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魔族进攻稷下城的首次战役,以失败告终,平心而论,魔族所发动的攻击确实不弱,尤其是看准了雷因斯主战力人人重伤的时候,这一击委实是命中要害,最后之所以失败,是因为稷下城的防御更胜一筹,双方以硬碰硬,失败的一方全军覆没而已。
稷下城虽然胜得漂亮,但却不是没有死伤,毒龙群降临稷下城的首波攻击,连带波及了普通平民,造成了房舍烧毁,许多市民也惨死在毒烟与火焰之中,即使在战争结束后,仍有为数众多的人抢救不治,在病房中过世。
到了夜晚,哀戚的气氛笼罩着整座稷下城,隐约的哭泣声音,在城内各处此起彼落地响起,就连身在象牙白塔都清晰可闻。
“我为他们感到哀伤,不过即使如此,我还是要说,现在这样是最好的结果。”
阅读过刚刚整理出来的伤害报告,身为前任雷因斯女王的小草如是说。
能够击退敌人,这当然是很好,但之所以让小草点头认可说好的,是目前这样子的死伤与损失。九州大战距今已经两千年,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魔族只是个不具实质意义的名词,特别是在人间界的武学、魔法都有飞跃性成长后,假如魔族进攻稷下的首战,败得凄惨落魄,人类这边几乎没有伤亡,那么……应该出现的死伤,必然以倍数成长地出现在下一战。
不管是什么时代,自视过高与大意轻敌的人,总是不缺。面对魔族的强大实力,人类这边没有轻敌的本钱,所以,这次在付出相当代价后击退敌人,胜利之余,市民也得到警惕与恐惧,而这感觉更透过画面传送,在事后散及雷因斯全国,让所有人印象深刻,这对小草来说,实在是最理想的状态。
“小草,这些人应该是奶的子民,但……”泉樱轻叹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奶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一直在笑呢?”
“啊!是吗?”
看不见自己脸上的表情,小草不自觉地摸摸脸,这才轻声道∶“那么我应该骄傲吧,因为……这就是我身为白家人的证明。”
泉樱对于这些话也只能默然了,素来被认为是疯子与天才的白家人,几时把人命放在眼里过?假如他们只对旁人冷血无情,那还可以骂上一声残酷,但白家人的冷血却连自己也一并牺牲,这就让人除了叹息之外,什么多余的话都讲不上了。
只是,这样的人格特质,有时候反而很适合成为领导者,像之前的白军皇、白起、白无忌,在属下眼中,他们都是愿意让人效死牺牲的优秀主君。牺牲人命、把人命当作筹码使用,这是兰斯洛所无法接受,也学不来的事情,但是在许多人眼中,这正是领袖人物表现决断能力与智慧的时候。
战争不可能不死人,到了最后,人们也都有这样的觉悟。比起因为强求不牺牲而造成的巨大风险,他们其实只求死得其所,不要死得没有意义;很多时候,死伤并非不能被接受,只要那些死伤与牺牲符合公平,而这正是一名领袖该做的事∶公平而有效地牺牲子民。
从这一点来说,当日公瑾炮轰中都的所作所为,未必就是不对,换做是自己易地而处,恐怕……恐怕只敢那样子想,有没有那样的决断与勇气去执行,泉樱还真的答不出来。无论如何,假如单纯以成败论英雄,这点对公瑾师兄是太不公平了。
回思自己这一生,与公瑾师兄的关系极为恶劣,从没有什么友善相处,自己对他的为人也颇多置疑,不过在这次中都大战结束后,当自己从丈夫口中得知他的用心与作为,确实觉得他很……伟大,因为他是真心为着艾尔铁诺、为着风之大陆在着想,并非出自私利;相较于白鹿洞中的许多人,他是用霹雳手段在行仁之心。
(中都城里的那些百姓,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泉樱不只一次想过这问题,本来与公瑾师兄达成和解之后,双方就可以携手合力,尝试解决这些问题,但随着己方战败而走,这个努力自然成了泡影,现在千万异变的市民都落入魔族手中,势将成为对人间界的重大危害,公瑾师兄如果有知,一定感到痛心疾首。
不过,比起那些问题,泉樱其实更担心另一批人,就是升龙山上的同胞,这批毒龙明显是由黄金龙改造,流着龙神骄傲之血的族人,居然会让石崇做这样的邪恶改造,那么升龙山上的乌烟瘴气,可想而知;这样下去,只会把龙族逐渐带向毁灭之途,自己实在非常担忧。
“泉樱姊姊好像很担心,但光想也没什么用,我们实际来问一问吧。”
看穿了泉樱的想法,小草开始了对俘虏的处理。被困在地底下的毒龙群,数目至少有二十多头,被重力束缚与土壤硬化所困,现在要把它们给弄出来,只会增加不必要的危险,最好是再将它们关在地底几个月,让饥饿消去体力,到时候再挖出来,就安全得多,不过话虽如此,如果单单只挖个一头出来,是不会造成多少影响的。
挖出了一头毒龙,移入象牙白塔的地宫,它甫脱束缚,就在众人眼前大声咆哮,愤怒地想要张口喷吐火焰,在场的众人,无论是兰斯洛、源五郎、妮儿,亦或是力量低一层次的爱菱与华扁鹊,都有能力将这头毒龙一举击杀,但最后站出来面对它的,却是一袭秘书俐落打扮的小草。
“吼~~”
毒龙愤怒地吼叫,压根就不把这个只有它身体比例几十分之一的女人放在眼里,它喷出熊熊炽烈毒火,瞬间席卷全场,在燎烧到一众天位武者身前时,被他们各自的护身气罩给挡住,但却从小草身体贯穿,像是穿过一层根本不存在的空气虚影。
这个怪异的现象,让毒龙又一次喷发火焰,但火焰虽然将小草完全吞没,她却像完全感受不到热度与冲击,缓步朝着毒龙*近过去,众人这才彻底明白过来,早已成为死灵之体的小草,不但整个身体可以化为虚无,就连身上的那些衣服也非实体,只是魔法力所凝化,物理攻击根本对她毫无意义。
“抱歉了,我不知道这样子会不会有一点痛。”
缓步走到毒龙身前的小草,把手贴放在毒龙的深色鳞片上,一股特异的魔法力传送过去,众人只听见那头毒龙发出了一声无比凄绝的嚎叫,彷佛有千把利刃正在凌迟刮骨,痛极而嚎。
跟着,毒龙发生了崩解,巨大身躯瞬间缩小了下来,但与其说是缩小,更实际的状况是骨肉分离,那些能够承受千钧重击与高温极冻的厚鳞坚甲,像是给一把无双利刃迅速而准确地切割,瞬间分解成无数的血肉碎块,无声地崩解剥落下来。
在众多血淋淋的碎块中,一个巨大的龙体骨架被完整地保留,但骨头却不是常见的白色,而是漆黑如墨的邪恶色泽,内中不见的内脏,也早成了崩解在四周的诸多碎块之一;而当众人随着微弱的呻吟声望去,只见一个血人倒在角落,凄楚地哀嚎着。
就如同周围一堆不完整的东西那样,这个人少了下半身,不过却似乎保留了清楚的神智,当众人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明白自己将被拷问的他,高呼一声“我绝不会出卖石崇大人”,就要自裁。
石崇所改造的属下,其忠诚心之高,委实令人惊叹,但在场众人都是有备而来,如果会让他这么容易就死去,其他人倒是无所谓,顶多再抓一头毒龙来测试,但暗黑魔导研究院的华院长大人,就颜面无存了。
“咻!”
七枚深蓝色的利针破风飞射,认位奇准,入肉透骨,封死了几处大穴,让那声痛嚎在半途截断,成了无声的沉默,而当那名可怜的俘虏,纳闷说自己不能开口发音,对方该如何逼问时,黑袍飘飘的身影来到他面前。
“你不要搞错了,没有人要你开口说话,帮你银针封穴,只是利用上头的药物延长你性命,还有让你等一下不会太吵,至于我们所需要的情报,等一下我会直接问你的脑。”
说话之间,华扁鹊已经动手,一掌贴放在俘虏的脑门,如果说刚才强行解体时候的感觉是千刀凌迟,那么现在的痛楚就是万针刺脑,但这次发声的部位被封锁,再痛也是喊不出来。
普通的拷问,常常遭遇到两个问题,第一自然是俘虏不老实,第二却是俘虏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什么才是重要情报,浪费彼此时间。华扁鹊在大雪山习艺时,曾经针对这两个问题作研发,并且深有所获,当她执掌暗黑魔导研究院后,大批牺牲者因此而遭殃,包括现在她掌底的这一位。
在华扁鹊行动的时候,小草也一面向众人解释,目前中都方面的情报完全断绝,即使是青楼联盟,也只能*探子在城外观测,而无法渗透入内,己方对魔族的下一步动作一无所知,在这样的情形下,这批毒龙骑士或许能够提供贵重情报。
“敌人应该是很自信满满,因为当龙骑士与龙完全融合,变成巨毒龙的时候,是无法以术法强行分割,也无法读出它们的思想,拷问不出任何东西的,但是……”
雷因斯。蒂伦这边,有一个魔族所计算不到的误差,就是小草的存在。如果说魔族一直把胤的身分隐藏为最高机密,那么小草也同样是一着暗棋,尤其是她瓦解一切术法效果的天赋异能。
本来的理想状态,应该是小草施展异能,将毒龙身上所运作的术法消除,分解为黄金龙与龙骑士,然后针对龙骑士予以拷问,但是这个结合术法的深刻,也是超乎小草的预估,结果她虽然消除了术法运作,但强行拆解却造成了不完全的伤害,只能得到黄金龙的骨架、血肉,还有半个离死不远的龙骑士。
看见小草一副懊恼的表情,源五郎安慰道∶“还是节省点力气比较好,还有人正等着奶的治疗咧。”
小草的天赋异能,除了消除一切魔法力之外,还有一个属于雷因斯女王的天赋之能,那就是超越一切的治愈圣力。在过去的时代,这个圣力曾是人类武者无数次赖以救命的奇迹之光。
中都城一战,兰斯洛与源五郎双双冲破强天位,进入了斋天位的强横境界,肉体本身就有自愈异能,只要驱出入体异劲,眨眼功夫就能把破损肉体修复,但仍是有其他的强天位伤者,需要小草的救护。
因为在自由都市疏散天地元气时间过久的影响,小草一时间未能把体内的气机平衡下来,圣力受到干扰,所以还没有为泉樱和妮儿治疗,这次之所以由源五郎来启动防御系统,主要也是因为要保留元气,再等个几天就可以开始为众人治伤。
“大家要好好保护女王陛下啊,奶可是我们这边的最高机密,将来与魔族作战,可能就是要*这一点了,奶的异能随时可能成为我们一着奇兵,在战斗中吓敌人一跳。”
源五郎意有所指,因为在九州大战时期,比起魔族武者的优势体质,人类武者在承受与痊愈伤势上,无疑是趋于劣势。两个修为相若的武者,一者为人,一者为魔族,相互战斗厮杀,到后头一定是魔族占上风,人类武者往往就给不断累积的轻伤活活累死。
但这样的情形偶尔也会出现例外,那就是有雷因斯女王当后盾,出阵受了内伤就迅速治愈,出去再战,反而把素来以回复力强著称的魔族武者给累死阵上。那场战役,无论是在人类与魔族之间都很有名,也让魔族注意到了雷因斯女王的特异存在。
小草摇摇头,笑道∶“别在意我啦,我是个幽灵,再厉害的魔王都没有办法杀我第二次。真正值得大家关心与保护的,是泉樱姊姊,她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人物喔。”
这番话把所有人的目光导向泉樱,而当事人则是再次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在这一次赶赴中都之战前,泉樱就隐约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有异,胸口不时烦闷欲呕,但当时兵凶战危,众人都专心在眼前的战局上,泉樱为了避免干扰兰斯洛的心情,就把此事按下不提,预备等到事情告一段落后,再找华扁鹊或风华检查身体,哪想到竟然是在战场之上,先被敌方大魔神王察觉,再被旭烈兀揭露此事,这时看到众人目光一起朝自己望来,平素作风明快大方的她,也不禁满脸通红地沉默下来。
“泉樱姊姊不用不好意思啊,奶有了孩子,这是好事。”小草握起了泉樱的手,很认真地说道∶“我和风华姊姊、枫儿姊姊,都会祝福奶和孩子的,希望这个孩子出生的时候……世界已经不受黑暗所威胁了。”
会被小草这个样子祝福,在泉樱而言,是一件很难想像的事,至少在当年,以自己的心高气傲,别说是与其他女人共同拥有一个男人,甚至连自己会成为某个男人的妾室这种事都很不可思议。但如今,自己却以一名姬妾的身分,接受正妻与其他姬妾的祝福,心里没有任何反感,这……只能说是命运无常,令人唏嘘了。
不过,源五郎的感叹与祝福,却是泉樱要正色称谢与回应的。
“有旧的生命逝去,也有新的生命降临,这是世界的更替与无常。能够为了这些孩子的生存权而牺牲,李煜和白起一定也会觉得很欣慰,所以,我们该努力守护这孩子所生存的世界。”
李煜和源五郎是结义兄弟,尽管两人相聚的时间不长,彼此也很少谈到对方,不过这仍无碍于他们之间的友情。李煜的亡故,对源五郎也是个打击,尽管他没有为此形诸颜色,但却在心中暗暗许诺,要为李煜讨一个公道。
“那边的几位,很抱歉在这种时候打扰,不过如果你们双簧说完了,那么我这边要报告一下拷问结果。”
顺着那冷冷的语音转过头去,华扁鹊正用一条黑色纱巾在擦拭手掌,抹去满掌的鲜血,而那名不幸的俘虏早已晕死过去,看来不但人事不知,也离死不远了。
“他还算满强硬的,一番折腾下来,脑子里头只有两个讯息比较重要。本来他们是要被派去日本的,只是因为临时调度,才来稷下攻击,改由另外一批毒龙派赴日本。”
“日本?石崇派龙族去日本做什么?”
源五郎纳闷的问题,也让众人相顾愣然。在日本攻略战后,日本列岛就已经陆沉,在白起牺牲百万魔族大军,以其生命能量还散于风之大陆后,将失控的能量流导正,逆推回去,才令得日本列岛由海底冉冉升起,破涛掀浪地重现于原本位置。
照理说,一块刚刚由海底浮起来的土地,上头没有任何动植物,也没什么资源,石崇急着派出龙族赶赴日本,那是为了什么?
“这种问题,小喽棉是不会知道的,但在他脑中有一个名词非常有趣。”
华扁鹊道∶“有人知道不死树是什么东西吗?”
在雷因斯阵营开始整理所获得的新讯息时,毒龙群于稷下全军覆没的战果,也已经传回中都。
“成功了吗?唔,又失败了吗?没关系,不怪你们,以你们的能力,如果会成功,反而是很奇怪的事。”
与其说是劝慰,其实更像是风凉话,而说着这些话的人,并不是主导这次行动的石崇,而是最近爱上嘲弄习惯的旭烈兀。
“失败与成功,端看从哪个角度去看。派出去的毒龙群数目并不多,牺牲他们来得到稷下的防御情报,对于我们以后攻击稷下,大大有利,皇子殿下说这是失败,未免苛责他们了。”
“是吗?果然不愧是专业人才,每一个动作里头都暗藏玄机。那就希望石大长老刺探情报的一番苦心,不要变成了故意送情报给人的愚行了,那边可是魔法王国,俘虏落在人家手里,能够承受肉体拷问,但承受得了魔法读心吗?”
旭烈兀过去曾听父亲提过,约莫在一千年以前,千叶家驻派风之大陆的三个管理人内哄,其中一名落败者销声匿迹,到魔界选择继任者,希望能在魔界建立势力,作为下一届的夺位资本,而那时被选中的就是石崇,既身为大魔神王驾前的重臣,本身才能也出众,双方就此一拍即合,由石崇继承了他的位置。
但石崇却对大魔神王与魔族忠心耿耿,反向渗透人间界的势力,利用千叶家的资源来辅助魔族大业。这样的忠诚,在胤眼中是不可多得的重臣,但却与旭烈兀没什么相干,他也不会因此多对石崇有什么好感。
“由黄金龙再度进化的变种毒龙,是我精心制作的作品,不管是多高明的魔法,都不可能从他们的脑波里头阅读出讯息。”
石崇在这一点上极有自信,毕竟过去与雷因斯相斗多年,对于雷因斯的魔法水准有大致了解,晓得单凭藉雷因斯的魔法技术,顶多只能杀死毒龙,却不用担心漏什么讯息。事实上,石崇的自信也没有错,只是没有料到有一个不应存在的幽灵,匪夷所思地破去了他的杰作。
旭烈兀并没有多说什么,但心头总有一种怪怪的预感,不过他并不是很在乎,因为那些毒龙群并不是他的下属,也不在他的管辖范围,而正当他想耸耸肩离去时,结束了多日闭关疗伤的大魔神王陛下,发出了召见皇子的命令。
第七章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一月?艾尔铁诺?中都自从那日与李煜决战后,胤就闭关疗伤,将一切魔族事务交给旭烈兀与石崇打理,自己既不作方针指示,也不作详细的指导。
魔族入主中都之后,对已成废墟的皇宫作了修复,虽然没有尽复华丽旧观,但也还具备起码的威仪,只是在外型风格上有了很大转变,不再是金碧辉煌的华丽建筑,而是布满各种妖异雕塑的狰狞魔宫。
皇宫建筑的多处宫墙、塔楼上,都布满了丑恶威武的魔兽浮雕,虽然数目不多,但型态却甚是逼真;这些看似木刻石雕之类的装饰,并非工匠一槌一斧所刻,而是由魔界秘法,将所擒捉的魔兽封印于壁上所形成,全都受到大魔神王所控制,如果有敌人攻入皇宫,大魔神王就可凭藉玉玺解除魔兽封印,或是命令抗敌,或是制造混乱以逃跑。
这是魔族王城万魔殿的基本设计,既是威武外观,又有实用性,如今在中都城重现,却因为元始炮令得魔族实力大损,用以装饰的魔兽数量不足,看来略显得单薄,但是那些魔兽被硬生生封印石化,融入壁上时,它们骇然欲绝的恐怖、仇恨,全都停留在各自的表情与挣扎动作上,令人印象深刻,也让初次进入这座皇宫的人心生惧意。
无数的惧怕与恐怖,累积起来,就是魔界皇族对千万魔族的统治基础,长久以来,皇族就是凭着绝对的武力来统治魔界,逼得其他各种族俯首称臣,这些威严与心态,都在宫殿的外观表露无遗。
此刻,胤就坐在王座上,由主殿遥遥眺望整座皇城,大大小小的楼阁殿堂,尽收眼里,感受到一股属于帝王的独有气派。
看着眼前的小小江山,胤隐约有一种成功的满足感,毕竟历经多年筹画,自己终于将李煜这个心腹大患给拔除,魔族也成功进驻人间界,重创所有反抗势力,放眼望去,没有哪个反抗势力能威胁魔族霸业,自己的武功也无敌于天下,这些成就……确实令胤感到成功。
但他却知道这种感觉非常不妥,因为现在还不是该感到满足的时候。两千五百年前,魔族何尝不是以雷霆万钧之势攻入人间,发动九州大战,可是最后仍是损兵折将,落得战败收场,自己如今的处境也类似,那些潜在威胁并未被彻底拔除,仍是有成长茁壮的可能。
如果自己太早被成功的表相所惑,沉溺于满足感里头,那么……接下来的挑战可能让自己没命回魔界去!
迎接有风险的挑战,是一种刺激,也是自己大感兴趣的事,然而,总是独自面对挑战,却让胤为魔族的未来而担忧。如果可能,培育后继者也是重要大事,可惜自己面前的选择太少……“陛下,你把我召来这里,应该不是为了让我看你发呆,然后让我在这里像个哈巴狗一样蹲给你看吧?”
纵使面对大魔神王,旭烈兀仍是那样一副不当回事的模样,这种特异独行的作风,并非因为他身为胤的嫡子,而是他的自然表现。关于这一点,胤也很了解。
“弘历他的态度怎么样?还是无心回来吗?”
开口第一句,胤提到了他的另一个儿子,但那个儿子不但早已与魔族翻脸,甚至就连父亲取的名字都舍弃不用,以魔界毒龙之名自称。
胤心中也很清楚,在自己闭关疗伤的这段时间里,旭烈兀一定会与奇雷斯取得联系。素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断绝亲情的奇雷斯,却与这个弟弟维持着不错的交往,也暗中协助过旭烈兀几次,这点可以看出旭烈兀的本事,因为出生在人间界的他,与奇雷斯完全没有相处机会,能够培养出这样的交往,也是旭烈兀煞费苦心、冒了许多风险的结果。
“唔,弘历大哥说他目前并不想回来,也请魔王陛下不用去找他。”
“哦,他会说这么客气的话吗?”
“嗯……如果你想听未经翻译的版本,大哥他其实是说,如果你想要见他,只有两个方法,一个是我把你的头砍了带到他面前,一个是你自己把头砍了带到他面前,去你妈的……我呸!”
忠实传达原版讯息,就连奇雷斯当时这大不敬的结语,旭烈兀都完整传达给父亲,只是基于个人教养,他把吐口水的动作省略了;而遭到这激烈顶撞的胤,并没有愤怒,反而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他的思维还是像从前一样单纯,哪有胜者必须向落败者低头的道理?”
胤的大笑,震荡整个宫殿,听来充满豪情,但听在旭烈兀耳中,却觉得有几分沧凉意味。自从潜伏在人间界以后,胤一直很在意培植后继者,想让大魔神王之位后继有人,但是到了最后,他眼中的杰出后代却非死即叛,虽说大魔神王永不言败,意志坚强,可是旭烈兀却认为父亲的心里并没有如此轻松。
当胤还是曹寿,因为公瑾的政变而退位时,旭烈兀每天都会陪同父亲,到皇室陵墓去祭拜凭吊。那时,父亲站在姊姊小乔的墓碑前,轻抚着墓碑,脸上落寞而哀痛的表情,看起来好像老了百多岁,让旭烈兀记忆深刻;对自己来说,站在这里的那个男人,不是什么至尊无敌的大魔神王,只是一个悲伤的老人。
那种表情在他回复真身之后,就从未出现过,可是旭烈兀仍然深信,那个心情依旧存在,就存在于这豪迈大笑的表情之下。
“在这段时间里,石崇做了不少事,那你呢?除了安顿白鹿洞的旧人之外,你做了什么?”
胤闭关的时候,石崇一肩担起了所有的行政工作,不但负责处理将近千万的新生魔族,将其淘汰挑选,组成新的部队,而且还从魔界再次调来留守的高手与军队,填补魔族在人间界的实力空缺。
相较于石崇,旭烈兀做的就少得多,只有私下面见奇雷斯,还有把他之前刻意保全下来的白鹿洞儒生群或收编、或解放驱散,除此之外,旭烈兀就对魔族大业不闻不问。
“这是当然的,也要替我着想啊,那天铁木真小叔的一击,主要都是轰在我身上,剩下人所受的攻击轻得多,我当然要花时间养伤,事情做得少一点,那也是应该的。”
“既然已经选择了阵营,不可能让你一直游手好闲下去。身为魔王之子,就有你无法逃避的责任。”
“所以,魔王陛下要交付任务给我吗?”
胤肯定了旭烈兀的疑问,而他所要告诉旭烈兀的,就是魔族两千年来的最高机密──昆仑山上的秘密。
日本的昆仑山,是风之大陆四大元气地窟之一,封印了足以撼动这块大陆的能量。因为事关重大,所以由西王母一族负责看守,不让其他人接近。
“但四大地窟的每一处都同等重要,为何只有昆仑地窟特别让人看守?这其中道理,你可曾想过?”
“不是因为那里有条大蛇吗?八歧大蛇可是很危险的东西,我常常在想,九州大战的时候,如果西王母族能把八歧大蛇当作生物兵器,丢向魔族大本营,魔族早就全灭了。”
这话听在胤耳中,像是某种讽刺,但他并不理会。
“八歧大蛇的封印,是在西王母族诞生之后。创世之神造出西王母族,守护昆仑地窟,本身就有要特别隐藏的秘密。”
“绕了大半圈,重点是为了不死树吧?”
旭烈兀一早便得知,魔族入侵人间界的大计中,昆仑山上不死树是一个很重要的关节,甚至可以说是首要目标,所以日本陆沉时,不死树连同昆仑山一起沉没海底,令胤生了很大的怒气,难得地痛斥了石崇等众臣,但不死树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旭烈兀过去不曾主动关心,所以也一无所知。
在古老的传说中,不死树是西王母族的存续重心。每一任西王母生前不诞育后代,死亡后魂魄与精元回归不死树,为不死树所吸收与净化,再由不死树中生出新的婴儿,成为新一代的西王母。
这个传说,就连魔族也知道,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听说不死树有什么重要之处,既没有生出高价值的药品,也没有任河神兵利器埋藏其间,所以始终不曾有人对之感到兴趣。
“时间大概是一千年前,石崇成为千叶家三名首领之一,从千叶家的资料里头,得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后来他反向渗透,逐渐把势力延伸进入昆仑山,掌握住西王母族,才确认了这个秘密的真相。”
创世之神在昆仑地窟造出西王母一族,真正用意就是在护卫不死树,而不死树的存在意义,更不只是诞生西王母这么简单。当不死树与元气地窟结合,其异能一经启动,就会成为一个前所未有的控制枢纽。
“控制枢纽?控制些什么东西?”
“人心。”
“人……心?”
旭烈兀的表情,正说明了他的不解。胤并没有作进一步的补充,只是静静地看着旭烈兀,彷佛相信他一定能够了解,而这个视线让旭烈兀逐渐肯定了心头的困惑。
“魔王陛下,你该不会是要告诉我,那棵什么不死树的可以操作思想,影响人心吧?”
“不只是影响而已,不死树的异能一经启动,可以透过元气地窟,操作风之大陆上所有生物的脑部,直接对之下命令,虽然大概影响不了天位武者,但相较之下,没进天位的生物多得多了。”
胤道∶“要操控人心,是古往今来所有征服者共通的难题。九州大战时,我们对这问题也很伤脑筋,这些人类既不能杀光,也不好管理,稍有不慎,立刻就会惹出麻烦……石崇发现不死树的秘密后,就成为魔族势在必得的重点,只是那时候守护昆仑山的障碍还很多,需要一一清除……”
在名义上,昆仑山的西王母族受到青楼联盟管辖,而且也与雷因斯维持着相当的往来。石崇在未能完全掌握西王母族之前,如果有太大的动作,或是恃强硬抢,就会打草惊蛇。也许别人没有能力干涉,但雷因斯却还有一个梅琳。格林,在胤现身出关之前,魔族一方无人能与之为敌,石崇不得不选择低调行事。
然而,当石崇终于将西王母族收为己用,也排除了八歧大蛇的障碍,那棵梦寐以求的不死树却连同昆仑山,一起沉到海底,任石崇有通天本领,也无从施其计,直到中都城大战,天地元气能量逆转,日本再次上浮,问题才获得解决。
“现在障碍已经清除,石崇也派出飞龙部队前往日本,但如果要到日本,必须要穿越雷因斯,他们新张设的魔力结界,让我们没有办法直接用空间跳跃的方式穿越,虽然也可以从自由都市绕路过去,不过……也该对雷因斯人进行处置,这个工作,朕想交给你。”
胤说了一会儿的话,但是旭烈兀却只是站在台阶下,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斜斜地往上睨视。
“喂,老头?”
“什么事?”
旭烈兀没有使用“魔王陛下”的敬语,胤并没有责怪,因为他也很清楚,这个儿子在华丽服装与优雅礼仪的外表下,也有一颗近似奇雷斯的狂野之心,偶尔会如野马一样脱缰而出,不受控制;三次麦石大战,就是这种不受控制下的作为,尽管他明知道自己会出面干涉,但却仍是挑衅硬干,直到自己出面止战,这才短暂罢手。
不怒而威,一怒则天下惧。对于这样的烈火性格,胤也不想过度压抑,以致延伸出更多的不快,现在无需严苛于细微末节,倒是要弄清楚旭烈兀不快的源头是什么,当然,胤也是心里有数的。
“操纵人心?你真的相信世界上有那种鬼东西?”
“两千年来,对于风之大陆上九成的人类而言,魔族侵略也只是哄小孩子的鬼话,但今时今日,我们仍然是来了。”
“我不喜欢这种做法,那个什么不死树的,听起来很不顺耳。”
“因为使用不死树操纵人心,这件事不合你的美学吗?但是,这是早就已经决定的事,你的两个选择是服从……与服从,除非你已经有篡夺魔王之位的打算,不然就只有照章行事。”
话都说得那么明白了,旭烈兀也没什么置疑的余地。收起了微怒的眼神,回复平时那股玩世不恭的放浪笑容,在行礼离去之前,旭烈兀问了一个问题。
“魔王陛下,下臣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
“什么问题?”
“你现在坐的这张椅子,坐起来舒服吗?”
儿子奇怪的问题,让胤为之一愣。他现在所坐的这张椅子,本来是艾尔铁诺帝王相传的龙椅,自从他以曹寿的身分坐上去开始,已经坐了一段很长的时间,这次中都大战结束后,石崇在大火的皇宫废墟中找到并且修复,但为了尊重魔族传统,所以把座椅两旁加宽加大,还将金龙浮雕改成了百头狰狞的魔兽,颜色也由金漆改为墨色。
“和你从前的那张椅子相比,哪一张坐起来比较舒服?”
纵是雄才大略的魔王陛下,也给这问题弄得有些迷惘。基本上,胤平常只与旭烈兀谈魔族大业、指点武学,却不太喜欢说这些关系享受的生活琐事,但因为旭烈兀问得认真,胤还是回答了。
“两张椅子没有太大分别,但勉强要说的话,之前那张椅子的大小适中,没有过多的雕饰刺背,坐起来是轻松自在一些。”
“既然过去那张椅子比较舒服,为什么不让石老头帮你换回过去那一张?”
“因为魔王王座的款式,是遵循祖制制定的,必须要是这样的形式与雕刻,才能代表魔王的地位与尊严,就算是朕也要遵守,而且……身为大魔神王,却坐人类帝王的龙椅,说起来不伦不类,也会招致属下的非议。”
“哦!原来如此啊……”
旭烈兀充满敬意地行了一礼,却在大笑声中踏步出门,当他离开宫门时,他最后的一句话,却在空荡荡的宫殿里反覆回响。
“魔王陛下,你武功无敌、权倾天下,却连一张椅子的款式都没法自己决定,这算什么大魔神王?”
狂放的笑声,似是嘲讽,又像是无比惋惜,当这笑声在胤耳边缭绕,久久不休,他赫然觉得自己对儿子的问题无言以对。
当魔族这边开始拟定对雷因斯的新战术,雷因斯方面也有了动作。在稷下的小草与源五郎,从妮儿那边得到一个非常重要的讯息。
中都大战结束之后,小草就在整理各种有用的情报,想由其中找出能够改善目前处境的方法,不然等到胤伤愈复出,太天位的无敌力量,己方根本无可抗衡,后果肯定是被人杀入稷下,斩草除根。
身为雷因斯一方最强战力的兰斯洛,进入斋天位的时间还不长,对力量的掌握尚不纯熟,更别说是突破斋天位,而太天位的无敌境界,史上曾经有机会涉足的也不过寥寥数人,根本没有文字记载留下,无从参考与想像。
但是在一片朦胧的五里雾中,有人指出了一线明光,那就是曾经超越太天位境界的前任魔王,铁木真。
当时,被传送回稷下的妮儿,身形正从众人眼前缓缓消失,黑盔黑铠的魔王贴在她耳畔,悄声说出了贵重讯息。
“去中指山,找四个字。”
简短的两句话,就是铁木真指点对付胤的方法,中指山是历代魔王静修思悟的所在,相传深蓝魔王成为神明之前,曾在那里创出天魔功的最终奥秘,若是能够领悟,修练者力量将会进入一个铄古震今的绝世境界。
但妮儿听完这八个字,却几乎要失声大叫出来,因为铁木真远离魔界两千年,不知道最新的状况,终止山早已经被胤派兵剿灭,所有效忠铁木真的残党都已被诛戮殆尽,就连石壁上所刻的秘密,都给刮平淫去,不留痕迹,铁木真所指引的方向虽然正确,但却为时已晚。
带着震惊与遗憾,妮儿被传送回稷下,事后对众人说出这讯息,捶胸顿足。
“真是的!为什么死人说话总是这样,他有时间说八个字给我,为什么不直接把那四个字说出来,不是省事多了吗?就算直接说怕我听不懂,再加上可败胤四个字,同样八个字,有效率得多,不用搞到最后说了两句废话啊!”
躺在病床上养伤的妮儿,一说到这件事情就气得跳脚,眼看一个可能的希望就这么破灭,妮儿真是很不甘心。
这件事情由于已经失去了意义,所以也就不是什么秘密,前来探病的爱菱、有雪与部分太研院院士都听过妮儿的扼腕感叹,并且帮着猜测到底是哪四个字,一时间,妮儿的病房喧哗不已。
“妮儿小姐,奶觉得有没有可能是……自立自强?”
“……下一位。”
“依照我们现在的处境,会不会是……赶快投降?”
“大家,把这个人拖出去,打到他妈妈都认不得他。下一位。”
“呃!呃!我想……对了!变成超人,可退敌人!”
“你说了八个字,等一下大家帮忙这位仁兄打扮成超人,然后用特急包裹把他寄去给胤,邮资我出。再下一位。”
为了解救国家与整个世界的大灾难,病房内的众人几乎可以说是前仆后继地提出意见。太研院院士的聪明才智,远在雷因斯百姓的平均智商之上,平时对于破解密码的工作也颇有心得,但此时众说纷纭,你一言、我一语,却是找不出有可能的真正暗语。
在一片哗然的吵闹声中,身为左大丞相的雪特人,果然不负其地位,有着过人的政治智慧,提出了他的猜测。
“大家觉得有没有可能是……干你娘亲?”
多数人都不明白这个兰斯洛与皇太极之间的典故,听到有雪这么说,只以为丞相大人骂了一句脏话,自己的娘亲莫名其妙被“干”了一下,个性粗鲁的暗自恼火,一些头脑比较钻牛角尖的,则是开始思索这句话有何意义。
妮儿也是知道兰斯洛往事的人,听有雪这么说,暗自猜测有否可能真是这一句,但想来想去,总是觉得太过匪夷所思,当下甩甩头,毅然否决了这个提案。
不过,当这消息传入源五郎与小草的耳中,他们两个人却有不同想法。
“以胤对于人间界的执着,现在人间界魔族的元气大伤,他一定会从魔界本土再调人过来。本来他应该是分配妥当,留守的留守,进攻的进攻,但因为元始炮的一击,他必须要动员到留守的人力。”
“嗯,所以……以奶之见,是认为这样子仓促变更人事,紧急调度,会让他后方出现空缺了?”
“对!正常的情形下,胤的大后方是铁桶一块,又有地缘之利,我们想做些什么并不容易,但现在却不一样,胤如果把高手调来人间界,他的后方必然空虚,尤其是……万魔殿。”
万魔殿,对小草与源五郎来说,都只是一个文件记载中的名词,虽然记录上有稍微描写这座魔宫的外型,但却只有寥寥数笔,隔着大老远在窥视;从九州大战之前直至如今,从没有人类能进入这座大魔神王的皇宫,一窥其中奥妙。
不管终止山藏着什么秘密,以胤的谨慎个性,既然看完之后立刻毁去,就断无可能在其他地方另留一份。想在万魔殿中找到那四个字的秘密,这念头无疑是缘木求鱼,可是,即使找不到那四个字的秘密,万魔殿本身仍是有一探的价值。
“人魔战争的期间,虽然是魔族占上风,但也不时有些魔人因为权力斗争失败,自魔族叛逃,投奔雷因斯寻求联手或庇护,让我们得以掌握魔族的情报。”
小草道∶“在万魔殿的地下,有一间类似象牙白塔地宫的设施,那是历代大魔神王修练武功的地方,石壁上刻着诸多魔功秘法,包含天魔功的诸般外门武技。”
“但我记得猴子陛下已经学会所有天魔功的外门武技,没有必要特别再去看吧?”
“如果单纯从武者的角度,当然是这样子没错,但万魔殿的地宫,还包含了术者方面的影响。”
“唔,奶是指类似天魔经的诅咒吧?”
天魔功是所谓的禁咒武学,在正常的情形下,除非是看过天魔经,缔结了首页的诅咒契约,才有可能练至十二重天的最高境界;否则,如果是由旁人转述天魔经的内容,甚至把十二重天的口诀也一并告知,也会受到咒力限制,永生无望练至太天位境界。
胤能够进入太天位境界,所凭*的并非天魔经,而是花了两千年的时间,去体会、领悟、掌握铁木真临终之前的一击之力,这才别走捷径,澈悟了太天位力量。
兰斯洛是天魔经的正统传承者,在继承天魔功秘技的顺位上,肯定比胤来得高,如果说万魔殿的地下存有什么魔咒,只对天魔功正统传承者产生作用,那也是说得过去。无论如何,以目前的情形来说,现有资源对于改善状况无济于事,只能从其他地方去寻找变局之法。
“万魔殿底下,是否当真存在未知的奇功秘典,这件事情半属虚妄,但是选人进入魔界,这却有一定程度的风险,更何况,一旦分派一批人去魔界,稷下这边的防御力量就会减弱,如果敌人大军压境,我们很可能就守不住,这样子的风险……值得吗?”
“哦,你担心敌人大军压境啊,那我们换个想法吧。”小草道∶“胤伤势痊愈,亲自来到稷下,我们这边所有人也都处于颠峰状态,全员到齐,这样子轰轰烈烈干一战,你觉得我们的胜算如何?”
“过程可能很灿烂,但最后结果……百分百全军覆没的。”
“是啊,那派不派人去魔界有什么差?就算我们不分散实力,胤来了,还不是多两个送死的?”
所以,在这样的情形下,派去魔界的人可能是唯一希望,只有他们在魔界有所发现,才有可能带来抗衡胤的力量,而基于这个考量,应该被派去魔界的名单也就很明白了。
魔界不同于人间,危机四伏,随便派人过去是不行的,担起这责任的人,本身必须有一定的自卫能力,而且还必须与魔族有所渊源,否则进了万魔殿却不能引起魔力共鸣,那岂不是糟糕?
第八章
从商议到决定,只花了短短一个时辰的功夫,兰斯洛与妮儿被选为进入魔界的当然人选,同行的还有泉樱,至于一向跟着兰斯洛跑腿的有雪,这次终于得以幸免于难。
“魔界没有钱好捞,没有女人可搞,遍地不是垃圾就是猛兽,我一个雪特人去魔界,是去当饲料?还是参加善心喂养活动?”
有雪提出了这样的论点,没有人能够反驳。
“算了算了,如果最终要被魔族给消灭,那我宁愿待在人间界,起码稷下城里的美食与美酒都还不缺,我要好好享受人生最后一段时光,不要像李老二一样,匆匆从海外赶回来,连口水都还来不及喝,就被胤那个王八给干掉。”
雪特人的论点获得了不少认同,不过身为领袖的兰斯洛,是得不到这种悠闲享受临终时光的美好待遇,就算是最后一刻,他也有义务要为众人找寻生存的希望。
泉樱成为随行的一员,这点是比较出人意料的,因为不管怎么看,泉樱的策划与组织能力,比她的武功更能派上用场,如果她留在稷下城,对于雷因斯目前人心惶惶的混乱状态,一定很能帮得上忙。只是,小草却有不同的想法。
“毒龙群袭击稷下的事,有可能还会发生,虽然泉樱姊姊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在我们面前从不说些什么,但是以她重感情的个性,要她留在这里面对同族相残,太过残忍了,所以……她理所当然成为前往魔界的一份子。”
兰斯洛感到很是不舍,他和小草成婚以来聚少离多,好不容易才相聚了一段时日,马上又要分开,而且小草还待在风险最大的稷下,成为敌人攻击时首当其冲的目标,这点实在令兰斯洛很不安。
“如果所有人都待在稷下,结果与等死没有多大分别。你们的离开,并不是去逍遥快活,而是为我们找寻希望的曙光,所以,你不用感到歉疚,因为我们能否找到明天,就看你们了。”
临别之前,小草与兰斯洛拥抱告别,但相较于小草的热情与大方,枫儿却显得拘谨不少,兰斯洛虽然知道她必然藏在附近的某一角落,可是不管怎么叫,枫儿却是拒绝现身,坚持潜身在暗处的护卫工作。
“……以前没有那么难叫啊……”
带着一些遗憾与感叹,兰斯洛一行人与源五郎到了西西科嘉岛,预备由恶魔岛的境界隧道前往魔界。在出发之前,源五郎笑着把一直拿在手中的包袱交给妮儿,在她肩头重重地拍一拍,笑着说话。
“保重啊,到了魔界,妮儿小姐也要一样有精神喔!”
“小五……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妮儿吃了一惊,因为之前说到要去魔界的时候,源五郎一直说着到了魔界预备要如何如何,她也以为源五郎将会随行,没想到来了恶魔岛后,源五郎却把行李递给她。
“妮儿小姐已经有了相当成长,不再是小女孩了,我陪奶到魔界,并没有办法帮奶什么,反而是在人间界,这里还有些我能做的事,也有些唯有我能做的事。”
这应该就是很明确的拒绝了,但说着这些话时候的源五郎,表情看来轻松而且洒脱,让妮儿感到几分陌生。
事实上,自从中都大战之后,源五郎就给妮儿一种怪怪的感觉,明明是同样的微笑,但看起来却好像距离很远,也因为这样,有些妮儿之前打算要找机会说的话,始终还找不到机会说。
(不可以这样,到魔界的时候,一定要把话说出来。)
是这样子告诉自己的,但源五郎却不跟往魔界,这让妮儿的期待成了泡影,顿时慌乱起来。
“可是……我想要你和我们一起去,没有你,很多事情都不方便,你这么不想和我们一起去吗?”
“不,其实我很想去。”
假如再不适时表示一下的话,就会造成反效果了,源五郎坦率地说出心里话,其实他对妮儿的魔界之行一点也不放心,念及那里头可能蕴藏的危机,让他很想与妮儿一起出发算了。可是,总不能把所有人都派到魔界去,虽然集合了再多人在稷下,也敌不过胤,但如果连旭烈兀都能攻破稷下,这也未免太过夸张。
基于种种的考量,与其说想要留下,倒不如说是必须留下。雷因斯当前的高手虽多,但头脑清楚、能够有谋画能力的,却没有几个人,纵然是百败军师,好歹也还是个军师之才,换作是其他人……那就不只是计谋失败,可能是欢天喜地冲进敌人陷阱自杀去,这点说来可悲,但却是让人掩面叹息的事实。
“嗯,我觉得人妖军师的话,很有道理。”
用理性而中肯的语调,认同源五郎想法的,是现任暗黑魔导研究院的院长华扁鹊。因为要考察恶魔岛上的特殊地理,她也随着一行人同来,并且担负起开启隧道结界的工作,但当她难得地以正面态度发言,并且支持源五郎说法时,包括源五郎在内的四个人,全都不约而同地以一种不信任的眼神朝她望来。
“怎么了?我说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不,没有不对,谢谢。”
源五郎点头称是,但众人心中却不作如是想。在雷因斯的众多高手之中,华扁鹊是立场最为不稳的一个,也是魔族眼中有高身价的优秀人才,即使魔族统治人间界,她所研究的专业也不会受到影响,甚至还有可能得到更多实验机会,以此为大前提,谁都不敢保证这名恶德医生会否突然投向魔族,源五郎之所以决定留下,多少也是因为华扁鹊的存在,令他觉悟到己方的基础并不如想像中稳固。
“小五,你自己小心,虽然你现在是个三流军师,但我回来的时候,你不要变成三流的军尸喔。”
妮儿很正经地临别嘱咐,源五郎只能苦笑以对,当境界隧道的魔力封印开启,兰斯洛三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中,源五郎轻轻地叹了口气,心里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唔,多少可以体会当年铁木真的心情了……)
在铁木真短暂的一生里,有一半的时间,都是为了艾儿西丝而努力,想要给她一个更好的世界,这点即使在艾儿西丝亡故后都没有改变。现在源五郎也有着同样的念头,希望在妮儿重回人间时,自己能为她献上一个完好如初的世界。
不过,以实际层面来看,自己所面对的困难度甚至超越铁木真当年,别说是打造一个更好的世界,光是别给人攻破稷下,这点就是高度挑战了。
“呼呼,没关系,反正就算稷下被攻破,也不代表我们就输了,人类的韧性,总是让魔族大吃一惊。”
无论如何,为了要达成那个理想,留在人间的源五郎必须要开始努力。需要完成的工作有很多,源五郎要把散布在各地的可能同志聚合起来,除了己方的人马之外,还有一些隐藏起来的游离份子,这些都是很重要的宝贵战力,不过在那之前,有一个地方必须要先去,那就是由海底浮起来的日本列岛,昆仑山!
由俘虏口中得知的情报,只有不死树三个字,源五郎和小草都是术者方面的专业人才,知识广博,又怎会不知道这个西王母族的根源之宝。但知道归知道,源五郎却不明白不死树到底蕴藏着什么秘密,会让魔族专门派出部队夺取。
照那名俘虏所供出的话,在毒龙群袭击稷下时,另外有一批毒龙群悄然飞往日本。换言之,毒龙群之所以攻击稷下,有相当大的考量是为了扰敌,吸引住稷下方面的注意,混乱侦查结界的讯号,因此没有察觉到另外那批飞往日本的毒龙群。
这个声东击西的计策,无疑获得了成功,照时间来算,敌人应该早已得手,就算源五郎现在赶去昆仑山,也为时晚矣,但就算敌人夺得不死树,原地或许也会留下若干蛛丝马迹,实地去观察,总比一无所知要好。
“很可惜,这次恶魔岛之行没有找到首要目标啊。”
源五郎之所以前来恶魔岛,其中一个目的是为了面见织田香。在白起人生的最后阶段,织田香一直陪伴在他身边,这名白家的幕后领导人生前几乎从没败过,可能留存了什么针对魔族的计策或想法,即使没有,单单只是织田香本身,就是非常宝贵的战力了。
不过,白起亡故之后,织田香就不曾回过恶魔岛,问起岛上的白家人,也全然不晓得织田香的去向,虽然源五郎感应到织田香在中都之战有出手,但却也不晓得她事后的下落。本来预期在恶魔岛上能够见到她,结果还是失望了。
织田香去向何方,源五郎一时之间也不得而知,只能撇下这件事,用九曜极速赶往日本。
自海底上浮的日本,仍留着陆沉海底多时的种种迹象,岛上虽然有瞢类与各色野草野花,但却还少见高大的树木,至于动物……昆虫与鸟类已经重新回到这块土地上,可是仍不见比较大型的走兽,相信还要过一段颇长的时间,才会有所变化。
除了生物方面的显著改变,经过了陆沉与上浮的激烈地理运动,日本的地貌也发生改变。构成日本列岛的四块主干,最北与最南端的两个大岛,分别少了一半的面积,中间的两块列岛也变得更为狭长,明显看得出所受到的伤害。
以高速飞过天空的源五郎,清楚见到这些地表变化,心里则是暗自担忧,不知道昆仑山有否受到影响。
(元气地窟的装置已经被破坏,白起用逆转能源流向的方法,强行让日本上浮,把天地元气导回正轨,但却不可能连那座水晶装置也修好……唔,昆仑山内部不晓得是什么状况?)
九曜极速穿云破日,源五郎飞到出云之国的上空,只见雄伟的昆仑山脉正横亘于前,似乎没有受到多少伤害,外型一如当日,只是少了居住于山内的西王母族。
“景物依旧,人事已非啊……咦?”
刚从海底浮起不久的昆仑山,照理说是不该有大型野兽,但源五郎却见到了大型生物的肢体。说得正确一点,是大型生物的残肢,而且从那眼熟的感觉,源五郎肯定那些支离破碎的血肉,就是与日前袭击稷下城同种的毒龙群。
从空中降落,进入昆仑山内部,在入口处发现了惨烈的战斗痕迹,到处都是毒龙的爪痕、火焰爆炸的焦黑、毒烟薰过的植物枯死,显然曾经进行过一场大战,毒龙群豁尽全力战斗,但却仍然不敌,最后被宰杀殆尽,化为遍地可见的血肉残尸。
“这个痕迹……有两个人,被毒龙群围在中心攻击,但只有一个人出手,嗯,只有这个人,就歼灭了毒龙群。”
源五郎环视周围,在复杂的爪痕与焦印中,依稀能够看出那场战斗的轨迹,推算出当时的情形。
出手的人,力量似乎并不强,但却有着极其巧妙的天心运用,刻意隐藏住出手的痕迹,从头到尾都不曾主攻,而是采用反击技,每一下反击所留的痕迹,都被毒龙攻击的痕迹所掩盖,以致于源五郎看了好一会儿,仍无法肯定敌人用的是拳?是剑?
“完全用反击来掩饰攻击,为什么要做到这么隐密?还有,这么做可不容易啊。”
单纯的技术问题是不难,可是这种战术进行到后来,敌人惊觉双方实力有别后,就会弃战逃走,最后还是得要正式出手。如果要贯彻这个战术,必须巧妙把握敌人心里,一面作战,一面示弱诱敌,在敌人察觉实力差之前,把敌人反击消灭,光是这种圆熟老辣的战斗手腕,已经让源五郎隐约猜出端倪。
只有一件事情很奇怪,源五郎的目光瞥过地面,在错综复杂的足印中,找到两双特异的鞋痕。这两双鞋痕浅得异常,最开始他还以为这是绝顶轻功的关系,但在蹲下来侧面斜看后,他终于肯定了这个错愕的事实。
“都是小孩子?怎会?”
在外头的探索,最多只能探查到这个地步,剩下的部分必须进入山腹,才能有所发现,但有一个事实是可以确认的,那就是魔族派遣来昆仑山的这批毒龙,已经全军覆没,半头都没有剩下,自然也不可能染指不死树了。
这也解答了源五郎曾有的一个困惑,当初毒龙群前来日本,是另外派出一群袭击稷下,分散注意,但一去总有一回,为何前往日本的毒龙群回航时却无影无踪?之前猜测过绕路与行动迅速两大理由,但看来真正的原因就是如此。
展开九曜极速,源五郎飞掠冲进山腹,眨眼间就已深入数百尺,正当他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时,一道令他寒毛竖直的冰寒冻意,让他第一时间止步后退,避开了那记破裂山壁狂斩下来的冰锋剑气。
纵然避过这当头一剑,源五郎却仍感受到那股冷意,让他眉发瞬间结上一层冰霜,这是绝世剑气与冰寒真气结合的神妙运用,而在出剑之后,一声稚嫩的童音也从对面黑幕中传达出来。
“哪里来的野狗!给我滚出洞去!”
虽说雷因斯。蒂伦民生富庶,国力不弱,境内资源也算丰富,但要在短时间内密集容纳暴增来此的难民,仍是会出现问题,之前由北门天关涌入的难民潮,已经给雷因斯造成了隐忧,而这个问题更在最近几日整个爆发出来。
“魔族入侵艾尔铁诺,首战就取得辉煌胜利,即将再次席卷人间界”的消息,让整个艾尔铁诺境内像是炸开了一样。如果说,之前因为生活条件而迁往异国的人民是难民潮,那么这一波爆发的人口移动,简直就是民族大迁徙,大量的百姓朝着东、东南、南方国境移动,希望到其他国内寻求庇护。
“开什么玩笑?出了事就往别人家躲,这简直就是侵略!”
“我们不应该无限制概括承受外国难民。本国国民的权益应该放在前头,如果缴税金之人的权益不能优先获得保障,这样的国家还有谁愿意支持呢?”
“封闭北门天关吧!只有这样才能避免国内被那些饿肚子的蝗虫所害啊!”
类似的声浪不断提出来,要求阻止难民入境的声音,不管在哪一边都是越来越大,对本国人民来说,这些是理所当然的论述,可是听在难民的耳里,却是使人又惊又怕,暗自诅咒的落井下石。
在庞大的压力下,自由都市联盟与武炼都采取了相应措施,提高了逃难入境的门槛,必须是缴纳多少平安金,或是优秀的技术人才,才被允许入境,不能满足条件的,一律挡在国境之外,如果试图偷渡或硬闯,就会遭到武力压制。
武炼方面,如果王五还能主事,一定不会坐视这种事的发生,然而,与公瑾决战而伤重的他,却仍在玄冰中疗伤,未能得知这个变化。不过即使他伤愈现身,恐怕也难以扭转三十六兽族的共通决定,本来武炼兽人就与风之大陆上的人类相处不睦,在九州大战结束后的两千年里,人类与兽人的流血冲突从未中断过,艾尔铁诺更屡次向武炼兴兵,作为帝王的武功政绩,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实在没理由要求兽人对人类友善。
“有没有搞错?现在不是记取旧仇的时候,人类与兽人应该携手合作,尽释前嫌,共抗魔族啊。”
“你会和一面握手、一面背后拿刀的人合作吗?人类全都是包藏祸心的东西,武炼是兽人的世界,从前不欢迎人类,现在也不欢迎,我们会*自己的力量守护武炼,魔族只要敢来,我们人人都和他们拼命,不需要你们这些可能叛逃的东西。”
“你们这些兽人不要太猖狂了,风水轮流转,今天你们拒绝对人类援手,改天魔族进攻武炼,也没有人会救援你们的,到时候你们就只能哭着被魔族消灭,后悔今天的愚蠢!”
“哦,难道我们现在与人类合作,将来人类就会对我们友善吗?九州大战时候,我们的祖先也与人类合作了,结果战后立刻被一脚踢开,还被赶到武炼来,你以为我们还会蠢得上第二次当吗?”
“浑蛋!魔族来了,你们个个都不得好死!”
“干你娘的!那也是在你们全部死光,垫我们尸底以后的事了!”
火爆气氛的对话,在武炼边境密集上演,当愤怒的狂潮一下子越过临界点,立刻就爆发流血冲突。全副武装的兽人兵团对上难民,胜负简简单单分晓,在魔族大军尚未到来之前,武炼的边境已经死伤无数。
这是三十六兽族长年对人类的积怨,过去有王五作缓冲,冲突一直被化消与阻止,但在王五倒下后,问题完全浮上台面,两千年来累积的种族仇恨,现在到了清算的时候,就连在兽族中拥有崇高地位的王右军都无法阻止。
类似的情形,在自由都市的边境也同样发生。要前往自由都市的路上,很难不通过香格里拉,而香格里拉取得自由都市联盟的群体协议,负责作出审核与代收移民入境的费用,所以在前往香格里拉的路上,早已被密密麻麻的人龙给塞得水不通。
但对于那些未符资格而试图鼓躁的人们,自由都市的做法也显得很专业,当弩箭破空乱射而至,瞬间将暴民钉射在地,周围的哗然马上就成了死寂无声。
“对于少数人的不幸伤亡,自由都市联盟谨致以深沉的哀痛,不过联盟是商业组织,一切以利益为依归,为了长远的利益考量与市民福祉,拒绝提供愚蠢而无益的人道援助,请远道来此的贵宾们体谅。”
这篇简短的正式宣告,如果是在和平时候发出,一定会引起各方挞伐,被视为冷血至极的证据,但在这种战乱时候,当持有武器的一方把话都说得这么明了,“贵宾们”除了冒死抵抗之外,就只能选择屈服一途。
想要组织群众、奋力攻击,拼个鱼死网破的人,不是没有,然而香格里拉却在城楼上部署重型兵器,摆出一副已有觉悟,必要时不惜血洗城外所有难民,甚至投掷一枚由白家购来的核能火弩时,被这场面震慑住的人们,只能含着眼泪,作出识相的行为。
悲伤、愤怒、无助、哀愁……在大时代的动乱中,为风之大陆增添了无数令人印象深刻的插曲,有人对着这些曲目冷冷发笑,当然也有人是用着哀伤的心情在叹息,其中最有深刻感触的一个人,就在北门天关。
“风华娘娘,好消息啊,宫廷方面刚刚宣布,在这危难的时刻,人类不应该拒绝人类,所以比照九州大战时期,不设任何门槛,只要是流亡往雷因斯的难民,北门天关全都开放接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北门天关的官吏与百姓,开始用“娘娘”这个敬语来称呼风华,一度还让平易自处的她颇感困扰,但在知道这是兰斯洛暗中推动,特意点出她的已婚身份后,风华也就不再抗拒什么了。
近日来,为了难民问题,风华也平添不少忧扰,不晓得雷因斯方面会采取什么样的措施,但听到官吏们这样来报喜,她虽然面露微笑地点头致谢,心里的忧虑却丝毫未减。
假如说自私是人性的一种,那么过度的大方与宽厚,违背了人性,无疑是有问题的。
“比照九州大战时期,不设门槛,所有流亡雷因斯的难民,全部开放接受,可以先入境接受安置,慢慢再作户籍处理。”
雷因斯宫廷方面作了这样的宣告,在武炼与自由都市都采严格控管入境的时候,可以想像的后果,就是大批难民潮会涌入雷因斯。纵然雷因斯采取神权、强权治国,可以合理压下国内不满声浪,但粮食与资源并不会因此而多起来,这么多的人口一次入境,马上就会出大问题,小草与泉樱既不是笨蛋,也不是盲目的慈善者,风华不认为她们会坐视这种情形出现。
那么……与其猜想她们要怎样解决这问题,倒不如想想她们要这么多人入境做什么?
“比照九州大战时期”一词,在风华耳中听来,充满了玄机。有些九州大战时候的旧事,不会写入课本教材,也不为一般民众所知,魔法王国雷因斯为了对抗魔族,曾经使用过许多大规模的破坏魔法,那都是大量牺牲人命来施放的强力咒文,以同归于尽的灭绝性魔法,给予魔族不小的伤害,连玄烨的几名皇子都因此阵亡沙场。
在正式纪录上,这些魔法都是某地民众自愿舍生施放,但稍有理智的人都会对这说法感到存疑,更何况……雷因斯的洗脑技术向来是各国之冠,把大批群众一次剥夺思考能力,哪还有人会不自愿?
这些都是九州大战时候的黑幕,隐藏在光辉战史下的黑暗一页,风华并不希望这些事情发生,但以她的身分与能力,所能影响的部分却嫌太少。
事实上,风华自己也知道,若非自己身为兰斯洛的妾室,雷因斯也不可能一直支持她在北门天关这边行善义诊,这些物资、粮食、药品全都要钱,每一件善行都是需要金钱来堆积。
(小草她们……现在也一定压力很大吧……)
风华的心飘向了远方稷下,但她所栖身的木屋外,却响起报信官吏的脚步声。
“风华娘娘!”
来自雷因斯方面的机密急报,由平素帮风华读信的婢女来拆阅,并且念给风华听。照理说,只是一届平民之身的风华,不会牵扯到军国机密,但这次的情形却有不同。
“呃,信上说,魔族方面正积极夺取不死树的秘密,请娘娘提高警觉,最好加派护卫,或者您可以迁居稷下暂避,或者……啊!”
婢女发出了急促的惊呼,虽然风华没有听见任何第三者的呼吸或脚步,但却听见婢女软软瘫倒在地毯上的声音。
“或者风华娘娘可以考虑,与我同往中都一行,由区区小王负责招待豪华旅行,导览白鹿洞风光与地下豪宅。当然啦,只要您肯配合,告诉我们不死树所蕴藏的真相,行程中是绝不会出现牢狱或拷打之类的字眼。”
无声而来,无影而现,被点名勤劳工作的旭烈兀,开始了他踏出中都的第一步。
风姿物语
李?煜∶干杯!
白无忌∶干杯!
李?煜∶庆祝本集内风光退场!辛苦演出多年后,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我已经
??????订好了往炎之大陆的船票,要和嘉敏去做蜜月旅行了。
白无忌∶恭喜恭喜!这也算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李?煜∶唉,现在的世道,经济不景气,能够安安稳稳领个退休金退下来的,实
??????在不错。
白无忌∶哈哈,早一点光荣退场,还可以领个华丽的大便当,和未婚妻手拉手,
??????高高兴兴去挥霍,这是身为演员的最大期望了。
李?煜∶没错,所以,这一集,我拿到超豪华的大便当,而你……大概只有一罐
??????养乐多。
白无忌∶养乐多有益身心……哈,以前有一位军人说过,老兵不死,只是凋零,
??????这句话变在我们的业界,那就是角色不死,只有破格。
李?煜∶嗯,每个人来到世界上,都有他存在的目的,当他存在的目的没有了,
??????生命失去了意义,还硬要存在下去,那就只会黯淡无光,因为已经没有
??????事情可以给他做了。
白无忌∶已经没有戏份的演员,留在舞台上,不是碍眼,就是变成小丑,所以说,
??????人该退场的时候,就要勇敢退场,像李二哥这次风光大葬,其实真是
??????喜丧啊。
李?煜∶唔……至少好过某人全身残废躺病床。
白无忌∶呃……不用说得那么明白嘛。
李?煜∶对了,有件事情我很好奇,照道理说,我和你哥哥联手一战,今天的座
??????谈会应该是我和他搭配才对,为什么会是我与你的合作呢?
白无忌∶这个……
李?煜∶难道是因为我们两个人一样风流潇洒?可是我明显比你帅很多啊。
白无忌∶不,事实上……因为领便当以后出来主持这种搞笑的座谈会,有失形象,
??????不能由高人气角色主持,所以就只好交给我们两个了。
李?煜∶哦,是这样啊……等等,不能由高人气角色出来搞笑,那为什么会由我
??????……喂!你不要跑!给我回来说清楚!给我回来!给。我。回。来!
第一章 五极天式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一月?雷因斯·蒂伦?北门天关
“我的想法非常简单,如果风华小姐肯收拾行李,不反抗地配合我的行动,与我一起回中都作客,你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也不用发生任何让我们双方不愉快的事。”
旭烈兀慢条斯理地说明,闲闲散散的语调,固然是他文雅贵公子的表现,但也是他对本身实力的自信。莫说是北门天关,就算放眼整个雷因斯,足堪为他之敌的人屈指可数,再加上多数人处于重伤状态,旭烈兀觉得自己的行动不会受到太大阻碍。
不过,纵使面对千军万马仍无惧色的旭烈兀,却因为面前女性的一个眼神,就有了却步的感觉。
那并不是一个炯炯有神、很具威吓性的眼神,事前旭烈兀就已经知道风华双目皆盲,但当那无神的水灿双眸,彷佛能够看透一切事物般凝视过来,却比任何明眼人的目光更令旭烈兀感到压力。
“那么,如果我不肯去,就会受到伤害吗?负责伤害我的,是旭烈兀先生吗?”
“呃!不……这个……嗯,我是说,也许……但……哎呀……”
风华简单地一句回问,就让旭烈兀张口结舌,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应答,暗暗叹气自己果然不是当坏人的料,居然无法肯定说是,倘若换做一些面目狰狞的恶人,早就开始说一些经典台词,类似“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识相点,免得受皮肉之苦”这些,偏偏自己的审美观高得无法容忍,唉……
“如果是在一般情况下,我倒也满乐意请风华娘娘到我府上,听听乐曲、赏赏著名的锦缎绣工,还有我新近购得的几盆异大陆奇花,赏风邀月,星夜对酌,聊附风雅……不过我现在也是替人办事,西王母素来是有智慧的女性,就请不要难为我们这些跑腿办事的吧。”
温雅的言语,听在耳里,风华不得不赞叹旭烈兀的体贴,充分考虑到自己双目的残疾,确实是摆出了对眼盲之人的招待;明明处于强势地位,却不恃武张狂,一直表现得文雅和气,甚至有些低声下气,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好感,假如不是因为这件事牵涉太大,不能落入魔族手里,自己就算答应他也没什么不可。
“魔族找我,是为了不死树吧?那是创世神所遗下的圣物,不该用在个人私欲,也不应该用在种族斗争上,否则……”
“抱歉,我无意打断女士的说话,不过我也说得很清楚了,我只是个奉命办事的,就算再怎么认同你的意见,任务就是任务,你大可以到了中都之后,再对魔王陛下发挥你的口才,他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一定会仔细参考你的意见。”
把话再次说个明白,旭烈兀不想再拖下去,夜长梦多,如果横生枝节,那就甚为不好,还是趁自己能够掌握局面的时候,尽快把事情做完。
这次由自己来担任这个擒人的工作,固然是因为胤祯指派,但也由于旭烈兀自己没有反对,并且主动争取的缘故。就旭烈兀本身的价值观而言,他喜爱一切美好的事物,包括美好的情感、美好的人;有些美好的东西虽然不合喜好,但他也会给予尊重,像是坚贞的情感、对朋友的道义……
也因为这个理由,旭烈兀对于发生在李煜与周嘉敏身上的事,始终非常遗憾。若可以由自己来主事,若是有得选择,自己是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而有鉴于此,为了避免再发生遗憾,这次就由自己亲自出来,希望能平平安安把人接回去。
这么美丽的可人儿,稍微掉根头发,都是全风之大陆的损失呢……
“我不认为拖延时间有什么意义,就请风华娘娘给个方便,给个让我们双方都好做的回答吧。”
自信满满,旭烈兀的态度更是温和,只是语气中一股不容许人拒绝的强势意味,风华仍是听得出来。
然而,即使旭烈兀很有信心,他这趟任务仍是注定要碰上阻碍,因为在最后抉择时候,早已来到附近的阻碍者现身了。
“风华娘娘是我国的王妃,不接受威胁,也不容许绑架,请您退下。”
从门外冷冷传来的声音,是不带情感的女子嗓音,旭烈兀回过身来,眼中映出了一道深红色的美丽倩影。
艳丽的红色,但却给予人冰冷的感觉,这是来自黑暗世界之人所独有的气质;再对照过那个美貌与身高,旭烈兀很快就在脑中找到了名字。
“哈哈哈哈~~”
旭烈兀仰头大笑,一笑自己愚昧,居然被敌人拖延到有帮手现身相助;二笑自己运道不坏,一日间竟能欣赏到两名风韵不同、各有千秋的绝色佳人;三笑雷因斯调度失当,居然派了这么个人来护卫西王母安全。
“风华娘娘是雷因斯的王妃?那么眼前这位美丽的小姐,又是雷因斯的什么人呢?根据我所得的资料,答案非常有趣啊……”
走出了木屋,旭烈兀的问话,没有引起枫儿的尴尬与腼腆,她只是冷冷、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美男子,而自她现身开始,手就一直握在剑柄上。
“这里已是雷因斯的国土,请退下。”
“雷因斯的杀手,很喜欢说些没意义的场面话吗?”
旭烈兀注意到了枫儿的动作,可是却不以为意。别说资料上双方实力差距甚大,单是她握剑的动作、身上所散发出的气势,就让自己觉得不过尔尔,怎堪为惧?倒是要提防另有帮手埋伏。
雷因斯众武者中,旭烈兀只在意兰斯洛与源五郎两人。虽然在旭烈兀的评估中,自己要战胜兰斯洛并不难,但那是建立在正常的情形下,当他事后得知兰斯洛在中都之战曾发起狂来,连发二十多记轰雷赤帝冲,逼得胤祯一度处于下风时,不禁讶异得说不出话来,因为他深知赤帝冲的威力,倘若换做自己易地而处,纵有斋天位力量护身,只怕也会给兰斯洛活活打成肉泥。
(但……那应该是小铁叔叔的缘故。正常情形下,连老头子都不可能这样连发赤帝冲,更别说是那头猴子。)
旭烈兀作着这样的思考,天心意识将周遭扫描了一次,确认没有任何高手埋伏,疑惑的目光又缓缓移回枫儿身上。
“啧,周围好像没有其他布置,这点很伤脑筋啊,我不想与美丽的女士动手……”
旭烈兀道:“枫小姐是山中老人的爱徒,伤了你,就会开罪大雪山一脉,这点很麻烦的,嗯……或者你们两位都随我一起走,这样省事得多,如何?”
曾经指责枫儿只会说场面话的旭烈兀,在这方面似乎也犯上同样问题,只是,连他自己都大感意外,因为这些话还真的发生了作用。
“好。其实以旭烈兀先生的武功,我自问实在不是你对手。虽然我是刺客,但也不想做明知道必死的挣扎。”
“哦?这么说的话,你是愿意和我一起……”
旭烈兀很是错愕,因为不管怎么看,这名冷艳女子都不像是好说话的人,自己实在很难想像她会这样老实认输,只能顺着她的话问去。
“不。我家的妮儿公主曾经说过,资料中的旭烈兀先生,是个喜爱美好事物,尊重女性的守礼绅士,所以有鉴于此,我想请旭烈兀先生给我一点礼遇。”
“呃,看来大家都是出门前会看资料的人……那么,你想要我给你什么礼遇?”
“我的要求很简单,只是一个赌约。你让我放手攻三招,三招过去,你如果毫发无伤,那我输得心服口服,就与风华娘娘一起束手就擒;如果我伤得到你,哪怕是一根头发,都请你束手离去,可以吗?”
“哦?就这么简单?”
旭烈兀觉得很有趣,因为以斋天位力压强天位,对方根本没有一点机会,别说是让她攻三招,就算是三十招,她也不可能有取胜机会。
“如果太过简单的话,只会侮辱到旭烈兀先生你的实力,所以这三招你不能闪避,就站在原地,让我领教一下麦第奇家的紫电神功,如何?”
既然说到麦第奇家的紫电神功,当然不会有人忽略麦第奇家的睥世金绝,这门仅次于龙族“龙体圣甲”的护身硬功。以差了一个天位的力量推动睥世金绝,别说是小小长剑,就算枫儿改持开山大斧,双方的实力差距也有云泥之别,说得清楚一点,连砍三下,连根头发都不会少,因为全力运起睥世金绝的旭烈兀,周身三尺形成气罩,枫儿的强天位力量甚至连近他三尺范围都做不到。
不过……
“雷因斯的人个个深藏不露,听说五师兄逝世前作了些布置,这位枫小姐等一下该不会突然使出太天位力量,把我给活宰了吧?”
“太天位力量吗?真有那种力量的话,要宰的人就不是你了……对客人我应该礼貌一点,就给你一点优待,如果我三招之内用了超过小天位的力量,就算我输;你如果伤了一根头发,也算你输。”
用小天位以下的力量,要攻破斋天位力量催动的睥世金身,除非拥有白起那样的绝顶天心意识。这等神技,或许世上有人能做到,但却绝不是眼前这个女子。
“唔,如果我还扭扭捏捏,不肯接受挑战,那就未免太小家子气了。”
旭烈兀也注意到,会主动提出赌约、言词动听的枫儿,与资料上的寡言木讷全然不同,这赌约的背后大有古怪,但出于对美丽女性的礼让,他并不介意吃点暗亏,因此果断地答应了。
“好,我们就一言为定!”
赌约既定,旭烈兀好整以暇地运气,与枫儿一起往外走了百余尺,避免战斗波及到风华,自己却不忙施展睥世金身,想先看看对方弄些什么玄虚。
“看剑!”
一声轻喝,锋锐的针剑迎面刺来,旭烈兀哑然失笑,因为这一剑虽然破空而来,却不凌厉,也无后着,只是单纯把剑朝自己扔来,堂堂剑客的第一剑,居然把剑都给扔了,这点实在是……
“哈哈哈哈,大雪山剑术名动天下,就是这样的掷剑之法吗?”
“非也!王子殿下远来是客,没有点新东西款客,对你岂不是太失礼了?”
当枫儿掷剑出手,身边再没留下半件兵器时,旭烈兀颇觉愕然,不了解敌人要怎样与自己打下去,但他从容的微笑却没能维持多久,马上就被一种怪异的感觉给打破。
(我的力量……为何开始散失?)
与天魔功吸蚀武者精元的力量散失不同,旭烈兀只是感到内力运转迟缓,与天地元气的结合受到干扰,令自己的真气变得混浊不纯,这样的感觉之前曾经有过一次,而能够造成天位武者力量散失的技巧,应该就只有……
(喂喂喂,我记得我是在与剑客对战啊,这个反应明明是……)
起初,旭烈兀以为是风华在暗施援手,想要两面夹攻,但他记得资料中说过,代表神圣的西王母,无法使用攻击性强大的黑魔法,而且当他侧眼望去,风华好好地坐在木屋里,并没有什么动作,反倒是自己面前的枫儿双手合印,口中念念有词,形象变得有些模糊,恍惚间,她身边开始萦绕起一股黑色旋风。
“五、五极天式?”
笑意从旭烈兀的脸上消失,换成了如临大敌的慎重。五极天式堪称是天位武者的宿敌,不管是再厉害的高手,没有人可以在五极天式之前掉以轻心,但自己确实是不解,自己面前这女人何时转职成了魔法师?而且她所用的五极天式,与自己所知也略有不同,若非那冰冷的邪恶死气萦绕环生,会以为她只是在摆姿势唬人。
“比鬣狗更饥渴的饿鬼,比饕餮更贪婪的死灵;比初始更攸远的存在,比故乡更温柔的归宿。”
枫儿两手平举,像是在虚空之中托抱着什么;萦绕于她周身的黑色死气也发生变化,由本来的黑色旋风,骤变成火焰飞腾燎烧的形象,跟着快速集中在她平托的两掌上,身后更隐约浮现两尊巨大的形象。
在枫儿的左侧,黑色旋风依旧席卷,阴森黑气笔直冲天而起,隐约凝成了一个穿着黑袍的老朽法师。五大暗神之中,司掌瘟疫、疾病、饥饿等灾害的毒神蛊冥,随着
形影渐渐清晰,枫儿脚下所踏的土地浮现出魔法阵形状,每运转一轮,魔力就相应往上增强。
在枫儿的右侧,黑色火焰炽烈燃烧,虽然对术者本身无伤,却追逐吞噬着范围内一切的生命。当黑色火焰壮大,一名穿戴着黑色斗篷的老妇,缓缓在黑火之内现身,那是五大黑暗神明中,掌理地狱大门,象征死亡与收割的使者舫穗。在神话中,的出现,亦代表地狱大门的开启……
两大黑暗神明,分别在枫儿的左右两侧现形,看在旭烈兀眼中,那种压迫感令他连口大气都喘不出,这已经超越了赌约,到了必须生死相搏的认真程度。
“喂……你刚刚不是说你不会……”
“我说过不会用小天位以上的力量,这并不是天位力量啊!”
简单一句回答了旭烈兀的问题,枫儿还报以一笑,冷艳的面容,笑靥却出奇甜美,令人看得有几分失神,隐隐约约间,旭烈兀觉得自己好像看到另一张脸,另一张不同于苍月枫的面容。
(原、原来如此,我上当了……)
醒悟到这一点似乎有些嫌晚,因为犹被诺言拘束的旭烈兀,已经错失了放手进攻的最好时间,枫儿左右两侧的黑暗神明迅速发生变化。黑斗蓬老妇露出真面目,转变为一头全身覆盖着漆黑发亮的鳞片,背上长着四对翅膀,如同蜥蜴般的长尾,头上顶着龙颅做成的皇冠,巨大的生物影像;黑袍的老法师也掀开盖头,整具身躯化为白骨骷髅的形象,一起发出咆哮。
“魔法力就不是天位力量?这是诈欺啊!”
在两大黑暗神明的同声咆哮中,旭烈兀的不甘怒叫显得很微弱,他终于明白,对方刻意提出“伤一根头发就算输”的约定,用意只是让自己看轻这赌约,松懈自己的戒心,事实上,一开始对方就打算狙杀自己,在这里干掉魔族的第二号战力。
五极天式两招并发的威力,瞬间爆发出来!
以旭烈兀为中心,方圆百尺的地面骤然出现无数黑色洞穴,表面似若泥沼,往里一看却是深邃无边,在阵阵鬼哭神嚎的悲泣声中,无数的怨魂饿鬼藉黑暗冥气成形,争先恐后地由直通冥府的洞穴中挣扎爬出,聚合成一双双凝散不定的黑爪,吸蚀撕扯着所能触及的血肉。
“蛊冥恸哭破!”
旭烈兀动过逃跑的念头,可是心中的一股傲气却让他决定硬接,魔界的王子并不是不会逃跑,但也绝非看到什么困难都会逃。当下将一股真气运遍全身,护身气罩迅速鼓劲浮出,将周身三尺范围纳入保护,黑暗冥气碰触到护身罩,全给震挡在外,无法侵入一寸,就连恶鬼的黑爪扫抓过来,碰到护身气罩上的紫电劲,都被殛得冒烟溃散,虚空中发出无数“吱吱”声,凄厉刺耳。
接触的第一轮,五极天式的首式“蛊冥恸哭破”,完全被旭列兀破解殆尽。随着时序的转移、武者的层次提升,五极天式的无敌性已经被打破,能够正面破解五极天式的武者已经出现。
饶是如此,旭列兀却对这个殊荣不感兴奋,因为能破解首式,不代表就能连接下两式,在黑暗冥气无法侵入护身罩的十秒后,一股崩裂空间的大威力随之出现。
“舫穗之月!”
斋天位的护身气罩极度强横、睥世金绝几乎就是风之大陆上最强的护身硬功,但集合这两者的完美防御,仍挡不住舫穗之月迫裂空间的惊世神威。当那道诡异的黑痕撕裂空间,延伸而来,旭烈兀的护身气罩第一时间应声而破,脆弱得有如一张白纸,就连天下无双的睥世金绝都只能勉力支撑数秒,若非当年旭烈兀看过天草四郎重创于此招的纪录,思索过对付这一式的办法,他一定没法从容应付。
“当!”
睥世金绝被破,旭烈兀像是真气溃散般,肉体陷入了全然不设防的窘境,连被几道空间之刃斩中肩头与小腹,登时血染白衣,看来伤势极重,但是当空间之刃闪电出现,切身裂体时,他却像苹绞紧神经等待猎人的野兔,动作飞快地侧身或摇颈,令空间之刃没有削脑斩头,也没有伤到最重要的魔之核,连挨三记重创,却都没有危及性命。
受限于个人力量,舫穗之月的连发次数有限,当这一轮攻势取不到应有效果,枫儿解咒回气时,旭烈兀却全力催发内劲。
“紫电神功第十重!”
用尽每一分力气去催发紫电功,电流在体内每一处肌肉、每一个部位的细胞里游走,*着电流刺激,加速斋天位的速愈异能,令鲜血骨肉能够加快生长愈合。前后不过几下呼吸的时间,当枫儿回气完毕,预备再次发招时,旭烈兀已经好端端的站在原地,白衣虽然仍染着血迹,但身上却已经看不见任何伤口。
(运气不错啊,她只能发出三刀,如果还有第四刀,撑是撑得下去,但那实在有够痛啊……)
地上的黑暗冥气仍然浓烈旋绕,黑色洞穴虽然数目减少,但仍有数百个持续在运转,发出强大的吸力,牵制旭烈兀的行动,让他无法从容动作,闪避舫穗之月;旭烈兀心知第二轮的空间之刃马上就要到来,心中不敢有丝毫大意,立即催运起护身气罩与睥世金绝,哪晓得场面却出现了异变,枫儿左右两侧的黑暗神明形象迅速消散。
神明的形象消散,但黑暗冥气却聚积得更浓更强烈,在高速的旋转当中,逐渐构成了另一个虚渺不实的形体。
“比虚无更为缥缈的所在,比幽冥更为深沉的归宿。”
黑暗之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幻影,头戴黑色高帽、脸上挂着一个惨白的小丑面具,面具上诡异的笑脸,眼睛下方各有一滴鲜红色的泪珠。手执一把巨大的次元刀,刀身放出妖邪的绿芒,身体被暗红色的斗篷遮盖。
当提刀上举,斗篷飞扬,内里竟然看不到身体,只有无尽的漆黑,深不见底的黑雾,中间有一个银河般的漩涡,令人以为是在凝望宇宙一般,随着空间扭曲,小丑的笑脸变得恐怖狰狞。
“星辰之门!”
巨大的黑洞在旭烈兀脚下出现,正自凝神提气的他,瞬间将力量催到顶峰,面对这匪夷所思的时空之门。星辰之门无疑非常厉害,但对于强天位顶峰以上的武者,却并非无懈可击,否则当初石崇直接以星辰之门对付陆游便可,用不着使用到逆行时舟。
以旭烈兀的斋天位力量,可以在身外组出护罩,抵抗星辰之门的吸力。五极天式对体力的消耗极大,即使是施术者也无法支撑太久,每一式使用的时间有限,只要自己能够撑过去,这一式就等若是被破解了。
不过,敌人并不是一名单纯的术者,除了她的魔法之外,她的心计与战术也同样厉害,正当旭烈兀预备这么强撑过去,身上蓦地一痛,从左肩到小腹被斩出一道巨大伤口,大量鲜血一下子喷飞出来。
“舫、舫穗之月……”
旭烈兀震惊得无以复加,敌人在舫穗之月的控制上,极限果然不只是三刀,而是能够发出第四刀空间之刃。换做是一般时候,别说是第四刀,就算是第五刀、第六刀,都无法伤害到自己什么,但是自己正倾全力对付星辰之门的强大吸力,身上多中了这一刀,真气立散,要再维持护身气罩硬抗已不可能,千钧一发之际的决断,能做的事情只剩下一样。
“咻!”
睥世金绝威力不凡,但睥世七神绝的腿绝也别有一功,特别是在紫电神功的配合下,旭烈兀赫然能发挥直追源五郎的高速,恍惚间,他的身影一化为多,朝着四面八方散去,高速移动所造成的残像,让人以为他已被星辰之门吞噬进去,但施法者和远处的风华都感应到,旭烈兀已经离开了星辰之门的引力范围。
“唉,可惜……”
五极天式无法维持太久,枫儿双手一翻,滚滚黑气如海涛退潮般散去,“鹫翎”神明的形象消失,星辰之门的吸吞效果消失,一切又重新回归平静,几乎看不出交战的痕迹。
“厉害!厉害!几乎要了我的小命,本来我想要保留点面子,遵守诺言撑到最后,但性命还是比尊严重要得多,为了保住性命,只好说话不算话了。”
星辰之门的效果消失,旭烈兀也重新现身,紫电神功配合斋天位速愈异能,已经把他身上的严重伤势治愈,潇洒飘逸地自天而降,但是治得了活物,却没法连死物也一起治愈;在连挨了几记空间之刃后,旭烈兀上身的外套与衬衫尽碎,露出了精赤的上身,绑在脑后的长发也披散下来,在阳光下发着闪闪的金光,耀眼夺目。
“旭烈兀先生不守三招之约,接下来有何打算?是要让我再见识见识紫电神功吗?”
“哈哈哈,言出无信一次,还可以算是无信之人,如果连犯两次,那就是无耻小人,旭烈兀人品虽然不怎么样,这点起码的道理,还是懂的。”
旭烈兀爽朗地大笑,将金发重新在脑后束好,让狂放的气质重新回归文雅,沉静而优雅的外表,让人很难对之生出恶感。
“枫儿小姐何止弄断了我的头发,几乎连我的性命也断在你手底,五极天式三招连发,令我大开眼界,败在这样的强招手上,我认输也不枉了,如果再不识好歹下去,我可不想硬挨一招逆行时舟啊。”
说得谦虚,但旭烈兀真正忌讳的,其实不是第四式逆行时舟,而是第五式因果转轮,因为这一式的资料记载得最少,无法估计其真实面目与威力,就连胤祯都告诫全体魔族,如果在非必要的时候碰上第五式,能避则避,万万不可与因果转轮正面交手。
“我既然落败,想不走也不行,不过还是奉劝两位一句,今天我的任务失败了,下次就会换由其他的魔族来执行,到时候可能提早上演魔族大军进攻稷下城的场面,牵连更多,想必不是两位所乐见……其中得失,请两位斟酌了。”
旭烈兀抱拳长长一揖,道:“能够五极天式首三式并发,我很佩服,能不能让我知道,我今日是败在何人手上?是成了哪位女士的手下败将?”
“这个嘛……”
旭烈兀的姿态谦逊,但是刻意隐藏在枫儿之内的可人儿并不打算明说。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败你的人就是……大雪山的及第高徒、雷因斯第一美人苍月枫。”
“哈哈哈,雷因斯第一美人吗?这可未必啊,而且怎么没听说过山中老人会五极天式呢?”
旭烈兀大笑着摆摆手,内元一提,身形有若紫电横空,刹那之间破空而去,一下子就消失了形影;而在确认他已离去后,枫儿才缓缓地喘了口气。
“呼……”
这口气呼出唇边,先是淡淡的高温轻烟,跟着更染上了血色;枫儿身后蓦地一花,一道比她略为娇小的身影幻化而出,缓缓地现形。
“枫儿姊姊,你的身体还好吗?”
小草关切地问着,伸出手来,想替枫儿用圣力治疗,但一苹白洁柔皙的玉手抢先一步伸来,按放在枫儿颈项,指间所夹的两枚细针,有若象牙般的光洁色泽,与枫儿的肌肤稍稍一碰,马上像有生命似的没入体内,枫儿的脸色立刻好转许多。
普通的回复咒文或治疗手段,都对天位武者无效,但西王母族有一套独门秘术,能够以本身真元凝成气针,进入患者体内,导气疗伤,倍收神效,在风华的治疗下,枫儿就像是接受雷因斯女王的圣力罩身,一点内伤很快就痊愈了。
“两天之前,我发现附近有人窥视,但是气息上判别不出门派,还以为是魔族来了,原来是你们。”
风华目不视物,对气的感应因之比普通人更强,早已察觉了枫儿的异样气息。现在既然知道是枫儿与小草,当然也明白她们之所以早到两日,却没有与自己打招呼,就是为了要藉机钓魔族的大鱼,但为了怕彼此尴尬,以风华的体贴,这层心思就略过不提。
“辛苦枫儿姊姊了。今天虽然很可惜,但本来就没想过能够一次就干掉他……”
小草的笑声里有着些许遗憾,她刻意附身于枫儿,设下许多心理陷阱,让旭烈兀越陷越深,这才以五极天式正面动手,可惜旭烈兀不是那种死守信诺之人,当发现情形超出掌控,他立刻抽身退出,不让自己有机会再度落井下石。
“要对付斋天位武者,单单首三式是不够的。但如果动到第四式,我怕枫儿姊姊会承受不住。”
小草眉间露出忧色,五极天式威力无俦,是对付天位武者的强力武器,可是当她开始钻研,才发现五极天式有一个对普通人不成问题的限制,那就是施展五极天式的术者,必须是生者,换言之,必须要有肉体。
五极天式,是与黑暗神明借力的魔法,能够作为交易筹码的,只有血肉与精气。小草虽然魔法天赋无双,天魄之体更在施展术法上占了便宜,但终究是个死人,所以只得与枫儿合作,才能以五极天式退敌。
“会由你们两个来此,夫君大人正在闭关?或是到什么地方去了吗?”
风华熟知兰斯洛性情,以他暴躁的个性,如果自己能够行动,绝不会把这任务交给枫儿与小草。既然是由她们两人前来,那么兰斯洛不是不能行动,就是离开了雷因斯,或者……离开了风之大陆。
“复杂的事情先搁下别说,风华小姊姊,请你和我们一起往稷下走一趟吧。”
小草拉起风华的手,亲昵地摇起来,但心中却有些忐忑不安,不晓得风华是否会答应,毕竟,旭烈兀所说的是事实,如果风华对此感到顾虑,她多半就不希望牵连稷下,而选择继续留在北门天关,那时候,众人的负担就更重了;之所以两天前就到了此地,却直到今日才现身,一方面固然是为了狙击魔族高手,一方面也是为了等到魔族高手现身后,可以增加自己说服力。
但风华的体贴,却让她洞悉了小草的担忧,而点头答应。
“好吧,我就不要给大家添麻烦了吧。”
风华说着,伸手摸向小草的脸蛋。天魄之体并非实体,一般人的手只会穿透过去,但在小草的配合下,风华摸到了她的脸庞。
“这些年来,你也辛苦了啊……”
第二章 救世灭世
赶往日本的源五郎,在昆仑山内遇到了久违的故人。尽管源五郎从不认为他会这样轻易遭遇不测,但却也为了他的生死不明而担忧,不晓得与周公瑾一战之后,他究竟身在何处。
赶来昆仑山,见到了海稼轩与梅琳,这对源五郎而言是一件喜事,不过他并没有因此喜形于色,相反地,他刻意收起自己的欢喜心情,摆出了一副看来很不愉快的表情,这一点对方也是一样。
“把茶收起来。对付这种不请自来的客人,给他一杯浊水就可以了,他不值得那么好的东西!”
“哇,这算是忘恩负义,还是过河拆桥啊?才躲起来一段时间,就连老朋友都不认了。”
源五郎点头道:“不过,我也不是不能体谅啦,你现在这样子,喝茶太奢侈了,还是挖点泥巴、摘几片树叶回来,扮家家酒吧。”
单纯从外表来看,对坐谈话的源五郎与海稼轩,实在有些怪异。源五郎秀美的容貌一如平时,如黑缎般的长发梳放在脑后,双手白皙秀气,端坐的姿态高贵优雅犹如贵族;但在他的对面,外表稚龄化,变成一个七岁小童的海稼轩,一头齐耳白发闪闪发光,稚气可爱的面容,却有着沉稳冷静的眼神,形成了另一种异样的俊美。
看起来都是神之宠儿,抢尽人们目光焦点的俊美外表,可是面对面坐在一起,平起平坐的谈话,看起来就是一幕怪异的景象。
“扮家家酒?我现在就把你的狗头剁来下酒!”
“哇哈哈哈!你够高吗?要不要给你张凳子啊?”
不只是言语嘲讽,源五郎还故意站了起来,狂笑着突显出两人的身高差距,再一次刺伤友人最在意的地方。
能够经历过一场大战的险死还生,与朋友再次相聚,源五郎与海稼轩的心情都很好,但他们两个却也都不是那种会见面拥抱流泪的人,所以很自然地以这样的方式来表达,让坐在一旁的梅琳不住莞尔微笑。
当日与公瑾的作战,导致海稼轩重伤,如非梅琳及时赶到,紧急抢救,海稼轩早在那时候就已经阵亡。然而,当时已经拥有斋天位力量的公瑾,是否感应到了梅琳的逼近,刻意等到最后那一刻才下杀手,留予海稼轩一线生存的机会,这是众人所无法回答的事。
受到伤势影响,海稼轩的肉体高速崩解,梅琳虽然能压制崩解的速度,但却没办法根治斋天位力量造成的伤势。幸好,她仍有力量把这个伤势长时间压制,在爆发之前全速赶往自由都市,去找一个有能力帮忙的人。
身在自由都市境内,全力消解天地元气的小草,由于通天炮的发射,有了短暂的活动时间。她不能离开魔法阵,但却使用身外化身之术,在梅琳来到魔法阵百尺距离内的短暂时间,配合使用雷因斯女王的天赋圣力。
也只有在小草的圣力援护下,梅琳才能短时间解除封印,使用那属于魔族皇室的强大力量、她真正应该拥有的力量,解除海稼轩所中的万物元气锁,再藉由小草的圣力之助,把海稼轩痊愈过来。只是,伤势虽然治愈,海稼轩与梅琳却虚耗太多元气,导致他们的外貌发生变化,在元气回复过来之前,暂时只能以这小男孩与小女孩的形象出现了。
梅琳的力量很强,这点源五郎早有所知。早在九州大战时期,铁木真出生之前,梅琳就是魔族之中最有武学天赋与潜能,极有可能成为魔族第一高手的女人,就连后来铁木真的施政,也是请她作为后盾,被人视为背后支持铁木真的最大*山。假使不是因为大魔神王玄烨心有所忌,怕她的力量为人类所用,反过来伤害魔族,所以对她的力量施加诅咒限制,今日梅琳的力量将远不只如此。
不过,源五郎并没有说些什么“要是你力量没被封印,说不定比胤祯更早进入太天位”之类的话,因为看海稼轩与梅琳并肩坐着,偶尔侧眼给对方一个微笑、一下点头的样子,他打从心底为这两个人高兴,不想说出任何让大家尴尬的话语。
“没想到,胤祯竟然在中都藏了那么久,枉费我与他比邻多年,竟然一点都没发现。”
“这点倒是怪不得你。胤祯的力量在我们之上,如果他有意隐藏身分,我们是怎样都无法察觉的,别说一百几十年,就算一千几百年,也一样是发现不了。”
源五郎安慰着友人的叹息,并且将自己与胤祯对战的经过全盘说出。海稼轩与梅琳疗伤期间,自知力量尚未恢复,不是其他人对手,所以在众人于中都大战时,并没有赶去帮忙,只是暗自留意着各种情报,对大部分发生的事情都有所知。
“说来确实错怪公瑾那孩子了……如果他把问题说出来,事情就不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让魔族渔翁得利。”
“周公瑾就是这样的个性,他的自尊与个性,有什么事都会独自解决,不会牵连旁人,也不会告诉任何人,他宁愿你怪他,也不愿意你原谅他。”
“唔,他从小时候就是这样,有什么问题都是自己一个人闷着……说来都是我教徒无方,不但牺牲了公瑾,还造就了旭烈兀这样的叛徒。”
海稼轩恨恨地说着,尽管在人格上有些缺陷,但他却是一个责任感很重的人,想到胤祯父子先后瞒过自己,还把旭烈兀给收在门下,一种被愚弄的愤怒就让他极度不快,决心要清理门户,若非因为自己的实力未复,他早就找上旭烈兀,清理门户了。
愿意负起责任,这当然是好事,但源五郎却对海稼轩的怒意抱持保留态度,因为在他眼中,旭烈兀虽然是个可怕的强敌,但也是一个潜在的可能性,如果说人类与魔族有可能握手,那么旭烈兀无疑就是那座桥梁。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否则别轻易让这个可能性破碎,这是源五郎与小草缔结的共识。
“说来真是羡慕皇太极啊,收的弟子虽然蠢笨了些,但武功却很好,也没有行差踏错,或者是西纳恩,他收弟子的运道也不坏,最起码不用像我这样,一天到晚都在清理门户,清完一个又是一个……我又不是专门清垃圾的!”
“第一次到你那白鹿狗洞的时候,就说你那里像是垃圾窝了,你当时还说什么这里的风水天下无双,人杰地灵,结果呢?最后果然就是天天清垃圾。”
“你!你这浑蛋是专门来这里削我面子的吗?”
“当然啦,不然难道你要哭哭啼啼的悲泣一场,由我像个婆娘似的安慰你吗?”
源五郎含带笑意的反击,让海稼轩为之语塞,他是一个颇为古板的男人,并不喜欢落泪这种事,如果说最近当真有事令他有落泪的冲动,那就是连续两名弟子殒命一事。
李煜与胤祯对决,因此战死沙场,海稼轩并不会为此欢欣鼓舞,说什么“我的教育很成功,他果然为人类对抗魔族,干得好”之类的话,而是以为人师长的身分,默默地为往生者祝祷,心里一再感到愧疚。
阵亡的李煜,死得极为轰烈,海稼轩固然替他感到光荣,却一点都不觉得这是喜事。战争没有神圣与卑劣之分,只是单纯造成死伤而已,但当这件没人喜欢的事情发生,总要有人挺身面对与解决,而相较于软弱的平民,习武者的武功越强,责任也越大,李煜身为白鹿洞的一份子,挺身尽了他应尽的责任,如此而已。
但相较于李煜,海稼轩却不认为公瑾已死。旭烈兀不是一个空口说白话的人,被他亲自格杀的敌人,该是再无悻理,但海稼轩总觉得公瑾不会死得这么轻易,而在这一点上头,源五郎也有同感。
“不过,为什么你们会出现在这里呢?昆仑山才刚刚上浮不久,你们总不会是来这里观光的吧?”
“昆仑山的事情我不熟,我也是跟着她一起来的。”
海稼轩把解释的工作交给梅琳,由梅琳给了源五郎一个满意的答案。
身为雷因斯的三朝元老,自九州大战后就辅佐雷因斯女王,梅琳知道许多雷因斯·蒂伦的国家机密,其中也包含了西王母族的情报。数百年前,该族因为西王母叛逃的事件,令得西王母族的传承发生危机,向雷因斯委托协助,最后是由梅琳出马,将事情解决。
过程之中,西王母族一直含糊以对,只说这是为了西王母族的存续,但梅琳技巧地套话,结果得知了不死树的秘密。
“什么?不死树除了连结天地元气之外,还有操控人心的作用?你们确定这件事情是真的?不是神话?”
一如当初旭烈兀的反应,在听到这太过非理性的情报时,源五郎也对不死树所号称拥有的效能难以置信,但海稼轩并不是一个喜欢说笑话的人,多数时候他甚至没有幽默感可言,当他都这么一本正经地说话,源五郎自然不想像个激动的疯子般翻桌大叫。
“嗯,虽然不想相信,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心理抗拒的时间了。你们也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赶来昆仑山的吗?”
海稼轩无言确认了源五郎的疑问。本来他与梅琳都在自由都市一带养伤,不过当日本列岛上浮,始终担忧昆仑山之秘为魔族所用的梅琳,便与海稼轩一同前来,恰好抢在毒龙队伍之前,将之全数歼灭,阻止不死树落入魔族之手。
“如果西王母族的秘密属实……这么危险的东西,你们该不是要告诉我,你们还让它继续好好长在那里吧?”
“要是可以轻易破坏的话,上次在日本大混战时候,早已经把它偷偷给毁了。就是因为不能轻易摧毁不死树,所以才需要有人看守。”
海稼轩解释,因为不死树生长于地窟之上,一枝一叶俱是与天地元气连结,肉眼难见的气需更是深入地脉之中,贸然摧毁不死树的后果难料,有极大的可能引发灾变,甚至是长达数千里的连锁爆破。这个影响实在严重,就连源五郎都不得不谨慎从事。
“不仅不能摧毁,不死树甚至不能移动。像这种连结天地元气的异种植物,稍微有什么变动,后果都没有人能料到。”
话虽如此,但是梅琳却很难解释,为何毒龙群前来抢夺不死树,照理说,毒龙群应该是想把不死树移到某个地方的。
“这点就不晓得了,也许石崇由西王母族的幸存者那边问出了什么,或是魔族研究出什么秘法吧,毕竟,他们进攻人间界之前已经花了两千年时间准备,有些什么结果也不足为奇……唉,他拔剑斩杀毒龙的时候,我应该让他留一点活口来逼问的。”
这个是战斗时候的常识,无奈也是多数武者战斗后共同的懊悔。
“其实,上次在这里开战时……”梅琳道:“我顾忌不死树的影响,又不能直接破坏,所以才建议你造成日本陆沉,想把这危险东西永封海底,不见天日,哪知道这样造成的伤害反而更大。对于天地元气还有这世界的奥妙,我们知道得实在太少,以管窥天,不得全貌,胡乱行事实在很危险。”
梅琳语重心长的话,听在源五郎耳中是一阵尴尬,当初为了停止天地元气的狂乱
出,自己接受梅琳的建议方法,把日本列岛陆沉海中,虽然减轻了灾害规模,却不料影响了风之大陆的能量结构,如果不是白起的巧妙安排,那么自己和梅琳就变成了比魔族还万恶不赦,真正毁灭风之大陆的罪人。
“唔,救世与灭世,有时候只是一线之间,做事的时候还是谨慎些比较好,这个世界不是每次想救都能救得回来的啊。”
源五郎以这样的感触,为这个讨论作下结语。一直到现在,对于不死树的秘密,源五郎都有一种强烈的非现实感,甚至有几分气愤。
魔族的入侵、魔族的强大、大魔神王的无敌于世……这些对人类不利的负面因子,长久以来都压在源五郎的心头,他从很久之前就在设法对付,尽管要填补胜算是那么地困难,但那毕竟都是自己可以实际去努力、去抵抗的“现实”。
然而,现在突然冒出了不死树这种东西,根据一个莫名其妙的传说,这个东西有操控全风之大陆人心的异能,一经使用,所有人都会变成大魔神王的忠诚子民,效忠于他。
无须要费心神统治,也不需要再顾忌被侵略者的反抗,所有子民都会竭诚效忠,有如奴仆,这种荒唐景象即将在风之大陆上演。只是想像到那样的场面,源五郎就感到一种愤怒,这种怒意不是因为己方的战略战术全面崩溃,一切得要重新拟定,而是因为这背离了开天辟地以来的统治法则。
也许各种政体的缺陷,都无法充分让被统治的人民监督政府,但归终到最后,有一点是不变的,那就是当人民承受不住压力时,会群起以暴力推翻这个肆虐百姓的政府,所以如果不想这个结局上演,再怎么烂的政体都必须顾忌这一点。可是有了不死树之后,这种平衡将会被打破,彻底而永久的统治就此实现,无论统治者怎样胡作非为,最终的制裁都不会出现。
也正因为如此,源五郎得知不死树的存在后,第一个想法不是利用不死树统治魔族,而是将之毁去。无论落在谁的手里,不死树都是一项不应存在于世的东西,不会让这个世界朝更好的方向前进,只会越来越糟,非但对人类如此,对魔族亦然,因为一个缺乏自省的统治者,所造成的毁灭将不分种族与地位。
但尽管愤慨,源五郎却也无计可施,因为在不能摧毁、不能移动不死树的情形下,他唯一所能作的,就只有死守此地,绝不让魔族得手。对于战力调度已经捉襟见肘的雷因斯,这无疑是更往死路上走了一步,幸好,如今多出两个生力军,有海稼轩与梅琳在此,纵使他们两人伤势未愈,但除非胤祯亲至,否则其他魔族定然无法入侵此地。
“以我的立场,现在也很难说什么,只能说……谢谢你们了。”
源五郎离开昆仑山之前,向海稼轩与梅琳致谢,不仅是为了他个人与雷因斯,也是为了整个风之大陆上的生命。只是,在致谢同时,源五郎心中却满是不安,因为以不死树的重要性,胤祯亲自来攻是早晚的事,海稼轩与梅琳联手能否与之匹敌,胜负看来已是相当明显。
胤祯的武功太强,令得未来的轨迹朝着既定方向发展,自己要怎么去扭转那个注定的命运轨道,这点除了*智慧之外,也只能指望前往魔界的一行人能够带来奇迹。
※※※
被源五郎寄予如此厚望的兰斯洛一行人,实在很难交出一张漂亮的成绩单。以成员来说,他们的确实力坚强,拥有高强武功、智慧、勇气,足以克服一切的难关,但以一个初到异境的探险队而言,他们却严重缺少了两样东西:魔界地理的相关情报,还有一个熟悉当地的向导。
“浑帐!要我们去万魔殿,那个地方是在东西南北哪个方向啊?”
初到魔界的兰斯洛,立刻就发出了这样的怒吼。弥漫着整个魔界的浓烈瘴气,他理所当然地不放在心上,但是没有太阳的黑暗天空、各种莫名其妙的生物暗中窥视自己,这点却让他非常不快。
三人之中,只有妮儿曾经造访魔界,但那是由奇雷斯带路,前后时间也很短,没能够累积出什么经验,最多只是在寻找食物与饮水上,有点小小心得。
魔族之中也有天位武者,三人都必须考虑到,自己来到魔界后被敌人察觉的可能,所以都压低了本身的力量,结果这样一来,却造成了一个不太好的后果,就是周围急于觅食的生物狂涌而上,导致三人来到魔界的首日,就是以一场大杀戮为开场。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胤祯想要侵略人间界了。换作是我生在这种世界,一定也会疯狂进攻人间。”
兰斯洛把最后一头巨虫给轰毙后,甩手这么说着。三人之中,他轰杀的魔界生物最多,但因为顾忌到这些生物的血中有毒,所有体液飞溅近身之前,都被他鼓劲迫开,所以全身上下一点血迹都没有。
之后的几天,三人漫步于魔界的旷野与荒原中,依照天心意识对魔气的感应,寻找万魔殿的方向。
在追寻的过程中,三人的话都少了起来,心里不约而同的想法,觉得这里果真与人间界不同,除了各种人文地理的差异外,最大的相异点,就是这里是一个斗争的世界,所有生物必须卖力求生,才能够得到生存在明天的机会。
这种世界里出来的生物,怎么去向他解释和平的观念?让人类与魔族和平共处的理想,现在看来似乎是更加渺茫了。由此来看,三人顿时感到两千年前铁木真所尝试的施政,到底是面对了多大的阻力,那实在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压力。
天心意识的感应中,远方源源散发魔气的一点,应该就是万魔殿,三人朝着那个方向笔直而行,希望能趁着主人不在的时候,从万魔殿中找到些什么。比起已经死寂的终止山,历代大魔神王所居住的宫殿无疑更有可能蕴藏秘宝。
“希望这个感应没有错,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迷路浪费了……”
抱持着这样的担忧,兰斯洛三人且战且行地赶路。时间是他们来到魔界的第七天,当前方的黑暗天空出现诡异火光,他们越过光秃秃的石山山头,眼前出现了历代大魔神王的居所,万魔殿的雄伟景象。
第三章 万魔圣殿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一月?魔界?万魔殿
在人类的各种典籍中,有许多地方都出现万魔殿的名字,但对于这座大魔神王的宫殿,纪录中的文字却少得可怜,只有从一些斗争失败的叛逃魔人口中得知,却始终没有人类窥见全貌。
从这点来看,兰斯洛一行人已经算是成就非凡,因为从古至今,他们堪称是第一批成功来到万魔殿之前,又非俘虏之身的人类队伍。只不过,这一行人的身分有些问题,妮儿是尊贵的魔王血裔,泉樱是赤龙神的后代,只有兰斯洛是人类之身……至少表面看来是这样,自从与小草一起阅读过兰斯洛的身体报告之后,泉樱实在不知道怎么归类丈夫的种族,连带影响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腹中的孩子,将来到底算是什么种族。
这个问题目前并不是重点,当三人站在遥远的山头,远远眺望着数十里外的万魔殿,他们都只是惊讶于万魔殿的雄伟与狰狞。
那不愧是象征着大魔神王权威的至尊建筑,高八百八十八尺,笔直参天,顶端的尖峰没入漆黑天空,占地规模超过百亩;构成万魔殿的建材,是人间界所没有的一种黑色矿石,通体漆黑如墨,当远近光源都被熄灭的时候,漆黑的万魔殿就会完全融入夜空,难以用肉眼察觉其位置。
这座宫殿的外部,并不是单纯的尖锥体;由底部开始,通体生出象齿般的尖牙,弯弯斜斜地刺露而出,布满了整座万魔殿的外部,随着其刺天而起的巨大躯体,一同往天空蔓延而去,从大老远之外,就能清楚看见它的威武形影,被其高耸巨大的仰止巨影给震慑。
偌大的魔王宫殿,三人没有看见任何守卫与兵丁在外巡逻,也没有看见半个生物在内活动;尽管含带血腥味的狂风不时朝这吹来,凄厉有若哭号的声音也反覆响起,但万魔殿就像是一座沉睡中的建筑,令人无法于其中感到生命活动。
“嗯,附近有结界啊……”
兰斯洛的目光飞快扫过,周围数十里之内没有任何的植被与地形起伏,全部被清理成光秃秃的黄土地,从边缘开始施布几十层的强力结界,没有任何人能够不被发现地潜近,只要进入万魔殿的结界范围,就会引动周围空间所暗藏的自然元素,发出猛烈的袭击。
除此之外,从结界边缘一直到万魔殿入口的几十里荒原上,有着无数的地穴,每一个宽则一丈,短则三尺,间歇地喷放着炽盛的火焰,一道道的火柱彷佛狰狞赤龙,从地底往上方咆哮,吞噬着上头的每一处黑暗,成为了万魔殿外的主要光源,与黑暗中的邪恶魔气相辅,将万魔殿化作一座烈焰燎烧的炼狱堡垒,更增添了它的狰狞、它的至高无上。
“文件记载里头有提过,魔族势力强盛的时候,远近的各部族酋长、首领,都会在血月之夜前来朝拜;大魔神王会以自身力量,在天上形成赤红色的短暂光源,被称为血月。在血色月光下,无数魔界豪强称颂大魔神王的至尊权威,献上来自魔界各地的珍宝,进行长达七个夜晚的盛大欢宴……”
泉樱背诵着典籍中的文字,在出发之前,她从雷因斯的机密资料库里头调阅了许多宗卷,详加研读。上头的那一段记载,来自魔界的骠骑将军阿兹卡班,这位魔族猛将因为人类的反间计,最后叛离魔族,投奔雷因斯,除了提供机密军情外,也用口述方式留下许多魔族的风土民情,后来在一次战役中,被当时的八皇子胤嗣亲手格杀,粉身碎骨。
“万魔殿的外表很壮观,但它其实是与象牙白塔一样的魔力建筑,只要有强大的术者催动,它的外观与高度都会再发生变化,显露出高达一千六百六十六层的真面目;大魔神王的御座,位于独一无二的一千六百六十七层,但这层楼却不是最高的一层,而是不知道隐藏在哪一层内的封印空间中。”
“哈,这么说,我们反而要对胤祯说谢谢了。幸亏他跑到人间界去,我们才不用逐层搜索他的鬼王座,不然就算没有防御机关,单单是这一千六百多层的鬼东西就把人累死了。”
在前来此地的一路上,兰斯洛也做了不少的准备,想过要如何打倒守卫,偷偷潜进万魔殿,不过,擅长以武力解决问题的他,确实对地毯式的细细搜索感到棘手,光是想到自己要每一层都逐步搜索,他就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恐惧。
要进入万魔殿,首先就要通过广达数十里的高热荒原,尽管这些火焰对兰斯洛等人没有杀伤力,但他们没有源五郎的九曜极速,通过这处火焰荒原时,势将难免被敌人发现,更别说荒原中还有肉眼难见的强力结界,想要无声无息地潜入,目前是不可能了。
“真是棘手……留了个这么响亮的门铃,就算没有看门狗,也够麻烦的了。”
妮儿凝视着万魔殿,心中的感觉很怪异。从某个角度来看,万魔殿可以说是自己的故乡、自己的家,但自己首次回“家”,就是用闯空门的方式,俨然形同盗贼,这实在很讽刺。
“当贼大概行不通了,哥哥,我们该怎么办?”
“哼哼,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干回咱们兄妹的老本行!做贼这种小家子气的事,本来就不适合我们,要干就要干大盗,进敌人老巢痛快掠夺,把贵重东西洗劫一空,以慰李老二的在天之灵。”
“喂!喂!哥哥你不要拿别人名字当抢劫借口啊,就算你把胤祯钱包抢干净了,李老二也不会高兴的。你这样子亵渎死者会被诅咒的,我怕有一天我也要去洗劫某个地方,以慰你在天之灵啊。”
“浑帐!不要随便和哥哥顶嘴,别以为身为魔族公主,到了魔界就很了不起啊,我是雷因斯国王,头上的帽子比你大!”
兄妹两人在闯阵之前,进行没什么营养的拌嘴,听在泉樱耳中,实在是很好玩的一件事。对自己处境感到讽刺的不只是妮儿,泉樱自己也有些矛盾,当初在枯耳山,自己因为要剿灭四十大盗,所以与丈夫作战,结果现在时序转移,自己成为强盗团体的一份子,即将杀入魔族的大本营去,这或许是命运对自己的大玩笑吧。
“喂,婆娘,你在那边想什么?脸色好怪,该不会是对做强盗有什么意见吧?”
听出丈夫语气中的挑衅意味,泉樱笑了起来,举起手来跟着高呼一声,“呀呼!我们去把胤祯的钱财洗劫一空,让他尝尝穷人的滋味!”
这样轻浮的呼哨,完全不是泉樱的风格,只是她为了顾全群体默契的表现,只不过,前龙神族族长首次落草为盗的运道真是恶劣,才一高呼出声,数十里外的万魔殿就突然有了活动,“碰”的一声,一枚燃着熊熊烈火的炮弹飞射飙出,就落向三人所在的山头。
“喔!有武装!”
兰斯洛愕然发现了这一点。那枚炮弹并不似太古魔道的浑沌火弩,而是将魔力能源高度浓缩而成的结晶体,在人间界,五色旗中最强的魔法炮兵团就是使用这个技术,而这武器显然也被魔族所学得,成为万魔殿的武装设备,在察觉到有敌人出现在结界外后,第一时间主动攻击。
发炮的炮台,就是万魔殿外壁延伸生长出去的雪白獠牙,原本在下方仰望的时候,只觉得这些尖牙气势威武,但当这些獠牙都变成炮台,连续发出能源炮击,造成的压迫感实在很强。
一发之后跟着就是一发,密集连射出来的魔法炮弹,如同狂风骤雨,疯狂落向三人所立足的山头,顷刻之间,就把山头轰得千疮百孔,在一声巨响中,整个塌陷下去,成了什么都没有的平地。
“哇哈哈哈,我现在知道胤祯老巢的附近为什么都是这鬼样子了。”
“不用你说,白痴都看出来了。”
抢先一步离开了被轰击的山头,兄妹两人的交谈仍是没有什么意义。数百座魔法大炮的频繁轰击,虽然漫天而来,但却还难不倒他们,脚下加劲,就在炮弹击中之前闪避躲过,迅速朝着正前方的万魔殿赶过去。
结界理所当然地被触动,包括风火雷电之内的自然元素,成为了一道密集火网,配合著魔法炮弹组成的防线,为三人设下许多道阻拦线。三人凭着护身气罩,强行在炮火弹雨中硬闯向前。
万魔殿对入侵者的首波防御,单纯只是以凌厉炮火与自然结界做封锁,并没有士兵与魔将出现,威胁性不大,兰斯洛闯过半里路后,索性急提天魔功,真气运转,双臂抬启挥动,产生强大吸力,将胡乱轰击的魔法炮弹全部吸纳过来,但在这些魔法炮弹碰撞爆炸之前,兰斯洛一黏一推,将这些吸收过来的魔法炮弹全数往天空反推,和满空轰击的炮弹乱击在一起。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乱击声响中,周围烟尘掀动,火红的烈焰吞卷,紊乱的魔力能源形成风暴,瞬间扫向四周,连带也将周围的结界干扰,风火雷电的防线顿时消失,三人脚下加快,一下子就闯到万魔殿的大门口。
“啧,手有点麻……”
兰斯洛甩了甩右手,尝试减轻那股血肉酸麻的痛楚。天位武者的强大,看在普通人眼中,几乎无所不能,在阿朗巴特魔震之前的地界时代,天位武者就是传说中的神,当人们进入天位,就是跨入了由人成神的第一步。
不过,传说与事实总是有着差距,兰斯洛自己就有很深的体会,就算拥有神一般的力量,但运用这力量的人们始终是血肉之躯,只要仍是生命体,就受到物理上的限制与克制,令得天位力量发挥不出其所应有的杀伤力。
尤其是在天位武者战斗频繁,人们明白天位力量的根源与弱点,开始针对天位力量做出设计攻击后,天位力量的独尊性更被打破。黑魔法、太古魔道方面的技术成就,创造出连天位武者也心惊胆跳的杀着,所以,五极天式能够屡次击杀当时最强的武者,泉樱与源五郎都吃过苍巾力士的苦头,通天炮与元始炮更是所有天位武者的梦魇。
万魔殿的魔法炮击,犹如千万雷电密集轰下,兰斯洛三人虽然像是儿戏一般面对,轻易闯过,但心里却也知道,如果时间早上半年,自己只有小天位力量的时候,硬闯万魔殿外这天罗地网般的防御阵,在这密集炮击之下,不死也是重伤,绝没有可能闯过去。
“时代不停地在改变啊……”
泉樱确实有这样的感觉,过去几千、几万年来,被视做魔界至尊权威的万魔殿,其防御设施应该是惊天动地,就算千军万马来攻,也能尽数将之埋葬掉的,今日却被自己三人这样子轻易闯过,感觉确实很特别。
“或许是因为它的主人不在,没有正确操作的关系吧……”
泉樱望向妮儿与兰斯洛,他们两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万魔殿大门,那座高达三百尺之巨的金属正门,外形做着烈焰飞腾的雕刻,无数的魔兽与魔人在其中翻滚煎熬,大门的正中心,则是一颗巨大的魔眼,往下睥睨凝视着无言的众生。
这座气势惊人的正门,三百尺之高的规模,让人无从推测其厚度,照物理学的角度来看,简直无法想像怎么开关这样的大门,不过整座万魔殿都属于魔法建筑,或许有什么其他的技术配合吧。
兰斯洛缓步走到大门前方,伸手一推,巨门理所当然地纹风不动。他深吸一口气,运起了天位力量往前推去,大门没有丝毫动静,直到他由小天位力量提升到强天位,大门才发出沉重的闷响,彷佛有数个炸雷在门后连续爆破。
“好家伙,这样子还打不开……”
兰斯洛用自己的力量,实际确认了万魔殿确实是魔法建筑一事,当他以强天位力量推门,立刻感应到大门后的狂暴能量,犹如风起云涌般急遽而来,抗衡着自己推门的力量,不让自己开门而入。而当强天位力量收不到效果,兰斯洛好胜心起,脸色陡然一变,掌劲再催,赫然提升到斋天位的层次。
“轰隆!轰隆!”
之前一直没有动静的三百尺巨门,终于有了变化,而且变动的规模极其惊人;以兰斯洛手掌按放的位置为中心,整座大门的表面像是海潮掀浪一样,剧烈起伏波动,激烈地抖荡,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晴空霹雳般的狂震,让人几乎以为这座门要炸开崩裂了。
不过,兰斯洛的这一推,终究还是无功而返。目睹这一幕的泉樱与妮儿,还不甚明白其中道理,但兰斯洛却是心中雪亮。
纯以力量强大的“量”来看,武者升至强天位时就已经达到力量颠峰,之后进入斋天位,力量的进步并无意义,胜负完全取决于天心意识的集中运用,才能够把相同力量做更强的压缩与爆发,自己刚才等若是只用蛮力,无法发挥斋天位力量的真正精髓,但自己晋升斋天位未久,天心意识的运用未臻成熟,平常也不擅长这类战法,与其凭*天心意识推升,不如还是走回自己最擅长的战法。
“你们两个,往后退!”
兰斯洛简单地往后半仰身,右臂回拉,从后面看去,他结实的背脊像是一根拉满弓弦,当他往前重重一步踏向地面,无数耀眼的紫色电芒就环绕他周身出现。
魔龙皇拳的三大绝式之一,轰雷赤帝冲!
只要是使用着这一招,兰斯洛就有着近乎盲目的不败自信,而当他发出这自信满满的一击,痛轰在巨大金属魔门上,巨门外壁的波浪抖荡到了极限,某种超越人类听觉外的断裂声音,如琴弦乍崩,与金属巨门内的无数个魔王封印产生共鸣,刹时间,泉樱与妮儿的耳中,全都是一片嗡嗡声响。
“呀~~”
三百尺金属巨门的正中心,密合的魔王之眼,突然透露出一线光芒,跟着便迅速朝两旁后退开启,在这一瞬之间,兰斯洛甚至隐约听到门后连串惊叹与惶恐声音,因为对驻守万魔殿的魔将、侍卫兵而言,从未被人攻破的万魔殿,首次出现了大门失守的局面。
不过,兰斯洛本人却有不同的想法,开门的那一刻,他所感应到的那丝异常波动,与其说是被自己的拳劲给轰开,其实有一部份,应该是门内所蕴藏的魔王封印,藉由接触肯定了自己的传承者身分,因此开门迎接万魔殿的主人回归。
“认为我是正统传承者吗?我自己可觉得这是个误认啊……”
万魔殿开启,所看到的仍是死寂一片,长长的一道走廊,两边镶满镜子,地上铺着血红色的地毯;高高的墙壁上,每隔三尺就点着一盏小灯,不但没有显著的照明作用,看上去还显得更是阴暗昏沉,尚未踏进,就感觉到阵阵寒意逼人而来。
“哈哈哈,皇宫会是这个模样吗?”
就算是兰斯洛这样的迟钝脑筋,也看出眼前的景象多半不是实体,因为不管怎么说,进入皇宫大门的走廊,就算不是富丽堂皇,也没理由布置得这样阴森诡异。历代大魔神王都是讲究无上权威,要以霸气来震慑魔界各部族,纵然不尚奢华,却也讲究威仪,断无可能把自己的王宫弄成鬼屋似的,这是鼠辈所为。
“这个时候,小草妹妹在这里就好了,有她的异能在,这些迷宫幻象弹指间就可以破掉了。”
“说这些于事无补啦,我连胤祯都不怕,更何况这些小小机关。”
“唉,真可惜,哥哥你不怕胤祯,和你打得过胤祯,是两码子事。”
“住口!你们两个全都跟在我后头,泉樱老婆你数到三,大家一起冲进去!”
照泉樱的意思,很是想要先破解掉这道迷宫,再安全进入,但兰斯洛却没有这个耐性,更何况破去一个迷宫,万一里头还有第二个,甚至一层楼一个,逐层破上去,?子都要花白了,根本不切实际,所以在兰斯洛的强势主张下,进攻万魔殿的策略就定下了。
“一!”
泉樱清脆的声音甫才响起,令人错愕的事情就发生,兰斯洛像是一头疯马似的,当先狂奔冲入了迷宫回廊,脚才踏入回廊幻境之内,整个身影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哥哥!”
妮儿一愣,随即也明白过来,兰斯洛是希望掩护身旁的两名亲人,所以率先抢冲进去,想以他个人的武力排除危险。
“我们该怎么办?”
“夫君大人刚刚已经说过了,数到三,我和你一起冲进去。”
泉樱慢条斯理地说着,像是早就料到了有这情形发生,事实上,以丈夫的个性来推想,这件事其实并不意外;既然阻止他也没有用,她就只有默默接受这样的好意了。
“二!三!”
当泉樱从容地数到三后,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闷雷霹雳,跟着就是一声彷佛镜面破碎的清脆爆音,两人凝视前方,只见原本的无尽长廊,突然之间景象模糊摇晃,好像海市蜃楼般虚渺不实,跟着,整个长廊的景象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穿盔戴甲的魔族士兵,持刀拿枪,杀气腾腾地站在宫殿的入口。
首次遇到组织化的魔族军队,妮儿与泉樱都感到惊奇,因为这支千余人的队伍尽管种族、兵器都不相同,但却有着一样共通的东西,就是他们的眼神中,全都毫无二异地透露着惧意。
“便宜送进门的嫂嫂,前头的这些家伙好像都是地界呢。”
“是啊,我好久没遇到这样的对手了。”
“我哥哥不是冲进去了吗?人到哪里去了?”
“暂时看不见呢,我想我们就问问他们吧……尽可能温柔一点。”
第四章 异殿虚像
兰斯洛的闯荡魔宫之行,从进门那一刻开始,就显得很不顺利,明明他是朝着无尽长廊冲去,存着要毁灭一切阻挡物的决心,可是当他踏进门槛,眼前景物却陡然一花,跟着他就出现在一个彷佛宇宙星河般的异空间。
无尽长廊本身是由魔法所构成,并非实物,所以闯入后会遇到其他的魔法幻象,也是可以预期的,但兰斯洛原本以为会出现大批敌人,给自己冲杀一阵,却没想到会被放逐到这样的地方来。
“看来万魔殿也很不老实,居然会抗拒他的真正主人……”
兰斯洛这话说得大言不惭,因为在继承顺位上,比起单纯只是修练天魔功的他,修练天魔功、流着正统魔王之血的妮儿,无疑更有成为万魔殿主人的资格。
不过,兰斯洛也不是无的放矢,刚刚面对长廊幻象的时候,他虽然有着短暂时间的迷惘,但却开始搜索脑中的记忆。白起也好,铁木真也罢,这两位大人物都曾留给他许多的知识与技艺,从他们遗下的知识里,兰斯洛知道破解魔法的方式不一定只有魔法一途,只要用强大的魔力予以撞击,也是可以强行破坏掉这些法阵。
天魔功本身就是蕴含强大魔力的禁咒武学,当兰斯洛运转天心意识,甚至还不必使用魔龙皇拳,单纯简单的力量挥洒,鸿翼刀劲混合天魔功,朝着四面八方狂斩而去,沛然魔力剧烈撞击下,宇宙星河幻象在刹那间崩溃,出现的实景,是一个彷佛巨大兽栏的正中央,放眼望去,周围不知道多少体积硕大的巨兽,似犀、似牛、似蟒,各种不同型态的巨大猛兽,惊觉有新的生命体来到,朝这边蜂涌攻击而来。
自从来到魔界之后,兰斯洛对这场面已不陌生,他甚至觉得自己怎么老是与野兽作战?然而,以万魔殿的防御理念来说,把入侵强敌转移到彖养猛兽的兽栏,是最省事又节省人力的做法,过去也帮万魔殿清除了六成的入侵者。
但兰斯洛却不是那六成的失败者,纯以实力而言,他甚至在万魔殿侵入者的实力榜上,占得到前三名。驾轻就熟的战斗,很快就告一段落,兰斯洛迅速杀出了这座兽栏,冲到了外头,只见一大群魔兵魔将武装以待,但眼中却都闪着恐惧……地界对于天位的恐惧。
“唉,真是凄惨,万魔殿是一个让敌人欺负弱小的地方吗?”
不用动手发招,兰斯洛只是吸一口气,纵声长啸,滔滔破空而出的声波怒潮,就把阻在前头的大批魔兵队伍给震得昏迷倒地,跟着,兰斯洛开始重新寻找方向。
与妮儿和泉樱会合,是当务之急,但进入万魔殿的本来意义也不能忘记,兰斯洛的天心意识将周围搜索一遭后,很快就找到一个特异点,那个方向的魔气极为浓烈,或许是藏有什么魔族重宝的地方。
“感应很奇怪啊,那就去探索看看吧。”
在魔王的宫殿中探险,这应该是许多男孩子童年时候的梦想,兰斯洛没有那么浪漫的想法,但对于打家劫舍这种行为,却也感到斗志高昂,然而,当他匆匆冲上几十层楼,朝着那目标笔直前进,甚至直接撞穿墙赶路时,他却感到一股失落,因为这次的掠劫行动实在很不刺激,敌人的零星反抗,丝毫没有威胁性,假如说这是诱敌之策,那还有点指望,但从那些魔将与兵卒的眼神、动作中,兰斯洛知道这已是他们的全部力量。
“太凄惨了,魔族居然没有剩下半个能人,难道有实力的家伙都被调去人间界了吗?后方老巢竟然只剩下这么点战力……”
由于对手太过弱小,兰斯洛甚至提不起杀意,随意用掌风、长啸把守卫队给击昏,自己长驱直入,很快就来到了那处散发强大魔气的所在。
那是一堵厚重坚实的巨墙,周围不点灯光、没有光源,看上去就是黑黝黝的一片,巨墙中心部分是一堵与万魔殿入口相同的巨门,但缩小了尺寸,只有两百尺的高度,看上去仍是高耸惊人。
从接近这地方开始,守卫的士兵队伍就变多了,而且在防御的态度上,也表现出拼命死战的决心,这点让兰斯洛大感兴趣。当他实际站在这门口,除了发现大量魔气在门后骚动外,也从感应上得到确认,在门后头……似乎有人。
“太有趣了,希望能遇到一两个好对手,让我大干一场啊!”
此行应该是要来寻找天魔功的秘笈宗卷,但兰斯洛却认为,再没有比实战更能助长天魔功修为的。与胤祯的一战,虽然伤重,却也让兰斯洛获益良多,所以自他踏入万魔殿后,就在期待这样的一战,如今,这扇门后所藏的东西,或许就能满足他的渴望了。
“胜过胤祯的希望,就在这里了!”
为了要打开这扇门,兰斯洛再次运起轰雷赤帝冲,重重一拳轰向百尺巨门,震撼的巨响声中,巨大门扉向两旁开启,黑暗的空间顿时大放光明。
“什么?”
兰斯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东西,整座万魔殿的每一处,都给予人阴森恐怖的印象,无论走到哪边,昏暗的光线、森严的守卫,总是带给人们肃杀的感觉,但如今出现在自己前方的景色,却是小桥流水、鸟语花香,呈现着一幕世外桃源的美妙景象。
那是一座位于室内的奇特花园,虽然说是在万魔殿之内,但却非常辽阔,地上不但有泥土,更有溪流,水质清晰澄澈,全然不似一般魔界的混浊水源;天上不知道用了什么魔法,虽然没有日光,但却是蓝天白云,略嫌干燥的和风中,送来馥郁的花香气味。
几乎占据整个视线的花圃之中,种植着叫不出名字的鲜艳繁花;树丛里有些猫犬小兽在奔跑,模样极为可爱,即使是空中,几头像是鹦鹉模样的彩鸟,五颜六色的羽毛光亮抢眼,一面脆声鸣叫,一面横飞过天空,从它们口中所发出的脆耳叫声,如似仙乐,令人心旷神怡。
“万魔殿里怎么会有个这么好的地方?胤祯老儿真懂得享受。”
在花园的尽头,摇晃的棕榈树影中,有一座圆顶尖塔的华丽宫殿,所感应到的魔气就是从里头发出。为了追寻目标,兰斯洛不再浪费时间,毅然摇了摇头,甩开杂念,就往那边大步赶奔过去。
穿越过花园,奔走时的劲风卷起散落花瓣,形成了一片缤纷之雨;层层棕榈树的屏风很快被穿越,前方出现了一个银色的大喷泉,清澈水花犹如珍珠喷溅,几头白鹤悠闲地展翅,好整以暇地梳理着羽毛。
平和的景象,让兰斯洛的斗心尽消,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不过接下来所发生的事,则让他比刚刚开门时更加震惊千倍,因为当那几头白鹤因为陌生人到来而鸣叫,这座宫殿就有了反应,彷佛被告知主人回来了一样,居住在这宫殿里的人们全部跑出来迎接。
“女、女人?”
确实全都是女人。
在兰斯洛瞠目结舌的错愕中,数十名女性快步从宫殿冲跑出,在目睹入侵者的陌生容貌后,有着短暂的惊讶与愣然,但却很快反应过来,自台阶跑下,将兰斯洛团团围了起来。
数十名妙龄少女,肤色、发色、体态各有不同,却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儿,个个生得千娇百媚,在奔跑间衣裙飘散香风,莺莺燕燕,语笑嫣然,把陌生的访客围在中心,姿态极是亲热。
“哇!男人啊,我们好久没看到男人了。”
“这位小哥好壮啊,满身的肌肉,是个猛男呢。”
“你是从哪里来的啊?这里是大魔神王的后宫,外人不许来的呀。”
美人群原来都是后宫姬妾,同为帝王的兰斯洛本该对后宫不感陌生,但他所即位的雷因斯,却是个没有后宫的王权,毕竟雷因斯女王以宗教立国,若是广设后宫,淫乱成性,那成何体统?而兰斯洛登基后也无意改变这传统,所以初次遇到这风流阵仗,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数十名妙龄少女的衣衫都极其华贵,不但手腕脚踝都戴着首饰,衣裙之上也都洒着金粉、香料,绣上精致的花纹;薄如蝉翼的丝袍,遮掩不住肌肤的雪嫩柔皙,每一下裙衫飘飞,都是足以炫亮人视线的曼妙情景,更别说她们偶尔微弯下腰,微开的领口处,露出深深的乳沟与丰满的半个玉球……
和这些体态轻盈、纤细的少女们相比,身材高大的兰斯洛,就像是一座屹立不摇的巨岩,然而,尽管心里不住告诉自己要镇定下来,不可以被美色所动摇,但兰斯洛的心脏却不争气地狂跳,面上没有表情,可是眉毛却不断扬起,正说明了心中的矛盾与激昂。
“胤祯陛下忙着魔族霸业,很久没有到后宫来,我们都很寂寞呢。”
“是饥渴才对。我们不知道盼了多久,才终于有男人进了后宫,这位小哥刚刚在后宫门口,就说要进来大干一场呢。”
“哇,大干一场耶,好有精神哦。”
一双双柔若无骨的素手,贴着兰斯洛结实的肌肉上下抚弄;耳边听到的尽是软语呢喃,诉说着毫不掩饰的性感挑逗,令兰斯洛必须努力镇定下混乱心情。
“你们不要这样。我是有家室的猛男……不对,是普通男人,我杀进来是为了夺取胤祯的秘宝,战胜胤祯。你们识趣的,就把万魔殿里藏贵重物品的所在告诉我,否则我就一个个把你们先奸后杀……呃,又说错了,是单纯的杀,单纯的杀!”
忙不迭地补正掠劫宣言,兰斯洛也知道自己如今语无伦次,但枉费他刻意装出凶神恶煞的模样,这些少女却像是完全没有看到,还是亲昵地*凑过来,用她们柔软的肢体,碰触自己火热的肌肉。
“万魔殿里最重要的地方,就是这座后宫啊,有什么珍宝会比我们还贵重呢?”
“猛男小哥你不是来讨伐魔族的吗?我们全都是魔族啊,你就把我们全都讨伐了,作为你到魔界的初次胜利吧。”
“是啊是啊,你讨伐了我们,不就等于是战胜大魔神王了吗?嘻嘻。”
连声娇笑,听在兰斯洛耳中,无疑也是压力的来源;这些貌美如花的少女姬妾,比一群天位武者更麻烦,打不得、杀不得,连不小心碰到一下都心惊肉跳。
兰斯洛的个性当然不是什么守礼君子,相反地,他还是一头不折不扣的猛兽,所以他现在全力压抑蠢蠢欲动的兽性,不让自己真的为所欲为,但这样的努力,面对眼前的严苛环境,却令他感到非常气馁。
闯入万魔殿的后宫,送一顶大大的绿帽子给大魔神王,难道自己就只能*这种方法来战胜胤祯吗?
“无耻妖女!全都给我退到一边去,我不恶声恶行,你们就骑到我的头上了吗?滚开!”
自己是男子汉,要坚定心志,不能被美色所惑,战胜胤祯要堂堂正正来,绝不是干出欺人后室的劣迹来自我满足。
“告诉过你们我已经成家了嘛!我的妻子,全都是一等一的美人,你们和她们相比,不过是庸脂俗粉,我会被你们给诱惑吗?呸!作梦!”
就算小草与泉樱她们不在,看不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但自己也要把持住传统道德的最后防线,不可以做出对不起她们的事。
“你们这些魔族的女人,看到男人就流口水,成何体统?这样忝不知耻的行为,如何对得起你们的父母亲?出卖身体灵肉,你们难道一点都不觉得羞愧吗?”
这样子义正严词的叱喝,声若轰雷,就连自己也感到骄傲,但是美中不足的一点小问题是……为何自己说得这么严厉,这些女人还一直贴*过来?哦,自己的双手,为何放在那么暧昧的位置?
“我、我……我要教训你们!”
唉,人生最大的无奈,就是口中虽然说不要,但身体却是老实的。
男人的肉体,真是一种巨大的悲哀……
※※※
正当兰斯洛势如破竹侵入万魔殿内部的同时,妮儿与泉樱也直闯深处。
万魔殿内的防御战力,对她们两人完全不构成威胁,在扫倒数千名魔兵后,她们遭遇到了小天位魔将的阻碍,可是却丝毫阻止不了她们两人的行进,那些全副武装的敌人,在一瞬间就被打倒。
敌人不足为惧,相形之下,反而是殿内所部署的一些机关,还比较令两人头疼。
照理说,万魔殿是为了大魔神王而建造的堡垒,所以只要感应到天魔功的气息,就会自动开启道路,然而,在魔族悠久的历史上,也曾有不少修练天魔功的魔界皇族对王者高举叛旗,某些较为不幸的时候,叛军首领的天魔功修为甚至还强过大魔神王;为了应对这种状况,万魔殿内就有设计相应的机关。
当妮儿与泉樱追逐败军,一路赶到了不知第几层的华丽殿堂时,突然有连串羽箭乱射而来,妮儿全然不放在眼里,双手一错,拉出粲然金虹,天魔刀环透发而出。
“小天魔……哇啊!”
追在妮儿身后到来的泉樱,只听见前方一声轰然巨响,火光与暴风将满空羽箭扫飞震开,但处于爆炸中心的妮儿却被火焰吞噬。
“妮儿!”
“别过来!我……我没事。”
黑烟与火焰渐渐消失,露出了受到冲击后的妮儿,乍看之下,身上没有什么伤,但衣衫却有些微破损,露出在外的肌肤也有浅浅焦黑,模样甚为狼狈。
身上明显是进入过火场的痕迹,不过少女在一瞬间所爆发的怒气,却让人几乎错以为是火山要炸开来了。
“可恶的机关!”
妮儿怒气勃发,内劲急催,全身透发出无穷黑气,正是天魔功催运鼓迫的征兆。
黑色魔气中所透发的耀眼金芒,应该就是大天魔刀的运用征兆,泉樱对这一招的威力知之甚详,但就在妮儿发劲的那一瞬间……
“大天魔……哇啊!”
轰然爆炸声响起,妮儿再次被卷入风暴威力之中,直到半晌后火焰散去,现出身形的她,才愣然对身旁不远的泉樱,道:“这、这个地方会……会……会爆炸!”
“这种事情还用得着说吗?”
泉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但心中也有几分担忧,因为这个机关目前的火力不强,还伤害不了妮儿,可是如果后头有更强的火力,情形就会转为恶劣,因为纵使伤害威力不强,但在对敌时总会产生干扰,甚至封印住妮儿使用天魔功,更何况……兰斯洛那边的情形不知道如何。
为了顾虑触发机关,妮儿被迫改用威力较弱的白鹿洞内功,过去与源五郎做武学特训时,她也有修练其他的内功,转换使用不成问题,但在稍后的闯阵中,泉樱的那些担忧不幸全都命中。
万魔殿的机关果然层出不穷,千变万化,两人在并肩闯阵的过程中,可以说是大开眼界,见识到了许多只曾耳闻的术法机关。
与万魔殿外相似的自然元素结界,扯动九天风火雷电;巨大的迷宫,让人身陷其中,找不到出路与方向;眼前出现与自己相同的影像,必须和自己的虚象战斗,直至有一方倒下的幻梦结界……
许许多多的魔法变幻,如果不是因为在来到魔界之前,泉樱、妮儿曾经接受过小草的教导,那么她们即使能够突破,也必然要花上更多的时间,甚至付出重伤的代价。不过,由于魔法女王的料敌机先,泉樱和妮儿得以连续过关斩将,突破多个机关封锁,如果出现了小草教导过之外的魔法变化,两人就*本身的力量与机智去应对,就这么突破楼层,直到眼前出现了一面大镜子。
“这是……”
泉樱吃了一惊,以为这又是某种攻击机关,直到那面水晶菱镜中映出影像,在里头出现的男人,无疑就是兰斯洛。
“是哥哥,但他……他在里头做什么啊?”
镜面里的兰斯洛,正被一群穿着薄纱的艳丽美人包围,好像在抗拒什么强大诱惑一样,半闭着眼睛,皱起眉头,却没有阻止身边诸女对他的摩蹭与抚弄。就算是再怎么迟钝的女人,看到这一幕,也知道正在发生什么事,妮儿半转过头,斜睨着泉樱。
“都、都是你不好……”
这句话包含着很多涵义,但泉樱自然是没时间深究。她是一个正常的女性,也有着正常女性的情感,可是,如果以为她会在这种时候表露忌妒,那就太低估将兰斯洛托付给她的小草了。
尽管表面上看来,兰斯洛像是闯入了胤祯的后宫,并且被温柔艳福所包围,但泉樱却立刻想到,小草曾经叮咛过的一种魔法阵图,很可能就应验在眼前的情形。
“那些女人……该不会是……”
泉樱紧张地凝视着画面,想要出声示警,却怎也没办法传达给兰斯洛,正自担忧,画面中心的景象已有变化,一个看似清纯如花的美少女,正柔柔地要吻上兰斯洛的嘴唇,随着两边的距离越来越*近,泉樱的心也几乎跳到喉咙,尽管丈夫的武功高强,但魔界却有很多难解剧毒,说不定……
“哇杀!”
就在泉樱忧心如焚之际,镜子内突生异变,本来闭着眼睛的兰斯洛虎目怒睁,怪叫一声,举脚就踹在要贴面吻过来的那名美女脸上,速度又快,力量又大,重重一腿就把那美女给踹得横飞出去,跌出数丈之外。
“大胆妖怪!居然想用这么烂的招数暗算男人,下次偷袭之前,把身上的腐臭气味洗干净!”
不知是不是因为好事被中断而恼火,兰斯洛所爆发的怒气,丝毫不让妹妹专美于前,一扬手就是天魔功朝四面轰去。
(干得好喔!)
看见兰斯洛能够甩脱妖女的媚惑,泉樱心中暗自一喜,但也就在兰斯洛翻脸动手的同时,周围狂刮起阴风怒号,镜中的画面骤变。
婀娜多姿的美女,变为面目狰狞的丑恶怪兽,人头兽身,有些甚至变为腐尸般的半烂东西,疯狂朝着兰斯洛扑去,可是当兰斯洛抬举起手,轰雷疾电狂发出来,闪耀的电光,一时间占据了镜中整个画面,泉樱再也看不到什么东西,跟着,整面水晶镜子轰然炸碎。
起初,泉樱还以为是兰斯洛在镜中动武的关系,但没过多久,她们所在的楼层彷佛天崩地裂般摇动,无数霹雳轰雷乱飙射下,强大的力量,竟让泉樱与妮儿有些接应不来,当妮儿不顾机关封印,强行以天魔功划出金芒刀环,悍然出击,在地面的巨大爆炸中,她双臂被震得麻木,大天魔刀更被一击而碎。
“怎么可能?”
妮儿着实感到诧异,因为要能硬碎自己的天魔刀,所需要的威力之强,这种自然系统的法阵几乎不可能做到,但泉樱却冷静地看出端倪,那些在半空中乱舞的闪电雷球,气劲横飞中隐隐散发着一种熟悉的感觉,如无意外,有很大可能是兰斯洛的攻击,换言之,万魔殿在分裂敌人成两股之后,巧妙地诱使入侵者互斗。
“硬打下去太不智了,立刻想办法脱离这里。”
泉樱的决定很正确,可是这时候想离开却已经太晚,放眼四周根本找不到进来时候的门户,整个空间变成了一片苍莽无尽的混沌,无路可退,只有漫天乱舞的雷电球狂袭而来,再过片刻,这边的情形更加恶劣,正当两人开始产生危机感,暗叫不妙时,一个不应存在的奇异女声在耳边响起。
“你们两个,往这边来!”
呼叫声音来自左侧,两人急急忙忙往那边看,只见一个蜜色的背影追风驰电般往东消失。虽然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形,但泉樱和妮儿都选择了跟从,因为如果继续在这里待下去,情形只会越来越恶化。
跑出一段距离后,前方陷入一大片朦胧白雾中,滚滚雾气似海潮翻涌,朝这边吞卷过来,不见去路,两人正感彷徨,一苹姣好美丽的手掌自雾中伸出,似乎要她们跟着过来。
泉樱毅然踏出一步,那苹浓雾中的素手陡然伸长,一把抓住泉樱手腕,将她拉扯过来,连带着后头抢奔过来抓住泉樱的妮儿,一起被扯入浓雾之中;但在与那苹手掌相握的瞬间,泉樱全身泛起一股难言的怪异感觉,跟着眼前就陡然一片黑暗,不像是进入雾中,反而像是来到一个实体空间。
“这里是……”
周围的景物有异,不是浓雾之中,也再不是那个迷蒙的虚幻空间,而是一个坚硬的岩石洞窟,从潮湿的程度来判断,似乎还是位于地底下,可能到了万魔殿外……
“这是什么地方?”妮儿的惊叫声在背后响起,让她知道妮儿也跟着自己到来。
泉樱没办法回答妮儿的问题,因为就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究竟来到什么地方。睁眼前望,听见了许多杂乱的呼吸声,显示周围有生物环伺,当泉樱的眼睛适应了黑暗,这才看清楚前头有一大片黑压压的人群。
说是人群,模样却很奇怪,这些类人生物的身形矮小,最高的也只到泉樱腰间,身上毛茸茸的,两苹耳朵长在脑门上,看来像是一群站立走路的浣熊多过像人类。
“咪……咪咪……”
“呜呜……”
这群生物发着奇异的声音,似乎没有语言,而它们身上也没有穿戴可言,只是胡乱围着几圈破布,勉强蔽体,皮毛污秽肮脏,不晓得多久没有沐浴净身过;过半数人的手脚都戴着镣铐,肩上扛着工具,显然全都是奴工。
“你们……你们是什么东西?”
泉樱和妮儿对于这个奇异的接触,惊讶得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照地理环境来推判,这里应该还是万魔殿内的某处,有可能是地下,但自己看不到魔兵魔将,却反倒遇着这些浣熊东西,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他们是雪特人……魔界的雪特人。历经千万年不同的演变,智能与外表退化,与人间界的同族产生了分歧。”
低沉而冷淡的声音,从两人所没有注意到的暗处传来,在那一瞬间,她们还以为在那里的人是华扁鹊,特别是当一苹手由黑暗中伸出,稀奇的蜜色肌肤,让两女有这样的误认。
不过,她们很快就想到不对,华扁鹊的肤色偏浅黑,但这苹手的肤色却是近似琥珀,两者有明显不同,但是当那名女子从暗处走出,那种冷冷的特殊气质,确实与华扁鹊甚为类似,尤其是那双眼神,总令妮儿感到一股难言的熟悉。
泉樱朝这名陌生女子打量两眼,只见她体态丰盈,琥珀般的蜜色肌肤,肢体有如小鹿般结实有力,单从背影来看,是个一等一的美人,但是纱巾蒙面,看不清本来面目,只是隐约间瞥见她面纱下的脸蛋上,似乎有着皮肉翻绽的伤痕。
“向他们说声好吧。包括他们在内,大家等待你们的到来,已经很多年了。”
陌生女子向泉樱与妮儿微一欠身,道:“我叫克罗帕朵拉。来自人间界的访客啊,我要感谢你们,如预言中所说的那样,为这绝望千万年之久的黑暗世界带来了曙光。”
泉樱和妮儿一头雾水,根本弄不清楚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前方的雪特人却像是听得懂这些话,纷纷举起手来摇晃,与身边的族人相互拥抱,不停地跳着,就算听不懂他们那些“咪咪”、“呜呜”声是什么意思,泉樱与妮儿也知道他们是在喜极而泣。
自己的存在,能够让别人这么振奋,两女都是受宠若惊,可是对于弄清楚目前的情形一点都没有帮助,泉樱将目光望向帕朵拉,不但是因为她能做言语上的沟通,而且也因为她是唯一能把情形解释清楚的人。
这里并不是一个适合说话的地方,泉樱自然也看得出这一点,所以当帕朵拉要求先撤离时,泉樱按耐住想问话的冲动,赞同了这个提案,只是……
“我们走了,我的丈夫怎么办?他还深陷在万魔殿啊!”
“胤祯不在,万魔殿里头没有可以匹敌他的武者。本来还有几个硬手人物,早几天也全部被调离万魔殿,他在这里不会有任何问题,我会派人设法联络他离开。反倒是你们,如果还继续待在万魔殿,肯定会变成他的负担。”
这个说法,泉樱不能认同,但帕朵拉却说出一件泉樱所不知道的事。万魔殿本就是魔族的技术结晶,魔族与龙族天生相克与对立,泉樱这次是因为与妮儿同来,多少遮掩去身上的气息,但如果受伤见血,龙血气息透散出来,让万魔殿有所感应,届时,最厉害的机关杀着与法阵,将会以近乎自毁的形式发动攻击,到了那个时候,泉樱与妮儿就将进退维谷。
事实上,在这次出发之前,小草也曾经和泉樱讨论过,必须要由她同行的理由。兰斯洛对于魔族的武技几乎已经学全,又持有天魔功的正本秘笈,就算能找到万魔殿内的武学秘藏,也没什么帮助,唯一的突破指望,是能够触动万魔殿中所隐藏、专属于正统传承者的秘密,由他本人前去,体内的魔血或许能够触发,但触动机关的方法不只是一种,如果万魔殿的机关因为感应到宿敌龙血而发动,在那个时候,或许就会露出什么讯息。
“为了要对付胤祯,我们的时间很紧迫,手边又没有足够的资料与情报,只好这样冒险从事。但是,泉樱姊姊请你务必小心,我并不是真的希望你成为诱饵……”
泉樱很能体谅小草的心情,而此刻帕朵拉说出了与小草一样的理由,经过考量状态后,泉樱决定与帕朵拉一起先行撤离。
一行人自万魔殿的秘道内迅速撤离,很难想像,在魔族的首要重地之下,竟然有这样一条秘道,据说,是当初负责建造这一层的奴工,拼着性命不要,偷偷完成的。帕朵拉显然是雪特人的首领,带领这一群毛茸茸的东西,迅速在地道内穿梭。
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技术难度委实太高,但是万魔殿之内本身也有废弃楼层,藏身于其中,一般情形下几乎不可能被发现。在众人所停歇的那个黑暗空间中,泉樱看到成千上百个雪特人,为着自己与妮儿的到来而欢呼,这里应该就是他们的栖息地了。
雪特人看来平日是被魔族奴役工作,但泉樱此刻决定暂且不管什么预言,只是开门见山地问帕朵拉一个问题。
“你好像是这些雪特人的头,请告诉我,你们是反抗胤祯的地下组织吗?”
“当然不是。在魔界,没有人可以反抗大魔神王,任何企图挑战他权威的团体都没有好下场,为了记取前车之鉴,我们才不取什么反抗阵线、解放联盟之类的倒楣称号。”
“那你们的组织是什么?”
“有害书籍爱好会。”
第五章 战之决心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一月?艾尔铁诺?中都
当兰斯洛潜入魔界,进行特殊任务的时候,在人间界的魔族并没有静静等他归来。尽管胤祯的伤仍未完全痊愈,但魔族的进攻行动却已经展开。
从魔族现身中都城,到下令发兵进攻,中间整整隔了二十多天,在这二十来日里,魔族除了派遣毒龙群进攻稷下与昆仑山之外,就没有任何军事行动,这点确实令世人感到狐疑,猜不透魔族的葫芦里卖什么药。
不过,在中都城的魔族并没有游手好闲,尽管也有旭烈兀这样的悠闲之辈,但包括石崇在内的群臣,全都为了补充兵员的问题惮心竭智,做着各种努力,一面从守卫万魔殿的战力中调来高手,一面也尝试把千万魔化人类拉入己方阵营。
经过正式统计,存在中都的千万魔化人类中,还保有思考能力的不足百万,其余都是一些*野性本能行动的魔兽,虽然杀伤力强大,在战场上很能显得出作用,但是却做不了破坏以外的工作。别说是帮助建设,单单是饲养这些魔兽,就是一个非常头痛的问题。
魔兽群可以驱策,却不可能纳入己方,所以石崇要做的,就是把那近百万仍保有神智的新生魔人,拉入己方阵营。威逼加利诱,对九成以上的生物都有用,对人类是这样,对这些新生魔人亦然,尤其是当他们看着自己在镜中的丑恶模样,知道永不可能回复旧日面貌后,许多人都产生了自暴自弃的心理,加入了全然陌生的魔族,向大魔神王效忠。
于是,在二十多天之内,石崇就新整建了一支魔军。与此同时,旭烈兀也以个人魅力,将旧有麦第奇家势力、部分白鹿洞子弟兵、部分艾尔铁诺军队、部分魔人,拼组出了一支效忠于己的人魔混合军,向父亲胤祯交差,尽管尚欠稳固,但魔族在人间界的活动军力就此完成了。
当旭烈兀与石崇分别拥有了个人武力之后,身为他们领袖的胤祯,发出了对他们的召见令。
“一月二十五日申时,于后花园梅溪共叙,垂钓以乐。”
为了要宣布整个对人间界的进攻大计,胤祯发出旨意,把旭烈兀、石崇等人全部召进皇宫,聆听他的裁决,但是宣召的形式却有些古怪,不是上正殿议事,而是把人招去御花园边的人工溪畔,一起钓鱼。
“干大事的紧要关头,钓什么鱼?有没有搞错?”
会直接提出这个问题的蠢蛋,在胤祯的群臣当中,可以说是一个都没有,因为比起过去曹寿的庸碌伪装,现在的作风才是大魔神王传统风格。
能稳坐万魔殿王座之人,所需要的实力并不只是武功与智慧,还有所谓的权术。历代大魔神王进行统驭时,都会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让属下难以揣测其心思,进而因为“天威莫测”生出惧意,竭诚惶恐,所以大魔神王有时候会故意下达一些诡异的命令,做一些莫名其妙的行为,让属下想破头脑也猜不透意思,最后才明白王者的高瞻远瞩。
所以,没有哪个臣子觉得“钓鱼”这命令很怪,反而都认为魔王陛下必定是有些重要事情将宣布,才会故意弄这玄虚。
旭烈兀与石崇的不睦,在这时候当然没有掩藏的必要,两人很有默契地分别从不同宫门进入皇宫,避免了在入宫谒见时候碰面的不悦,只不过,谒见的时间不能太迟,不然这种小把戏玩得失控,招致王者的责难,那就弄巧成拙。选择一个人不带随从入宫的旭烈兀,在宫门之前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皇子殿下是来入宫谒见的吗?”
回复成雪肤红瞳的本来面目,以魔人型态出现的郝可莲,恰巧也站在宫门口,看着旭烈兀过来;仍是往常的性感衣裙,但眼角眉梢却更增添一股艳媚,波光流转之间,撩人风情更胜之前。
中都城内一战,郝可莲与花天邪都落入白起的圈套,被卷入主反应炉爆炸时的威力中。当时的郝可莲已经身受重伤,假如不是因为有花天邪在前头做缓冲,张设了一层气罩,她早就死在那场惊天爆炸中了。
事后,她与花天邪奄奄一息地被魔族救回,花天邪因为试图在那种恶劣环境下多救一人,所以受的伤还较郝可莲为重。两人都是由胤祯亲自救治,凭着太天位的无敌力量,让他们在短时间内迅速复原,重新归入魔族的现有战力中。
大魔神王亲自帮属下治伤,换作是别的对象,还会让人诧异,但当对象是郝可莲,魔人们就觉得理所当然了。
早在曹寿时期,胤祯与郝可莲两人就有往来。他们之间并非男女交往,只是维持着互取所需的肉体关系。把这一切看在眼中的旭烈兀时常感叹,当初公瑾师兄也知道这件事,假如公瑾能在这方面特别留心,或许能够看破一些蛛丝马迹,进而猜出曹寿的真面目,但公瑾丧偶之后,在男女之事上几乎洁癖,心理上的刻意回避,使公瑾没有能够看出一些很明显的问题。
“怎么一个人进宫?这样子恐怕不太安全吧。”
在魔族阵营中,郝可莲并不是石崇的派系,尽管双方都是听命于胤祯,可是郝可莲与石崇并不和睦,因此,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旭烈兀与郝可莲维持着不好也不坏的关系。
“有劳多虑了。不过我相信自己的分寸,嘿,管得那么多,你该不是想要当我后母吧?”
玩笑话说到这里就够了,双方都知道这种事情没有可能发生,事实上,胤祯在位期间从未立后,成为大魔神王之前,尽管有替他生下孩子的女人,但却从没有给过正式的名份,与胤祯有枕边关系的郝可莲,也从不认为自己可以依恃这个得到什么特权,反而深切感到一股伴君如伴虎的戒慎恐惧,因为,她很清楚原本在万魔殿后宫中的那些嫔妃是何收场。
两人一同进入御花园,石崇等人也从另一侧进来,在溪畔谒见胤祯不久之后,就从胤祯口中得到了敕令,命令石崇与旭烈兀分别统兵,开始进攻人间界。
“对人间界的进攻正式开始了!”
对于一些最低阶层的魔兵来说,他们是为了重建魔族的往日荣光而来到人间界,原以为会意气风发的首战,落得死伤惨重的大败仗,这点无疑打击了他们的士气,但只要构成主战力的大魔神王陛下与领导阶层还在,他们的优势就还在,所以当出兵进攻的号令传达下来,人人都是摩拳擦掌,恨不得早日出征,建立自己的武勋。
低阶层的魔兵可以这样想,但身为领导阶层的魔人们,却没办法这样单纯而乐观地看待事物。能够直接面见胤祯的他们,对目前的种种发展,感到很深的疑惑。
以石崇为首,指挥魔族实战部队的武将们,最早的战术构想是请出胤祯压阵,以他天下无敌的武功,直接攻破雷因斯,将敌人的根据地扫荡消灭,这是最直接也最有效的做法,尽管胤祯的伤势并未彻底痊愈,多少影响到个人实力,但环顾当代,没有人能够与之抗衡,即使受伤,胤祯仍是天下无敌的存在。
但事态的发展却不如他们想像,胤祯对众人所分派的任务与使命,将所有实战工作交给属下,显示大魔神王并无意亲身站上第一线,参与战局。这种做法,换做是任何其他的组织,都难逃怯懦避战的骂名,但却不会有哪个魔族相信,本代大魔神王胤祯是一个胆小怕死的懦夫。
胤祯拒绝站在第一线作战,事后引起了不少的揣测与谣言,有人相信是因为他被李煜伤得太重,就如同当年被铁木真重创一样,起码需要千年的疗养,所以无法站上第一线,不过,跟随胤祯多年的石崇等臣下,却轻易否定了这个谣言。
过去胤祯受创时,表情与眼神都与现在不同。追随多年的深刻了解,石崇很清楚重伤时候的胤祯是什么样子,最近几次拜谒,胤祯的样子非但不像是有伤,反倒像是在思索什么。那么,究竟是为了什么理由,胤祯不愿意亲自出手歼敌,却采用这种对魔族而言成本较高、伤亡较重的战术呢?
石崇相信,以胤祯的精明,这背后必然有一个很深刻的理由,顾全到真正的魔族利益。尽管胤祯从没有对这问题作说明,但石崇暗自揣测,得到了一个答案。
“陛下的见识远超过我们,他的目光已经越过眼前战场,在构思征服人间界以后的事了。”
入侵人间界之前,胤祯唯一顾忌的,就是实力难测的李煜与白起,现在这两颗巨星都已经殒落,余子不足为惧,虽说魔族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放眼人间界再无抗手,占领整个风之大陆只是一件水到渠成的工作。
问题是,占领之后呢?
胤祯已经不年轻了,尽管他还可以在至尊之位上稳坐数百年,但他却不能不考虑后继者的问题,除此之外,魔族本身的统治也是一大难题,占领人间界之后的论功行赏,胤祯要怎样建立一个体系,维持魔族派系之间的权力均衡,这些都是要提早开始行动的。
“陛下是希望臣子们彼此竞争,自行建立在人间界的功绩,所以才退居到幕后的,另一方面,也维持两边的制衡。”
石崇这样对部属解释时,旭烈兀却也对属下做了一个附加解释。
“简单来说,就是要我们两边相互扯后腿,他阴险地在一旁坐收渔人之利就对了。”
大逆不道的言语,旭烈兀行若无事地耸肩说出,无形中也点出了某种真实性。
在帝王学的统驭术中,臣子们之间太过契合,出现了一个或两个备受敬重的二号人物,反而有可能因此威胁到帝王的至尊地位;与这种情形相比,把朝中群臣分做两到三个小集团,相互间因为利益与观念,进行帝王控制范围内的斗争,这不但可以让王者地位更加稳固,也便于操控掌握群臣。
这些权术技巧,旭烈兀当然一清二楚,尽管他也承认这做法有其效果,但是在他执掌麦第奇家大权时,却从不曾也不想使用这种偏阴暗气氛的统治术,不管这种做法能带来多少利益,旭烈兀厌烦被卷入这种永无休止的小斗争中。
不是真正分出生死胜败的斗争,只是被圈养在一个看不见边框形体的小鱼缸,被一苹无形的手所摆弄。胜利的时候,那苹手会拦阻自己做最后一击;败退的时候,会受到最后底限的保障,这样子的斗争,只是小丑的滑稽表演,旭烈兀深深厌恶这样的做法。
尽管觉得不悦,旭烈兀在这上面并没有太多的选择,摆在他眼前的道路不仅方向明确,而且非常狭窄,令他只能皱眉看着当前的两个选项:稷下与昆仑山。
“为什么就没有两者皆非这种选择呢?考试卷里头常常出现,我也不是那么勤劳的人,就算派我出征,也不是胜利的保障啊。”
话虽如此,旭烈兀却是当前魔族的第二号战力,没有人能忽视他的存在,无论怎么做战术考量,他都首当其冲,而就旭烈兀的处境来看,如果他一直置身事外,那石崇一派的发言权与地位就会日渐提高,最后对他产生威胁,所以,旭烈兀需要适当的立功与勤劳,不让自己的处境更恶化。
“真不知道我这样辛苦是为了谁?”
投身魔族阵营,对旭烈兀而言是一个无关对错的问题,无论从事态演变或双方实力比来看,这都是一个正确的判断,但为何自己的烦扰程度比从前高出一倍多呢?
尽管无奈,旭烈兀仍接下进攻雷因斯的工作。前往昆仑山夺取不死树,似乎会碰上敌方高手的阻拦,所以上次毒龙群才会全军覆没,一头都回不来,事后根据石崇研判,在那里碍事的人很可能是海稼轩与梅琳;旭烈兀拒绝处理昆仑山,不是顾忌与他们冲突,而是对不死树的反感,让他排斥接触相关的一切。
“抢夺植物、绑架残障女士,这种工作太阴郁了,还是直接踩扁稷下城比较适合我。”
旭烈兀并不是单纯说着豪语,他本来就有着军将方面的长才,自从麦石战争后就没什么发挥机会,如今一旦下了决心,所采取的动作就很强烈,归属于他麾下的魔族部队,几天之内就开拔到龙腾山脉,在抵达的当天,势如破竹地进攻北门天关,并且将之攻破。
“真是一点都不意外啊,居然采用了这么理所当然的战术,该说雷因斯人是聪明呢?还是说扫兴?”
轻易攻破了易守难攻的天险,旭烈兀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因为敌人完全没有守御的打算。进攻北门天关的魔族部队,遭遇到了太古魔道自动兵器的反击,却没有遇到半个敌人,只有百多架机械人与自动枪炮朝着他们反击。
魔族并不是赤手空拳来到战场,除了手中的兵器,他们也有攻城器械与战车,这些器械虽然制作粗糙,但却更易于发挥魔兵的蛮力,特别是当他们策骑着独角狮所拉的笨重战车,排山倒海般冲向敌阵,那些阻碍在前头的金属机械人甚至无从抵挡,就被压扁在轮下。
在一轮简短战斗后,魔兵们把所有太古魔道的自动兵器摧毁,占领了北门天关。
“虽然说是最正确的策略,不过,敌人果断的程度,嗯……有意思。”
假如自己与雷因斯的决策者易地而处,自己一定也会做这样的决定,因为雷因斯迎回西王母后,应该已经得知了不死树之秘,把守的重点除了稷下本身,还有昆仑山;雷因斯的战力未必充裕,兵分两路把守已经捉襟见肘,如果还要试图在北门天关作战,拦阻魔族大军入侵,那无疑是自处沸汤之上的愚行。
不过,北门天关有地利之便,如果张设强力结界,魔族大军要突破也并不容易,对于任何守军而言,据北门天关而守,都是一个很大的诱惑,要割舍这种诱惑并不容易,因此,旭烈兀见到空无一人的北门天关,才会给对手如此高的评价。
“人撤走了多久呢?啊,忘记一件更重要的事……”
看见魔族部队将太古魔道武器破坏殆尽,正要大举移入北门天关,旭烈兀陡然惊觉,立刻下令所有队伍撤退,全速离开北门天关。这个命令才一发出,震天动地的爆炸声响便传彻云霄,发自北门天关内部的大爆炸,将整个山头都笼罩在火焰与暴风当中。
驾驭着狮子战车,魔族兵将疯狂鞭策拉车的独角狮,想要从爆炸范围内逃出,但是滚滚而来的火焰浪潮却快上一步,从队伍的后部开始,迅速吞下走避不及的魔族兵将。
强烈的冲击波与高温火焰,狂啸着扫向四方,坚固的特殊建材刹那间就被赤焰吞没,连同正在附近探索的魔族部队,全数成为这场爆炸之下的牺牲者,化作翻腾的蕈状火云,朝天空喷射而出。
“唉,时间过了两千年,人类实在进步很多,九州大战时候,可没有白字世家这么棘手的敌人啊。”
旭烈兀不会坐视损害状况扩大,在发生爆炸的时候,他已经从立足的山头飞射出去,全速飙射向滚卷而来的火焰风暴,用自己的力量阻止火线推伸;这股将北门天关整个炸毁的力量太过强大,旭烈兀在空中连退数十尺,最后凭*斋天位绝顶力量,这才把火线的蔓延给镇住。
然而,雷因斯的毒辣陷阱并不是只有单纯一个,在大爆破之后,还有一些尾随而来的小礼物,也一并奉上。九州大战时,魔族军队并没有碰上太古魔道兵器,在之后的两千年里头,也没有机会见识到相关机械,事实上,别说是魔族,就算是风之大陆上的人们,也没有多少人了解太古魔道的基础知识,因此,当菇状的喷冲火云逐渐消失,天上开始飘下一点一点绵絮般的白丝时,在场的魔兵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本能地伸手去抓。
点点白絮犹如雪花,缓慢飘降的样子,看起来是那么的美,却只有旭烈兀才晓得真相,知道那些核爆后污染天空所飘下的原子尘埃,比什么剧毒都厉害,当下只有再次运力卷起狂风,把这些初雪般的原子尘埃再次吹上天去,广散向四周的其他山头。
这是正确的判断,但时间上却仍慢了一点,这点迟误在事后造成了不小的代价,所有摸着原子尘埃把玩的魔兵们,受到辐射感染,在三个月内大量死亡,并且在之后的两年里面,逐个清光了所有幸存者。
旭烈兀进攻雷因斯的首战,以这样不甚光彩的形式告终,随他进攻北门天关的先头部队,可以说是全军覆没,一个不留,但是比起这个挫败,更让旭烈兀觉得应该注意的,则是敌人所表现出的抗争决心。
“先伤己,再伤敌,这次的胜利虽然漂亮,可是事前付出的代价不小,以后的战役也能够比照办理吗?”
旭烈兀淡淡的说话,正命中了问题核心。雷因斯的首胜,对魔族军队没有太大损伤,充其量只是挫了锐气,但这个胜利却是牺牲了北门天关,把整个北门天关的经营化为乌有来换取,一旦魔族长驱直入,攻入雷因斯国土,在稷下的那些人会重复这种战术吗?
把坚壁清野的战术发挥到极限,让每一寸雷因斯的土地都成为焦土,抱着同归于尽的觉悟,和魔族在穷山恶水中惨烈地战到最后一刻。这是九州大战末期,雷因斯·蒂伦一度采取的战术,本来是不到最后绝不轻言使用的策略,这次却在人魔首次交锋时便悍然使用,让旭烈兀注意到敌人的决心。
“再没有比这更明确的战书了,贵方的觉悟,我已经明白。但可别以为我是那种挨打不还手的好人啊。”
旭烈兀做着这样的宣告,事实上,虽然没有人会把他想成那种大善人,却也极少有人料到,他的反击会来得这样迅速。
就在旭烈兀进攻北门天关受挫的当日傍晚,稷下城的上空发生异变,先是云层的流动变得快速,跟着空中出现放电现象,再过没有多久,熊熊火光自天空燃起,刹那间染红了整个天幕,跟着就在连串呼啸声中,璀璨的流星雨自天上落下,疯狂袭向地面。
平均说来,每个流星都只有桌面大小,体积并不算巨大,但是当这些流星拖着火焰尾巴,夹带强猛冲击力,由天狂砸而降,那个破坏效果就非同小可,足以在稷下城内造成惨重伤亡。
幸好,稷下城内拥有雷因斯·蒂伦最强的防御武力,一道赤红色身影飞射上天,雪白的针剑密集穿刺,将进入方圆百尺内的流星雨尽数摧毁,没有半颗对城内建筑造成伤害,地上的人们目睹斯景,庆幸安心之余,更是大声鼓躁叫好。
“枫儿小姐的剑技又有精进,可喜可贺。”
在底下仰望见这一幕的是源五郎。兰斯洛不在,身为雷因斯首席战力的他,并不用什么任务都抢着出手,在责任的划分上,警戒与守备稷下的任务,暂时是交给了枫儿。
枫儿的剑击只摧毁了十多颗流星,天上的破口就突然消失,连同本来要穿越破口而来的百多颗陨石,全部被封锁在异空间的某处。比起枫儿的赫赫神威,这件事虽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但明眼人都晓得是谁做的手脚。
小草的异能之一,能够令一切的魔法无效化,对于那些已经出现的流星实体,她不能够令之消失,但却可以针对维持空间裂口的魔力做反击,只要将那魔力无效化,空间裂口自动消失,攻击也就被化为乌有了。
“旭烈兀的反击来得好快,也好毒辣啊。”
“嗯,之前你确实不曾料到他会直接攻击稷下,但只有这样的程度,似乎算不上毒辣吧。”
“如果只有这种程度,那旭烈兀就不是旭烈兀了。”
“哦,你是指他还有第二波攻击?”
“不,没有了,这个时候所有的攻击应该都结束了。”
说话的时候,小草始终仰望着天空,半透明的身影在夕阳下几乎要看不见了,而源五郎顿时醒悟,明白旭烈兀对稷下的攻击,只不过是诸多攻击的其中一个,尽管无法伤到稷下,但却有效把稷下的战力封锁,不能顾及稷下以外的战区;另一方面,旭烈兀也清楚把握到小草和源五郎不愿分散战力的心态,利用他们不会踏出稷下的心理,进行反向封锁,把攻击目标放在稷下以外的地方。
九州大战过去两千年,人类与魔族都分别有了进步。白家所开发出来的太古魔道技术,一开战就令魔族吃了很大的苦头,但是,在魔法技术上,本来魔族就比人类优秀,这两千年来的钻研,更是得到了非凡的成果,实际运用在战场之上,就令小草也大吃一惊,因为这样子远程跳跃的传送技术,目前雷因斯还无法掌握。
假如只有这样的技术,杀伤力倒还有限,但旭烈兀却有一颗能把杀伤力加倍提升的头脑。毒龙群进攻稷下失败,旭烈兀除了看到稷下的防御系统资料外,也同样看到己方传送技术暴露的事实,再次以此攻击稷下,敌人必然有备,所以他计算好敌方的心理,在发动流星袭击稷下同时,大量的流星雨攻击也落在雷因斯的其他城市。
“我们的先头军还在北门天关,但攻击却不限于这里。时空传送的攻击战术,有它先天上的限制,要用来攻击中等规模以上的都市,不是花费长时间,就是魔法师群事后要休息长时间,很不实用,所以我们要动脑,把它的效果发挥到最大。”
旭烈兀解释着自己的战术,道:“不需要杀伤力太过强大的攻击,一切以让魔法师保留魔力为大原则。我们战术的重点,在于奇、在于乱,前后过程的时间要短要快,砸完这个城市,马上砸向下一个城市。”
“殿下,每个城市只用十秒时间发射流星雨,造成不了太大伤亡的,至少也要三分钟以上的时间。”
“谁说我要造成重大伤亡?你们不能动动自己的脑子吗?”
旭烈兀不是只扔下这一句而已,他带领着属下做思考,教育他们明白自己的意思。
目前,稷下方面无疑是打定主意,仿效九州大战时的做法,把所有资源与战力集中在首都,放弃其他地方,绝对不让魔族有机会各个击破。这个战术旭烈兀高度赞许,所以他就朝雷因斯·蒂伦的重要都市发动攻击,让百姓恐惧与骚动,把局面搞得混乱起来。
人心是非常脆弱的东西,只要混乱能够蒙蔽理智,就会造成破坏。拒绝被舍弃的民众,必然大量涌向稷下,那么稷下方面会如何处理呢?被大量的难民塞爆,过早耗尽本身的物资?还是理智地将他们拒诸门外?可是这样一来,暴民们肯定会有反抗,到时候,魔族大军还没有到,稷下城外就连场激战了。
“能够让人类自己打得一塌糊涂,我们再轻轻松松收割成果,这样不是很好吗?从古到今,人类最擅长的,就是自己打自己啊。”
旭烈兀的解释,让所有部属们鼓掌叹服,相争夸他足智多谋,善于策划,对于这个夸奖,旭烈兀做了个很夸张的脱帽礼,大方地接受了。
“那当然,我可是恶魔啊!让人类痛苦是我的工作。”
这句话后来传扬四方,变成了所有魔族拥戴、人类则咒骂不已的一句豪语,但其实,旭烈兀还有一句说在心里的话。
“好人都不长命啊,如果不偶尔显显厉害手段的话,敌方与我方都会越来越踩在我头上的。”
魔族与人类的第一战,是北门天关的焦土作战;随之而来的第二战,是防不胜防的天落火雨,还有随之牵动的心理战。
双方还未正式接触,但战火却已经熊熊燃起,无论是旭烈兀或是小草,目前都猜测不出对方的第三步棋会下在哪一点。
第六章 生死之痛
如果说进入魔界寻宝,是一场历险,那么泉樱和妮儿的遭遇,无疑就是一场出乎预期的奇遇。
在万魔殿里头遇到了雪特人,那一群浣熊模样的可爱东西,接受他们的引导,熟门熟路在地底穿梭,在许多狭窄的岩窟中钻入钻出,盘旋着越来越深入地下,不知要去何方。
妮儿和泉樱初次接触到他们的时候,只是为了他们可爱的外形而发笑,毕竟那种毛茸茸的浣熊模样,短手短脚,动作笨拙,咪咪做声,实在是很逗趣,然而,当她们稍微有所接触,明白到雪特人千万年来过着何种生活后,她们就感到一种很深的悲哀与愤怒。
远自不知多久之前的古老年代,这些雪特人的祖先被魔人们收为奴工,在万魔殿中进行各种建设,世世代代生而为奴,在疲惫病痛中死去,许多时候还成为生人活祭的必然对象;许多种族都像雪特人一样,失去了语言的能力,连外形也退化,千万年来过着黑暗中的血泪生活。
“这些魔族真是……真是……”
妮儿愤愤不平地握紧了拳头,想说些什么,却因为想到自己的魔族身分,不晓得该怎么把话接下去。
“你口中的魔族是哪些人?在人类的眼中,所有魔界住民不都是魔族?都是死敌吗?你没有必要特别对他们表示同情啊。”
说话的人,是蒙着面的神秘女子克罗帕朵拉,在前来这里的路上,她一直维持沉默,偶然开口说几句话,也都像是有意讽刺泉樱与妮儿一样,出奇地冰冷,不过,有了华扁鹊这个例子在先,两女都没有因为这些言语感到不快,心里的某些直觉,更觉得这女子没有恶意。
帕朵拉说的话不多,但仍然是得开口,因为她是唯一能够替两女翻译言语的人,如果没有她,雪特人那些咪咪呜呜的言语根本没人听得懂,更别说其他那些更怪的种族了。
身为“有害书籍同好会”的首领,帕朵拉不住对雪特人下着命令,让他们进行种种掩蔽工作,消去众人曾经穿梭此地的痕迹,不让上层的魔人们发现。
不晓得过了多久,众人最后来到万魔殿地下的极深处,所有奴工们栖息的黑暗空间,里头非但漆黑得看不见半点光源,腐臭而潮湿的气味,还有浓烈的血腥味,更让泉樱与妮儿一嗅到就皱起眉头。
存在于这空间里的生物,不只是雪特人,还有一些外形奇特的类人种族。即使黑暗中看得不是很清楚,泉樱仍是隐约看到,这些种族多数都被钉上镣铐,拘束住行动,还有不少甚至残肢断体,即便是隔着老远,仍闻得到他们身上的血腥味,从这些景象,可以轻易推判出这些奴工过着何等生活。
“咪~~”
泉樱与妮儿来到这处黑暗空间,为首的雪特人叫了一声,某种无声的波动迅速传开,告知存在于这空间内的各生命体,等待已久的人已经到来,跟着,尽管他们刻意压低了声音,但隐约的欢喜狂呼声还是像烟火散布般,在这空间内此起彼落。
“他们好像很欢迎我们?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妮儿可是全风之大陆的红星啊,也许他们是你的歌迷吧。”
泉樱对妮儿开着玩笑,想冲淡眼前的紧张气氛,但心里却知道自己之所以受到欢迎,似乎是因为某个预言,至于预言的内容是什么,只有帕朵拉才能翻译了。
当泉樱把疑问的眼神投向帕朵拉,这名蒙面美人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简单说起了地底奴工存在的起源。
“魔界皇族本身不事生产,只是勤练武功,增强实力,然后穷兵黩武地进行征伐与掠夺,将魔界的弱小部落整个灭族,无分男女都收为奴隶,劳作生产以供皇族的享乐。”
受到这样待遇的,并不只是雪特人,还有许多生存在魔界的弱小族类,都是同样的命运。
千万年来,传自深蓝魔王的天魔功,是统治魔界的至尊武学。虽然在浩瀚无边的魔界里,曾有少数高手创出比天魔功更强、更霸道的武学,但实战敌对时,却仍因为天魔功对魔族的先天克制,而落败于现今的魔界皇族之手,连同其所创出的强大魔功,都成了点缀历代大魔神王武勋的闪亮徽章,令得皇族的权位屹立不摇,传承久远,千秋万载地享有深蓝魔王的庇护,将魔界的其他族类踩在脚底。
“对于深蓝魔王的传说,你们知道多少?”
帕朵拉的问话,泉樱和妮儿都觉得难以回答,进入魔界的这段旅程里,她们只顾着赶路,没有机会与魔界原住民有什么交流,尽管兰斯洛兄妹都是修练天魔功,但却对魔族的传统一无所知,现在听帕朵拉这样问起,妮儿为之语塞。
“所有魔界住民都知道,深蓝魔王是魔中之魔,魔神之上的魔神,也是现今皇族的祖先。”
整个魔界有着无数黑暗神明,深蓝魔王则是位于诸神之上,以王者的身分俯视着世界,所以无论是哪个部族,都以深蓝魔王为共通的主神,而得到深蓝魔王庇护、君临魔界的皇族,也以此为法理依据,稳坐在至尊之位上,奴役号令着魔界所有部族。
各部族想要对皇族高举叛旗时,形同是对深蓝魔王的反叛,就算不考虑天魔功的无敌威力,心理上也都有一种招致天谴的恐惧,所以历来都只有爱新觉罗皇族自己内哄,极少出现有高手胆敢挑战皇族的霸权。
“深蓝魔王这么了不起?生前做过什么?除了创出天魔功,生出现在的魔界皇族以外,还有什么很吓人的事吗?”
其实,光是创造出天魔功,这一点就很惊人了,不过帕朵拉仍是给了妮儿一个意外的回答。
“深蓝魔王是第一个统一魔界的王者,也是魔界文化的创造者,更重要的是,曾经给过魔界住民一个梦想。”
魔界,是一个生存环境极度恶劣的世界,阳光、风、水、大地,这些在人间界理所当然的资源,在魔界都以最糟糕的形式呈现。为了生存,所有魔界住民都必须不断斗争,抢夺维持生命的各种资源,直至今日,这个恶劣的状况仍是没有改变。
但在远古时代,这个情形曾经有过变化。当整个魔界还是一片蛮荒、所有部族相互攻击杀伐的时候,深蓝魔王崛起,以无人能敌的天魔功,逐一击败当时各大部族的领袖,收归自己麾下,历经数百年之久,终于将魔界各大部族统一,奠定下今日魔界政权的规模。
“当时,深蓝魔王许过承诺,要让魔界停止内斗,所有人不用整日生存在恐惧里头,并且要把大家带到一个美好的理想世界,物资充足,有着明亮的阳光,让所有部族从此脱离黑暗。”
就妮儿听起来,这个承诺无疑就是朝人间界进攻,承诺要率领魔界住民进攻人间界的野心,不过,对于渴望生存在其他世界的部族而言,再没有比这个承诺更具诱惑的东西,所以人人拥戴深蓝魔王,期望他在统一魔界后,能够集合所有魔界住民的力量,实现梦想。
“不过,这个梦想半途夭折了,深蓝魔王在统一魔界后不久,就因为旧伤复发而身亡,尽管他死后变成魔神,永远地守护魔界,但继承他权位的子孙却没有平等对待各部族,改采阶级统治,将弱小族类贬为奴工,把魔界从此变成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与以前没多大分别,但更为制度化。”
帕朵拉用人类语简单说着,泉樱不确定附近的其他种族能否听懂,不过在帕朵拉说话的时候,身旁间歇地响起了悲鸣声,彷佛正呼应着她话语中的凄凉意味。
“只有一点,爱新觉罗皇族倒还遵守着祖先的遗训,那就是不断地朝人间界进攻,夺取一个物资更丰富的世界,然后……暂时没有然后,或许等他们真的攻下人间界后,会把它也治理成像魔界这样臭屎坑的世界。”
帕朵拉的语气中满是讽刺,不过妮儿却忍不住发问,想知道这些东西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如果只是这样,当然没有关系,不过伟人都喜欢留下遗言,而遗言有时候又会变成预言,这次也是同样的情形。在深蓝魔王逝世后数百年,有人发现了深蓝魔王的遗言,里头一堆古怪的话语里提到,当流着异族之血的正统魔王由异界回归魔界,理想之光将会重新闪耀,希望会回到魔界住民的身上……”
“等等,流着异族之血的正统魔王?”
“不错,而且是由异界回归魔界。”帕朵拉道:“这预言所指的就是你,西优洁兰·妮,继承铁木真之位的正统魔王。”
“这太荒唐了吧?”妮儿大叫起来,“爱新觉罗一族史上都没有与其他异族通婚过吗?胤祯去人间界打仗,打完了也会回来,那不也是从异界回来的魔王?流着异族之血的魔王、由异界回归魔界的魔王,符合这两个条件的人太多了吧?有什么理由就说是我?”
“确实没有特别指定的理由。在漫长的历史上,也曾经有许多被认为是救世主的人选,但他们不是被杀,就是露出狰狞的面目,让这里的人们失望过无数次了。不过,你却不一样,除了深蓝魔王之外,你背后还闪着另外一盏明灯。”
帕朵拉道:“铁木真这个名字,对魔界皇族而言是禁忌之名,可是,他在位的时候,对其他各民族的态度一直很好,也解放了人间界的奴工,如果让他继续改革下去,今天的情形就不会出现,所以对生存在这里的族类来说,铁木真等于是殉道的救世主,而你则继承了这样的血脉。”
“等一等。”无视于妮儿的困惑,在旁一直维持冷静的泉樱开口了,“虽然你说的是事实,但妮儿的身分应该是机密,你是怎么知道的?”
被泉樱一点醒,妮儿才省悟过来,自己是前任魔王之女的事,应该是机密中的机密,就算是在人间界都没有几个人知道,为何在魔界会搞到人尽皆知呢?
“机密?不再是了。”帕朵拉道:“就在十几天前,在人间界的大魔神王陛下发下公告,通告全魔界部族,已经寻获前任魔王的遗女西优洁兰·妮,并且将对其进行讨伐。”
这个消息让妮儿与泉樱极度震惊,因为很难想像胤祯这么做有什么好处,以他的立场,大可以斥责妮儿是假冒前任魔王遗女的野心份子,用不屑一顾的态度来处理,像现在这样正式承认妮儿身分,又表示即将讨伐,那只会让所有对现今政权不满的份子,全部集中在妮儿的旗帜下。
难道说,这就是胤祯的目的?想把所有敌人集中在一处,一次性地进行打击与消灭?但魔族大军甫遭重创,元气大伤,又要兼顾人间界的战线,正是最疲惫的多事之秋,胤祯想发动两正面作战,实在是不智之举。
没有人认为胤祯是个愚蠢的领袖,但他所采取的策略,却委实令人猜想不透。结果,虽然妮儿无法理解胤祯有何用意,但是自己所处的立场却已经十分清楚,既然自己是为了打倒胤祯而来,眼前这些人又急需要救助,那么双方应该是处于同一阵线的。
“咪~~咪咪~~呜呜呜~~”
当欢呼声又一次响起,妮儿对着黑暗中狂喜的群众挥动了手。
“我和你们约定,我一定会把希望带给你们的!”
乍看之下,这是一个理想的开端,但无论是妮儿或泉樱都还料想不到,跟随理想而来的现实,竟是出奇地棘手。
※※※
妮儿与泉樱待在万魔殿的底层,但与她们一同闯入万魔殿的兰斯洛,却在上层的空间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胤祯不在,兰斯洛在万魔殿中如入无人之境,尽管万魔殿中有着无数的机关、结界,更有强兵猛将把守,可是全然挡不住兰斯洛,尤其是在少了泉樱与妮儿之后,兰斯洛更无负累,孤身一人化作黑暗中的野豹,在万魔殿内无踪来去,越来越是得心应手,到后来,万魔殿中的兵将别说是拦阻,甚至根本弄不清楚敌人位置。
各式各样的机关法阵虽然厉害,但一来乏人主持,没有办法发挥出实际威力;二来兰斯洛武功太强,魔族历史上曾经拥有斋天位力量的强者屈指可数,万魔殿中的种种设计,根本就挡不住斋天位武者的闯阵,不管是什么机关杀着,都被兰斯洛一击而破,至于那些迷宫幻影,后来也对兰斯洛失去作用,反而给了他锻链天心意识的机会,转眼间就由天心指引出正确方向,不受眼耳假象所惑,破关出阵。
匆匆数个时辰过去,兰斯洛已经不知道连续闯过多少楼层,但却仍是找不到泉樱与妮儿,尽管自身安全无虞,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担忧,不晓得妻子和妹妹是否平安。
“这座万魔殿真是个鬼地方,本来以为象牙白塔就已经够不像人住的了,想不到魔族的王宫更加变态,根本是食尸鬼与怨魂的巢穴……”
闯阵斩将中,兰斯洛有着这样的感慨,而之所以触发他这感想的理由,还是因为在后宫中的那番经历。
自恃斋天位的修为无人能敌,刚刚闯入胤祯后宫时,兰斯洛认为以自己与这群女子的力量差距,随手就可以粉碎她们任何的偷袭与暗算,所以并没有紧绷着神经,大意轻忽之下,险些受到了愚弄,然而,真正让兰斯洛感到背部发寒,全身汗毛直竖,却在离开后宫之后。
后宫中那些妖女的攻击,尽管凌厉,却对兰斯洛没有威胁性,这并不是令他动摇的理由;妖女们露出真面目后的丑陋,尽管把兰斯洛吓了一跳,可是也不足以令他心生惧意。真正打动兰斯洛的理由,是在他将妖女全数格毙后,隐约看见阵阵虚象,让他明白这里真的是万魔殿后宫,那些妖女也真的是胤祯嫔妃。
……直到千余年前,胤祯预备离开魔界时,久久不曾来到后宫的君王,最后一次来到这里,当他再次离开这座华丽宫殿,整座宫殿化为一片死寂,再没有剩下半点生气,再没有留下半条生命。
就是这样的狠辣手腕,让兰斯洛感到心惊胆跳!
在那乍然闪现的影像中,兰斯洛清楚看到,胤祯一进后宫就骤施辣手,将宫内嫔妃尽数杀掉,鲜血洒在周围的石墙与柱子上,遍地都是尸骸。
除了这一幕幕景象之外,兰斯洛也感应出胤祯之所以动手的原因。那并不是什么多特殊的理由,只是像许多走在武道之上的前人一样,为了专心武道,将有可能阻碍自己武道修行的东西全数摧毁,再无牵挂,而表现出来的手法,可能是折剑、毁物,也可能是杀尽自己一度宠爱的姬妾。
皇太极当年向兰斯洛提到这个典故时,曾说过这种情形通常发生在修练魔功之人的身上,因为除了魔族武学,其余需要*这种灭绝手段来修行的武术并不多。然而,兰斯洛却从那影像中看出了更多的讯息。
动手杀人的胤祯,不但表情平静如古井不波,从头至尾,眼神甚至没有什么变化,这点让兰斯洛察觉到,胤祯不是抱着灭绝所爱的觉悟在下手,他只是像捏死几苹小虫般,随意出手,看看自己的冷酷能够作到什么地步。
(真、真是没有人性……)
兰斯洛有着这样的想法,但他也知道这想法并无意义,因为人性只对人类有约束力,胤祯却是魔族,而且还是稳坐魔王之位的男人,对他要求人性事一件很荒唐的事情。因此,兰斯洛的想法就有了转变。
“真像。不愧是奇雷斯的老子,父子两个人的德性像一个模子印的。”
那几幕影像中,兰斯洛看到后宫中的所有姬妾死绝,尸骨横陈于此地,随着年代流逝,吸收着万魔殿的魔力而妖化,变成了活尸、食尸鬼之类的妖物,脑里早已失去了过往的人格与记忆,但却还是依照本能而活动,仍旧效忠着魔族之主,当有外敌闯入万魔殿时,她们就受到万魔殿的操控,出来诱杀敌人。
兰斯洛将她们杀灭了一次,可是在万魔殿的邪力影响之下,那些倒地的尸骸又再度妖化,慢慢活动起来,不过由于魔力积蓄未足,这些穿着腐朽华服的活尸群并没有朝兰斯洛攻击,只是依照本能,作着最简单的动作。
普通的活尸,若是依循本能,那就是渴求着鲜血与生肉。妒恨生者与渴求血肉,是不死生物最强烈的本能,但这群活尸却是慢慢地用腐朽衣裙当抹布,用骨头当扫把,清扫着破落冷清的后宫,等待着那名永不会归来的男主人。
目睹这一幕的兰斯洛,心里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的撼动,在直觉反应的驱使下,他不顾一切地重手出击,十成力量推动的轰雷赤帝冲,击向四面八方,令得雷电霹雳席卷整座后宫,将活尸群摧毁至粉身碎骨,再也不留下半点残渣。
“安息吧,那个男人不会回来的!等了他一千年,够了,请好好地睡吧!”
兰斯洛自己不曾建立过后宫,也无从想像后宫嫔妃的心理,但这次所接触到的事,确实给了他不小的震撼。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出手将这些已成活尸的邪物给摧毁,让她们真正安眠,这似乎是最好的做法,然而,兰斯洛也想起自己与妻子的一段对话。
那是兰斯洛要前往恶魔岛之前的晚上,他与妻子小草一起用餐,对于自己没有能多陪伴妻子几日便要离开,感到歉意时,小草却表露出并不介怀的态度。
“你不在我身边,我不一定就会觉得寂寞啊……光是坐在这边想着你,想想你的味道,想想你的笑脸,我都觉得很幸福。”
当时,小草抚摸着丈夫的脸,笑语嫣然地说话,而想到她眼中的认真与情深,兰斯洛就沉默下来。比起永远安眠,那些死灵或许更希望继续停留在这座死者之宫,等待着它的主人有朝一日归来吧?特别是,兰斯洛在这些死灵与活尸身上感觉不到一丝怨恨……一直到死,她们对夺去自己生命的男人始终不曾有恨。
“魔界真是一个荒唐的世界啊,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被这件事困扰了良久,当兰斯洛镇定下心神,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堵巨大石壁。
本来,万魔殿中布置了无数的迷宫与幻象,对于武道强者而言,这些障眼术法比杀伤力强大的机关更难对付,因为拳头能够轰碎机关,却无法指出正确道路,就连兰斯洛一开始也被这些迷阵搞得极为棘手,胡乱绕路,最后发现自己仍在原地,浪费了不少时间,甚至误被幻象所惑,被万魔殿吸取了自己的力量。
不过,斋天位力量毕竟非同小可,尤其兰斯洛本就出身山林,擅长打独自一人的求生游击战,当他甩开了一切的负累,将自己潜伏回黑暗之中,成为其他人所不能捉摸的存在后,他自幼训练出的野性直觉,为他指引出方向。
那并不单纯是个人直觉而已,但这份野性第六感却与天心意识相辅相成,让兰斯洛不受种种虚假幻象影响,感应到了魔力的源头,发现那边彷佛发出某种无声的讯息,正在呼唤着自己。
有了直觉之后,接下来就是相信自己的直觉。尽管万魔殿尝试对兰斯洛发动几次狙击,但却没有实质效果,仅能稍稍拖慢兰斯洛的脚步,结果,在他进入万魔殿的第十八个时辰后,兰斯洛来到了那座石墙之前,从石墙上的星月图腾中找到暗示,一拳击在坚固的石门上。
只有大魔神王才能开启的门户,现在被大魔神王才能拥有的力量给击开,斋天位的天魔功修为、源自天魔经的气息,这两者为兰斯洛打开了秘窟的门户。
“这里是……”
秘窟之内,石壁上刻满密密麻麻的文字与图形,这些对兰斯洛没有多大诱惑力,虽说他看不懂魔族文字,可是看那一个又一个的图形,也都是当初铁木真早已传给他的东西,现在看来并无意义。
转过头去,在秘窟的尽头似乎有两座雕像,兰斯洛皱起眉头,朝着雕像走去。
第七章 救援行动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一月?魔界?万魔殿
雷因斯有关魔界的机密宗卷里有记载,万魔殿中有处名为“喀阿兹藏”的地方,内中的石壁上刻有魔族武学秘典,只有历代大魔神王才被允许入内,是大魔神王练武修习的秘处。
兰斯洛反覆凝视周围石壁上的刻文与图印,与自己所知的天魔功武技相印证,发现几乎没有什么差别,其中有某些特别关键的记载,虽然没有写入天魔古经,但却也都在雷峰塔下的魔王遗刻上看过,换句话说,这里没有令他惊奇的东西。
这似乎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天魔古经是天魔功的源头、雷峰遗刻则纪录下魔族最关键也最机密的武技,铁木真临终之笔,当然不会浪费在普通事物上,而是把他一死就没人知晓的秘密写下,同时习艺自天魔古经与雷峰遗刻的兰斯洛,早已尽得魔族机密,加上他还曾经与铁木真意识交流,记下古经中所未记载的旁门技巧,如今眼前石壁上所写的东西,对他毫无意义可言。
为了安全起见,尽管兰斯洛不认为石壁上的刻印还有参考价值,他仍从怀中取出一大块白布,将魔法颜料洒在石壁上,再用白布覆盖石壁,把上头记载的图文给拓印下来,预备带回雷因斯后,交给身边的能人分析。
“真是的,虽然是达成了目的,但全都是些旧货色,这样一来不就等于空手而回了吗?”
收起拓布,兰斯洛有着短暂的懊恼,只是,这处秘窟仍有未探索到的空间。就在秘窟尽头的转弯处,似乎有两座雕像,隐约散发着魔力,吸引兰斯洛的注意力,让他转朝该处而去。
两座石刻分别立在小径左右,人面、鹫翼、虎身、蛇尾,身具四种异兽形象的怪异石刻,也不知道是某种魔兽或是魔神的造型,两尺余的高度,凶猛地往下俯视。
兰斯洛不认为这两座石像只是摆设,心里的直觉告诉他,这两座石像必然是某种守卫,较诸外头的种种机关,这两座石像该有一定的危险性。
话虽如此,兰斯洛也没有什么特别好准备的,深吸一口气,将天魔劲运遍全身,就朝那两座石刻走去,当他踏入两座拦路石刻的三尺范围时,没有生命的石刻却有了动作,在“喀、喀”的石块摩擦声响中,两座石刻不约而同地快速转头,凶狠地瞪视向兰斯洛,四道紫色光线疾射而出。
“果然是这一套!”
早已有备的兰斯洛重重一踏,飞身后退,险险从紫光飞射的直线上闪开,但那紫光却受魔力操控,出现了不合物理常识的变化,在空中弧形转弯,飞射向兰斯洛。
“嘿!”
当紫光命中兰斯洛,他体内的天魔劲源源而发,滚滚黑雾与雷电立刻萦绕周身,形成护身气罩,虽然没有将光线消灭,但紫光袭体时却没什么杀伤力,只是气血微微一乱,身上稍微一凉,除此就没有其他的反应。
“搞什么鬼?就只有这样?”
出自不能自控的战斗狂本性,兰斯洛刹那间觉得有少许失望,但却随即感到体内天魔劲如乱马奔腾,几乎控制不住,这才醒悟过来,知道这紫光可能是万魔殿中杀伤力最强的“夺魄紫芒”,引动魔王祖魂、护墓魔灵之力,直袭侵入者体内,如果来者不是流着正统皇族的血、不是修练天魔经,就会立刻被这紫芒中的魔力给毁灭灵魂,当场格杀。
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高手被这紫芒给干掉,身死于石刻之前,但这个设置却对兰斯洛没有用处,他体内的魔血、天魔劲,是最完美的身分辨认,单纯以继承顺位而言,兰斯洛、妮儿、胤祯的资格甚至很难分出先后,夺魄紫芒在兰斯洛身上迅速照过,确认他的资格无误后,马上就失去效果。
秘窟的防御设备当然不会如此简单,继夺魄紫光之后,其余的机关也相继发动,包括那两尊魔神石像都活动起来,朝入侵者发动攻击。然而,夺魄紫光确认来人资格后,来自黑暗神明的魔力已经消失,只剩下普通程度的机关攻击,对斋天位武者根本没有威胁性,兰斯洛轻易将大小机关一一破去,最后两拳闪电击出,卷起层层鸿翼刀浪,把从左右扑击而来的魔神像切得支离破碎,化作一片粉尘随风散去。
“呼,千万不要再来那种会自我组合的东西了……”
兰斯洛吁了一口长气,等了一会儿,确认没有任何机关发动之后,继续往里头走去。
有魔神像守护的区域,机密程度果然非同一般,所记载的图文与前头有所不同,但却几乎都是铁木真刻在雷峰塔底的东西,也是前方图文中所欠缺的关键。假使有人仅看过前半部的图文,却无法进入后半部,那么依法修练出的武技便会有缺陷,与正统王者相斗时,会因为缺少那关键处的精髓而败。
事实上,为了表现王者的气度与嘉奖功臣,大魔神王偶尔会让立下大功的臣子进入秘窟,参读秘窟石壁上的魔族绝学,修练武技。这些猛将中不乏才智超凡之士,参悟魔族绝学后武功超越大魔神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前半部石壁上所记载的功诀,都有疏漏。
兰斯洛没有仔细思索这些问题,只是把自己早已看过的东西匆匆略过,在步向更深处的同时,搜寻着真正有意义的讯息。原本他期望周围会发生什么变化,某个机关因为自己散发的魔气被触动,显现出留给正统魔王的讯息,但他走了好一会儿,周围静得连一点声音也没有,更别说出现什么机关变化。
道路终究有尽头,即使兰斯洛不愿意,他仍是一路风平浪静地走到末端,而他所期待的秘密,也大剌剌地直接搁在正前方。
“这是……”
兰斯洛瞪大眼睛,看着石壁末端的一行文字,那里没有多余的图形,仅仅是一行简短的文字。然而,这行字与满窟的图文相比,却又显得那么不协调,因为兰斯洛发现自己看得懂那行字;在整个秘窟的最深处,理应是最高机密的位置,竟然存在着一行用人类文字写下的东西!
“我将天魔功终极之秘导引向终止山!”
以前任魔王遗孤的身分,妮儿在万魔殿的底层受到了盛大欢迎。被囚禁于该处的弱小种族,都把她当作救世主看待,期望她能为黑暗世界带来光明,把千万年来的苦难结束。
妮儿本来就是相当热血的个性,见到他们所承受的惨烈遭遇,义愤填膺,大力拍胸保证会解放他们,无论如何都会打倒胤祯,这件事情大家有志一同,就算他们不拜托自己,自己也一定会为他们讨回公道,将他们解放,把那些奴役他们的魔兵打得屁滚尿流。
这无疑是各个弱小民族最想听到的承诺,不见光源的黑暗空间内刹时间欢声如雷,掀起了或许是数千年之中最为震耳的欢呼声浪。心思慎密的泉樱并不喜欢这样轻言许诺,因为这些弱小种族能构成的战力微不足道,在这种时候对他们许诺,非但难以借助他们的力量,反而要负责保护他们,根本没有好处,只是累赘。
除此之外,目前万魔殿的守军势弱,正面力量不足以威胁妮儿与自己,可是,如果他们得知妮儿与奴工们挂勾,把矛头指向万魔殿中的所有奴工,到时候妮儿和自己的行动就会受到牵制,反而害了这些奴工们。
事情假使发展成这样子,没有任何人会得到好处,这点妮儿应该很了解才对,因为以前四十大盗掠劫时期,石字世家就是用这方法在封锁他们,受到金钱接济的百姓没有因此受益,反而被迫害得更惨。与其说这是石家的作风,倒不如看做是魔族的传统战术,现在自己来到了魔界,魔族将兵没有理由不这么干。
不过,尽管心里这么估算,泉樱却没有在这时候发言。一来,她自知约束不了妮儿,二来这些奴工们确实可怜,当那一双双期盼得救的眼神朝自己望来,泉樱想说出口的话又吞回去了。
承诺要与这些奴工同一阵线后,马上就面临一个实际面的问题,就是逃离万魔殿的越狱行动。
“大家就跟着我一起走吧,胤祯老头不在这里,万魔殿中全是一些虾兵蟹将,我一苹手就可以把他们都摆平了。”
妮儿的豪语说得自信满满,泉樱也相信她确实有这份能力,可是,泉樱却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打破万魔殿的封锁,这点确实不是什么难题,但逃出去之后呢?要往什么地方逃?要怎样安置这些人?是聚集在一处还是化整为零?如果魔族的搜捕军杀来,要怎样保护他们?这些问题都需要有个周详计划,妮儿真的考虑过了吗?
事情发展到不出声不行的地步,眼看着底下群情激昂,完全不在意鼓躁呼声会引来镇殿守军,泉樱站前一步想要说话,为妮儿的热血稍稍降温,但身旁的帕朵拉却抢先一步跨出,把妮儿的话接下去说。
“带来救赎的救世者,已经承诺把希望送给我们,有她的帮助,我们的计划将会完美达成……”
帕朵拉侃侃而谈,竟是早就有了脱离此处的计划,让众人打破万魔殿的牢狱之后,循空隙绕过万魔殿周围的防御结界,一起朝着北方而逃,所有人必须集中在一处,不可以分别逃窜,也不可以回到家乡,因为万魔殿的搜捕军很快就会出动,假使众人分散而逃,肯定很快就会被捕杀,所以要把力量集中一处,碰到了搜捕军,大家就并肩挺身作战。
“大家要记住,我们在这里已经受了多少痛苦?我们的祖先呢?我们的子孙呢?难道世世代代都要被奴役下去吗?我们不是为了被凌虐而生的!救世主已经到来,现在就是我们反抗的时候!同胞们,千万年的苦痛就要画上句号,为了我们的新生,从此刻起,我们要不惜一切地奋战!”
与妮儿的激愤相比,帕朵拉的一字一句无疑更具有煽动性,在简短的言词中,点出了过去的苦痛与未来的期望,不但给了群众动力,还给了诱因,当她把这一轮话说完,群众的激昂情绪已经不可控制,连连高呼。
妮儿说的是人类语,帕朵拉说的则是一种怪异语言,不过在她们说话的时候,都另外有多名翻译将她们的话译成各族语言,令得群众明白她们的意思,而在帕朵拉说完那番宣示后,突然神色转冷,厉声喊了几句话,似乎是人名,翻译也没有转达她的意思,直到人群中起了小小骚动,有十几个人或是逃窜、或是被群众揪出,当场乱刀处死,泉樱才明白她是揪出群众中的叛徒。
(她的手段好厉害啊,在这种时候见了血,群众的心会紧密连结,这场誓师大会就漂亮完成了……)
更厉害的地方是,在这种气氛之下,群众马上会有动作,而万魔殿的守军被惊动后,双方冲突立刻发生,自己与妮儿就算有什么疑虑,也没时间思考,只能出手参战,这些情形顶多一刻钟之后就会上演,可以说是漂亮地把人赶上架,想不照着她的剧本演都不行了。
(被戴上救世主的皇冠,还没弄清楚事情,就被拉来参与逃亡行动,一切没得选择。这样子说,我和妮儿等于是被利用了……不晓得妮儿有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嗯,以她的个性,就算察觉到也义无反顾吧。)
奇怪的是,明明知道了这一点,泉樱却没有什么怒气与反感。从背后看,帕朵拉的背影很陌生;闭上眼睛,入耳的口音也不曾听过,但帕朵拉这个女人却总给泉樱一种熟悉感,彷佛自己曾在什么地方见过她,甚至可能是自己认识的人。
(奇怪,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也罢,现在已经拦阻不下来了,我还是打起精神,随时准备好应变吧!让妮儿做她该做的事,由我来替她弥补破绽吧。)
泉樱暗暗下了决心,目光瞄向前方的帕朵拉,但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一直线发生。万魔殿的守军被惊动,在他们下来平息骚动之前,泉樱与妮儿的联手,领队往上冲杀,众人破开万魔殿的封锁,突破结界,离开了地底的黑暗空间,到达外界,迈向解放之途。
整个过程中,万魔殿方面的攻击极其轻微,泉樱负责断后,轻易就把追击来的魔兵打退,万魔殿本身甚至没有发动任何袭击,各种术法与机关都没有启动,让泉樱觉得这趟逃狱行动太过容易,简直像是敌人的计策。
事实上,如果万魔殿的防御在十足状态,确实可以拦截下奴工们的逃亡,即使泉樱与妮儿联手冲锋,也要付出过半死伤的沉重代价,然而,当万魔殿内有一名神出鬼没的斋天位武者四处破坏,九成魔力都必须集中对付他,根本就没有余力再去处理泉樱等人的离去,也因此,泉樱和妮儿轻轻松松便离开万魔殿,许多逃离准备甚至没派上用场。
当众人终于离开万魔殿,回看那耸立参天的巨魔牙塔,都有恍如隔世,不胜唏嘘的感觉,奴工们有很多都是出生在万魔殿内,毕生从没有到过万魔殿以外的地方,此刻终于踏出禁地,心里又是激动,又是悲伤,忍不住纵声狂叫,刹时间,万魔殿外一片悲嚎狂啸之声,震破云霄。
泉樱纵目望去,默默计算那条壮阔的人龙,密密麻麻的人影,逃离出来的奴工不下于数万。如此庞大的数字,让泉樱也吓了一跳,更不知道要如何安置这些人,不过,既然帕朵拉早有预备,应该有想过这些事吧。
对于帕朵拉的实际意图,泉樱固然感到疑虑,不过,有时候虽然知道可能是圈套,还是必须要去踩踩看。当初小草也曾说过,雷因斯对魔界的状况知道得太少,根本无从探索起,如果想要在短时间内找出些什么,那就只有大胆试探每一个陷阱,藉由局面波动所掀起的涟漪,看看最后会震出什么东西。
数万奴工群逃出十余里之后,便有计划地稍事歇息,取出准备的粮食与饮水食用,并且尊敬地给了妮儿与泉樱一份。
以天位武者的修为,特别是进入强天位之后,其实已经可以无须进食,*着吸纳自然能量维生,平时的饮食只是一种习惯与享受,并没有实际的肚饿感觉,所以,当雪特人咪呜咪呜作声,捧着一团黑污污的蠕动物体到了救世主面前,两名美丽的女性登时脸色大变。
“这……这是……嗯,便宜嫂嫂,我的脸现在是不是发青了?”
“不,我的才是,你的脸色就像这团东西一样黑。”
如果照自由意愿来选择,没有人会想把这团东西吃下肚去,可是雪特人与其他种族的期盼目光,彷佛贵客吃下这些食物将是他们最大荣耀似的,这就让人无法将拒绝言词说出口。
“救世主魔王大人,请您慢慢享用吧。”
泉樱第一个回过神来,立刻就尝试逃跑,但身形才一动,马上就被旁边的妮儿牢牢抓住袖子,一转过头,妮儿幽怨中带着威胁的眼神,低声传达着压力。
“……给我等一下!你这个蜥蜴女,想要自己一个人偷偷溜跑?”
“你是救世主,我是魔族的天敌,哪有资格享受魔界住民的礼遇呢?这份美食还是请你独自享用吧。”
“你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吃鬼东西,一点愧疚都没有吗?”
“有啊,看到妮儿的样子,嫂嫂好愧疚,整个心都在刺痛呢。”
泉樱一手捧着心口,露出一副很痛楚的表情。美人捧心的绝艳风华,楚楚可怜,让旁边的一众奴工们都看得痴了,咪呜鸣叫,为了这名异族丽人的美而惊叹。
“喂,你不要这样子,我可是一个人要……”
妮儿似乎想要抗辩,但泉樱却一下子*近过去,轻轻一拳打在她小腹上,低声说着恳求无效之后的威吓。
“我如果吃下不卫生的东西,自己身体不好也就算了,可是肚子里的小宝宝怎么办呢?”
“小、小宝宝?”
“是啊,你也知道的,我与你哥哥的小宝宝,是妮儿你的小侄儿喔,将来会喊你姑姑的孩子。你不会希望孩子将来为这件事怪你吧?”
受到这个威吓,妮儿的脸色雪白,脑袋像铃鼓般快速摇摆,用力地说着不字。泉樱赢得漂亮的胜利,忍着满腹笑意,快步离开了这里,并且在不久之后,听见后方响起了一阵震耳的凄厉狂笑。
(可怜的妮儿,救世主果然是不好当的。)
为了避免再遇到类似场面,泉樱主动担任断后的工作,到了整个队伍的最后方。在那里,泉樱遇到了帕朵拉,与她有着短暂的交谈。
众人杀出万魔殿的时候,刻意盯着帕朵拉的泉樱,曾经看到她短暂出手,从袖中翻出一苹短笛,隔着面纱放在唇边,迅速吹出几个音符,周围魔兵就被曲子所迷惑,痴痴傻傻地站在当场,被奴工们给干掉。后来还有一次,听见笛音的魔兵们变得无比狂暴,挥刀斩杀附近的同伴,让周围陷入一片混乱。
不是武功,似乎也不是魔法,泉樱判别不出帕朵拉究竟是以何种技巧退敌,有意多与她接近,进一步了解这个神秘女子。
“你不是他们的首领吗?为什么到队伍最后边来?”
“……大概是和你相同的理由吧。”
帕朵拉的回答里带着一丝戏谑,这种语气打破了她早先的冷漠,让泉樱与她交谈起来。
在谈论中,泉樱也从帕朵拉口中得知一些秘闻。万魔殿为了控制奴工,利用魔法设下一种特殊结界,只要有人在万魔殿内提到“叛乱”、“逃跑”、“脱离”之类的禁语,监视讯息的魔法师立刻就会收到讯息,开始监测是否有不法行动发生,所以,身为这些奴工首领的帕朵拉,非但要在言语上特别小心,就连组织名称都要取得怪模怪样,以逃避监察系统的控制。
当帕朵拉说到万魔殿内的监控系统时,泉樱为之瞠目结舌,想不到魔族有这样狠辣的手段。
“真、真是好严厉啊,我还以为雷因斯已经够过分的了,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更没人性的,这……这真不愧是魔族啊。”
口中这么说着,泉樱心里却在疑惑。
(可是……我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呢?是不是什么地方也有过类似的事情?这种没人权的极度专制……)
泉樱皱着眉头,一时间想不出来,反而是有点纳闷,因为帕朵拉离开万魔殿后,也不曾摘下遮脸的面纱,这是因为她顾虑面上残缺,还是怕被魔族得知真面目后过来算帐呢?
这个问题目前是不便提出,但泉樱却又想起,自己与妮儿离开万魔殿,丈夫却还在里头,到时候他破殿而出,找不到自己与妮儿,那时候该如何是好呢?
想起了这点,泉樱想找帕朵拉商议,但这时队伍的最前头却发生了骚乱,隐约还好像听见了妮儿的叫声。
“怎么搞的?该不会那东西其实味道很好,妮儿一吃再吃,最后果然拉了肚子吗?”
想到离开前的情形,泉樱不禁有这样的怀疑,但她很快就知道不对,因为天心意识传来的感应,那边有两团气劲交击,妮儿正在与人动手,而且其中一团气劲正在迅速削弱下去。
(是妮儿吗?但能够在几个照面之间就击败妮儿,这样的高手屈指可数,啊!难道是胤祯……)
本代大魔神王之名,已经成了雷因斯所有人的共同梦魇,这次侵入万魔殿的行动,就像是闯入别人屋子偷窃,时时刻刻担忧着主人的回归,现在一有风吹草动,泉樱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到胤祯回归,惊得魂飞魄散,立刻抢往前头援护。
一抖手,泉樱打出一道升龙气旋,滚滚气流增快了速度,让泉樱能够加快乘风飞去。这纯粹是一个下意识的熟练动作,然而,当升龙气旋卷动气流,一下子掀起狂风,吹动了帕朵拉的面纱,惊鸿一瞥之间,泉樱看到了她的脸部轮廓。
面颊上的十字伤疤,暗红色的皮肉翻起,令人怵目惊心,但却仍看得出那姣好的面容,虽然仅仅是侧脸的小半轮廓,但是那丰艳的红唇、白皙的颈项,还有那体态,却让泉樱想起了一个人,尽管她从没亲眼看过,却已经在档案宗卷里见过多次,知道这个女武神的存在。
(公孙楚倩?王五的妻子?可是……怎么会是她?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满腹疑惑无法问出口,泉樱已经乘风而飞,一下子穿越人群,破空飞向妮儿所在的队伍最前方。飞至半途,一股灼热气流迎面扑来,异忽寻常的极度高温,让泉樱已经有了某种猜测。
“多尔衮?为什么他会……”
*得近了些,看得更是清楚,与妮儿动手的人正是多尔衮,两人的战斗似乎已经到了尾声,被一团熊熊火光给笼罩,双方身上都亮起豪光,但相形之下,妮儿身上的光影正迅速减弱,而多尔衮却如日中天,身上灿发的火焰红光之耀眼,令人睁不开眼睛来。
光是*近,扑面而来的热浪已经让泉樱极不好受,虽然她仍能高速破风而行,心里却没有什么主意。以实力而论,多尔衮自然在己之上,尽管自己也到达强天位,力量远胜从前,但与他却仍有一段差距,假使与妮儿联手,那还有自保的希望,现在妮儿已经折在他手里,各个击破的局面已经无可挽回,自己这样子冲上去,能作些什么实在是未知数。
况且,自己听见声音到战斗分晓结果的时间很短,多尔衮竟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击倒妮儿,显然武技又有所突破,自己和他对上,结果是……
泉樱料得非常之准,当她接近到多尔衮二十尺范围内,那个铁塔般的巨汉终于有了动作,左手扬起一抖,烈阳火球拼组成刀,刹那之间放盛出烈焰飞腾,高温火海一下子猛往泉樱吞噬过去。
“龙体圣甲!”
顾忌到周围都是逃散中的奴工团,泉樱不能后退,全力运起龙体圣甲的护身劲,硬抗多尔衮的飞腾炽焰。最开始,双方势均力敌,在血红炽焰的焚烧下,龙体圣甲稳稳护住泉樱,丝毫无损,但是当多尔衮察觉到这一点,猛然催劲,烈阳火球近距离朝泉樱冲撞过来,她就承受不住,整个身体被袭来大力狂往后方震去。
“呜!”
口中闷哼一声,泉樱身不由主地飞跌,但龙体圣甲不愧是当世第一硬功,尽管人跌飞出去,护身气劲却仍固若金汤,发肤不伤分毫,令泉樱在强忍着灼体高热同时,还能猛一咬牙,以千斤坠强行稳住身形,右脚重重一踩,小腿整个没入地下,溅起泥尘,拉划出一道半尺长的土坑,却成功将后坠身形给稳住。
这一点,终于让多尔衮不得不正视泉樱的存在,将妮儿抛开,预备先将她处理掉。
“龙体圣甲是一门很了不起的武学,当世护身硬功无出其右。运起龙体圣甲的躯体,甚至可以说是风之大陆上最坚硬的东西。”
多尔衮缓缓说道,每说一句,身上雄浑的肌肉彷佛都在震动,铁塔般的高壮身躯看来就像座小山,比之前更具有压迫感。
“但一个女人最脆弱的是什么时候?我不是胤祯,如果烈焰刀集中攻你腹部,你说你的龙体圣甲护不护得了你?护不护得了你的孩子?”
泉樱不是一个胆小的女人,过去在战场上她也从未胆怯过,可是听了多尔衮的威胁后,她确实感到一股惧意。战斗是血淋淋的,不可能指望敌人的礼让与优待,与其说胤祯手下留情,倒不如说多尔衮会在战场上作正确的事,现在正面交手,已经输面居高,如果多尔衮还针对自己的弱点下手,泉樱实在不晓得自己能否承受,光是想到那个结果,泉樱的背后就冒出冷汗。
所幸,这个令人想到就脸色发白的局面没有上演,面对泉樱的多尔衮忽然面色一变,跟着泉樱也感应到,一股强悍霸道的魔气,如海潮翻涌,正由万魔殿方向朝这边高速射来。
(终于来了!)
最大的救星来到,得到依*的泉樱心里欢喜,几乎落下泪来;多尔衮面色骤变,似乎难以下决定,有那么短暂一瞬间,从多尔衮身上散发出的强烈斗志,让泉樱以为他要选择留下一战,但最后他却仍选择破空而去,不留下来与兰斯洛交手。
兰斯洛直追而去,两个人在空中有了短暂的追逐,但最后多尔衮甩脱兰斯洛,不愿意追得太远,变成被人调虎离山的兰斯洛放弃追逐,降落回泉樱面前。
“你们没事吧?”
“我……我没事。”
见到兰斯洛从天而降,眉宇间神采奕奕,闯荡万魔殿似乎没给他造成多少困扰,泉樱高兴得笑出声来,完全出自本能的动作,她不自觉地迈步走向兰斯洛,与他相拥抱,在两人互拥的瞬间,彼此心头都是欢喜悦乐,彷佛刚才的惊险都不存在。
“喂!你们这对奸夫淫妇,丢人现眼够了没有?要亲热就回家亲热,这里可是大庭广众耶。”
“咦?雪特人在哪里?”
“为什么这么问?”
“除了雪特人,有什么人会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我以为他留在雷因斯没有出来,怎么还是来了吗?”
“没有啊,雪太郎确实是留在稷下,而且魔界的雪特人不会说话,叫声都是咪呜咪呜的。”
“咪呜咪呜?这么古怪?但除了雪特人之外,还有谁会这样子说话?”
兰斯洛与泉樱相顾愕然,眼中除了彼此就容不下其他的两个人,耳畔突然听见声音,而且是从怪异的左下方传来。
“浑蛋!你们两个滚到一边去啦,再踩在我身上,我就用天魔功把你们两个全部震死。”
少女的愤怒控诉,让兰斯洛与泉樱发现了尴尬的事实。多尔衮抛掷开妮儿的时候,用力颇大,让妮儿半个身体没入土中,而真气大量消耗的妮儿也没有动作,急着运气蓄力,重回战场,但事情演变得过快,兰斯洛从天而降,与泉樱拥抱说话,两个人心情激荡,竟全然没察觉有一名不幸的少女被踩在脚下。
不管怎么说,用脚踩在救世主的身上,这真是一条大不敬的罪名,泉樱非常低姿态地向妮儿道歉,但有别于她的态度,兰斯洛却打个哈哈,说什么妹妹本来就是用来踩,没有一脚踹在她脸上已经很客气之类的话,气得妮儿一脱身就运起天魔刀,狂斩向那个幸灾乐祸的无良兄长。
双方一场喧闹之后安静下来,妮儿说到了自己与多尔衮作战的经过。当时,多尔衮似乎埋伏在这已经一段时间,一等到妮儿经过便即破地出手,本来以双方的力量差距,妮儿还可以恶斗一番,支撑到泉樱赶来联手合战绝无问题,但多尔衮不知道用了什么怪异手法,一记火焰掌击来,妮儿以天魔刀相迎,突然间骤觉全身无力,筋骨酥软,就此不支落败。
之后,多尔衮单手掐住妮儿的咽喉,力道不大,无意将她就此扼杀,但却好像由她体内吸取了什么东西,跟着泉樱与兰斯洛先后赶到,多尔衮不愿久战,就此离开了现场。
“吸取?这么说,多尔衮之所以避战的理由,是为了找时间运功吸纳得自妮儿身上的真气,所以才不想在真气未纯的时候动手。”
泉樱作出了这样的判断,其他人也都点头认同,但多尔衮到底吸走了什么呢?
“绝对是跟处女贞操无关的东西,我妹妹和人妖老三最近走得很近,他们之间一定已经这个那个……哎呀,真是不好意思,肯定是做出了我这个兄长难以启齿的事情。”
兰斯洛大剌剌地说着,自信的表情彷佛在作某种权威认定,但却随即被妮儿搬起一颗大石,重重砸在头上。
“难以启齿?我把你牙齿全部打碎,你就再也不用烦恼这些问题了。”
“哇哈哈哈,小妹,你这招已经不流行啦,大石砸死蟹只能拿来吓普通人,你以为哥哥我的不坏之身会被区区石头给伤到吗?这一招从此对我没用啦,我也不会再给砸到脖子凹进去了。”
兰斯洛哈哈大笑,但泉樱却在仔细观察石头残骸后,脸上泛红,贴到丈夫耳边悄声说话。
“啊?什么?这一块东西不是石头?哦,难怪刚刚觉得硬度不对,那这一大块东西是什么?黄金化石?看来不像啊,颜色不像黄金,而且黄金怎么会有化石?啊……什么?黄金只是修饰的说法,这东西是……某种生物的粪便化石!”
自从日本大战的猪头事件结束后,众人都不曾再看过兰斯洛露出这样的表情,本来还得意洋洋的他,突然之间好像变成一头被阉割的公鸡,脸上一下泛红,一下又变得青白,最后一溜烟地跑走,似乎是找干净的水源去了。
目睹兰斯洛飞奔而去的身影,由队伍后方来到前头的帕朵拉,向妮儿问道:“那个像火烧屁股一样狂奔的男人是谁?”
“好像是我哥哥吧。”
“他跑得那么快是为什么?”
“不知道,不过多半是为了干一些连我这个妹妹都羞于启齿的事。”
妮儿的冷淡回答,让泉樱忍不住掩面偷笑,但是多尔衮袭击妮儿的问题答案,她大概也猜想得到。
天武圣功!
泉樱听源五郎提起过,当年三贤者分别取得天武圣功,各自修练的往事,妮儿由海稼轩的身上取得三分之一,多尔衮则由皇太极那边继承到三分之一,为求突破现有修为,多尔衮必然有意夺取天武圣功,于是便找上了妮儿,吸取她身上三分之一的天武真气,只是想不透为何能一照面便制住妮儿,或许是凭*天武圣功彼此间的玄妙效应吧。
这个推论大致上符合事实,但泉樱所不知道的一点是,当初妮儿以重伤之身,带着奇雷斯逃入武炼的时候,石崇曾以血鸦式神攻击妮儿,盗取她体内的天武真气,转输于多尔衮,最后妮儿体内只剩下一小部份没吸净的精华,多尔衮便是特别前来收拾善后,双方天武真气此消彼长下,妮儿一见面便被压倒,被多尔衮吸尽了剩余的天武真气。
事情已经发生,再说也是没有用,多尔衮与妮儿这趟交手,无论后果如何,胤祯必然知道魔界所发生的情形,那么他会如何处理呢?不管是怎么样,己方都必须要有所准备。
“要往哪边撤退呢?”
泉樱问着帕朵拉,因为现在开始的一切必须要有规划,自己和妮儿也要维持机动性,毕竟当初来魔界的用意只是为了探索,突然转变成带着大批群众走路,势将不可免地变成拖累,不弄清楚帕朵拉接下来的打算不行。
“这些奴工多数是自小生于万魔殿,无家可归,就算是被抓进来的那些,也是有家归不得,因为在胤祯垮台之前,没有哪个部族敢冒顶撞大魔神王的风险,收留万魔殿逃出的叛徒。”
帕朵拉道:“要收留这几万人,有一个最好的去处,不但地形易守难攻,而且最适合我们这些叛徒栖身。”
“什么地方?我们对魔界都不熟的。”
“即使不熟,你们也一定听过这个地方……终止山。”
妮儿轻呼了一声,发生在终止山的事,是她绝对不会忘却的记忆,但泉樱却感到愕然。本来终止山就是这次探索之旅的重点,万魔殿探索无功之后,泉樱也计划再次探索理应已空无一物的终止山,现在帕朵拉也将目标指向该处,自己理所当然又成为奴工们的护卫,要与他们同行了。
“谁对谁比较有用,是很难说的。现在这样不也是很好吗?”帕朵拉若有所指地说道:“带着这么大票人手过去,不管要挖什么、要找什么,都有专业人才了,他们都是这行业的好手喔。”
双方一起朝着终止山行进的结论就此定下了,但这时候还没有人知道,兰斯洛已经在万魔殿内得到了宝贵的情报,天魔功究极奥义的秘密,就埋藏在终止山。
第八章 陨石战术
人间界的战争进入白热化,旭烈兀统帅大军,在雷因斯境内攻城掠地,看似无人能挡,尽显英明领袖的风采。
尽管赞辞如涌,旭烈兀对于自己的定位却极为清楚,非但不觉得飘飘然,甚至不觉得有什么好高兴的。
“我们没有打下城池,只是接收敌人不要的东西。当个收垃圾的也这么开心,你们这些家伙全都是心理变态吗?”
旭烈兀的叱喝,看在部下眼中几乎是一种“不合群”的表现,然而,如果他会被这点小胜利给冲昏头,无视一切潜在的危机,那他也就不会如此深得胤祯的器重了。
事实上,尽管自己目前节节胜利,旭烈兀却仍清楚注意到自己的危机。白起的那一发元始炮,确实重创了魔族的人力,百万魔军灰飞湮灭,那些都是魔族中最精锐的人才,现在自己统帅的军队虽众,素质却差得多,超过三分之一甚至是没有思考能力的魔兽。带着这些魔军上战场,杀伐摧毁可以,如果要*他们去占领地方,肯定搞得天下大乱。
占领的目的是为了统治,说白一点,是能够长久地得到资源,如果在占领途中就把目的地摧毁殆尽,那占领一块垃圾场有何意义?以手边的状况来说,最好的策略就是率众游击,维持高度机动性,一面吸蚀人类领地的精华区块,获得物资;一面趁此练兵,培养与提高部队的素质。如果执意攻占地方,那只是把本就不充裕的兵力一再分散,加上素质又不好,肯定会成为人类精英部队各个击破的目标。
旭烈兀觉得这些事情显而易见,但无奈身边彷佛被白痴给包围,整天都有部属提出要求,希望攻占某个地方,建立自己的武勋,提高在胤祯陛下面前的地位。
最早在麦第奇家的时候,旭烈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绝对的命令,没有任何人胆敢反驳,但他目前统帅着新军,领袖威严还没有完全建立,遭到部属质疑的机会就相形提高,再加上有些魔族武将徒负勇力,脑袋却不太灵光,常常故意顶撞,不是说了话听不懂,就是听懂了却不做,搞到旭烈兀一天到晚杀人立威,常常开会到一半,侍从兵要负责从司令部拖出残碎尸首。
“真是一群饭桶,我教属下像是教狗一样,魔族需要的不是优秀将领,是驯兽师啊。”
统兵作战,旭烈兀的心情好不起来,除了战术上的种种考量外,来自后方的问题也不少。
首先,由于部队是由多个种族所混合,人类与魔族两边的部将时有摩擦,相互看不顺眼,如果只是彼此争功那也罢了,还常常出现互扯后腿的情形,在战场上冲突不算,还弄到旭烈兀桌上每天黑函看不完,火冒三丈高。
“唔,再这样子下去,看来在我杀光敌人之前,我可能要先杀光自己人了……”
旭烈兀的叹息,蕴藏着百分百的真实性,特别是他另一位“自己人”的作为,常常令他掀动杀意。
石崇应该是负责攻打昆仑山的,但是目前艾尔铁诺到昆仑山的路径未通,石崇只能以精锐武者队行动,却无法挥动大军。不过,大批军队留在艾尔铁诺境内纯粹消耗粮食,这样子下去也不行,有鉴于此,石崇主动请命进攻武炼,趁着雷因斯无法分援他国,武炼又乏人指挥的当口,一举把武炼给拿下。
武炼的最大屏障,天刀王五,自从与周公瑾耶路撒冷一战两败俱伤后,就一直没有后续消息,这点令石崇甚感不安,所以半是试探、半是真心,石崇开始进攻武炼。
讲说是进攻,石崇手中能动用的筹码也不多,他不能把主力高手放在这种地方,忽略掉昆仑山的任务,因此他只是集中大量魔兽,将那些无能管控自己行为的凶暴东西释放在武炼,让武炼的森林被魔兽群践踏。
武炼三十六部族中并没有什么杰出高手,王五与王右军重伤后销声匿迹,公孙楚倩一人独木难支,简单十数万魔兽大军配合几头改造毒龙,有天位级的战力压阵,已经足可吃下武炼。
“当战火延烧到家门口,我不相信王五还可以继续龟缩在房门内……”
号令进攻时,石崇对属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只要王五一死,武炼等若是一块搁在口边的肥肉,毫无抵御之能,随时都可以吃,所以目前的重点是逼出王五,若是他伤势仍然未愈,那就要趁早格杀,否则再多一个能够影响大局的斋天位武者出来,这点绝非魔族所乐见。
魔兽群大举进攻武炼,这件事顿时引起骚动。魔族竟然有着如此充沛的兵力,同时多面进攻,这对人类阵营绝不是什么好消息,而且石崇也不是只会蛮干的武夫,当不受控制的魔兽群侵入森林,四处烧杀摧毁,武炼本身的兽人部队陷入苦战,每日都造成许多死伤,各大兽族均承受沉重压力时,石崇派遣密使,拜访各大兽族的领袖,劝说他们叛离兽族联合会,投向魔族。
“武炼兽族的源头,是九州大战时期,魔族与人类混血所生,后来受到人类的迫害,才流落武炼蛮荒。这样子说起来,其实魔族才是兽人们的亲戚,我们应该是站在同一边的。”
“只要你投*魔族,我们不但保证你一族的安全,更会给你远比现在更优渥的生活。大魔神王陛下无所不能,那些你毕生梦想的东西,都将可以拥有。”
连横合纵的手法,本就是石崇所长。当年槿花之乱后,击败忽必烈的王五成为武炼军神,但使用阴谋诡计令得忽必烈战线崩溃的石崇,却是全体武炼兽人都仇恨憎恶的对象,话虽如此,但是当灭族的强大压力临头,愿意不惜一切死战到底的人终究不多,更何况,当石崇许以厚禄重酬,许多本来就决心软弱的兽族族长顿时变节,一日之间就改变立场。
武炼确实是一个蛮力至上的所在,有几名宣布叛离兽族联合会、加入魔族阵营的兽族族长,在宣布之后立刻被愤怒的族人反叛所杀,富贵厚禄成了白日梦一场。但相较于此,也有兽族感到事不可为,全族宣布投*魔族阵营的例子,总之,在魔族大军入侵的半个月后,武炼已经陷入高度混乱状态。
对石崇阵营而言,旭烈兀在雷因斯用兵的节节胜利,已经形成了重大压力,旭烈兀的战术相当高明,一面让大军缓慢推进,逐步蚕食领地,一面让魔法师们每天晚上对各大都市作空袭,尽管大军还远在千里之外,却把恐惧平均添分给每个城市里的人类。
远近交攻,旭烈兀的战术获得极大成功,现在雷因斯人提到这位魔族王子,都带着相当程度的惧怕,不晓得他的奇谋妙策何时会落到自己头上。
时间进入二月,石崇与旭烈兀的大军分别在武炼、雷因斯·蒂伦推进,将烽烟战火广散到整个风之大陆去,“魔族入侵”一事,已经从虚渺不实的吓小孩童话,变成可以呼吸到的实在气息。
但一直顺利的军事行动,也会遇到阻碍,旭烈兀的战术在反覆实施二十多天后,遭到了敌人的破解。雷因斯毕竟是魔法王国,连续挨打多日以后,终于对旭烈兀的空袭战术进行反击,由于旭烈兀空袭的目标都锁定大都市,相对说来也容易被雷因斯所掌握,在过去的十多天里,雷因斯的魔法师部队就在几个大都市的上空布置结界。
打开空间通道、投掷巨大燃烧石头的陨石战术,雷因斯尚未开发出这个技术,没法正面还击,但相较于魔族术法的强横与霸道,人类却能够用巧思去克制。当晚,数百枚炽烈燃烧的巨大陨石再次砸落,但是在通过城市上空的结界时,却像是碰到一层柔韧有力的护网,一一被反弹回去,穿过上空的时空缝隙,回砸往刚刚施法完毕的魔族阵营。
陨石从天而降,猝不及防之下肯定有重大伤亡,但旭烈兀在使用陨石战术时,早就猜想到敌人有此一着,每次施术都亲自在一旁监军,一看到预期中的反击到来,他甚至不用亲自出手,只是简单一声令下,几十座投石机纷纷启动,将坠下的火焰陨石给打落。
防御成功,喜好华奢作风的旭烈兀站在投石机顶端,雪白的燕尾外套在夜空中飘扬,摇着手中的白纸扇,哈哈大笑。
“哈哈哈,这就是有备无患。同样的招数,我怎么会不提防被人反将一记呢?我投出数百枚,才回砸几十枚,算起来还是我占了便宜,哈哈哈……喔!不好了!”
本来志得意满的旭烈兀,突然之间止住笑声,脸色大变,这个离奇变化让附近的部属们相顾愕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地方出问题。不久之后,旭烈兀在投石机的杠杆上盘膝而坐,目光遥遥望着东方,像是非常懊恼似的自言自语。
“被摆了一道……雷因斯有很棒的魔法师在守护啊,到底是什么人呢?如果是美人的话,应该找机会见一见的。”
旭烈兀盘膝坐在投石机杠杆上的飘逸景象,让随侍的部属们印象深刻,而他之所以脸色大变的理由,也在隔天早上为众人所知。
雷因斯借力使力的策略极为狡诈,布置在几个都市上方的防御结界,除了反弹陨石之外,还有其他的作用。通过空间缝隙,回砸向旭烈兀阵营的只是少数,多数被反弹的陨石在通过空间缝隙时,产生了第二变化,反过来利用魔族的空间缝隙,被传送到艾尔铁诺几个大都市的上空……当然,其中的九成都落在中都。
那天晚上的中都城,真是一场大灾难,数百枚陨石从天而降,狂砸向城内的建筑,不但造成了重大死伤,而且火焰还四处延烧,当火灾蔓延到囚禁魔兽的牢笼,成千上万未被驯服的魔兽破牢而出,遵循本能四出破坏,噬杀生者,不但城内的人类受害,就连魔族兵丁也因此造成死伤。
不管是稷下或旭烈兀阵营,都会有主力高手出来抵抗陨石与平息骚乱,但在中都,大魔神王如果亲自出来处理这些问题,将会被视为一种没有王者风范的表现,因为这些东西交由属下处理即可,断无理由要堂堂大魔神王亲自出马。结果,整个晚上,身在皇宫中的胤祯没有下达任何命令,冷漠地放任着城内的骚乱扩散。
第二天一早,当满面仓皇的魔族将兵跪在皇宫正殿之前,忙不迭地磕头请罪,胤
没有对他们作任何责罚或斥训,只是用一种令人整颗心如被寒冰包围的声音,冷冷地对部属说话。
“卿等无罪,这件事情另外有该负责任的人。传朕旨意,宣太子旭烈兀即日返回中都,听候惩处。”
这道御令透过魔法传讯,在最短时间内送到了旭烈兀的面前。既为人臣,也为人子,旭烈兀完全没有反驳的借口,将手边的工作交给部属,立刻赶回中都。
尽管旭烈兀满面笑容,对所有部属乐观地表示很快就能回来,但是当他贴身侍从牵来生有双翼的独角魔驹,伺候主子上马时,却听见这名俊美贵公子似乎正在抱怨。
“……臭老头,没事摆什么威风?早知道就不丢石头,丢些什么牛粪马粪的,看看你到时候是什么表情。”
对大魔神王存着这样不敬的心理,听见这句话的侍从大惊失色,但旭烈兀已经策马越空而去。
对旭烈兀进行反击,并且漂亮地对中都进行了远距离攻击,这该说是雷因斯阵营的胜利,不过,无论是小草或源五郎,都没有开美酒庆祝的心情,因为这个微不足道的小胜利,宣传意义大于实质,实在没有过度欣喜的必要,反而还要提醒自己谨慎。
除了风之大陆的战局之外,小草也必须要将目光望向海外,至少在昆仑山上的那一道战线,就关系着整个风之大陆的存续与安危。
这段时间内,石崇调集手上的天位战力,全数送往昆仑山,途中偶尔会经过稷下城,如果要进行拦阻,就势必会发生激战。
“除非石崇主动攻击稷下城,不然你不用作任何拦截,就放他们过来吧。”
这是梅琳委托源五郎带来的口讯,但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小草实在是很担心……
那份担心在不久之后印证。仅仅是几天之隔,昆仑之战的结果就轰传全风之大陆,无论人类与魔族,都为此付出重大代价。
第一章 旧日追悔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二月?艾尔铁诺?中都
由于雷因斯·蒂伦的反击,中都被狂落下的陨石群夜袭,因而大乱,房屋塌毁,损失惨重,被这件事情所震怒的大魔神王胤祯,把身在前线作战的旭烈兀皇子召回中都,可能有所惩戒。
当魔族本身正进行权力斗争的时候,这个消息可以说是头等大事,透过各种情报管道,传到各方领袖的手中。
不管其他人怎么看,当事人只觉得这件事非常无聊,自己正在最前线忙得焦头烂额,却被这种问题给召集回帝都,这怎么看都是昏君所为。
旭烈兀不认为自己的父亲是个好人,但从不认为他是一个无能之辈,尽管曹寿的所作所为,足以在艾尔铁诺的昏君榜上排到前三名,不过认真作为时候的胤祯,却是连艾尔铁诺最杰出的皇帝都望尘莫及。
此次把自己从最前线给调回去,一定是为了某些理由,只是自己还猜不透而已。不过,有很大的可能,这也是某种权术操作的一部份,毕竟在魔族两边势力争斗方酣的此刻,大魔神王的任何动作,都会成为瞩目的焦点,或许父亲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传达什么讯息给石崇。
“唉,但是怎么玩弄权术,起码也要考虑一下状况啊,这边正是最忙的时候呢,团队里头尽是一些不*脑袋做事的家伙,我一不在,他们可别自相残杀起来,等我回去之后,如果剩下没几个活人就糟糕了。”
联合团队之中的种族冲突,向来是历史上各种英明领袖头痛的问题,置身于同样处境的旭烈兀自然也不例外,然而,比起过往的英雄豪杰,旭烈兀却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在情形无法操之在己时,他也可以变成一个彻底的乐天派。
“算了,反正人总是要死的,早死早超生。就让他们喜欢杀的随便杀,看看最后剩下哪些人,我回去以后再把他们全部杀光就行了。”
假如部属们听到这些话,肯定会为之大惊失色。旭烈兀不是嗜杀成性的人,但这段话的风格,却让人想起他那与理性绝缘的狂魔兄长奇雷斯。会有这样的情形出现,除了压力过大之外,多少也是有些自暴自弃的心情,虽然当事人自己不愿承认就是了……
骑着生有双翼的独角异兽,旭烈兀赶往中都。能够乘坐飞在天空的交通工具,不必自己用天位力量飞行,这让旭烈兀省了不少的事,而这种独角异兽,据说是魔界的珍奇品种,不但飞行速度快,在战场上还会喷出高热火焰,杀伤力强横,是只有魔族领袖阶层才被允许乘坐的权力象征。
旭烈兀对骑马没有什么特殊爱好,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还是开着自己的爱车,让音响放着自己所爱的音乐,一路飙回中都去。无奈的是,自己的跑车尚未加装飞行系统,在地上跑的速度不及空中飞,而自从人类与魔族正式开战之后,白家不再对外输出任何与太古魔道有关的机械,自己想弄一台飞行跑车来开开的愿望,一时之间肯定是奢望了。
由军队所在的大本营赶回中都,着实花了一些时间,但是当旭烈兀乘着独角飞兽由天而降,落在中都城外,望着那满目疮痍的景象,心中着实唏嘘,曾经是那么繁华的大国都城,如今举目望去,遍地都是碎瓦破砖,除了远处的皇宫仍屹立不摇,目光所及的范围内甚至找不到一栋完好建筑,不是倾斜半倒,就是墙壁破塌,委实惨不忍睹。
造成这幕惨状的主因,并不是魔族入侵,毕竟魔族侵略的目的是占领,永久性地享用人间界的物资,如果把所经之处都化为焦土,那连魔族自己也受不了。魔界已经是一个太过残酷的荒芜世界,是所有魔界住民的梦魇,为了逃离这个恶梦而作战的他们,心态上其实比人类更重视这块土地的长久延续。
真正造成中都城残破的理由,是因为战争。事实上,还没等到胤祯正式现身,元始炮与通天炮的相互对击,就已经让中都城的房屋毁去大半,地上建筑几乎被扫之一空,之后魔族大军进驻,为了维持一个王都的起码威仪,花了点时间修复与建造房舍,但一来魔族没有什么创造性与艺术感,重建的房屋多半以实用为主,死板匠气,全然没有之前的文化风格,二来前几夜陨石从天而降,又把部分区域的重建成果打回原形。
魔族大军虽众,但是那些没有理智可言的魔兽,是不能够担任建设任务的,剩下有智能、可以独立思考的魔兵,又极为宝贵,也不能把他们全部投在建筑工作上,看来在运送大批奴工到中都城之前,是很难有什么真正的大建设了。
旭烈兀慢慢从街道上经过,以前每次开跑车驶过大街时,两旁总是响起城内百姓鼓躁欢呼的声音,不过现在却空城寂寂,本来在工作的魔族兵将见到自己经过,虽然立刻弯腰施礼,退到一旁表示恭敬,但那并不是旭烈兀想要的东西。
“真是无聊啊,没个性也没风格的建筑物,这里现在像个军事基地多过像都城了,魔族进攻人间界,就只是为了这样子的生活吗?”
过去熟悉的建筑已经被摧毁殆尽,连那些记忆中的面孔都已不在,或许已经成为魔兵的一份子,但大多数应该变成了理智尽失的魔兽。走在满是土尘碎石的大街,感受到今昔之别,旭烈兀的心情实在不怎么愉快。
当他来到宫廷,表示要谒见大魔神王陛下,宫内官吏告诉他,胤祯陛下已知他今日会抵达中都,要他前往皇家陵园参见。
艾尔铁诺的皇家陵园里,安葬的不是皇帝本人,只是皇亲血裔,但说起来却全都是曹姓的人类,与胤祯和旭烈兀没有半点关系,当他们正式以魔族身分出现于人间后,就已经不需要再到这个陵园来作样子,之所以还会到这个地方来,只是为了墓园中长眠的一名女性,胤祯的女儿,小乔。
就连旭烈兀这样玩世不恭的男人,在来到皇室墓园时,都会自动收起笑脸,整理好身上的衣服,稍稍梳理一下头发,这才安静地踏入墓园。
这些动作并非有意为之,而是完全下意识的动作,对于这名逝去多年的姊姊,旭烈兀只能用这样的形式来表达尊敬。
“唉,假如小乔姊姊还在,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子孤立无援。有她的智慧与义勇,情形就会轻松得多,我也不用这样子疲劳了。”
在小乔的坟前,旭烈兀时常有着这样的感叹,他自己也很清楚,自己并不是一个仁民爱物,真心为了百姓着想,想让全体人类与魔族过得更好的优秀领袖;很多事情,只是因为如果袖手不管,事情会恶化到一个难以忍受的地步,所以自己才站出来做事,不甘不愿地做着不得不做的事。
纯就个人喜好上来说,旭烈兀对成为伟大君主没有兴趣,他只想要过着终日享乐的豪奢生活,悠闲地坐在观众台上,冷眼旁观着舞台上一切的悲欢喜乐,然而,这几年的情势演变经常失控,大火延烧到观众台去,逼得旭烈兀不得不从观众台上站起来灭火,最后成了演员之一。
“有名君之能,无名君之愿。”
旭烈兀给自己下了这样的评语,大体上来说也算公道,他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也认为由铁木真叔父那样的人坐在王位上,是对人类与魔族最好的选择,只是……
“十四叔父有名君的才能与品行,但他在理想的道路上走得太急,缺少一个帮他留意现实步伐的人。”
铁木真的改革实行得太急太快,与局势发生了背离,这是导致失败的主因,假如胤祯能与他真心合作,以铁木真的人望配合胤祯的睿智,兄弟两人必然能够改写历史,只可惜,胤祯选择了与铁木真不同的道路,把他对于现实状况的掌握能力,反过来狙杀铁木真,终于形成了那样的悲剧结果。
现在的局面也有些类似,但假如小乔还在世上,那情形就不同了,小乔可以走当年铁木真的道路,并且因此得到雷因斯·蒂伦的合作,而旭烈兀则取代昔日胤祯的角色,以冷澈而锐利的眼神,隐身于姊姊之后,负责与魔族守旧势力的斗争,不让那枝瞄准姊姊后背的冷箭有机会发射。
小乔如果还在世,旭烈兀认为那将是最好的未来,即使退一步来说,兄长忽必烈倘若未死,以他的雄才大略与领袖魅力,自己所承受的压力也会比现在轻松得多,无奈天不从人愿,摆落在自己面前的,就是这个最吃力而不讨好的担子。
“不知不觉就成了所有人类的公敌,这点可真是不妙,还是得要小心一点,不然假如还莫名其妙成了所有魔族的公敌,变成十四叔父那样的甲级战犯,这可实在是吃不消啊。”
口中说着叹息似的语句,旭烈兀缓步踏入墓园,转过几个弯道,从树丛里穿越过去,来到一个墓园内最为僻静的角落,父亲的身影赫然在望。
“旭烈兀,你可知自己身犯何罪?”
开头见面的第一句话,胤祯便作着这样的严厉叱喝,让旭烈兀不晓得该用什么表情走过去。如果表现得竭诚惶恐,魔王陛下说不定就得寸进尺,把脚踩在自己头上;但在搞清楚事情真相之前,贸然采取高姿态,也等同是自找死路的愚行。
“居然想把粪便扔在大魔神王的头上,这等大逆不道的行径,朕是否该将你以叛逆罪论处?”
如果说旭烈兀本来心中谨慎,打起十二万分精神,预备着与父亲的智慧交锋,在听了这句问话后,他就像是了气的皮球一样,有一种叹息着躺下的冲动。
“你这个老头子在这种时候把我从前线叫回来,就是为了这件大便事?坐在龙椅上已经无聊到这种地步了吗?”
胤祯并不老,尽管已经两千多岁,但身怀绝世武功的他,外表看来不过是个中年人,头发不见白丝,全然不显老态,尤其是当他嘴角浮现一股“知子莫若父”的智慧微笑,悠然望向叹息中的儿子,那样飞扬的神采,不会有任何人觉得他已步入老年期。
“不,认真说来,倒不是为了这个……不过……”
胤祯饶富深意地看了旭烈兀一眼,道:“能够听到你使用君臣以外的称谓来叫朕,这一点倒是很让人觉得值得。自从你来到艾尔铁诺之后,与朕之间从没有用过这样的称谓……”
在这之前,旭烈兀从来不曾怀疑过父亲的智慧,可是当这句话传入耳中,他先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再来就是质疑父亲是否喝多了中都的污染水源,或者是否感染了某种不知名的病毒,以致于行为失常,没有了平日的睿智。
然而,当旭烈兀再一次望向父亲,却发现他虽然面上含笑,但眼神却很认真,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味,显然召自己回来这件事情,是他有过充分思考才下的决定,而且可能真的就是为了这个理由。
“喂,老头子你不要随便作一些乱七八糟的决定啊,我下巴如果被吓得脱落下来,这点你也负责任吗?万里迢迢让我赶回来,就是为了喊你一声陛下以外的称呼,如果让你的敌人知道,全体人类都会笑掉大牙的。”
“即使是那样……也无所谓。连大牙都没有的人类,也没有几天的命好活,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打算要做些什么,都与朕没有关系。”
胤祯望向身前的墓碑,还有墓碑前淡雅宜人的百合花束,再将目光转望向旭烈兀。
“朕这几天突然想起,过去一直没有问过你,你兄长举兵之后的相关事情。”
旭烈兀的兄长不只一人,但曾经举兵反抗胤祯的,却只有忽必烈一人。昔日槿花之乱撼动整个风之大陆,所有人都想不通,忽必烈为何在诸事还未齐备时举事,又一反常态地采用高压暴戾手段,逼得结义兄弟王五反目,领兵相抗,最后兵败鹏奋坡,一代豪雄就此殒落天际。
槿花之乱爆发的真相,对于全风之大陆的人们都是一个谜团,连王五都为此困惑多年,但胤祯与旭烈兀却知道真相,尤其是旭烈兀,至今仍清楚记得多年前的那天下午,刚刚由艾尔铁诺返回武炼的忽必烈,面色铁青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忽必烈雄才大略,毕生见过不知道多少风浪,越是遇到大事,越能使他精神振奋,勇于迎向挑战。在旭烈兀的记忆中,兄长从没有被任何打击击倒过,每一次遇到了挫折,总是更激起他的斗志,在分析挫败原因后,更勇更悍地主动迎战,然而,忽必烈到底也是血肉之躯,曾经有过那么两次,旭烈兀见到兄长的伤痛表情。
一次是在旭烈兀幼时,忽必烈率着一众族人回到武炼,所有人的表情都很沉重,有些兽人甚至边走边哭泣流泪,这对素来注重豪勇形象的兽人来说,是很难得的事。忽必烈用无言的哀痛表情,拍了拍年幼弟弟的肩膀,要他好好记住这一刻,告诉他就在不久之前,有一位亲人离开了世间,而兄长因为力量不够,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
一次是旭烈兀的少年时代,素来交好的王五大哥与公孙楚倩小姐,连袂拜访了兄长,双方见面后不久,旭烈兀就从族人口中,得知兄长解除了婚约,作出了损及族长尊严的事。当晚,旭烈兀发现兄长大醉在居室,房间里尽是满满的酒坛,臭气醺天,素来不好杯中物的忽必烈,烂醉如泥,萎靡颓丧的姿态,比一个倒卧街边呕吐的醉汉还不如。
这两次事情,都令旭烈兀印象深刻,尽管他从没对外人提过,但确实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他看见了兄长眼中的泪光。回想起来,这两次事件对兄长都是不小的打击,或多或少,兄长的个性也因此而改变,越来越内敛深沉,将人生目的放在所谓的“霸业”上。
但从没有哪一次,像忽必烈由中都回武炼的那个下午,他铁青着一张脸,用好不容易控制住的平缓声调,向正翻阅着手中书籍的旭烈兀说话。
“我和我们的父亲说过话了。”
旭烈兀很小就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他和忽必烈同是曹寿之子的丑闻,在武炼也不是什么秘密,早有流言蜚语在街头巷尾反覆提起,只是没人敢当面直指而已,就连忽必烈也从不对弟弟否认此事,仅是淡淡说,什么出身并不重要,英雄是凭着毕生所立功绩来成就,有什么样的父母,并不能影响他们兄弟。
尽管如此,忽必烈对于自己的父亲却甚是憎恶。生而为领袖,注定要雄霸天下的他,分外不能忍受自己有这样无能的父亲,对于无能庸才的厌恶,甚至远超过曹寿以卑鄙手段诞育下后代的气愤感,因此,忽必烈虽然偶尔会造访中都,尽着身为武炼三十六兽族藩主对皇帝的礼节,却从未与曹寿有任何公务以外的会面。
事实上,如果不是为了要祭拜小乔,忽必烈甚至连中都都不愿意涉足,一切公务也可以派副手去接触,但因为小乔埋葬在皇家陵墓,忽必烈每隔几个月都会带旭烈兀前去扫墓。身为帝王的曹寿似乎很喜欢旭烈兀,总是传旭烈兀入宫晋见,与他谈话,但忽必烈却是避之不见,后来,旭烈兀知道兄长是趁机偷入皇宫秘库,盗取艾尔铁诺所收藏的天魔功相关资料,凭此增进自身武学。
因为这样,所以当忽必烈来到面前,提起见过父亲一事,旭烈兀就分外感到事情的不寻常,抬头望见兄长的眼神,更是为之心头剧震。
“我见到了我们的父亲,他是魔族……大魔神王胤祯,我们兄弟都流着魔族之血。”
从兄长口中说出的话太过匪夷所思,饶是旭烈兀沉稳多智,一时间也意会不过来,彷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呆愣半晌后,淡淡地“喔”了一声,而当他脑筋转动过来,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并且用理智说服自己,确认兄长不会开玩笑,那句看似超乎现实的话正是事实后,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的事。
旭烈兀错愕难当,第一时间就是想找兄长问个清楚,但是忽必烈已经率众外出,得知这消息的旭烈兀心生不祥预感,果然没过多久,就传来忽必烈在筵席上斩杀王字世家现任家主,宣告即将统兵反抗艾尔铁诺的消息。
“太快了吧?怎么会在这种时候?”
当消息传回,麦第奇家所有成员齐感震惊。没有人问忽必烈为何这么做,因为以忽必烈的雄心壮志,举兵反抗艾尔铁诺是早晚的事,但每个人却都争问,为何在这种时候举兵?兵力、粮草、军械、盟友统合,诸般大事尚未齐备,怎么会选在这种时候骤然发难?况且,如此大事,整个麦第奇家族竟无一人知晓,这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事。
只有旭烈兀一个人,知道兄长为何在这种时候举兵,但他什么都不能说,至少在与兄长会面之前,他什么都不能说出来。
之后当忽必烈归来,与旭烈兀单独会谈时,忽必烈仍旧掌握了这场谈话的主动,没给弟弟开口的机会,抢先问了一句。
“你会跟着我一起干吗?”
“不……我想不会。”
“为什么不会?”
“因为……这场战争很没意义。你这样子的做法,就像是一个失去理智的孩童在闹破坏,这种战争没有任何胜算的。”
旭烈兀的话很直接,因为接下来他还有一些话想说,如果把这些话说出口,或许后来的情形能够有些改变,但忽必烈的大笑声却打断了他。
之后的事情,不只胤祯知道,全风之大陆七成以上的人也都知道,忽必烈囚禁了不愿追随叛乱的旭烈兀,为麦第奇家的再兴保存元气,这可以说是忽必烈在整桩叛乱事变中最明智的一步棋。
槿花之乱的大致发展,就与世人所知道的差不多,唯一的几点不同,就是胤祯曾经派遣属下,想要在忽必烈兵败之际将人救回,保住这个儿子的性命,但在鹏奋坡上一战,忽必烈与王五双双突破,强天位力量纵横施威下,胤祯派去的手下全然无法涉入其中,最后终于导致忽必烈殒落鹏奋坡上。
胤祯派遣的秘使,同样也造访了旭烈兀,要他进入艾尔铁诺,并且承诺只要旭烈兀进入中都,就可以得到庇护,这点与当时正要率众离开武炼的旭烈兀想法相同,就此决定了槿花之乱的落幕方向。
“大致上的事情就是这些,回顾起来,我只有一个问题……”
旭烈兀站起身来,凝视着胤祯,心里有一个问题埋藏好久了,本来他不认为自己会把这句话问出口,可是在今天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该解决这个困惑。
“那一次,兄长来见你的时候,你对他说了什么?”
胤祯与忽必烈的会面,除了表明自己身分之外,应该还有说一些其他的东西吧。是否有要求忽必烈什么?或者,是否有威胁忽必烈什么东西?这是旭烈兀多年来反覆推敲的问题。
就在那次的会面后,忽必烈回到武炼,发动槿花之乱,以近乎自暴自弃式的拙劣做法,狼狈地惨败并且付出生命,这些都不是忽必烈神智正常下该有的作为。旭烈兀相信,早在忽必烈决定举兵时,兄长本身的精神就处于绝望崩溃状态,究竟是什么样的打击,让他变成这等情形,这点旭烈兀实在是想不透。
望向父亲,旭烈兀期望能从胤祯口中得到回答,但胤祯却没有这样的打算。
“任何事的进行都该有个时机,现在并不是告诉你的时候。告诉你事实,对现在的你没有什么好处……”
一如开始时候的高深莫测,胤祯似乎早就知道旭烈兀会有此一问,简单一句堵回了儿子的问题,转身便走,离开了墓园。
这样的反应也在旭烈兀意料之中,本来他就不认为父亲会告诉自己实话,而想着他刚刚的言行,更让旭烈兀感到困惑。
自己的父亲……根据自己的了解,并不是一个重视血缘亲情的人,所以为了权势、为了魔族的大局,他可以冷静而理智地狙杀兄弟,把所有碍事者扫荡。
对于儿女,也只是魔族王座的继承工具,为了要有足够的人才继承大权,所以他早年以近乎种猪的贪婪丑态,胡乱繁殖后代。只是,胤祯和忽必烈有一点极为类似,那就是对无能者的彻底憎恶,虽然曹寿生下的皇子皇女为数不少,把私生子女算进去,甚至不下数百名,但被他本人肯定为“大魔神王子女”的却只有四个。
奇雷斯、忽必烈、小乔、旭烈兀,在胤祯自己的定位中,他一生只有这四个子女,剩下全都是曹寿的后裔,无论死活都与他无关,他也毫不在意。
这样子的一个男人,与其说他对情感绝对理智,倒不如说……那是一种自私、单纯利己性的爱。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旭烈兀从不曾期望有什么父爱,然而,自己刚刚遇到的那种情形,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站在墓园里,旭烈兀很懊恼地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预藏好的一朵鲜花,静静地把花摆放在姊姊的墓前。
第二章 昆仑之战
旭烈兀被召回中都的消息,在魔族阵营中掀起了一阵骚动,但就连旭烈兀自己都没想到,他那理应笑得很灿烂的头号敌人,实际上心里却叹息得很大声。
与旭烈兀相比,石崇的处境其实很相似,或许这也可以看做是全体魔族高层的共通现象。尽管身边有很多的部属,堪称优秀人才,暂时也还算忠心,但却没有一个能说心里话的朋友,旭烈兀是如此,石崇亦然,当他们想要抱怨某件事的时候,常常只能把话往自己的肚里吞。
胤祯把自己隐于幕后,将进攻人间界的工作与大权分交给旭烈兀与石崇,让他们两人相互竞争的权谋手段,是众人都已经看得分明的事,这也给了所有魔族兵丁一个暗示,那就是旭烈兀的继承权并不稳固,胤祯也有可能把魔王大位转交给有功臣子,而并非本身血裔,毕竟魔王大位有能者居之,在魔族历史上也确实有过这种例子。
那么……继承下任大魔神王之位的,可能就是石崇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所有人望向石崇的目光都带了几分崇敬,毕竟这两千年来,一直都是他在代替胤祯发号施令,所有魔族的实务工作也由他一肩担起,非但那些后进臣子见他面的次数远多过面见胤祯,就连那些与石崇同时期、同辈的老臣,也习惯了听从石崇的命令行事,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因此,比起拥有魔王血裔,行事作风却离经叛道的旭烈兀,石崇无疑更得到魔族内保守派的拥戴,由他继任大魔神王之位,似乎也很顺理成章。
对于这个推测,石崇表面上笑得很开朗,心里却没有什么欢喜感觉。姑且不论胤祯陛下的真实心意如何,他自己从没有过争取大魔神王之位的念头,甚至也不认为该由自己坐上那个位置。
自己毕生的梦想,就是辅佐胤祯陛下,巩固魔王一族的王权,内消魔界各部族的动荡,外拓人间界的疆土,成就史上空前绝后的辉煌霸业。魔界天生资源不足,环境恶劣,只有向外拓展疆土,才是稳立千秋基业的唯一之法,胤祯陛下天纵英明,是实现这霸业梦想的不二人选,唯有他才能替自己实现这理想,却也唯有自己才能替他将这霸业实现。
能坐上大魔神王之位的,还是只有魔王血裔,其他人都不行,所以能够继承胤祯陛下大位的人,目前看来只有旭烈兀了。这个位置如果旭烈兀不能坐上去,那就会引起魔族内部的不稳斗争,甚至爆发武装内乱,将辛苦打下的基业毁于一旦,所以,不管旭烈兀怎样仇视自己,自己都必须选择退让,甚至应该帮旭烈兀清除威胁王权的不稳因子,以稳定整体魔族的大局。
说来或许令旁人难以置信,但一直给人奸狡多诈印象的石崇,却一生对胤祯忠心耿耿,所作所为都是为了魔族大业着想,从不曾为着私利而打算,也不在意自己会否得到赏赐或提升地位;这位素来被认为是大奸臣的男子,事实上却是现今魔族的第一忠臣。
也因为这样,当外界不断揣测石崇有可能成为下任魔王人选时,他完全感觉不到欣喜,只是非常困扰,因为在他替自己规划的各种未来蓝图中,从没有成为魔王这一项,难道……这也是胤祯陛下故意在测试自己的忠诚吗?应该不会是这样的,自己两千年来竭诚尽忠,应该是不会让胤祯陛下有怀疑的。
不过,尽管心内惶恐,石崇外表却仍显得很欢喜。既然胤祯陛下刻意制造出这个局面,那肯定是想给魔族全体传达什么讯息,自己身为臣子,就只能配合陛下的“政策”,况且,旭烈兀的行为作风颇失魔族皇子应有分寸,自己的存在如果能给他一些压力,让他稍微收敛,那也就不枉胤祯陛下的苦心了。
“石崇大人,第三波攻击结束了,请您做下一步的裁示。”
身旁的部属提出询问,石崇如梦初醒,抬头望向眼前的昆仑山脉。
日前才由海底上浮的昆仑山,就在这几日里头有了不可思议的变化。本来刚刚由海底上浮时,山上光秃秃一片,除了缠在土地上的海草,就看不到半点绿意,可是从几天前开始,无数的树木开始在山上出现,以惊人的速度出现与生长,在短短时间内遍布整座昆仑山,到了今天,不但各种花草在树木遮荫下恣意生长,甚至还有彩蝶翩翩飞舞,俨然一副神仙世界景象。
种种异样变化,令驻扎昆仑山外的魔族部队瞠目结舌,但石崇却没有什么反应,毕竟昆仑山是四大元气地窟之一,只要牵涉到天地元气变化,发生什么异常景象都不奇怪,更何况无论外头有什么异变,山里头的情形才是最重要的。
石崇的武功无法与旭烈兀相提并论,所以从万魔殿中调来的天位战力,几乎全部调到石崇麾下,听石崇的命令行动。这也可以说是最佳安排,因为在魔族阵营中,像石崇这么会使用辅助魔法、合击阵形与战术的人,实在是找不到第二个。
昆仑山里头有不死树,而这棵魔族志在必得的奇树,目前却受到梅琳与海稼轩的联手保护,令魔族可望而不可及,懊恼不已。
海稼轩的真实身分,就是月贤者陆游,这一点已经由胤祯告知魔族全体,不再是秘密。面对这名有勇有谋的绝代剑圣,魔族委实棘手之至,对方不但武功高强,而且还身经百战,狡若老狐,特别是提前一步掌握住地利,让魔族的攻击一再铩羽而归。
梅琳也不是好对付的人物,这位雷因斯首席魔法师,其真面目就是上两任大魔神王之妹,现任魔王的姑母,即使在魔族也是长老级的人物,除此之外,在铁木真与胤嗣出现前,她也曾被喻为当时魔族武学天份最高的奇才,天魔功修为出神入化,稳稳地克制住魔族诸将。
这两个人在香格里拉大战所受的重伤,至今仍尚未痊愈,所以外表都退化为孩童模样,看上去十分天真可爱,但就是这么一双如金童玉女般的可爱孩子,打得魔族高手抱头鼠窜,迄今仍无法攻入昆仑山。
“可惜啊,如果那些老朋友还在就好了……”
和石崇同辈,经历过九州大战那些历史,在这两千年内辛苦锻链,预备在进攻人间界时大显身手的魔将,本来还有五、六位,那些都是魔族的精锐战力,非但本身经历百战,对天位力量的运用也圆熟老辣,更暗自练成几门魔界的厉害武学,正面交锋时,估计可以让人类高手们吃上大亏。无奈,这些人负责统兵作战,在通过境界隧道时,被白起一炮成灰。
被放在万魔殿中留守的高手,虽然武功不错,但却都是九州大战后的新生代。就石崇这个长辈来看,他们诚然有斗志、有决心,在经过连串天地异变影响后,多数都已经在近日提升到了强天位级数,但却缺少了上辈人血战淘汰出的千锤百链,对上三贤者那级数的敌人,恐怕只有一败涂地的份。
这些青年战士,再加上石崇手边改造完毕的变种毒龙,等同强天位出力的战士约莫有个几十名,若是在九州大战时期有这样的阵容,举脚就可以踏平人类阵营,但现在却无法令他们在昆仑山内占到上风。
“和白鹿洞高手战斗的铁则,永远别让他们占到地利,永远别在他们选择的战场动手。”
石崇当然很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亦是没得选择,因为海稼轩与梅琳料敌机先,早一步抢入昆仑山内部,当他能够调集大军前来,时间已经是毒龙群被消灭的多日之后,敌人早就在昆仑山内布下了奇门遁甲,各式各样的法阵,或是吸纳能量,或是迷人耳目,当魔族高手深入其内,别说是与敌人正面对战,甚至连敌人的样子都看不见,就被打得乱七八糟。
尽管都是强天位级数,但在海稼轩这种武道老手的眼中,这些强天位之中的新手如同孩童,一招一式的力量运用中,蕴藏着多处致命破绽,剑锋随意挥洒,那些闯入时不可一世的魔将们一个一个败下阵来,倘使没有身上的黄金龙铠甲护体,早就不晓得死到什么地方去了。
“真是差劲,虽然力量提升了,但人反而变得更弱了。九州大战时候,魔族武者并不是那么没用的。”
节节败退,当魔族的突击队撤离山腹内,隐约出现在洞内的那对男女孩童身影,形影明灭不定,有若鬼魅,简直比魔界最凶恶的魔兽还要恐怖,令他们拖着满身是伤的躯体逃出山腹。
这样屈辱的战败,对每个人都不好受,当一众部属向石崇请罪时,石崇却很一本正经地回答,“那些人并不是你们能够应付的,攻不下来也是应该的,只要没有造成重大伤亡,那就是我们的胜利了。”
梅琳与海稼轩都是天位武者中的强人,梅琳甚至还可能拥有斋天位力量,自己虽然从万魔殿中调来若干高手,但与之相较,要正面作战仍是不可能,说得明白一点,只要梅琳豁了出去,以斋天位力量作战,魔族的昆仑山战线会在一日之内全灭。
(但那应该是不可能的。建宁殿下当初被先皇的诅咒封印,一旦使用斋天位力量,立刻就会破体身亡,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两千年,但诅咒的效果还在,她不可能豁出性命来对付我们……)
熟知当年内情的石崇,很清楚敌人的实际状态,也隐约察觉到梅琳在与魔族对敌时,多多少少有手下留情。不过,石崇并不是依*敌人的同情心在建立战术,相反地,因为太过了解不可能正面战胜,也几乎不可能*诡计暗算,所以打从一开始,石崇就把战斗目标设定为虚耗敌人力量。
海稼轩与梅琳虽强,但对上同是强天位的武者,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把人瞬杀;将手边的强天位战力进行编组,全都穿上由变种黄金毒龙形成的护甲,逾倍提升抗击力,以车轮战的形式,数人一组不分日夜地进行攻击,不求有功,但求己方没有伤亡,尽量消耗敌人的精神与体力。
这个方法虽然笨拙,却能够产生确实的效果,魔族这边虽然有强天位武者,但并没有真正出类拔萃的人才,石崇压根就不认为能凭着这些人来战胜,不过,如果不给这些年轻小辈锻链的机会,他们永远也没有变成老手的一天,再者,若能先消耗敌人力量,等到己方的主力来作致命一击时,损失就会减轻很多。
能够执行主力一击的高手,在石崇眼中有两个人,一个是花天邪,一个是多尔衮,这两个人因为与自己的关系较为友好,所以在魔族阵营中,被看做是与自己同一派系。
花天邪在中都之战受了重伤,但目前伤势已经近乎痊愈,预计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投入战场。
多尔衮为了得到完整的天武圣功,日前秘密独闯雷因斯,与源五郎发生一场激战,后来不知去向,可能已经前往魔界,当他归来之际,应该会拥有相当惊人的力量吧。
成与败,都寄望在不久之后的未来,石崇再往昆仑山方向望了一眼,就把目光移向西方。
其实,如果胤祯陛下能够御驾亲征,那才是上上之策啊……
※※※
无视人间界的种种纷扰,雷因斯一方在魔界的特别机动队,正朝着终止山的方向缓慢行进。
多尔衮在那天的奇袭之后,就没有再次出现,这点让一心想要还击的三人感到很无奈。另外,对于终止山之行是否有其必要,三人也进行过一番讨论。
终止山中藏有天魔功究极秘密一事,早在三人前来魔界之前就已经知道,甚至可以说是整个魔界都晓得的公开秘密,然而,妮儿与奇雷斯也亲眼目睹,终止山峡谷内所刻的秘密文字,已经被胤祯给亲手毁去,现在终止山内空无一物,众人往那边去等若毫无意义,与其为了一个没意义的东西浪费时间,那还不如早点返回人间界,帮助己方战友作战。
这个想法对三人都有很大的诱惑,因为人魔之战关系重大,己方三人加起来的战力非常宝贵,如果因为少了自己,而导致人间界战线崩溃,那是三个人都感到恐惧的事。
在这个令人难以抉择的时候,出言肯定他们意志的,就是帕朵拉。
“终止山中藏有无数的机密,自古以来就是魔族圣地,就算胤祯曾经在里头找到了什么,毁去了什么,那也不代表他就掌握到所有秘密。更何况,一直以来有个说法,效忠于前任魔王的叛军占据终止山多年,曾把找到的秘密另外藏匿,胤祯未必找到了那些东西。”
帕朵拉的这个解释,一定程度上安抚了众人的疑惑,让兰斯洛决定前往终止山,再作仔细一点的搜索,因为即使现在回到人间界,众人面对的僵局仍是没有改变,一但胤祯亲自上阵,以他的无敌力量,人类方面的战力会在瞬间崩溃,只是打一场注定失败的战争。
众人确定目标之后,预备加快赶往终止山,但这点却也被帕朵拉阻止。
“提早赶去,并没有什么意义,虽然可以早一点进行搜查,但七天之后是魔界五百年一次的血月之日,很多魔力机关都会在血月之下发生变化,是天然的钥匙,如果要探索秘境,那会是最好的天时。相反来说,血色之月只会出现一刻钟,如果无法在七天之内赶到终止山,那就会错失这个机会。”
如果用天位力量全速赶路,可以在两天之内抵达终止山,但现在既然行程时限延长为七天,兰斯洛等人自然没有赶路必要,就放慢步伐,护卫着这群奴工,朝着终止山前去。
“其实,你们不用太着急,终止山那边不会有人抢先一步的。以实际利益来看,胤祯会帮你们清除掉所有的障碍……”
帕朵拉淡淡的一句话,兰斯洛和妮儿都觉得不解其意,但这却是泉樱早在心里盘算的问题。
“嗯,其实我也想过,我们闯入万魔殿已经几天,闹得这么大,后来还和多尔衮交手,胤祯一定已经知道我们来魔界捣他老巢了。如果胤祯要反制我们,他早就可以有动作,甚至可能已经出现在我们面前,但是……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动作,这是为什么?”
泉樱向兰斯洛与妮儿解释,胤祯得位不正,单纯*武力篡夺,又不是循天魔古经来练功,许多魔族隐藏的机密可能就因此没有得到手,现在兰斯洛与妮儿连袂来到魔界,去探索触发那些机密物件,照理说,这正是胤祯两千年来梦寐以求的事情,何必拦阻?
“说得直接一点,以胤祯的无敌武功,大可以等我们将机密拿到手之后,杀人夺物,只要下手得快,在我们利用那些东西增强自身之前,就把我们干掉,那么他会成为我们这一连串探索活动的最终受益者。”
这些事情泉樱早就已经想过,特别是在万魔殿连场骚动,胤祯却始终不闻不问后,泉樱更增强了这个想法。
事实上,众人的魔界之行并非无功,兰斯洛深入万魔殿最高机密的喀阿兹藏,在里头看到了指引,并且看到不应存在的人类文字,这就是收获。
照理说,以魔族对于人类的仇视,喀阿兹藏内不应该有人类文字,但根据兰斯洛的观察,那个文字是以爆灵魔指硬生生写在石壁上,留字之人明显是修练天魔功,而且年代极为久远,远远超越九州大战时期,可能是数万年前刻下的古久陈迹。
“我将天魔功终极之秘导引向终止山!”
是什么人留的字?留字的意义为何?到底把什么秘密转移到终止山?这些都是不解之谜,恐怕连胤祯自己都未必晓得有那一行字的存在。光是为了解开这谜题,就值得往终止山走一趟,只希望山内确实有值回票价的秘密。
“其实可能根本就是指山壁上被刮去的那些讯息,空跑一趟真没意义啊……”
兰斯洛始终有这样的疑虑,而他对侦探游戏毫无兴趣,所以想到可能的结果,就觉得意兴阑珊。
“不能太注重眼前利益啊,寻找古人的讯息,这种考古工作有时候是很峰回路转的,总在人们最出乎意料的地方发生了好事。”
泉樱这么劝解着丈夫,但除了口头上的安慰外,其实她心里有种感觉,那就是兰斯洛在喀阿兹藏内见到的文字,绝对不是没有意义的东西,里头可能蕴含着某些重要情报、某些被埋藏万年之久的秘密,会给予己方很大的帮助。
这些东西目前都还说不准,众人只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朝着终止山前进,而在这段旅程中,帕朵拉的存在形成了一个特异点。
来历神秘,面貌神秘,说起话来总是冷言冷语,却又熟知魔界与爱新觉罗皇族的诸多典故,看在兰斯洛眼中,帕朵拉实在是个危险人物。
兰斯洛的这个怀疑,泉樱和妮儿也一样有过,而她们并无法提出什么有力说明,说服自己可以相信这神秘女人,虽然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但也没有谁可以保证帕朵拉当真与爱新觉罗皇族有深仇,搞不好她根本就是胤祯派来的。
四下无人的时候,兰斯洛曾与妻子商议过这件事。
“这个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俗话说,说话太动听的男人不能信任,整天蒙着脸的女人也不能信任,我不喜欢她,说话总是冷冷的,如果你把她真面目揭穿,说不定就是华鬼婆扮的。”
“呃……那句俗话是这么说的吗?我只听说过,长得太漂亮的男人与女人不可以相信,没听说过蒙面的女人不能相信啊。”
“你这笨女人,如果我那么说的话,岂不是代表我和你都有问题了?”
乍听见这句话,泉樱有些不能理解,思索了一下话意。她对自己的容貌有信心,但所谓“长得太漂亮的男人”是指……想了一下,陡然明白了丈夫的意思,再看看他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忍不住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
“喂喂喂,有什么好笑的?”
“你……你的样子……美男子……哈哈哈哈……”
“这种事情也值得笑吗?别忘了你肚子里怀着的那个,如果是男的,大概也就是和我一个样,你要是觉得这样子很难看,将来小心你抱着孩子喂你的时候,会来个和你一般眼光的路人,送根香蕉给你怀里的猴子!”
兰斯洛表现得有些恼羞成怒,不过当话题扯到了孩子,泉樱也收起了笑容,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看见妻子不自觉地把手放在小腹上,怔怔出神的样子,兰斯洛知道她定是想到了什么,当下放柔声音,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嗯,我在想……我们在这个时候有了这孩子,对他是不是不公平?他会不会怨恨我们把他生在这种时代?”
龙族与人类体质有别,怀孕数月的泉樱,小腹平坦纤细一如往昔,看不出臃肿的迹象,或许还要几个月,甚至一年多之后才会明显大起肚子,然而,她清楚感受到正有个孩子在体内孕育,随着日子慢慢过去,她体认到自己所怀有的不只是个孩子,更是一个未来。
眼下的时局并不好,人魔大战恶斗方酣,说来魔族还占了上风,尽管己方已经非常努力,但纯就理智分析,在自己估算的未来中,应该还是魔族赢得胜利,胤祯攻入稷下城,杀尽所有反抗他的人,将整个人间界践踏在脚下,进入黑暗世界。
那么,当这个孩子出生到世上,他会见到一个怎样的世界?身为母亲的自己,能够给他一个怎样的未来?
在万魔殿中见到那些奴工,世世代代被囚禁在万魔殿底部,生而为奴,至死方休,永世不曾一见光明,整个人生都在悲惨中度过……目睹那些景象的泉樱,受到不小的冲击,尤其是联想到这或许就是自己孩子的未来,她顿时感到一阵发自内心深处的寒意。
“嗯,我有注意到,自从当了母亲以后,你变得比以前更温柔了。不但想要护着这些奴工上路,就连上阵作战的时候,你下手都减了几分狠辣,放生的机率也高得多。”
注意到妻子的心情,兰斯洛微笑着说话,心里却突然纳闷起来,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当了父亲后,下手却越来越狠辣,对敌几乎不留活口的变化;或许,就像野兽拼命守护巢穴一样,自己也是想帮孩子清除掉未来可能的危机吧。
“可是,世事本来就是这样啊,作孩子的没有选择父母、选择出生环境的能力,将来不管遇到什么未来,都要凭他自己的力量去开创,英雄或狗雄,都看他的意志了。我们……不也是这样走过来的吗?”
兰斯洛的话乍听之下异常冷酷,让泉樱吓了一跳,但随即领会过来。在某种意义上,自己与丈夫都是孤儿,从没见过父母的面,毕生成就都由一己开创,所以,在兰斯洛的观念中,他对孩子的自立性有很高期待。
不过,从小在斗争里头生长,为求生存,必须整天紧绷着神经,永远站在弱肉强食生物链的顶端,防止被敌人取而代之,就像是所有魔界住民一样,这样的生活不是很累、很冷吗?
来到魔界已经多日,每天不断地看着这边的生态竞争,无非就是“弱肉强食、优胜劣败”八个字,对于生长在人间界的住民,魔界是一个永难适应的斗争环境。可是,魔界住民也不是因为喜欢这样才终日激烈斗争,生在一个物资极度匮乏的环境,为了生存,他们只有如此,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强、只有先一步把敌人噬杀,胜者才能够存活到明天。
这个应该才是人魔之战的最终原因吧,并不是说今天将胤祯击败,这场战争就可以结束,只要这个情形不变,魔族仍是会反覆进攻人间界,一次、两次、三次……直到他们可以摆脱这个恐怖的生态恶梦。
造物主果然不是一个全能的存在,否则又怎么会创造出这样的荒唐世界呢?
“最近,我常常在想,深蓝魔王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够创出天魔功这种灭绝性武学呢?”
依偎在兰斯洛宽厚的肩膀上,泉樱轻轻地说着。不经意的一句话,却令得兰斯洛身躯剧震,因为这确实也是他来到魔界后反覆思索的问题。
尽管自己与妮儿都是天魔功传人,但传承到的却只有武学功诀,对这位天魔功创始者并不了解,即使是爱新觉罗皇族,也只是把这位魔神之王当作神拜,没有留下多少事迹记载。
终止山中蕴藏着深蓝魔王遗下的天魔功之秘,当人人都争着取得遗产时,却没有人知道是怎样的人,这不是很可笑吗?
“我们会解开这谜题的。现在就先睡吧,醒来之后,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的。”
兰斯洛这么安慰着泉樱,两人将视线投向漆黑的夜空,期待醒来后局面有新的变化,不久就沉沉睡去。然而,当他们两人在隔日被唤醒,看到的却不是太阳,而是围着面纱的帕朵拉,冷冷地站在他们身前,手里拿着一只黄澄澄的水果。
“你好,太太,这根香蕉给你身旁的猴子吃吧。”
“他妈的!你是鬼婆扮的吧!华鬼婆,把你的面纱摘下来,我要毁你的容!”
“鬼婆是谁?”
清晨的魔界,仍旧是个喧闹不已的世界……
第三章 魔界事记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二月?魔界?爱尔考特森林
基于对奴工们的承诺,兰斯洛一行人与奴工们同行,保护他们前往终止山。妮儿和泉樱是单纯出于心中的不忍,但兰斯洛可没有那么多的同情心,常常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我并不是觉得他们不可怜,但……不是每个可怜的东西都该救。同情心不是这样子用的,而且……”
有一句令兰斯洛说不出口的话,那就是他心中牵挂着人间界的战局。说不定,就在自己悠悠闲闲散步的时候,稷下已经被魔族大军压境,小草她们正与胤祯激烈血战,并且发生重大伤亡了呢。
因为有着这样的担忧,兰斯洛的心情实在不怎么好,总想撇下这支缓慢行走的队伍,早一步抵达终止山探索,却又担心自己一离去,妻子和妹妹变成敌人个个击破的首要目标,毕竟多尔衮已经来到魔界,武功看来还大有长进,两份天武圣功的真元归并吸纳后,极有可能突破强天位,那时妮儿与泉樱就无法抵御,若是自己不在,情形可能非常危险。
“行程虽然慢,但在血月之刻前,一定可以抵达终止山。反正我们也是要等到血月之刻,搜索才比较有意义,那么顺便护送他们一程,我觉得并没有什么关系。”
曾经目睹终止山内大屠杀遗迹的妮儿,再也不愿让那种事多发生一次,所以很坚持要护送奴工们上路,而她提出血月之刻的思考,也获得泉樱的认同,只是兰斯洛颇有微词。
“什么血月之刻,全都是帕朵拉那个女人说的,谁知道到时候是不是真的有?我总觉得那个女人不是好东西,还有,她很可能就是鬼婆扮的,如果把人皮面具摘下来,下头的脸一定就是鬼婆!”
“啊!是不是华大夫,和是不是坏人没有关系吧?而且……这句话你说过很多次了。”
泉樱掩口偷笑,看丈夫提起华扁鹊就气急败坏的样子,实在觉得很滑稽,不晓得过去曾吃过她多少暗亏,其实……华大夫的为人不错,面冷心热,只要对她待之以礼,她也不会加害于人的。
兰斯洛的态度,在与泉樱谈过深蓝魔王的那晚之后有了改变。妻子的一句话,在无意间打动了他;身为天魔功的传人,练的是魔族武学,却对深蓝魔王一无所知,甚至……他也不了解魔界,对魔界住民全然陌生。
当武者晋升到斋天位,所比拼的东西已经不再是单纯力量,而是天心意识;在斋天位武者的眼中,武学不再是一种发挥武力的技巧,而是一种艺术,一种属于武者本身的……道!
修武即修道,穷究武道而达天心,这是天位力量的修为极致,当武者用这样的心情去检视自身武技,就会发现每种武技都有它的故事。在什么样的时代被创造?为了什么目的被创造?创造这武技的人对其有什么期望?一套又一套的武学,彷佛是一曲无声之歌;聆听声音里蕴含的故事,透过这样的交流,无形中对这武技就有更深一层的掌握,发挥出更强的威力。
这样的道理,胤祯、白起、李煜那层次的绝强者已能领悟,兰斯洛却还不知道。他只是心里有股冲动,很想去了解一下孕育出天魔功的环境,了解一下天魔功的创始源头,也许这能帮助自己的修练,也许不能,但因为这冲动是如此强烈,所以他开始作了。
从隔日开始,虽然兰斯洛仍与帕朵拉保持距离,但却花许多时间与奴工们混在一起。双方语言不通,妮儿一直尝试学习魔界语,在武道上有过人天份的少女,却显然在语言上没什么运道,学了几天仍是分不清那些咪咪呜呜的腔调有什么分别,凡事都得*翻译,但兰斯洛却不一样。
自幼生长于山野荒林,本质像头野生动物多过像人的兰斯洛,和这批奴工有种超越语言的默契。最开始,奴工们对他有种畏惧,一种弱小生物面对猛兽的本能惧怕,然而,当这头猛兽主动示好,表现得极为温和,还露出笑容,弱小生物们就像遇到偶像般狂热*过去。
不用说话,只要一个手势,一个动作,类似比手画脚的沟通,兰斯洛与奴工们很快就混得熟络,前后只是几个时辰的功夫,妮儿就看到奴工们咪呜咪呜的一阵说话,兰斯洛作了几个手势,像是猩猩一样垂手走了几大步,转过头来,就与奴工们一起大笑,跟着还很亲热地抱在一起,彷佛多年老友重逢似的手拉手,绕圈跳起舞来。
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画面,令妮儿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东西,喃喃自语。
“他们……他们怎么跳起舞来了?哥哥和他们很熟吗?”
事情还不只是这样,为了表示对兽王的尊敬,一名奴工高高举起了腰间的皮囊,像是要贡献什么珍贵东西一样,递到兰斯洛面前。兰斯洛拿起皮囊摇摇,发出液体碰撞的声音,打开皮囊确认了酒香后,竟然不假思索,仰起头来咕噜咕噜,一下子就把整只皮囊里的劣酒喝得干净,引起旁边屏息以待的奴工们一阵疯狂鼓掌声。
跟着,妮儿目瞪口呆地看到兄长从怀中掏出一双筷子,插在鼻孔里,把上衣一掀,拍手跳起舞来,又引起奴工们的狂热哗笑,争相学着他的动作,一起热舞。
“他们……居然给我跳起肚皮舞……”
被这过大冲击弄得浑身无力,妮儿险些一跤瘫坐在地上,这时旁边响起了一个冷冷的声音。
“帝王本纪,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二月初九,兰斯洛王于魔界与当地住民欢喜同乐,坦腹相见……”
转过头去,只见帕朵拉站在身后一尺处,一手捧着本书,一手执笔,正在把眼前所见的景象纪录下来。
“喂!你还真的给我写啊!不要把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写下来,把书给我……啊!居然还给我有插画!你该不会真的是鬼婆易容的吧?”
妮儿气急败坏地质问,但帕朵拉却没有回答,面纱下隐约见到她薄薄的嘴唇,拉出一道冷冷的微笑,刹那间的独特神采,与记忆中的华扁鹊身影重叠,这想法让妮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回想到与帕朵拉合作同行以来,固然是得到一个强援,对整个魔界有了清楚认识,在向导的带领下,不至于像没头苍蝇一样乱闯,不过其中也有比较令妮儿深思的事。
就在前一天的下午,妮儿在队伍中慢步行走,努力学着听懂他们言语时,帕朵拉来到她面前,问她与这些奴工相处的如何?身为救世主的感觉又是如何?
这是个严肃的问题,妮儿也答得很虚心,说自己感受到很重的责任,会好好地对抗胤祯,不会令这些人失望。中规中举的回答,却令帕朵拉哑然失笑,告诉妮儿说她完全弄错了方向。
“救世主不是那么好当的。他们被大魔神王给奴役,所以你为他们打倒大魔神王,但是千万年来他们忍受大魔神王奴役的理由呢?爱新觉罗皇族对魔界住民许下的愿景,你也能给他们吗?”
“愿、愿景?”
“是啊,你不是也亲口答应过他们,要给他们一个更好的世界,带他们脱离黑暗,迎向光明吗?”
“嗯,是有这么说过,但我带领他们打倒胤祯,离开了那个囚牢,不就是脱离黑暗,迎向光明了吗?”
“哈哈哈~~”
帕朵拉的一轮大笑,弄得妮儿面红耳赤,不了解对方的意思,最后在帕朵拉斜睨过来的眼神中,才恍然大悟,惊惶失措地惊叫。
“你、你是说……他们以为我会带他们去进攻人间界?不是真的这样以为吧?天啊!”
“就是这个意思啊,你说得真好,和当年深蓝魔王作下的承诺几乎一模一样,连我都感到吃惊呢。”
帕朵拉的笑语中,有着不容轻忽的严肃。或许其他事情可以拿来开玩笑,但这件事情却是百分百的真实,她刻意在这时提出来,就是不想让妮儿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形下受到冲击。
面对这份压力,妮儿也不得不认真思索了。以风之大陆的状况,要找个地方容纳这几万人并非难事,不管是武炼还是雷因斯,多得是闲置土地,根本不用什么侵略人间界,只要带他们通过境界隧道,随便找个地方把人一扔,让他们落地生根,自力谋生就成了。
但是,问题却没有那么简单,尽管地理上大有安置空间,可是心理上的空间却是一点缝隙都没有。风之大陆上的人们,对于魔界住民有根深蒂固的仇恨,远在九州大战之前,这样的仇视就已经持续千万年,连流有魔族之血的混血种族都受到严重歧视,更别说是来自魔界的住民了。
(开玩笑,连那位小乔小姐都做不到的事,我哪有可能做到啊?如果把这些人带到人间界去,不到几天就被杀光了……)
不见容于人间界的国族,也一定会受到魔族的追杀,把这批奴工带到人间界去,根本是自陷绝地的作法。
妮儿知道自己能力的界线,想要用移民的方式把魔界住民带到人间界,自己绝对没有这种本事,但是,低头往下看去,那些奴工们一个个睁大闪亮的眼睛,满怀期盼地朝自己望来,眼中所写的希望……唔,帕朵拉果然不是在开玩笑的。
(救世主这种东西,还是存在于神话里头就好了。现实世界里,是不可能莫名其妙跑出一个救世主,然后让所有人一次得救的……)
不仅如此,妮儿甚至越想越不对,自己又不是为了当救世主才来魔界的,莫名其妙认识了这群奴工,莫名其妙被安了一个救世主的头衔,就算是因为自己的先人让他们有所期待,可是自己也不是心甘情愿变成名人后代的;过去自己一直生长在人间界,以一个人类的身分自处,突然之间被胭凝告知身世,然后就变成了前任魔王之女,开始上演王子复仇的戏码。
对于这些事,自己虽然都毫无怨言地接受了,但反过来想一想,其实自己才是最有资格大声咆哮的受害人,一直到现在都表现得大方得体,自己可还真是善良啊……
“是啊!你可真是一个善良的少女魔王啊!”
“这句话不要由你口中说出来!冷笑着说这种话,听起来一点诚意都没有,而且……为什么要加上魔王两个字?简单说善良的少女不行吗?”
帕朵拉一句轻轻的掩口冷笑,就像是踩着老虎尾巴一样,让妮儿瞬间暴跳起来,连珠炮似的指着帕朵拉斥责。假如帕朵拉与之言语交锋,那妮儿可能还可以冷静下去,但帕朵拉只是斜着视线,好像看着什么有趣东西似的,冷冷地笑了一下,这对妮儿来说,就彷佛是沾上炸药筒的一颗火星,刹那之间,一座火山爆发了。
结果,附近正远远窥望救世主俏丽风采的奴工们,就很惊讶地看到了这一幕景象:美丽的救世主大人,用她白皙细致的双手,掐着“有害书籍同好会”主席的脖子,用力地左右摇晃,作出儿童不宜的危险行为。
这本来应该发生骚动的,但是另外一边却发生更令人吃惊的东西,以致于众人忽视了这边的小小问题。
本来只是想和魔界住民混熟络一点,了解他们生活的兰斯洛,现在已经完全像是回到家乡一样,和这些同胞不住热切拥抱,就差没有流下感动的热泪,当一头数十尺长的蛇形巨兽陡然出现,灯笼状的发光头冠挡在前路中央,奴工们为之惊惶失措的时候,兰斯洛首先飞身而起,左足稍一顿地,轰雷赤帝冲牛刀小试,一拳就将那巨兽轰毙。
出手时,兰斯洛有心试验武功,刻意压低了力量,没有将那头巨兽打得支离破碎,血肉飞溅,还维持了外表型态的完整,但妖雷魔电贯体而过,破尾而出,将数十尺长的巨大身躯由内而外,电殛成了一个熟透的东西,当他收拳后退,阵阵肉香已经飘了出来。
“哈哈,今天的午餐有着落了。”
兰斯洛打个哈哈,本来想说几句笑话,表示这么大的东西怎么吃得完,而且这头巨蛇怪模怪样,说不定还有剧毒,这东西还是不吃为妙。哪知道,他的第一句话才出口,数万奴工群就像是得到了命令,蜂涌而上,争先恐后地爬上巨兽的表面身躯,不顾一切地张口大嚼起来。
“喂……喂……客人们,你们也未免……太饿了吧?”
兰斯洛长这么大也不曾看过这等景象,眼前这一幕让他联想到群蚁噬吃腐尸的画面,而且前后没有多久,奴工群就将那头数十尺长的巨兽啃得只剩下骨架,所有熟肉都被吃下肚去,高度的食欲与效率,让兰斯洛再一次吃惊起来。
不仅是兰斯洛,就连赶来目睹到这一幕的泉樱与妮儿,也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在奴工们贪婪进食的同时,她们感受到一股赤裸裸的生命渴望,那是因为不敢期望明天,所以必须在可以掌握的今天尽量饱足自己。
但假若整个魔界都是这样,这些住民等若是永不饱足的蝗虫,即使到了人间界,再多的物资也无法填饱他们,而他们不停在魔界累积这样的饥渴,今朝是因为实力不足,所以沦为奴工,可是有朝一日变得强大了,立刻就会被这股饥渴所驱策,永无休止地进行侵略。
这样的生命饥渴,已经是整个魔界溶为一体的巨大意志,胤祯也只是这个意志的一小部份。面对这样的世界,救世主要怎样去救?怎样能救?
众人怔怔地看着,浑然不觉身边出现了一个冷冷的声音。
“帝王本纪,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二月初九,兰斯洛王于魔界爱尔考特森林,为蝗虫争食之景所惊,目瞪口呆,唾沫横流……”
“胡说!我哪有流口水?喂!你还真的给我写啊!不要把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写下来,把书给我……啊!居然还给我有插画!你一定是华鬼婆易容的!把面纱摘下来,我要看你丑恶的真面目!”
“啊!你怎么还会动?刚刚你在我手里已经……呃,你不是口吐白沫晕倒了吗?”
“呵呵呵,我的脖子构造异常,这点打击不能把我怎么样的。而且,两眼翻白不代表真的晕倒了,无知的乡巴佬少女还需要更多磨练。”
“棉唆!鬼婆,你整天蒙面活动,是何居心?把你丑陋的真面目露出来!”
“哦呵呵呵呵……”
面对有冷笑恶癖的向导,少女魔王与其兄长在旅程中情绪一直保持激愤状态,三天之后,终止山的不雅山形终于出现在他们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