,看来是彻底废了,只有彻底切除,然后整条手臂一次催愈新生,但这样的大规模再造肉体,极损元气,对忙于操作不死树的自己,平添了不必要的风险。
(真是太过大意了,如果死在雪特人手里,朕就变成魔族的千古耻辱了!看来是老天惩戒朕的自大,这么强的武器,竟然是交在雪特人手里...)
一击成功,但天雷爆破瞬间的威力非同小可,把周围疯狂轰炸,胤禛不认为有雪能够承受,也不认为他会毫无准备,环顾四周看不到他与郝可莲的尸体,心里已经知道究竟。
第二十二集 第六章
早就晓得这发人造天雷威力强大,有雪当然不会傻傻在这边死等,轰掉敌人后连自己也被波及,在发出天雷的同时,自己也发动卷轴异能,钻地潜了下去。
创世纪之书的潜地术,虽然说是潜入地底,却不是真的钻入土中,而是开辟出另一次元的同位空间,在同位空间中行走藏身。爆炸威力虽大,将地面硬生生炸破翻掀,但终究没有到冲破空间之壁的程度,有雪藏匿在其中,虽然感到周围轻微摇晃,却没受到什么实质伤害。
‘...最好能炸死那个王八蛋,不然把那棵不死树轰上天去也好,气死那个大王八...’
有雪的想法太过一厢情愿,不死树的存在,本身有特殊结界守护,刚才的爆炸威力大半又由胤禛刻意吸收承受,所余的威力已不足创伤不死树。倘使认清目标,一开始就做针对攻击,以天雷之威,是有可能破坏成功,但任何人都无法否认,适才确实是奇袭胤禛的千载良机,而且也确实获得成效。
抱着已经失去生命的躯体,有雪迟疑着不晓得是否该立刻遁地远离,毕竟敌人不是普通角色,如果自己随便行动,很容易就会被察觉位置,还不如躲在地下,等待友军的救援。
有雪的这个判断绝对正确,只是在过大的实力差之下,这些正确的判断并无法带给他太大帮助,在他仍凝视着怀里那张沉睡容颜,怔怔出神时,周遭的黑暗空间陡然一震,往内一缩,跟着就是往外一爆,将藏匿于其中的有雪炸出地面。
(啊!糟糕!)
晓得情形不妙,在顷刻间短暂挣扎,有雪毅然决定放手,让一度紧搂着的冰冷香躯就此沉埋于地下,只有他自己被轰出地面,因为若非如此,不但会阻碍自己的逃生,更可能让已逝者被炸得支离破碎,死无全尸。
‘漂亮的抉择,漂亮的割舍,朕要对你这个雪特人另眼相看了...有雪丞相,你是首个被朕认可为对手的雪特人,带着这份荣耀安眠去吧。’
太天位天心意识,瞬间搜过方圆数百里空间,找出有雪的所在,轻易将他震轰出来,胤禛不敢小看这雪特人掀风翻浪的本事,下定决心要致他死命,一把人掀出来,马上就动手,同样一发爆灵魔指轰刺出去。
有雪被轰掀离地,正在半空中乱滚觔斗,察觉到敌人指劲袭来,却又哪有本事抵御,正要被轰个正着,左侧空中突然闪出一发耀眼灿芒,雪亮剑气长射而来,全力催发的星野天河剑半空拦截爆灵魔指,将指劲推得稍稍一歪,狂催九曜极速的源五郎已飙赶过来,将有雪夹抱逃走。
‘不用怕!我来了!’
‘你来得太慢了吧!我都快要被干掉了!’
口中说话,源五郎将九曜极速疯狂鼓催,身影化作一道急电,飙向天之一侧,想要先把有雪送出,再赶回决战,但一句话才说出口,身后却传来一声冷笑。
‘百败军师,自身难保,有什么资格做出保证?’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胤禛对敌人的极度重视,令他竟然舍下不死树,迳直来攻,凭着太天位力量的优势,一下子就追到源五郎后方不足五尺,这时假如有人配合,就可以趁胤禛离开的时候,奇袭不死树,但被分散开的五人,除了源五郎能用九曜极速抢至,剩下的人全都还在半路上,根本无法配合攻击。
(可惜,这是大好机会...)
大天魔刀拦腰斩来,其势汹汹,如果不做理会,一定会被拦腰斩杀,源五郎无奈,只有以紫微玄鉴全力推出,想把天魔刀给卸散化开,哪知道一掌推出,天魔刀竟然弱得异乎想像,无须卸散,就这么被源五郎一击而破。
(这么弱的天魔刀...是虚招,啊!不好!)
惊觉到胤禛虚招诱敌的用意,源五郎慌忙侧身闪避,但两记爆灵魔指已趁他招架天魔刀的时候,无声无息地突袭过来,尽管他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躲,避开脑门要害,但爆灵魔指却仍命中有雪的左肩和腹侧,登时炸出点点血花与碎骨肉。
‘啊!’
一击得手,胤禛立即飘身而退,飞飙射向不死树所在,要尽快维持住不死树的异能运行,否则便会前功尽弃。
源五郎则是怎么都想不到,胤禛对有雪的忌惮如此之深,竟然愿意暂时放下对不死树的施法,跑来截杀,眼见有雪伤势严重,转眼间就变得奄奄一息,当下只有急飞而去,先找个地方将他安置。
“因为...我的老朋友,你没有颠覆我布局的能力,但这个雪特人却有,我不会再给任何人机会成长为另一个苍月草...”
隐约听到了这样的声音,成了源五郎心头久久不去的遗憾,纵然九曜极速奔驰如飞,但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追得回来,打从有雪受伤,他就第一时间开始施放回复咒文,想把他的伤势痊愈过来,只是随着时间过去,情形却越来越不乐观。
天魔功造成的伤害,别说只是普通的回复咒文,就连雷因斯女王的天赋圣力都未必能治。天魔劲入体后,会不断侵筋蚀脉,让伤患恶化下去,除非把入体天魔劲驱除,否则不管怎样努力,伤势都会反覆复发,但胤禛是以太天位的无敌力量出手,被源五郎、创世纪之书分别遮挡,这才让有雪没有当场炸成一堆碎肉,可是以源五郎之能,没有办法驱出有雪体内的天魔劲。
(这个...该怎么办才好?老四的伤没有那么容易可以治,我也没有时间被这绊住,要是耽搁在这里,那...)
源五郎心乱如麻,眨眼间就已经飞到平静的海面上,但却不晓得该往哪边冲去,正自彷徨,前头突然飞来一只金属怪鸟,高速靠近。
‘源五郎先生,请把有雪先生交给我,由我们来负责治疗,快!’
爱菱的声音,从铁鸟里头传出来,正好解了源五郎的燃眉之急。放眼四望,找不到铁达尼二号的踪迹,多半是已经隐形匿踪,躲藏起来,把有雪托付给他们,有可能因此让他们暴露行踪,但目前也没有其他方法,只好这么冒险一次。
‘好,就拜托你们了。’
没有更好的办法,源五郎把有雪托付给那座造型圆滚滚的大铁鸟,看着那座大铁鸟盘旋一飞冲天后,笔直俯冲向海面上的某个位置,自己则再次催起九曜极速,高速奔驰向不死树的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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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分散成五路的进攻小组中,并不是每一路人马都单独进攻,其中也有人体认到自己势单力孤,及早与同伴会合为一。
泉樱和枫儿已经会合在一起,能够这么快就会合,除了因为两人被传送地点相距不远,也是因为她们不约而同被魔族围攻,气机感应容易,找人好找的缘故。
魔族的高手们也懂得避强挑弱,目前的实力去战海稼轩与源五郎,完全是做牺牲打,相较之下,挑战同属于强天位级数的对手,无疑容易得多。只是,泉樱与枫儿并非好啃的软骨头,前者虽然没有升上斋天位,但龙族武技在强天位中几乎找不到对手,与魔族对战时又有克制作用,动起手来,真个是当者披靡;就算是力量较弱的枫儿,也是经过千锤百炼的好手,火炎剑气横扫,逼得一众魔族高手不断往外退。
泉樱和枫儿相互感应对方位置,很快就会合在一起,连带也造成两边的围攻者合流,在轨道光炮停止射击后,两人身边几乎吸引了魔族的九成高手,集中起来做重点围攻。
人数一多,压力就大了起来,泉樱和枫儿背靠着背,携手作战,枪影与剑气纵横,将周围两尺内守得固若金汤,尤其是枫儿手中的天丛云剑,不时与泉樱交换运用,一下子加倍反弹敌人的攻击,一下子又产生重力加倍的停滞效果,将数目十倍于她们的魔族高手打得手忙脚乱,如果不是鸠摩狮在外围猛放着辅助咒文,加强魔族武者的战力,又封锁她们的行动圈,两人早就突围而出。
‘很棒啊,泉樱,这样才是龙族歼天者该有的威风。’
‘别这么说,这话现在听起来,让我非常羞愧,毕竟魔族真正的顶峰高手,实力都远超于我,我能克制这些二流的魔族高手,真是有负龙族的使命。’
泉樱把天丛云剑交还给枫儿,自己则再次舞动朱枪,把一名抢攻过来的魔族高手刺穿小腹,嚎叫着倒下去。
两人能在这样的激战中稳守不失,主要是因为旭烈兀不在的关系,若要突围,两人早就可以做到,只是过早突围又不能与同伴会合,徒增风险,所以她们一面作战,一面等待与剩下三个人的会合,直到听见一声巨响后,看见源五郎的身影瞬间飙过天际。
‘那是...’
‘是雪太郎,他好像伤得不轻,这么说...那个奇袭计划成功了。’
泉樱做出合理的推测,但聪慧如她,一时间也不可能知道不死树下刚刚所发生的战斗结果,只是单纯根据自身推论,晓得决战时机已经迫在眉睫,可以拿出暗藏的后着,全力突围了。
‘枫儿姊姊,请帮我一下。’
打了个暗号,早就在等待这一刻的枫儿,展开六阳尊诀的熊火显乾坤,燎原火圈炽烈奔腾,狂卷袭向四方,把围攻过来的魔族再次逼得退开,同时剑交左手,递给泉樱,自己则是抽出腰间针剑,犹如天女缝纱,剑锋闪电刺出了一张错综绵密的火网。
泉樱接过天丛云剑,持剑在手,却不做进攻,只是闭上眼睛,聚精会神,轻声默念,像是在施用某种术法,没过多久额头就出现汗珠,显然这召唤术法施展得并不轻松。
而召唤术所造成的效果也开始显现,众人所立的脚底突然传来波动,起初只是很细微的震动,但很快就暴增了摇动规模,仿佛是大型地震,地面先是干裂分崩,跟着便裂出了十数尺的大缝,好像有什么力量在下头切割地面,令得地底狂暴能源窜走,高热、高压的水柱由地缝裂口涌泉喷出,更添场面的混乱。
连串大地异变中,有某种极强、极霸的压迫感,正由远处地底高速往这边飙行,汹涌气势就像是一名破封而出的绝顶高手,更让众魔族感到一股莫名的惧意,仿佛遇到了某种天敌;那种受到天生克制的讨厌感觉,与泉樱散发的气息有点像,但却更为强大。
‘小心,有高手从地底来了...’
混乱中,一名魔族高手发出了这样的警告,而他的同僚也感应到同样讯息,只是在他们采取动作之前,地面骤然隆起成丘,紧接着便是一阵地动山摇的爆炸,一道英武红芒破裂大地而出,瞬间飞射向泉樱。
‘来了!’
等待已久,泉樱左手持剑,纤腰轻巧一转,衣袂飘飘,旋出一道蝴蝶飞舞般的翩翩紫影,将那道璀璨的红芒包容收拢,两者之间配合无间,在完全掌握住红芒后,第一时间便将红芒锐锋外吐,夹着适才分天破地的余威,刹那之间的无敌气势,在场无人可挡,只闻惨嚎震天,大篷鲜血飞洒天空,一名魔族高手被这一击从中切割成两半,余势未止,还连带重创了他身后的一名同僚。
‘啊~~~~~~’
濒死的痛苦喊叫,令在场魔人为之心惊。原本魔界住民的新陈代谢速度远胜人类,受伤之后的痊愈速度也不是人类能比,只要不是针对核心的重伤,应该都只是短暂痛楚,没有实质影响,但是那名身受重创的魔人,伤处却仿佛被毒物、高热所蚀,渐渐骨肉消融,而那具分倒两边的尸体,更是迅速分解,转眼间便只剩下一滩浓血。
感同身受的痛,化成紧攫胸口的恐惧,在每一个魔人的心头蔓延,这种诡异的伤势与莫名压力,过去只有天魔功才能作到,也是天魔功之所以独尊于魔界的道理,然而,他们现在却渐渐想起来,传说天地创世之初,造物主曾经专门留下克制魔族的龙族,其所流传的武技与神器,对魔族而言,有着不逊于天魔功的强大威胁性。
耀眼的红芒,迫散着强大的能量,不住撕裂着大气,发出‘嘶嘶’声响,仿佛不甘就此蛰伏,还想要窜离主人手中,暴起伤人,直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敛去锋芒,平和屈服于主人手里。
当刺眼的红光逐渐隐没,泉樱手中的神器才显现形象,久违的龙族神器‘隆基努斯之枪’,再次回到了龙族传人的手里。
自从日本陆沉,泉樱回归风之大陆本土后,就不曾再使用过这把龙之枪,这点令所有敌人大为诧异,胤禛甚至还当面问过此事,然而,这柄神器却是一直藏在日本,随着日本陆沉而深埋海底,直至今日方才重见天日。
当时,为了雷因斯与风之大陆东海岸的安全,兰斯洛决定牺牲日本,让这块土地陆沉下去,但为了操作被多尔衮破坏的元气装置,源五郎需要其他的辅助品,而龙族的镇族神枪恰好便符合这些条件,在兰斯洛的强势要求下,泉樱满心慨叹地捐出了自己的神兵。
其实以神器的品级来说,天丛云剑也可以成为替代品,但兰斯洛有鉴于龙之枪对使用者的负担太大,雅不愿泉樱再持这种拿性命去换力量的危险武器作战,私心作祟之下,逼着泉樱放弃了龙之枪,随着日本列岛的沉没,从此永埋深海之底。
“以后有我保护你就可以了,这个什么鸟枪的,把它扔了,我以后再给你买枝新的。”
“买?这是我龙族的镇族神器耶,哪里有得卖啊?”
“唔...不说你不知道,稷下城里开了很多便利商店,据说什么都有,什么都卖,什么都不奇怪,别说是一枝龙的鸟枪,就算是龙之大炮,龙之飞毯,只要你喜欢,我全都买给你。”
那时兰斯洛哄弄妻子的戏言犹在耳边,泉樱也是真的觉得如果是为了风之大陆沿海人民,自己是该舍弃神器来救人,所以才放弃了龙之枪,但却万万想不到事情会有这么多的转折,中都城里一场大战,在公瑾、白起的先后努力下,四大元气地窟能量逆转,让已经陆沉的日本列岛再次浮上海面。
没入海底的陆地重新上浮,龙之枪自然也还藏在本来位置,当龙族之主与神器处于同一块土地,泉樱就能以自己的血缘、思感,召唤这柄属于龙族之主的神器。
隆基努斯之枪的威力强大,能将使用者每一击的力量高度集中凝聚,提升数倍威力,甚至提升一个天位,虽然对肉体的负担也是相应增大,但因此造成的破坏力之强,却是没有任何高手胆敢小觑,过往的龙骑士也屡次凭靠这柄神器上阵,逆转战局,诛戮数倍强于自己的敌人,缔造奇迹。
比较起历代龙族之主的武功,泉樱此时的修为绝对算得上前五名,手持隆基努斯之枪,龙气源源不绝传入枪内,化作强大气势迫发出去,令在场众魔人心惊胆跳,无论怎样设法宁定心神,都克制不住那股难耐的心悸。
特别是,较诸前人,泉樱虽然不是龙族历史中武功最高的一个,但却破天荒地有一样特殊机缘。在泉樱之前,曾持用隆基努斯出战的龙骑士已然不多,而能够同时持有隆基努斯之枪、天丛云剑的龙骑士,历史上更是绝无仅有。
此刻,泉樱右手舞动龙之枪,幻化出一片红芒枪影,组成防御枪圈;左手则持天丛云剑,护在胸前,随时支援防护,两种旷世神器交相呼应,炽烈的龙气如长江大河般席卷四方,看在周围魔人眼中,就像是天上红日谪降人间,正在他们眼前迫发无可正视的正气热流。
(喂喂喂,这压迫感是什么啊?简直...简直不像是血肉之躯能够放出来的...)
枫儿仍是与泉樱背对背贴靠站立,相互援护,尽管眼睛看不见后方,却仍可以感受到来自泉樱身上的气机奔腾,心中诧异不已,又看到周围魔人像是抵受不住似的,纷纷后退脚步,更是凛于龙枪、龙剑合流之威。
一招未发,泉樱已经是占尽优势,将战场的主控权整个夺了过来,当她迅速确认过崩解中的魔人包围网,算准位置后,双腕陡然一下翻旋,隆基努斯之枪、天丛云剑化作一红、一白的两道闪光,重重交击在一起。
‘当~~~~~’
清越高亢的敲击声响,恍若九天龙吟,化作了能量风暴,疯狂席卷四方,吹得人们战力不稳,呼吸维艰;两件龙族镇族神器的互碰,造成了彼此的共鸣,释放出的凛冽龙气更强,连神器本身的威力都因此再次提升,而泉樱也就在这气势到达颠峰的一刻出手。
‘天火焚城!’
焚城枪法中的绝式,迅捷枪影先是在空中开出朵朵红花,每一朵红花绽放,都伴随着一声魔人的受创痛嚎,跟着枪影闪动越来越快,当速度提升到肉眼难见,朵朵红花就提升攻击威力,仿佛化作陨石流星,燃着炽烈天火,疯狂袭向地面。
左手剑、右手枪,两种长短不同的兵器互补,纵横剑气更增添了流星雨的坠击密度,鸠摩狮早前所布下的拘束法阵瞬间被破,魔人们甚至根本看不清楚敌人的身影,只见满天枪影剑气如雨缤落,再化作血雾遮天,心惊胆颤中完全无力招架,被枪影、剑气给轰断骨头,切割血肉,嚎叫着败退创伤。
‘哇啊!’
胤禛麾下五罗煞之一的蛭妖,尝试身化千百水蛭分解逃离,但泉樱认出他是敌人重要干部,针对他攻击,将他周身十尺都笼罩入枪影范围,剑气更如水银泄地,无孔不入地扫荡刺击,在一声惨叫后,这名妖人起码中了一千多枪,全身被龙气侵蚀得点滴无存,就此阵亡。
一轮交锋,泉樱以压倒性的力量,将周围魔人打得大败亏输,血染黄沙,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所有魔人仓皇夺路而逃,争先恐后离开这团危险的龙卷枪浪,至此,针对她们两人的包围网已经完全崩溃。
对于逃散的敌人,泉樱无意追杀,除了要保留战力之外,她也有另外的顾虑考量。隆基努斯之枪的威力虽强,不过对使用者的负担实在太大,刚才这一轮激战,泉樱觉得自己的体力像是整个被掏空,如今力竭汗喘,脸色发白,甚至说不出半句话来,再追击战斗下去,会过早体力不支,并非上策。
枫儿一直是在泉樱身后,担任援护工作,当包围网彻底崩溃,魔族高手撤退逃逸,枫儿收剑回鞘,由衷地称赞着泉樱。
‘天丛云剑与龙之枪合璧的威力,比想像中更强,看来魔族之中除了旭烈兀与胤禛,已经没有人能威胁到你了。’
这和泉樱的自我评估相同,不过为了稳重起见,她还是谦虚了几句,正要稍事调息,心里却突然一阵狂震。
‘怎么了?泉樱,你脸色好差!’
‘枫儿姊姊,我忽然...有点头晕。’
正自诧异为何会有这样的不安,泉樱脑中又是一阵强烈晕眩,一些模糊不清的影像,急若星火般闪过眼前,让她感到深深的恐怖。
(怎么了?这个感觉是...)
解释不出,泉樱也不晓得占据自己心头的恐怖感受到底是什么,但不可否认,自己确实因此强烈不安,而那些闪过眼前的片段画面,残缺又模糊,却给着自己如同见到天敌般的恐惧,恍惚中,隐约觉得有某种大难即将临头了。
‘泉樱,你不是动了胎气吧?隆基努斯之枪对肉体的负担过大,你不要太勉强自己,坐下来多休息一会儿吧。’
枫儿忧形于色,毕竟泉樱是以有孕之身上场作战,本来就最是危险,她就曾经暗自发誓,无论如何都要守住泉樱和她腹中的孩子,因为...那也是兰斯洛唯一的血亲。
‘没...没事的,我只是有点头晕,让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泉樱撑着晕眩的身体坐下,想到枫儿刚才说的话,心中隐有所悟,望向手中的隆基努斯之枪与天丛云剑,发现正是这两个东西,提升了自己的天心感知,所以才会造成那些预感。
隐藏在黑暗中的巨大身影、无可形容的沉重压力...泉樱还无法确切判断,这两件龙族神器想要警告自己什么,只能隐约感觉到危机与龙族有关。
(龙族...我的族人们不知道怎么样了,石崇已死,魔族与龙族的联系也应该随之断去,被操控的改造毒龙又在稷下伤亡大半,现在的升龙山不晓得是怎样的一个状况,唉...)
身为龙族之长,却无力为族人做些什么,泉樱真是觉得自己有愧手中的神器,不配作为当代的龙骑士。
‘别浪费时间,走吧。’
心里明白战情紧急,没有时间在这里浪费,泉樱拄枪撑站起身体,几下呼吸调匀气息后,便和枫儿一同离开,前往不死树的方向,希望能在赶往不死树的中途,和海稼轩等人会合。
这时候的泉樱,并没有时间做太多的思考,然而,仅仅是几刻钟之后,她就深深地后悔,如果自己能多一点警觉心,多做一些思考的话,或许...就能够减少很多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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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登陆时候的遭遇战至今,这场人魔大战已经进行了个把时辰,中间过程互有胜负,从杀声震天,到单方面的一面倒战局,乍看之下,魔族好像大获全胜了。
然而,纵然在海面的舰队战上获胜,魔族却也不是没有损伤,胤禛麾下最具代表性的五罗刹,石崇与郝可莲先后为胤禛所杀,阿难达、蛭妖也阵亡沙场,仅剩下一名鸠摩狮,这点就充分反映出魔族人才空虚的窘境,除了他们之外,剩下的全都是一些史学家没兴趣记载名字的人物,对照起两千年前九州大战时,魔族高手如云,众皇子无不文武出众的辉盛景象,任谁都会觉得一阵凄凉。
能够承担起魔族过往荣光,备受当前魔族期待的人物,似乎就只剩下旭烈兀一个,但是在这场人魔大战的前半局,他的表现却非常黯淡,没有交出什么亮眼的成绩。
这主要是因为,胤禛有意在儿子接掌大权之前,先剔除魔族内瘀血,所以大半时间将他留在身边,不下场去影响战局,而旭烈兀可以自己行动后,却又不去援助友军,而是拦截自己想要拦截的人。
海稼轩、源五郎,这两个人旭烈兀都没有兴趣,在他的认知中,属于上一辈的恩怨,就让上一辈的人关起门来解决,自己才不要被扯入一堆老古董的斗争中,搞得自己也老气沉沉。
枫儿、泉樱,这两位美丽的女性虽然值得呵护,不过却已经名花有主。美好的东西是应该要珍惜,但总也有等次之分,在已经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下,这两位女性就先搁着无妨,更何况即使自己不去护花,只凭蛭妖、鸠摩狮那种货色,相信也没有辣手摧花的本事。
事实证明,旭烈兀的判断没错,而他本人则是趁着各路交兵的时候,拦截在妮儿前头,试图先把她给击败,甚至擒下。
对于妮儿的惜花之情,倒不是旭烈兀被妮儿的魅力所迷,拜倒石榴裙下,会让旭烈兀感到心动的女性,完全不是妮儿这种型。与其说是倾慕,旭烈兀对妮儿所抱持的怜惜,近乎胤禛对梅琳的一再忍让。
爱新觉罗皇族本就人丁不旺,又为了争权夺利与立场之分,反覆内斗不休,搞到亲戚所剩无几,而且见了面就是战斗。旭烈兀与胤禛的心情有些类似,除非必要,否则尽可能不对绝无仅有的几个族人动手,而旭烈兀的容忍限度又远较胤禛为宽,所以在战斗开始之前,旭烈兀就在盘算,如何避免与妮儿发生战斗,又或是能将她击败擒下,退出这场胜算渺茫的战争。
(情报上说,妮儿小姐最近升到斋天位了,虽然以她的资质,这结果并不奇怪,但新生的斋天位,力量未纯,比不上源五郎他们,我这一战该有七成胜算。)
难得认真战斗,旭烈兀事先反覆评估,最后做了这样的结论。然而,纵使以旭烈兀的算无余策,却也算漏了一个因子,他完全不知道有天武圣功的存在,也不晓得多尔衮与妮儿之间的纠葛,更不晓得妮儿在得到天武圣功灌体,升为斋天位之后,尽管战力不稳,但却可能是雷因斯在兰斯洛以下的最强者。
结果,一男一女的碰面,很快就从言语不投机变成直接动手,预备速战速决的旭烈兀,赫然发现妮儿的实力坚强,不如自己预期的软弱可欺,几回合一过,自己竟是丝毫占不到上风,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始终抱持戒心,甚至还会中她的示弱之计,吃上大亏。
‘妮儿小姐的武功大大长进了啊,最近有什么特殊际遇吗?’
‘没有!只是看到你这张帅帅的脸,就火气上冲,想要把它扁得鼻梁凹进去,所以力量就比平时高。’
‘哎呀,长得英俊不是我的错啊。’
‘是你浑蛋老子的错,你就概括承受吧!’
妮儿的娇叱伴随着大天魔刀同至,金黄色的锋锐刀芒,旭烈兀已经不是第一次碰到,但却有着全然陌生的感觉。
仍然是以天魔功推动,但交手至今,妮儿的天魔功不带吸蚀效果,反而有一股浩然之威,显然是发生了某种质变,让旭烈兀非常讶异,特别是那种变化过后的天魔功非正非邪,隐约透出一种超然于其上的浑沌,自生无名大威力,看似简单的一刀、一拳,力量却强劲而直接,直追魔龙皇拳三极式,让旭烈兀感到吃力。
‘大家相识一场,我给你最后的机会离开,如果你还替魔族卖命,今天就让你死在这里!’
‘哈哈,我本来就是魔人,站在魔族阵营这边很正常啊,倒是妮儿小姐,明明是魔族的公主殿下,却与人类站在一起,这不是很奇怪吗?’
‘麦第奇家的成员都是武炼兽人,跟随你多年,你投入魔族,等于完全背叛他们,这样说得过去吗?你对得起这些家人吗?’
在激战中,妮儿半指责、半喝问的这么说着,自从旭烈兀以真实身分现世,她就一直想要这么问他,而旭烈兀对这一问也不是没有反应,脸上的微笑一下子正经起来,在短暂的沉默与回攻后,很认真与诚实地回答。
‘我为魔族效力的理由,与妮儿小姐替雷因斯卖命的理由,是一样的。在你的认知中,你是为了人类而战,还是为了某个人而战?’
‘...这么说,你是为了你父...’
话说到一半,源五郎带著有雪飙飞的身影破空而去,意识到发生什么事的两个人,动作同时一顿。
第二十二集 第七章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三月日本出云之国
当源五郎带著有雪飞掠过天空,旭烈兀心里就暗叫不妙,因为情报中显示妮儿与这雪特人交情匪浅,见到朋友受重伤,这女孩的单细胞思考一定会大发雷霆,而自己就成为受害者。
这个判断果然没错,就连旭烈兀都恨自己为何料得如此之准,妮儿本来还显得黯淡的表情,一下子就像是火山爆发般,盛放出滚烫的怒气与斗志,二话不说就重拳挥来。
‘嘿,我是无辜...’
旭烈兀不曾对有雪出手,从这点来说或许算是无辜,但他身为魔族的一份子,在战阵之上,又哪有无辜可说,碰上了气昏的妮儿,一记重拳迎面击来,而实力不稳定的优点,也在这时候显现,盛怒下的妮儿心无旁鹜,一口真气迅速走遍全身,连平时不易走通的穴位都豁然贯串,爆发出一股莫名大力,全数集中在拳头上,令这本已强横的一拳,更强更猛地迸轰向旭烈兀。
(唔,这一拳...)
旭烈兀心知不妙,运起十成力量接挡,双臂交叠封挡,紫电神功的电芒狂舞,组成一张封锁电网,刚强而不失柔韧,却怎知道妮儿这一拳的力量大得异乎寻常,紫电劲封之不住,被她硬生生撕开攻入,重重击在旭烈兀双腕上。
‘呜...’
不欲硬拼,旭烈兀早就预备借力飘退,但双腕却在瞬间整个麻痹,失去感觉,令他诧异与妮儿对拼所造成的冲击,竟是如此之大,而倒楣的事情却是连接而来,才接完妮儿的重拳,顶上陡然传来一阵森寒气流,跟着便是冷冽剑雨崩天而下。
(哎呀,这下子被人两面夹攻了,该说是中了各个击破之策吗?)
剑气森寒澈骨,内中蕴含的一股冻气,让旭烈兀的眉发瞬间结上一层白霜,而剑锋取角老辣刁钻,尽显持剑之人的高超剑技,让旭烈兀一下就认出了敌人身分。
‘唉,要清理门户也别趁现在啊。’
‘逆徒!你今日恶贯满盈,我要为白鹿洞除此大害,以慰往圣先贤!’
‘连教训徒儿的话都说得无比老土,师父你真不愧是白鹿洞的第一古董,别人作清理,都是扔掉老东西,您还是把自己先清掉吧。’
凭着对白鹿洞武技的了解,旭烈兀闪电出指,飞快点在迎头刺来的剑锋上,紫电劲爆出耀眼的强光,将冻上指头的玄冰震得支离破碎,还顺着剑脊放出剑气,反削敌人的手掌。
‘哼!’
首击无功,海稼轩剑锋来势再变,攻势细而绵密,仿佛在空中洒出一幕细细的春雨,缠身回绕,让人在雨中无处可躲,更被封死诸番退路;旭烈兀以七神绝的剑绝相应,紫色电芒乱窜,与海稼轩的剑雨斗得异常激烈。
海稼轩在战场上的杀敌意志,远比妮儿强烈得多,碰上这名昔日恩师,旭烈兀也不敢轻敌怠慢,脸上收起了笑容,一攻一守,进退有据,双方比拼正自激烈,旁边又是一道汹涌气浪奔流而来,妮儿回气完毕,从旁奋起夹攻,强劲直接的天魔刀,从左侧封死旭烈兀所有进退之路,同一时间,海稼轩的剑势转缠为攻,冷冽剑芒骤吐,强光大盛,与妮儿完美地联手。
‘嘿,可别...太小看人啊!’
攸关生死,旭烈兀不得不慎重以待,单手劈出,紫电神功汇聚于掌上,交织组成电锥形式,集于一点,跟着暴射而出,强悍之至的集中攻击,让这紫电光锥在两大高手夹击下,硬生生突围而出。
‘唔...’
冲出夹击网的瞬间,旭烈兀一声闷哼,背后像是被一篷箭雨钉过似的,飞溅出斑斑血迹,染红白衣,终究是不免伤在这一招之下,心中暗叹敌人实力坚强之余,也发现泉樱和枫儿正高速往这边飞来,源五郎亦从海上开始折返,速度奇快,没几下功夫就会出现在这里,到时候...
‘被人围殴是大魔王的专属特权,我才只是魔族王子而已,受不起这么热情的招待啊!’
‘胆大妄为的小子,别想逃!’
‘哈哈哈,我可没本事同时迎战三名斋天位高手啊,老土的师父,您自己保重,希望今天结束,您还活着吧。’
打从围攻开始,海稼轩就一直提防旭烈兀会逃,如果能趁他落单的时候将他截杀,无疑是砍去魔族一条重要手臂,但旭烈兀凭着紫电神功,力守不败,难以速战速决,当他下定决心要突围离开,地下竟然还能启动预先布好的结界,转移时空,瞬间消失,海稼轩追赶过去挥出一剑,却是为时已晚,只能斩到他淡化消失中的身影。
‘这个浑蛋魔族,不愧是白鹿洞的人,来之前就在地底作下手脚了。’
妮儿对旭烈兀的布局深沉为之咋舌,但海稼轩却否决了这样的可能。
‘旭烈兀不擅长东方仙术,这个逃跑机关不是他布的,不然我一定会发现。这是利用西王母族的旧存机关,改造使用...多半还是胤禛做好的。’
海稼轩恨恨地说着,从这些结界布置中,认出了胤禛的术法风格。西王母族在昆仑山经营千万年,所施布的结界与法阵机关,密密麻麻,可以说是遍布整座昆仑山,因为数目太多,有些早已被废弃遗忘,但稍加整理与组合,仍是可以发挥作用。
之前海稼轩占据昆仑山时,曾经利用西王母一族的法阵抗敌,但昆仑山落入胤禛之手后,就轮到胤禛掌握这些法阵,充分利用,把地利优势掌握在手中,令得众人连连失策。
‘可惜,如果能再拖他一下,届时众人合攻,他就跑不了了。’
海稼轩的慨叹并没有持续太久,枫儿与泉樱先后会合,源五郎也从海边赶来,一度散失的五人小组再次聚合,听源五郎解释目前的最新情形。
‘这么说...雪太郎他...’
听完源五郎的话,在场四人同感诧异,没想到竟然是有雪最先与胤禛接触,还连带造成了胤禛诛戮手下。
‘哈哈哈,有雪这胖子很能干嘛,从结果来说,他不但伤了胤禛老头,还把胤禛老头的头号手下也干掉了,这么好的结果,我自己去还不一定能做到呢。’
忧虑著有雪的状况,妮儿口中故意说得轻松,而郝可莲的死亡,也让她特别留意旁边枫儿的反应。
枫儿的妹妹,是死在郝可莲的手里,雷因斯的众人当中,唯有枫儿与郝可莲仇怨最深,没有机会亲手复仇,这点应该会让她很遗憾,然而,从表情上完全看不出枫儿的心情起伏。
‘...我没什么,希望有雪大人平安就好。’
枫儿淡淡的说话,让妮儿勾起另一波担忧。连她自己也很讶异,过往有雪出生入死那么多次,受过比这个重的伤,都能转危为安,为何这次自己的心情特别不安?
‘老四他...他的伤我没有办法医,现在已经交给爱菱他们,希望那边能有办法。’
经过考虑,源五郎还是把这一点说了出来,而众人也都想到其中关键,只是都想不出如何驱除太天位的天魔劲。
‘现在...只能相信小爱菱了,希望太研院那边确实有逆转乾坤的技术。’
泉樱的话才说完,前方的不死树就骤然盛放强光,比早先那一波更为炽盛,明亮耀眼的金色光芒,由不死树的巨大伞盖射向四面八方,将整个天空全部染成金色。
同一时间,众人脚底开始摇晃,砂石滚落,树木翻倒,令人站立不稳的剧烈晃动,冲击着每个人的脚底,从天心意识的感应中,他们更发现这摇动并非偶然,是一阵又一阵的能源狂潮,以不死树为中心,在地底疯狂窜流,直通向大海的另一面,涌向风之大陆本土。
‘这是...不死树的活化开始了...’
众人当中以源五郎的天心意识最为敏锐,不只发现地底的能源流向,更隐约察觉距此千里以外的地面,也开始有能量回涌,正以相同的速度朝这边窜流。
如果不死树的能量传递,是凭借昆仑山地窟,造成四大地窟之间的共鸣呼应,那么远处地底所发生的能量窜走,就可以证明其他地窟也开始释放能量,将不死树的控制讯息于顷刻间传遍整个风之大陆。
‘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海稼轩第一个往不死树方向飙冲,众人紧跟在后。因为胤禛的陷阱,众人甫踏入昆仑山就被分散拆开,耽搁了不少时间,现在好不容易五人会师,但胤禛却已经成功发动不死树,五个人都是心急不已,用最快的身法抢上昆仑山巅。
终于踏上了昆仑山巅,清楚看到不死树的形象,也看到了胤禛。一手扶持着不死树的大魔神王,全神灌注,源源不绝地将自己的力量传入,巨大的树干在能量异变下,仿佛毫无实体,完全化作了一道强光,不停地灿发着强大光芒,逼得人无法直视。
从地面往上延伸,整个巨大的参天树干,变成了一个连接天空与大地的发光体,璀璨炫目,但在强光放射之余,却没有相应的高热,周围反而异常阴凉,而强光逐渐往树伞的每一吋枝叶延伸,枝叶末梢先是盛放着光雨,跟着就整个变成发光体的一部份。
从百里外的海上瞭望,只能看到一个灿烂得无法正视的树状发光体,但源五郎等人近距离观视,却依稀能看见整棵不死树发生异变,构成物质由原本的木质,渐渐发生结晶化,变成水晶一般澄澈的半透明颜色,似蓝非蓝,似青非青,在强光中由内部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琉璃风铃的鸣动。
滴铃...
滴铃...
滴滴铃铃...
澄澈音色随着强光盛放而远传,没过多久,这清脆声响便陡然转为宏亮,似若禅院钟声,一敲一击,传声千里,摇心荡魄,纵是以天位武者之强,仍是有短暂片刻的心神失守,意志恍惚,再一回神,天地之间万籁俱寂,连大海之上的惨烈战争都已经停下,只有不死树的树之歌,再次回响于耳际,但这一次的声音却更为清楚,因为除了不死树本身,昆仑山上所有的树木都在鸣动。
‘这声音...风之大陆上...’
泉樱和妮儿蓦地转头,望向大海的另一方,风之大陆本土的方向。她们隐约听到,那边也隐约传来了相似的鸣动,但自己又没有源五郎那么敏锐的天心意识,此地与风之大陆相距遥远,连自己都能听清楚这些声音,那就代表这些由树木共鸣所发出的乐章,声音既响且多。
(该不会...)
泉樱心中生出一股颤栗感,而她所担忧的那件事,则是被敌人亲口证实了。
‘.....来的时间不错,正好见到最精采的一幕。’
不知何时,胤禛已经放开了手,离开了不死树,双手背负在身后,如闲庭踱步般朝众人走来。
泉樱和妮儿的反应一致,不约而同地击出升龙气旋、大天魔刀,分左右往不死树攻去。
胤禛毫无阻拦的意思,任这两记重击命中不死树,但这倍受众人期待的两记重击,却在与不死树接触的瞬间,完全被吸纳进去,无声无息,也没有任何破坏效果。
‘不死树的异能完全启动后,本身能量与四大地窟完全结合,就算是太天位力量也无法撼动,更何况是你们这点萤烛之光...’
胤禛道:‘此刻,不死树的异能透过四大地窟,已经在全风之大陆共鸣,影响所有生物的思考,令所有生物陷入失神状态,估计再过一刻钟之后,再顽强的生物也会陷入心神浑沌,届时便可以一次性的集体操作,所以...朕只要在这一刻钟内摆平所有碍事者就可以了。’
‘那也要你有这本事再说!’
始终默不作声的源五郎,一开口就有石破天惊的效果,自从来到这里,他就一直在观察,想得知在操控不死树中消耗大量真元,又被有雪以人造天雷一击的胤禛,究竟还有多少实力,而这答案似乎已经出来了。
‘呵,在老朋友面前虚张声势,似乎没有什么意义,连朕都觉得耻辱的是...居然被一名雪特人给耗去两成力量,重生整个断肢所耗去的力量可不轻松啊...’
胤禛道:‘不过,无论你们信与不信,朕仍然有将你们全数收拾掉的力量,只是朕无意与你们亡命一战,所以...’
‘还有什么帮手,一次全都叫出来。我们认识你很久了,本来就没指望你会与我们单对单。’
海稼轩率先叫破胤禛的想法,但就连他自己都纳闷,魔族的高手几乎伤亡殆尽,连郝可莲都被胤禛处决,实在想不出胤禛还能叫出什么高手来,最多也就是那些力量不纯的天位杂兵,交给泉樱和枫儿就足够了。
‘不死树,传闻是创世神开天辟地时的工具,创世神在创造世界之后,用来调整所有生物的基因密码、精神状态,换言之,就是透过不死树,下达创世神的永恒指令,只要能取得不死树,就能代替创世神下令...’
话锋一转,胤禛突然说起不相干的话来,但众人聆神细听,想知道他究竟在弄什么玄虚,用这仿佛炫耀似的高姿态说话。
‘朕的老朋友们,你们知道不死树可以操控风之大陆的生物,但你们似乎从没想过一点。天位力量虽然强悍,却并非世上无敌,纵是以斋天位之强,世上仍是有某些强大的生物,足以对你们产生威胁...’
被胤禛所点醒,海稼轩与源五郎身躯一震,同时想到了答案,彼此互看一眼,在对方的眼中见到惊疑不定、难以置信,因为这个答案太过匪夷所思,然而,从不死树异能的理论法则来说,这一切并非不可能...
‘闲话说完了,朋友们...现在是受死的时候了。’
胤禛淡淡说着,横过手臂一挥,手指好像在切割空间般划过,被强光笼罩的不死树顿时盛放异彩,明耀的彩虹光辉放出,却迅速转变为诡异的黑红颜色,令得空间变化,发生近似时空震的波动现象,只见周围景物虽然近在咫尺,但却摇晃飘动,呈现高度不稳定的空间波动。
‘这是...什么东西来了?’
妮儿与枫儿在这方面的经验较少,一时还没有想出胤禛话中所暗示的意思,但时空震的发生,往往肇因于某些质能巨大的物体,穿梭空间,引发对周围空间的干扰,造成时空晃动,现在不死树周围发生时空震,妮儿和枫儿所能联想到的,就是有某些相当恐怖的东西正穿越时空而来。
来了!
胤禛的‘帮手’,撕裂空间而出现,每一个都极具份量!当祂们硕大无朋的雄伟身躯,由黑黝黝的时空裂缝穿梭出来,横越大半个天空,在地上仰望他们的众人甚至说不出话来,只能无言地抬起头,惊惧震骇地仰望着这一幕景象。
‘龙...四头龙...’
百余尺长的尾硕身躯,比人类所造的铁甲巨舰更为古拙雄伟,悠然横越天空,无须鼓翼振翅,巨大身躯便在空中飘翔不坠,向地面上人们诏告着他们的存在。
四头龙的型态各自不同,有翼、无翼,五爪、三爪,鳞甲、厚皮,犄角、独角,除了相同的巨硕身躯,就没有一个共同的外观特征。随着所代表的元素不同,紫、青、金、红,四具不同颜色的巨硕龙躯,交错横过天空,阴影笼罩在每个人的头上。
妮儿和枫儿之前都曾经与龙族作战过,凭着天位力量搏杀龙族中最强的黄金龙,并非难事,但此刻横越空中的四头巨龙,虽然并非金色,可是体型大过黄金龙十倍,散发出的压迫感更是远超黄金龙千百倍,仿佛昔日面对凶兽八歧大蛇时候的恐怖,化作一只无形之手,紧攫住每个人的身心。
‘这、这不是普通的龙族...是龙神啊!’
体内的龙之血受到呼唤而沸腾,泉樱极力克制脑里气血翻涌的晕眩,但却无法平复颤抖的声音。
从没想过会有这种事发生,毕竟身为龙族之长的自己,也仅在八歧大蛇之战时,模糊目睹过祂们的形象,更万万想不到,应该永居于升龙山的云雾之巅,超然于风之大陆尘俗之外,默默以睿智眼神注视众生的龙神们,居然会受到召唤而来,横越天空,飞行在众人眼前。
根据龙族的传说,升龙山上的五头龙神,是创世神刻意遗留在人间,用来监视与维持人间界力量平衡的使者,不到最紧要的关头,绝不离开升龙山,以免造成对人间界的多余影响。事实上,在过去的历史中,人间界的纷争多数都由当代龙骑士解决,只有在龙族遇到重大危机时,龙骑士或是资深长老才会穿越永恒云雾,来到昆仑山巅谒见龙神,请求指示。
自从八歧大蛇叛离,并且遭到创世神处置封印后,升龙山顶就只剩下四名龙神,但以神格来分,在风之大陆的光明诸神中,祂们只在赤龙神之下,对应起黑暗魔神的品级,那就是深蓝魔王座下的五大黑暗神明,换言之,也就是...
‘四头...有太天位力量的生物...’
源五郎发出了梦呓似的呻吟,不管事前怎样评估,只要是脑子正常的人,就不会想到有这种可能,但胤禛却把这个荒谬局面给具体呈现,这该说是自己的重大失策吗?
‘朕与各位交战许久,从不敢小看各位濒死提升的蟑螂命,如果多几个人临阵提升,再多几个斋天位,朕纵使战胜也要付出相当代价,倘使有人突破到太天位,那么这一战朕未必能操胜券。不过...那是在魔族只有朕一人独撑大局的情形下,假若魔族有五名太天位战力,不论人类一方有多少变数,魔族也能完全掌握大局。’
胤禛冷笑道:‘之前人类连续使用五极天式作战,借用我族魔神之力,来对付我族...嘿,使用魔神之力来对付魔族,这真是何其讽刺的策略,但别以为这个策略是人类所独占,风水轮流转,现在朕一样能驱策你们人类的诸神,反过来消灭人类。’
这番昭告,让在场众人整颗心都为之颤栗,这一次,真的是要与神明作战了,单从实力比数来说,即使是一个胤禛,凭着太天位的无敌力量,都有可能消灭己方所有人,现在变成了五个太天位,这场战斗...就算奇迹发生,在场五个人全都临阵突破,也毫无胜算可言。
而从对手的表情看来,胤禛便感到相当的满意。操纵四大龙神的这个战术,是当初由石崇所提出,乍听之下不可思议,但随着不死树的异能开发,胤禛越来越肯定这个战术的可行性,也花了偌大代价去执行,拼着大损元气,召唤出这四头无比强大的天位生物,尽管这战术不是没有风险,但从对手的惊骇表情,胤禛就肯定自己没有作错。
‘走!’
源五郎第一个有动作,招呼同伴们撤退,想先测试一下胤禛对龙神的操控,是否己方不做主动攻击,龙神们也就不会主动有反应,但这番预测却整个失败,就在源五郎喊出撤退信号的同时,天上的巨大龙影陡然往地面俯冲,而且滚烫的龙炎覆天盖地卷烧过来。
炽热龙焰似若岩浆奔流,附近的地面一下子化为火红地狱,泥土大地燃起血红火焰,除了不死树周围仍是清凉净土,就连胤禛都被火焰吞噬,只是同属太天位的他,傲然踱步在火焰中,仿佛有意嘲弄敌人的丑态,得意地放声大笑。
‘来的时候一窝蜂,走的时候争先恐后,真的把我这里当作自由来去之地,其他人也就算了,小侄女,你就留下来吧。’
火焰中的胤禛,手臂微微抬举,千百天魔刀连环发出,破空斩裂大气,直袭向妮儿背心。飞退中的妮儿不得不回身挡架,硬拼天魔刀,再想到逃跑也未必有什么作为,索性把心一横,猛往胤禛飞射过去,要与他拼个明白。
源五郎等人想要援手,但胤禛劈斩出的千百天魔刀,却阻断了他们的进路,而炽热的龙炎这时转为狂猛风暴,四人根本稳不住身形,纷纷被吹向天空,分别朝不同的方向滚落。
该会合一处联手而战?还是该各自为政?到底哪一个好?
在各自被分散的时候,每个人都有着同样的念头,但却都得不到答案,面对太过悬殊的实力差,似乎什么作战策略都没有意义,值此命悬一刻之际,真的只能豁尽全力去战,生死存亡唯有问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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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硕的龙影横过天空,象征着古老而悠久的传说,倘使人们清楚地看到,肯定会被这幕光景所震慑,然而,昆仑山方圆数百里内,除了奋战中的几名天位武者外,已经找不到半个意识清醒的人,事实上...整个风之大陆上,还维持着清醒意识的人数,也正飞快地减少。
如果要说例外,那就是铁达尼二号的船员。就心理测验的结果来看,这些人全都是疯子,不过他们现在可能是风之大陆最清醒的人了,靠着高能源结界的保护,他们撑过了不死树的特异电波侵害,保有清醒神智,得以目瞪口呆地看到这幕奇景。
‘龙,是龙耶!’
‘比攻击稷下的那一批大得多了,而且释放出来的能量强到暴表。’
‘样子看来很不简单,如果有机会解剖来看看就好了。’
铁达尼二号的船员们,发出了如在梦中的欢喜赞叹,但当他们察觉到那头巨龙正朝着自己的方向飞来,他们就明白这艘船的隐形瞒不过那些生物,一场苦战在所难免了。
值得庆幸的一点是,朝这边飞来的龙不是四头,而是一头,数目上看来并不是那么恐怖,可是单从仪表板上显示的数值,那头巨龙周身所散发的能量,令得所有指针狂转大乱,这点就足够显示祂有多么强悍。
‘发射导弹!’
既然已经被发现,就没有需要再作保留,铁达尼二号上的浑沌火弩,一股脑地疯狂发射出去,以那头赤色巨龙为目标,想要尝试将祂击落。
浑沌火弩威力万钧,射出之后在空中爆炸,不但燃放出朵朵蕈状火云,还连海面也被炸出千丈波涛,大量海水被掀翻上天后,化作点点黑雨洒落,焦臭难当。
天空之中高温水雾弥漫,要看清楚景象并没有那么容易,但铁达尼二号的显示萤幕上,却用电波扫描清楚描绘出真实状况,百多枚浑沌火弩的密集轰炸,丝毫伤害不了那头横霸天空的庞然巨物,甚至还接触不到祂的巨躯,就被祂的护身力场给挡架爆炸了。
‘巨龙周身附有防护力场,根据分析...与完美体有相同的性质!’
透过科学仪器的分析,这个结果被清楚呈现在众人眼前,从这件事被高声宣布的那一刻起,铁达尼二号之内的人们,就沉浸在一种歇斯底里的气氛中。
‘我们...正在和太天位生物作战吗?’
这个情报所伴随的必死觉悟,形成了难以言喻的沉重压力,让少部分的人惊惶恐惧,仿佛死亡危厄就在眼前,但对大多数的成员,这消息所带来的...却是令人愉悦冲顶的狂喜。
本来铁达尼二号上就没有普通的乘客,九成九由太研院院士所构成的战斗团体,更几乎都是流着白家血脉的菁英份子,每一个都是抱着必死的觉悟来到战场。当身心都已经对死亡作出准备,纵然是面对这种匪夷所思的怪物,也不能把他们吓倒,反而为自己的死得其所兴奋不已。
‘太天位的龙啊...’
‘我们...也有机会和太天位生物作战耶!’
‘把所有纪录仪器全部打开,就算死在这里,我们也要把作战的数据全部传回去,让后继者开发出杀龙的兵器!’
‘科学无敌!’
‘吵死了!’
在一片高呼‘科学无敌’的声浪中,这个冷冷的声音显得特别突兀,当所有研究院士抬头去看,只见韩特出现在舰桥,一面冷静地用禁咒绷带包缠住手,一面用肃杀的表情看过众人。
‘别随随便便就说要死,这艘船上还有想活下去的人,你们做好你们该做的工作,守好这条船的安全...有人正在为了手术而努力,别打扰了他们。’
韩特点醒了众人,想起来爱菱正在为有雪动手术,那个技术以前从来没做过人体实验,确实很危险。只是,看韩特一副准备上阵的样子,莫非他想要出去作战?
‘韩特大人,根据程式分析,你才不过是强天位而已,碰上那种生物,你在零点零零零零一秒内就会被瞬杀,即使你现在是隐藏实力,偷偷练上了斋天位,但最多让你拖延到零点一秒内,仍是会被秒杀,你...没有胜算的。’
‘这种事不用程式算也知道啦...我不用有很多胜算,只要胜算比你们多就行了。过去有很多魔物看起来比我强,但最后还是被我干掉了,这种胜算悬殊的战斗,我早就打得习惯了。’
韩特平淡地说话,交代在场众人严守铁达尼二号,保护爱菱、保护正在进行中的手术,自己则是提起鸣雷剑,朝船舰舱口走去。
随著有雪被接回来,郝可莲被胤禛处决的消息,也传到韩特耳里,尽管他自认对这件事毫无感觉,也没有因此失态,但他仍察觉到,在他听到这消息的那一瞬间,在场没有人敢正视他的表情。
但在那之后,一丝丝无法形容的苦涩滋味,慢慢浮上心头。
诚然妹妹是灭了全族的凶手,作出很多不可饶恕的恶行,但幼时的她,曾经是那么的纤弱与可爱,现在变成这个样子,除了人生际遇,是否也因为自己没有相信她到最后?受到背弃的心因而扭曲堕落?
韩特答不出来,但扪心自问,他只感到无比的痛!
不想再被人看到自己的表情,更怕在人前克制不住,流下那不该为灭族仇人而流的眼泪,他提剑离开,无论胜算有多少,无论自己在那头巨龙的嘴边是否九死一生,此刻的他只想战,只想尽情地狂流鲜血,用疯狂战斗去发泄心中的痛。
舱门开启,海面上的灿烂火光,烧得视网膜内一片痛楚,韩特深吸一口气,与鸣雷剑一同化作奔雷惊电,飙射向天空中无比巨硕的咆哮龙影。
.......许久许久之前,在魔界的一角,曾经有过一对相依为命的小兄妹,他们承诺着彼此,无论如何都要守护对方...
第二十二集 第八章
韩特正在进行一场没有胜算可言的战斗,但进行这种战斗的人,却不是只有他一个。
胤禛利用不死树所召唤来的四大龙神,一头攻向海上,要扫荡能操控轨道光炮的爱菱等人,一头由泉樱、枫儿联手对付,另外两头却是和源五郎、海稼轩同一战场,进行二对二的复数战斗。
泉樱和枫儿的实力,是众人当中最弱的一环,如果依照太研院的数值估计,她们两个会在小数点下不知道几位数的刹那间被瞬杀,但她们两人却犹能苦苦支撑,这个变数不是因为她们自身的力量,而是因为她们手中所持有的神器。
天丛云剑、隆基弩斯之枪,这两样具有强大威力的龙族神器,让失去理智,只能单凭本能行动的龙神,隐约感到亲近,在双方接触时,龙神收敛了释放出去的力量,没有形成强猛杀着,让两个女人得以支撑。
饶是如此,两个天位的差距绝非儿戏,紫色巨龙简单的吐息、掀风,就能化成刮肉如刀的风刃,不只是剧痛难当,更形成了实质伤害,没过几下就让泉樱与枫儿周身血流如注,伤痕累累。
‘小心!’
泉樱勉力支撑,乍觉大气流动有异,连忙出声警告枫儿,一起作出防备,就如同先前几次那样,将力量分别注入手中神器,隆基弩斯之枪、天丛云剑,非别释放出本身的防护力场,形成小规模的防御结界,硬抗迎面斩来的千百道无形风刃。
两边都是同样的龙族之力,不少正面斩来的风刃就此被同源抵销,但还是有很多风刃从旁边回绕而至,割肤切体。泉樱早运起了‘龙体圣甲’,这门号称当世第一护身硬功的武技确有神效,在风刃切斩下,发出连串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大幅度减低了伤害。
枫儿就没有这样的好运道,尽管也鼓荡起高温烈火,在身外形成防御气罩,但是由龙神之力所化的千百风刃,却仍是能够切割火云而至,给予她不小的伤害,兼之她坚持站在泉樱身前,接下主要的风刃切击,伤势累积就更为严重。
‘枫儿姊姊,还是让我...’
‘不行!你一个人的身上,肩负着两条性命的未来,如果保不住你,我死了都没有脸去见莉雅小姐和兰斯洛大人。’
‘可是你...小心!风刃又来了!’
持续战斗造成的心烦意乱,让龙神逐渐提升了力量层次,让两人越来越感到支撑维艰,在束手无策的同时,也只能猜想源五郎那边的情形会不会好一点。
答案是...哪有可能!
虽然力量比泉樱、枫儿要强,但海稼轩与源五郎所要面对的,却是两大龙神,当那两具金色、青色的雄伟龙躯摆动,牵引出震撼空间的强悍大力,化为火焰、冰剑痛击而来,两名斋天位武者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妈的,枉费练得那么强,可以把九成九的魔族当沙包打,结果现在还是被人打成猪头,这是什么道理?’
‘天亡我也的道理,就是没道理,只能说对手更胜一筹吧。你徒弟王右军不是从岛的另一侧进攻吗?怎么好一阵子没联络了?’
‘天晓得,大概被干掉了吧,至于怎么被干掉的,嘿嘿,你等一下大有机会亲口问他啊。’
‘这种光荣而神圣的任务,还是交给老友你吧。我就算被打成残废都想赖活下去,这可是死过一次的经验谈喔。’
在苦战中,两人对话听来仍是有苦中作乐的意味,纵然两人的实力比泉樱、枫儿要强,可是在过大的实力差之下,些微的领先全无意义,同样重伤的两人能够支撑到现在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本身实力,而是全凭斋天位武者的速愈异能。
与金色、青色两头巨龙的战斗,完全走向一面倒,源五郎与海稼轩的剑气,根本突破不了完美体的防护,但龙神们的吐息与吹炎,却是一次席卷数十里空间的大范围攻着,令他们避无可避,在每一回合的交手中,确实被削减了战力。
丝毫都看不见反攻的可能,连撤退的路都被封死,战斗的目的只为了延后死亡,豁尽每一分元气,尝试在严苛的热浪、冰霜攻击下,牺牲断臂与残破躯体,保住最重要的生命器官,然后迅速催愈。
一道高温血焰横空喷射,海稼轩与源五郎都想要闪避,但这火焰不同于人类武者所发,由龙神所轰发的火炎,浩浩荡荡,赫然广及周围百里空域,将方圆百里全数化为火海。这么辽阔的攻击领域,纵然源五郎以九曜极速闪避,也不可能在瞬间逃出火焰范围,身形甫动,整个人就被辽阔火海给吞噬,当火焰稍敛,就露出只剩下半具残躯的重伤窘态。
海稼轩的状况并没有好到哪去,擅长使用冰霜之剑的他,遇到同样喷发冰刃的龙神,每一次的吹息,都让附近空域气温狂降,水气自动凝结为锋锐冰刃,千枚、万枚狂袭而来,任海稼轩舞出的剑网再密、再强,万千冰刃都能硬生生将之击破,然后爆出满天血雨,将他整具躯体穿刺得千疮百孔,骨碎肉烂。
最痛苦的情形,是刚刚承受完极热或极冻攻击后,另一波截然相反的元素攻击马上又到,残破身躯在剧烈温差下,不是痛得像每一吋肌肉仿佛要熔蚀烂掉,就是每节骨头都像被玄冰刻刮,吋吋碎裂,只得把所有元气都用在催愈破损肉体上。
开战还不满一刻钟,两人的肢体几乎全部换新,对于陷入这等窘境,只能凄惨地苦笑,说些没意义的话来打气,同时也提防被龙神近距离攻击。假如单单只有吐炎和风刃,那么受伤虽然重,却还是可以试着躲避与抵御,但若是龙神近身来攻,龙爪雷霆万钧的一击,打个正着,太天位力量的正面冲击下,肯定整个身体支离破碎,脑与心脏会第一时间被摧毁,绝没有半丝生机。
‘嘿,小白脸...人类就这么完了吗?’
‘这种事情你和前头的老兄商量吧,他们不是应该要负责保护人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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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脑筋傻掉了吗?他们负责保护的是人间界,关人类什么事?只要人间界没事,就算人类全部被灭掉,还是可以孕育出其他的种族取代。’
‘...真是好无情的神啊。’
拖着残破的身躯,海稼轩与源五郎短暂对话,如果不偶尔找些话来讲,那就没法保持脑内越来越模糊的意识。频繁催动速愈异能,密集被粉身碎体的痛楚,这些都让人想要陷入疯狂来逃避,恍惚中,只是依稀看到眼前那双金黄色的龙瞳,仿佛夸耀其存在感般越来越大,像是一轮悬挂在天空中的满月,金黄色的光芒遍照着黑暗...黑暗...
(黑暗?)
源五郎神智陡然一醒,照时间来算,现在明明是白天,为何顷刻间天色会乌沉若此?
抬头仰望天空,并没有出现浓密乌云遮天蔽日的情形,天空好像进入夜晚似的,虽然没有太多的云,但却看不到光,也看不见应该存在的太阳。
‘这是...怎么一回事?’
失去了太阳光,周围温度陡然下降,但因为龙神们的攻击中包含冰刃,一吹起霜雪就冰寒刺骨,两人早先并没有察觉,不过,当他们发现有异,在逃命之余抬头望向天空,却发现天上出现了蜘蛛网似的细小裂痕,起初细得肉眼难见,但却迅速扩增了深度与广度,每一道裂痕都仿佛刀劈斧凿般,无声切裂了天空,也就是这些裂痕,吞噬了阳光、吞噬了白云,现在就连天空本身也想要吞噬下去。
‘不像是龙神所为,这会是不死树的异能之一吗?’
海稼轩所提出的疑问,被源五郎给否定,而这幕似曾相识的景象,也确实给了他某种联想,记得当初胤禛与小草在稷下城内一战,也曾发生类似的情形,令得天地异变,空间破裂,仿佛末日尽头般的景象,就与现在依稀类似。
‘不,这样看来...恐怕胤禛只是以为自己能够操控不死树,但实情并不是这样...’
源五郎喃喃说着,而当天空的异象迅速扩张了影响面积,就连失去意识的龙神们都感到不安,发出恐怖的震天咆哮声,跟着,他们都看到了同样的景象,一枚燃着炽烈火炎的流星划破天际,直坠向不死树。
‘咦?那个流星有生命气息...不,那是...’
海稼轩与源五郎同时目睹,在那颗特别灿烂的火焰流星破空划过后,千百颗更大、更亮的火焰流星跟随其后,同时坠落下来,朝着不死树的方向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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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激斗的四方混战,其中三方被龙神之威压得抬不起头来,但与魔族作战的妮儿并没有比较好过,相较之下,她全身伤痕累累的情形,一点都不比源五郎他们轻松。
‘以前,曾经有这么一位先贤感叹过,魔人与魔人自相残杀,是为惨无魔道。’
胤禛漫步在不死树下,悠然道:‘其实我对这句话很有意见,因为魔族的生态就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如果不透过彼此的竞争,那如何能够汰弱留强,将这个世界的精华资源留给最优秀的一群?’
‘哼,是最优秀的一群,还是最优秀的一个?如果照你的理论,斗争到最后,世上所有不够强的生物都死光光,只剩下你这个最优秀的,一个人孤零零活到地老天荒,那副景象一定很好笑...倒过来说,只要你这个最优秀的被干掉,世界也就从此和平了。’
妮儿的话,诚然有着正确性,但是配合她此刻的样子,却是欠缺说服力,被头散发、血流满面,手骨反折扭曲,不管是哪个人看到,都不会觉得这样子能算势均力敌。
打从双方开始战斗,妮儿就处于下风,这件事一点都不值得意外,但是早先旭烈兀所感受到的东西,胤禛也有同感。
妮儿用的虽然是天魔功,可是所出的每一拳、每一掌,却不见天魔功的霸道魔威,反而带着一种反璞归真的自然,那种超乎想像的精纯力量,就连胤禛都看得着迷,简直是上乘武学的最终理想。
然而,胤禛很快就清醒过来,察觉到妮儿所蕴含的危机。得到突破之后的妮儿,力量未纯,尚未找到天魔功与新功法的最佳结合,很多精微细致之处没能发挥,但假以时日...只要再过一年半载,胤禛仿佛就能看到再次突破后的妮儿,所爆发的恐怖威力,那不但大有可能踏入太天位,甚至足以正面威胁到自己。
因为察觉到这点,胤禛下手奇重,以疲惫之身采用毫不回气的激烈战法,爆灵魔指与皇玺剑印混合使出,封锁妮儿的行动,趁她肢体僵硬的瞬间,施以碎骨重击,再用皇玺剑印提高万物元气锁的封印,停滞她的愈合速度。
正如源五郎之前的悲观预测,实力不稳定的妮儿,碰上身经百战、具有压倒性实力的胤禛,整个弱点完全暴露出来。若是可以选择,源五郎会让妮儿去战丧失理智的龙神,或许会有缔造奇迹,甚至临阵提升的可能,但胤禛却看破了这一点,抢先把妮儿截下,结果...本来就不应该成功的事,便理所当然地失败了。
(真是天佑魔族,在这小妮子力量还不纯的时候被我遇到,能够先摘除危险的种子...)
见识远超过旭烈兀,胤禛马上就想到妮儿能够突破的理由,也明白她使用的是何种绝学。
‘天武圣功不愧是天下武学总纲,能与天魔功不相排斥,相互辅助生威,普天之下再没有其他功法能够作到。’
纵使以胤禛的淡然,此刻的语气中都出现一丝热切,那是一种身为武者对绝世神功的渴望。如果说有什么武技能在等次上超越天魔功,那肯定是号称天下武学源头的天武圣功,即使是以胤禛的自傲,也忍不住生出觊觎。
然而,当短暂的战斗完结,胤禛控制住大局,正一面淡然傲视,一面调息回复元气时,天上陡然异变,种种诡异的天地变化,还有空间破裂的痕迹,都在眨眼间发生,并且迅速恶化,当胤禛意识到情形不对的时候,天上已经失去光明,失去红日,变成深深的黑夜。
‘啊!不死树!’
变化的东西不只是天象,就连不死树都产生莫名变化,虽然树干仍旧发着璀璨光辉,但朝四面八方蔓延的,却是无边无际的深沉黑暗。
‘不死树怎会有如此变化?这不应该是...’
胤禛冷静的表情,出现了错愕莫名的震骇,当天上流星火雨猛然砸向不死树,胤禛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
天火流星绵密炽烈,但在连串的流星雨中,飞射在最前头的那一颗,光焰最为灿烂、速度最快,而且火焰颜色变化不定,很是奇异,比起砸向不死树枝叶的其他流星火雨,那颗最大的流星似有灵性,一下转折,竟然笔直往胤禛所立之处射来。
‘哈哈哈...怎么来得这么慢啊?’
长笑声中,胤禛一记爆灵魔指射出,火炎流星半空爆炸,幻化凝聚成一道伟岸身影,夹带着万里奔冲而来的高速,恍若火龙天降,正面硬撼胤禛的爆灵魔指,炸出震天巨响。
‘不慢,只要刚好来得及把你揍扁,就不算慢。’
‘哥哥!’
在妮儿的喜悦叫声中,由魔界一路飙赶回来的兰斯洛,缓缓现出身形,在满天的流星火与纷坠中,人魔两军的最高统帅正面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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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因斯进攻昆仑山的讨伐联军,在海上的部分,基本上已处于全军覆没的情形。
破碎的铁甲船舰,燃着火焰,散着油污,在大海之中载浮载沉,连同上头的乘员一起慢慢往海中沉去。尚未葬身海底的士兵们,有些已在烧红的船舰上伤重而死,但也有部分仍奄奄一息,只是无论哪一种,他们都一样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睁着空洞的双眼,盲目的望着眼前景象,在死前的最后一刻都被不死树所操控,丧失了自我。
这是众人之前最恐惧的情形,但在胤禛成功操控不死树后,这个地狱般的景象仍然真实上演。对已阵亡的将士而言,这是种悲哀,但能够在意识尽失之前,以自我意志进行最终一战,纵使阵亡沙场也甘愿了。
当人类联军接近覆灭,魔族部队并没有往海上进行扫荡,因为龙神的出现,基本上敌我不分,虽然有韩特挺身作战,挡住了龙神,但是巨大龙躯的每一下动作,都牵动天地风云,不但天上风云变动,海面上也是怒涛汹涌,魔族部队深恐遭受波及,早已远远躲开,哪敢靠近这处修罗战场。
也因此,铁达尼二号得以继续藏匿在海上,不受魔族部队的搜索骚扰,让爱菱得以专心动手术。
‘这次的手术...以往从来没在雪特人身上做过,也从没碰过被太天位力量伤过的病患。理论上可以百分百治愈,但考虑到各种风险,目前的成功率只有三成...’
当有雪被送来船上,爱菱立刻启动最先进的医疗设备,暂时维持住雪特人的生命,跟着便设法进行治疗。
太天位力量所造成的伤害,非常棘手,早在战争开打之前,华扁鹊就与爱菱进行研究,商讨治疗对策,最后讨论出来的方法,是利用太古魔道的技术,采取伤者的组织细胞培养,制造出另一具身体,当伤者被胤禛所重创,只要在天魔劲到达脑部之前,把脑部作切除搬移,舍弃原本肉体,就能够完美重生。
然而,这个做法却会导致原本力量起码减半,对武者而言,哪有人愿意舍弃自己苦修而来的力量?所以,欠缺实用性。
当时,爱菱与华扁鹊都没有料到,会首先用到这个技术的人竟然是有雪,雪特人没有所谓修为尽失的问题,应该是最好的手术对象。
‘有雪先生,请你等着吧...爱因斯坦一定会救你的!’
华扁鹊虽然不在船上,但爱菱凭靠各种仪器帮助,该做与能做的事情仍是没差,一面稳住有雪的伤势,一面进行细胞培植,预计在一刻钟之内,新的躯体会生长完好,可以进行移植。
‘院长大人!有雪丞相的状况很不妙,天魔劲蔓延的速度比预期中更快啊!’
‘有雪大人陷入昏迷,体温窜升,大汗不止,口中连续呓语,院长,我们时间不多了!’
‘丞相看来很痛苦,伤处腐蚀速度变得更快了。’
‘院长!’
一声声催促,让爱菱心烦意乱,但手边工作却进行得没有那么顺利,特别是韩特与龙神混战不休,伤势不比有雪轻,这也让爱菱为之牵挂,而且后来连串天地异变发生,爱菱透过各种大乱特乱的仪表,得知这个空间的能量结构正在崩溃,如果不加制止,真的不知道会演变成何种末日景象。
(怎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魔族所要的,是掌握这个世界,不是毁灭吧?)
连串怪异的发展,让爱菱心中忐忑不安,而空间能量异变,导致海上波浪滔天,铁达尼二号也受到影响,虽然不至于停电,可是培育细胞的仪器却进度缓慢,爱菱正自心焦如焚,传声器的另一头突然发出惊叫。
‘院长!事情不好了,有雪大人他...他...’
叫声无比惊惶,爱菱一听就晓得出了事,急急忙忙放下手边进展,第一时间赶往有雪所在的急诊室,路上询问部属详情,才知道有雪在急救后,短暂回复清醒,不但拒绝换身体,而且还拿出卷轴,以自爆为威胁,把急诊室内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他疯了吗?这样子他会死的啊!’
‘有雪大人的神智确实不太清醒,我们怀疑他可能想殉情,但...啊,急诊室里头有声音!’
想到有雪现在的危急情形,爱菱急得快要滴下眼泪,因为天魔劲的恶化已经不能再拖,如果再不进行手术,雪特人再有福运,也是难逃一命呜呼的结果。
(为什么...我会觉得有雪先生一定能平安度过呢?莫问先生也是很突然就走了,为什么我会大意地认为有雪先生一定会没事呢?)
意识到可能会失去某个人的恐惧,让爱菱胸口沉重,不祥的预感如同海浪,一波一波地拍着胸口。
当众人仍在哄闹不休的时候,爱菱已经赶到,二话不说,T1000的光剑便斩开急诊室的厚重铁门,闯进急诊室去。
有雪仍维持着众人出去时候的样子,手里紧握着卷轴,半倚靠在铁床上,爱菱觉得他的眼神很怪,模糊得像是已经失去了意识,又严肃得好像是变了个人。
‘...为什么...要这样子杀来杀去...’
冲进急诊室的瞬间,爱菱隐约听到这样的呓语,虽然可能听错了,但那一瞬间,却让爱菱毛骨悚然。同样的一句话,传闻梅琳临终之前也说过,但这么伟大的感叹词,突然出于雪特人之口,这种回光返照的转性,只会让人想到‘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俗谚。
‘有雪先生!’
没等爱菱靠近,半倚靠在铁床上的雪特人就倒了下去,当爱菱接过他松手脱落的卷轴时,雪特人软软地靠在爱菱的肩上,鲜血瞬间横流,而爱菱完全感觉不到雪特人的气息。
‘...有...有雪先生...’
颤抖的声音里,流泄出来的不是悲伤,而是料想不到的极度惊愕。尽管战争开打之前,所有人都已做好牺牲的准备,但却没有人料到,雷因斯主力群中的首名牺牲者,会在这种情形下出现。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三月十七号下午两点零七分,雷因斯左大丞相天地有雪,在击伤大魔神王胤禛之后,阵亡于铁达尼二号舰上,享年未知...
第二十三集(完结篇) 第一章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三月十七日雷因斯稷下
最终之战的爆发,将人们的目光焦点都引向昆仑山,然而,在不死树异能被正式启动后,整体的影响范围却不只是昆仑山,将整个风之大陆都涵盖在内。
操控人们神魂意志,是胤禛全力催发的效果,但在操控人心的异能实现后,一些超乎他预期外的变化,也迅速发生。从结果来说,胤禛太小看”操作世界人心”这件事的影响涟漪,无疑不死树有着强大的异能,但归根究底,胤禛并不了解这件创世神物的每一项功能与秘密,只是依照自己的愿望,单纯去使用其中一项功能。
介于人们肉眼之内与感官之外的这个世界,是一种平衡而微妙的存在,由无数项事物的相互关联维持平衡,然后在这个法则之上运作。普通的冲击,这些法则会重新寻求平衡,让水、火、地、风的损伤得以平复,但是当冲击太过强大,这个平衡完全被打破,整个世界的崩毁就会开始发生。
自从被封印千年的天位力量重现,风之大陆的能量平衡就不断受到冲击,天位武者们的每一场战斗,豁尽本身所能,以一己性命为赌注而战,相对造成的影响,就是整个空间的能量反复冲击。小天位、强天位、斋天位,随着武者们急速提升修为,能量冲击的规模一再扩大,令得本来平衡运作的自然能量错乱不堪。
如果只有这样,毁灭并不会来得如此迅速,毕竟一个世界的形成,过程既深邃而辽阔,能够包容极大的破坏与冲击,太天位以下的能量对撼,伤害不会一下子就明显化,然而,各种生物所能造成的破坏,却远超过造物主的设计初衷。
通天炮、元始炮,这两项号称灭世的兵器,确实有着毁灭之能。超越生物所能制造的破坏、超越这个空间所能承受的杀伤力,每一次的轰击,除了巨量的生命消逝,都确实对这个世界造成了伤害...永难愈合的伤害。
并不是没有人警觉到这种后果,周公瑾、白起都曾为此作过努力,但或许斗争与杀戮的本性,存在于风之大陆每个物种的原始兽欲中,一度被修复的天地能量平衡,最终仍是被狠狠撕裂,朝着毁灭之路疯狂而失控地前进。
不死树的异能,连结通往四大元气地窟,造成风之大陆上每个角落、每种自然元素的激烈共鸣﹔四大龙神与胤禛的连续出手,五股翻天覆地的太天位力量,则是为末日到来推上决定性的一把,当几个条件都被满足,失控的不死树就剧烈牵扯风之大陆的所有自然能量,频繁冲击,毁物摧天,将能量系统崩溃的后果,具体呈现为实际的破坏。
首先出现毁灭征兆的,是天空。
时间刚过中午不久,天色本是朗朗白日,晴明烈阳绽放于空中,散发刺眼的光与热,但烈阳普照的景象却在剎那间改变,也不见浓密乌云,也不见滂沱大雨,”黑暗”就似有生命般的涌来,一下子将红日吞噬,令大地无光,冰冷寒风也狂吹起来,呼呼作声,好像要把地面建筑全部刮去似的尖锐呼啸。
天上并不是完全的黑暗,在一片漆黑中,隐约有些青紫色的光点在耀动,瑰丽的幻光,却因为阴风狂啸而显得诡异,那是不死树异能所发出的电波,在能源过于强大之下的具现化,每一下闪动,都确实影响到了地面上的人们。
雷因斯、自由都市联盟、艾尔铁诺,甚至是武炼的荒山深处,举首抬望,都会见到同样的青紫闇空,只是没有多少人能够清楚地仰视这幕景象,大多数的人都在紫绿光点闪耀剎那,眼神一下子失去了光亮,整个人失魂落魄地摇晃,动作越来越缓慢,跟着就维持这样的姿势,彷佛泥塑木雕般的不能动弹。
无分人类,无分兽人,跨越所有种族的分别,只要是能够思考、拥有灵魂的一切生物,都受到影响,回到了天地初生,创世之神造出了万物生灵,正要一一重新调整生物精神时的空白状态。
只有进行过特殊精神锻炼的极少数人,还能够顽抗不死树的洗脑效果,但要以区区人力对抗整个天地能量,那无疑是痴人说梦。随着时间过去,越来越多尝试抵抗的人,维持着盘膝而坐的凝神姿态,眼神失去了光彩,整个人如石像般地僵住。
紧跟着,在天上闇空噬日后,地面上的变动也趋于明显。大地撼动,土石崩裂,水源干涸,接着就是喷发出浓浓的蒸气,来自地底的高热将水源蒸发,当地底能源反复冲激到无法承受的程度,岩浆就取代蒸气,在每一处地壳脆弱的地方狂喷出来,触物即燃,把周遭山头的活物全数吞噬,化为烈火尘埃。
类似的情景,在这些年来的天位战斗中,时常成为伴随战斗而来的背景,风之大陆的平民们是看惯也逃惯了,只不过这一次他们不用逃,也没有慌乱,丧失思考能力的心智,已经不知恐惧为何物,所以,当他们整个肢体由末端开始渐渐石化,他们也没有半分惊惧感觉。
恐惧,是还维持着一线清醒之人所独享的特权!
放眼整个风之大陆,能够维持清醒的人并不多,但在雷因斯的首都稷下,这样的人总算还有一些。他们几乎都是魔法公会的术士,在这次的最终之战中负责留守,由于平日进行刻苦的精神锻炼,现在还能保有一丝意识,但即使如此,在不死树越来越强的迷神电波下,他们承受的压力也超过本身能耐,身边的同僚渐渐失去清醒,跟着就迅速化为石像。
看在还清醒的人们眼中,这种命运不仅悲惨,甚至可畏可怖,令他们开始质疑在这种时候维持清醒,究竟是福还是祸。而从这些现象看来,远征昆仑山的最后战役,其结果已经是不问可知了。
“...神...我雷因斯的神明啊...这就是我雷因斯子民的命运吗?让人类灭尽,让魔族统治这片土地,这就是您伟大的旨意吗...”
老魔法师沙哑而痛楚的嘶喊,包含着太多的不甘与无奈,不似感叹,却像是控诉与质问,只是半生不曾真正目睹神迹的他,却在嘶吼出声,即将化为石块的前一刻,得到了神明的回答。
神明的答案,晦暗而不清,老老的魔法师只是从自己昏花眼中看到一个人影,在这天崩地裂的毁灭时刻,从半毁的城门口悠然踏步而来。
步行的姿态,犹如闲庭漫步,走得不急不徐,但脚下速度却是极快,明明最开始的时候还在大老远,一眨眼却已经踏进了稷下城,高速朝城中心靠近﹔一边空荡荡的袖子扬风飘荡,腰间长剑末端系着铃铛,不住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响,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一种抑郁气质,随着这个男人的出现,周围的沉重气氛变得更为僵凝,老魔法师甚至觉得自己已经睁不开眼睛了。
“...阁、阁下是谁...”
老魔法师吃力地问了出口,但答案却来得如此之慢,让他抱持着遗憾而闭上眼睛。事实上,对方并没有回答的打算,因为在那一句问话出口后,老老的魔法师已化为石像,无知无觉,也没有生命气息了。
“居然做到这种地步...”
远方的来客,发出了这样的感叹,眼前这幕光景无疑是刺激到他,让由武炼万里奔赶到此的他,得以驱除几分疲倦,继续笔直走向象牙白塔遗址。
“来得太迟了啊,这真是讽刺的人生,居然体会到王五的感觉...”
当日耶路撒冷之战,王五在武炼心理挣扎良久,最后还是克制不住,打破初衷,赶赴耶路撒冷救援王右军,若非那一路上消耗太多元气,那么耶路撒冷之战的结局势必改写,但此刻他所在意的,却是自己正在作王五作过的事。
确实来得太迟。已经死去的人,就该继续待在坟墓里,不需也不该回到人间来﹔既然最终也是要回来,那么应该当机立断的事,就不该拖延,以致贻误时机,令自己要去面对一个必败的残局。
只是,知易行难啊....
若非不死树这一步作得过了头,身心都已深埋墓中的自己,是不会再出来干扰这场人魔之战的。毕竟,无论人类或魔族哪边获胜,人间界由谁统治,对已死的自己都没有意义...
“可是为何要做到这一步?你所寄望不死树的,不是统治这个世界吗?为何要作出毁去这个世界的事?”
感叹的问话,能回答的对象却在昆仑山,又或许,即使是胤禛自己都答不出这问题。
举目所见,尽是被封住的石像、满目疮痍的残破建筑,这都是连串天位战争所造成的结果,文化古都稷下的历史楼台,在战火中被摧毁大半,而居住于其中的人们,则在这一次的不死树危机中被消灭殆尽...生物的斗争与吞并欲望,真是比一切自然灾害都要恐怖,不仅吞灭了身边的一切,吞掉敌人、吞掉自我,连自己与敌人共同栖身的这个世界都不放过。
“创世之神见到这些,一定会很感叹吧,自己一手所创造的世界,却要毁在一手创造的生物上...但说到底,创造出这些灭世生物,给予他们侵略、争夺本能的,不就是创世神吗?”
“苍天造育万物,万物生灵为了生存而争夺杀伐,破坏这个世界,苍天骤怒,所以要灭尽众生...但是赋予众生争夺本性的,却又是苍天,连不死树这样的灭世之物,都是苍天所遗下,如今情势恶劣至此,全部都是众生的错?苍天难道没有丝毫责任吗?”
“天造万物,天意难测,俯视众生的你们到底在想些什么?到底有什么打算?什么才是你们所想要的?什么才是符合你们要求的正义与道理?”
“这些问题,我问过无数次了.....天,你怎不回答我?神,你们怎不回答我?”
喃喃自语,似叹似痴,不仅问着顶上的苍天,也正代表着心中的矛盾。几个月来反复问着自己这些形而上的思考,但是答案没有浮现,反倒是越来越迷惘,幸好,此刻的自己仍清楚知道该做些什么。
对稷下城的建筑构造不甚熟悉,但这却没有关系,即使闭上眼睛,也能清楚感受到来自稷下城内的某个方向,有一个强人正蛰伏于斯,如同自己之前那样,什么都不想过问,什么人都不想接触...只是,命运的转轮不停,不管躲在什么地方,终究是要出来面对的。
“久违了,我知道你还在这里,你也应该知道我来了。”
臭气熏天,这个直通地底化粪池的大破洞,并没有被填起来,最主要的理由,该是因为顾忌封闭到下头某个人的出路吧。
“我们之前没有什么交情,也没什么往来,我更不像雷因斯那些家伙这么体恤人,如果你不愿意出来,我会把这里整个轰掉,直到你无处藏身...若你有反对的意思,刚才我入城之际,你就该远远躲开,但既然你现在还在这里,那就该出来面对你未了的责任,至少...你要面对我!”
说话的声音没有很大,但他知道地底下的人能够听见,而这番话纵非霸气十足,却也十足霸道,特别是地底之人晓得自己一向说到做到,所以一定会有反应。
接下来的问题,就只是敌友之间的选择...
『光是两个人...你以为你能做到什么?』
模糊不清的声音,从地底下隐约传透上来,虽然都还身在风之大陆本土,但是斋天位武者的感应范围极广,四大龙神齐现昆仑山一事,他们两人都已经知悉了。
“敌人强大与否,早已与我们无关,对两个死人来说,敌人只分生与死,没有强大与弱小的分别。”
一句话为这次的行动下了批注,但他的智慧却让他说出第二句话。
“.....更何况,一时的沉默,只为了更强更大的怒吼。除了我们,其他潜伏的势力也该开始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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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谈笑间指挥万马千军的男人,判断大局的敏锐程度,便不在百败军师之下,诚如他所言,当不死树的异能开始失控暴走,象征局势进入千钧一发的最后阶段,本来潜藏在黑暗中静待时机的人们,就开始行动。
在留守雷因斯的名单中,有一位女性显得特别突兀。最终作战的地点是昆仑山,为了保障地利,身为本代西王母的她,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参战人选,然而,风华本身的战力不强,弱质纤纤如她,在战场上仅能担任医疗救护的辅助工作,基于这份考虑,还有她本人的要求,这场最终之战她并未随行,只是守在雷因斯的海岸边,遥遥眺望大海之上的远方战场。
目不视物,但其慧心清明如镜,清晰反映出发生于远方战场上的一切,为了这许许多多的生命于瞬间消逝而伤悲,无疑不死树能够操控风之大陆一切生物,但是风华却清楚感受到,那些已成亡灵的死者,正徘徊于海上不去,以凡人耳朵所听不见的频率高声怨嚎、悲泣。
心中痛楚,风华在大海的另一侧唱诵经文,尽力安抚这些亡灵的悲怨,但不断增加的死灵数目,却相对形成她的负担。
自己真是弱小,面对这场战祸,自己能作的事情却只有善后与等待机会...不过,机会现在好像来了,一如当初在昆仑山的约定,当不死树异能发动,”她”或者”他”就会出现。
“抱歉,风华姊姊久等了,四伯父的动作太慢,让我迟迟等到现在。有心要恶作剧的人,都等得不耐烦了呢。”
一声轻笑,等待许久的人出现在身后,和其所背负的重大责任相比,她娇小的个头,让人看不出她所拥有的强大力量,看似天真童稚的俏美脸孔,总让人忽略她是多么危险的一个人形毁灭兵器。
梳成马尾的乌溜长发,被强猛海风吹得不住飘扬,织田香作着男装的武士打扮,却仍掩不住娇俏可爱的天生丽质,配在腰间的妖刀,增添了女武者装备的英媚,彷佛只是简单站在那边,就散发着无人能及的飞扬神采。
天草四郎的嫡传弟子、日本公主、新撰组一番队队长...这些都是她曾拥有的头衔,但如今,这些头衔上又加了一个显赫的称谓:本代白字世家家主,而她本身则以”白起遗志执行人”的身分自许,在中都大战之后,于暗中默默行动,等待机会。
“不死树能够操控一切生物...单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神也是一种生物喔,所以出现这种场面根本是意料中事。不过...虔诚的信仰者与无神论者大概就不会往这方向想吧。”
眼光直视着前头的方向,织田香感应到四大龙神所发出的冲击波,正疯狂撼动周遭空间,脸上却没露出多少讶异。本来她就没有一般人的喜怒哀乐,更别说她早已知道会有这一刻的出现,只是,素来不知喜怒为何的心,最近却开始有一丝丝陌生的情绪滋生,这种感觉,应该是欢喜吧。
(起哥哥,即使在你被挂掉以后,你还是能继续掌握这个世界啊,这样的成就,你应该很高兴吧...)
是感慨也是赞叹,当织田香抬头望向大海彼岸,漆黑天空中隐约可以见到火焰与电光交错窜闪,代表自己该有所行动,这时,一道黑色的蝙蝠巨影骤然闪过她上方天空。
“现在...真的可以走了。”
人类与魔族的这场最终激战,应战的一方是魔族,但攻击的一方却是人类、人类与人类,从旁观整理的角度来分辨,实在很难弄清楚当时所发生的每一个细节,这点可以解释为人类总喜欢各自为政、各怀鬼胎,也可以解释为发动这场战争的雷因斯,其领导者欠缺人望,无能统合各路分散势力。总之,当时的乱局可以简单下一个批注,就是”人类的敌人其实都是人类”。
织田香、周公瑾,这些在战争开打之前显得沉寂的非凡人物,胤禛曾经特别留意过他们,搜查他们的行踪、确认生死,只不过这些情报工作因为石崇猝死,胤禛本身又忙于不死树的施法,所以成效不彰,终于导致最后关头祸起萧墙,敌人开始集结与活动。
公瑾与织田香虽无意与旁人连手,但推情据势,他们都察觉到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几股势力在悄悄移动,以昆仑山为最终集结地而出发。
“对方是龙神,斋天位根本是去送死,但即使是死,该作的事情还是得作。”
“起哥哥交代的工作,就要完成,如果那些老老的龙挡在前头,我就连祂们也干掉!”
实力相距不远的两个人,却对自己将面对的战局,有着截然不同的面对态度,可是他们双方都没有察觉到,当他们开始有所行动,朝着昆仑山渡海出发时,在半毁的象牙白塔顶端,有一个男人正以超人的目光,注视着他们的行动。
能够暗中窥视当世最强的几名武者,其实力自然不容小觑,此刻站立于象牙白塔的残顶,眺望曾经熟悉的故乡,总是装在下巴的那抹山羊胡子已被摘去,游牧民族风格的白袍也换成太研院士的制服,一头长发虽然只是随意绑束脑后,却现出无人能及的优雅风格。
这是他当年最喜好的穿著,只是与当年相比,俊雅无双的外貌,增添了成熟与深度智能,傲气转为内敛,正以深沉的目光,悠然看着各路人马的行动,跟着,白军皇的眼睛转了方向,先是看了看脚下的象牙白塔,目光瞬间锐利得彷佛能直透脚下,看到地底的种种,在得到某种确认后,他转而凝视稷下城中,那笔直参天的灿烂光柱,在黑暗的天幕中尤其显得刺眼。
“唔...这个东西解起来似乎很花时间啊...
分散于风之大陆上的各股暗流势力,一一开始活动,已死的人、沉睡的人、蛰伏的人、犹豫的人...当这些人们开始汇集,势必会形成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然而,目前身在战场上的人们,却无暇感受这些东西,光是眼前近乎一面倒的战斗,就足够让他们焦头烂额,把每一分精神与体力用在维持生命,没法去顾到其它层面。
与龙神作战的人们、与魔王作战的人们,目前没有余裕去抓住胜利的尾巴,只是单纯承受敌人的猛攻,这点即使是在生力军到来之后,都没有好转﹔由魔界回归的兰斯洛,适时接下了妹妹的岗位,但战局却一点都未显得乐观。
从魔界回奔人间界,看似长路迢迢,但只要善加利用境界通道与术法,其实消耗的体力还不如从武炼到雷因斯,潘多拉在魔界自组势力,早已准备好术者团队,当兰斯洛表示自己要回人间界,一个迅速开启的小型境界通道,直接把他送到了西西科嘉岛的上空,配合着天象异变的流星火雨,一同飞坠向昆仑山。
妥善的安排,替兰斯洛保留了体力,相较之下,被不死树、天雷奇袭给耗去大量元气的胤禛,反而较为吃亏,令得全面发挥的太天位力量,迄今仍不能有效制服敌人。
同为天魔功传人、同为大魔神王宝座争夺者的两人,很合理的正常问候,就是不约而同地轰发天魔刀,让千百黄金刀芒,剎那之间划破黑暗,切割大气。
双方的天位力量相互激撼,高了一个天位的优势被突显出来,其实单纯从力量来说,胤禛并没有强过兰斯洛多少,甚至在激烈耗损之后,胤禛能够运使的真气还不如兰斯洛浑厚,但是更高一位阶的天心意识,却能够把真气作更高度的集中运用,瞬间爆发,明明是同样的力量,胤禛硬是能够爆发出超越兰斯洛三倍、五倍的杀伤力,破碎兰斯洛的天魔刀,直创身躯。
力量上逊于一筹,而相差了一个天位的异能之别,更是让兰斯洛找不到可趁之机,无法用奇袭方式攻破对方弱点而取胜。太天位的独有异能”完美体”,是世上一切护身力量的颠峰成就,于体外所形成的护身气罩,无物能破、无懈可击,没有任何的罩门与破口,纵使胤禛站着不动,任由兰斯洛放手攻击,完美体也能稳稳守御。
与完美体对战的经验,之前与八歧大蛇交战时,兰斯洛就已经尝过其中苦处。当时,是由昆仑山四大龙神现身,以完美体对撼完美体,两相碰撞之后,令得八歧大蛇丧失完美体异能,众人才得以下手,但这次却连四大龙神都被召唤到敌方去,成了己方的催命符,更别想比照上次的情形来办理了。
(就算完美体无懈可击,胤禛本身一定还有弱点的,若非如此,妮儿他们也不能够这样子伤到胤禛...)
兰斯洛不晓得有雪的奇袭,也不清楚胤禛是怎么受的伤,但却还是可以看得出来,胤禛不久前曾被某种力量给伤到,并且为了迅速催愈肢体而损耗元气。这还真是令人啧啧称奇的事,因为以太天位之能,自己还真想不到有什么力量能够伤得他必须催愈大范围肢体。
(力量与武技,他比我更精、更老练,要寻找他这方面的破绽,根本不切实际,但是...他的心呢?他的心有没有破绽?唉,就算有又如何?我又不是白起大舅子,找人心里破绽不是我强项啊。)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白家人都是会走路的不死树,不只是白起,就连他亲生老子都一样善于操控人心。这次在魔界遇见白军皇,他所提出的一个质问,就是胤禛的破绽所在。
『这个世间充满缺陷,无分人类与魔族,都有着破绽,如果外部找不到,就从内部下手。除非是不会思考的白痴,否则越是自认聪明的人,他的破绽就越多。』
『但...心里有破绽,又不会在脸上写出来,我哪知道他的问题在哪里?』
『遗憾!每个遗憾随着时间累积,都会深化腐蚀成人心的破绽...如果起儿还在,一定也会这样告诉你。』
几句话在脑里闪过,兰斯洛开始认真思考着胤禛的遗憾,但当他作着这种思考的时候,却不由得后悔自己对这敌人了解得太少,只晓得他善用的武技,并不知道他的人生。
而且,兰斯洛也没有太多的思考余裕,来自天空的火焰流星不停坠落,千百颗拖着长长火焰尾巴的流星雨,彷佛受到不死树的牵引,划破漆黑天幕,准确地往这个方向坠落。
已经开始晶石化的不死树,硬逾精金,外围更有强大的能量结界,在流星火雨中爆出震天动地的巨响,承受流星雨的冲击,屹立不摇,但身在不死树下决斗的兰斯洛和胤禛却首当其冲,必须要面对流星雨的撞击。
倘使两人愿意稍微停下手来,觅地暂避,一面调息回复元气,一面等待流星雨消失,这或许是个明智的打算,但目前战斗中的双方,并不是旭烈兀、源五郎那样追求双赢的理智之人,而是全心全意放在搏杀敌人、打倒敌人的野兽,见到这样的恶劣环境,他们首先想到的不是躲避,而是如何利用这样的环境来杀敌。
有陨石雨的配合,自己的杀着就能提升攻击力,兰斯洛是做这样的判断,思索要如何把胤禛轰得离地而起,双方转移战场,到不死树上作战。只是,胤禛也作着同样的思考,他并没有忽略除了兰斯洛之外,旁边还有一个默不作声的妮儿,正在运功调息,随时回复战力。
(天武圣功号称天下武学总纲,神妙莫测,又是来自异大陆,普通天位战的知识对它可能并不适用。现在气息奄奄的样子...嘿,多半是故意装死示弱吧。这小丫头若是回复了战力,会很麻烦,要趁她尚未复原的时候,把他们兄妹一起摆平掉。)
考虑到这一点,胤禛甫出手就是攻向仍在调息妮儿,动作奇快,明明还在与兰斯洛交手,一晃眼却来到妮儿面前,简单一掌击出,装作伤势沉重在调息的妮儿,便不得不举掌相应,双方力量碰撞,妮儿被震飞上空,胤禛随之追击上去。
“啊!好卑鄙!”
第二十三集(完结篇) 第二章
错失眼前对手,兰斯洛有短暂的错愕,听到后方气劲碰撞声,醒悟到胤禛正向妮儿奇袭,连忙回身支援。
“胜者为王,败者的怒吼,徒然是对胜者的恭维,你连这点也参不透吗?”
“卑鄙的老狗!喜欢玩弄敌人的人,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这只是照例还口,兰斯洛自己也知道这样的回答欠缺气势,完全被敌人压在下风,但胤禛把妮儿轰上半空,跟着就追击上去,身法速度快于自己,起步又在先,眼看着距离被拉远,倘使不设法追上,很容易被各个击破。
心念一转,天心意识牵扯大气变动,附近十多个向这边狂砸下来的火流星改变方向,斜斜地轰向胤禛。每一个都是高速坠落,摩擦过程中甚至连大气都擦出火花,体积大如硕牛,被这些东西砸上一下,感觉绝对不只是痛而已。
只是,太天位力量硬是强过一筹,胤禛甚至不需要倚赖完美体,单单吐气扬声,太天位天心运转,坠落中的流星火雨便改砸向兰斯洛。
“喔!不好了...”
作法自毙,十几枚陨石改砸向自己,纵使应付得来,兰斯洛仍显得手忙脚乱,豁尽十二分力气,或躲避、或对轰,将这阵陨石雨的威胁化开。
“嘿,小辈,你...”
胤禛半句话才刚说出口,陡然觉得上方一阵压力,惊觉一颗小山似的巨大火流星,赫然改变方向朝自己砸来,而作出这个奇袭的,自然就是趁机消失在陨石雨中的妮儿。
来势太快,体积太大,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更何况自己并不该躲避这种东西!
“哼,真是一对狡诈的兄妹!”
胤禛双掌合印一拍,皇玺剑印再度施威,无形无影的结界领域张开,半空将急坠的陨石给截停,跟着更莫名其妙地爆炸开来,一颗小山似的巨大陨石,被爆破轰解成碎片。
但在胤禛以皇玺剑印爆破陨石的时候,本来慌乱应付陨石雨的兰斯洛,眼中厉芒闪现,彷佛盯准目标的雄鹰,脚下在不死树的晶石枝干上重重一踏,凌厉的妖雷魔电瞬间窜身而走,整个身体萦绕在耀眼的电光中,足底一蹬,连坚硬的不死树干都被踏出裂痕,人如离弦之箭,朝半空中的胤禛飙射过去。
魔龙皇拳三极式之一,轰雷赤帝冲!这已经完全变成兰斯洛的得意招数,觑准时机而发,伴随在身边的不只是妖雷魔电,甚至连砸落附近的陨石也被吸扯过来,以疾冲的兰斯洛为中心,如漩涡般激烈打转,把这一式赤帝冲的威力集中增幅,连连破碎阻挡在面前的陨石,势如破竹般直袭向胤禛。
彷佛有着无声的默契,躲藏在陨石雨中消失气息的妮儿,也完成了调息的最后阶段,把一口真气运遍全身,打通了胤禛所作的封锁,双臂微微挥旋,作着得意杀着”天崩”的起手式。
纵然新修成天武圣功,妮儿还没有时间开发出新的趁手杀招,最能够集中力量发招的,仍是那一式天崩之拳。只是,那个情形却在这次作战有了变化,当她如平常那样凝运真气,预备发出天崩之式,已经进化的真气却像万马奔腾般窜走,奔流的力量远远超越之前,连带影响周遭空间,令得漆黑的天空中出现浓浓密云,不住被吸扯过来,更绕着她开始旋转。
天崩之式的最后一步,借着双臂互击,完成全身精气的交换与凝聚,妮儿已经使得很熟练了,可是这次随着力量的疯狂提升,在双臂互击瞬间所爆发出的力量,赫然是前所未有的强大,连带扯绕起四周云气,化成一个巨大的漏斗云涡,由”天崩”正式进化为”天魔大灭绝”,轰发沛然力量,往下朝敌人重击。
漆黑的云之漩涡、灿烂的火电漩涡,分别吸扯来自天与地的无名大力,分自两端对胤禛作着夹攻,汹涌气势吞天蚀地而来,令胤禛为之动容。
(天魔大灭绝、轰雷赤帝冲,完美的连手啊,这对兄妹虽然没有血缘,可是连手起来的威力...)
半是感叹,半是讶异,胤禛不得不认真起来,放弃拖延的战术,凝神还击。原本,他是预备保留元气,只要控制住场面,把兰斯洛和妮儿交给四大龙神解决,减低风险,以免自己再受个什么重击,元气大损之下,说不定就控制不住四大龙神,届时反噬的后果一出现,那就万事休矣,只不过,这对兄妹连手起来的战力更在估计之上,如果不抱着相当程度的认真心理,那就会演变成重度祸患。
“...就让朕看看你们有多少底子吧!”
前后退路尽数被封死,使用”魔龙转化”需要时间,胤禛所作的决定,就是凭着太天位力量硬挡这一式双绝合击,右臂抬举,先是无数天魔刀闪亮击出,全数轰击往兰斯洛的火电云涡,阻慢其攻势,跟着飞身窜向妮儿,要利用两兄妹连手的时间差,将他们各个击破。
战术堪称完美,如果要说有什么失误,那就是胤禛再次讶然于天武圣功的抗击力,在自己重拳轰向妮儿的云涡之尖,被高度凝聚起来的云气,赫然能够短暂维持,撑了五秒才溃散崩离,露出藏身于云涡中的妮儿,仅仅是这五秒之差,另一方的兰斯洛已然杀到,两绝式连手之威,胤禛避无可避地正面吃下,顿时气劲交击横扫八方。
“轰隆~~~”
相隔数百里远的海外,可以清楚看到在不死树中段的位置,无数火焰流星坠落之处,突然卷起两团浩瀚云涡,接着就爆炸成惊天火雨,璀璨而耀眼的火光,由爆炸中心浩浩荡荡朝外翻卷,把附近好大一片范围都吞卷覆盖,就连天上的诡异夜色,一时间都被照亮得有若白昼。
这样强大的剧烈震爆,位于爆炸核心的人,自然是首当其冲,兰斯洛、妮儿分别朝两端摔抛出去,身上痛得说不出话来,而承受两端爆破威力的另一方,则是再次证明完美体的抗击力天下无双,任天魔大灭绝、轰雷赤帝冲连手夹轰,仍是守得固若金汤,全身看不出一丝伤痕。
然而,真的是如此吗?
在往后飞坠的后退途中,兰斯洛发现胤禛皱起眉头,完美体虽是最强的护身真气,但要一直维持完美体,对胤禛来说却也不是没有代价,连续巨损元气之后,他会觉得痛,甚至...可能有了内伤。
(这个机会...不能浪费。)
察觉到机会的兰斯洛,忍痛急提真气,整个身体彷佛溶解进空气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一直留意这边方向的胤禛吃了一惊。
“这小子到万魔殿绕了一遭,连这技巧都学会了?”
天魔功旁门杂技中,有一些奇幻莫测的技巧,像是凭着天魔功强行作出类似魔法的空间转移,移动距离虽然不长,却极具实用性,只是又如何能瞒过大魔神王的眼睛,胤禛的太天位天心立即捕捉到位置,伸手拦截,立刻就要将他从空间转移中揪出来。
不过,在确认兰斯洛位置时,胤禛发现了一件奇事,因为他并非打算利用空间转移来奇袭,而是试图借机绕过强敌,与被分隔两端的妹妹会合,这是单纯的照顾行为,抑或是战术直觉,胤禛暂时无法判断,但他猜想兰斯洛会不会察觉到了什么。
(刚刚想用万物元气锁,并不成功...)
硬接兰斯洛与妮儿重击时,胤禛原本打算使用万物元气锁,即使不能完全封锁这两兄妹的动作与真气,至少也能形成干扰,为自己争取到有利机会,分头击破,但就在两兄妹双双攻至,胤禛正要发劲锁缚的瞬间,兰斯洛与妮儿的气息赫然从感应中消失。
那是很怪异的感觉,明明人就在眼前,但气息却整个消失不见,让凭靠真气感应来判断的武者瞬间成了睁眼瞎子,也让自己失去针对破敌的良机,必须正面接下这记重击。
怪异的是,当他们两兄妹被双双震飞后,一度消失的气息又再度出现,这里头是否暗藏着什么玄机?
无暇仔细思索,胤禛在抓出兰斯洛的同时,凝劲发动万物元气锁,只要先把这头最棘手的猴子打倒,要解决妮儿就不是问题。
撕裂空间的力量一施展,正在转位的兰斯洛顿生感应,迫于无奈,挥出一拳抵抗,果然被万物元气锁给干扰,气力不足,手腕顿时骨折,人也被轰飞出来,回到了自然空间。
揪出了敌人,胤禛的魔龙皇拳立即挥攻出去,但同样抢着与兄长会合的妮儿,也在这时抢到,却找不着好位置插手攻击,索性飞掠到兰斯洛身后,一掌击向兄长背心,天魔劲源源不绝地输过去,助他抵御胤禛的重击。
这也可以说是错有错着,两兄妹内力合并的瞬间,那股怪异的感觉又在胤禛思感中出现,明明就在眼前的两个人,却无法用天心意识捕捉锁定,尽管自己的拳还是轰向前方,可是天心意识却发生了偏差,无法锁定,无法集中力量攻击。
就是这样的细小差距,让魔龙皇拳没有发出应有威力,只能再次将妮儿与兰斯洛轰飞出去,却没能造成致命杀伤力。
(古怪,奇迹不会有两次,这情形...当真是天武圣功的影响?异大陆武学果然棘手,幸亏这猴子脑筋不好,不会这么快察觉。)
胤禛很庆幸自己的对手并不是儿子旭烈兀,也不是白起、公瑾这类以智谋见长的武者,然而,这个想法却太过小看敌人,尽管本身个性莽撞,但闯过无数生死险难所带来的丰富经验,确实让兰斯洛的目光高于常人。
(胤禛老妖的状态不太对劲,除了体力消耗之外,他的力量也不太稳,到现在都还无法收拾我和妮儿...唔,这和我们兄妹连手有什么关系吗?)
在兰斯洛曾面对的挑战中,不乏越级挑战的经验,他很快就想到自己如何战胜差距一个天位的强敌。在香格里拉,自己与奇雷斯连手作战,当时使用的奇异功法虽然失败,可是确实有混淆周公瑾天心意识的效果,比照那次的经验,看看目前的状态,答案其实已经浮现出来了。
“妮儿,这个魔族老妖很忌惮我们连手,他虽然向我挥拳,但眼光一直提防妳,妳新练的那个东西确实有效果,别与我散得太开了!”
兰斯洛的话让妮儿很吃惊,不晓得兄长是从何判断出这一点,但她毫无保留地信任兄长,听到这句话之后,就再次把自身真气传输给兄长,并且极低声地贴耳告诉他,自己所发现的一个秘密。
“哦?什么?贴靠不死树的时候,妳能从不死树里头吸取到能量?这下好了,我们和胤禛老妖来打持久战看看。”
以弱击强,力量与回气速度都不及,持久战对己方不利,兰斯洛晓得这个道理,但目前的胤禛就像是一座不倒高山,自己必须花时间去寻找他的破绽,盲目攻击只会死得更快。
顾忌的问题被喊破,胤禛的反应可不只是恼火,开始有些微的焦躁。天武圣功不只是异大陆武学,更号称是鲲仑世界一切武学的源头,换句话说,连天魔功都是从其中所衍生,现在妮儿习得天武圣功,她在战斗中等若有着无限的可能性,再得到目前人类一方最强者的兰斯洛援助,这对已体认到自身优点所在的兄妹,会变得极难对付,自己虽然有把握击倒他们,却不能否认风险提得很高。
而自己一向很讨厌高风险的东西...
纵然不愿意相信,但胤禛却不得不承认,这场战斗出现越来越多变量,令自己不再一帆风顺地掌握全局。
结果,三人便在满天流星火雨的疯狂坠砸中,开始进行一场游斗,只见三道飞快窜闪的身影,在不死树的晶石光芒照耀下,如流萤般交错窜闪,高速移位,乍分乍合,成为不死树璀璨光芒中的另一幕奇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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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斯洛与妮儿的兄妹连手,让胤禛感叹自己的运道不佳,局势脱离掌控,但如果从双方的筹码来看,胤禛还是稳稳坐在赢家宝座上。
召唤四大龙神,这是一步险棋,却也让胤禛瞬间把所有敌人给远远抛开,五个太天位的强悍生物连成一线,世上再没有能够对抗的东西,雷因斯方面就算倾尽所有人力,再加上临阵提升的奇迹,也仍不可能抵抗这股至极之力,只要胤禛牢握着对龙神的掌控权,就足以镇压一切乱局。
更实际一点的说法,不只是掌握着胜利,胤禛的敌人根本都已经在死亡边上,竭力支撑。
兰斯洛和妮儿联起手来,还能够和胤禛打一场堪称灿烂的激斗,那是因为兰斯洛的实力,还有妮儿修成天武圣功的缘故,可是其它人却没有这样的实力与运道,源五郎和海稼轩还可以被硕大的龙影追着跑,泉樱和枫儿根本是被龙神压在一处,完全不晓得自己接下这一击龙炎后,有没有命看到下一击。
“枫儿姊姊,左边!”
并肩作战的两个女人,再危急也没有忘记照料对方,一同闪避龙神的吐炎与吹息,相互扶持度过难关。
连续抵挡过于强大的力量,隆基努斯之枪、天丛云剑,都染上主人的血污,显得黯淡无光,泉樱和枫儿已经不能再倚赖神器,之所以能够支撑到此刻,完全是因为附近障碍物够多,限制住龙神的庞大身躯与大排场攻击。
胤禛那边的战局,双方打得日月无光,又有火焰流星雨猛烈轰炸的搅局,彼此都没时间注意更外围的环境变化,但是泉樱和枫儿这边,一切就变得很明显了。
狂暴的能源窜走,无处宣泄,经过一段时间积压后,终于开始疯狂破坏这个空间。之前稷下城内魔法大战,小草的大梵炼狱刀切割空间,让稷下城内的空间被斩得支离破碎,处处破口,那种鬼哭神嚎的末日景象,就在昆仑山再现。
无云的天空先是一片漆黑,跟着就好像创世神话中天幕破开一般,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裂口,一面吹刮出极冻的寒风,触物便凝结为冰﹔一面却又大力吸扯着周围的物体,彷佛吞噬似的,将物体吸扯抛甩向未知的时空。
没过多久,这种空间破裂的异状,就由天空往下延伸,一道道细微裂缝,开始在泉樱与枫儿的附近出现,当那刮骨切肉的寒风猛烈狂吹,细微裂缝迅速扩大,很快就变成了破洞,并且一再延伸面积,吸扯吞噬周遭的空间。
假如让这种情形恶化下去,空间崩坏会产生连锁反应,进而导致整个风之大陆的完全毁灭,这可是比魔族统治人间界更恶劣的结局。泉樱不是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此刻她却由衷感激这些空间破洞的存在,千百道迅速增大的细小裂缝,把周遭空间切割破碎,就连龙神都深为忌惮,不愿靠近这些可能导致连锁崩坏的空间破口。
龙神喷射的风刃、火焰,每次都是覆天盖地而来,涵盖面积太大,避无可避,但在这种到处是空间破口的环境,大排场的攻击反而受到限制,千百风刃、辽阔吐焰,都被空间破口所切割、吸收,泉樱和枫儿也利用空间破口来躲避,每当龙神追逐她们,她们就躲往空间破口比较繁密的区块,藉此减轻攻击压力。
如果不是在这种特殊环境,雷因斯主战力中最弱的两人,早就被龙神击破并且吞下了,然而,这也是饮鸩止渴的做法,空间破口的危险性,丝毫不逊于龙神的攻击,破口中所散发出的极冻低温,让两女肌肤上淌流的鲜血瞬间成冰,肌肤也皲裂冻伤,更因为本身失血频频,头晕目眩,好几次急惶躲避龙神风刃的途中,险些拿捏不稳身形,被空间破口给吸扯进去。
空间破口的内部一望无际,只有最深邃的黑暗,依照学理来说,被吸扯进去的物体,会被抛甩到另一个空间、另一个次元世界去,但在抵达目的地之前,却可能要经历千万年、亿万年的时空漂流。没有人能保证生物可否在那种环境下存活,即使能够,单纯想象起来,都会被那无止境的恐怖漂流弄到发狂。
就是因为这么恐怖,才会连龙神都显得畏惧,不愿意过分靠近,给了泉樱一线生机。只是,这个最后机会似乎越来越难把握,龙神虽然理智尽失,无法运使天心意识,但纯正的太天位力量却足以压倒一切,亿万年悠久岁月所累积锻炼的能量之庞大,就算胤禛也远远不及,在双方对峙一段时间后,龙神似乎看透了泉樱的战法,巧妙地改变位置,由各种不同角度发射风刃与龙炎。
泉樱相当惊讶龙神的速度。尽管拖着如此巨硕的笨重身躯,龙神的行动速度却敏捷如电,常常一下眨眼祂就从东方移到西方,内中可能有使用空间转移之类的技巧,倘使不是有这些诡异破口当障碍物,自己肯定没有本钱与祂打追逐战。
当龙神察觉到泉樱的窘境,开始高速变位,分从不同位置鼓动风刃攻击,泉樱马上就陷入危机。千百风刃忽从左侧而来,被空间破口吞噬大半,却仍有数百道锐利风刃可能击中自己与枫儿,连忙往另一侧的空间破口闪躲,但是龙神立即腾挪变位,右侧的千百风刃又抢先飙射过来。
龙神利用空间转移,高速易位,忽左忽右,骤上骤下,尽封泉樱和枫儿的八方退路,让她们上下左右举步维艰,进退不得,只能照着最直接的反应来闪避保命,没有余裕思索其它问题,当周围压力突然为之一轻,风刃不再狂袭而来,她们才愕然发现,自己已经被逼出空间破口最密集的区域,来到了空旷处,而虎视眈眈的龙神却已守候在此,对着她们发动攻击。
龙神对这两个非常会闪的女人,已经非常厌烦,而这空间的连串崩毁征兆,也令祂极度不安,焦躁心情转换成杀欲,不再鼓风吐焰,竟是直接伸颈张口,高速扑击下去,要一口将这两名美人儿噬杀。
(糟糕!)
惊闻腥风扑面而来,枫儿的第一反应,就是想把泉樱从这里带开,先保护她的安全,但才想动作,却发现自己的手酥软得抬不起来,早已在适才的绝命逃窜中耗尽了体力,如今已是无力相助,就算愿意牺牲自己,也作不了什么了。
“兰斯洛大人...抱歉...”
这个念头在脑海闪过,正以为自己性命将休,陡觉一阵劲风从旁刮起,卷住自己与泉樱,高速就往前头飙冲,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转眼间就把龙神抛开。同一时间,一道冰冷得不逊于空间裂口寒风的剑气,化作一柄十尺寒冰重剑,凌空斩下,在巨大龙躯伸颈噬咬的当口,重重切斩在那伸展出来的巨颈上。
尖锐的金铁交鸣声,瞬间撼动附近空域,完美体力量依旧无双无敌,切斩不入的力量反震,十尺寒冰巨剑爆碎成满天细屑,如雪缤纷飘散,一道人影在雪雾中呕血飙飞。
泉樱和枫儿都感应到那记剑气冲击,也都推想到是何人所为,百忙中抬起头来,只见源五郎正夹着她们两个高速飞驰,脸上虽然挂着微笑,但满头满脸的干涸血污,身上更是早已血迹斑斑,情形一点都不比她们两个好过。
“...谢...谢谢。”
这个情形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泉樱和枫儿只有这句话可说,但这句道谢出口,却换来源五郎无奈的笑容。
“不用谢得太早,饮鸩止渴,这种情形我这边也是一样啊。”
诡异的回答,泉樱与枫儿正感到错愕,却又明白了源五郎的意思。在正前方,两道硕大无朋的伟岸龙影,正朝这边高速飞行,与背后飞飙过来的那头巨影成为夹击之势。
“抱歉,我们也是被追得没地方可以跑,想到妳们那边去躲一下,不是专程去救妳们的。”
源五郎笑得很尴尬,刚才他与海稼轩实在支撑不住,两个人多次残肢断体,全靠斋天位速愈异能保命,想说或许可以利用这边的空间裂缝打游击战,才往这边来,恰巧救了遇险的泉樱和枫儿。
只是,甫脱虎口,又遭狼吻,虽然把泉樱和枫儿暂时救出龙颚,但却也因此导致三大龙神合流,这下子情形更加险峻,生死覆灭俱在顷刻了。
第二十三集(完结篇) 第三章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三月十七日昆仑山不死树
可能已经成为人间界最强战力的这对兄妹,与胤禛的战斗,成了最后的扭转关键。然而,面对胤禛的绝对力量,只能靠追逐战游斗的两兄妹,说得直接一点,就是在到处逃窜。
兰斯洛的心里也很焦躁,这种战斗打下去,不晓得要打到什么时候,而自己的弟兄、妻子,都正处于危难之中,很可能就在自己游斗拖延的时候,他们已经有人遭遇不测了。不过,兰斯洛更清楚一件事,就是如果用半调子的心态来作战,一定很快就会被胤禛干掉,如果要从逆境中找出胜机,就得有耐心,专心一意地贯彻作战。
而兰斯洛的这个认知,变成了胤禛的大麻烦。胤禛很难相信这头猴子居然能把游击战贯彻到这种地步,看上去一点都没有决战求胜的打算,像是两只无头苍蝇般胡乱飞窜,拉远距离,不与自己正面接触,却不断进行骚扰攻击,远远地发天魔刀过来,当自己有追击的意思,他们又远远离开。
“你敢离开不死树吗?敢的话就追来!其实不死树的操控术法已经结束,有什么必要非守着不可吗?还是真的有什么秘密?”
兰斯洛的挑衅,让胤禛心头火起,但距离拉远之后,自己远程攻击的威力也稍微减退,虽然可以轻易击杀多数的高手,可是要搏杀这对兄妹就稍有欠缺,确实是相当棘手。
胤禛的远程攻击,尚且会遇到这样的困扰,兰斯洛和妮儿要作远程攻击,当然更加无望,可是,攻击的方法不只一种,普通的天魔功杀着,会受到距离影响,但却也有无视于距离的犀利战术。
“嘿!胤禛老妖,我记得上次在中都的时候,你曾经对我臭屁过,你以前捐钱给我,本大爷后来想想,还真的有这件事咧!”
那是在几年前,兰斯洛初到雷因斯接掌大权时,曾经以”把五色旗撤离西西科嘉岛,管他魔族入不入侵人间”的理由,向各大势力勒索,要求各大势力的首脑给付军费,以解决当时雷因斯窘迫不堪的财政问题。
想当然尔,当时的兰斯洛在各方首脑眼中,不过是一介不学无术的野蛮流氓,没有人把他放在眼里,更不会理会他的无理勒索,这个勒索计划等于是彻底失败。然而,这件事的尾声却有一个小插曲,在少数的几笔送来款项中,兰斯洛发现了艾尔铁诺皇帝的名字。
如果说,当时的兰斯洛,是一个没人看得起的流氓,那么身为艾尔铁诺皇帝的曹寿,就是一个没人把他放在眼里的废人。为何曹寿会捐大笔款项过来,那时候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亡国昏君果然胆小怕事,即使敌人只是隔着大老远放话恐吓,深宫中的他仍被吓得屁滚尿流,乖乖把钱送了上来。
那时候...没有人反对这个认知,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共识。
胤禛现身之后,震惊之余,人们都忽略了这件太过渺小的往事,不过却有人还记得。收了钱的兰斯洛,始终还记得这件事,并且怀疑当日胤禛的动机。
“你只是想要玩一玩吗?这个可能满高的,因为你不但是一个很闲的魔王,还是一个公认闲到发昏的无聊魔王,拿这种事情来玩一玩,道理上完全说得过去。但是...真的只有这样吗?”
兰斯洛抖着肩膀笑了起来,特别是当胤禛的表情渐转严肃,兰斯洛的笑容就得意到刺眼,让妮儿觉得哥哥可能掌握到了什么,所以才会笑得如此狰狞。
“中都城外一场大战,我发现到一些很不寻常的东西。你拖着重伤之身赶回来,为的是什么?你这么执着于铁木真,是为了什么?其实这两千年来,你一直想见他对吧?九州岛大战对很多人造成了冲击,你是不是想见到铁木真,对他说些什么?”
能够敏锐到察觉这些东西,兰斯洛自己也很惊讶。不过,中都之战过后,自己除了精进练功,确实也常常思索这些问题,特别是最近几日,这些想法不自主地流入脑海,每思索一次,就分外觉得里头透着不寻常的玄机。
回想起中都之战的经过,胤禛看自己的眼神有些特别,与王五师兄的眼神依稀有些相似,都是一种深刻而复杂的期待。耶路撒冷战后,自己从许多数据与耳语中,渐渐知道王五师兄的心病,终于明白他看自己的目光为何总在期待中,有着一丝哀伤的气息。
但是胤禛呢?
自己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可言,从没交情,更没血缘,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修练天魔功,他对自己有什么期望?又期望自己作些什么?
“九州岛大战时,你是魔族保守派的首脑,是因为你的叛变,才让铁木真在孤峰之战落败身亡。你的信念无比坚定,但时间却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两千年过去,你的信念还是那么屹立不摇吗?你没有迷惘、没有后悔吗?你想问铁木真什么?期望我回答你什么?”
最后一句问话,是这整串质疑的重心,这句话出口,似乎正以极大定力压抑心中怒气的胤禛,猛地爆发开来,怒喝出声。
“住口!”
一声吼喝如怒雷迸炸,纵使在连串流星火雨狂撼不死树的巨响声中,仍显得霹雳震耳,兰斯洛和妮儿都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拔虎须的刺探行动,真的产生了效果。
以胤禛的理智与深沉,这样子怒喝一声,马上会让他察觉自己情绪失控,第一时间收慑心神,以冷静的态度面对敌人,不受挑衅。这是胤禛理所当然的作风,但是这一次,尽管他已经察觉了自己的失控与不妥,但沸腾的情绪却如怒江溃堤,奔流窜走,不可扼抑,令他放弃战斗地把话喊了出口。
“给我住口!你们这班小辈懂得什么?凭什么论断当年的事?他违背整体魔族的利益,妄想颠覆改变祖先千万年相传的大义,活该遭到这样的收场,朕将十四弟处决,是最符合魔族利益的做法,你们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
“是没有。但你也没必要对我们解释,我只是好奇,到了铁木真面前,你想说的还是这些话吗?”
兰斯洛不认为胤禛说的是实话。理智状态时的胤禛,心思慎密,稳重深沉,想要从他的话里听出什么、打探出什么,那都是千难万难,但此刻...就连兰斯洛这样的粗鲁汉子都可以清楚察觉,胤禛不但心已经乱了,而且更说着与心内真实感觉相反的谎言。
诚如白军皇所言,人们心中的遗憾,会慢慢转变成心里破绽,不管武功多高、力量多强,人们都会有不堪一击的弱点,寻隙而攻,再强的高手都会自愿失败。两千年实在是一段太悠久的岁月,坚强如胤禛,想法都可能产生变化,如果说人们越强硬地坚持某事,就代表他心里在该处越是软弱,那么,身为大魔神王的胤禛,其真实想法是...
“天啊!你对魔族已经没感觉了吗?那你这么多年搞风搞雨,搞到整个世界都快完蛋了,是为什么?没理由还搞成这样,你...你白痴啊?”
对上一名有野兽直觉的敌人,实在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妮儿甚至完全听不懂兄长在说些什么,远处的胤禛面色大变,彷佛心内最深处的秘密被整个挖掘出来,恼羞成怒的气愤感觉,让他不假思索便斩出一刀,金黄色的巨大刀芒呼啸扫来,直扫向兰斯洛与妮儿。
这种程度的攻击,兰斯洛早已有备,尽管看起来像是来势汹汹,但实际杀伤力却不如之前,明显印证胤禛此刻的混乱心情,确实影响了他的力量。
察觉了这一点,兰斯洛一面躲避天魔刀芒,一面更对妹妹呼喝。
“妮儿,终止山石壁上刻的字...汝本为魔。”
“啊?什么?日本摸摸?”
兵凶战危,周围的爆炸声响又大,妮儿根本听不清楚兰斯洛喊出的话,这个秘密喊出得非常不合时宜,然而,兰斯洛本来就不指望妹妹能够临阵参悟,所以这句话不但喊给妮儿听,也喊给曾经亲手将石壁秘密毁去的胤祯听,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这个战术的成果堪称丰硕。已经被销毁的秘密,一下子抖了出来,胤禛为之色变,除了错愕于兰斯洛从何得知,更震惊于兰斯洛已得知此秘密,会否从中领悟到什么功诀?毕竟,兰斯洛找到了千万年前的魔王传承机密,比起自己,他更接近深蓝魔王想传递的真实。
心绪紊乱,再被这极度震惊给重重一击,胤禛所轰发的爆灵魔指竟然失手,弹射在不死树的晶石枝干上,爆出清脆声响,却给兰斯洛从容避过,还与妮儿一起发动反攻。
“妮儿!准备好,冲了!”
反向过来的合作,妮儿灌输着天武真气,将兰斯洛本身的力量催发攀升,脚下重重一踏,能量沛然的妖雷魔电闪现,环绕在兄妹两人周身三尺,随着他们的快速奔冲,拉出一条长长的紫色尾巴,犹如一头由黑紫电光所组成的狂啸魔龙,朝胤禛冲奔噬咬而去。
“轰雷赤帝冲...你以为这是你的专利吗?”
总是吃亏在兰斯洛这一招上,魔王的尊严亦让胤禛忍无可忍,脚下同样是一蹬晶石树干,妖雷魔电霹雳环绕,正面迎向兰斯洛的攻击。
两条狂啸飞舞的紫电魔龙,在半空中狠狠地对撞,无数雷电光球爆炸,连锁影响的威力,就连附近的火焰流星都被炸开,而冲击中心的龙头则在对撼之后,被整个炸得稀烂,强烈电流延伸四面八方,无分兰斯洛或是胤禛,双方都感到那股麻痹整个肢体的痛楚。
“唔。”
“嘿!”
两声闷哼,同样招数对拼的结果,自然是力强者胜,力量仍弱之一筹的兰斯洛被轰得跌飞出去,重重撞上坚硬的晶石树干,背后发出响亮的骨骼碎裂声。
无疑敌人的心乱是个好帮手,但是要在天位战中越级挑战,敌人这种程度的心烦气躁却嫌不足,兰斯洛的战术成功,但仍无法弥补双方差距,正思索该再作些什么,记取教训的胤禛却闪电飙冲上来。
“哥哥!”
妮儿惊叫提点,并且试图拦阻胤禛,可是胤禛早料到此着,爆灵魔指与天魔刀瞬间狂乱发出,牵扯火焰流星,组成一张难以突破的火力网,有效牵制住妮儿,让他能够不受干扰地攻向兰斯洛。
自从得知兰斯洛已获悉终止山之秘,他们兄妹两人的重要性就颠倒过来了,天武圣功虽然厉害,一时间却不及终止山天魔功奥义的威胁来得大,特别是兰斯洛最近可能都在参悟这秘密,自己要在他有所顿悟之前,消灭掉这个最大的不稳因子。
兰斯洛看到胤禛直线飙来,不及闪避,只能挥拳防御,可是先前猛力一击尚未回气,这一拳力量未足,才轰到半途,胤禛就已经抢到身前,同样猛力的一拳,无视兰斯洛的防御,先击开他的拳头,再重轰向他胸口。
“唔....啊~~~~~”
竭力压抑的闷哼,终究因为伤势沉重,变成痛嚎,连带大口鲜血狂喷出来,而敌人的猛击却接二连三轰来。交战以来,兰斯洛始终避免与胤禛正面作战,可是这个最担忧的局面仍是上演,胤禛把握住机会,切断了兄妹两人的连手,单独对兰斯洛重轰。
晶石化的不死树枝干,堪称是这块大陆上最坚硬的物体,不但质地坚固,还有内中的能量保护,之前兰斯洛兄妹与胤禛激烈战斗,气劲扫射,晶石树干也只是出现伤痕,并未大损,但此刻胤禛与兰斯洛近距离交战,兰斯洛无处闪避,所中的每一击,都由自己肉体承受,连带轰击到背后的晶石树干,连挨五击之后,树干就发生破损,细小裂缝碎裂开来。
兰斯洛一直在尝试摆脱这种被压着打的窘境,但胤禛的万物元气锁几乎将他气脉死锁,无论怎样运气,能发挥出的力量相当有限,就是冲不破胤禛的攻击网,当贯胸攻击连挨到第十下,兰斯洛身后的晶石树干终于承受不住,在一声霹雳脆响后,应声碎裂。
“啪~~~轰!”
晶石树干脆裂,兰斯洛整个人被轰得飞坠出去,胤禛自然不会因此停止攻击,随着追击出去,半空中连续重拳出击,得势不饶人,力量比之前更强更霸,承受重击的兰斯洛在空中洒出血雨长红,竟然连续撞断几根粗硕的晶石树干,这才在一根十尺粗的晶石枝干上撞凹进去,彷佛失去意识般,软软地嵌入晶石之内。
“呼...”
胤禛吐出一口长气,适才一轮猛攻,虽然没有变化招数,但每一击却都是天心意识与力量的高度结合,反璞归真的直接攻击,一轮重击毫不回气,对身体的负担不小,令他必须立刻调息。
但这样的元气耗损仍是值得,看看兰斯洛的重伤惨状,连挨太天位力量几十击后,虽然没有粉身碎骨,但全身上下也找不到一块完整骨骼,肢体不全,重要脏器部位早成了烂肉,整个人被血污覆盖,只是比尸体多一口气而已。
(伤重濒死,但这头猴子的生命力可不能小看,要趁他有能力重组肉体前把他了结才行...)
胤禛想到这一点,也预备付诸实施,妮儿虽然在这时候突破封锁网来援,但少了兰斯洛辅助的她,已无法与胤禛抗衡,被胤禛头也不回地一掌击退,轰出大老远。
少了阻碍者,要下手非常简单,但在发劲时,胤禛赫然发现自己心中有些许犹豫,彷佛舍不得把这致命的一掌轰下去,又好像这一掌击出,某些牵挂许久的羁绊会就此切断,再也无缘。
(嘿,这种时候还想这些作什么?虽然继承了十四弟的魔血魂,但他终究只是一头猴子,没资格也不可能实现十四弟的精神与梦...我是期待错人了。)
嘲弄着自己的可笑心情,胤禛神色转冷,天魔劲于掌中催动,天心意识更是死锁兰斯洛的位置。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就要一击把这个羁绊彻底毁灭,再也不形成心中困扰!
只是,当胤禛要动手的时候,某种不寻常的变化在兰斯洛身上发生,浓烈魔气凝化实质,如烟如雾,迅速覆盖兰斯洛周围三尺空间,强猛霸道的魔气、独一无二的皇者至尊气息,交织组成一股莫可匹敌的压迫感,逼得人气息不顺,即使是胤禛也不例外。
而且,在这莫可言喻的强大压迫感中,胤禛更感到一种熟悉的气息,让他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从手指、手肘、肩膀,到身体的每一吋肌肉,全都打着寒颤,紧张而兴奋地看着眼前的异变。
被轰退到大老远的妮儿,也目睹了这一幕,更讶异得说不出话来,因为虽然没黝黑魔铠,但这独一无二的皇者气势,毫无疑问就是铁木真当日所给人的感觉,然而,这又怎么可能了?
(没可能的啊,那天在中都,他...他亲口说过自己将会彻底消灭,没有办法再来帮助我们了,为什么现在又...)
纷至沓来的各种念头,在妮儿心中写满了疑问,当日在中都城外铁木真现身的景象,历历在目,那种最后辞别的悲伤与哀痛感,绝不是假的,为何现在还能再出现呢?
妮儿的疑问,胤禛心头同样也有,只是相较于妮儿,胤禛受到的冲击更大。自从得知铁木真在西湖之底有布置,胤禛就猜到铁木真可能将魂魄化为魔血魂,托付给前来继承的后人﹔计算到这一点的胤禛,每当夜阑人静,总是克制不住”如果有一天我再能见到十四弟”这个念头,而这想法随着时间累积,一日强过一日,变成了一个深植入心的吶喊。
中都城外一场大战,胤禛赶在铁木真消逝之前来到,只来得及与铁木真对望一眼。无疑那一瞬间的眼神交会,让胤禛明白了很多东西,但他想要的东西却不只如此。
天下无敌,看似无所不能,但却未必能够实现真正想要得到的东西,而此时此刻,是魔族之神终于听见自己的声音了吗?
“.....四哥!”
模糊而沙哑的声音,听不真切,却仍有着异样的怀念感,兰斯洛的破损肉体高速重组复原,摇摇晃晃地踏空而行,朝着胤禛走去。这个身体明显已经失去控制的意识,摇摆不定的走路姿势,看上去很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较诸当日中都城外的唯我独尊气势,凄惨得让人不敢看下去。
胤禛尤其感慨良多,两千年来的期盼,不可思议地实现,连他都觉得自己彷佛在梦中。压抑不下胸中的激动,胤禛主动迈开大步,踏树朝着兰斯洛而去。
“十四弟,确实久违了啊,你...”
一句话出口,却觉得后头不晓得该问什么,两千年来想说的话太多,竟不知道哪个问题适合先说,一时间脑里朦朦胧胧,居然有些神不守舍。
(...我...我也实在太激动了...)
“四哥,许久以来,有件事想告诉你...”
熟悉的口音、熟悉的感觉,但恍惚中好像有什么不妥,一时间也难以深究,胤禛只是凝神细听,想知道铁木真究竟要说什么。
“...你...你...你的老婆被我干了!”
“啊?什么?”
“老头子!小心啊~~~~”
三个声音先后发出,第一句话以天魔怒震的功法,近距离直吼入胤禛的脑中,震得脑门剧痛,耳膜出血,跟着旭烈兀的惊呼示警,才模糊传入听觉受损的耳朵里,最后当胤禛醒悟自己受骗,还不及运完美体护身,一股灼热的剧痛已从胸口燃起。
“抱歉啦,魔族的老四,传话我不在行,你就亲自上天堂去找你十四弟说话吧,不过你做人那么坏,九成九是到地狱去,大概是见不到他了。”
为了这一击,兰斯洛委实付出甚多,赌上性命连挨胤禛重击,差一点就真的没命了,是靠着以太不灭体、斋天位速愈异能的配合,这才保住性命,并且作出那种看似奇迹的高速复原。
铁木真虽已彻底消失,但之前魂魄与兰斯洛共生的时候,兰斯洛与他接触的经验远较任何人为之深刻,便能够模拟伪装铁木真的气息,引动胤禛最大的心病,疏于防备,给兰斯洛一击得手。战术成功,所没有预料到的,是旭烈兀居然在这个时候赶来,幸好他也无能改变事实,正被妮儿缠住,双方发生激斗,无法过来援手。
而且,赌上兰斯洛性命的猝然一击,并不是单纯的冷刃暗算...
“这...这个是...”
胸口的异样灼痛,迅速往腹腔蔓延而去。兰斯洛用以奇袭的那把匕首,不仅仅锋锐,而且还涂抹毒素,入体之后,一种令肝肠为之吋吋碎断的剧痛,犹如千把匕首,在腹内疯狂削砍,给胤禛一股很诡异的感觉。
“青楼联盟友情赞助的,叫什么东西已经忘了,但听说你以前用过,他们找了好久。太天位武者几乎万毒不侵,但当年这东西能干掉铁木真,现在应该也能作掉你吧。”
(...果然是断肠酒...)
孤峰之战,胤禛曾经用这毒酒暗算铁木真,令其空有一身绝世魔功,却因此受制,不能发挥,最后终于战死沙场,只是胤禛自己也万万想不到,两千年之后因果轮回,竟然这毒物落到敌人手里,反过来刺入自己的胸口。
(...报应...真是报应...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笑的事?)
此时此刻,胤禛才真正感受到,当年铁木真在孤峰之上群敌环伺,体内一恸碎肝肠的无比痛楚与愤怒。昔日业因今日受,纵使强到天下无敌,仍不能跳脱这无比讽刺的宿命,这让胤禛觉得极度荒唐与凄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没有击开兰斯洛,胤禛任由他将匕首聚力推入,自己则放声大笑,只是震耳霹雳的大笑声中,从最初的凄凉慨叹,迅速变化为愤怒与不甘,每一声怒笑都与流星坠落时候的撼击声共鸣,霹雳隆隆,彷佛整个天地都感受到他的炽盛怒气,与胤禛一同发怒。
置身于这个怒气漩涡中心的,就是仍牢握匕首的兰斯洛了。他有些意外,因为在匕首刺进去的时候,确实感觉到胤禛因此而衰弱,但是没过多久,一度衰弱下去的气势,却如怒浪翻天,百倍千倍地猛烈增强,天魔功的吸蚀异劲更完全发挥,透过匕首疯狂吸蚀自己的力量。
(这老妖怪,能毒死铁木真的东西也拿他没办法,这样下去,我被他吸干就完蛋了!)
奇袭的效果不如预期,此时也已经没有机会后退,兰斯洛猛地松手,一脚踏地,轰雷赤帝冲夹带妖雷魔电,重重击向那仍插在胤禛胸口的匕首,要一击把这匕首轰个破体洞穿,赌上这一击的最后机会。
“太慢了!”
轰出的重拳,半途就被胤禛给拦截,两边重拳对击,兰斯洛手骨迸裂,奇痛攻心,更讶然于胤禛的力量不住激增,似海啸怒潮般激烈翻涌,强大的力量,竟似回复到他催行不死树异能之前的全盛状态,就连插在胸口的那柄精金匕首,都在源源不绝的魔气涌出下,迅速遭到熔蚀,化为乌有。
第二十三集(完结篇) 第四章
“朕应该要多谢你,因为你的关系,朕从那些无聊的羁绊中清醒了,现在朕的感觉很好,为了对你表达谢意,朕就以同为天魔功传人的身分,给你一点建议吧。”
胤禛大笑说话,断肠之毒像是对他再也没有影响,胸前的伤口早已愈合,意气飞扬的自信模样,完全掌握住整个大局,天心意识更是前所未有的清晰运转,连带造成的封锁压力,让兰斯洛发现自己的退路尽被封锁,敌人身上散发的魔气凝为实质,彷佛千百条墨黑毒蛇争相噬来,自己仅能豁尽力量鼓动护身气罩抵挡。
(真他妈的,这个老妖怪怎么突然变回全盛状态了,就算精神上有所突破,他所虚耗的力量...)
兰斯洛方自错愕,却发现胤禛此刻的双脚正踩在晶石树干上。这本是很正常的事,但原本晶莹光滑的晶体,却由胤禛立足之处开始污化变黑,甚至开始腐化,这显示胤禛正与不死树作着能量交换,说得明白一点,就是胤禛已发现了妮儿找到的秘密,能够从不死树中吸蚀能量。
不死树之底,连通四大地窟的元气地脉,等若是贯连风之大陆上所有的自然能量,几乎可以说是无穷无尽,胤禛以太天位之能放手吸蚀,哪还有什么东西威胁得到他?光是想到这点,兰斯洛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深蓝魔王在终止山所留下的四字秘诀,汝本为魔,其原始意义为何,并不重要,修练者必须要进行一种近乎禅道的参悟,找出你自己的答案。如果你找出的答案正确,能够直指本心,就能得到突破。”
胤禛凝望着对面竭力防守魔气进击的兰斯洛,大笑道:”汝本为魔,是对所有魔族的当头喝问,但对朕而言,魔族力量强横,远远超过这块土地上的一切生物,是天生命定要统治一切的皇者之族,其精神贯彻于武道,那便是压倒一切的至尊无上!这是朕的答案,你就替朕把这个答案带给十四弟吧!”
说完话的同时出手,所使用的,更是胤禛悟出皇者之道后,所重现成功的至尊极式,因为将这失传久远的极式重现,令胤禛之前深信自己的领悟没错,而在稷下之战结束后,他更不认为自己有机会再用到这一式,如今,则是为了结束这一战,为了自己对过往羁绊的重视。
指连天,脚踩地,当天地风雷藉由至尊魔躯连贯一线,胤禛的身影骤然暴炽成耀眼强光,兰斯洛不是不想提防,但天魔大灭绝、轰雷赤帝冲、魔龙转化,汇集魔龙皇拳三极式而成的至尊绝学,却非目前的他所能够招架,反应稍微一慢,瞬间眼前一黑,无法言喻的剧痛,撕心透体而过,整个身体先是痛得若遭凌迟,但却立刻变得轻轻飘飘,浑身再也找不到半丝力气,跟着,连意识也迅速消失...
对于完全目睹这一场战斗的旭烈兀与妮儿来说,他们对兰斯洛的战斗,有着截然不同的感觉。
旭烈兀觉得那头总是洒血作战,行事还堪称光明磊落的猴子,居然用出了这样的诈骗手段,靠诡计来作战,有违过往的战斗风格,不但没有美感,也是一种令人失望的堕落。
但妮儿却不这么想,尽管兄长现在号称是人类阵营的第一人,但却仍与其它人一样,和胤禛差距一个天位,战斗中所承受的压力,不会比别人轻,而考虑到他背后所要扛负的责任,兰斯洛的压力只会比任何人更重,因为同伴还可以期望他创造奇迹,但他却只能一切靠自己。
一面要用豪勇无畏的姿态战斗,激励己方士气﹔一面要绞尽脑汁,想尽各种方法去越级挑战,打倒一个强过自己太多的敌人,自从成长为己方的头号战力后,兰斯洛可以倚靠的人变少了,需要扛负的责任却多得多了,而他漂亮地担起了这些期望与责任。看到兄长是那么努力地负伤、设局,尝试用各种战术抓住胜利的脚步,妮儿真是有一种感动,一种喝采的冲动。
也因此,当看到兰斯洛被那团炽盛魔光给吞噬,整个躯体逐吋逐分消失不见,妮儿脑中的冲击与震惊,令她完全失去思考能力,险些就被旭烈兀一掌打中,坠落出去。
(有雪、哥哥,你们会不会都...小五呢?)
有雪重伤送回后方,迄今仍没有消息传来,妮儿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兄长又在眼前被打倒,源五郎等人又与实力相差太多的龙神战斗,整体人类战线到现在等若完全崩溃,难道抱着牺牲决心来这里的大家,当真要全数阵亡在昆仑山?
妮儿不晓得自己的预感是否准确,但从实际面来说,这些预感有很大的可能实现,因为有雪已经在不久之前宣告不治,阵亡于铁达尼号军舰上,至于正与三头龙神战斗的人们,也完全说不上激战,只是在苟延残喘地争取一线生机而已。
源五郎、海稼轩,论起武功,这两人都是人间界的顶级高手,撇除太天位的胤禛不谈,能与他们相提并论的人已经极少,可以接下他们两人连手的武者更是绝无仅有。他们两人的到来援助,自然是让泉樱与枫儿得以喘一口气,大大轻松了下来。
然而,源五郎与海稼轩的压力却因此沉重得多。本来要面对龙神们的攻击,就已经撑得很辛苦,现在又多两个累赘要照顾,防御、逃窜时更是迭遇险境,好几次都差点被龙炎合流给轰个正着,四个人一起粉身碎骨。
现在还能够勉力支撑,海稼轩的剑网防护、源五郎的九曜极速,绝对是主因。尤其是源五郎,他的九曜极速纵使在多了三名负累后,仍显得趋退如电,在狭小空间内飞旋钻窜,自在如意,连连避过龙神们的重击。
之前泉樱和枫儿凭靠空间裂缝,与龙神进行游击战,源五郎也是有鉴于此,才和海稼轩朝这边移动。比起泉樱和枫儿的轻功,他的九曜极速不只是奔行如电,就连在狭小空间内的瞬间腾挪,都是本身强项,靠着这项优势,再加上海稼轩的断后,四个人在空间破口繁密的区块内暂保平安。
然而,龙神们却也没那么好应付。原本只有一头龙神追击的时候,就会使用空间转移的技巧,高速易位封死泉樱等人的退路,现在变成三头龙神在外,布成三角防阵,再加上高速空间易位的技巧,变成了一个全然无懈可击的防御网,根本无路可退。
更糟糕的是,源五郎等人一度恃之保命藏身的优势,慢慢恶化成致命伤,空间破口在能量风暴的催化下,不但逐渐增加了本身面积,而且当空间裂口两两贯连扩大时,其吞噬周遭物体的疯狂吸力也相对倍增,对于反复高速经过这些空间裂口的源五郎等人,这真是一个极度噩耗,倘若不是源五郎修为精湛、九曜极速的冲力够强,四人虽然没有死于龙神爪下,也早就被吸扯进空间裂口,再也无能回到现世界了。
到后来,源五郎心叫不妙,甚至没法停下来说话,因为只要自己动作稍慢,减缓了九曜极速的高速奔冲,停顿下来的四个人马上就会被空间裂口所吸去。然而,九曜极速也是一样颇损元气的武技,这样子连续不断地奔驰,等于是在作着极限运动,体力耗损极大,纵使短时间内还能够支撑,但撑得了多久?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甚至一天?但龙神们虎视眈眈,别说是一天,只怕一年都守得下去,自己的体能可撑不到那时候,况且,照空间裂缝扩增面积的速度来看,顶多再过几刻钟,附近空间就会整个被裂口吞噬,自己根本避无可避。
泉樱和枫儿被源五郎牵拉着奔驰,高速移动之下,眼睛根本看不清楚周遭景物,更别说思索到这些,但负责殿后的海稼轩却是心中雪亮,看出了己方的窘困处境,还有这样子下去必是全体阵亡在此的结局。
“小白脸,情形你怎么看?那头猴子刚刚好像到了,你觉得他那边有机会吗?”
默契极佳、修为又高的两人,直接用天心意识作心语交谈,不受高速移动影响,也没有让泉樱与枫儿知道。
“就算有机会,这局面也不是短时间之内能逆转的,我想我们没命等到他掌握机会了。更何况...刚才不死树下的那阵强光,我很在意,如果没有料错,猴子老大已经再也没机会了...”
“...真是有够烂的结局啊,完全合情合理,合乎事前预测,真的是全军覆没死在这里,你这百败军师难得有一次料得这么准,可以引以为自豪了。”
“为什么被你这样夸奖,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
苦笑,是对于眼前情况的无奈,这两个人的心里都很清楚,现在是将要面对抉择的时候。龙神们正紧缩着包围网,冲出去马上会被迎头痛击,想要让四个人全身而退,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如果奋力一搏,抱持着牺牲的准备,还是可以让一两个人杀出去的。
“小白脸,适者生存,决定好让谁活下去了没有?”
“这种事情不用花时间考虑啦,再怎么想,我能做的选项也只有那一种,反方向的...哈哈,我从来不敢那样想,也作不出那种事。”
“嘿,正因为如此,我们总是败给老朋友胤禛,也才会落到今天这样的收场啊。”
“是没错,但是...你并未后悔,不是吗?”
海稼轩没有回答源五郎的问题,可是源五郎却晓得那个答案,两千年的兄弟道义,很多事情不用说出来,只要作就可以了。
而在他们两人以心语秘密交谈时,泉樱也在作着类似的思考,被源五郎的九曜极速拖着飞驰,高速移位下,肉眼几乎看不清楚前方景物,但却仍看得清整个”大局”,晓得这样子奔窜下去也是死路一条,非得筹谋个脱身方略才行,但是一句话才要开口,源五郎的声音已经模糊传来。
“两位女士,等一下我们会作突围,当突围信号一放出来,妳们就立刻往前冲,不要管周围,更不要管后方的情形,把每一分精神都集中在向前突破,只有这样...妳们才有可能突破龙神的包围网,平安脱险。”
“什么?但...这样一来,断后与开路的你们,会非常危险,而且...”
就泉樱来看,那根本是九死一生的局面,而她也随即醒悟,明白海稼轩与源五郎是抱着什么样的觉悟在掩护她们。
“这样不行!应该要逃出去的人,必须是人类的主战力,还能够对抗魔族的领导者。你们两位才是能够托付希望的精英,怎么能够由我们...”
“当这一仗失败,不能够速战速决,精英战力就已经没有意义,该被托付未来的人,不是实力最强的人,而是最有成长潜力的人。我和这个爱扮小鬼的老头,成长的可能都到顶了,未来是属于你们这些年轻人的。”
“不...不能这样...”
“交托给你们的东西,不是让妳们去享福。从这一仗存活下来的人们,要担负的责任很重,要面对的世界也非常残酷,说不定,妳们反而才是吃亏的一方。妳们,连同妳们的孩子,将继承人类世界的最后希望...“
“可是妮儿小姐怎么办?你准备就这么与她永别了吗?她一定不能接受这种...”
“嘿,妳想得太多了吧?我和那个小鬼只是要掩护妳们冲出去,没说要为妳们牺牲啊!这不是抱着必死决心杀出去,妳们不用抢着往自己脸上贴金。”
高速移动造成的风声狂啸,泉樱没法清楚听见源五郎的声音,但却也明白他这话言不由衷,因为以龙神的力量之强、封锁网之密,不抱着牺牲的觉悟去闯,是绝对冲不出去的。只是,现实容不得她抗辩,海稼轩的一句话,让泉樱失去了在这上头的发言权。
“...形式比人强的时候,就不要多说话。我和小白脸掩护,妳和那个大雪山的丫头就有机会杀出去,但如果由妳们两个来掩护,我们四个人一定都死在这里。”
这个无疑是铁一般的事实,泉樱觉得很羞愧,自己和枫儿不但没有掩护同伴的本事,甚至没有能力拒绝同伴强迫的好意。在这个连斋天位强人都只能苟延残喘的战场上,自己与枫儿的存在,就如同一个婴儿般脆弱渺小。
假使源五郎和海稼轩能使用龙族的两大神器,成功的希望一定能大为提高,无奈除了龙神们当初授与资格的枫儿,就只有继承龙血的泉樱能与两大神器呼应,这实在是一大遗憾。
“不用太妄自菲薄,妳们的资质其实都很好,进入天位与突破的速度,比我们当年更优秀许多,斋天位力量妳们再过不久便能掌握,只是这场战争来得太快,发生得太早,没有给妳们机会,但...这就是人生啊。”
海稼轩的声音听来极为冷淡,但越是如此,越是让泉樱有股不知如何形容的淡淡哀伤。当海稼轩背后的秘密逐渐揭露后,觉得尴尬、难以启齿的泉樱,始终不曾用对待师父的态度来说话,虽然没有躲得远远,但也就像不知道此事一样,平淡以待。
回忆过往,师父虽然刚愎自用,人又极度顽固,但对于所收的弟子,他确实有尽到为师的责任,以至于陆游身死之后,复出的海稼轩立刻便找到了自己,指点武技,让自己有机会提升力量。这些所作所为,如今想来,泉樱对海稼轩生出一股深深的感谢。
(师父,虽然你教导弟子的方式有问题,但你真的不是一个自私之人。你的一生,确实都是为别人无私奉献啊...)
思路客
泉樱想把这些话说出来,但源五郎与海稼轩已经开始行动,九曜极速的风驰电掣陡然再行增速,四个人的身影化作一道惊天急电,角度更从本来的笔直前冲一下子转左,斜斜地朝左下方飙冲出去,转折之间毫不停顿,速度有增无减,完全打破物理限制的极速,希望能让敌人出其不意,一举冲出包围网。
倘使龙神们的意识犹存,源五郎的这一手奇策,未必能够瞒过祂们,只要天心意识张开元气锁,再快的冲驰都是自投罗网,然而,在龙神们只凭本能行动,天心意识近趋于零的时候,源五郎的这一手就非常漂亮,回射激冲,看准了整个封锁网最弱的部位,竟然一举成功,冲出了龙神们的包围网。
“成功了!”
九曜极速何其迅捷,一冲出包围网,高速窜飞之下,马上就把三头龙神远远抛在后头,泉樱与枫儿都感到一阵狂喜,这是纯出本能的反应,但源五郎却是面色凝重,一点轻松的样子都没有。
“小心了,真正的考验,现在要开始了。”
失去天心意识的龙神们,不能准确地预测与拦截敌人,但是浩瀚无边的太天位力量,仍是有足够能力组织绵延百余里的浑厚障壁,被穿透了最初的十数层,却还有后头的数十层防壁。
三头属性不同的龙神们联合,剎时间火云雷影,破昼惊天,黑暗天幕整个被照得透亮,雷声轰隆,火星如雨,震耳欲聋的霹雳爆响、刺亮眼睛的火光,就连尖声呼啸的空间破口都相形失色,置身于这连串封锁网中心的枫儿,不只一次错疑天空已经整个塌了下来,末日降临于世。
由龙神们合力组成的封锁网,无懈可击,而且使用瞬间易位的龙神,其速度之快,好几次都险些让泉樱等人正面冲入龙颚,被一口噬杀,全赖源五郎的九曜极速,在千钧一发之际高速转向变位,险险脱出死厄。
饶是如此,被迫不断改变方向的源五郎,终究没有能够甩开龙神,反而在包围网中越陷越深,又被逼回昆仑山区域,甚至因为过度鼓催九曜极速,体力极限透支,当他好不容易又一次闪过龙爪的夺命扑击,带领身后三人避过死厄,却突然肺部剧痛,彷佛千万根尖针藏内狂刺,刚想提气镇压,大口鲜血已疯狂飙喷出来,身体颓然软瘫后倒。
“源五郎师兄!”
叫惯了的称呼,泉樱一时之间还没有改口,急忙拉住源五郎,心里则是想到源五郎这一倒,龙神们马上会收拢包围网,众人生机立绝,刚刚等若是白忙一场。
只是,昔日三贤者威名赫赫,曾经度过无数艰困战役,纵然倒下,一切也不会是没有意义,更何况只倒了一个源五郎,却还有另一个刻意维持沉默的海稼轩。
“...交...交给你了...”
声音低得细不可闻,泉樱还没弄清楚,旁边海稼轩已有动作,双掌如抱圆球,指天画地,神色肃然,一记剑指水平横空划过,大地顿生反应,剎时间方圆百里之内地动山摇,沛然大地能量乱奔窜走,释放出的高热蒸气直冲云霄。
白鹿洞武者最拿手的技巧,就是对地利的掌握与应用,之前海稼轩与梅琳藏身昆仑山,源五郎深知以好友个性,定然会在昆仑山领域之内遍布法阵机关,胤禛占领此地后,未必有余裕逐一探查拆除,本来源五郎打算用之对付胤禛,可是局面变化太快,没有这样的机会,最后反而拿来牵制龙神。
魔族占领昆仑山,部分法阵被拆除损毁,刚刚源五郎四窜奔飙的时候,海稼轩将之修补完毕,正好于此发动。
那确实是非常壮观的一幕画面,流窜于地壳之下的巨大能量,附于实物之上激射而出,植物、泥土、岩石,甚至是流动于地层深处的岩浆,都在咒力牵引之下激喷狂射,化作剑之形,凝为数十万柄冲天利剑,飞蝗骤雨般乱射而出,重现当日中都城内百万剑阵的奇景。
百万剑阵的构成,本来需要时间的累积,但此刻昆仑山域却受到不死树的影响,汇集整个风之大陆的能量,在源源不绝的能源供给下,直接透过魔法阵汲取地气的海稼轩,成功把百万剑阵建筑复现,一柄柄或尖或钝、或红或黑的利剑,拉出一道道剑虹光炼,笔直射向空中的龙神们。
三头巨龙咆哮狂吼,声传千里,单单只是这阵吼喝音爆,便把朝祂们乱射的利剑给震得粉碎,然而,每一柄利剑当中所蕴含的大地能量,在狂乱爆炸同时,也给了龙神们些许困扰,最明显的一点,就是龙神们因此中断了对四人的封锁,让他们得到最宝贵的突围机会。
“是时候了!妳们走吧!”
源五郎冷不防地击出两掌,分别推在泉樱与枫儿背后,将她们两人高速送出,坠向远方。泉樱和枫儿被刚才那连串窜逃弄得头昏眼花,还没定下神来,就被远远击出,当意识在飞坠过程中清醒,感觉到不对,只见自己已经飞出老远,源五郎和海稼轩的身影只剩下一个小点,看不清楚。
“你们!”
泉樱不愿这样独自逃生,但源五郎的手法却极为巧妙,两人飞坠中的身影突然变淡、变模糊,竟然开始空间转移,以魔法效果将她们跳跃传送得更远,不由她们反抗,尽可能把人送到远处。
“她们两个飞那么远,你那两掌会不会太重啊?不要因为平常人家当你是人妖,就趁这种时候报复。”
“啰唆什么,我会那么没有分寸吗?对力量的精准控制,我比你强得多,你就信任我吧。”
全神贯注操控百万剑阵,海稼轩整颗心都放在能量运作上,无暇顾及泉樱与枫儿。源五郎送走两人后,马上出掌贴在海稼轩背心,竭尽所能地传送力量,助海稼轩维持这个仓促成形的百万剑阵。
要催动这么大规模的剑阵,对斋天位武者而言太过勉强了,如果没有源五郎的协助,海稼轩很快就会气空力尽,令得剑阵不攻自溃。然而,面对龙神们这样过于强大的敌人,纵使有源五郎相助,剑阵崩溃也只是早晚的事,因为在猝然遇袭后,龙神们已经确认问题的源头,反过头来包围源五郎、海稼轩,若无其事地承受剑阵攻击,逐步朝他们逼近。
巨大的龙躯,随着距离的靠近,散发出的压迫感彷佛死亡宣告,令源五郎、海稼轩同感颤栗,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但却仍克制不住那种令身上每一根寒毛都直竖的恐怖感受。
“嘿,送走了她们,你自己多事留下来,现在有没有觉得很后悔?”
“说的那是什么狗屁,连那头猴子都会标榜自己从没扔下同伴,难道我会输给他吗?”
“你说的才是狗屁,九州岛大战的时候,如果我们不舍弃同伴逃生,能活到现在吗?你根本没机会变成后来的大贤者,就不晓得死在哪个战壕沟里了,这种事...我们应该早就习惯了。”
“对,这点我不反对,但是现在已经不是我们的时代了,不必再照我们的规矩来办事。此刻我只晓得我很高兴站在这里,如果真是注定我今天要死,我很荣幸能和我的兄弟死在一起。”
个性总是优柔寡断,源五郎现在的语气却异常坚决,按放在海稼轩后心的手掌没有一丝动摇。不用再说什么,海稼轩已经很明白他的坚定立场,虽然海稼轩不想说谢谢,但心里确实有着感动。
“龙神们靠近了,我闻到祂们的口臭气味,真臭...现在要赶你走,好像太晚了。”
“没错,所以我建议你还是把心思花在最后一击上。好歹我们也是三贤者,合我们两个人之力,应该可以在入口的时候,炸烂龙神的臭嘴巴...至少...也炸崩一颗牙吧!”
“哈哈哈哈,只炸崩牙吗?堂堂星贤者,居然这么看不起自己的身价,哈哈哈哈。”
海稼轩大笑起来,手上却渐渐无法再维持百万剑阵的规模,大地能量沛然如旧,可是冲天窜射的石剑却数目锐减,不能再牵制龙神们的迫近,只听见阵阵龙啸狂吼,声波冲击犹如浪涛,让源五郎、海稼轩左摇右摆,稳不住身形。
“嘿嘿,龙神们好像也不耐烦了,唔,你...”
源五郎察觉到海稼轩正快速吸纳自己输去的力量,好像放弃了操控百万剑阵,要把所有元气用在最后一击,连忙将力量加倍输送配合。
“小白脸,有句话要对你说。”
“有何遗言?啊!”
源五郎脸色大变,看着自己整个身体渐渐变得透明,从脚开始往上隐没消失,惊讶之余,已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我要告诉你,在百万剑阵之内是我的地盘,你以为可以自由来去吗?你说留下就留下,那我的面子往哪边搁?”
时空转移的魔法阵开始运作,海稼轩蓦地转过身来,孩童般的无邪笑容中,却蕴含着超越外表年纪的沉静。
“胤禛不会杀那个丫头的,你本是为了她而战,现在就该为了她保重自己。想这样抛下责任走开,你想得还真美,等着排队吧!”
“你...你这个笨蛋...”
“错了,我只是该走了,让婉儿一个人等太久,我会很难交代...日移月换孤星在,这片天空...这个人间界...嘿,就由你一个人去发光吧。”
源五郎无从抗辩,身上大半力量早已耗竭,仅余的又都输给了海稼轩,当魔法阵效能全开,将他顺着地脉远远传送出去,他甚至来不及再多说半句话。
跟着,当三头龙神完全突破百万剑阵,将海稼轩围在中心,正下方的地面却陡然发生大爆炸。
很难去形容那个爆炸的恐怖规模,凝聚了整个空间暴走的大地能量一次爆发,方圆数十里的坚硬地层整个被掀翻上天去,穿云破日,霹雳震响,尘土、碎石,连带滚烫岩浆一起冲上天去,在巨大冲击力之下,全都化成杀伤力强横的武器。
纵然有完美体护身,在这恐怖的能量风暴中,三头龙神仍是发出惊惧的嚎叫,感受到罕有的痛楚,争着飞离这个末日地狱,但却没有忘记给予敌人最后毁灭,不约而同地朝海稼轩飞来。
“死时原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岛同...唔,就到此为止了。”
引爆着巨大能量,海稼轩同样也遭反噬,大半身体爆炸开来,肢体不全,整个人被血沫笼罩。当那双金黄色的眼瞳逼近面前,他伸出白骨外露的残缺手掌,傲然对那双黄金眼瞳比了个粗鄙的手势。
“...嘿!彼其娘之。”
巨大的龙爪挥过,残缺不全的肉体,爆碎成满天血雾,在滚烫岩浆雨的蒸蚀下,再没存下半点残迹留于人间。
第二十三集(完结篇) 第五章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三月十七日日本昆仑山
要从龙神的追击中逃跑,对人类而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龙神的力量强大,体积巨硕,本身不但动作迅捷,而且还有空间转移的技巧,普通人类根本没可能从其追捕中逃脱。
因此,无论是源五郎或是海稼轩,都把逃脱的唯一希望,赌在更快、更远的空间转移上,尤其是目前的能源风暴,造成周遭空间动荡不休,濒临毁灭,只要术法能够施放成功,纵是以龙神之能,也无法再把人抓回来。
结果证明,海稼轩和源五郎的判断并没有错,当海稼轩战死在龙神爪下,以这牺牲为代价,源五郎、泉樱、枫儿都被先后送走,脱离了龙神的包围网,只是时空转移虽然成功,但要说就此安全无虞,那却是没有人敢保证。
泉樱和枫儿回复意识的时候,两个人正在海面上漂浮,从周围的船舰残骸、大片支离破碎的浮尸,她们弄清楚了自己的所在,还没来得及交谈,震天巨响已从陆地上传来。
“天啊...”
泉樱这辈子从没看过那么恐怖的爆炸,数十里方圆的地壳,像是被蒸气冲开的轻薄锅盖,在岩浆、热气风暴中轰炸上天,一面翻转,一面迅速碎裂,化作万千大小不同的碎石,燃着高热火焰,疯狂炸向四面八方,俨然如同末日到来。
“小心!”
两女已经被传送出两百里外,却仍在这股震天巨爆的波及范围内,先是一股高温热浪扑面而来,呛得她们肺部灼痛难当,跟着就是无数染火岩石纷坠入海,巨大撞击力和岩石本身的高热,没多久就让这片海域温度狂升,彷佛沸腾一般狂冒气泡,水面翻涌。
泉樱与枫儿不会被这种程度的”天灾”所伤,可是看到远方陆地上的末日景象,心里却都有一个说不出口的共识,那就是源五郎和海稼轩绝不可能全身而退,或者该说,正因为他们两个有了觉悟,拼上牺牲,所以才能制造出这种连龙神都为之惊惧的破坏。
“师父...”
冥冥中若有所感,泉樱遥望大海彼方,胸口一阵又一阵的悲伤,让她完全无法思考,直到枫儿警告,这才察觉危机到来。
要命的危机,来自天空!
但就算有枫儿的出声警告,她们也作不了什么,因为那硕大无朋的龙躯巨影,速度竟是快如飙风,一眨眼便由高空破云穿下,直往海面急掠而来,张口吞吐风云,竟然将她们吸离海面,身不由主地连同大量海水飞往巨龙之颚。
“啊~~~~”
惊叫声中,枫儿很扼腕自己的无力,自己和泉樱是别人拼了命掩护送出来的,如果就这么死了,那么牺牲的人不是一点意义都没有?自己又怎么对得起他们?
“大家伙!什么时候轮到你咬了?你还没摆平我啊!”
一个雄浑吼声与龙啸同时而至,隐隐约约,枫儿看到一柄由天上云气所贯连的巨剑,虚渺不实,却又无比壮阔的景象,连天、连云,又快又猛地急斩向龙神巨颈,情景就恍若早先海稼轩凝冰挥剑的技巧,但威力却更强。
威力比海稼轩更强的理由,并不是因为发剑之人的修为,而是因为这一式剑技的特殊性,当那柄十尺巨剑在半途中一化为三,剑影纷纷,破空撕天的奇幻景象,泉樱险些失声叫出那个已不存在的名字。
“咻!”
三道分散的云气剑影陡然合一,爆发出比之前更强数倍的斩击剑劲,速度激增、力量激增,斩空斩日地落向龙神巨颈,正面硬撼举世无双的完美体,炸出震天巨响,冲击波扫向四面八方,海面翻掀,风雷狂啸,泉樱和枫儿被扫了出去,只听得一声蕴含着痛楚的龙啸惊破九天,龙神改变了飞行方向,直冲上天去。
完美体完好无缺,但在三天剑斩的集中攻击下,龙神也会痛,也会选择暂时躲避这鬼神惊惧的一剑,令泉樱与枫儿得以暂解危机,而当她们从狂风巨浪中脱离,到一艘浮沉不定的军舰残骸上暂避,一转头却发现一个伟岸身影站在她们面前。
“魔族!”
“泉樱,住手!”
毕竟是受过特殊训练,眼尖的枫儿拦住泉樱,那个高大的身形虽然是魔人,肤色漆黑如墨,覆盖着青色鳞片,脚趾也是锋锐的趾爪,但面孔与表情却很熟悉,是众人都熟的佣兵同伴,只不过平时很少见他以魔人型态作战。
“是韩特先生,你...你的武功好高啊!”
泉樱知道韩特与李煜交好,本就会使用三天剑斩绝学,但是刚才那一剑威猛若斯,连自己都远有不及,又能独力与龙神激战,他何时强横到这种地步了呢?
“不...不算高,那只是...黄鼠狼最后的...屁。”
韩特面上泛起了苦笑,在泉樱能够明白意义之前,他整个人已经失去意识,重重晕厥倒下。也在他倒下的那一刻,枫儿和泉樱才看清楚,尽管韩特正面看来毫发无伤,但他整个背部却是血肉模糊,像是被龙爪给撕抓过,大片血肉整个不见,非但深刻见骨,甚至还隐约见到脏器跳动。
“唔...恶...”
震惊的残酷画面,牵动胎气,泉樱险些大口呕了出来,至此方知韩特的伤重,刚刚想要为他包扎,半空之中龙啸九天,雄伟巨硕的龙影再度朝他们这边扑击飙来。-----------------------------------------------------------------------
在众人所无暇关注的主战场,胤禛的一记重击,同样是把兰斯洛轰得骨肉支离,飞出大老远外,摔坠在不死树的一条枝干上,动也不动一下。
胤禛当然不会就这么把他搁着放,只是要再出手追击时,海稼轩所引发的剧烈震爆,同样也波及到不死树。满天飙坠的岩浆与大小火石,取代了之前的火焰流星,把不死树周围疯狂袭击,就连胤禛都必须运起护身气罩,半认真地进行防御。
“好厉害的爆炸威力,能够造成这样的破坏,真是令朕始料未及,但如此一来...朕的老朋友又少了,是少了一个还是两个呢?”
真正让胤禛神情严肃的问题,倒不是哪个敌人死去,又或是作出何等厉害的最后一击,而是满空纷坠的岩浆与大小火石,并没有完全落地,其中部分被空中的空间隙缝所吞噬。
在不死树异能失控之后的半个时辰,空间隙缝终于蔓延到了不死树这边,甚至开始反向吞噬不死树。已经晶石化的树干无比坚固,纵使流星火雨撞击也屹立不摇,但是与空间隙缝一接触,仍然是遭到吞噬,并且逐步蚕食着周边空间与区块。
这个不应该出现的失控景象,等若宣告整个风之大陆的破灭末日,也让胤禛深深皱起眉头。尽管自己此刻的修为与力量,是前所未有的强大,但自己却想不出该如何善后,如何去把这失控的疯狂景象给停止,拨乱反正。
魔族的目标是统治人间界,并非毁灭世界。如果让空间崩毁的情形持续恶化,最后造成风之大陆的毁灭,那么纵使不死树能控制所有生物的思想,自己也没有东西好统治,只会是一个脚下无寸土、放眼无生机的愚蠢魔王。
情形很不妙,但是...该怎么办呢?
“啧啧啧,这次实在玩得太大了啊。”
站在大老远外的旭烈兀,一眼就看出了父亲的困境。他和妮儿的战斗已经结束,与其说是妮儿落败被擒,倒不如说是妮儿丧失战斗意志,看见兄长被胤禛一拳轰得骨肉支离,血洒长空坠向黑暗尽头后,再也无心战斗,就这么败了下来。
“请问魔王陛下,大胜之后要作什么?这些空间裂缝看来很不友善的样子,要怎么把这些修复回去?砍树吗?这棵大树硬梆梆的,只怕不太好砍吧。”
旭烈兀的嘲弄,一半是讽刺,一半却极为认真。要把破损的空间修复,首要任务就是停住造成空间崩裂的源头,也就是导致能量失衡的不死树,然而,能量狂暴流窜的原因虽是不死树,但破坏不死树却未必能平复暴走能量,更别说如果不得其法,目前的情形可能更严重。
那么,该怎么办呢?
答案就是无解,即使是平时自负智略了得的旭烈兀,现在也只能两手一摊,说自己无计可施,而得到同样答案的胤禛,也只能先把这问题搁置不管,处理比较容易的工作。
“那头猴子的生命力比蟑螂还旺盛,一定要斩草除根才行。”
抛开了对过往的羁绊,胤禛对兰斯洛再没有留手的理由,既然将之重创,那就要彻底歼灭,免得这只蟑螂将来再到自己面前来骚扰,甚至突破斋天位,那就不是普通的杀蟑手段能处理了。
不过,刚才的爆炸与火石雨,多少让这附近的环境有些混乱,要重新确认兰斯洛位置,得要花点时间,当胤禛凝神进行搜索,他的表情陡然一变,察觉到一些先前被人刻意隐藏所瞒过的东西。
“青楼...不,千叶家的技巧确实奇妙,以我此时此刻之能,居然能够无声无息来到这么近,千万年的累积传承,果真不容小觑。”
旭烈兀的修为仍及不上父亲,连胤禛都迟了老半天才发现,旭烈兀更是直到胤禛出声,才惊觉有人靠近过来,但此刻雷因斯的主战力全数崩溃,在胤禛压倒性的绝对强势之下,不管来的是谁,都无能影响大局,甚至可以说只有送死的份。
(激怒了老头子,让他斩断羁绊,再有提升,加上四大龙神,现在根本是无敌的存在,还有谁能在这时候挑战他?)
旭烈兀侧头瞥望,发觉西侧的小路上,隐约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浑沌光影,似乎是某种能够隐形的魔法器,等级近似那个雪特人的遁地法宝,藉以瞒过众人,潜近到此处,如今既然被察觉,就没有再隐匿行踪的必要,”哗啦”一声,以异种材质裁缝的护罩分开,露出了藏身于其内的人们。
来的人,不只一个,和此刻气焰滔天的胤禛相比,这三名生力军的气势确实渺小很多,其中两个人怎么看都是来送死的,但中间的那个男人,却是连胤禛的无敌霸气也压之不下,一种淡泊自然的平和感,自他身上源源不绝散发,无形中竟然让这紧绷的末日景象和缓下来。
就是这个男人,让旭烈兀的脸色瞬间变了,尤其是当这个男人迈开步伐,缓缓朝这边踱来,不算高大的身影,却有着无与伦比的巨大感,旭烈兀甚至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如果有得选择,旭烈兀宁愿面对李煜也不想对上他,因为素来淡泊平和的他,最爱的就是这块大地,如今魔族把整个自然环境疯狂破坏,太过清楚他个性的旭烈兀,完全能感受到他内敛的怒意。
“唔...”
在双方错身剎那,旭烈兀往后退的那一步,让双方都有些讶异。若是敌人有意攻击,旭烈兀会相当不利,然而,他虽然出了手,但却只是放在旭烈兀头上,摸了摸他的头发,像兄长爱护弟弟一样的拍了拍,就错身而过。
由于双方的身高有差,这动作看起来还颇为滑稽,但...这一拍却让旭烈兀完全”败”了下来,半点袭击敌人后背的念头都没有。
(...在这世上有一种人,安居风云息,怒动天下惧...公瑾师兄是这样的人,五哥也是,真是麻烦的对象啊...)
自香格里拉之战后便销声匿迹,自大陆征战的沙场上退下,武炼兽人所尊崇的第一武神”天刀”王五,赫然在这个兵败如山倒的灭绝时刻现身,来到不死树下。
对这个突来变故感到震惊的,不只是胤禛父子,还包括了站在公孙楚倩身旁的王右军。刚才人类阵营整体覆灭溃败,王右军险些就被魔人们给围攻分尸,危及之际,大气之中风刃鸣动,一阵狂风过后,所有魔人尸横就地,王五与公孙楚倩就出现在眼前。
这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事,因为在最终战役开打之前,王右军还确认过,五哥没有苏醒的迹象,所以由公孙楚倩代为守护,自己孤身参战,哪想到昏迷不醒的人会突然苏醒,还以更胜往昔的英姿,在最危急的时刻现身战场。
“事情有点古怪...你没理由那么快醒的,是千叶家有什么神奇术法吗?或是...”
在所有人类当中,王五是胤禛忌惮的少数对象之一,香格里拉战后,胤禛透过各种纪录与魔法影像,确认过王五的状态,判断以他的重伤,在一两年之内不会复原苏醒,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才放过他不管,否则以胤禛的慎重,必定会亲赴武炼将之铲除。
然而,这个被判定不会醒来的男人,现在却以更胜往昔的威武姿态,出现在战场上,造成对胤禛的实际威胁,这个误算让胤禛确实感到纳闷,对此,王五只是淡淡交代了一句。
“...解铃还需系铃人。”
事情的源头,是胤禛所想不到的意外。两天之前,公孙楚倩与尚未苏醒的丈夫在武炼边境躲藏,那里有一处青楼的秘密建筑,绝对安全,可是公孙楚倩却在正午时分突然感觉到有敌人前来,身分不明,她急忙赶到建筑外应敌,却一无所见,惊觉可能是调虎离山之计,急忙回奔丈夫身边守护时,赫然发现昏迷许久的丈夫,有了苏醒的迹象。
这实在是让公孙楚倩万分讶异,事后调出纪录影像,在她离开这栋地下建筑的短暂时间内,确实有入侵者到来,但对方武功太高,身法快得不可思议,勉强把影像定格分析,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侧面影像...一个断去一臂、脸部闪着金属寒光、身着艾尔铁诺旧式军服的模糊影像。
传闻中已死的人,居然会到武炼来”显灵”,公孙楚倩不晓得该说什么才好,之后,公孙楚倩就与王五一同前来,中途为了救援王右军,稍稍耽搁了一点时间,最后刚刚到这边就被胤禛发现。
“两个兽人,一个人类,虽然是生力军,但力量却没什么看头,你们就凭这样来向朕挑战?”
“你此刻武功之强,确实是天下无敌,但...这并不代表你能永远不败。”
绝世天刀的身上并没有配刀,但附近呼啸的狂风,却在他周身化为平静的气流,王字世家的”风之刀”已然蓄势待发,服从于风之王者,随时为他而战。
王五的声音中有着遗憾与感叹,苏醒之后的他明白一切,更隐约料到当年槿花之乱的背后内幕,在明白这些东西之后,向来厌恶战斗的他,就觉得自己有必要与胤禛面对面地一战,把当年忽必烈因战败而没能传达的怒吼,带到他的面前。
不过.....
“单从实力来说,我并不认为自己能够打倒魔王陛下,可是战斗的理由有很多种,这次就单纯让王某来尝试看看,能够在魔王陛下面前撑上多久吧。”
“原来如此,你是来为别人争取时间的,但就算他还活着,还能过来与你连手,你们两个又能有何作为?”
胤禛瞬间看透了王五的心思,把目光投向不死树蔓延向黑暗中的枝干,尽管无法确认详细方位,但却肯定兰斯洛是嵌在某一节树干上。自己无法透过紊乱的磁场,搜寻到他的位置,这就代表他的气息弱得几乎停息,甚至已经死亡,王五为他争取时间,是否值得呢?
“不知道,也不用去想,我这师弟过去从不曾让我失望过,这次也一样不会....“-------------------------------------------------------------------
被海稼轩以临终之力传送,源五郎被传送到比泉樱、枫儿更远的海上,已接近陆地,当他在现世界重组身影,意识也回复清醒,第一个看到的东西,就是那场震天巨爆的恐怖影响。
“日移月落孤星在...你这次走得可帅了,但...往后真的留下我孤独一个人吗?”
黯然神伤,源五郎忍不住用手捂住脸,在努力压抑胸口悲痛的同时,也尝试不让那些泪水落下。
(不能在这种时候失去理智,该要我作的东西还很多,不能在这种时候倒下,我...)
脑袋竭力维持镇定,想从失去挚友的紊乱心境中平复,但一丝警兆却提前而来,让悲痛中的源五郎停下动作,愕然望向天空。
漆黑深邃的天幕,被某种力量所影响,渐渐撕裂开来,影响的面积非常之大,但却不是崩毁型的空间裂缝,而是有庞大物体在利用异术穿梭空间,作次元转移。
“不...不会吧!”
没有什么不会,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当那声怒嚎龙啸震破九天,巨大身躯隐约现出形影,源五郎就再次体会到龙神之能。那确实是”人”与”神”的巨大差距,不管自己用了什么巧计,逃到多远,无所不能的神明仍会追踪而来,令目标物无所遁形。
“...也就是说,要摆脱追踪,只有彻底打倒龙神这个办法了。”
这个念头与其说是觉悟,不如说是一种可笑的奢望,在早先的战斗中,源五郎已经耗尽元气,当真是筋疲力尽,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再和龙神战斗。当那个巨大的龙影来到他上方,黄金眼瞳以无比的压迫感睨视着他,源五郎只是飘躺在海面,随波漂流,一点抵抗的意志都没有。
“嚎~~~~~~~”
龙神察觉到目标物没有抵抗意志,吼啸一声,犹如剧烈狂风掀波惊浪,跟着就俯冲下来,预备将这猎物一口噬杀。
(哼!哪能让你这么占便宜?)
源五郎把最后一丝真气凝聚右臂,预备在自己人生的最后一刻,以星野天河剑绽发最后光亮,给龙神一个迎头痛击,然而,一道璀璨耀眼的强光,却先星野天河剑而至。
黑暗的世界被强光所燃亮,伴随强光而来的,还有无比炽热的高温火焰,扑天盖地卷烧而来,直袭向龙神的黄金眼瞳。脆弱部位被袭击,龙神瞬间有了反应,吼啸声中,暴风把火焰吹得溃散,龙神也改变俯冲为飙升,让预备赌上最后一击的源五郎失去出手机会。
“这、这火焰是...”
从死亡中逃过一劫,源五郎并没有露出一副欢喜若狂的表情,反而是有一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空中的火焰。
被强劲狂风所吹袭,火焰缩减了范围,却没有熄灭,反而在血红色的烈焰飞腾吞卷后,光焰转为更高温的橘红色,火焰也在半空中凝聚成形,变成九枚太阳一般的耀眼光球。
九枚烈阳火球漂浮于空,不住盛放着逼人的光与热,而当九枚烈阳火球贯串联合,瞬间光焰暴吐,无数火舌飙往这空间的每一个位置,大量海水蒸发,天幕有若白昼,强烈光焰所组成的巨刃,逼得人不敢正视。
“吼~~~~~”
龙神再次吼啸起来,但九阳烈焰刀却拦挡在祂扑击的飞行路径前,试图扰乱阻挠,不让祂往下攻击源五郎,只见九枚烈阳火球乍分乍合,围绕在龙神周身,或是聚合为刃,横劈直砍﹔或是分化为珠,环绕进击,刺眼的光焰不住在空中窜闪,让人看不清天上的景象。
变化多端的攻击模式,威力已远远超过昔日多尔衮的烈焰刀,虽然无法突破完美体,但却让龙神极度烦躁,不住发出咆哮,振翼翻掀巨浪,几次扑击失效后,愤怒的龙神转移了目标,要找出藏身于黑暗中的袭击者。
“吼~~~~~”
又是一声震天龙啸,伴随着一道怒雷的轰下,远方海岸线的山崖上,隐隐约约出现一道红影。雷霆连环,在紫色电光的闪耀下,依稀可以看见红袍随风翻飞,一个雄壮霸气的身影站在山崖上,面对雷霆霹雳,毫不动摇、毫无惧色。
源五郎当然认得出那个身影与轮廓,剎时间的震撼,心头盈满许久以来的回忆与感动。即使已经飘然于世外,不再参与人魔之间的战局,可是当最终战役爆发,他仍是选择回来,帮助兄弟一把。
“...谢谢,真的谢谢,你能够在这个时候回来。”
尽管迟了一步,但源五郎却没有什么想抱怨的,心中只有感动。晓得自己并不孤独的激励,让他再次燃起斗志,忙不迭地运气蓄力,要尽快回复战力,好与友人并肩作战,只不过脑子一回复清醒,源五郎马上就注意到现实问题。
(不妙,九阳烈焰刀虽然强横,却仍只是斋天位的技巧,虽然说烈焰刀是专为了越级挑战而创的武技,可以威胁到龙神,但是单单凭他一个与龙神对峙,能撑多久呢?)
这个判断的正确性很快就显现出来,烈焰刀的威力不容小觑,与隆基努斯之枪一样,足以对更高天位的强敌造成威胁与伤害,龙神明显忌惮这横飞窜走的九枚烈阳火球,不愿意过度靠近,也不愿意太频繁地用完美体硬挡九阳连珠。
然而,不愿意硬闯硬碰,却不代表龙神就无计可施,即使不能近距离直袭,龙神还是有远距离的作战能力。考虑到敌人的距离,这次不是鼓动狂风,也不是吹出高热龙焰,当龙神挥动龙爪,漆黑天幕中赫然雷声轰轰,跟着便是一道紫电劈天轰下,分毫不差地命中崖上红影。
“轰!”
震撼巨响声中,红影被电光所吞噬,就连环绕龙神周围飞动的烈阳火球,都显得火光黯淡。电光不是单单只有一道,而是一道接着一道,连环从天上狂击大地,务必要将敌人笞击至灰飞湮灭,再也不留下半点痕迹。
(不好,这样子下去的话...)
第二十三集(完结篇) 第六章
同以斋天位力量来评估,源五郎心中有数,单单只中个一记雷击,伤害不至于太大,可是现在这样子连锁雷击,转眼间就连续被命中个十七八发,纵使是斋天位武者也禁受不起,伤势非轻,这样子下去的话,还没等到自己回复元气,重投战场一起作战,盟友就会被先行击破了。
不过,就连源五郎自己也没想到,事情会产生这样的变化,在他仍为着往日挚友前来赴援而感动时,他完全没有想到援军以复数出现的可能。
雷电霹雳中,先是一道诡异莫名的黑影,犹如一头大型蝙蝠似的横空而过,速度奇快,自龙神顶上的极高之处飞窜飙过,一下子就飞得好远,朝着不死树的方向射去。
这个突来变化,当然也吸引了龙神的注意,把龙首转向不死树方向,迟疑着是否该追击。断崖上的雷击、飙往不死树的蝠影,这两个都令龙神分散了注意力,给予潜伏在暗中的人可趁之机,当那长长的龙颈露出破绽,黑暗之中陡现惊虹,一道小小的身影就从龙颈旁边浮现出来,刀锋斩向龙颈,爆发出刺耳的金属声响。
完美体加上龙鳞,坚硬的程度足以挡住世上一切攻击,但是奇袭者的目标并不只是龙颈,一刀无效,血一般凄艳的赤虹刀光立刻贴着长长龙颈,削斩逆鳞直奔窜上。
锋锐无匹的妖刀不知火、九曜极速的极限奔驰,速度倍增了锐利的杀伤力,一路在锋锐龙鳞上割出火花,又急又快,转眼间就到了龙神的头部,对着那尚未闭上的黄金眼瞳,反手就是一刀!
“嚎~~~~~~~”
凄厉的龙吼,撕空分海,就算是大老远外的源五郎,都能够感到那种裂心剧痛。尽管无法判断龙神是否在这一刀之下受了伤,但从那股痛楚听来,龙神肯定极不好受。
能够这么贴近龙神来袭击,真是开了此战的创举,但在高获利的同时,这却也是高风险的行为,重击龙神一记之后,龙神的反击,令织田香首当其冲,避无可避,只是她的应变方法也别出心裁,当那炽烈龙焰即将把她整个吞噬,她赫然作出了一件令所有天位武者错愕震惊的事。
不慌不忙,织田香左手执刀,右手从怀内取出一把银枪,一抖手便上了板机,百多枚子弹就在下一秒内疯狂射出,近距离之下,几乎笼罩了龙神整个头部范围。
时间彷佛整个停顿了下来,在龙神喷出的火焰狂涛中,这些由特殊材质所打造的银弹,赫然能够短暂地承受高热,在熔蚀化消之前,穿透了火焰之墙,近距离命中龙神的头部。
“吼~~~~~”
完美体的护身效果再次发挥作用,可是银弹所轰击的目标,赫然都是一些匪夷所思的部位,眼瞳、鼻孔、龙颚,锁定这几个脆弱部位的连环轰击,在子弹命中的瞬间,连锁巨爆释放出不逊于龙焰的火红热焰,每一颗子弹都蕴含着等同核能火弩的爆破力,在龙神头部疯狂轰炸,一朵接着一朵的蕈状云不停地喷向空中。
冲击气流横扫四面八方,连带破坏了原本喷发的龙焰,织田香身体构造特殊,对于大气流动最是敏感,立刻乘着高温气流飞飙遁走,漂亮地甩开了龙神的追击。
“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真是帅啊!”
源五郎喃喃称赞。之前一直销声匿迹的织田香,终于在这场战争中现身,这让源五郎开始感到己方胜算增加,特别是织田香收刀拔枪,马尾长发飘扬,在少女的浅浅冷笑中,百多枚核弩银弹乱轰龙神头部时,源五郎眼中的织田香,几乎与白起的形象重迭。
普通苦练出身的天位武者,碰到强敌,通常都会尽己所能作战,尽管也会使用暗器,不过,会使用太古魔道枪炮的终究是少,只有白起会肆无忌惮地放手而为,把一切可用资源纳入作战计划,而且有足够资源付诸实现。
“继承白起意志的妳,终于有动作啦...嘿,这场仗到现在才终于有点会赢的感觉。”
没有再多说什么,源五郎把内心的澎湃战意付诸实现,调息完毕的他,配合九阳烈焰刀的攻势再起,笔直攻向嚎叫中的巨大龙躯。
不死树、源五郎,这是目前出现变量中的两处战场,但相较于源五郎眼前所出现的曙光,泉樱和枫儿的眼前还是漆黑一片。
而且,另一幕让她们更深陷于黑暗绝望之中的景象,则是在海洋的另一侧,天空出现扭曲、撕裂的痕迹,两头巨大的龙躯穿梭空间而出现。
龙神降临,附近除了船舰残骸之外一无所有,泉樱起初以为龙神的空间移动弄错了位置,但是连环雷电自天上直劈海面,炸开海涛万顷,一头龙神更吹出极冻气息,瞬间把整个海面全部冰封,化为一片寒霜。
在这一轮天翻地覆的大破坏中,一艘原本隐没形影的铁甲船舰,慢慢现形出来。承受太过强大的攻击,铁达尼号的隐形系统终于崩溃,完全暴露在龙神眼前,里头的成员也知道情形不妙,第一时间启动他们所能使用的最强防御武器,百多道强光乍然闪现,轨道光炮连环轰击向两大龙神。
轨道光炮的威力极强,在这场战争的前半期,一度给了人类很大的帮助,让人类得以力压魔族,打得魔族高手抱头鼠窜,但这个强大的兵器在太天位力量之前,却显得微不足道,只见百余道灿烂强光,连环击打在龙神的巨大身躯上,但在完美体的防御之下,别说伤及龙神,就连龙鳞都没有剥落半片。
胜负悬殊是如此之大,泉樱看不出爱菱有什么可能逃出生天。在两头龙神的夹攻之下,生存的大门已经被关得只剩一条小缝,有什么办法能从里头穿出去呢?
同样被关闭生存之门的,不只是爱菱,泉樱和枫儿的正上方,也有一头巨龙朝这边俯冲下来,从这边的猎物状况看来,祂的成绩将远比同伴丰硕,因为只要祂巨口一张,便可以轻易噬杀这边仅余的三个人。
看着龙神自天上高速俯冲而下,即将被龙神一口噬杀的泉樱,只觉得无比可笑,自己身为龙神的子孙,不是与邪恶神明奋战而死,却是死在受人操控的龙神之口,有什么比这更具讽刺性的吗?
(龙神啊,我们...)
最后的念头在脑里闪过,但整个局面却也在这时发生了变化,附近的海水突然发生波动,异样的水波流转,却给泉樱相当熟悉的感觉,隐隐约约,有一种白鹿洞术法的特有气息。
紧跟着,万顷碧波翻掀作浪,海水凝聚为无数的细刃长剑,放眼望去,辽阔的海洋被剑所覆盖,从泉樱所在的位置,一直蔓延到铁达尼号的方位,整个看得见的地方全是剑海,数目不下于千万,锋锐剑气冲天。
(这...怎么可能?是百万剑阵!但师父已经不在,又有何人能够...)
泉樱错愕难当,没法为眼前情景找出一个合理解释,而这一切绝非幻觉,因为千万柄水剑凝结出现后,开始朝正上方乱射而去,犹如蝗群蔽日的疯狂景象,剑海的密度比海稼轩施展得更高,剑气也更强,对往下扑击的龙神造成了一定影响。
对铁达尼号袭击的龙神、要噬杀泉樱三人的龙神,全部被剑雨给逼住,飞回天上,要重整攻击姿态,但在祂们改变飞行轨迹时,窥视着祂们的人也开始动手。
“咻~~~”
又尖又细的破风声,彷佛千万条灵活的毒蛇在空气中钻窜,巧妙填补了百万剑阵的空隙,乘着剑雨飙向龙神,而当这尖细声音的具体显现,众人眼前却看到了诡异的东西。
龙!
没有龙神那样巨大,但威猛气势却丝毫不逊的千百龙影,覆天盖地而来,痛击着两头龙神的每一吋身躯,令龙神发出痛嚎,但无论是往上飞飙,或是往下俯冲,气势惊人的千百龙影始终追击着祂们,就彷佛上千头身躯细小的幼龙,追着噬咬两头巨大龙躯。
“吼~~~~~”
无法以速度摆脱,即使以空间转移暂避,狂击的龙影又笼罩这空间每一吋领域,从哪里转位现身都难以躲避,龙神们愤怒地狂啸,鼓动完美体气劲,将缠身的千百龙影震溃,还原回本来面目,泉樱这才看得清楚,化为龙影的东西其实只是鞭子。
细细的长鞭,挥动起来却声若风雷,一起一落,由一化千,无所不在,威猛迅捷地痛击敌人,这个熟悉的景象,之前为敌的时候曾经令泉樱深深恐惧,但现在看在眼里,却是显得那么样地可靠。
“千里神鞭...公瑾师兄,果然还在这世上。”
周公瑾为旭烈兀所杀的事,这些日子以来早已轰传风之大陆,但因为不见尸体,人人都对这消息存疑,如今看到千里神鞭重现,威力不弱往昔,泉樱由衷感到欣慰。
只不过,这个欣慰却似乎乐天过了头,因为千里神鞭虽然号称千里,但攻击距离仍是有限,当公瑾把攻击目标锁定在两头龙神身上,对于这边正遭遇险厄的泉樱三人,就显得鞭长莫及,无法对这边进行救援。
但幸运的是,这边的援军也是以复数型态前来!
当龙神即将往这边飞扑噬下,一道又细又长的火柱急袭而来,速度好快,一下子就直逼龙神的头部,与完美体相撞,迸散出满空火花。
在火柱猝然出现的剎那,泉樱还以为是多尔衮的烈焰刀,但这火焰型态却与烈焰刀有所不同,没有干阳大日神功的刚烈霸道,反而有一丝激走偏锋的邪劲,不是刀,而是细细的针剑。
“啊!”
枫儿惊叫一声,彷佛发现了什么,而半空中的尖细火柱也转换颜色,由红转紫,升成紫焰飞腾,回飞旋绕,一击快过一击,不住刺向龙神脆弱的柔软部位,逼得龙神无法向泉樱三人进击。
突来的变化,却与另一边的战端一样,龙神连受几下刺击后,怒气勃发,搜索出袭击者的位置,密集雷电狂轰向西南方的半艘军舰。万道金蛇窜射,但那又尖又细的紫火之刃却再生异变,高热火焰瞬间冻为玄冰,断为两端,分左右射向龙神。
天上雷电立即击碎了冰剑,冰剑却在碎裂剎那,化作千百细小冰雨插凿向巨大龙躯,每一滴冰雨都是一把小小冰剑,若有灵性,命中之后由龙鳞的接合细缝游走进去,疯狂割削龙鳞之下的皮肉。
龙神狂啸,鼓动护身气劲驱出冰刃,但是寒冰之刃却转化型态,再度化为无形烈火,紫色火焰在每一片龙鳞之下跳跃,利用极度温差造成进一步伤害,而大海之上的百万剑阵也作出配合,无数水剑疯狂射向天空,尽可能让龙神为此分心,并且为战友提供用之不竭的水源。
“这...这是...”
变化无定的冰火之刃,无论哪种型态都能运用如意,发挥高度杀伤力,让泉樱叹为观止,猜想着援军的身分。当泉樱和枫儿顺着天上电光望向那艘军舰残骸,只看到一个女子身影傲立船头,样子是那么地眼熟。
“是华扁鹊师姊!”
枫儿首先认出了来人身分,应该负责大后方安全的暗黑魔导研究院长,却亲自跑到第一线来,打破其中立志愿,这还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不过,泉樱却觉得事情有问题,因为以华扁鹊的武功,远远做不到刚才那些技巧,况且适才紫火剑变化两极,冰火两端瞬间转换,毫无窒碍与停顿,这样的无双神技,风之大陆上应该只有一个人能做到。
运足目力,泉樱尝试确认自己的猜测,只见华扁鹊后退两步,缩小脚下魔法阵的范围,力抗上方轰击的雷电,而在她退后的同时,背后露出的空隙让人看见了一个瘦小身影,正站在她身后,距离太远,看不清楚面孔,但似乎年纪很大,枯瘦干瘪的样子,很像是一只成精的老猴子。
“那是...我师父!”
枫儿首先认了出来,站在华扁鹊身后的老人,确实就是山中老人西纳恩,但师父之前不愿意打破千年约定,出来干涉人魔之战,为何现在会愿意改变立场呢?
“嘿,那个老猴子...是山中老人吗?这场战争越来越奇怪了...”
重伤的韩特,在泉樱的搀扶下站直身体,目光遥望向华扁鹊的方向,想看清楚那位传说人物的形貌,但才刚刚站起,心头警兆忽生,彷佛有什么很不对劲的事情发生。
“小心!”
这句话真是喊得及时,两头正在攻击铁达尼号,却被千里神鞭所牵制的龙神,其中一头突然消失,以空间转移的方式进行转位,陡然间出现在泉樱三人的后方,龙爪疾挥而来,速度奇快,最先注意到这一点的韩特不及思索,奋起余勇挥出鸣雷剑,试图招架龙神这一记重爪。
龙爪的挥击,比之前什么火焰、风刃的威胁都要更大,太天位力量直接而强劲的一击,如果击实,泉樱三人会在瞬间骨肉分离,炸裂而亡,韩特这一剑挥斩并没有任何把握,只是豁了出去,希望能够为泉樱和枫儿争取躲避时间。
(妈的!只好把一切赌在三天剑斩上头...如果百万剑阵能配合我,或是山中老人能支持我,也许还有机会。)
韩特作出评估,然后拼尽一切地挥剑,把自己所有的力量集中于剑上,悍然施展三天剑斩。
李煜临终之前所传来的武技心得,让已经陷入修练瓶颈的韩特,武功飞跃性地成长,特别是三天剑斩这一式,深得昔日剑仙神髓,是韩特能够与龙神搏斗至今的主要理由,然而,连续血战确实削减了韩特的体力,当他奋起余勇施展三天剑斩,剑刃凝云吸气形成巨剑,正要进行能量分化时,韩特眼前陡然一黑,胸口剧痛,跟着就真气涣散,往下摔去,而龙爪仍旧路径不变地挥推过来。
(可恶!结果我不但没有争取到时间,反而自己成为首个牺牲者吗?这种丑态未免太难看了,没有什么援军能够过来帮忙一把吗?)
响应韩特心中的咒骂与不甘,援军出现了,但却不只是下方的百万剑阵,也不只是山中老人的冰火之剑,还有另一把似曾相识的凝云之剑。
(什么?)
韩特惊讶绝伦,看着那把凝云连天而成的十尺巨剑,一化为三,再由三凝一,狠恶气势暴增十倍,重重斩向龙神巨颈,情形就与自己早先的攻击同出一辙,百分百正宗的三天剑斩,配合百万剑阵、冰火之刃的援护,同时给予龙神重击。
“嚎~~~~~”
堪称无懈可击的一发连手,纵然有完美体护身,龙神也禁受不起,发出了震耳的悲嚎声,首当其冲的韩特不但被这龙啸震得头晕脑涨,更为了那个难解的问题而错愕。
三天剑斩是李煜寄托一生梦想于斯而创出的神技,对李煜而言有特殊意义,所以终其一生,除了转传给自己之外,据说不曾再传给任何人,但如今剑仙已经殒落,自己刚刚那一剑又没能挥出去,到底是谁替自己完成了那一剑?
彷佛回答韩特的疑问,一个身影迅速由空中飘降,拦挡在韩特与枫儿等人的前方,替他们防御龙神的风刃攻击,衣着打扮明显是模仿李煜的风格,但头发却是黑色,背影看来很陌生,而且年纪应该也很轻,只是手底下的功夫很硬,稳稳将这一轮风刃攻击全接了下来。
“你...”
“是韩特师叔吗?”
突如其来的年轻人,半转过头,向韩特恭谨地致敬,略带书生气的面孔看来很稳重、很老实,给人一种很可倚靠的感觉,但他所使用的称呼,却再一次令韩特受到惊讶冲击。
“我是东方家的花若鸿,追随李煜恩师门下习艺,恩师身亡时,我接到他的遗训,进行修练,不久前才出关,立刻赶来这里,韩特师叔你好。”
简单的自我介绍,花若鸿挥动手中长剑,锐身赴险,主动对龙神发动抢攻,试图把战场往前推,以免再次波及到伤势严重的三人。而他的背影则是给韩特无限感慨,记得之前曾听李煜短暂三言两语提过,在自由都市收过一个徒弟,却没想到在李煜身亡之后,他这名弟子还能够不负所托,用优异的武技挺身参战。
在韩特眼中,此刻花若鸿挥剑的背影,无疑是与李煜重迭,令他心中又是感慨,又是欢喜,欣慰挚友后继有人,本已筋疲力尽的身体,在这激励下油然生出一股新力,让韩特重新振奋起来,挥剑追赶上花若鸿。
“嘿!我的年纪比李煜大得多,你应该要叫我韩特师伯!”
吼喝声中,两柄接天连云的十尺巨剑,并肩斩出,气势翻江倒海,掀涛破浪,互补彼此不足,将两头龙神完全逼住,不停地往后退去。
“唔,那边似乎作得不错。”
在与山中老人、华扁鹊阵营遥遥相对的一角陆地上,有两个男人正在那边参战,公瑾挥动千里神鞭,准确地痛击、牵制龙神,空袖子扎在腰间,整个人看起来充满英悍之气,已经没有之前阴霾罩顶的感觉。
远距离挥鞭,是为了援护战场上的人们,却也是为了守护身边的战友。在公瑾身旁,花天邪正盘膝而坐,双掌合什,口中念诵着难解其义的古老经文,以一己之力推动整个百万剑阵的运作。
公瑾是台面上人类武者中最先晋升斋天位的精英,现在仍可算是兰斯洛之下的第一人,但即使是强如公瑾,也不可能一面挥舞千里神鞭,痛击龙神,一面又催动大范围的百万剑阵。
花天邪所修练的灭绝神功,成为其中核心的禅门心法,让花天邪能以天心意识模拟白鹿洞法阵,过去花天邪曾如其它优秀武者一般钻研苦练过白鹿洞武技,再加上公瑾临阵指点,花天邪很快就把握到百万剑阵的施放重点。
不久前,海稼轩在这附近使用过百万剑阵,所布下的结界点、所凝聚的大地能量尚未散去,是花天邪能够以新手身分成功操控百万剑阵的主因,然而这么大范围的百万剑阵,规模犹胜海稼轩的操控,要一举牵制住三头龙神,花天邪全副心神、体力都用在维持剑阵上,自身则处于不设防的状态,公瑾就无法离开,必须要在他身边协助护法。
过去从来算不上友好的两个人,现在却不得不联起手来,这点对公瑾、对花天邪而言,都算是一件从不曾想象过的事,然而,他们也都明白,乱世之中没有永远的敌友,这就是乱世之所以成为乱世的理由。
“旭烈兀果然有问题,在那种情形之下,居然还会杀你不死...”
全心维持剑阵运行的花天邪,冷冷冒出一句话语,不是为了嘲讽,而是出于心中的纳闷。事实上,不只是花天邪,这个战场上的所有人,包括胤禛,在得悉公瑾未死的时候,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就是当初旭烈兀故意放生,让师兄得到逃生机会,借死隐退。
不过,事实却似乎不是那样...
“旭烈兀没有问题,当他为了美学而杀人的时候,就不会有手下留情的困扰。他只是运气不好,没有能够取下我的首级,而我能够存活至今,也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说到这件事,公瑾周围的气氛陡然变得很凝重,让花天邪停止再追问。在这里的两个男人,都已经在心理上背了太沉重的东西,没有力气再去过问旁人的心事,或许也就是这份相同的心情,才让公瑾把花天邪从地底召唤出来,共同来此参与这不能逃避的一战。
截至目前为止,他们两人对这场战争的胜算评估都一样,就是没有胜算,但与其它参战者不同的是,他们并不会排斥战败,甚至是战死的结局,因为不管是哪一种,对他们而言都没有损失……
四大龙神,分别被分割成三个战场,受到数倍于此的人类高手夹攻,纯以战力来看,人类一方的气势比最初开战时更强旺得多,更确实是把风之大陆最后的精英战力都集中在此,然而,面对四大龙神,战争的胜负比数并没有什么变化,最关键的那个部分,仍然看不见光明的出现。
王五虽然是绝世天刀,刀艺修为天下无双,但他所面对的,却是魔族史上堪称无敌的魔王。胤禛的体力因为连场激战而削减,可是本身修为却攀升到一生的最颠峰,每一记拳掌挥击,都带着摧天破地的大力,令王五只剩下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功。
如果旭烈兀加入战围,王五大概三两招之间就要败阵,不过,与王五一同到来的两名援军,却有效牵制住旭烈兀,再加上妮儿也清醒过来,形成三对一的状况,旭烈兀根本没空往这边帮忙。
而当另外几处战场的援军频现,透过大气感应传来此处,胤禛和旭烈兀都同受震撼。已死之人、中立之人、避世之人,这些不应该出现在战场上的人们,却一一反常地现身,挺身出来与己方敌对,这些人联合起来的恐怖实力,可动江山,如果没有四大龙神压住他们,那么...旭烈兀光是想象,就觉得背脊阵阵冷意。
(二师兄怎么会还活着?不,这个杀不死的就算了,花天邪为什么也出来了?是谁解开他心结的?还有...两道三天剑斩,这超级麻烦的啊!)
旭烈兀所感应到的东西,王五当然也有察觉,当胤禛为此心神略分,王五振臂一挥,舒缓流动的风之刀赫然改变方向,由攻守兼备,改为急攻。猛烈的攻势,化作无定狂风,切割大地,让胤禛不得不正经起来,从容拆招。
“王五,为何这么冒险急进?你认为你的天刀有资格威胁到朕吗?”
王五没有理会这调侃,仍是微微笑着,专心地以风挥刃,但他含笑抢攻的理由却很快浮现,当胤禛被王五的全力抢攻所短暂牵制,天上一道黑影迅速飞过,犹如蝙蝠一般的身影,让在场众人脸色骤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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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奇雷斯!”
妮儿首先认了出来,发现奇雷斯直飙向不死树,双臂好像抱着一个人体,看来似乎是个女人,就这么直闯向不死树。
“他来作什么?”
胤禛也有这疑问,但是到此时才来,这名逆子怎么看也不像是来援助父亲与兄弟的,而他所飞向的目标,又是整个战争中最关键的不死树,胤禛暗自心惊,连忙撇下王五,要先去把这逆子截下。
只是,奇雷斯的动作并不慢,当胤禛以重手震退了王五,奇雷斯已经高速往这边飙来,刚才与他同来的那个女人不知被放到哪去了。
“桀桀桀,老头子,别来无恙啊!”
“你这乱七八糟的儿子,来这里作什么?”
“你猜猜看啊,大魔神王不是应该无所不知的吗?桀桀桀,反正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不祥的暗示意味,令胤禛觉得很不妥,想要靠近不死树查探,但奇雷斯的天魔大灭绝、王五的风之刀却前后夹攻,对他形成了一定程度的牵制,让他没有办法那么顺利地靠近不死树。
(古怪,连这逆子也来了,他们都是来帮助那头猴子的吗?那头猴子现在在搞什么?疗伤吗?)
纵是以胤禛的智慧也料想不到,兰斯洛并没有作什么特别的事,此刻的他,只是很简单地作着一场虚幻之梦。
第二十三集(完结篇) 第七章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三月十七日日本昆仑山
自从被胤禛一拳击飞,几乎是以骨肉支离的凄惨状态,嵌入不死树中,兰斯洛就失去意识,浑浑噩噩,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不晓得过了多久,才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回响。
“嘿,老大,老大,哎呀!怎么睡在这里啊?别睡啊!”
许久不曾听到的声音,但却又如此熟悉,兰斯洛朦胧地睁开眼睛,只见有雪正站在自己面前,使劲地用力摇晃着自己,周遭景物看来很眼熟。
阴凉的山洞土坑里,洞口斜斜的阳光照洒下来,时间似乎已经是午后,洞内仓促搭建的行军木床、凌乱的桌椅,还有地上的脏乱盔甲...记起来了,这全是四十大盗时期的生活情景。
“这里...对了,这里是仙迹岩,我好像记得昨天带大家到这里来。”
“是啦是啦,你终于记起来了,昨晚你一到这里,也不管今天还要做买卖,就拉着弟兄们狂喝酒,弄到所有人都倒下,刚才夏克、老夏带着醒来的人骑马下山,先去看看附近环境了,你当强盗头的人别太乱七八糟啊。”
“喔...可是,我怎么记得刚刚好像还在和魔王作战,那个魔王还一脸机巴样,唔,肌肉好酸痛啊...“
“魔王?你和魔女盘床大战还差不多!都几岁的人了,拜托你,正经一点,不要再梦到什么魔王妖王的,要梦就梦金银财宝吧,当强盗头的太没志气,说出去教弟兄们怎么跟着你混啊!”
“唔,头好痛,我真是宿醉过头了...拿杯茶给我好不好?”
接过有雪手中的茶杯,兰斯洛脑中犹自昏昏发涨,许多画面从脑海里一闪而过。昨晚那个梦还真是既长且怪,依稀记得自己在梦中成了国王,练成绝世武功,还搞上很多漂亮女人,经历很多生离死别后,和一个满脸机巴样的魔王乒乒乓乓,打得天崩地裂,最后还被他打得四分五裂,死得好惨...天啊!这是什么鸟梦啊!一切也未免太超现实了吧!
(妈的,这些事绝不能让雪特胖子知道,也不能让妮儿晓得,否则他们一定会嘲笑我有妄想症,叫我吃屎!)
想到事情的严重性,兰斯洛脸色骤变,冷汗涔涔落下,惊觉有雪正在往这边看,马上摆出一副威风八面的正经模样,不让他看出问题来。
(不过,真怪...那个梦...好真实啊...最后的那一击还真是痛说...)
回想到梦中的画面,兰斯洛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但是面对有雪的注视,他第一时间板起脸来,斥责对方吃饱没事干,为何不去做事,却待在这里纳凉。
“不用那么急吗,外头一堆睡成烂泥的醉尸,连妮儿小姐都睡到吊挂树上去了,现在出去也没事好干啊,不如还是来说说下一波要抢的对象吧。”
脑里还是有些昏沉,兰斯洛对这提案也没什么意见,就与有雪说起下一波的掠劫计划。他说得很认真,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本来都熟得可以当饭吃的掠劫流程,居然越说越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彷佛就像自己昨晚梦到的那些东西...不,反而是昨晚的那个怪梦,更具有强烈的真实感。
而且,有雪的表情看来好古怪,那种怪模怪样的眼神,彷佛在看人好戏一样,真是令人不舒服。
“什么怪眼神嘛!不说了啦,你给我滚出去做事!”
“哈哈哈,老大不用这么心急嘛,还是可以换点别的东西来说说看啊,我们很少有机会这样喝酒聊天耶,你每次有空不是和大家一起喝酒谈砍人,就是和小草小姐一起虐待床铺,今天难得可以和你单独喝酒聊天,我很想听你说说看,你想把兄弟们带到什么地方去?在连串的掠劫,累积实力之后,老大你想象别人那样建国成王吗?”
“嗯,以前是有想过,但是...其实我昨晚还真的梦到自己变成国王了耶,当国王根本就很没意思,压力又重,又一堆倒霉事,天底下最倒霉的就是去当领袖了。”
“哦,你梦到当王啦?这个白日梦有意思,说来听听看。”
一面与有雪狂喝着酒,兰斯洛一面比手画脚,挑梦中的有趣事情来说,讲到自己练成绝世武功的时候,忍不住和有雪一起大笑,因为连他本身都觉得自己这等资质,可以练成绝世武功,这妄想症未免太过厉害了,自己可不是月贤者陆游那样的神人啊!
“哇哈哈哈,老大你不但吹牛厉害,连作梦的本事都高人一等,又练绝世武功又干美女,这么夸张的梦怎么我就作不到?不过,老大你的傻瓜个性真是梦里梦外都不变耶,一个冲动发言就可以搞到七省联军叛变,哈哈,太屌了,这个根本可以记录下来,当作搞笑的模板了。”
看有雪笑得前翻后仰,兰斯洛自然没有好气,刚刚想要翻脸,对面的雪特人突然止住大笑,很认真地说话。
“可是啊,老大你也是一个很难得的人喔,即使在梦里,你还是那么有情有义,替你周围的人着想,为了守护他们而战,这是一件很好的事啊...嘿嘿,我还当了宰相呢,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很用力地感谢你的!什么搜括财宝、强掳民女之类的不名誉工作,就交给我去办吧。”
“喂喂喂,你不要一当官就只想搜括掳掠啊,这样子会搞到民不聊生的。”
“哈,我们本来就是强盗,不吃老百姓的,要吃谁的?别告诉我你心里其实不想干这些事。”
“也...也不是啦。”
在兰斯洛有些腼腆的搔头动作中,有雪更是夸张地捧腹狂笑,肥胖身躯在椅子上抖成肉球,换作是平常,兰斯洛早就一脚踢过去,让这雪特人变成滚地葫芦,但是今天...他却一点恼怒的意思都没有,反而从心里深处油然生出一股难言的悲伤。
梦中的自己,武功高绝、权势在握,看来真是意气风发,自己理想的顶点大概就是那个样了,但总觉得...梦中的那个自己,和现在相比,好像失去了很多欢乐、失去了很多重要的人。
相较之下,自己现在拥有一群好兄弟,有一个怪怪的红颜知己,生活中有妹妹与损友陪伴,怀着对未来的憧憬与梦想,每一天都在大笑中度过,这实在是很幸福的人生...为什么,自己以前从没觉得所拥有的这些如此可贵呢?
“喂!喂!老大,你这是怎么回事?你在掉眼泪了耶!”
“没啦,那是你的幻觉!把这件事情给忘掉,不然我就把你的狗头当球踢!”
“哎呀!国王陛下饶命啊!”
有雪夸张的讨饶,让兰斯洛暂时抛开那份悲伤,大口大口地喝着酒,心里纳闷,却不料有雪再次缠了上来,追问梦中修练过的武功。
“老大你都说是绝世神功,那记不记得口诀?如果记得神功怎么练,说不定你在现实中也练得成,那就威风得很了。”
话是不错,但古怪的是,不管兰斯洛怎样回忆,那些长篇的武功心法却都记不完整,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深深牢印在心头。
“复杂的记不得了,只剩下一句最厉害的,你将就着听吧,那句口诀就是日本摸摸...不对,是...汝本为魔。”
一句话说出口,兰斯洛本以为有雪的文化程度肯定听不懂,可能还会闹出些笑话,哪知他露出深思的表情,反问一句。
“汝本为魔...嗯,这是个很深奥的思考问题,你即是魔...如果你是个魔族,你会用什么样的眼光来看世界,老大你说呢?”
“啊?”
“想想看嘛,假如你是个魔族,生长在魔界...还记得你在魔界所看到的东西吗?如果你自小在那种环境生长,弱肉强食,每天都要为生存而斗争,在死里求幸存,你觉得你会怎么看待魔族这个族类?”
有雪说起了兰斯洛在魔界的所见所阅,帮助他回忆。在这样的引导下,兰斯洛想起了胤禛,他唯我独尊、魔霸天下的志愿,应该就是对这问题的答案,可是这答案真的就对吗?
千万年的黑暗生活,每天都生存在激烈斗争之中,魔界住民对人间界的饥渴,早已化作一种深入骨髓的欲望;但如果一直放任饥渴去吞食,他们将永远不会得到满足,要改变这样的魔界,真正的方法,是像当年深蓝魔王的领悟一样,设法改善魔界环境,利用魔界的天然资源,从基本改造魔族的生活方式,而不是继续那种弱肉强食的掠食生活。
历代大魔神王的方式,利用人间界来作为填补饥渴的香饵,这只是给吸毒患者让他满足的毒品,徒然一时满足,问题还是没解决。
唯我独尊,是魔王的答案,却不是适合魔界住民的答案﹔王者与平民百姓之间的落差,足以让这问题的答案相差很远。当年深蓝魔王俯视魔界住民时,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呢?
兰斯洛顺着这思路想下去,脑里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逐渐有了自己的答案。
“我想,魔族其实是一个很悲惨的族类。在魔界的时候,我发现大多数的魔族都很羡慕阳光,那是魔界所没有的东西,所有魔界住民都很希望有一天能走在温暖阳光下,不要永生被黑暗所笼罩,可是几乎每个魔族都有畏光体质,在阳光曝晒下,体力都会受到影响,力量比较弱小的魔物,甚至一照阳光就没命了...想要的东西永远得不到,这不是很悲惨吗?胤禛就算统治世界,能改变这些吗?”
兰斯洛道:”他的想法,那种从极度自卑里头扭曲出来的绝顶自傲,根本就不正常,也无济于事,我不认为那种领悟能够帮到全体魔族什么...”
“哦,胤禛似乎是个很失败的魔王啊,那老大你认为,统治魔族的人应该要怎样呢?”
“这个嘛...真正的魔族王者,必须是一个懂得聆听全体魔族悲哀,会放低自己身段的人,因为头如果抬得高高的,那又怎么与别人合作,得到别人的援助呢?要成为魔王,就应该要有一种...悲悯之心。”
亲口说出这句话,兰斯洛蓦地全身一震,无数身在魔界时候的画面,彷佛跑马灯似的迅速自眼前闪过,伴随着情感的洪流,剎那间直贯心灵深处。
那些莫名的情感,是来自所接触过的每一名魔界住民之心,他们对兰斯洛的羡慕、崇敬、自伤自怜,还有最深的期盼,全都在此刻直传兰斯洛的意识之海。
同时与千万颗心交流,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强烈刺激,当兰斯洛的意识由剧烈冲击中渐渐平复,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前所未有地充满力量,彷佛那些魔界住民把希望与力量寄托给了自己,而脑海也是无比清明,好像出生以来从没有那么清楚过。
跟着,兰斯洛才发现有一点不对,有雪并没有随自己前往魔界,但他刚刚帮助自己回忆时所说的东西,有些甚至连泉樱和枫儿都不晓得,为何他能够说得清清楚楚?
还有,自己前往魔界?那一切不是一场梦吗?为什么那场不切实际的幻梦,此刻每个细节都开始清晰起来了呢?反而是周围的景物,山洞里的每一样东西,轮廓都渐渐模糊...
“老四,你...”
“什么都不要问,先听我说就好。其实...魔族的悲哀,并不是造物主的恶意遗弃,最早时候的魔界,就与现在的人间界一样,有正常的四季,也有阳光,与人间界相差无几的生物群,很自然地生活着。可是,再好的世界也有人住不惯,会想要更多,会想要夺取别人的东西...在这样的过程中,现在被你们称为通天炮的东西,给开发出来了。”
“啊!”
“那票被称为天才的家伙,开着通天炮彼此对轰,比试谁先干掉对方,十几台玩具轰来轰去,把这块大陆轰得翻过来又翻过去,也不晓得到底是为了什么...最后,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我在算,自以为聪明的家伙总是没有好下场,那些家伙全都灭亡,他们所住的土地因为空间破碎,永久被卡入时空缝隙,不见日光,所有生物也受到磁能异变影响,慢慢演变成今天的魔界...神明并没有创造魔物,是人们心中的私念,让人成了魔...“
震惊的事实,让兰斯洛一时无言,不过他却发现雪特人不知何时点起了烟,很烦闷似的大口吸烟,然后喷出一口浓浓的烟云。
认识有雪这么久以来,还是首次看他露出这样认真的厌烦表情,但也因为他吞云吐雾的关系,周遭景物被烟雾覆盖,越来越看不清楚了。
“妈的,这群不知所谓的低等东西,自己作错了就怪神,好几次我都想把这些瑕疵品一次干掉...通天炮和元始炮对轰的时候,那恰好是一个让人间界与魔界从此『平等』的机会,不失为一种平衡,所以龙神没有任何反应。”
“不过,放任的态度果然不好,这些人给我越玩越夸张,看看这个世界被弄成什么样子了?好好的不死树,都可以给我往反方向乱用!不想住就说一声嘛,动不动就喜欢破坏世界,干脆一次把这世界毁了,大家以后都省得麻烦了!”
怪异的怒气、怪异的抱怨,兰斯洛不晓得该答些什么才好,只觉得眼前的有雪似乎与平常不同,尽是说着一些难以理解的话。
“但如果世界完蛋了,老大你们也会很伤脑筋吧?看在你们的份上,只要这次的事情有个收场,那就让这个世界再多延续一段时间。”
“这次的事情?但胤禛他可是...”
“不死树的功用,其实不是胤禛理解的那样。他如今凭着自己的力量与信念,想要把这个世界给扭曲,但扭曲的东西总会有反作用力,现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要对他吹起逆风了,你就乘着这道逆风去把他收拾掉吧...相信你自己,相信你这一路走来的所思所悟,还有相信那些将未来托付予你的人,老大,你可以的。”
山洞里的烟雾,浓得看不清楚有雪的表情,甚至连山洞本身都被烟雾所吞蔽,兰斯洛正想站起来说话,有雪双手却重重拍在他肩头。
“拜托你了,老大,就算是被人当成作弊,就算是被人说开外挂,胤禛那个不看说明书就胡乱来的家伙,就拜托你了,请你无论如何都要把他给收拾掉。”
“嗯,但是...但是...”
迟疑着无法说出口,兰斯洛并非不愿承担责任,而是不敢相信自己所看、所想到的东西,眼前所发生的事太过荒唐,完全颠覆自己所熟知的世界,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如果答应出口,有某种东西就会被切断,自己可能再也看不到眼前这个兄弟了。
不过,兰斯洛也明白自己必须要作出选择,担起自己的责任,所以在一段短暂时间过去后,迟疑的声音变得沉稳,狂跳的心也回复平静,开口说出的话语中有着调侃笑意,更有着浓浓的离别哀伤。
“但是,我伤得这么重,身体都四分五裂了,怎么去和那个一脸机巴样的魔王动手?”
“这个啊...哈哈哈,早说过你是个一辈子练功都像作弊的怪物,这种事情你不用担心啦。”
大笑声中,兰斯洛脑中意识渐渐散去。浓密的烟雾中,依稀见到雪特人肥胖的身影,但旁边还多了一个女子,比他足足高了一个头,体态丰满,胸前尤其伟大。两个人并肩站立,看来极为亲昵...
(奇怪,好熟的感觉,这个人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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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面上的大战,以公瑾为首的人类联军,虽然说是各自为战,但参战者无不是经验丰富的老将,相互之间出奇地有默契,自行与附近的战友呼应配合,让本身的攻击威力倍增。
如若龙神的意识正常,完美体将会是无懈可击,除非以太天位力量正面对撞,否则没有别的办法可破解,但当龙神的意识浑沌,纯由太天位力量硬组出来的完美体就有破绽,之前泉樱和枫儿找不到这一点,海稼轩和源五郎看得出,却攻不破,直到此刻,转机才终于出现。
花天邪的禅门心境,天心意识犹如一片清晰明镜,反映出数百里内万象波动,完美体的破绽极其细微,变化又快,却仍无法逃过他的追踪,百万剑阵随之变化,紧追敌人的每一个破绽位置,为同伴作出指引。
有了这样一个索引标志,其它人不用再花力气搜索破绽,整颗心可以完全放在攻击上头,公瑾的千里神鞭、织田香的妖刀不知火、山中老人的冰火双极、日星贤者的九阳烈焰刀与星野天河剑,都开始在龙神身上留下细小伤口。
最不能忽略的,就是那两柄连天而成的云气巨剑,聚散无定,曲折如意,一下子解体散化,消失无踪,一下子又骤然凝聚,在三剑合一的剎那,爆发出摧天斩地的大力,一再地逼退龙神。
花若鸿的力量修为尚浅,还远远及不上他的剑技,许多地方要靠韩特提携与指点,两人合作无间,再加上附近各路战友的配合,一点一点地把战局扳平,已经能与四大龙神斗个旗鼓相当,或者说...两败俱伤。
“局面仍对我们不利,这场战争的目的,并不是要消灭四大龙神,所以除非不死树那条战线能逆转,否则不管我们怎么作战,都是输家。”
挥动千里神鞭,将金色与紫色的两头巨龙痛击,公瑾冷静分析战局,说出了己方的不利之处。
在公瑾身边盘膝闭目,操控整个百万大阵的花天邪,却对这些毫不关心,因为透过百万剑阵的探索,他比战局中的每个人都要更了解周遭能量状况,清楚感觉到空间的连锁崩坏与倾斜,大小空间裂口的贯连,再恶化成更大的碎裂,这样子下去,最后是什么结果,其实已经非常明显了。
“不管赢与输,如果所有人最后都是要完蛋的,这场战争有所谓的胜负可言吗?”
花天邪的嘲讽,胤禛自然是听不见,但胤禛心中却有同样的焦虑,如果让情形一再恶化,自己纵使能够得到人间界,也没有太大意义。
只是知道归知道,胤禛仍是只能着力保住眼前的战局,因为无力改变空间崩毁的险难,他唯一所能作的,就是力守不死树。若是不死树被敌人攻破,不但整个计划全面崩溃,就连受到控制的四大龙神都可能清醒反噬,届时就真的输得永难翻身。
所幸,胤禛的武功,就是他手上最大的筹码,凭着太天位力量,胤禛稳稳压住王五与奇雷斯,只是这两个人悍不畏死的作战精神,也确实牵制住胤禛,让他难以顾到不死树的状态。
尤其是奇雷斯,他作战的态度绝非儿戏,确实是豁出了性命在战斗,让胤禛非常头痛,搞不清楚这个逆子为何会替人类卖命。
不死树那边,奇雷斯送了某个人上去,虽然没有看清楚相貌身形,但从可能性推测,很可能就是本代西王母玉签风华。如果她上不死树是为了救援兰斯洛,那倒是没有什么,因为就算多了一个兰斯洛,胤禛仍自信能够败尽这三人连手,可是风华的目标若是不死树,那情形就不同了,毕竟她是最了解不死树秘密的女人...
这个念头才刚闪过,奇雷斯的一爪已攻到面前,胤禛应以一式皇玺剑印,将奇雷斯击退。
“不肖儿子,为什么堕落到替人类卖命?你不会是被什么爱与正义之类的东西给驯服感化了吧?”
“哈哈哈,你只能想出这种无趣的答案吗?我没兴趣替人类卖命,只是单纯趁这机会来打倒你而已,老头子,你要不要教训我些什么连手很无耻之类的话啊?”
“不,攻敌不备、趁敌以危,这都是兵学正道,朕很高兴儿子你能有此觉悟,不过机会无疑是送到你手边了,但你真的把握得住吗?”
怒喝一声,奔腾的天魔劲狂啸翻涌,气劲猛扫出去,太天位力量强破所有敌招,先攻破奇雷斯的天魔大灭绝,再碎王五的风之刀﹔蓄劲良久的强猛重击,把两名敌人一举轰得飞坠跌退,胤禛无暇出手追击,第一时间抢奔向不死树。
(在战斗中一直见不到玉签风华,这个女人果然在策划些什么,但她是怎么与这逆子连络上的?不死树的能量流动好怪,玉签风华正把能量导向一个地方,她要用这些能量来作什么?)
事发仓促,胤禛现在才想到这个关键问题,但却仍有困惑,因为玉签风华与奇雷斯之间毫不相干,奇雷斯也不会随便帮助人类,这两个人之间必然还有一个中间人的存在,是这个人促成了奇雷斯的参战捣乱,只是一时间想不出这个人是谁?难道...是与奇雷斯有过交情的周公瑾?
假如胤禛多点时间思考,他很快就会想到,织田香与奇雷斯非常熟稔,彼此间的情谊羁绊也很深,是最有可能请动奇雷斯出战的人,而织田香又是白起临终之前唯一的托付人选。只要胤禛想到这些,他处理事情的态度就会比现在严肃上百倍,但织田香自白起死后就刻意匿藏的低调,多少模糊了胤禛的焦点,让他一时间没往这边来想,而且...他也没有足够的时间...
第二十三集(完结篇) 第八章
“胤禛老妖!”
充满恶意又大声的吼喝,普天之下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会这么叫,胤禛停住动作,愕然看着那道由不死树顶端直飙此处的人影。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回来的,虽然搞不清楚他的伤怎么会瞬间尽愈,但这男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光是这一点,就让胤禛有种难言的挫败感,为何自己这么认真去战,还是杀不了他?是否整个世界都在与自己作对?
(对了!西王母族擅长医道,玉签风华是引导不死树的能量,助他修补破损肉体,所以才...)
脑里瞬间想通了这点,但胸口的怨忿之气却难以消解,胤禛忍不住怒喝出声。
“你这只踩不死的蟑螂!”
胤禛鼓动天魔劲,毫无保留地全力出手,想要再一次把这男人给轰得四分五裂,但兰斯洛毫无惧色,夹带高速奔冲的大力,正面迎向胤禛的大天魔刀,明显是要硬碰硬地对撼。
“找死!”
胤禛发现兰斯洛并没使用得意的轰雷赤帝冲,而是与自己一样使用大天魔刀,更不多言,全力鼓劲,要在王五、奇雷斯干涉之前,先把兰斯洛给击毙,然而,就在两道如弦月般的黄金刀芒对撞瞬间,胤禛双眼睁大,赫然发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什、什么?”
这是之前无法想象的事,却也是胤禛最深的顾忌,从手上所感受到的压力,非但与自己旗鼓相当,而且对方身上还有一样不容怀疑的证据。
完美体!
太天位力量!
“怎么可能?就凭你这头野猴子...”
胤禛心中的感觉无比荒唐,自己当初受了十四弟重击,足足养伤近两千年,加上辛苦修练,这才有了力量上的突破,但这头猴子...前一刻才被自己打得四分五裂,濒临死亡,这一刻就生龙活虎地回到自己面前,力量更攀升到与自己相同,这世上有没有这么荒谬的事?有没有这么不公平的事?
怒火中烧,但兰斯洛的力量却不容置疑,同等力量的大天魔刀互拼碎裂后,兰斯洛竟不回气,再一式天魔刀挥斩,胤禛鼓动护身力量抵御,完美体硬撼完美体,激烈的气劲碰撞,双方的身体都是一晃,跟着,实质伤害开始出现,被兰斯洛天魔刀割划过的伤口,立刻喷出鲜血之流。
“唔。”
“哈。”
兰斯洛像是一只雀跃的螳螂,天魔刀分左右连环挥斩,持续缠住胤禛,当胤禛的防御出现了一丝破绽,真正的重击就轰发出去。
左足一顿,连地接天,轰雷赤帝冲!
堪称是兰斯洛最具代表性的杀着,无数妖雷魔电萦绕于手臂,一退一送,方寸之间,就刮起了纯力量的猛烈风暴,撼动天地。过去胤禛总能轻易防御这一式,但这次妖雷魔电却是贯注了太天位力量,摧枯拉朽地破坏一切而来,粉碎天魔刀、轰溃完美体,结结实实地命中胤禛小腹。
“唔...哇!”
痛楚与难以置信的表情,一起出现在胤禛的脸上,再来就是化作鲜血狂喷,兰斯洛的轰雷赤帝冲,确实轰进了他的身体,造成了不容忽视的伤害,不只是肉体,还有心理层面的打击。
(同是太天位力量,完美体已经没用了,朕、朕不能一直这么挨打下去。)
看准兰斯洛毫不回气地猛攻,当中所露出的破绽,胤禛急提天魔功,大天魔刀近距离轰发,把劲道已弱的轰雷赤帝冲破去,黄金刀芒贯穿兰斯洛,把他远远地轰飞出去。
“哇~~”
血洒长空,兰斯洛这一下看来伤得也不轻,但较诸胤禛,双方只是两败俱伤。胤禛逼退强敌,第一时间想要回气,但后方奇雷斯的骚扰攻击又到,王五的真空风刃则从左侧袭来,最要命的问题,却是不死树骤然发出强光。
本来不死树晶石化后,通体就萦绕着浅浅的宝蓝色荧光,但现在这宝蓝色光华却疯狂提升亮度,树干内部变成一个巨大的发光体,透过晶石的折射,璀璨的七彩光芒遍罩四面八方,不死树就像是一个伟岸灯塔,即使是在大海的另一侧都能看得清楚。
(能量的运动轨迹又变了,玉签风华作了什么?她除了特别来救这头猴子外,还有什么诡计?)
胤禛回望一眼,旭烈兀正被妮儿给缠住,几次硬闯都过不来,已经不可能帮到父亲什么,要挽救不死树的危机,胤禛只能一切靠自己。
“全给朕滚开!”
千百天魔刀猛斩八方,胤禛配合爆灵魔指,将王五与奇雷斯各个击破,自己第一时间飞上不死树,高速穿梭一轮,却找不到玉签风华的位置,显然对方有异术藏踪隐匿。
“躲到哪里去了...在这种节骨眼上...”
天心意识搜索不到敌人所在,除了不死树本身的紊乱磁场干扰外,还有另一个碍事的干扰源。
“哇哈哈,胤禛老妖,要找我老婆的麻烦,得先摆平本大爷才行啊。”
胤禛急怒攻心,偏偏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这头野猴子又来骚扰破坏,而且还不是直接攻击自己,是攻向不死树。
“胤禛老妖,你好像很在意这个东西,如果我这样做,你会有什么感觉?”
兰斯洛身形闪动,快速飞绕不死树的大小枝干,重拳连续轰出,疯狂击向不死树。他此时力量远非先前可比,晶石化的不死树纵然无比坚硬,但承受太天位力量正面冲击,却也禁受不起,大大小小的枝干出现裂痕,甚至直接碎裂砸落。
“给我住手!”
入侵人间界大计核心的不死树遭到破坏,这比什么都让胤禛惊骇,也令他丧失掌握战局主动的机会,必须追着兰斯洛,阻止他持续破坏。
两强再次对决,双方都知道自己没剩下多少时间可浪费,预备速战速决的两人,一出手就是重招连环对轰,甚至放弃了部分防守,只为了把重拳抢先一步轰在敌人身上,管他喷在身上的是血是汗,管他正被撕裂的是骨是肉,全神贯注在撕杀敌人上头。
太天位力量相互对撞,爆发出的冲击影响,化作无定狂风,把仍砸向这边的流星火雨全给扫开,任那千百陨石再重再快,也没法侵入他们交手的十尺范围内,而被炸破迸散的陨石雨,更是变成了强力杀伤武器,把晶石树干打得坑坑洞洞,狼籍不堪。
激战中,胤禛毕竟进入太天位日久,对力量的运用更精准,也更有太天位战的经验,渐渐在兰斯洛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中站稳脚步,更开始反攻﹔相反地,兰斯洛力量虽强,却不是很能驾驭自己的狂暴力量,时间一长,胤禛在天魔功上的优势变得显著,反过来压住兰斯洛。
只是,原本兰斯洛就习惯逆境作战,越是不利的情形,他越是龙精虎猛,所挥出的每一击,都赌上性命来作战。以前他还是斋天位的时候,这就让胤禛颇为头疼,现在双方同等级数,力量一致,这样子拼起命来,就连胤禛也没法将他轻易压下。
到了最后,双方都有了一样的认知,这样子持续战下去,只是徒然消耗彼此力量、增添无意义的伤势,即使胜利了,也无力面对空间崩毁的大灾难,还不如趁着力量仍维持在颠峰状态时,用最得意的绝招搏命一击。
“臭猴子!朕不会让你一直碍在朕的面前!”
胤禛怒喝出声,天魔劲贯体奔流急走,一身力量狂猛再催,预备使用魔龙皇拳三极式合一的极限之招。如若可以,深蓝判决的威力,会在这一式之上,但自从知道爱新觉罗氏子孙永无希望使用深蓝判决后,这三式合一的极招,就成了胤禛所能施用的最强武技。
左手指天牵云,天魔大灭绝﹔右手引电贯雷,轰雷赤帝冲﹔躯体萦绕在金色强光与黑暗魔气中明灭不定,魔龙转化。赌上此生对天魔功的苦练与掌握,赌上由深蓝遗刻中所领悟的皇者觉悟,赌上魔族入侵人间界的最后胜负,胤禛将力量提升到今生颠峰,化作一道乍明乍灭的冲天魔龙,往敌人飙射出去。
论起对天魔功的掌握与理解,兰斯洛确实不如胤禛甚多,但天魔功的旁枝应用技五花八门,里头确实有些东西,连胤禛也不曾实际用过,而兰斯洛早就把胜负赌在上头。
“哼!皇者之尊,有什么了不起?胤禛老妖,历代大魔神王的无上尊荣下,到底埋藏了多少的悲惨与痛苦,我现在就让你亲眼见识!”
兰斯洛双臂一振,方圆百里内的大气突然狂飙起来,从最边缘的位置开始,迅速抽尽了每一丝空气,以他为中心,化为激烈的无定狂风。狂风中沾染浓烈魔气,透发出的每一丝气息,全都是阴冷的黑风,不只是怒刮如刀,更还兼具吸扯的效能,就连正往这边扑击的胤禛,身上所萦绕的魔气、妖雷都受牵引,被一丝丝吸扯散去。
(彼此都是同样级数,他的天心意识并不强大,为何能够吸扯我的力量?这并不合理...啊!莫非他...)
黑风狂卷,将好大一片范围都化作真空,就连附近空间的重力都出现变化,所有声音消失,万籁俱寂,一切更彷佛停顿下来,胤禛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名词。
天魔轮回!
曾在白起与兰斯洛对决时候出现过,堪称是天魔功里最后的赌命技巧,转化先天元气为自身力量,拿自己的生命力争取胜利,无论胜负,自己的受创一定都是最重。目前兰斯洛与胤禛重招对拼,胜算近乎五五波上下,胤禛想不出兰斯洛有什么必要在这种时刻赌命发招,但不可否认的一点,当天魔轮回正式运转,先天元气将本身力量瞬间陡增一倍,原本旗鼓相当的比拼,顿时出现了逆差。
况且,天魔轮回本就是魔族叛逆份子为了夺取皇位而创,内中所寄托的悲愿、怨忿,无形之中也与魔界住民的悲哀宿命相呼应,令得狂卷黑风所过之处,温度疯狂下降,冰寒刺骨的极冻,在不死树的晶石树干之外,镀上了一层永冻寒冰。
天魔轮回的威力,在打开极限之门的瞬间,会攀升到顶峰,当年白起曾经亲手打开”朱雀之门”,而这次兰斯洛竭尽全力所开启的,却是另一道极限之门。
在胤禛眼前,狂卷的黑风随着周遭空气被抽尽而停歇,但却是凝聚在敌人身后,渐渐化成一头凶猛残戾的巨大黑虎,仰天长啸,纵然是在无声的世界里,胤禛却仍感受得到那股剧烈震动。
当白虎之门完全开启,兰斯洛蓦地发动抢攻,巨大黑虎瞬间与他身形合一,爆出无坚不摧的疯狂大力,让兰斯洛像是一枚直射上天的浑沌火弩,高速迎向胤禛的三极式合一。
支持力量的是天魔轮回,但表现出来的招数,却是兰斯洛已许久不用的鸿翼刀。
创自忽必烈,传自王五,鸿翼刀在兰斯洛而言,就有着特殊的传承意义,特别是明白师兄王五的心愿,兰斯洛就想借着鸿翼刀,把当年忽必烈没能挥出的一刀,带到胤禛面前。
滚滚刀浪,在没有大气的真空世界里,化作两翼怒扬黑羽,伴随狂啸巨虎,如虎添翼地袭向胤禛。
三极式合一的魔龙皇拳无比强悍,胤禛剎那间不知连续挡了多少记刀斩,但觉眼前一片黑暗中,无垠刀浪变化莫测,先是化为一望无尽的黑羽纷飞,每一片羽毛都是一记锐利刀锋,跟着,片片黑羽变化为无数的魔界住民,千万张不同的表情、千万年累积的悲愿与渴望,如怒海狂潮般猛袭过来。
天魔大灭绝的涡旋云气,不能驱散黑羽﹔轰雷赤帝冲的妖雷魔电,无法吞噬魔界住民的反抗之心﹔魔龙转化的无尽包容,更没法禁受千万年悲愤洪流的持续冲击,在这史无前例的强横攻势下,胤禛的皇者极式崩溃了!
胤禛并不觉得痛,但却清楚感觉到自己的力量与躯体正在崩解,连同自己的野心、理想,都一同自云端破碎,高速坠落向黑暗的无底深渊。
直到痛楚的感觉回归神经,剧痛狂袭向脑部,胤禛才发现自己已经被轰飞出去,整个身体也跌撞嵌入不死树主干当中,动弹不得,勉强凝劲于臂,却只能把手臂从晶石树干中挣脱出来,而兰斯洛的攻击却已经到来。
“胤禛!这就是世界对你吹出的逆风!”
扑面而来的逆风无比强大,整个崩裂中的不死树,瞬间竟然放射出强光,绚烂光芒将胤禛、兰斯洛都吞噬在内,刺眼强光弄得视线不清,恍惚中胤禛确实看到兰斯洛的身后出现很多影像,有自己熟悉的人,有丧命于自己手下的人,有自己所怀念的人...石崇、玄烨,甚至是梅琳。
而当小乔与忽必烈的身影浮现,胤禛陡然间明白了兰斯洛话中之意。
鸿翼刀最后一式人间如梦!
兰斯洛借着这从未用过的最后一式,将自己的所有领悟融会于其间,重重地轰击出去,并且结结实实地命中了胤禛。
(原来如此,这个世界确实对我吹起了逆风...)
站在不死树下的人们、远方战场上的人们,都看不清楚强光之中的两个人,只看到兰斯洛卷起强猛黑风,重击入强光之中,跟着在一声轰然巨响中,凄艳的血花飙洒长空,跟着,巨硕参天的不死树,在这一击之威下,硬生生从中断裂,裂痕飞快蔓延各处枝干,迸然炸碎!
很难去形容那一幕景象,但是碎裂的不死树,并没有落向地面,而是受到某种力量牵引,无分大小,全都像是失去重量般地漂浮上天。
千万个晶石碎屑,最小的有人头般大,最大的几乎等同一栋房舍,全都快速飘上漆黑天幕,仍灿发着本身的宝蓝色荧光,在天上犹如繁星点点,照亮了黑暗,也让那些凄厉可怖的空间裂缝更为清楚。
不死树决战的两个主角,在强光中消失,就连旭烈兀都在不死树崩毁的瞬间逃开,当妮儿注意到此事,旭烈兀早已不见踪影了。结果,刚才短暂联手,但彼此间并不抱有同志意识的两个男人,在为着眼前奇景震惊之余,也进行短暂的对话。
“唔...不死树被破坏,但问题似乎没有解决啊。”
“桀桀桀,不死树倒下,魔王完蛋,整个世界也要与他陪葬,包括你我,还有后头你那美艳的漂亮老婆...就是这么回事了。”
“听来很惨啊,有没有什么好办法改变这结局呢?”
“不知道。而且你不觉得和我讨论这种救世问题很奇怪吗?”
“唔,倒也是。”
王五和奇雷斯相互没看对方一眼,目光焦点都是放在天空,妮儿则是忙着确认兄长的位置,因为在那毁灭性的一击之后,兰斯洛和胤禛的气息都消失了,目前完全无法掌握兰斯洛的所在。
蓦地,天上的点点繁星有了变化,浅浅的宝蓝色荧光,一下子大幅提升了亮度,晶石状的不死树残骸,迅速液化溶解,更朝周围延伸出去,速度奇快,转眼间就覆盖了整个天空,更无边无际地往天空尽头蔓延。
宝蓝色的荧光,转为红橙强光,变化之际,有些像是冰寒极地所特有的七彩虹光,弯曲折绕,在漆黑天幕上留下刺眼的烧灼痕迹。当天空出现异样的光痕,王五、妮儿,甚至奇雷斯的心头都发生某种悸动,感觉很是奇特,但却无法清楚地用言语来形容。
然而,一般人的感觉就不是这样了。
战争已经告一段落,在这战场上仍有许多运气不坏的幸存者,无论是人类还是魔族,现在都拖着伤疲不堪的身体,找寻一个可以暂时躲避与栖息的地方,当天空出现奇异的极光火焰,每一个具有思考能力的生物,全都不能自制地颤抖起来。
感觉和之前不死树操控所有生物时有些相像,但这次却没有人丧失自我意识,反而是某种剧烈的情感,化作奔腾洪水,涛涛荡荡地狂冲进脑海,让人不由自主地剧烈抽搐。
强烈的晕眩感,偏偏理智又极为清醒,恍惚中确实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彷佛自己可以感受到附近同志的情感。不只是单单一两个人,而是一两百人,一两千人...甚至就连敌人的情感都化作洪流冲入。
敌人为何憎恶着自己?敌人为何要发动战争?他们的野心、他们的荣耀、他们的无奈、他们的悲伤...这些平时难以用言语解释的东西,如今全都化为情感洪流,一次传达进来,直接影响着每个人的心。
过去只有天位武者才能体会的感觉,现在则是无分别地出现在这片天空下的每个生物身上,人类体会到魔族的心情,魔族也感受到人类的情绪,并且随着天上极光火焰的飞快蔓延,连结的灵魂数目越来越多,这股万众一心的情感洪流强度也不住倍增。
最后,当蓝、橙、红色变化不定的极光火焰,延伸范围覆盖了整个风之大陆,光焰剎时发生爆炸,化作点点星屑光雨,慢慢地洒落大地。
在爆炸同时,无数生物的脑海里轰然一声响,被千万灵魂所汇聚的情感洪流所冲激淹没,尽管前后时间很短暂,但确实是有那么短短一瞬间,整个风之大陆上的心灵、灵魂是相连在一起,无论是朋友、陌路亦或仇敌,那一瞬间的紧密结合却亲逾骨肉,完全分享到彼此的情感。
而当这个连结断去,人们回复意识,睁开眼睛,只见到点点白色星雨,由漆黑天空飘洒坠下,似吹雪、如飘絮,洗涤去这世界的污浊﹔伸手去接,与肌肤接触的感觉,竟是难以言喻的温暖,当人们有所察觉,赫然发现自己早已流下泪来。
“呜...呜呜呜...”
不分人类、兽人、魔族,尽管外表有差别,但心灵所接受的感动却是一样,令得此起彼落的呜咽声,在风之大陆上的每一个角落响起。
“这些光屑...触碰起来确实很温暖。”
不死树崩坏,受到操控的四大龙神像是还没完全回复,像石雕木像般僵在原处,而之前苦战的人们早已停下动作,凝望这一幕奇幻景致,公瑾伸出了仅余的手臂,接下了一朵一朵飘落的星雨。
“无聊!不死树吸纳了整个风之大陆的能量后爆炸,这些碎屑每一片都含有高能量,当然含有热度,再正常也不过的物理现象,和文学、艺术性、人心没有关系,你不用挑现在把自己当诗人。”
花天邪的声音听来有气无力,操控百万剑阵配合所有同志,眼观远超四面,耳听何只八方,可以说是这场战争中最累的人,当龙神们停住动作,他也口干舌燥,脸色苍白,完全站不起来了。
“看来,这就是白起的后着了,或许...这也是不死树存在的真正用意,不是操控人们的思想,而是串连人心。世上所有一切的美好情感,起源都是同理心,如果所有人都能视人如亲,这块土地上也就不会再有战争,人类与魔族就可以坐下来谈话、沟通……”
公瑾望向昆仑山顶,想要看出那边的状态,但一时间却没有答案。
“藉由西王母的帮助,夺取不死树的操控权,以不死树所蕴含的能量加持人身,就算面对大魔神王也有相当胜算,胜利之后破坏不死树,还有可能一举消弭人类与魔族的永恒斗争...后着惊天人,这确实是白起的作风。”
“周大元帅好像对白起的评价很高,但你有没有想过,他这计划中只要稍有差池,他所重视的人就会死得一个也不剩?”
“战争难免死伤,或许他就是觉得,如果连这种考验都过不去,那所有人不如一起死了去陪他也说不定。总之...到了最后,我们都成了白起棋盘上的棋子,随着他生前设好的棋步在走路啊。”
“白起如果能听到你的评价,大概会很感动吧,不过好不容易消弭了人类与魔族的斗争,眼看可以过着幸福快乐的童话生活,世界却马上要毁灭了,这么诡异的结局...你说这也是白起的算计吗?”
“这点就不得而知了,毕竟世上没有人全知全能,可是.....”
公瑾和花天邪并没有望向对方,两人的目光都是望向天上空间破口,注视这迅速崩毁的世界,情形与王五、奇雷斯的状况有些相似。
雅文库
“你不觉得由我们两个来讨论这种救世问题,很奇怪吗?”
诚如公瑾所言,人没有全知全能,纵然是绝世白起,在他辞世之前的规划中,并没有算到最终之战会付出如此庞大的代价,造成这种规模的破坏。
面对这种超越人力能处理的毁灭危机,纵使是人间界最强的太天位武者,也没法解决,要避免这个即将到来的世界末日,人们只有期望奇迹。
但奇迹并不会无故发生...从来不会...
此刻在冷清的稷下城内,一场人为的奇迹正被制造着。在经过了几个时辰的准备与反复尝试后,站在魔光封印旁的男人,举起了他白皙的手,在那耀眼的光罩上彷佛叩门般轻轻一敲,剎时间,光罩碎裂,被一度停顿下来的时光加速运转。
上一次稷下之战,小草发动大梵炼狱刀,与五大黑暗神明共鸣,之后提升为深蓝判决,再往上突破,但被胤禛以魔龙转化封印时间,整个共鸣召唤因此停顿下来,如今封印被破,眨眼间小草的召唤就整个完成,化作一道金光笔直冲天,灿烂耀眼的程度绝不逊于不死树,就连大海另一侧的昆仑山战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在这光华璀璨冲天的那一刻,四大龙神瞬间消失了形影,天空也一下子变了颜色,彷佛是金黄色的弯曲极光,摆荡皱折,将整个天空化为一片黄金之海,瑰丽奇幻,不可名状。
不是每个人都懂得这代表什么,但确实有几个人立刻变了脸色,只要有学过这个世界的神魔架构,就晓得这是什么东西。据说,这是一切神魔的起源,浑沌初始,万神万物尚未育化时候的景象,万神之神、万魔之魔,被冠以无上至尊之名的那个最高位存在,就是这么一片无垠无尽的黄金之海。
“...真是可怕,那位大神...应该是不可能被召唤的啊...”
泉樱仰望着天空,喃喃自语,就算是祭祀时面对祖先赤龙神,她都不曾感受过这样的压力,那已经超越了压迫感,变成一种无法形容的慑服力,无论怎样强大,都会自然在这片黄金之海前俯首。
“召唤是不行的,不过,如果是需要善后的时候,那就不一定了。”
源五郎已经与泉樱会合,尽管也同样在仰望天空,但脸上的笑容却显得非常古怪,因为这片黄金之海他并不是首次看到,之前有过一次经验,那是在天刑粉碎身躯后,意识自然的漂流接触...
这些事情人们不会知道,但人们都看到黄金之海的波涛中,有些很渺小的东西被释放出来。
像是飞龙、像是星斗、像是披着斗篷的老妇人,甚至还有奇异的旋转三角形...九个型态怪异的虚渺幻影,因为距离太远而显得渺小,但却像是忙碌的工蜂一般迅速飞动,快速地补起一个又一个的空间裂缝。
当人们领悟到,那些幻影其实是五大黑暗神明与四大龙神,已经是许久之后的事了,总之,在这场渺不真实的奇迹最后,存于人们记忆中的影像,是两个位于黄金之海中心的人形。
一高一矮,一女一男,影像不是很真切,但却对着地面上的人们缓缓挥手,做着最后的告别,象征危难的告一段落,也宣告着新时代的到来。
这是在昆仑山的人们,最后的印象.....
“九州岛大战...终于可以真正结束了,之后是全新的世界啊。”
仰望着天空,源五郎喃喃自语,看在旁边的枫儿、泉樱眼中,他的表情是那么地古怪。
“那么...现在是大家逃命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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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山上人魔最终之战,最后以奇异的方式画上休止符,战争结束后,人间界由我意王兰斯洛统领,展开了重建工作,魔族方面,本代大魔神王胤禛、第一顺位继承人旭烈兀,均告失踪,在群龙无首的情形下,只能选出新的领导者,统帅大军回到魔界,建立新政权。
人间界的重建工作并不容易,除了建筑设施上的破坏,人心的惶恐不安,更还有所谓的人道问题,像是石崇魔化大计所影响改造的半魔人,就是个看似棘手的问题。
之所以说是看似棘手,是因为这些问题在雷因斯政府的铁腕作风下,全都如同被压路机辗过的路面,平平整整地消失了,当中有些决策与其说是果决,不如说是暴虐...
“陛下,重建工作的技术...”
“让太研院来负责,太古魔道不但拆房子在行,盖房子也很擅长,这工作就交给小爱菱。”
“陛下,新领地的人心安抚...”
“让华院长来负责,这是我们之前承诺过她的约定,让她先负责统治九个月,我们再来接管,到时候我想大概也没什么东西需要安抚了。”
“陛下,关于半魔人的处理问题...”
“嗯,这个棘手...我说干脆全宰了,如何?”
“啊?”
“啊什么?我看你的眼神,你好像很希望我这么说,不是吗?想说什么直接说,我又不是那种很残暴的领导人,大家的意见,我一向很尊重的。”
我意王的行政,确实很懂得聆听人心,甚至可以说,完全听见了人民的黑暗心声,做着人们想过却不敢说的事,在昆仑山战后的行政,虽然常有大快人心之举,但也不仁不义到了极点,怪异的是,本国人民很难判断他的施政是否妥当,每天都反复质疑自己的道德观,就这么让兰斯洛稳稳坐在王座上,于雷因斯史书上留下了不堪入目的诡异一页。
“唔,这张黄金龙椅坐起来好怪,当初找那个死要钱的从魔界护送材料过来,路上他是不是趁机贪污了?”
“这很难说喔,那时候韩特先生也还处于丧亲之痛中,为了弥补这份伤痛,说不定他在金钱欲望上就特别执着,顺手牵羊,那也没什么好奇怪。”
“无耻啊无耻!身为当世高手,居然做这种丢脸的事,我一定要教训他!”
“要教训就去吧,他现在在东方家,担任那边的武术教练,听说是因为小花若鸿的剑技还不到家,所以接受了东方家的重金礼聘,当起了武术大教头呢。”
“从搬运工转职成补教业者,死要钱的还真是多才多艺啊!”
坐在富丽堂皇的九龙王座上,兰斯洛侧着头,对右边的泉樱说话。仍旧担任右大丞相的泉樱,目前总揽新帝国的行政大权,每天都以其卓越手腕与见识,让帝国行政高效率运作着,是最为百姓所称道的美人宰相﹔她的努力,是我意王施政始终未脱出轨道的主因。
昆仑山大战结束后,随着龙神的消失,龙族也从历史舞台上黯淡退场,泉樱回升龙山看过,那里几乎损失了所有的青壮男子,只剩下凄惨的孤儿寡妇。对于泉樱的种种好意,族人们最终仍然是接受了,因为兰斯洛当面立下重誓,倘使妻子在升龙山受到任何拒绝,他就要屠尽升龙山上的每一条龙,每一尾蜥蜴。
泉樱有少许尴尬,但对于兰斯洛的体贴,她默默地心怀感激,因为这就是兰斯洛所会付出的温柔。回忆起两人在西湖的初识,枯耳山上所发生的种种,再到现在的携手相守,之间的激烈变化,真是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那些蜥蜴真是不识好歹,如果不是看在妳面上,我早就把升龙山连根拔起了。”
一只雪白柔荑从左边伸来,在兰斯洛鼻子轻轻一点,封住了他的抱怨。
“哦,这样一来,就不会再有歼天者出来,制裁你这个魔王,你也就称心如意,高枕无忧了是吗?”
“千万不要这样说,要制裁魔王,歼天者算什么?你们白家人才是魔王克星,胤禛老妖可是看到你们就头痛啊!”
面对左边的正妻,新任的雷因斯左大丞相,纵然是现在被公认为当世第一强人的兰斯洛,也立刻露出笑容,用力地把妻子娇柔的身体搂过来,毫不忌讳场合地往她脸上亲去。
“讨厌啦,不要在龙椅上亲我啦。”
“那可不行,岳父大人希望我们夫妻甜甜蜜蜜的,我如果不常常把妳抱起来亲,他怎么能安心去环游...不,征服世界呢!”
不死树所造成的末日危机,能够完美落幕,白军皇确实出了大力,不但解开女儿的封印,让女儿完成最终召唤,解决了崩毁末日之险,还连带救醒了次子。
然而,或许白家人的天性就是如此别扭,闪电现身的白军皇一待事情办完,立刻离开稷下,没有与儿子、女儿说上半句话,却和半途偶遇的日贤者相谈甚欢,两人一同相邀出海,目前下落不明...
“真是两个奇怪的父亲,连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了...”
相较于两名兄长,小草根本没有见过父亲的面,好不容易有机会,却又落空,她自己心里不无遗憾,可是人生不可能太完美,事实上,光是现在能够好好坐在这里,沐浴午后阳光,享受与丈夫和姊妹剥水果说话的小小幸福,就觉得像梦一般不可思议。
“...从结果来说,老公你吞并了艾尔铁诺,把雷因斯原本的领地扩增数倍,完成了霸业。回想你当初在枯耳山的壮志,现在是真的取得天下了喔。”
“那也没什么特别光荣的啦,敌人全都倒光,我把剩下来的东西捡起,如此而已,又不是我把他们打倒抢来的。”
“能够屹立不摇到最后,夫君你这才是真正的胜利啊。”
“妳还好意思说!不是妳率领蜥蜴群来破坏,我早好几年就成功了!”
“哈哈,对不起,但你不能对孕妇报复啰。”
相依相偎着说话,过去的仇怨都已远逝,这是安于和平的幸福,只不过兰斯洛并非一点自觉都没有,偶尔他也会想,自己这样子的做法好吗?
“你就放心去做吧,创造历史的人,不一定都是建设者,也可能是破坏者,你的功过如何,就交给往后的人去判断,更何况...你一向都不在意他们怎么判断你,不是吗?”
小草一本正经地说话,让兰斯洛笑了出来,而一只颤抖的小手,则在这时候举了起来,争取说话的权力。
“我觉得,既然上天让夫君你坐在这个位置上,就有你存在的意义,也就是天命。不用太过担心,只要执行你的天命就好了。”
风华说的很中肯,但她一本正经的说话,却只引来丈夫与姊妹的大笑。九龙皇椅虽然宽敞,可是坐了三个人之后已被挤满,偏生要强调一家团聚感觉的兰斯洛,坚持不肯放风华离开,所以最后就只好像个漂亮瓷娃娃一样,被放坐在兰斯洛的大腿上,结结实实搂在怀里摸头。
作着巫女服的打扮,黑色长发倾泄披垂如瀑,风华的美丽令人屏息,确实很像是美丽的娃娃,而她脸蛋羞得通红,几乎不敢大口喘气,效法小学生举手说话的动作,也成为他人取笑的目标。
但是在这和乐气氛中,兰斯洛并没有忘记站在龙椅后头的那个人,朝她招了招手,却被她微笑着摇头拒绝。
“哎呀,不是要勉强妳来坐,是有一件秘密要告诉妳,枫儿妳过来,我说给妳听。”
兰斯洛这么要求着,枫儿就无法拒绝,走近过来,侧耳倾听兰斯洛要说的话,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不安,希望这个男人不是刚刚看了华师姊为自己所作的检查报告,发现了那个让人欣喜,却不好说出口的秘密。
“枫儿,我告诉妳,这个龙椅是有秘密的,当初有雪找小爱菱制作龙椅的时候,要她作了一个机关,只要在这里按一下,龙椅的靠背就可以放平,变成一张黄金大床喔!”
黄金大床的机关有什么特别?枫儿一时间没会意过来,直到兰斯洛的擒拿手一下子抓住她,把她拉扯过来,同时按下机关,九龙皇座瞬间变形,枫儿才知道自己又中计了。
“哇哈哈哈~~~让妳们知道这张九龙皇座的厉害...哇啊!”
夹杂着一众莺莺燕燕的惊呼,大笑声变成惨叫,在轰然声响中,变形到一半的黄金大床整个分解倒塌,让坐在上面的人们倒成一堆,埋在黄金堆里头。
紧跟着,就是一声愤怒吼喝撼动整个新完成的象牙白塔。
“那个死要钱的浑帐,居然连本大爷的床也敢贪污,我一定宰了他!拿刀来!我要去斩他一千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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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拿到了雷因斯与旧艾尔铁诺的所有领地,兰斯洛成为风之大陆的首席王者,然而,这块土地上并非没有其它的王者,至少,现在的魔界就另外有一个。
在与胤禛的激战中,兰斯洛领悟了与胤禛不同的道路,但领悟与实践是两码子事,兰斯洛视征服为游戏,而重建魔界秩序却是一件苦闷、细腻的工作,如果这担子落到他头上,魔界很快就会变成地狱。
因此,尽管与继承顺位八杆子打不着关系,责任感远超兰斯洛百倍的某个男人,仍被强推上了大魔神王的位置。回思过往,公瑾仍是对这样的命运变化充满感叹,之前不管是生命中的哪个阶段,他从没想过自己日后会成为大魔王。
『人生就是这么无奈,其实我本来想把担子丢给人妖老三,但他受过太多教训,战争一结束就拐跑我老妹去旅行,根本联络不上,现在只好把皇冠扔给你了,看,连你手下花天邪都跑得远远,这东西不给你要给谁?』
『花天邪不是我的手下...而且,我一生都在人间界度过,魔界住民关我什么事?』
『说得好,可惜这谎言连你自己都骗不过,铁面老兄你一向先天下之忧而忧,我看普天下的黎民百姓,都关你有事!』
严格来说,周公瑾也算是我意王暴政下的受害者,但考虑到自己重视过的那些人,公瑾无论如何没法学花天邪那样飘然远去,如果他真能把责任感放下,昆仑山人魔大战时他就不会出来了。
无论是力量或是智慧,公瑾都让人没得挑剔,结果他就成了千万年来第一个不会使天魔功的大魔神王,尽管如此,素来勇于斗争的魔界各部族却没有人敢来挑衅,全都服从于他的统治之下。
因为,怀抱着改变魔界念头来到这里的公瑾,并非是个和平主义者,本身了解魔界的游戏规则,公瑾铲除异己时候的辣手,恍若白起重生,只会比人间界的我意王毒辣十倍,在十多个部族化为鸡犬不留的烟尘后,敢争夺本代大魔神王皇位的人已经没有了。
但迅速稳固政权后,公瑾的施政却极富有弹性,充分发挥其军政长才,内消魔界各部族争斗,外通人间界资源,把一些易于生长、能够缓步改造环境的植物移来魔界,要慢慢改变魔界的生态系。
作任何大事都需要帮手,公瑾得到千叶家的全力支持,代价是人间界与魔界的优先通商权,除此之外,雷因斯两大研究院的技术支持也是理由,而在他昔日旧部中,蒋忠成功的转职,目前以参谋长的身分活跃于万魔殿。
但相较于蒋忠,另外有一名刚刚成为甲级罪犯的男人,流亡到魔界,得到政治庇护,成为公瑾的财务大臣,如果没有他的辅助,公瑾还要杀十倍的人示威,才能取得现在的平稳局面。
“嘿,大魔神王,这是明年度的总预算,你拿去随便看一看,没意见的话就照这样实施了。”
厚重的预算书扔到公瑾面前,出现在公瑾眼前的,是之前稳坐雷因斯右大丞相位置的男人。白军皇远扬海外之前,以异大陆灵药将他救醒,但白无忌却无暇悠闲地享受人生,惨遭我意王的暴政迫害,被逼流亡魔界。
『铁面老兄一个人去魔界,可能忙不过来,能不能请二舅子去帮他一把呢?』
『神经病,我又不是那种先天下之忧而忧的伟人,魔界关我什么事?对付周公瑾那一套,对我是无效的,我有什么理由要去魔界牺牲奋斗?』
『需要理由是吧?这个容易啊,为了新帝国的清明政治,我们现在要彻底扫荡走私、逃漏税的罪行,尤其是贩毒,这将成为新法律的优先死罪,你是新帝国治安榜上的头号大毒枭,还严重逃漏税,我身为一国之君,公平与法治的维护者,如果让你这毒虫一直逍遥法外,又要怎么向善良老百姓交代呢?』
『放屁!你之前吃的喝的穿的,连带你们夫妻脚下踏的每一块砖,还不都是靠我贩毒赚来的!现在是过河拆桥,才坐稳位置就要兔死狗烹了吗?』
『.....二舅子,息怒,我知道铁面人妖那一套对你无效,所以要告诉你一个大秘密。』
『什么大秘密?』
『其实我现在...是太天位了。』
白无忌很想回答”太天位与我有什么关系”,但事实上,确实是关系重大,甚至重大到让他含泪被轰穿多堵厚墙,飞跌出象牙白塔,当天晚上就从恶魔岛流亡魔界,在不久之后成为公瑾的财务大臣。
“真是讽刺...人魔大战的最终结局,是勇者开外挂打赢魔王,然后勇者一家协同二奶,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这样叹息着,白无忌把目光望向公瑾,眼光中的讽刺意味,不用解释就很明白。
公瑾与白无忌,之前他们没想过双方会连手,更没想到连手的成效会这么显著,一个在军政与财经上高速运转的行政机器,正飞快改变着魔界的环境,让已经停滞千万年的死寂世界出现生机。
走在新世界的轨迹上,两人常常会想起已经不在的人,其中公瑾的感叹特别多,不仅想念亡妻,也时常悼念那名为己牺牲的红颜知己,自己是在她已逝后,才在花果山银杏树下拼凑出整件事的详情。
当年胭凝前往花果山赴约,路上遭到石崇伏击,身受致命重伤,再遭不知情的公瑾奇袭封印,被藏在灵柩中的她,不久便伤重过世,并非如公瑾所预期的那样假死沉睡。
胭凝的灵体,与铁木真预留在花果山内的能量结合,成为地下陵墓的守护灵,靠着铁木真所遗下的力量,魂魄能够实体化,自由活动,甚至力敌当世高手而不逊色。在金鳌岛上的骚扰攻击,多少就有些找”杀人凶手”报复的意味。
直到胤禛出现,旭烈兀首次出手,公瑾身受致命重伤,肉体高速分解,即将毙命的那一刻,胭凝闪电出现,把赖以维生的力量大半都输给公瑾,让公瑾得以假死还生,而胭凝本身却在援护兰斯洛,将自身能量完全耗竭后,就此烟消云散。
当所有的事实清晰起来,悔恨不已的公瑾,几乎被彻底击倒,隐退于花果山中,完全没有接触世事的念头,直到海稼轩前来喊话,才让他不得不现身参战。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心事,但既然活了下来,眼光就只能往前看。”
白无忌道:”事实上,除了已逝者与在生者,我倒是很好奇,那些失踪的人跑到哪里去了?”-------------------------------------------------------------------------------
自由都市联盟,在人魔大战之中,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大多数的城市都还保持原样,尤其是暹罗城中一个时光停止的所在,即使世事变迁,但外界天翻地覆的变化,对这里却没有任何影响,一切就如两千年前一样。
但今天,一位秀美如女子的青年,却造访了这不变的所在。
脚步悠闲,像在庭中漫步般闲适自然,而梅园也像是在欢迎故人的造访,不时落下片片缤纷花瓣。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毋忘告乃翁...你盼望多年的事,终于完成,还是在白鹿洞门人的手中大成,说起来,你应该很安慰吧。”
青年直走到林中深处的一堵残壁前,和上次造访时相比,墙前多了个像坟墓般,微微隆起的土堆,但却没有墓碑,只是在一旁的墙上提了首诗。
『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
“…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俊美青年低声吟诵诗句,语调感怀,”吾友,你现在又是否已经再续幽梦了?”
轻风吹拂,撒落一阵落梅如雪,青年微微一笑,伸出了右手,莹白如玉的掌心上,有着几块碎片。
曾伴随剑圣征战两千年的绝代神兵,在那灭世一战中与持有者一同被龙神粉碎,青年豁尽所能,也只寻回这几块碎片作为对故人的悼念。
但虽已断碎,碎片仍散发出逼人森寒锋芒,只是被取出,默林里的温度似乎又下降了许多,几乎就要呵气成霜。
而出乎青年预料的,当他取出碎片,蕴含其中那经过千年焠炼的寒冰剑气,如同钥匙般的引动了地下法阵,令整个默林也产生共鸣,一时间光华流转,如梦似幻。
不必刻意探索,青年也能感觉到地下阵势的存在,以及那隐藏着的讯息。不由好奇心起,正想启动阵势,但运转天心间,他忽地哑然一笑,手一翻,将碎片打入地底深处,阵势也随之停止。
留下讯息的人,和唯一有资格读取讯息的人,都已不在世上,自己又何必多事的将它打开?而且,以他的个性,如果自己真的看了,他大概会暴跳如雷吧?
“珍重。”
青年优雅的向两位故人施礼后,潇洒转身离去。
只是,刚转过身,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一个拳头。
一记无比豪迈的重拳!
“砰”的一声,青年整个人完全吸收了冲击力,被轰得趴跌入土中。
“扫墓不用急着现在扫嘛!明明约好了王五先生他们在这里碰面,大家要一起去环游风之大陆,时间快到了,你给我一个人跑到这里,是不是存心放我们鸽子?”
“没有啊!我只是想在出发前来看看…”
“这个先不论,你昨天弹琴的时候,和那些女客人眉来眼去的,是当我死人吗?你这下流的东西……”
“哇啊!不要打脸...”
一男一女的喧闹,打破了如雪默林的平静,风过树林,窸窣声中,彷佛传来了故人的笑语祝福。
那为了新时代而献上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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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大战结束之后,兰斯洛与风华很快就平安现身,然而,却有一些始终行踪不明的人,在归类上被划分为战死者,可是没有人会相信他们已然阵亡,无不在暗中猜测他们的下落。
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胤禛父子了,他们在战后双双消失,胤禛还有战死的可能,旭烈兀却是无端失踪,令得麦第奇家在群龙无首的窘境下,只得集体向王字世家投降,托庇于王五之下。
许多人相信,旭烈兀必然是回到武炼,回到了他自小生长的家乡,因此针对武炼大肆搜索,然而,当人们都把目光放在大陆西南边,却没有人发现大陆西北,原属于艾尔铁诺的乌鲁木齐市,有一家荒废多年的旅店重新开张了。
这座名为”玫瑰红”的庄园旅馆,造型极为优美,前庭辽阔的玫瑰花园,在数百坪的辽阔碧绿草坪上,栽种着盛放的玫瑰,朵朵艳红如火,散发着馥郁的浓香,让人们还没走近,就会先被玫瑰红的芬芳所吸引。
在艳红的玫瑰园之后,是一栋精巧典雅的红瓦大宅,四层楼高的雪白窗墙,在数百个窗台上都栽种锦簇鲜花,五颜六色,万紫千红,像是倾泄着这间旅店的旺盛生命力,为每个到访的旅客注入活力。
当初,是一对年轻的小夫妻开设了玫瑰红,但自从某一天他们两夫妻双双失踪,再也没有回来,玫瑰红也就从此关门歇业,让这一度美丽的神话凄凉破灭,直到不久之前,一个极其俊美华丽的年轻人来到此地,将歇业多年的玫瑰红重新开启。
本地居民不知道这名流着兽人血统的青年,是何方神圣,但他似乎很有面子,短时间内就把玫瑰红重修完毕,还在开幕当天,请来最近红透半边天的合唱双人组”冬虫夏草”献唱,热热闹闹地开幕。
如今,玫瑰红已经正式营业,虽然来的客人还不是很多,但是只要走进大门,就会看到那个穿着白色制服的年轻老板,以无人能及的华丽姿态,优雅地坐在柜台里,对着每个进来的客人微笑﹔彷佛诸神宠儿的俊美外表,让每个旅客都为之赞叹,尤其是女性客人,有些在从他手中接过住房钥匙时,被礼貌性地在手背上一吻,竟然兴奋得当场晕倒了。
“嘿,服务生,老样子,直接把这位女士送到666号房吧。”
“老板,今天是第三次啰。”
“长得帅,我自己也无奈啊。”
新开张的玫瑰红,另一个引人瞩目的焦点,就是指挥所有服务生的女侍从长。以她为首,所有服务生都穿着背后绣上”诚”字的蓝色长衫,挂满笑容,亲切地为旅客服务,但旅客们的目光仍不免被她所吸引,尽管看来还只是一名半大不小的女孩,可是来自外地的旅客都说,这个名叫”香香”的女孩,其美丽足可和我意王的宠妾玉签风华一较高下。
特别是她与年轻人老板靠在一起,窃窃私语的时候,两个人秀雅无双的外貌,让柜台一角就像是传说中的名画般华丽。
只是,他们聊的话题都很怪异,常常让人有听没有懂,像是...
“为什么妳会到这里来当侍应生呢?”
“因为这里好玩啊,你又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当旅店老板呢?”
“因为我师兄篡夺了我的位置,我只好也篡他的位,报一箭之仇啦。”
“讲是这样讲,其实你是来替他照顾这片玫瑰园的吧,你们都是很温柔的男人啊。”
或是.....
“妳还记得那天空中最后的景象吗?在黄金之海中的一男一女,那个女的,妳觉不觉得很眼熟呢?”
“经过目测结果,胸部尺码与胸形完全吻合,全风之大陆不会有第二个,一定是她。”
“但...这样一来,她不就直接变成神明了吗?可能是像深蓝魔王那样的主神喔,那比突破到太天位还了不起啊!还有那个男的,不管怎么看都像是...真古怪,这样说来,他以前是用什么心情在看这个世界呢?是明明知道一切,却装疯卖傻?还是肉体生命终结后,才回复意识呢?哈,总之真是想不到,事情居然会这样收场。”
“这件事的启示就是...使用东西之前,一定要看说明书,不然连魔王都会被干掉,你爸爸就是这样被死翘翘的。”
“妳别随随便便就把人给杀了,他人还在后院啦。”
新任温泉旅店老板和侍从长的对话,总是让人一头雾水,不过,如果说起老板的父亲,这点旅客们倒是都见过的。在玫瑰红的后院,总有一名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中年农夫,用很珍惜的表情,每天细心地亲手栽种玫瑰,让后院的玫瑰花田长年一片火红。
走过大起大落,一生几度掀起人间界腥风血雨,如今疲倦的身心,只求一块平凡恬淡的休憩地...
这名相貌英武的农夫大叔,很得当地孩童的喜欢,因为他不但会送玫瑰花、草莓、果子给来玩的孩子们,而且为人和气,常常就着午后阳光,在树下对孩子们说些奇奇怪怪的英雄故事,让孩子们度过一个悠闲、充满奇幻风情的下午,在依依不舍的再见声中离开。
“农夫伯伯再见,兽人哥哥再见,我们明天再来。”
“回家的路上小心啊,不要跌倒啰。”
孩童们都知道,玫瑰红后院有两名专职花农,一个是农夫伯伯,另一个是兽人哥哥,虽然从没听说武炼的兽人会长出蝙蝠翅膀,但大家都说他是来自武炼的兽人。
兽人哥哥的脾气很暴躁,虽然也是穿着蓑衣斗笠,但看来总是很不高兴的样子,还常常和农夫伯伯吵一些听不懂的东西。
“老畜生,你自己犯贱来当农夫,干什么也把我拉下来?”
“这是惩罚!因为你无聊的临阵倒戈,让你老子在昆仑山被人打倒了,追根究底,都是我对你的教育不够,所以我决定要重新教育你,在你变成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之前,就继续在这里陪你老子玩泥巴吧。”
“你真可笑,堂堂大魔神王,居然变成山中老人那种教育狂,你以为这样就能...”
“嘴上说得再多,你也解不开身上的万物元气锁,专心把花种好吧,这些玫瑰...都是你妹妹的心血,要是伤了一片半片,你今晚睡觉的地方绝对不会是客房。”
父与子的琐碎对话,是从绚烂走向平凡的人们,一点不为历史所记载的耳语,随着一阵狂风的袭来,大片火红花瓣被吹向半空,缤纷飘舞。
风,依然吹着,飘翔空中的玫瑰花瓣,随着大气的流动,飘到了各处,玫瑰红的庭园、花果山巅的银杏、象牙白塔的顶尖、大雪山的教室、西西科嘉岛的隧道入口,甚至是暗夜中的万魔殿,都留下了风的踪迹。
隐隐约约,一声轻轻的嘻笑,融入了风里,穿越了长久的时光,对人们作着永不休止的祝福。
风之声、心之声,飘过海岸,穿越海洋,传送往大海彼岸的另一个陆地上。
黄土大地!
传说中的史实,又翻过了一页。
小草:风姿物语最后一次的座谈会,在这里向各位读者问声好,也说声告别了。
兰斯洛:怎么是我们两夫妻来主持啊?
小草:因为开始揭幕的时候是我们两个人,现在要告别了,当然也是由我们两个人来拉下帘幕啊。
兰斯洛:这就是所谓的有始有终吧。
小草:风姿物语系列,1997年八月开写,2005年十月完稿,前后跨越了九年的时间,总计七十七本书,堪称是这个行业里最长的连载记录了。
兰斯洛:这么长的时间,很多人都从学生看到结婚生子,变成一家之主了。
小草:确实是很漫长的旅途啊,作者是一个脾气恶劣的超级烂人,作品本身也不见得特别优秀,真是感谢历经九年长途跋涉,与我们一起走到终点的人们。
兰斯洛:虽然不是什么经典作品,但是能够陪伴这么长的一段岁月,想必各位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吧。
小草:作者的感言,已经在二十一集的书后话说完了,这次座谈会,就来交代一些剧情上的补遗吧。
兰斯洛:唔,首先是结局的问题。
小草:大魔王到最后都还健在,悠悠闲闲地种花,这点是否让部分读者不满呢?
兰斯洛:至少我是非常不爽啦。
小草:但打从一开始,作者就没有打算杀生了,结尾的目的是为了结束,而结束不一定是死亡,现在这样的平和之美,也是另一种风味呢。
兰斯洛:嗯,但相较于这个一开始就没打算杀的人,也有怎么杀都死不掉的人呢。
小草:是啊,周大元帅是一开始就预备要杀的人,但是杀来杀去总是杀不死,本来预定中都之战要死的,但发展到最后,杀人变成很奇怪的一件事,场面已经不需要多死人,所以,就意外生存到最后了。
兰斯洛:同样的情形,老婆妳这边也是一样喔,本来稷下那一场戏,妳会被发便当的,但因为梅琳老师、石大奸狗都领了便当下场,即使再发新的便当,场面也不会更凝重,所以,妳就继续领演员费了。
小草:呜呜呜呜,差一点人家就要被换掉了啦。
兰斯洛:像人妖老三那样,身上藏有秘密,却一直没有机会揭晓,最后要揭晓时已经变成笑话的人,也还是有的。
小草:大家注意到了吗?”魏”委身为鬼,”素”白也,”勇”者无忌。
兰斯洛:所以风姿系列开头出现的大神官魏素勇,就是一个紧闭嘴巴,把身心托付为鬼的强悍斗士,二舅子无忌大人。
小草:因为变身的时候很沉默,所以平常就特别多话,一开嘴就停不下来了。
兰斯洛:其余还有什么该交代的吗?
小草:好像没有了,但仔细想想,又好多喔。
兰斯洛:既然太多,那就不说了,该是道别的时候了。
小草:恭祝喜爱风姿的读者,幸福、
兰斯洛:快乐。
兰斯洛、小草: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掰掰。
罗森新作 东方云梦谭 第一集 楔子 起床啦
少年并不是一个很会作梦的人,但却常常觉得,自己的生活仿佛梦境一般,美好却渺不真实,特别是到了晚上,总会有着奇特的梦境。
在恍惚的睡梦中,少年徜徉在不可思议的梦境之海。碧蓝的天空下,晴朗日光广照在无边无垠的云海上,雪白的云朵像是没有边界,连波成海,绵绵滔滔直至天之尽头﹔粲然的金色阳光,像是神明的祝福般遍照云海,和这壮阔绝伦的画面相比,偶然掠过天空的雄鹰、飞鸟,就像是大海中的浮萍般渺小。
渺无边际的云海当中,存在着许多的“涡眼”,附近云层以涡眼为中心,或疾或徐地打转,某些涡眼忽而聚现、忽而消散,某些涡眼阴沉晦暗,不时窜发闪电轰雷,是所有生物回避的危险地带,但也有某些涡眼仿佛长河缓憩处,终年气流稳定,白云就像静止的棉花般围绕四周,云涡的流动缓慢甚至难以察觉。
这样缓流的云涡中,有一个山岭状的存在,其汹涌云流的中心,是一个覆载着建筑物与山丘的小岛,岛上的人们使用着神奇法宝,让小岛腾空,成为一个与世隔绝的孤独村落,平和度日,那是少年所熟悉的村子,也是他这十四年来所生长的地方。
熟悉的景物、辽阔的景色,当自己能像飞鸟一般徜徉于空,在梦中俯览这些东西,那种感觉真是说不出的美妙,只是每次到了这里,少年都会有一丝困惑,那就是……不管怎么回忆,他总想不起自己的名字。
懂事以来,有许许多多的美好记忆,都是在这小村子里头发生,这片小小天地是少年所拥有的一切。
在这村子里,自己每天过着平凡而充实的生活。田地里奔跑玩耍、树林中与群鸟嬉戏,偶尔和同伴玩着骑马打仗的游戏,每一天都与欢笑为伴。
在这村子里,他喜欢听年纪大的爷爷伯伯们说外界故事,特别是有关十多年前正邪圣战的故事。那些参与过太平军国的爷爷伯伯,说着他们曾经的理想与武勇,让少年一整个下午都沉浸在莫名的想象中。
在这村子里,发生过让他立定毕生志愿的大事,少年从此在学堂里努力念书,期望有朝一日能够成为医生,靠自己的力量,去救很多很多的人。
在这村子里……
一如往常的梦境,俯视云海苍穹,少年的记忆飞快逆流着,无数往事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但这次有违往常的是,他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啊!从小就立志作医生,又喜欢听长辈说太平军的故事,那我……那我岂不是成了……)
千百种念头纷至沓来,少年的意识陡然间一片昏乱,漂浮在空中的翱翔感忽地消失,身不由主地往下高速坠落,穿越云涡的层层波涛,风声在耳边疯狂呼啸,眼前一个熟悉的屋顶赫然越来越近,当一下剧烈震荡直传脑部,少年的眼前蓦地一黑,什么都看不见,只剩下一个嘹喨而聒噪的声音,像喇叭似的大声响起。
“姓孙的!起床啦!”
罗森新作 东方云梦谭 第一集 第二章 相亲相爱
“上次你自己作了个滑翔翼,想要开溜出去,后来被凤姐扁得不成人形,那好象是去年的事,今年的新花样变成三更半夜不睡觉,偷偷离家挖地道了吗?”
升旗朝会结束,所有学生各自回到教室的路上,一向惯于翘课的小殇反常地留下,嘲讽孙武的翘家大计。
“梁山泊距离地面大概是一万尺,你预备把地道挖到哪里?如果挖穿了地底,你想要直通地狱吗?”
“我没有那么鲁莽啦,这件事我也是有充分计划过的,只要地道能接通云路天梯,我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去。”
自小生长在梁山泊的孙武,当然晓得要进出村子并不容易。根据村人的说法,每年会有一度极短暂的时间,梁山泊周围的云涡会出现自然异变,形成“云路天梯”,那将是外来人唯一可以登天而入,进入梁山泊的机会,若是时机拿捏不准,或是自身速度不够,登天途中阶梯消失,那就会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云路天梯接通云涡的时间可以计算,虽然有风险兼异想天开,但在孙武看来,这不失为一条可行之策。
“村长老爹还没有回来,但凤姐可是好好的,如果被她知道你又想翘家,就算金钟罩都罩不住你喔。”
“我也知道啦,所以才趁她出去喝酒的时候开工啊。”
翘家最大的障碍,其实是姊姊凤婕,自小便将自己管束得极严厉,每次一提到村外的事物,不是故意把话带开,就是疾言厉色的警告,要自己放弃对外界的幻想,在梁山泊当中静心度日。
“我们的先人当初在外头……嗯,惹了很多麻烦,有很多仇家,如果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存在,就会……反正很不好就是啦,你就忘记外面的世界吧。”
姊姊言词含糊,交代得不清不楚,但孙武被压抑下来的渴望,并没有就此消失,反而随着年纪的增长,越来越是炽烈,每一次翻阅书本中的内容,听村人们谈起外界的事物,少年的心就止不住地跳动起来,脑中浮现无数的憧憬,进而变成了实际行动。
这些渴望,孙武找不到什么人可以谈,唯一可以分享这些想法的人,也就只有小殇一个人。当然,之所以与她分享的理由,不是出于自愿,而是因为窃听虫法宝的无孔不入……
只是,同样是自小生长在梁山泊,小殇却对外头的世界没有多少兴趣,每次孙武提起,她都表现得很冷漠。
“其实……小殇你很怪耶,你从来不会想要到外头去吗?我是说,村子虽然很好,但是你会不会想要到外界去看看呢?”
“不会啊,我在村子里头每天都过得很开心,周围左右有很多人,每天都在努力让我笑啊。”
“呃……是我的错,这个问题应该拿去问你周围左右的人才对,因为你一向把快乐建筑在他们的痛苦上。”
少年所没有说出口的那句话是,其实自己也算是不幸的受害者之一,甚至可以算是受害者当中的第一名,因为与小殇走得近的关系,平常她有什么惊人之举,自己都是首当其冲,这种生活已经很多年了。
“现在我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如果被你跑掉,我也要负责任……”
“这……小殇你真的知道责任两个字怎么写吗?”
“啰唆,字怎么写,你应该问老师,问我作什么?你把非离开村子不可的理由说出来,我替你想想,如果不说的话,我就引爆埋在学校地下的火药,把学校炸上天去,让你变成杀害全校师生的刽子手。”
孙武很想说“为什么杀人凶手会是我”,但又明白小殇绝不是虚言恫吓,如果自己不回答,稍后教室肯定会变成一团大火球,焦尸遍地,只好绞尽脑汁,努力想个答案。
想离开梁山泊,这念头不是成于一朝一夕,虽然最近多了一个新的理由,但那种说出来会脸红的事,死也不能让小殇知道,只好另外找个比较合理的交代。
“嗯,被你这么一问,我突然发现我没有想过出去以后要作什么耶。勉强要说的话,大概是出去以后继续念书吧,外头的学堂一定和村里不一样,我早就想出去看看了。”
学堂是孙武获得外界知识最重要的管道,也是他的梦幻之地,但相较于书本中的记载,梁山泊的这所学堂实在有许多歧异之处,让孙武觉得些许不满。这想法听来很孩子气,但孙武本人却是非常认真。
“书上写的书院,看起来都好大好大,还有很辽阔的前庭后院,上起课来就是几百个院生同堂,看起来很气派,和我们都不一样的。”
“神经,梁山泊就那么大,你想要多辽阔的前庭后院?整个梁山泊都给你好不好?你小心一个人走得太爽,从云的边界掉下去,那你就真是成功离家出走了。”
“不是这种大法,我不是那个意思啦。”
走在学堂的走廊上,孙武尝试提出自己的观点,但小殇却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你真是一条无聊的书虫耶,要念书的话,就在村子里头念就好啦。”
“那不一样啊,在外头念书可能会有点不一样的东西,课本上的那些书院,同学们都很和睦,看来很相亲相爱的样子,我们学堂里的大家,年纪相差满大的,相处起来就有隔阂,没什么机会变成外头那样的校园故事呢。”
“哦,你喜欢相亲相爱啊……”
女孩纯真的面容上,浮现了一丝诡异的笑容,虽然不至于让人不寒而栗,但也给人一种不怀好意的感觉。
“要看相亲相爱,我们学校里也有很相亲相爱的典范啊。”
“哦,是陈老师与他的夫人,他们夫妻俩成亲多年还恩爱如恒,这很不容易的。”
“不,是陈师母与班上的苏同学。”
小殇说完,就伸手推开了旁边的窗户,孙武跟着探头出去,望向窗外的山涧,几乎是才一探出头去,就听到山涧旁传来的人声“……啊~~用力,不要停~~”,吓得赶快把窗子用力拉上,半天脸红耳赤,回复不过来。
“小、小殇,山涧旁边有人在……在……”
“嘻嘻,在相亲相爱啊。”女孩扬起拇指与食指,比了个手势,还好象很腼腆似的转过头去,低声道:“就是小武最喜欢看的那种东西……”
“不是这种相亲相爱!我不是那个意思!”
忘记已经是今天早上的第几次大吼,少年气急败坏地分辩着。
“我是说同学之间的相亲相爱!不是相干!你为什么总喜欢扭曲我的意思,还总是找到这种奇怪的东西?而且,你这是什么手势?拇指和食指擦来擦去作什么?拜托你,有个十二岁女孩该有的样子好不好!”
“啰唆!是你自己要看相亲相爱的!”
天使面孔下的恶魔个性露出来,小殇一言不合,白嫩的小手瞬间快如闪电,在孙武仍面红耳赤说话时,重重敲击在他的小腹上,能够抵抗数百斤重击的金钟护身劲恍若无存,肚子瞬间便凹陷进去。
“呜……你的穿甲拳套又更厉害了……这次是肚子吗……”
这一下真是痛到说不出话来,但是被触发玩兴的小殇,似乎不打算就此止住,反而蹲在孙武身旁追问。
“坦白招供!你对外头的学校还有什么期望?大声说出来,我一次替你解决掉。”
“……没、没有了……你这样子,我哪说得出来……”
“啰唆啰唆!男孩子应该要有男孩子的样,快点说,不要吞吞吐吐的,否则我就引爆埋在教室地下的火药,把里头的人炸上天去。”
“你到底把学校当成什么地方?到处在埋火药!”
这个年仅十二岁的恐怖份子,累积罪行已经到了罄竹难书的地步,但孙武目前所能作的,只有绞尽脑汁想个答案。
“除了相亲相爱以外,过去我在书本上看过,外头的学堂不像我们村里这么松散,学生和老师都很有礼貌,很有规矩……对,就是礼貌和规矩,只要有礼貌和规矩,师母就不会和同学发生这么不可思议的事。”
“你会对这种东西感到向往,才真的是不可思议……不过,想看礼貌这种东西,不用特别到外头去看啊。”
“什么意思?”
两个人说话之间,已经穿越走廊,进入教室。教授历史的导师已经等在里头,一向遵守礼仪的孙武立刻疾行几步,在座位上和其他同学一起向教师作制式的敬礼。
“老~~师~~好~~”
“嗯,各位同学好。”
一来一往的制式问答,是每一堂课开始的惯例,不过远不及孙武百分之一好学的小殇,却是在所有人都坐下以后,才姗姗来迟地进入教室。
“同学,你迟……”
迟到似乎没什么好奇怪,毕竟除了孙武,其余的人都没有他那等勤勉性,而小殇的出席率更是低得离谱,与其问她为何迟到,其实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才是比较合乎逻辑的问题。
可是,教师在看清楚眼前对象后,反应好比一只看到毒蛇的青蛙,先是花白的头发不停冒汗,跟着整个身体僵直如木,仿佛承受着没有别人能感觉到的沉重压力。
“黄、黄泉同学!”
“陈老师,昨天晚上我们谈过,师母她最近好象有点……”
语焉不详的话句,几乎没人听得懂是什么意思,但对于说话的小殇而言,她只要把话起个开头就够了,因为在这半句话之后,花白胡子的老教师赫然嚎啕大哭,跟着就拜倒下来,抱着女孩的鞋子痛哭流涕。
“小、小殇大人,你说的都对了,我几个儿子真的都不是我亲生的……呜呜呜……”
惊人的动作,并没有引起多少侧目,事实上,其余同学不是谨慎地当作什么都没看到,就是好象恐惧恶势力般低下头去,只剩下如梦初醒的少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你……你的窃听虫不只放在我身边,还整个村子到处乱放,好让你随便破坏人家家庭?”
“你不是想要看礼貌吗?老师这样子对学生敬礼,很有礼貌和规矩吧?”
“我好象……不是那个意思……礼貌和规矩,不是要你养狗给我看……算了,这一切已经都不重要了,你就好心一点放过大家,不要再让学校腥风血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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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样一场喧闹,上课时候的气氛变得相当古怪,不过这一堂课的主要内容,是教授历史,所以也没什么大差别,因为几年来都是反反复覆教同样的东西,了无新意的内容,正常人早就听到不想听了。
一旦进入梁山泊,就自然切断与外界的牵绊,山中无日月,外界的历史自然无关紧要,就算多念几本书,也对山居生活帮助不大,就只有孙武才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其中,孙武最喜欢的一段,就是近代史的部分,特别是从大武王朝的建立,一直到十多年前的太平军国之乱,这些是距离他最近的史事,尤其是太平军国之乱,村里还有不少曾参与该役的叛乱份子,时常会对他说起当年的故事。
据说,外面的世界,目前仍然是由大武王朝统治,这个由蛮族入侵而建立的政权,开国皇帝一身武功之强,震古铄今,征战途中不知道有多少成名高手败死其下,称得上是当代无敌。他与他同样强横的几个兄弟,统领族人的骑兵,横扫天下,终于在乱世中一统江山,建立不世基业,开创了大武王朝。
前人的显赫事迹,令后人不胜神往,时光匆匆流逝中,大武王朝开国至今已经两百多年,换过十多个皇帝了。从开始时候的强盛,渐渐被所掌握的荣华富贵腐化,目前已然无复开国时候的英锐之气,统治的基础也开始动摇,大大小小的零星叛乱更是时有所闻,即使是与世隔绝的梁山泊,偶尔也会从新移民口中,得知某地又发生叛乱,大武军奔走平乱的消息。
只是,两百多年的统治,大武王朝的扎根非常深,想要动摇它并非一朝一夕,各地的军权仍算牢握在手,而零星作乱的反叛势力也欠缺统合,彼此看不顺眼,很容易就被大武军各个击破,首级也成为军队枪尖上悬挂的炫耀品。
这种情形,一直到四十多年前的太平军国之乱,才有了改变。这场战争前后经历三十余年,一直到十几年前才真正被扑灭,影响范围涵盖半个大武王朝的领域,全都是经济上的核心地带,三十多年的动乱下来,真正大伤王朝的元气,至今都未有回复。
根据书上的记载,太平军国之乱,起于东南方的农民,那里土地贫瘠,只要连续两三年的岁收不佳,很容易就爆发民变,早就是历代王朝的烫手山芋,那一年正是蝗灾过后,民不聊生,最后终于变成官逼民反,酿成巨大民乱。
但自从大武王朝势力中衰以来,民乱变成了家常便饭,此起彼落,大武王朝在军队素质的维持上从未松懈,所有士兵都采专职驻队,每天半日修练上乘武术,半日团队操练,无论是在个人战力或是装备上,远远超过仓促成军的叛乱队伍,两边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
所有的反叛暴乱,全都毫不例外地溃亡在统治者的铁蹄之下,在火头还没炽盛燃起之前便告熄灭,那次民变之所以能够闹得惊天动地,进而成为延续三十余年、广及帝国一半疆域的太平军国之乱,最大的理由却是境外技术传入。
“法宝”这个名词,生存在这块土地上的任何人都不会陌生,据说这些神奇器械的起源,来自太古时代一个已经覆灭的文明,当时的人们就利用这些器械,让生活便利,甚至进而飞天遁地,作到许多现今人们无法想象的事。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法宝都是埋藏于地底的遗迹,人们只能借着挖掘遗迹的考古行为,去尝试找到古时候遗留的各种法宝。这种做法完全是碰运气,有时候花费了几十年的光阴、偌大的人力物力,结果却得到一个类似烟灰缸用途的玩意儿,令学者捶胸顿足,痛不欲生。
不过,流传于人们记忆间的,永远不会是失败者的下场,而是成功人士的显赫。在被挖掘出的法宝当中,有几件堪称是神器级的至宝,曾经发挥恐怖的威力,因而改变天下大势,甚至建立王朝,像是大武王朝的开国皇帝,就是有一柄杀伤力惊天动地的神戟,助他败尽天下英雄,举世无敌。
只是这些少之又少的例子,终究只是特例,平均每五百年都未必有一次强大法宝出土,人们多数时候找到的,都只是一些虽具异能,却没有多少实用性的东西,仅能成为富豪贵族的收藏,却影响不了整个时代。
这情形在太平军国之乱时有了改变,起义的农民军背后有了神秘支持者。这批支持者后来被得知是来自西方异域,不但提供资金、战术指导,更重要的是提供大量可作军械的法宝,人们这时才惊愕发现,那个传闻中总是诞生奇巧工匠的西方异族,在累积千年的研究后,已经掌握了部分法宝的制作技术,并且可以小规模地量产。
那可真是一个划时代意义的巨大改变!
而这改变的结果,完完全全出现在战场上,本来应该拿着锄头与镰刀的农民,手上出现了种种稀奇古怪的兵器,有的爆破力强大、有的可以进行超远距离攻击、有的能让人刀枪不伤……种种稀奇古怪的军械,大武军别说是看,就连听都没听过,甫一接阵,就连吃了几个大败仗,死伤惨重。
大武王朝急研对策,除了召集文臣武将,商讨可能的策略,也汇集平素担任朝廷武术指导的几大江湖宗派,要研议抵抗之法。
在两大军事集团的战争中,民间的武装势力殊不可轻视,几大江湖宗派不但坐拥门徒数十万,甚至能透过门下弟子影响所掌部队,如果能够争取到这几大宗派的支持,那确实有决定性的作用。
只是,大武王朝原本也是东北蛮族入侵建国,两百多年来,民间始终也有驱逐外族的声浪与反叛号召,太平军国之乱的爆发,就本土百姓来看,是中土平民对外族的揭竿起义,多数的中土武人因此只作壁上观,并不响应大武王朝的抗敌号召。
如此一来,战局的进展只能说是兵败如山倒,不但叛乱军主势力形如破竹,节节得胜,各省各县的山寨绿林、盗匪马贼纷纷响应,杀官造反,裂土称王,举兵十年之间,大武王朝的半壁江山沦陷,几项经济命脉尽数沦落敌手,大有亡国覆灭之虞,而声势如日中天的叛乱军终于立国号、定首都,是为太平军国。
那是太平军国最显赫的一刻,却也是幕后首领浮上台面的一刻。
一直以来提供法宝技术、军械、资金,指导战术的西方异族,在太平军国成立后,由暗转明,受封贵族称号,正式统领手下部队与大武军征战,誓要一统天下,成不世之霸业。
由暗转明,本来这样做事会较为便利,少掉许多转折与隔阂,但是西方异族金发碧眼的长相,与中土百姓大异,而他们所强势推行的新宗教、新风俗,也难以为保守的中土百姓所接受,于是一股受到欺骗的反感油然而生,让局面开始有了新的变数。
随着西方异族浮上台面,大武王朝将这场战争定位为“西方异族侵略之战”,原本的平民叛乱就开始变调,沉默的中土武人研判情势,转而协助大武王朝平乱,民间武力纷纷响应,以地位最崇高的两大宗门为首,组织同盟,共抗外侮。
这之后的中土大地上,是血战连场……
除了太平军国的法宝部队外,大武王朝所要面对的头号强敌,是西方异族之主“天妖”。修练绝世神功阿鼻血劫,当时的天妖举世无敌,率领族人奔驰沙场,于百万军中取敌将首级,探囊取物,对外号称“天上地下无敌手”,大武王朝的宿将名臣丧命于其手者,不知凡几。
在太平军国立国的第五年,大武王朝秘发军帖,集合本族与中土武人最强的十大高手,由慈航静殿、河洛剑派两大宗门的领袖统帅,伏击天妖,经历数个时辰的死斗后,天妖大获全胜,几乎尽屠与役高手,两大宗门的掌门战死沙场,首级成了天妖在庆功宴上的炫耀酒器,天妖的声威达到前所未有之顶峰。
当时的天妖,邪威席卷天下,却完全没有发现到,就在太平军国最志得意满的一刻,天运的流向开始悄悄转变。
就在太平军国建国的第十年,一群出身武林世家的年轻人号召同伴,投入战场,他们满怀着热血与理想,誓言对抗天妖,并且要改革当时几大江湖宗派的陈规陋习,绝不重演长辈们共组同盟抗敌,却相互扯后腿以致惨败的可耻行为。
以一个名叫陆云樵的青年高手为首,这群年轻人组成了义勇军参战,尝到了许多苦头,付出了许多牺牲,但却慢慢地在血战中成长,当人们惊愕地止住嘲讽与讪笑,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连续取得十多场胜利,蜕变成一支不容忽视的劲旅。
跟着的几年中,陆云樵武功日强,声威日盛,成功统合中土武林势力,改组抗敌同盟,成为新一代的江湖领袖,也让被天妖打得魂飞魄散的几大宗派重新站稳阵脚,燃起抗敌希望,重投战场。
于此同时,一直处于挨打局面的大武王朝,终于在研制法宝的工程上有了突破,尽管武器不像太平军国那样精细、强大,但却总算能够量产法宝军械,让战场情势为之改观。
相对于大武王朝的技术突破,太平军国却出现不可思议的挫败。制造法宝属于高难度技术,西方异族为了牢牢握住统治权,举兵以来从未将技术传予中土技工,无论制造或维修,一律是在关外进行,再长路迢迢地运抵中土。
但是从某一天起,这条运输线突然断了,关外不再有法宝军械运来,送去维修、改造的法宝也得不到回音,支持太平军国军事优势的最大支柱一夕崩毁,这件事尽管太平军国严密封锁,却是纸包不住火,不久之后,这件事就传遍了中土大地,而且苦果也开始浮现。
法宝的使用原理,本就是吸摄使用者的气血精元作为能量,未经训练的普通人使用法宝,是一件拿着性命去赌的危险作为。太平军国所使用的法宝军械,是凭借高度精密的调整,才把对人体的负担减到最低,让庞大军队得以使用法宝作战,但是当背后的供给源头一夕中断,现有的法宝无法再送回调整,反复使用之下,应有的高风险就造成巨大杀伤力。
数月之间,太平军国的士兵死伤惨重,但却不见得是在战场上,很多人尚未出战,就被失控的法宝吸干全身精气,又或者使用过度频繁的法宝自爆,持用者当场身亡,出师未捷身先死。
如此一来,原本的敌我情势顿时逆转,大武军开始反攻,太平军国的领地被逐步攻陷,再没有早期的辉煌盛景。但真正决定性的一场战役,却是在太平军建国第二十年,叱咤风云的绝世天妖,与陆云樵激斗一日后落败身亡,为其无敌传说画上中止符。
太平军国的领袖驾崩,法宝军械也断绝,在大武军的全面反攻之下,太平军国迅速走向覆灭之途。随着首都天京被破,政权宣告结束,各地的残余兵力与流匪结合,四处流窜,掠劫地方,但也在之后的几年里头被陆续扫平,前后持续三十余年的太平军国之乱宣告结束,所留下的……是满目疮痍的中土大地,还有涌入梁山泊的新一批移民潮。
罗森新作 东方云梦谭 第一集 第三章 少年的野望
总是上着重复内容的历史课结束之后,下午的课程,就是各自的武艺修练。文武并重,是这个学堂的基本精神,在上午的文课授业结束后,下午的武艺修练中,学生可以自由选修各自喜好的武术,无论是拳脚刀剑、内功轻功,学校里头都有教材可供研读修练。
所谓的教材,都是各门各派的武术秘笈,里头甚至有些被视为高度机密,像梁山泊这等规模的私立小学堂,照理说是根本不可能搜罗到太多资料的。然而,梁山泊的特殊人文背景,为学堂提供了一个很好的环境,太平军国之乱所造成的新移民,来自天南地北,所修习的武术包含各家各派,范围极其辽阔,当这些人把自己的武术心得默写整理,提供给学堂当教材,无形中就是最丰富的资产。
目前学堂的藏书中,最齐全的科目不是刀剑拳脚,而是各家各派的内功心法,因为法宝持用者必须不断消耗精气,维持法宝的运作,所以为了减轻身体负担,最好是提升本身的内功修为,内功越强,才越禁得起法宝对肉体的损耗。
每到下午的武修课,几乎九成的学生都各自觅地修练内功,因为他们几乎都是太平军残兵之子,父执辈所传授下来的,也都是操作法宝的技巧,加上梁山泊中大量使用法宝辅助日常生活,因此人人脑中所想的,都是如何把法宝用得久、发挥出最大效能。
相较于一众同学,孙武的选修就很让人纳闷了,他没有修习上乘内功,也没有修练见效最快的拳脚刀剑,却是从初次选修开始,就一头栽进一门可以用枯燥来形容的硬气功,金钟罩。
传自当世第一大派慈航静殿的护身硬功,在各类护身横练功夫里头,算得上是头号名牌,若是不考虑一些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护身奇功,金钟罩甚至可以说是中土大地上的第一护身硬功。
话虽如此,金钟罩比起其他的上乘武术,可以说是一门相当保守,甚至可以说是笨拙的武技。大凡上乘内功,都是讲究气息流畅,固本培元,修成之后攻守兼备,就连在轻功上头都会大有好处,但金钟罩仅是独重抗击力,虽然护身硬度举世无双,修行时间却很长,身形更会越练越凝重笨拙,在实战角度上来看,大力的水牛固然不弱,却终究成不了虎豹,因此在慈航静殿的四大神功之中,金钟罩排名最末。
整个学堂里头,孙武是唯一选修金钟罩,并且刻苦锻炼至今,最早的时候还有村人关心来问,为何他不选择其他更强横的武技,却选了一门纯为防守而创的功夫?可是到了后来,人们都识趣地避上嘴巴,再也不问那个过于明显的理由。
“其实你真是一个很闷的人耶,别人十四岁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修练绝世武功,以后可以出去奸淫掳掠,而你就闷闷的练什么金钟罩,不觉得这样很无聊吗?”
“小殇,习武为的是强身健体,不是和人争强斗狠,梁山泊的生活那么和平,练绝世武功作什么?还有,我要慎重地说一次,人家修练绝世武功,不见得是为了奸淫掳掠,你的思想不要那么灰暗啊!”
“这有什么办法?我是心理变态啊。”
“你还记得刚刚的话啊……”
少年脸上浮现早熟的苦笑,最早的时候他也曾经有过梦想,打算在学堂浩瀚如海的藏书中,找寻属于自己的绝世神功,修练有成之后变成大英雄,不过因为家门不幸外加交友不慎,自己很快就领悟到,绝世武功不如实用武功,倘使自己不早点挑一门抗击力强的实用武技,那么不但百分百没希望有武功绝世的一天,甚至很快就会没有明天。
不过,练功久了之后,孙武却觉得这样子很好,金钟罩是一门攻击性不强的武技,只要把金钟罩练好,自己就不容易受伤,如果有什么冲突,自己不受伤已经很好,能够不因此多伤害什么人,那就更好了。
从村子里一些长辈的口中,孙武有一个感觉,自己如果受一次伤,可能要几天、几个月,甚至是几年才能康复,但如果是结下一次深仇,那不仅仅是负累一辈子,甚至可能纠缠几世代,实在是很可怕。
所以,金钟罩这个挨打的狼狈功夫,其实是最安全也最好的武技,虽然说练习的时候要浸高热铁砂、要用碗口粗的大木棍连续击打身体,实在很不轻松,除此之外,还要另外作每天水平挥掌一万次的枯燥练习,非常难熬,但总之时间一久,人也就渐渐习惯了。
自己和村里的其他孩子一样,从小就开始习武,到现在已经满十年了,十年里头其他人都会搭配不同的技艺混修,自己却是无分春夏秋冬,日复一日地修练金钟罩,几乎不曾接触过其他武技,也许真是枯燥而老土,但是自己却喜欢这种反复熟练的感觉,仿佛不只是练武,而是有了一个相交多年的老朋友。
学堂长日前告诉自己,至于第六关以上的金钟罩,需要有资质、机缘的配合,并不是单单苦练就能成功,况且村里也没有第六关以上的秘笈,目前只能放弃了,但尽管金钟罩并不显赫,可是在慈航静殿的历代纪录中,要练到第五关以上,正常却需要二十年以上的苦修,自己小小年纪就能练到第五关,若是到了外界,那可是不得了的事。
进度意外超前,该说自己是天资聪颖呢?还是自己太过习惯逆来顺受了?唯独是这一点,想想实在是有点悲从中来……
“小殇,你今天不练习什么吗?”
“我没有什么好练习的。”
在所有的学生里头,小殇的武修科目一直是个谜。不仅能够维修法宝,小殇本身还是各类法宝的开发师,平时身上起码佩带十几件法宝,这么大的装配量,即使不使用,还是会持续耗损元气,就算是一个体格健壮的武术好手,都未必承受得住,但小殇似乎从不修习什么固本培元的内功,无视常理地恣意使用法宝。
不可思议的事情,还不只是这一件。法宝开发师,这种人才万中无一,如果是在太平军国时期,早就成为两国竞相争夺的超级人才,孙武自己也想不通,为何许多一生钻研法宝技术的工匠,数十年累积都不见得可以成为开发师,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竟会有足够知识与技术,将他们轻而易举地超越?这实在是很不合道理的事。
尽管是青梅竹马,孙武仍不敢说自己很了解小殇。自己是还在襁褓中,就被姊姊带来梁山泊,懂事以来就不曾离开,但小殇却不是,而是自己六岁时候,某一天村里来了新移民,一个在登上云路天梯到梁山泊村口,就毙命于石碑前的蓝衣汉子,还有一个表情冷漠,站在染血尸体旁边的四岁女童。
小殇是这么来到梁山泊的,后来在村长老爹的安排下,帮她盖了一间小屋独居,孙武的姊姊凤婕怜她孤弱,常常让孙武带三餐与日用品过去,起初小殇完全不愿意接受,但是当凤婕亲自出马,把木屋的房门踢破拆毁,无视女童的反抗,强行把人押回家里,绑在椅子上用餐,从此小殇便很大方地接受了凤婕的好意,常常到孙武家里用餐,间接也让孙武的生活一片黑暗。
“我到现在还常常觉得……其实你姊姊还真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而且完全不考虑手段正当性呢。”
“我也觉得……她对你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不经意地感叹,道尽了少年这些年来的心路历程,但虽是如此,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孙武还是很自然地邀请小殇一起回家,吃个晚饭。
“今晚运气好的话,可以吃到姊姊的拿手菜喔。”
“先决条件是人还没醉倒吧,十天里头,凤姐难得有几天是清醒的……”
凤婕号称梁山泊第一酒豪,嗜酒与善饮都是出了名的,多年来就是这么醉醺醺地把弟弟给带大,但多数时间里,负责在家中烧饭、打扫、洗衣的都是孙武,毕竟当姊姊一回家就醉趴在地上,少年实在也不能指望她作些什么,一切只得亲力亲为。
从学堂走回家的路并不长,路上也遇到许多结束耕作回家的村人,扛着锄头,三三两两地走路说话,见到孙武都露出笑容,和他亲切地打招呼问好,相约今晚一起到他家里去喝酒。
孙武很喜欢这种感觉,自己父母双亡,与姊姊相依为命,但却从不觉得孤单寂寞,或许就是因为这种感觉,村里每个人都很和善,对自己也很好,整个村子就像是自己的大家庭,所以才会从不觉得寂寞吧。
但这些叔叔伯伯也不是只有一张和善面孔,自己是在不久之前,才很遗憾地知道他们还有另一副表情……
“小、小殇大人!”
“您……您也来了吗?”
“哈哈哈哈,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小殇大人您慢走。”
本来温和笑着的村人们,表情立刻变得惊悚而不安,像是见到猫的老鼠一样,立正请安之后,马上头也不回地溜走。这一幕曾让孙武为之瞠目结舌,但现在他也已经习惯了。
“到底是怎么做人才会作到这样?其实我一直很好奇……”
“没有什么特别诀窍,凤姐说过,管人就像是管狗一样,你把客人当作神,客人就是神﹔你把客人当作狗,客人就是狗。”
“所以……我们家的酒店,生意一直都……”
在两人说话的时候,他们已经回到家了。孙武的居所,是一间两层楼的木屋,上层是住处,下层却是卖酒的酒铺,悬挂了一个菱形的“酒”字招牌,迎风招展,还没走近,清风就送来一阵香醇的酒气。
这是孙武一家在梁山泊的谋生途径,贩酒维生,凤婕本身是酿酒能手,在屋子地下挖了地窖作酒,时日一长,酒窖中珍藏着上百坛佳酿,都是人人争购的抢手货,但虽然品质上佳,货物的流动性也高,酒铺的收入却不怎么样,多数时候只是刚好打平,甚至小幅亏损,因为老板娘自酿自饮,兴致一来,就开了货物与村人们共饮,结果当然是不用收钱,这种做生意的态度,帐面上当然很难打平。
“喔喔,小武,你回来了!姊姊好想你啊!”
才刚踏进门,屋里传来一个甜美柔腻的女声,跟着就是一阵飓风狂飙出来,撞倒木椅、推翻桌子冲来的硕大黑影,仿佛是丛林中的大黑熊,一下子将孙武扑倒在地,紧紧地拥抱住。
酒铺的生意不彰,凤婕只得兼差赚外快,每天早上担任村里的早安广播员,甜甜的磁性嗓音,确实如她所自称的那样,是梁山泊的第一性感偶像,不过……只限于声音。
如果说小殇的才能是梁山泊第一谜题,那么凤婕的嗓音就是第二号。初次听见早安广播的人,绝不会相信那个磁性嗓音的主人,会是生得这么一副肥胖臃肿的丑陋模样,远远望去,双目如豆,蒜头鼻子,圆肿脸庞像是一张大饼,过百斤的肥胖体型,看来便似一座会走路的肉山,发怒时候更仿佛是某种巨大猛兽,力大无穷,拔山倒树。
就好比此刻,被姊姊给亲密拥抱、又亲又吻的少年,完全喘不过气来,也绝对没有半分香艳的刺激,连全身骨头都痛得仿佛啪啪作响,从远一点的地方来看,这百分百就是所谓的“熊抱”扼杀,一种拟似被巨熊给勒住腰部,重重扼紧,终至骨折身亡的恐怖杀着。
“呜,姊姊,你的手……我的腰……”
“小武、小武,姊姊在家里想了你一整天了,为什么你到现在才回来嘛!没有你,姊姊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呜呜呜……”
“姊姊你身上全是酒味,又从早上喝到现在了吧?你这么高兴看到我,该不会……”
不用推测,眼前所看到的就是事实,孙武望进门内,屋里乱得一塌糊涂,桌椅倾倒、酒坛酒瓶满布、垃圾扔得到处都是,还有几个早已醉得不醒人事的酒客,怎么看都是一场狂欢酒会结束后的残迹。
倒地的几名醉汉都是酒铺常客,其中两个与孙武一家最是友好。姓胡的魁梧大汉,是村里的屠户兼肉贩,常常拿些猪肉牛肉之类的东西来换酒,解决孙家的日常生活问题﹔姓李的白袍文士,在学堂任教维生,有空就会教导孙武一些诗书文字。他们两人都未婚无子,所以与孙武特别亲厚,只不过两人虽然常往酒铺跑,酒量却没有多好,现在一个人横趴地上,一个人仰躺窗口,半个身体还垂了出去,用孙武的眼光来看,就是全都喝到往生去了。
“每天都是这样喝到挂……唉,姊姊你把我放下来吧,我的腰快要断了……”
“呜呜呜,小武你和姊姊都不亲,我们姐弟两个人相依为命,姊姊辛辛苦苦把你带大,你现在还没成年,就已经不要姊姊了吗?呜呜呜,我好苦命啊……”
“……不要故意装可怜,小殇就是和你学的,还有……再不放我下来,就没有人可以帮你打扫这些东西了……”
听到这个致命警告,巨熊终于放下猎物,老老实实地退开到一旁,很快端起了未空的酒坛,跟着就发出一阵恐怖的长鲸吸水声。
孙武满身冷汗地踉跄后跌,差点又一跤坐下去,姊姊在酒后的力气实在太大,那一抱又来得毫无预兆,虽然自己极力运金钟劲抵抗,但只要时间再长一点,金钟劲可能就硬生生被勒爆,造成伤害了。
“凤姐的拥抱,好象比大木棍打身体要有效,你那么快就把金钟罩练上第五关,她帮了你不少吧?”
“……我的腰刚刚差点就折断了。”
这就是必须修练金钟罩的理由。以前白天在学校,小殇动不动就搞一些危险爆破,下午回到家,喝醉的姊姊又跑来熊抱,假如不让身体坚硬如铁,自己可能早就变成伤残人士。
上乘轻功也曾是考量之一,但姊姊喝醉的时候,有如狂性大发的野熊,不抱到人誓不罢休,追逐奔跑的结果,就是把屋里家具摆设毁得一塌糊涂,最后自己还得去砍柴伐木重做,代价太大,还是修练好金钟罩让她抱一抱,把发酒疯所带来的伤害减到最低。
“胡伯伯,醒醒,酒铺打烊了,明天再来吧。”
“呵呵,小武,又给你添麻烦啦,胡伯伯明天再送猪肉给你。”
“李叔叔,回去再睡吧,你今天实在喝太多了。”
“小武,谢………恶恶恶恶恶恶恶~~~~~”
“………可能的话,大家请不要吐在这里……”
把醉倒的客人唤醒送走,将凌乱的屋子打扫收拾,同时要开始晚餐的料理,就看到孙武从水缸里舀水,一面开始烹煮菜肴,一面利用空档擦桌扫地,整个动作异常地熟练。十四岁的少年在屋里屋外忙进忙出,仿佛是一个手巧之至的魔术师,没有几下工夫,屋里的脏乱就一点一点消失,桌上则多出一道道热气腾腾的菜肴。
当孙武脱下围裙,把最后一道香喷喷的烤鱼给端上桌,小殇已经把酒醒的凤婕给扶上桌,三个人围在小小的圆桌旁,点着烛光,开始晚餐。这个熟悉的画面,多年来一直都是如此,有姊姊、有小殇,就像其他的人家一样,如果不是惯常的餐前祈祷,孙武几乎就忘记自己其实是个孤儿。
餐前祈祷主要是向三个人致意,已逝的父母,还有目前不在梁山泊的村长老爹。凤婕对孙武说过,自从父母死于江湖仇杀后,她就带着襁褓中的孙武来到梁山泊投靠远亲,而那个远亲就是在这里的村长老爹。
餐厅左面的墙壁上,悬挂了三张画像,首两张是孙武已逝的父母,但却没有具体的图像,只是用潦草的笔法画了两张鬼脸,看来相当有喜感,不过用来纪念已故的父母却显得很不敬。两张画出自凤婕的手笔,孙武小时候问过姊姊父母的长相,但凤婕却答得很含糊,问到后来甚至翻脸发怒,让孙武明白她非常不愿意提起父母、提起外界的事,后来也就不问了。
最后一张却不是画像,而是用法宝拍出的黑白留影,图片中是一个白须白发的军装老人,看起来年纪已经很大了,但却非常地精神抖擞,腰杆挺拔如松,眼睛炯炯有神,脸上、手臂上露出的刀疤,说明了身经百战的过往,但开怀大笑的表情,却让人感受到他的风趣与开朗。
老爹的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尤其到了夜里,一些陈年痼疾让他虚弱不已,有时候甚至像变了个人似的,但只要到了白天,阳光出来,老爹就像天上的太阳般热力四射。
村长老爹的口头禅,是“男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要追求梦想”,尽管年纪老迈,却是热血活力十足,过去最喜欢的嗜好,就是带着孙武与小殇,脚下踩着特殊的法宝滑板,在村外的云海上乘风冲浪,直到几年前才被新嗜好取代。
图片中的老人并不是站着,也不是坐在椅子上,而是跨骑在一辆高大的机械法宝上。这种名叫“哈雷”的重型机车,快逾奔马,还能够短暂地浮空飞行,太平军国之乱时是重要军械,覆灭后流散民间,梁山泊仅有一台,是村长老爹的私人珍藏,本来已经朽坏,但是被小殇给修复,从此村长老爹就骑着哈雷外出云游,每年只回来一两趟。
以前村长老爹还在的时候,非常喜欢孙武与小殇,整天与他们又笑又闹地玩在一起,或是冲浪、或是对村人恶作剧。热血而奔放的老人,完全没有年纪与身份的隔阂,玩乐的时候完全放开架子,旁人看来甚至有点为老不尊,孙武当时觉得很不好意思,不过当村长老爹长年旅游在外后,他却开始觉得寂寞。
姊姊和自己虽然亲密,但是村长老爹……就像是一个自己所没有的父亲,有他在的时候,心里的某个部位得到填补,完全不会想到要离开村子。但是这样子是不对的,自己年纪越长大,就越觉得男孩子应该要独立起来,不可以倚赖别人,即使亲如家人也一样,如果离开村子是独立的第一步,那自己无论如何也要跨出去。
老爹的哈雷机车需要维修调整,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结束旅行,回到梁山泊来作维修,那个日子别人不晓得,但负责维修的小殇却算得极准,照理说也就在这几天了。一见到老爹,孙武不晓得自己的心会不会动摇,所以要趁老爹回到村子之前挖通地道离开。
“对了,我今天早上睡觉的时候,好象听到一些声音……”
用餐快要结束的时候,凤婕放下手中的酒瓶,用疑惑的眼睛望向弟弟。
“你最近每天晚上都有在家好好睡觉,没有趁我出去喝酒的时候,偷偷干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吧?”
“没、没有啊,姊姊你自己才是喝得乱七八糟咧,今天早上都摔到田里去了,这样子很危险啊。”
孙武极力否认,试图把事情掩盖过去,但旁边却还有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友伴,正虎视眈眈。
“凤姐,今天早上是我替你代工,主持你的早安广播喔。”
“哦,小殇干得好,你模仿声音的技巧有我七成火候了,凤姐会算打工费给你的,不过,你在广播里头说些什么呢?”
“这个嘛……”
回答之前,女孩的眼光飘向孙武,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让孙武如坐针毡,背冒冷汗,不住用眼神狂发讯号。
『你……你不要乱说话啊!』
『哦……我看起来,像是会出卖青梅竹马的样子吗?』
『你不会吗?呼……太好了。』
『哦……我看起来,像是会为了青梅竹马而对长辈撒谎的样子吗?』
『你这个女魔鬼!』
从小一起长大的默契无人能及,短短的眼神交会中,一对小小男女已经交换许多冒火的言语,情势的紧张有如战场,倘使不是姊姊就坐在前面,孙武几乎就想冲上去,掐着小殇的脖子用力摇晃。
“不可以,不可以,那样是罪大恶极!”
仿佛看穿了孙武的想法,女孩用机械化的嗓音说话,并且很不以为然地横摇着头,这点便让孙武更加恼火,却偏偏什么都不能作。
幸好,这个时间不用持续得太长,就在小殇再度开口之前,门外传来村人的招呼声。
“凤姐儿,李黑子那边弄了好酒,大家都准备好,就等你了。”
“是吗?我马上来。”
几乎是声音才一落,木椅上的人影已经消失,一溜烟地飙冲出去,巨硕肥胖的体型在这时竟是身轻如燕,跳跃过桌子障碍,翻椅跑出的敏捷样子,只让人联想到野生的猎豹。
“酒真是一种恐怖的东西,居然能让巨熊在瞬间变成野豹。”
“是啊,你没看到刚才姊姊她简直是……等一下,你别以为事情可以就这么算了,刚刚的帐我现在要和你算!”
算帐的与逃帐的,两人之间有一段短暂追逐,但最后让孙武放弃追逐的理由,却是因为他被提醒要把握时间,利用姊姊外出喝酒,几个小时内都不会回来的习惯,赶快到地道内去挖掘。
“嘿,青梅竹马,让我帮你一把吧!我可以帮你处理一些废土之类的问题,让你省掉倒土的时间。”
这是一个完全不可信任的同伴,与其说是接受她的好意,倒不如说是因为没有别的选择。挖掘地道的秘密已经被小殇知道,假如不让她参与的话,她一定会背后捣蛋,而不管她用什么捣蛋方法,自己都承受不起这风险。
但如果撇开可能不怀好意的风险,小殇确实是一个超强力的帮手,之前孙武挖掘地道,都只能用最简单的十字镐,一下一下地挖,辛苦地把废土运出去,碰到坚硬岩盘,就要冒着被人察觉气息流动的风险,使用本身武功硬轰,金钟罩和岩盘比硬,将岩石打碎,尽管有效,不过进度终究快不起来,而且血肉之躯开山碎石,纵能硬如金铁,却不代表不会痛,多数时候硬碰硬的感觉,孙武其实痛得想掉泪。
不过小殇加入之后,情形就不一样了,孙武觉得自己身旁好象多了一个会走路的军械库,小殇取出几样不起眼的小道具,拼组起来后,赫然成了一套强力工具组,往岩石上一喷,过了几分钟,原本坚硬的岩石赫然轻软如棉,十字镐轻而易举就把岩石挖开,如此一来,工作进度暴增为原本的七八倍,孙武又惊又喜,看来自己的梦想计划大有实现可能了。
“谢谢你,小殇,你不当敌人当朋友的时候,实在是太棒了。”
“不客气,但你如果成功走掉,凤姐那边你预备怎么办?她一直与你相依为命,你留下她一个人走掉,她会怎么样,你想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