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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罗森     风姿物语txt下载     风姿物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章 人算?天算?

    狂乱的能量风暴,肆虐中都城一带,摧毁地上大小建筑,把所有树木化为灰烬,也在地面造成各种不同的影响。一部份的地面受到高热影响,连同地表的岩石,一起被烧凝成造型古怪的黑色玻璃石,远远望去,大片地面尽数成为黑色的玻璃;一部份的地面则被能量风暴扫过,整片地面全部变成砂地,在往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里都会以沙漠的形式存在。

    地面受到的影响越来越深刻,天空的变化也在暴风规模减小后,得以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

    金鳌岛、铁达尼要塞都已经爆炸坠毁,连同各自的主炮,都化成了一大团炽烈燃烧的血红火焰。当这两个影响天地元气波动的源头消失,因为能量冲击而造成的种种异象也开始回复平静,七彩极光的淡淡薄雾、狂猛吹袭的龙卷风,都慢慢减弱了规模与威力,最终消于无形。

    对普通人而言,现在这里还是一个无法承受的死亡绝境,但是对天位武者来说,最坏的情形已经过去,这种程度的风暴与冲击波,已经不足以造成威胁,可以再次活动了。

    公瑾深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他的出血仍没止住,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息与休养,凭着斋天位催愈异能护体,他的力量已经回复四成,再次取回战力。能够争取到这一段宝贵时间,最主要的理由,就是因为保护者来得及时,不但张设防壁气墙,不让公瑾在最弱的时候被能源风暴所伤,还为公瑾争取到一些时间,能够静心调息,回复元气。

    能源风暴减弱,这是一件可喜的事,但公瑾却没有多少高兴的心情,因为来人虽然帮了自己一把,但却不是自己人……

    在通天炮与元始炮正面对轰时,泉樱及时赶到,抢到兰斯洛与公瑾身边,舞动手中朱枪,张设气罩,保护已经气空力尽的两人,不受冲击波之伤。

    之前兰斯洛与泉樱同行,但是一路上频频受到血鸦群的阻挠攻击,为求尽快赶到中都,兰斯洛离艇先行一步,泉樱则是留在空军一号上头,保护随艇人员,慢了一步抵达中都,但却到得及时,要不然,没有力气护体保身的兰斯洛与公瑾,可能就在两败俱伤后,很屈辱地一起死在狂卷风沙中。

    狂猛的能量风暴,内中蕴含密集的冲击波,即使是天位武者,要全身而退也不轻松,如果单单只有泉樱一个,凭着举世无双的龙体圣甲,她可以很轻易地挨过,但是多了两个人要保护,必须凝气体外,形成护罩,那就非常不轻松,令她此刻汗流浃背,好像刚刚才与敌人激战过一场。

    不过,当公瑾站起身来,她也立刻移闪到兰斯洛身旁,以防备敌人出手奇袭。

    兰斯洛仍是维持着能源风暴来袭之前的姿势,整个人趴伏在地上,从外表看来,甚至很难判断他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但是这姿势给人的感觉,确实是让人能感受到他的诚意。

    公瑾的脸色仍然苍白,但目光却已经回复锐利,他俯视着兰斯洛,跟着望向他身边的泉樱,最后则是把视线投向天空。

    元始炮与通天炮对击的场面,是他预计中会出现的情形,也想好了应对策略,所以当铁达尼要塞出现,他第一时间抢飞出去,预备以个人力量破坏敌方要塞;然而,当公瑾看见天上异变,时空裂缝变成境界隧道,他就知道自己完全上当了。

    石崇故意把通天炮设计图泄漏给雷因斯,这件事情公瑾有注意到,也认为是石崇想促成两虎相争的阴谋,结果石崇坐收渔利是真,但在逼使敌人两败俱伤之余,他却也暗中利用两炮对击的能量,开启境界隧道。这件事情公瑾完全没有想到,当大量魔族军队穿过境界隧道,出现在天空之上,仰望这幕景象的公瑾,心中懊悔得不知怎样表达。

    但自己所料不到的事情,未必别人也料不到。铁达尼要塞的最后那一炮,正说明了有人始终维持着旁观者清的超然地位,冷眼看着兰斯洛等人与己方的战斗,连在暗处蠢动的石崇,都被他算计在棋盘上,一一走着他所演算的棋步,当所有棋子全部在棋盘上就定位,他才终于落手下子。

    这是那个人在这场棋局中落的唯一一子,只落了这一子,就把敌人完全将死,漂亮的将军了!

    只有公瑾这样擅长谋略的人,才会明白这一著有多巧妙,越是细想,越是觉得佩服。那不但把各路人马的动向完美掌握,而且还在最关键的时刻扭转大局,以最少的力气,达成最多的效果,把准、狠、静给发挥到极致,所以就连石崇这样的老狐狸都栽了觔斗。

    (能够做到这种地步,一举杀掉过百万人,就算非我族类,这也不是普通人能下得了的重手……是白起吧?除了他之外,雷因斯不可能有人能作到了。)

    抬头望天,除了逐渐回复清朗的澄澈天色外,还有无数的火焰流星,正往地面密集的坠落。

    元始炮轰击境界隧道的那一炮,威力强大,不只贯通了境界隧道,冲击波也与热能一同狂扫天空,令得当时漂浮在空中的魔族军队遭受重创,许多都在冲击波扫过后,被烧成焦炭,全身起火,由天空往地面摔坠。

    能够从那一炮之威逃生的魔军,只是极少部分的幸运者,看那数量大概有十万之多,虽然还有一定的人数与战力,但却已经战意尽失,一箭未发的他们成了惊弓之鸟,朝着西南边慌忙飞散过去,或许是因为西边有他们的同伴吧,只要朝那个方向去追踪,应该可以找到石崇他们才对。

    境界隧道的入口,现在是一团亮得让人无法直视的闪光。这个空间裂缝实在太大,即使通天炮与元始炮都已消失,一时之间仍然无法自动合闭,看来起码要两三天的时间,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隧道内的百万大军被一炮消灭,那理应是石崇筹备多时的魔界精锐,现在被敌人一口气杀光,石崇不可能再两三天内再次组织大军,更何况洞口虽然未闭,但由于元始炮的轰击,空间应该处于高度不稳定的状态,勉强要尝试通行,等若冒着生命危险,智者所不为。

    只不过,公瑾并不敢否认,换作是自己,确实有可能冒着危险,把握这最后的两三天再运来些什么,因为这是一去不复返的重要机会。

    (白起机关算尽,可以说是算无余计,他应该可以设法关上通道入口,以防魔族利用,之所以不关上,是为了别的理由吧……)

    这才是公瑾最在意的一件事。运转斋天位的绝顶天心,公瑾检视整个空间的天地元气,方圆百里之内仍然震荡不安,但是在这以外的范围,自己能力所能够探查到的最远方,天地元气的流动却异常和缓,自从日本陆沉、风之大陆能量系统崩坏后所未有的和缓感觉,如今已经再次出现,显示崩坏的能量系统已获得一定程度的修复。

    当初,金鳌岛系统计算出的救世答案,是利用生物能量,还命于天,矫正混乱的自然能量。通天炮的轰击、千万人命的瞬间毁灭,是这条方程式不可缺其一的两大元素,为此,自己预备作一个杀灭千万人的冷血凶手。

    不过,两大元素虽然不可缺其一,但却可以代换。元始炮的出力等同通天炮,最后那一炮爆炸而发,威力可能还有过之;魔族的平均寿命比人类长得多,生命能源也强得多,更别说这百万大军是预备进攻人间的特选精锐,虽是百万之数,但以祭品的品质而言,大概也抵得上近千万的人类了。

    (呵……真可笑,令我痛苦许久的事,在白起眼中看来,是否就是这么不值一哂呢?)

    石崇利用通天、元始对击的能量,开启境界隧道:白起却利用石崇的百万魔军当祭品,修复正崩溃的风之大陆。而同时被这两个人算计与利用,素来自负的公瑾感到脸上发烧,这种令他自觉卑微的感觉……非常不好。

    回头望向另一边的天空,曾经像是一尾绝世巨鲸,雄霸整个天空的金鳌岛,脱不了枯、荣、盛、衰的必然经过,在完成了他此次出世的应尽任务后,如今轰然爆炸,在天上解体,变成无数的金属碎块,砸向地面。

    (朱炎……)

    念及这名追随自己多年,始终扮演忠心部属角色的友人,如今不知生死安危,但是从金鳌岛爆炸的声势看来,想来是凶多吉少。多少艰险大战,他都曾陪自己一路走来,如今更因此战死沙场,说来自己对他实在负疚良多。

    (不该这样的啊,他是应该要被保留下来的人才,如果有人该死,那也不应该是他,而是……)

    但命运就是这样难测,尽管战前自己煞费苦思,为着朱炎与其他追随自己的部属留好后路,可是到了最后,他们没有一个人用得着这后路,全都随着金鳌岛的毁灭而消失。

    该留下来的人都不在了,那一早就抱定必死之心的自己,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金鳌岛毁灭,中都城几乎被夷为平地,市民们应该都逃匿到地底去了,自己一直以来都在守护这些人,为他们而战,可是现在似乎已经没有必要再战下去,不能作战的自己,该何去何从?

    回海牙吗?即使自己不曾真的对百姓下手,但却曾经有过杀害千万人的计划,这样的自己没有资格再去当什么大元帅。

    继续去辅助旭烈兀吗?以他的本事,这种场面伤不了他,多半也是躲在地底吧,之后他应该会与雷因斯联合,共创新局面,曾杀过雷因斯很多人,如果自己继续站在他那边,只会造成不便而已。

    认真说来,这些理由其实都是借口,真正令自己不知何去何从的原因,是因为自己从未想过,这一战之后自己还会生存下来;活着的自己该做些什么,这些东西根本不在最早的计划中。

    最早自己研究四大地窟,希望将大量释放的天地元气反吸回地窟,令天位武者从风之大陆上消失,消除这块土地上的动乱源头。金鳌岛上的电子系统,令自己在这研究上大有进展,却也因此发现天地元气的能量循环被破坏,风之大陆即将崩毁,之后当自己决心杀生救世、还道于天,自己心中就有很强烈的求死念头。

    要塞对要塞的双炮轰击、郝可莲的叛变与暗算、与兰斯洛的全力战斗,自己其实有很多机会在这场战争中丧命,但即使自己始终冲在最前线,此刻战争结束,却保有性命,想要保护的那些人却壮烈捐躯了,这是何其讽刺的一个收场?

    如果时间再早一点,自己会考虑自杀的可能性,但现在却不会。在亲眼目睹了石崇与白起的计谋,深深觉得自己技不如人的此刻,自杀只会让自己觉得死不瞑目,怎都不会接受这样屈辱的死法。

    已经错过最佳的死亡时机,那么……现在该怎么办?

    不只是公瑾在思索,对面的泉樱也是思潮如涌。她来得晚,不清楚丈夫与公瑾师兄之间发生过什么,看两人身上的血迹,应该是大战了一场,但丈夫却跪在地上,用这耻辱姿势向公瑾师兄求恳……应该不是为了求敌人饶他一命吧?

    这个想法说来荒唐,但是以丈夫不按牌理出牌的个性,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自己嫁鸡随鸡,碰上了这个无比尴尬的场面,就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二师兄。”

    泉樱唤了一声,轻轻的声音,里头却有坚决的意味;她抢站在丈夫身前,纤手牢牢握着朱枪,表现出保护丈夫的决心,这点公瑾虽然心情不佳,却也绝对感受得到。

    “紫……泉樱,你是我的对手吗?”

    听到公瑾冷冷地问了一句,泉樱有点耳根发烧。过去自己曾经和公瑾师兄激战过一次,那次也是为了保护兰斯洛而战,最后自己略逊一筹,败在师兄手里;事过境迁,自己武功较诸昔日大有进步,但二师兄的武功却远超过自己,现在要动手,只怕所逊的绝不只是一筹。

    “不是。二师兄的斋天位力量举世无双,小妹自然不是对手,但二师兄你与我家夫君两败俱伤,现在还有几成力量?而且,以斋天位的自愈异能,却止不住你腹侧的出血,这想必不是寻常伤势,如果不是高段魔法,就是猛烈毒物……你与毒皇一脉的高手战了一场吗?那你如今身有毒患、实力未足,我不是没有胜算。”

    泉樱兰心惠质,观察透彻,这份细腻心思远非兰斯洛能比。兰斯洛与公瑾恶斗大半天却没发现的破绽,已经被泉樱找了出来。

    “哼!巧妇伴拙夫,真不知该算天意还是报应……”

    自天上坠落的魔族焦尸,有部分坠落在附近;公瑾看了泉樱一眼,道:“让那个男人起来吧,要战要走,在开始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他。”

    泉樱正在等的就是这一句,听了连忙后退一步,看兰斯洛并无反应,以为他伤重之下无力站起,便伸手搀扶,哪知道手才碰到他皮肤,兰斯洛虎躯一震,仿佛如梦惊醒,整个身体猛地拔起,由趴跪在地的姿势强翻了一个觔斗,双腿重重落地。

    “怎么了?铁面老兄还在吗?刚刚沙暴,我跪着跪着不小心晕过去,后来就一直睡,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连珠炮似的发问,兰斯洛看来精神奕奕;泉樱又好气又好笑,取出手绢替他抹去嘴角流涎,然后指指旁边,让兰斯洛顺着她手指方向,望向冷眼站在一旁的公瑾。

    长期注意兰斯洛的行动,公瑾对他天马行空的行动模式虽不适应,却能接受,因此没有发怒,反而注意到另外一点。自己在能量风暴中全神运功疗伤,兰斯洛虽说昏睡,但却符合先天养气的上乘法门,斋天位异能于无意识之间发动,又没有毒患之累,一觉醒来,伤势痊愈大半,看来状况还比自己要好,这样一来,如果战端再开,自己再没优势可言。

    (天意流向果然归属于他这一边,这样的得天独厚……)

    之前的公瑾可能会感到愤怒,但现在他觉得很心平气和,因为从某个角度来看,老天之所以特别独厚一个人,或许不是毫无理由的。

    “……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突破,进入到斋天位的?”

    “啊?”

    泉樱大吃一惊,这些日子她与兰斯洛朝夕相处,从不知丈夫竟有如此突破,难怪他可以与二师兄恶斗良久,当下又惊又喜地望向丈夫,却发现他也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

    “斋天位?我有这么了不起吗?啊!难怪刚才你一直没对我用万物元气锁,我就奇怪自己今天状况怎么那么好,每一拳都特别有力,如有神助,原来是因为我进入斋天位了,哈!”

    比之前公瑾所受到的震撼更甚,泉樱的下巴差一点就掉了下来,唯一想说的话,就是“你与妮儿小姐果真是兄妹”。

    “唔,我是不知道自己已经进斋天位了啦,但我想我知道那个理由是什么……”

    如何进入斋天位,这应该是天位武者梦寐以求的一大武学秘密,尽管每个人的秘诀不尽相同,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得知他人之所以晋级的理由,不但有可能帮助自身修为,还可能凭此找出敌人弱点,日后战场上致敌死命,所以泉樱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让兰斯洛别回答这问题。

    不过,生来迟钝的兰斯洛,这次却敏锐地察觉到,这次将是一个难得机会,如果自己把握住了,让众人疲惫已久的战斗可以告一段落,所以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对你很钦佩,不管你为人如何,以一个武者来说,你的力量真是天下无双。你我都知道,力量不是凭空得来,所以我必须让自己认同你,正视你的付出,才能理解你强的理由,才有可能击败你。”

    “我看过王五师兄与你战斗的纪录。要战胜你,就要做到你做不到的事,他选择的方式是和你比拼风险,谁能冒险催升力量,谁敢在战斗中承担更高的风险,就能获得胜利,那场战斗到最后是你赢了。我有我爱的女人,也有我的亲人、朋友,我也很喜欢我的国家、我的世界,我无法像你一样毫不留恋,如果要比拼命,我一定赢不过你。”

    “在北门天关,有人告诉我天位力量的奥秘,就是能够面对自己,不被恩怨情仇蒙蔽慧心。这让我发现,如果我要战胜你,就不可以抱持着仇恨之心与你决战,之后……这就是我所做的事。”

    寥寥数语,却在公瑾心中掀起惊天巨浪。不抱持仇恨之心去作战,说来简单,却只有像他这样的人,才知道那究竟有多困难,对公瑾来说,就算是突破至斋天位时的苦练,都比这容易。

    忽然间,公瑾稍稍能够明白到,为何天运归属于眼前这个男人,而不是自己了。

    “……你向我下拜时候所哀求的话,是否还算数?”

    泉樱不知兰斯洛与公瑾有何纠葛,听见这句挑衅意味十足的话,不由得手中一紧,预备配合丈夫出击,但兰斯洛却在她肩上一拍,示意缓和她的不安,自己跨前一步,朗声道:“当然算数。”

    兰斯洛不知这是否就是公瑾想听的答案,但他仍是以最大的诚意来说这句话。如果是为了自己,他的自傲与自尊绝不向任何人屈膝;但假如是为了自己以外的某些人,他又愿意向任何人低头,这实在是一种很奇妙的心情。

    “我……我输了。”

    一声低沉嗓音传入兰斯洛与泉樱耳中,令他们感到万分惊愕,因为这就是一句他们不曾预期会听到的话。

    “原本我不认为自己会失败,更不认为自己会败在你们手上,但我现在觉得……或许我的失败是必然,只有把这个国家托付给你们,未来才有希望。”

    公瑾望向兰斯洛,道:“既然你认为可以平等看待国内的所有人,那你就带领这个国家走下去吧,如果稍后你见到旭烈兀,请你助他一臂之力,像他那样的人,不会死在这种场面的。”

    突然的转变,让兰斯洛大感出乎意料。早先他从公瑾的语气中,察觉有罢战的可能,便一直希望双方能够停下手来;饱经各种历练,兰斯洛再非甫登基时的意气用事,能够不打的仗,他希望尽量避免掉,但公瑾所给的让步却远较他预期为多,不仅是停手罢战,而且还直言认输。

    这不是普通两个人打架,一方认输就算了。公瑾是艾尔铁诺最高的军事总司令,当他以这身分表示认输,那就是艾尔铁诺向雷因斯投降,加上旭烈兀本身又没有作战的意思,这场战争可以从此停下了。

    “你们要特别小心一个人,鸣雷纯,她有可能会投向你们的阵营。我发现,她真正的主人不是我,应该也不是石崇,而是另有其人,我察觉这一点察觉得太晚,也因此付出了代价。”

    “啊,二师兄你的伤……”

    泉樱这才知道公瑾之所以受伤的理由,仔细想来,那个女人很善于使毒,或许就是从这上头着手,才令已经晋身斋天位的二师兄也吃了大亏。

    “唔……也该是时候了。”

    交代完必须要说清楚的东西,公瑾再次仰首望天,见到爆炸坠落中的金鳌岛残块,还有仍在往下坠地的魔族焦尸,心头不无感慨。

    “我累了,但我还有事要做,现在该是我去找石崇算帐的时候。”

    公瑾看向眼前的两个人,道:“说起来,我欠了你们两夫妻不少东西,也搅乱了你们的人生,我并不认为这些事情可以一笔勾消,等一下如果你们有谁要找我报仇,就尽管放马过来。”

    语气平淡地把话说完,公瑾不再说话,转身就走,背对着中都城,直直朝东而行。

    兰斯洛与泉樱看着这个男人的孤独背影,直过了好一会儿,兰斯洛才回过神来,做出反应,一把抓住身旁犹自呆楞的妻子,在泉樱反应过来之前,用力吻了下去。

    “喂,你干什么……唔。”

    泉樱只来得及叫了一声,就被兰斯洛给吻住,脑里昏昏的,身体也有些僵硬,只看到公瑾师兄的背影越走越远,然后兰斯洛突然分开,很认真地开口说话。

    “接吻的时候,眼睛不许看别的男人!”

    说完就搂着泉樱转了半圈,再次吻了下去,泉樱没他力大,也没得挣扎,当这略带血腥气味的长长一吻结束,泉樱再转过头,已经看不到公瑾师兄的身影,不晓得他走到什么地方去了。

    “你、你这个人,亲热都不会看地方的吗?不要真的让人把你当猴子啊!”

    “这不是亲热,是报仇,刚刚你的铁面师兄不是要我们放马过去吗?所以这就是我的复仇!”

    “啊?”

    再怎么冰雪聪明的慧心,泉樱也被这段话弄得一头雾水,不明白丈夫急色的亲吻,和复仇有什么关系?

    兰斯洛两手叉腰,得意洋洋地向妻子解释。

    “铁面老兄长得虽然帅,但听说死了老婆之后就不近女色,哈,男人哪有不好色的,就连小五那个人妖都好色,铁面老兄又怎会例外?照我看,他只是眼界高,看不上普通的庸脂俗粉,无色可好,只得过着苦闷而无趣的人生。我的泉樱是风之大陆第一美人,我这样和你亲热,他看在眼里,心里一定痛苦得要死,又悔又痛,这就是我的复仇了。”

    听到丈夫夸奖自己是风之大陆第一美人,泉樱本来相当喜悦,不过后来听他越说越不像话,心中恼火,一双凤目开始向周遭搜寻,找着某样东西。

    “其实,我听他喊我们报仇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不是亲你,而是抓你胸部,但后来我又想到,铁面老兄过世的老婆不知道是什么人,漂亮是肯定没有你漂亮,可是万一胸部比郝可莲那妖女还大,那我这么做岂不是自曝其短?要是铁面老兄笑得连面具都掉下来,本大爷下半辈子不就得戴着面具做人?这可实在……哎呀!”

    兰斯洛一族的家风,巨石砸顶,泉樱捧起一块半人高的大石头,重砸在兰斯洛乐极生悲的脑袋上。

    “你的英雄表情就不能维持久一点吗?难得连我也觉得你今天很帅,你维持不到多久就破格了!”

    “哎呀……痛啊……不能全怪我啊,是铁面大兄自己要我报仇的……不全是我的责任啊……”

    “你还说!”

    “不、不要打了,再砸下去,斋天位护身真气都被你破了……”

    ※※※

    结束了与公瑾的战斗,兰斯洛和泉樱发出信号,把正在附近的雷因斯众人全部召集过来。

    源五郎、妮儿、爱菱与太研院干部先后出现,众人在地面上会合,看见远方几乎尽毁的中都城,想起刚才战事的激烈,都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傻瓜!”

    一见面,兰斯洛跨前一步,碗口粗的铁拳重重打在妮儿脸上,沉重的一击,旁边众人都忍不住伸手按住自己的脸。

    “很、很痛耶!老哥你不要一见面就用暴力,你的拳头像沙锅那么大,被你的拳头砸中,我……”

    “还当我是哥哥的话,就不准再离家出走!也不可以跟陌生的男人跑掉!”

    严肃而且不容置疑的强势说话,就连之前责怪兰斯洛维持不了英雄表情的泉樱,都不得不承认这时的他,很有为人兄长的威严。

    重重一拳之后,就是一次紧得透不过气的拥抱;十足老土的表达方式,却让妮儿感受到她本以为会就此失去的东西,一份炽热而且真诚的亲情。

    “谢谢哥哥……”

    气氛很好,无奈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泉樱把公瑾的去向做了交代,妮儿和源五郎也把地底下的状况说了一次。

    因为要赶来会合,他们与爱菱在地下碰头后,就先封闭掉几个最近的出口,然后才来会合,把发生魔化异变的大批受难者暂时关住。

    “但撑不了多久的,除非要把他们就此坑杀,不然我们必须尽快做出处理。”

    源五郎坚持这一点,而兰斯洛并没有马上下命令,只是依照公瑾临去时候的说法,预备先找出旭烈兀。

    “旭烈兀?他没有与我们一起行动,事发当时,他好像还留在皇宫,现在不知道怎样了……”

    中都城现在成了名符其实的废墟,很难想像里头还有多少活人,不过无论中都城变成怎样,众人都认为旭烈兀不会那么容易出事,横竖目前没线索可确认,就只有回到中都城看看。

    与爱菱和太研院的干部分开,兰斯洛、泉樱、妮儿、源五郎的脚程均快,不久之后就穿过数百里距离,回到中都城,看着那边的残破景象,感慨确实不少。

    皇宫的位置坐落于中都城内西侧,本身有特殊的法阵力场守护,附近建筑虽然被夷为平地,皇宫却还算完整,只是多处楼台倒塌,部分地方起火,而内里由于动乱,早已空无一人,四人直闯到皇宫正殿,根本不见旭烈兀的踪影。

    “我们是不是来晚了?”

    妮儿这么问着,但没有人能够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兰斯洛举目四顾,突然拔足朝着那座犹自烧着火的正殿跑进去,他的天心意识告诉他,正殿里头仍有着人。

    本来富丽堂皇的皇宫正殿,如今正陷入一片熊熊大火之中,四人抢到正殿门口,只见一个蹒跚的身影正在里头盲走乱闯,似乎想找路逃生,但却被浓烟给遮住视线,胡撞乱走,却逃不出来。

    纵使隔着浓烟,妮儿还是看得清清楚楚,一眼就认出了那身华丽服色,也认出了那个肥胖而臃肿的身体,那不是别人,正是艾尔铁诺的当今天子曹寿……如果这国家还有哪个人肯认他是王的话。

    “这个昏君居然还活着?”

    妮儿真是好讶异,连场大战死了不知道多少人,许多比这无能皇帝厉害千百倍的人,都已经在战争中殒命,结果这个造成艾尔铁诺衰败的昏君,却仍生存在这里,而且好像还眷恋自己的权位般,守在那个黄金御座之前。

    泉樱和源五郎都望向兰斯洛,尽管没人把曹寿当回事,但在形式上,这却是雷因斯、艾尔铁诺两国之君正式碰头的历史时刻,而且兰斯洛还算是攻破了中都,堂堂正正来到这里,不管他是打算要杀还是要放,都该由他来做决定。

    “咳,真是不好意思,那就由我来处理了。”

    兰斯洛一扬手,强猛劲风将烈火浓烟吹开,他自己大踏步走到那张黄金宝座前,心里暗自厌恶这庸俗的品味,然后望向趴在宝座上咳嗽的那个肥胖男人。

    仔细想想,自己与这皇帝还算有一面之缘,当年自己逃亡经过自由都市时,与微服出巡的曹寿撞到,自己还揍了他几拳,记得这个一生养尊处优的男人被自己吓得屁滚尿流,杀猪似的没命惨叫。那时候自己就知道会有今天,自己必会攻入艾尔铁诺,把这昏君拉下王座,再扁他几拳。

    只不过,事过境迁,现在自己真的来到王座前了,看到这失势帝王却只觉得怜悯,想打几拳的东西也不是人,而是这张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黄金座椅。

    想起周公瑾离去时候的凄凉,兰斯洛觉得自己该表现出王者的宽容,当下轻咳两声,朗声说话。

    “嗯,我是雷因斯?蒂伦之王──兰斯洛?苍月,现在来这里不是为了侵略,是为了与艾尔铁诺合力,拯救这里的人民,你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或许你还记得,当年我曾经打过你,不过这次我……”

    对着人后脑杓说话实在没意思,兰斯洛一面讲话,一面伸手想把曹寿拉起来,因为考虑到对方的体型与体重,他还特别加了点力气,但在他把曹寿拉转过身的那一刻,一阵热辣辣的疼痛,在脸上爆开,在他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之前,他整个人已经飞了出去。

    “砰~~”

    这一拳的劲道非同小可,以兰斯洛目前的武功,赫然也承受不住,整个人笔直飞出,连续撞断殿中十多根蟠龙巨柱,再穿破墙壁,远远飞出,好半晌才听到一声轰然巨响的落地。

    妮儿等人尽皆大惊,不明白兰斯洛是怎么中的暗算,第一反应望向宝座,只见那边不知何时已经被一大片浓密黑雾给笼罩,一个来自无边黑暗的森冷笑声,伴随著令人寒毛直竖的颤栗感,悠扬传入众人耳内。

    “朕……还记得。”

    黑雾中传出的惊天魔气,形成教人呼吸困难的压迫感,妮儿对这种血液为之僵凝的恐怖似曾相识,就连黑雾中隐约出现的人物轮廓,看起来都越来越眼熟。

    “距离现在该有一年两个月了吧,小朋友,从那一天开始,朕就常常在想,这一拳回击在你面上时,会是何等滋味?”

    九州大战后两千年,大魔神王正式现身人间,黑暗……再次降临大地!

风姿物语座谈会(七)

    旭烈兀:阔别了一个月,大家好吗?作者说,可以不用问他休息得怎么样,因为在停书的这一个月里,他仍然是在写稿工作喔。

    源五郎:上次在座谈会中也有说过,四月停书的理由,主要是因为留时间给画家画跨页插画,这件事情大家应该都知道的。

    旭烈兀:可是在四月里头,还是有很多人反覆在问,为何四月没有出书呢?

    源五郎:这还真是很让人懊恼的一件事啊,座谈会里发布的讯息,好像都没有人看到,难道座谈会是一个没有人看的东西吗?

    旭烈兀:就算是……也难怪啊,算一算都几十次座谈会了,会让读者不耐烦细看,也是很正常的。

    源五郎:唔,不知不觉,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啊。

    旭烈兀:终于到了这一集,风姿物语从创写以来的最大伏笔终于揭开了。不知道从多久以前开始,作者就期待写到这一幕呢,这个大伏笔,终于揭露出来了。

    源五郎:是啊,原来就是你那浑蛋老爸的秘密。

    旭烈兀:是啊,就是我那……可不可以换一个文雅一点的叫法?什么令尊令严之类的?

    源五郎:我拒绝!站在我们这边的立场,应该大声喊“去死吧,魔王!”,才符合我们的立场啊。

    旭烈兀:唉,生而为人,却必须为了立场而斗争,这很没意义啊。

    源五郎:我同意,但你也能算是人吗?随着魔王身份的揭露,你到底算是哪个种族,这点很耐人寻味啊。

    旭烈兀:啊,这个……这个……不相干的事情就先略过吧。之前作者曾经向读者说过,表示不会有魔界篇,理由现在揭晓了,因为大小事物全都在人间界解决,当然就不会有魔界篇了。

    源五郎:不过却有魔族篇喔,从这一集开始,风姿物语进入最后的魔族篇。

    旭烈兀:能支撑着走到这里的读者,真是不容易,在此要对大家致上谢意。

    源五郎:谢谢读者朋友了,篇幅有限,我们……下次座谈会再见吧。

    《风姿物语》卷十五完

第一章 异星殒落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雷因斯·蒂伦西西科嘉岛

    位于雷因斯正北方的恶魔岛,远自几个月前开始,就被笼罩在一片诡异的气氛当中。

    对于雷因斯全国而言,恶魔岛不但是邪恶之地、边境之地,同时也是真相之源。国内的大多事务,全国百姓只能得知“官方说法”,并且信以为真,只有在恶魔岛才会公开真相,因为这个直接面对境界隧道的岛屿,就是白字世家的总部所在,有资格在此办事的人员都是被特别选出,可以干大事的人才。

    假如有其他势力的强人到来,比如说在公瑾或旭烈兀的眼中,便会觉得要进入恶魔岛的白家子弟除了能力超卓之外,还有另外一项特性,那就是对于最高领袖的绝对服从。以他们看来,白家千百年来对组织成员洗脑、世代深植入他们脑中的奴性,实在到了一个不可理喻的程度。

    不过,所有恶魔岛本部的白家子弟,就算听到这说法也不会生气,因为他们觉得自己非常幸运,在过往的千年历史中,虽然每个白家子弟都服从领袖,像个机器人一样俯首听命,但并不是每一个白家子弟都有幸遇到一名值得效忠的主子;可是,自己何其有幸,白起大人确实是世家千年来最卓越的领导人。

    在白起大人的统领下,近日白字世家活动频频,不但加强对雷因斯的幕后影响,暗中推动许多工作,甚至还策划兴兵,侵略艾尔铁诺……不错,正是“侵略”,不是吊民伐罪,也不是解救百姓于水深火热,对于白家人来说,侵略与征服是最令他们精神百倍的标语,自从数百年前白金星被陆游重创,郁郁以终,白字世家征服风之大陆的千年悲愿,就累积在每一代恶魔岛上的白家子弟心中。

    千年传承,并不是每一任家主都以征服风之大陆为志,上上任家主白军皇甚至想征服全世界之后,再来征服风之大陆,而根据众人的了解,白起大人并不是一个对征服霸业感兴趣的人,这次出兵艾尔铁诺的行动,实在是很诡异。

    一如过往,白起没有对任何人解释,为何要进攻敌国,众人也只要照命令办事就够了,反正能够有机会攻打艾尔铁诺,向白鹿洞讨一口气,一偿世家历代家主的千年悲愿,是所有白家子弟应该做的事。

    更何况,比起艾尔铁诺的战况,人们更担心白起的身体状况。曾经拥有绝世力量、无人能敌的超卓武者,现在却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必须要*科技仪器来协助生活,看在众人眼中实是心酸不已;负责替白起检查身体的医生团也传来悲观答案,白起的各处器官正日渐衰竭,原因不明,无法停止、无法医治。

    “早就知道的事情,没有必要多提出来一次。人工合成的东西,本来就不怎么耐用,连这种事都要大惊小怪,还有资格当白家人吗?”

    白起皱着眉头,以淡淡的口吻斥责了众人面如死灰的表情,如果伤心难过可以解决事情,那么让他们继续站在这里哭上几个时辰,那也无妨,可是该做的事情并不会因此消失,那无意义的情感还是少一些,比较方便做事。

    当医生竭诚惶恐地报告,依照这情形恶化下去,大少最多还有半年生命的时候,白起也只是像听完例行公事一样,面无表情地伸出手臂,让医师注射抑制精神狂乱的药剂,然后继续对部属们下命令,做出各种军政指示,像是对这一切无动于衷,只有一些追随他们兄弟多年的老部属,才知道大少的心里实在难受。

    白起一生“自私自利”,说得极端一点,除了他几个少得不能再少的亲族,成为他所关心的对象之外,其余的人命一向不被他当作人看,做事时候的冷血毒辣,任谁都会对此摇头叹气。

    但是在人生最后的一段路程,他所关心的几个人却无法陪伴在身边。

    对妹妹莉雅,白起此次复出后完全不与之联络,像是顾忌自己会给妹妹带来不幸般,他甚至不让妹妹得知自己的复出,切断得干净彻底。就连她被困在天地元气的混乱僵局中都无意援助,因为比起其他的战场,待在那里反而安全,他希望妹妹尽可能地远离危险。

    对弟弟白无忌,白起感到很深沉的遗憾与悲痛。这次他从精神错乱的疯病中苏醒,就是因为白无忌遇刺倒下的血亲感应,令身在象牙白塔的他清醒过来,而看见弟弟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管线,白起虽然从不说些什么,却是谁都知道他心里的悲伤。

    对白字世家的霸权,白起并无多少眷恋,更从不对权势富贵感兴趣。关于这方面的想法,是由日后由织田香留下的相关纪录得知。

    “……白家能否雄霸天下,对我没有意义,可是白字世家的组织,是我爸爸与妈妈唯一留给我的东西,除此之外,我并没有什么东西能用来回忆他们。若是可以,我不想失去……”

    聆听着白起的说话,织田香注意到他的目光望向茫茫大海,似乎在找寻某个身影。即使被送入手术室急救时,表情仍没有一丝松懈,像个坚强战士的少年,却在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流露着孩童般的纯真眼神,这其中的微妙道理,是织田香想要弄懂的东西。

    总之,在织田香的记忆中,白起对于白字世家建树良多,甚至在人生的最后关头,他仍执着于栽培后继者,让白字世家后继有人。

    “那头猴子并不是坏人,他更向我们证明了,只要做人有志气,猴子也可以是大英雄。但这世间不是只有好事,多数的人更不是好人,为了要处理这些坏事,白字世家不可以交到他手里,必须要由能管理坏事的人才,把组织……继承下去。”

    这些话,白起对织田香说过;栽培她成为下任白家主人的用意,在场的白家子弟都能明白。也在白起的示意下,将这名不是白家人,甚至不是人的美貌少女当成领袖看待。

    积极安排着雷因斯与白字世家的未来,每个深夜,当岛上其他地方已息,白起寝室的灯光却犹自亮着;坐在维生系统中的少年,仍以过人速度与效率处理报告中每一个细节,构思着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大计。

    “时间越来越紧,没处理的事情却越来越多,我应该已经很勤劳了啊!是因为时间将尽,所以才觉得事情做不完?还是说只要活着一天,人生就是一串做不完的事呢?”

    微笑地这么说着,少年休克晕厥在维生系统座椅上。被送去急救时,几名追随白家两兄弟创业至今的部属,忍不住在人前老泪纵横。

    “大少……大少他……我们劝过他好多次,要他多多休息的……他、他是放不下啊……”

    这是恶魔岛上所有白家子弟都晓得的事,也是他们最黯然神伤的理由。

    就在白起一次昏迷急救时,恶魔岛上收到一个特殊的电子通讯,并不是发给白家主人,而是指名要与白起联络,对方很直接地表名身分,是敌方总帅周公瑾来自金鳌岛上的电讯。

    “周公瑾?那不是敌人的大头头吗?白鹿洞的人也敢找上恶魔岛来!”

    这件事令恶魔岛上一阵哗然,但由于白起倒下,这封通讯是由织田香代为处理,进行回绝,后来白起苏醒,也没有对此再置一词。

    后来,随着中都的战事渐趋激烈化,白起暗中介入稷下太研院各种工程的理由也被众人所知。所有人这才明白,当初在铁达尼一号改造工程中加入的那些设计,竟然蕴藏着这些妙着,能够令雷因斯一方在最后关头逆转局势,赢得了一次漂亮胜利。

    当元始炮的光束贯穿天际,一举轰杀魔族进攻人间界的百万大军时,西西科嘉岛上欢声雷动。这堪称是九州大战后人魔战争的最大捷报,特别是这个胜利完全建筑在敌人的计谋上,将计就计,狠狠重踢一记敌人的脚踝,实在是一件非常过瘾的事。

    这一次中都城的作战,尽管事关重大,但因为白起身体状况不佳,并没有与属下一同透过影像画面观视战况,而是在病房中静养。为了大胜而喜悦的部属们急着把这捷报转告,大队人马赶到病院,想让白起得知最后战果,并希望大捷所带来的喜气,能够让少年露出笑容。

    “怎么可能?白起大人一定会斥责我们,说被这种小胜利冲昏理智的人,没有资格在白家生存下去。”

    “那有什么关系?只要大少欢喜在心里,这些斥责算得了什么?”

    “就要过年了,能在年前传来捷报,再没有比这更好的贺年礼了。”

    众人兴冲冲地赶到病院,却得知就在不久之前,白起与织田香已经离开,朝海边而去,据说是像往常那样,由织田香小姐陪同白起大人一起在海边漫步、观潮。那两名非人者一同坐在海边的样子,是最近恶魔岛居民最难以忘怀的美丽画面。

    只不过,当众人来到海边,并没有看到少年与少女并肩而坐的画面,反而是见到了另一幕熟悉的名场面。

    专属家主使用的机械座椅,悬浮飘在离地半尺处,朝着退潮中的茫茫大海;上头只乘坐着它唯一的主人,面上被一张白巾给遮住,双手垂下,正*在椅背上,轻轻松松地休憩。

    “哈哈哈,香小姐又恶作剧了。”

    “有什么好笑的?赶快把那张白巾给收起来,要是让大少醒了发现,那可就不好了。”

    “说得对啊,赶快收起来吧!”

    熟悉的画面,勾起众人一个月之前所见的回忆,那次织田香的恶作剧搞得众人好生尴尬,事后回想都觉得真是很糗,现在旧戏重演,人们相互一望,很有默契地收起笑容,悄悄地*近过去,由为首的一名老部属负责揭下白巾。

    “大少,请起身吧,我们有事要……”

    喜悦的说话在这边突然断住,令后头的白家子弟大惑不解,一股使人难安的不祥味道,突然窜过每个人的心头,令他们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

    “……大少……”

    像是叹息,像是哽咽,当那苍老的声音颤抖出声,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这件他们最不愿意面对的悲痛,却选在他们最欢欣鼓舞、最没有防备的时候,给了他们每个人一记重击。所有人都有着同样的感觉,在胸口剧烈疼痛的同时,他们的膝盖也失去支撑身体的力量。

    不知由谁起的头,沙滩上数百个白家人,一个接着一个地跪了下来,片刻之后,除了站在家主座舱旁的那位老者外,沙滩上再没有半个站着的人;哽咽的哭泣声,迅速在海潮的起落流逝间响起。

    老人是现存白家子弟中,辈分与白德昭相同的长者,自白起兄弟于恶魔岛上起事开始,就追随着这两名后辈奉献心力与经验;看着他们出生,也看着他们先后倒下,见证了军皇家主两个儿子的人生路。

    “……大少……你辛苦了,一直以来,白家承蒙你的照顾了……”

    止不住双手的打颤,老人将少年冰冷的身体由座舱中抱了出来,明明是那么轻的身体,抱起来却似有千斤重。一生都活在黑暗阴影中,至少在走的这一刻,老人希望他能够接受阳光的温暖。

    静静闭上的眼睛,少年沉睡的面容上,没有了众人所熟悉的冰冷与威严,看来还微微笑着的表情,犹如纯真孩童般充满稚气,一点都不像是平时的他……

    “以后……大少你就可以休息啦,不用再为白家的事牵挂……谢谢你为这个世家所做的一切……”

    此起彼落的恸哭声,数百名白家子弟无分年纪地跪倒,红着双眼,向已不存在的白家主人致上最敬意。这样的哀戚场面,即使是素以统驭技术称著的白家家主史上,也极其罕见。

    生于黑暗,死于光明!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三十一日,前雷因斯?蒂伦第一王子白起,于策划中都之战大捷、消灭百万魔族大军后,过世于西西科嘉岛上,走完了他为旁人燃尽光亮的璀璨一生。

    死时,白无忌、苍月草均不在身边,西西科嘉岛上密不发丧,但他死亡所造成的最后影响,却是在不久之后才真正显现,当时并没有任何人料到这个发展……

    ※※※

    中都大战在连串喧扰中落幕,前半场奋力激战的成员们,有些已经远离舞台,他们并不知道这场战争未完,还有后半场正在进行。

    有幸脱离战场的成员中,前艾尔铁诺的军事总司令周公瑾,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结束了与雷因斯一方的对抗,所有背负的任务告一段落,在公瑾犹自思索何去何从时,他已经离开中都城数百里外,进入了附近的山野。

    漫步于岩石蔓草间,天地之大,无限宽广,他有太多地方可以去,可是当他确认自己的心意,想找出自己真正想去的地方,却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或许,自己应该在中都城附近多待一段时间,因为不管之后情势如何发展,都有一段可预期的动乱,单凭雷因斯和艾尔铁诺现有的人力,他怀疑那些人能够妥善处理。

    (算了,这些事情不该再由我来插手了。旭烈兀有足够的才能去处理,再不学会放手,我就和师父没有两样,白鹿洞历代相传的错误,没有理由再延续下去……)

    对旭烈兀能力的信任,是一大理由,但更重要的一点,公瑾自知自己是个伤者,还是一个重伤者,现在首要该做的事情,就是先把自己的伤势处理、压制。

    斋天位的不灭体异能,能够把肉体的痊愈能力强化千倍,照理说武者登上斋天位之后,几乎没有处理不了的肉体伤势。但郝可莲匕首上所涂抹的药物,却似乎专门针对这项异能,令得伤口出血不止,每当伤口愈合到一定程度,愈合效果就开始反转,令得伤口再次溃烂扩大,更造成大量出血。

    专门针对天位武者的毒素,这种事说来不可思议,但如果是出自毒皇一脉的手笔,那就不足为奇,在漫长的历史上,他们专门对天位武者进行研究,门派内也曾出现天位武者,有足够的素材进行研究。两千年前的孤峰之战,魔族史上的最强者,大魔神王铁木真,也是在毒皇一脉的药物拖累下,被强敌围攻,以致身亡。阅读过这段纪录的公瑾,相当警惕于心,绝不想给敌人依样画葫芦的机会。

    (鸣雷纯虽然声称要投向雷因斯,但很可能与石崇有所牵扯,换言之,石崇得知我目前状况,一定不会放过。)

    公瑾有此自知之明,因为在石崇的种种奸谋败露后,双方已是不死不休,自己固然誓诛石崇,但想来石崇也不会错过致己死命的机会,尤其是双方有着明显的实力差距,石崇若要保命,非得要趁自己最弱的时候动手。

    毒皇一脉的药物虽然厉害,但其实并不难对付,以自己身中的败血毒素来论,那应该不是单纯的植物毒素,而是某种隐性细菌,潜伏患者体内,搜查不易,但只要静下心来,有个几天到半月的时间,好好找出病菌潜伏的位置,自己就可以轻易逼出。

    在过去历史上死在毒皇一脉手中的绝顶武者,包括铁木真在内,没有一个是真的死于毒药,全都是被毒药拖累,受到强敌群起而攻,战斗中无暇处理毒患,这才落败身死;郝可莲当时的打算,应该是让自己中毒之后,战力减退,与雷因斯方面两败俱伤,他们再来收拾残局。

    (换言之,附近应该还有他们的人,是多尔衮?还是花天邪?)

    多尔衮倒也罢了,花天邪却是极不好对付,如果兰斯洛能够进入斋天位,花天邪无疑更有进入斋天位的可能。不能用万物元气锁的异能取胜,以自己的伤疲之躯,要正面作战实在很不利。

    此时的公瑾并不知道,花天邪被铁达尼要塞的爆炸威力正面席卷,处于生死不明的惨烈状况,但在他作着各种思考时,郝可莲曾说的一句话闪过脑海。

    “一个武者不管怎么强,始终还是血肉之躯,如果血流光了,还是会没命的,说来你真是荣幸,这个毒素研究超过百年,最近才终于成功,预定的第一号牺牲者本来并不是你……”

    之前战况紧急时,很多东西没有时间仔细思考,可是现在想来,在郝可莲无意间说出的话中,其实透露了很多的蛛丝马迹。新研究成的毒素,如果多次使用,就会被找出破解之法,所以第一次使用必然是针对最强的敌人,而在当前的天位武者当中,纯以力量来看,自己无疑该是首选,假如不是,那么……还有谁比自己更强?

    兰斯洛吗?可能性很低。在中都大战后,他的力量与重要性获得肯定,但是在那之前,应该不至于成为敌人首要目标……

    想不出问题的答案,在反覆斟酌间,公瑾隐隐有一种很不吉利的预感,让他不禁回头望向中都,下意识感应到那里或许有什么变局发生。

    “二师兄!”

    传入耳中的一声叫唤,令公瑾为之一惊。警戒松懈加上重伤,他的耳目灵敏逊于平时,竟没能发现有人*到近处,当然,来人的武功之高也是理由之一。

    公瑾转过头来,眼前出现了旭烈兀的身影。仍是一身如雪白衣,干净毕挺的西装打扮,白手套、白皮鞋,在晨光中甚至显得刺眼,与周围的山林野径看来颇不协调,但穿在旭烈兀的身上,看来就是潇洒无比。

    几乎成为他个人记号的那辆跑车,因为日前妮儿从天而降,砸毁在中都市街上,一时之间还没有购车替补,所以这名贵公子难得地亲自走远路,动用他的一双腿。

    在这世上,旭烈兀是公瑾极少会付出关心的几个人之一。见到他平安无事,公瑾简单地笑了笑,却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简单从他身旁走过去。

    “不是说好了要一起打天下吗?自己这么一个人跑路,扔下小弟一个,这点实在说不过去啊!”

    旭烈兀伸手拦人,重提旧事,说到当初二师兄找自己出面,一起发动政变,联手把师父陆游、奸臣石崇扫除,再把父亲曹寿给拉下王座。虽说当时是邀请自己出面,但师兄言词中表现出的强势,却是根本不容拒绝,自己也才无奈地答应。

    “创业也好,夺国也好,作事做到一半,创业伙伴突然跑掉,只剩下我一个人独撑大局,这种责任感实在过分,过分啊!”

    “每个人生下来都有他的责任。我的责任尽了,而你流着艾尔铁诺皇族之血,这个国家的兴衰胜败,就是你注定要面对的责任,现在轮到你把这责任挑负起来了。”

    “流着皇族之血就有责任?艾尔铁诺皇室的私生子遍地都是,城门口朱雀大街那个卖饺子的雪特人,根据考证也流着皇室之血,请他来接这责任如何?”

    “是吗?如果这样子符合你的美学,那你就放手去做吧!”

    一反过去的强烈执着,公瑾淡淡地处理旭烈兀的辩驳。彼此都有着水准以上的智慧,更多的说话已经没有必要,说得太多只会陷入诡辩的回圈,没法真正说服人心。

    而公瑾最后的回答,似乎准确命中旭烈兀个性上的要害,令这行事充满王侯气息的贵公子瞬间哑口无言,找不到其他的话好回答,伸起的手垂放下来,任着公瑾由自己身旁走过。

    就在两人错身,染血战袍、雪白燕尾服交错的瞬间,旭烈兀突然开口。刚才他以国家气数为由,要求公瑾留下帮手的时候,语气中仍是不改平时的嘻笑戏谑,但这时的他,语气中却流露出一股悠然,一股难得的“认真”。

    “二师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其实你应该算是我的姐夫。”

    一句话就令公瑾的脚步顿住。公瑾不明白旭烈兀提起此事的用意,这名师弟没有喜欢攀亲带故的作风,也向来懂得不去触碰旁人心事伤口,现在莫名其妙地冒出这句话来,是为了什么?

    “照白鹿洞一贯的兴衰规划,艾尔铁诺早就该被新王朝取代了,能够延续到现在,全是因为你在独撑大局。不属于曹氏王族的你,会对这个国家如此鞠躬尽瘁,还这样尊重我父亲,都是因为我那位小姊姊的关系吧?”

    旭烈兀与公瑾背对着背,任谁都没有转过来目光交会的意思,只是迳自把话说下去。

    “说到我那小姊姊,其实我曾经见过她一面。那时候我还很小,她在乌鲁木齐开温泉旅馆,我特别赶去看她,记忆中……我那姊姊是个美人,而二师兄你坐在柜台的样子也很帅气,但你对我这个兽人小鬼大概没印象吧?”

    “往者已矣,这时候才来攀亲戚关系,并不能改变什么决定。你一生自负聪明,不会在这件事情上糊涂吧?”

    温和的语气渐渐转为森寒,由单纯警告变成了威吓意味,聪明人一定能够警觉到气氛改变,但旭烈兀却恍若未闻,微笑说话。

    “糊涂?我不认同这说法。只不过有点小问题,想要请二师兄你帮我问一问。记得小姊姊在你身边的时候,总是一副很幸福的表情,不晓得你等会儿可不可以替我问问她,她最近过得好不好?我和我父亲都很想念她。”

    微笑中所蕴含的恶意,已经表露无遗。公瑾不是没有想过会出现这一天,但却没料到会是现在、此刻,这个完全没理由战起来的时候。不应该是灭口,那么,难道取了自己性命,旭烈兀就能以此条件与谁合作吗?

    “别问我为什么。以二师兄的聪明才智,不该毫无所觉,如果你到现在都还没发现,那就令我太失望了。”

    说话的同时,旭烈兀也凝运起真气,作出手的准备。无意隐藏,旭烈兀运功的走脉方式与功力特征,背后近距离的公瑾很清楚能够感知透彻,尽管公瑾自恃力量无敌,但旭烈兀并不是那种毫无准备就仓促来开战的莽夫,更重要的是,即使对方要自己的命,公瑾也不确定自己能否硬下心来,对小乔的弟弟出手……

    “如果非要问我理由的话,或许有一个。我这个人对于天人永隔、两地相思这种事情,非常看不过去,为了我个人坚持的美学……二师兄,还是请你下去向我姊姊问声好吧!”

    一字一字坚定的语气,显示了旭烈兀的认真。一直以来,旭烈兀用理智封锁住他血脉中的野性,但那不受控制的野性,有时仍会脱缰而出,过去麦第奇家与石家三次交战,就曾让风之大陆上的人们见识到这一点,而现在旭烈兀要将压抑许久的野性投入实战。

    “我从没试过突破地界认真动手,所以连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力量在哪一阶。或许我的初战会狼狈失手,让师兄你看场滑稽闹剧也不一定,但我奉劝你最好不要有侥幸之心,因为等一下我将会认真动手……”

    麦第奇家的紫电神功,在忽必烈手上就已经名动天下,但旭烈兀这时所运使的力量,却与紫电神功的特有气势大相径异,公瑾只察觉旭烈兀的力量不住推升,地界、小天位、强天位……初次结合天心意识的澎湃力量,不住将主人的修为提高到新层次。

    而随着力量节节攀升,旭烈兀催运的内劲也整个明显展露,当那股惊天魔气在背后骤然出现,许多前尘往事都在公瑾脑海中一闪而过,这些事情被串成一线,他突然明白一个风之大陆上的不解之谜。

    (槿花之乱!忽必烈,这就是你选择发动叛乱的真正理由吗?)

第二章 大魔神王

    西西科家岛上的白家子弟,因为领导人的猝然逝去,承受了非常大的心理打击,陷入一片悲痛之中,岛上被哭声所弥漫,用着他们唯一所能做的方式,为已故之人表示哀悼。

    但是当白起的死讯,透过一些他生前预留的小漏洞传递出去,却也有人正处于悲愤的哀悼情绪当中。不是为了白起的死讯,而是为了百万同胞壮烈牺牲的悲惨结局,捶胸顿足,泣不成声。

    在中都城外的白鹿洞,原本是众多儒生弟子念书与研究之所,人来人往、朗朗读书声的繁盛景象,是最为白鹿洞宿儒们所骄傲的荣耀,但此刻荣光却被鲜血洗涤,曾经享有数千年繁盛传承的书院重地,遍布着儒生的尸首,鲜血沿着长长的台阶山道,直流向山下。

    数千具尸首,横乱错置地倒在白鹿洞中的每个角落,身上白袍被鲜血染红,几乎没有一具尸体是完整无缺;破碎的尸块洒遍各处,琉璃屋瓦、粉刷白墙上都沾着血肉痕迹,足见下手之人的凶残;事实上,这些只是仍保存着形体的部分,如果把瞬间焚化成灰的牺牲者计算在内,死者人数还要再往上飙升。

    然而,下手的杀戮团体却非常不满足,本来他们预备以血洗白鹿洞作为祭旗,配合中都城外双炮互击,开启境界隧道的历史镜头,为魔族再次进攻人间界踏出漂亮的第一步,哪知道,踏进白鹿洞之后,却发现这里的儒生数目竟连平日三成都不到,就算把留在白鹿洞的儒生全都杀灭,仍有七成的幸存者不知去向。

    逼问过留守的儒生,多数的人在半个时辰前接到一通传令,全都赶赴东北方,预备迎击雷因斯的军队,保卫中都,因此才导致白鹿洞空虚。

    “在这个时候调动白鹿洞兵力,怎会有如此巧法?难道周公瑾识破了我们的计划?”

    “不可能,如果是这样,他现在应该已经杀过来,没可能还在与雷因斯人作战。”

    这样的猜测,令杀入白鹿洞的魔族高手揣揣不安,但为首的那头绝世凶兽却不理这些,只是拍振他黑色的蝠翼,追寻着生人的气味,朝白鹿洞深处飞射而去。

    而在不久之后,进攻计划中最重要的场面,开始在天空中发生。当看到境界隧道打开,百万魔族同胞由隧道中来到人间界,千年野心得到实现,接受众魔人祝贺的石崇面露笑容,与同侪一起用人类的鲜血洒起庆功酒。

    悲伤总是在最欢乐的高潮来到,就在众魔人士气高昂,战意直比天高的那一刻,连串变局与噩耗,疯狂袭击了他们。亲眼看到元始炮一下轰上天空,百万魔族大军被璀璨光柱给笼罩、吞噬,无数同胞的生命在一瞬间消失,没有魔人能承受这个打击,全都傻愣愣地呆望向天空,似人类般不知所措。

    “可恶!”

    石崇重重一击打在石墙上,强天位力量肆虐,整排房屋被他一击毁去。一贯在人前谈笑风生,绝不轻易流露真实情绪的他,这次再也克制不下去。

    如果只是单纯计谋失败,那么自己所承受的冲击还不会这样强烈,但亲眼目睹百万同胞在空中被残杀,其中也有自己的旧识与朋友,本来约好要一起在人间界庆功,却出师未捷身先死,这个巨大的悲痛,平均分享给所有魔族来承受。

    跟着的噩耗持续传来。

    周公瑾未死,与兰斯洛和解之后离开;花天邪、鸣雷纯下落不明,有可能在那场惊天爆炸中身亡!

    鸣雷纯倒也罢了,花天邪却是石崇倾尽心血栽培的重将,若是殉难于此役,那将是石崇最大的损失。

    而且,周公瑾未死,那个足以威胁魔族大计的男人,居然从那场战役中存活下来,这是令在场魔人们都为之颤栗的事。

    “不只周公瑾本人麻烦,听说鸣雷纯还把败血奇毒用在他身上,那可是我们对付主要目标的东西啊,若是被发现了解法……”

    相形之下,这件事最令众魔人担心,不过,在间谍传回白起的死讯后,终于回复清醒的石崇却叱喝众人。

    “白起已死,总算他好运,当我们控制大局后,会一举踏平恶魔岛复仇。但他既然死了,现在就不用管他那边的事情,百万同胞尽管阵亡,可是有陛下坐镇,我们仍占优势。”

    石崇道:“没什么好怕的,周公瑾就算不死,也伤得只剩下一口气,就由旭烈兀殿下亲手解决他吧。你们别忘了,我们到这里来,是专门为了对付主要目标,如果轻忽大意,我们将会全部死在这里。”

    埋伏的第一个步骤大概实现了,因为奇雷斯直闯向白鹿洞后山,如果没有意外,应该已经冲上封印阶梯,进入烟锁重楼了。

    “不快一点不行啊,你们感觉到了吗?那种恐怖的感觉……”

    虽然还隔着很遥远的距离,至少也仍相隔千里,但是那道强大得令人屏息的剑气,却已经直逼过来,让众魔人心惊胆颤。

    ※※※

    被留在中都城外,爱菱与一众太研院组员并没有离开,而是在讨论之后的工作。

    所有战事暂时告一段落,一旦周公瑾这个强敌消失,石崇一伙人感觉实在不是什么强大威胁,虽然说不能大意,但也让人提不起那种战战兢兢的感觉,众人所要面对的最大威胁,反而是被封锁在地下隧道的那些异变人类。

    要处理这些不幸的战争受害者,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就是人道毁灭;只要在地下道中施布毒气,问题很快就可以解决,甚至不需要从太研院再调人手,单凭目前众人身上的设备,拼凑综合起来,就可以马上作到。

    爱菱否决这个提案,但她也不能忽视这提案将在太研院内部获得相当的支持声浪,因为本来太研院就不是一个讲究人性的地方。如果要用和善手法解决,爱菱自己也没有把握,已经发生基因异变的生物,是不是还能逆转回去,这点光是想像就觉得困难重重。

    那么,该怎么办呢……

    暂时把精神抽离开属下们的讨论,爱菱望向犹自坠落中的金属火块,想着不幸殉身于此的师兄朱炎。

    师兄从小就对自己很好,更不是一个坏人,如今却丧身于此,这是一件很令自己伤心的事。为什么人世间一定要有战争,人与人非要在战争中杀来杀去,以致永别呢?

    想着师兄过去对待自己的种种,爱菱不自禁地流下眼泪。不想给属下看见,影响到他们,但也就在这个时候,一通长距离的语音通讯,转传到T1000的接收系统,让爱菱惊醒过来。

    (啊!怎么忘记了这一点!)

    在T1000发出通讯音的时候,爱菱突然想起,刚才铁达尼要塞的通讯设备爆炸,无法与金鳌岛联络时,自己竟然忘了T1000本身就能收发电讯,如果当时有想到这一点,或许就能与金鳌岛内的朱炎师兄通讯,情形可能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自艾自怨于事无补,而这通电讯所传来的震惊,又适时将爱菱的注意力引往另一个方向。

    电讯来自稷下,由东方国境赶到稷下的枫儿,从半个时辰前就一直试着发讯过来,但是受到强烈的能源风暴干扰,直至此刻,爱菱才终于收到枫儿的电讯。

    稷下到中都,距离过远,枫儿的天心意识修为不足,没法传讯,只能用太研院的设备,告诉爱菱她想起的一件重要事情。

    时间是日本攻略战期间,枫儿曾经在日本见到奇雷斯,当时有一件奇事令她很在意,那就是奇雷斯曾经与某人……某个人类会面,而那个神秘人似乎称呼奇雷斯为兄,奇雷斯也一反平日的野蛮凶暴,没有对这人见面即下杀手。

    后来,由于奇雷斯出手袭击,枫儿险险保住一命,但事后反覆回想,觉得那个神秘人的口音似曾相识,却是记不起来,直到这次由东海赶回稷下的路上,她想到了一个令她寒毛直竖的可能性。

    “那个人的口音……是旭烈兀!”

    “旭烈兀?这怎么可能?大家都知道旭烈兀的爸爸就是笨蛋曹寿,如果是他喊奇雷斯作哥哥,那曹寿和奇雷斯就是父子,笨蛋曹寿就是大魔神王了。”

    半是惊讶,半是好笑,爱菱这样子回答着枫儿,而这话听到旁边一众组员的耳里,更是引起一阵哄堂大笑,有人甚至打趣地说“原来艾尔铁诺的皇帝是魔族大王,怪不得把国家管得一团糟,最后被猴子给灭了”。

    但是,在一众大笑声中,某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寒颤,令那些笑声在半空中停住。

    万一……只是万一……万一有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这个笑话是真的呢?

    在百万魔族发动战争的时候,领导他们的王者,已经来到了人间界,已经在人类的宫殿中等候。

    万一这个可能是真的?

    没有人还笑得出来,爱菱切断了手边的通讯,以最快速度向源五郎和泉樱进行通讯。

    ※※※

    在与众人赶往中都皇宫时,源五郎和泉樱其实都在构思着许多问题。

    来到中都之后,所有事情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众人都没有时间静下来思考,所以在飞奔赶往皇宫的路上,源五郎和泉樱的脑子都还在飞快运转,把整件事情贯串起来思考,想要透视各方敌人的布局。

    石崇利用双炮互击,开启境界通道的计划,事先没有任何人察觉到,但随着计划失败,石崇等若将所有的底牌都掀开,当源五郎将这些资料纳入计算,许多以前无法索解的问题,现在都浮现答案,并且串联在一起。

    可是,当石崇那边的阴影逐渐明朗化,另一个不解之谜却在源五郎心头浮现。

    假若中都城内千万市民都已经受到感染,周公瑾发炮轰击是为了阻止感染扩大,那么己方帮着中都市民逃出,不就等于是帮石崇一个大忙了?

    之所以能够让中都市民逃脱,最主要的理由,还是因为中都城的地下隧道。这些地道的存在,固然是因为中都城地底本就有着各种建筑,白鹿洞的结界法阵为地下设施奠下基础,但能够扩建到容许千万市民利用逃生,还是凭*旭烈兀最近一次的秘密工程。

    旭烈兀是一个不安于帝皇宝座的男人,因为厌恶繁重的工作,想要偷偷溜出去开车兜风,所以才秘密挖掘这些地下隧道。为了个人的享乐,不惜钜资进行这种秘密工程,这种极度不合情理的事,却由于旭烈兀平日的豪奢作风,让人觉得理所当然,没有进一步怀疑下去。

    可是,仔细想想,旭烈兀无视中都城可能会因此工程而重度坍塌的后果,执意开挖这些隧道,这里头已经透露了不寻常的讯息。他自己就住在中都,麦第奇家的多数精英也在中都,让中都城坍塌崩毁,对他有何好处?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知道中都城几个月内即将毁于一旦,这些地道极有可能派上用场,所以才执意进行这个工程。

    只要能把市民疏散,中都城是否崩毁根本不重要,因为成为战场的中都城,后果肯定如同香格里拉一样,难逃变成废墟的命运。换言之,旭烈兀早就知道周公瑾会炮击中都,又或者,他早就晓得中都会面临全城覆灭的危机,所以才作此准备。

    当然,旭烈兀也可能纯是好心,未必是与什么人勾结,只是以最高执政者的身分,未雨绸缪,但他一直以来的神秘作风,却在这时让人产生了很强的不信任感,源五郎和泉樱都觉得很难对他放心,特别是刚才的激烈战争中,理应身在中都城内的旭烈兀始终不曾现身,综观各方人马,他无疑是最终获益者,光是这点就让人大起疑窦。

    存着这样的疑虑,源五郎与泉樱在踏进皇宫的时候,心里已经提高防备,然而,曹寿给人的猥琐印象,削弱了他们的警觉心,当他感应到爱菱发出来的电讯,眼前的场面骤然生变,兰斯洛已经中拳飞了出去。

    “怎么回事?”

    “大家小心!”

    终于,所有的命运之线,在这一刻、在这个地方汇聚而贯连。

    发生在西西科嘉岛上、中都城外的树林、白鹿洞书院、太研院众人聚会处的每一个状况,都形成一条命运之线,尽头连往中都,如果其中有一条发生变化,中都皇宫内的这一幕,就会发生误差,就会有所改变。

    但是当所有的命运之线都在此汇聚成点,被注定好的那张因果之幕于焉拉起,来到此的的演员们,在黑暗中见到自己的未来。

    前方笼罩在一大片黑色魔气当中,隐约朦胧的人影轮廓,伴随著令人寒毛直竖的压迫感,让胸口几乎喘不过气来。

    “哥哥!”

    见到兰斯洛像是一枚炮弹似的飞坠出去,妮儿一声惊叫,目光追着他的身影,坠向远方,身体跟着就要追出去。

    但就在她转身起步的瞬间,一阵冰寒刺骨的感觉,从她的神经末梢猛地刺入,潮水般蔓延过全身,让妮儿待在原地,动弹不得,而从眼角余光的瞥视,她发现身旁的两名同伴都陷入相同处境,三个人被定在当场,泥塑木雕似的僵住。

    这种异样的冰冷感,泉樱过去并未亲身经历,但却听旁人转述过多次,知道这正是万物元气锁的特有征兆。当今世上的斋天位武者,除了公瑾师兄,就是刚刚得到突破的夫君兰斯洛,但是看殿中高手能轻易将兰斯洛击飞,那等挥洒自如的手法,显然武功超越他不只一筹,会是什么样的高手有如此惊世神功?

    浓烈的黑气,自大殿中央急速往外冒出,仿佛天降乌云,将整个皇宫正殿笼罩住;殿内就像是处于严重火灾,三人只能运足目力,尝试在黑烟笼罩中多看到一点东西。

    (这么强烈的魔气,还有这正宗的天魔功,来的人定是魔界皇族……难道是大魔神王亲自驾临人间?但……怎么会?)

    所感应到的魔气之强,覆天盖地而来,泉樱被自己脑中的念头所颤栗,但回想到兰斯洛进入正殿时候的情景,殿中除了曹寿就空无一人,这个大敌是从哪边冒出来的?

    “呵……呵呵……哈哈哈哈……”

    似是极为得意,黑雾之中传来一阵轻轻的笑声,笑的感觉温雅内蕴,令人感到发笑之人的修养,但这笑声迅速转为狂放,只是当一声声哈哈大笑如浪涛般打入耳内时,不知为何,这阵狂放的笑声却让人感到寂寥……

    步行……

    黑雾之中的人影轮廓,慢慢清晰起来。起初,任谁都可以认出那肥胖臃肿的身形,正是艾尔铁诺的皇帝曹寿,但随着那身影慢慢走出正殿,越来越*近,整个外形轮廓也发生变化,逐渐拉高、逐渐消瘦,变得英伟挺拔、气傲不凡。

    当雾中之人回复到他的本来面目,他所应有的气势也随之出现;尽管众人还看不清楚他的面容,但从那龙行虎步、气派雍然的王者姿态,每一步都仿佛主宰着脚下万物的昂首自信,众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感觉:眼前之人确实是一名帝皇。

    步停……

    黑暗中的人影在众人僵站处的三尺前停住脚步,一直缭绕覆盖着整座正殿的浓烈魔气,这时就像受到某种力量牵引,在最短时间内被化散无踪,迅速消失,令视野回复了原本的清朗。

    和煦的阳光,轻轻洒了下来,照在那名仰首望向旭阳的中年男子面上,照映着那张毫无缺陷的完美面孔;额上的独角、略显苍白的脸色,在阳光照映下,灿发着一种奇异光华。

    和两千年前离开时相比,他不再年轻了;来自铁木真的最后一击,令他在这些年中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此刻鬓角添上斑白,眼角多了几道皱纹,过去精明英锐的特有气质,如今转化为世故沧桑的智慧,更形增添了中年的成熟感。

    这样子好看的一个中年男人,站在暖暖的粲然阳光底下,应该是一幕很令人温暖的画面,可是看在三人眼中,却令他们打从心里发起寒颤。

    “胤……胤禛……”

    源五郎仿佛呻吟似的叫出名字,一瞬间,妮儿与泉樱都有种如遭雷殛的震撼感受。

    惊人的猜测获得证实,任谁都没法保持心平静气,妮儿之前曾经在花果山见过这人的形影,令她在往后的这些天里,一直以当日的记忆为假想敌,试着去克服那股恐惧感,但是当实际面对面,她却发现自己心中承受的恐怖,是当日的十倍,让自己觉得好像成了一只毒蛇盯视下的垂死青蛙。

    这个说法并不过分,因为以真面目现身的魔族之主,旁若无人地举步,丝毫无视源五郎与泉樱,来到了妮儿面前,伸手抚摸她白皙圆滑的脸蛋。

    “令我感伤的一张脸……小侄女你无疑流着我一族的血,但是生长在人类世界的你,却没有得到良好的教养,以致于无法正确发挥你体内的强大力量,可惜……真是可惜……”

    被男人的手掌抚摸面颊,妮儿忍不住心中恶寒,冒起了鸡皮疙瘩,但虽然她很厌恶对方的作为,却不得不承认,在对方的眼神中她找不到恶意。

    似乎察觉到妮儿的反感,魔族的王者放下了手,再次踱步到一旁,与三名不请自来的客人拉开距离。

    “远来是客,各位不远千里而来,到了我的宫殿,就是我的宾客。这实在是难得的机会,因为我已经许久不曾和人类说话,就连上次用这个面目出现,都已经是数百年前的事……我的手下现在很忙,趁着主戏开演前的一点等待时间,我想与你们谈一谈,让你们……没有任何遗憾。”

    泉樱强自镇定,努力思索着应变之法。万物元气锁并不是纯*挣扎就能破解,最理智的方法,就是尽可能搜集资料,找寻改变劣势的方法;或许只是女人的直觉,但她确实觉得敌人说话的时候,不时望向天空,有些心不在焉的感觉,仿佛……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他在等什么讯号吗?这也是魔族作战计划的一环吗?

    “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呢?嗯,正确说来,应该是两千年前,九州大战刚刚结束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些东西,从生命型态来看,人类无疑是很强,尤其是在族群内斗的时候,往往能够发挥出比对抗外敌更强的杀伤力,到后来,连我们魔族都沾染到这种劣习,这实在是一件令人扼腕的事……”

    如果不是魔族争位内斗,那么在最理想的情形下,魔族一方的总战力将轻易凌驾人类联军,毫不费力地将所有反抗势力踏平,但最后魔族也与人类一样,在连续内斗中耗尽了所有资源,最后甚至爆发孤峰之战,导致必须撤出人间界的结局。

    “在那之后,我对人类的征服作法就改了。只要人间界内斗不休,那么你们自己就会把实力削弱,当你们自相残杀得差不多,魔族大军可以轻而易举占领人间界,不用像两千年前打得那么辛苦。”

    这个计划在某些层面上,与三贤者的秘密协定不谋而合。三贤者都认为乱世出豪杰,只有动乱中才能培育出人才,这一点与魔族极为合拍,只不过三贤者是希望制造出动乱的摇篮,将一切动荡控制于可收拾的范围内;魔族却要点出一把失控的野火,将整个人间界连同三贤者一起吞噬。

    “一开始,计划有些许的瑕疵,我那三位旧识的想法没有错,而他们本身也获得了超越我们估计的力量,这对我们造成了很大的妨碍。”

    九州大战后不久,皇太极、陆游、卡达尔先后突破,晋升强天位;对照起因为激烈内哄,人才精英死伤殆尽的魔族,呈现压倒性的强势,虽然三人免不了人类的通病,处于相互不和睦的反目状态,没有想过联手进攻魔界,但三贤者的存在,也令当时的魔族有力难伸。

    以人类的身分,生活在人类的世界里,这是挑动人类斗争的最佳方式。但是,普通的小喽啰被送到人间界来,陆游甚至不必亲自动手,单是周公瑾、陶胭凝两名弟子,就足够把奸细扫荡消灭;普通一点的天位战力,派到人间界来,不可能瞒过三贤者的天心意识监控,马上就会被干掉。

    迫于无奈,只好由大魔神王陛下御驾亲征。整个计划在数百年前,胤禛疗伤提前出关,伤势并未完全痊愈的时候进行,而被选中的替换者,是艾尔铁诺皇室中一个名叫曹寿的青年。

    “曹寿这个人其实是存在过的。真实的他,不是个坏人,只是个平庸得引不起人们注意的王子,在替换完成之后,也没有人发现任何不同,我以他的面貌、身分,在人间界生活,试着多理解人类。”

    虽然伤势未愈,但以胤禛的武功,早已超越三贤者,更远在陆游之上,只是伤势并未痊愈,不便轻易动手开启战端,但这番潜入替换,无形无踪,根本没有任何人察觉,而以他的智慧与能耐,暗中影响艾尔铁诺皇室,令继承人自相残杀,意外频传,最后由这不起眼的曹寿王子接掌王位,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就是一切的开端。在这之后,胤禛渐渐在人间界站稳步伐,逐次与逐个挑选手下来到人间界,在他的庇护下行动,其中发生过一些变数,但最后都被一一排除。来到人间界的魔族,行事极为隐密,直至情形稳定,才由石崇为首,逐渐在人间界明朗活动。

第三章 最终登场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艾尔铁诺中都皇宫

    “……所以,一直以来,有件事情确实是被弄错了。人类都以为是奸臣愚弄皇帝,才造就了乱世;其实不管当家的是人类或魔族,若无昏庸皇帝放纵,又怎会有奸臣误国?”

    很简单而浅显的道理,但却没有人想通这一点。自从槿花之乱以来,离奇创下丰功伟业的石崇,就吸引住各方强权的目光,所有人都在注视着他,困惑于他的神秘出身,觉得其中必有问题,但当各方势力都把警觉心针对着石崇时,没有人会去怀疑一个无能而黯淡的艾尔铁诺皇帝,察觉到其中隐藏的秘密。

    对于局势的掌控权,慢慢倾倒到魔族这边来。多尔衮霸道狂傲,本来不可能听命于人,也不屑与石崇合作,但胤禛许以天魔功的秘诀,助他掌控整个人格,他便以盟友身份,与石崇合作行动,还授业于鸣雷纯,教授她部分武学。

    胤禛的行动不只是针对敌人,也同时处理掉魔族内部的不稳因子。效忠于前任大魔神王,拒绝对他称臣的魔族高手仍有不少,诸如梅琳、隆?贝多芬都是例子,所以胤禛遣兵消灭终止山中的逆贼,一面也设计这些不稳份子与人类互斗。

    本能寺之变,织田信长便是效忠前任魔王的死硬派,*着多尔衮的设备援助,成功令这名逆贼与大敌卡达尔同归于尽。之后,皇太极的弟子兰斯洛迅速崛起,这点固然大出魔族意料之外,可是策划月贤者与弟子反目的计策,却获得成功,至此,人间界最大的屏障已经被铲除殆尽,而且完全不耗魔族一兵一卒。

    “但有一个强敌,是九州大战时候不存在的东西,令我方经验派不上用场,平添了不少误算。这次与白字世家交手的过程,相信会令所有魔人铭记于心,呵……这也是我本身的失策,明明已经为了白家,作我重临人间的初次出手,却没有铲除祸根,才有今日的结局。”

    平淡的语气里,有着一丝难言的悸动,旁人不明白那是为什么,只有妮儿凭着血缘间的感应,本能地知道,胤禛是因为回想到那次重临人间界的初战,心情激荡,而一个极不合理的错愕念头,在妮儿脑中一闪而过,尽管觉得不可能,她还是叫了出来。

    “……杀……杀白无忌的人……就是你!”

    一句话说出,泉樱与源五郎俱是大吃一惊,第一个反应是觉得不可思议,但胤禛的神情却让他们明白,妮儿说的话是事实。

    妮儿的机灵颇出胤禛意料,更让他回忆到当时那一场短暂交手,白家第六艺的威力委实惊世骇俗,自己最后发出的一击赫然只能重创他,却仍让他保住了一命,但自己终于明白,他倒地那一瞬间,脸上那诡异的笑容是什么意思。

    白无忌的倒下,兄弟间的血缘感应直接刺激白起,令这绝世奇才由昏迷中苏醒。一昏、一醒,一死、一活,或许这是白无忌瞬间反应布下的局,在倒地的刹那,因为明白兄长将会接替自己掌握大局,所以才笑得如此安心。

    (白家这两兄弟,真是可怕……)

    胤禛望向天空,犹自看得见白起的杰作,那确实是狠辣之至的一记复仇,百万倍地讨回弟弟的血债,假如早知道这一点,自己就不该因为他重病垂死而减低戒心,该像处理白无忌那样,亲赴恶魔岛去把他处理掉。

    (不,更早,雷因斯内战的时候,就该解决掉白起的……)

    自己与白起其实很早就有过接触,雷因斯内战时,将自身能力彻底解封,武中无相全力施为,天心意识极限突破,一时之间天下无敌的白起,曾经察觉到隐身在中都的自己,对这不知名的敌人发出挑战讯息;自己当时伤势并未痊愈,魔族诸项大计也还没到可以曝光的地步,但因为有感好对手难得,还是以天心意识做出回应,同意他的约战,只不过兰斯洛等人的顽强奋战,终于令白起殒落于内战中,使得这场约斗没有机会实现。

    后来白起苏醒,自己要杀他本是轻而易举,但终是惋惜一名绝世高手沦落如此下场,加上与白家第六艺的激战牵动过往内伤,所以便没有对白起采取行动,反正他只比死人多剩下一口气,就算不处理,应该也没有什么作为。

    轻敌大意,果然就要付出代价,结果就是眼前的惨烈景象,百万魔族同胞成了元始炮的最后牺牲者。花了两千年时间筹备,偌大的心血与人力,魔族入侵人间界大计就在跨出第一步的瞬间,被狠狠打断一条腿!

    换做是别人,可能会觉得白起很高明,只是利用敌人计策,在最后关头稍稍使个变化技俩,就获得漂亮大胜利,但胤禛却看得出白起的穷智竭力,因为白起知道胤禛的存在,所以更明白他只有唯一一次的出手机会。

    出手一次,如果不能成功,或是成功所带来的胜利不够绝对,那么产生警觉的胤禛就会不顾一切风险,亲自去恶魔岛杀他。因此,白起就只能战战兢兢,牢握着手中仅有一枚的筹码,谨慎地等待着下注的机会,绞紧每一分神经去思考,把所有变局考虑过千遍又千遍,这才孤注一掷,把所有希望赌在这次机会上。

    结果白起赌赢了!输家的苦酒由所有魔族共同分享,必须要担起轻敌责任的胤禛,本该立即赶赴西西科嘉岛,将这个魔族大敌杀掉,但胤禛却因为要正式现身应敌,分身乏术,加上随后传来了白起的死讯,这让胤禛感到自己又被算计了一次,连复仇的机会都得不到。

    (可是……真有那么巧的事吗?白起那样的人杰,会这么容易就死了吗?轻敌一次可以,如果被诈死之计给蒙蔽,那就是无能了。)

    胤禛已经决定,当这一战告一段落后,会亲赴恶魔岛确认白起的死讯;对付白家人,再也容不下半点大意的空间。

    “……该说的话说完了,秘密埋藏在心里久了,还是说出来好过一些,谢谢几位陪我打发这段无聊的等待时间,现在……该是处理一些琐碎事的时候。”

    胤禛站起身来,一袭黄袍随着步伐飘动,之前黄袍上绣纹的五爪金龙给人感觉庸俗而无神,但在魔气加身,整个染成黑色之后,血红眼瞳的黑龙却散发无上威严,一如它的真命之主,缓慢压迫向面前三人。

    在这三人之中,纯以力量来说,妮儿的力量本该最强。但过去每场战斗都能爆发出惊人实力的她,此刻却被“不稳定”所害,不复见平日的爆发力,更糟的是,受到天魔功强弱之分的先天克制,她就像遇到了天敌一样,浑身不停地颤抖,几乎连头都抬不起来,竭力调整着呼吸,想要控制回自己的身体,抗拒那股俯身跪倒的冲动。

    妮儿的状况,她身后的源五郎全看在眼里,暗叫不妙之余,却是毫不意外。天魔功对上所有魔族都有这样的优越压倒性,若非如此,也不能称皇魔界千万年,魔界武者若想要对天魔功正统继承人高举叛旗,都要配合其他功法或合击阵势,先破去这种先天上的恐惧克制,否则根本没有作战的余地。

    眼下不能再指望妮儿发挥战力,最强的兰斯洛又已经被奇袭击倒,能够动手的只剩下自己与泉樱,但是该如何动手呢……

    由于距离*得近,当源五郎把注意力集中在泉樱身上时,赫然发现一件奇事。

    己方三人都在强大的魔气笼罩下,修练天魔功的妮儿甚至毫无抵御之能,直接就被充满恶意的魔气入侵体内,自己也要运功抗衡,但泉樱身上却出现一股能量,不属于她本身天位之力的能量,正一点一滴化解着侵身的魔气,令她所受的影响反成为三人中最小。

    (对了……她修练过苍龙心法与焚城枪,龙族本来就是抗衡魔族的天命御史,属性针锋相对,这些魔气反而刺激出她的天命潜能……)

    源五郎所发现的东西,泉樱并没有很清楚意识到,虽然身上受到的魔气束缚逐渐减轻,但她还为着胤禛所说的诸项秘密而震惊,脑里虽然想着不能不战而溃,可是无论从哪个角度去寻找破绽,敌人都像是一个永不能打倒的无敌魔神,巍峨高耸,自己怎么拚命都是枉费。

    就在她意志力最脆弱的一刹那,心中陡然一震,听到了源五郎传递过来的讯息。

    “不要放弃啊!人魔之争,从远古时代就进行到现在,魔族始终是那么强大,但我们到现在都没有被灭绝,就是因为我们从来不放弃希望。”

    这个阵前打气让泉樱镇定下来,但是毫无胜算根据的喊话,对于泉樱这样的理智个性丝毫派不上用场。

    “注意到胤禛说的话了吗?我们只是他打发等待时间的前菜,不是正餐,意思就是他还另外有足以威胁到他的对手,这家伙不是天下无敌的。冥冥中运行的自然法则,这世上不会出现真正所向无敌的最强者,一定有某个力量可以与他制衡,而且正在往这边来!”

    合情合理的分析,确实让泉樱松了一口气,在眼前的黑暗中看见了一丝光线。

    “原来如此,那我们该怎么做?采用拖延战术,等待那个力量的出现吗?”

    “不,对手可是大魔神王啊!抱着这种想法去作战,我们可能连十招都撑不到,要与他战斗就必须全力以赴,脑里不可以有着拖延的念头。泉樱,想想你所挚爱的人,你愿意为他们做到什么地步?即使今天我们三人都要死在这里,但如果我们能令胤禛消耗几成力量,届时他的天敌到来,就能对他造成致命打击,那我们所关心的人就会平安无事,这样说……你明白吗?”

    泉樱本来就不是怯懦胆小的女子,尽管行事重视理性,但听了源五郎这番分析,胸中豪气陡生,正要有所回应,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大笑。

    “哈哈哈,真是有意思。比起两千年前,人类似乎进步得多了,当年的人类如果有这等胆识与见识,我对敌人的评价一定会高得多……但是,我的老朋友,你该不是打算唆使战友舍命死战,自己却作着保留吧?如果是这样,我会对你非常失望。”

    天心意识监控全场,胤禛赫然能够听读源五郎与泉樱之间的心语传讯,一字不漏地掌握他们的企图。

    “在这里的人,有我的天命宿敌,有我的血亲,也有我的旧识……三个都是有趣的人,在我的魔气锁缚下,有人彻底受制、有人凭着自我力量抵销封锁,唔……居然还有人假装受制,或许是想试试奇袭手段吧!”

    说话声中,大魔神王的身形一晃,鬼魅般出现在源五郎身侧,一记直拳猛朝他腰间击去,速度奇快,力道也是雄浑强横,萦绕着黑气的天魔重拳眼看要将源五郎拦腰打断,理应仍受着魔气钳制的源五郎却闪电动手,双臂水平下切,毫无花巧地与敌人对拼了一击。

    “碰!”

    气劲交击的对响声中,源五郎整个身体被击飞离地,但却飞得不远,跌退几步之后立刻稳住身形,脸上闪过一瞬间的苍白,额上也冒着冷汗,显然吃了不小的亏。

    然而,相较于源五郎,出手袭击的胤禛,眼中也流露着些许的惊愕;虽说未尽全力,可是自己认真发出的一击却被完全挡卸,仿佛一拳打入了棉花堆里,又像是打着了什么极其滑溜油腻的东西,那一拳浑不受力,竟是没能给敌人造成丝毫伤害。

    “好!紫微玄鉴不愧是紫微玄鉴,除了陆游的抵天之剑,只有你能够这样卸我天魔功一击。”

    胤禛再次放声大笑,在这阵大笑声中,妮儿与泉樱都觉得身上顿时一轻,所受到的压力与锁缚消失无踪,回复了行动力,两人不明所以,却立刻全神戒备,摆出战斗架势。

    “对于你们的勇气,我有回应的必要,近来有件事情让我不太舒服,也许我该为此给你们一个机会。”

    打从绝世剑仙现身日本,挥出那惊天动地的无敌一剑,自己就知道人间界不再是自己唯我独尊,而是出现了足以抗衡的敌人。为此,自己虽然也进行了准备,可是对于不能真正放手一战,心里还是有些遗憾、有点怅然,甚至有点不应出现的歉疚……

    若是在两千年前,自己绝不会有这种多余的错误情感,但如今……为了心里的那种不快感,自己很想做一些不必要的举动,去消除这种感觉。

    “是了,我就给你们一个公平的机会吧!在我那真正的强敌到来之前,我不会使用超过强天位的力量,也不会进行任何防守,你们就尝试看看能否把握住这机会,尽你们的努力来把我干掉吧!”

    ※※※

    埋伏暗算,这种事情对石崇来说早就不是陌生事,只是自他武功大成之后,这类工作都已经交给手下去做,鲜少由他自己亲自出手,去做这种暗算他人的布置。

    但这一次要面对的敌人却非同小可。前次日本攻略战,雷因斯?蒂伦与日本旧有势力爆发战争时,意外引出了自海外归来的李煜,惊天动地的一剑,驱走天草四郎,复斩八歧大蛇于剑下,展现出来的绝世武功,不只令魔族中人相顾骇然,连身在中都的胤禛都为之撼动。

    自从潜伏人间界以来,能够令胤禛注意,并且要采取实际行动预备的,除了白家两兄弟,就只有剑仙李煜。为了把统治人间界的变数牢牢控制,当胤禛察觉到李煜已成为变数,便立刻铲除白无忌,因为两个可能的变数已经太多,不能让变数增加到第三个去。

    其实一直到现在,石崇都不了解,白无忌何德何能,竟然能令胤禛陛下御驾亲征,但李煜的棘手却是无须置疑。当年他闯入中都,放手大开杀戒,必须隐藏实力的自己以天位力量护体,预备佯作受伤,诈败而退,哪知他一剑斩来,本来在地界、小天位之间跳动不定的力量,突然暴升到强天位颠峰,结果令自己假戏真做,重创倒地,若非胤禛陛下助己疗伤,往后的一段时间就不只是瘫痪,而是真正毙命了。

    在那之后,自己就注意到李煜,将他当作是一颗早晚会爆炸的不定时炸弹,务必要及早拆除,但由于陆游、周公瑾的暗中维护,几次加害都无功而返,后来他远扬海外,自己更是得不到机会,结果就任他实力越来越强,终于到了一个自己难以处理的地步。

    但也因为李煜在日本显露的实力,胤禛陛下决定将李煜当成魔族头号大敌来对付。这正是石崇对主君推崇倍至的理由,因为胤禛陛下公私绝对分明、绝对理智,若敌人只是私怨与私敌,他会以自己喜欢的方式去对付;但若敌人是全体魔族的大敌,那么胤禛陛下就会压抑一己好恶,用最有效率、最安全的方式,不择手段地将敌人毁灭,顾全整个大局。

    透过石崇的情报网,得知异大陆上爆发的战争已经接近尾声,又相信当雷因斯众人遇险时,李煜必有感应,胤禛推算出李煜归来的时间,极有可能挑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搅局,所以分派出石崇等人,不参与兰斯洛与周公瑾的战斗,而是进行埋伏,专门对付李煜。

    (这是李煜的荣幸,也是李煜的不幸,因为他在日本暴露了实力,陛下就不会给他一个公平的决战机会……)

    率领着一众魔人部队,扫荡山下的白鹿洞儒生,潜伏在白鹿洞后山,石崇望着那道参天而上的长长阶梯,确认布置在这里的各种埋伏都已妥当。

    对于李煜当年闯不过这七重门楼的心锁结界,枯站呕血,最后被陆游给击败重伤的事,石崇也略有耳闻,得知一二,所以要选择对付李煜的埋伏地点,他选定的地方就是此处,利用本地的结界,另外加设许多法阵与魔法设备,只要有人闯入,马上会引动天地元气,扯下九天狂雷怒击,加上各种风、火、雷、冰的变化,毁灭闯阵的生命体。

    然而,如果李煜当真拥有与胤禛陛下相提并论的武功,这些布置不可能奈何得了他,可是高手决战,胜负只在些微之差,只要在战前先消耗掉李煜一两成力量,那胤禛陛下要杀他就轻而易举,这就是自己在这里作出种种埋伏的原因。

    “石崇大人,我们做这些布置,真的有用吗?万一李煜不从这条路过来,而是由天上直冲山顶呢?”

    “不可能发生这种事的。这整座山都笼罩在巨大的灵压之下,有多重结界守护,历经无数代白鹿洞术者的改良,是千万年道术的累积结晶,再加上我们的补强布置,如果他要用天位力量强破,山下的入口是最佳位置。”

    对于这一点,石崇可以说是深具信心,即使是天位武者,还是有其能力上的极限与物理法则,若非如此,当年李煜就可以直闯山顶,不必傻傻地在山下枯望,闯不过结界的限制。

    在众人布置的时间里,沉重压力由东方逐渐传迫过来,感觉起来还非常遥远,而且压迫感的增加也不快,但如果换算成实际距离,对方正由日本海面穿越大半个风之大陆飙飞而来,那就是超乎想像的极限高速!

    类似的事情,过去王五也曾经做过,但李煜的移动速度却无疑比王五更快,一路穿风破云,高速激射过来,显示出远在王五之上的强大力量。

    若非是这样强大的力量,绝不可能把人推升到这等速度;若非是这样强大的力量,绝不可能有资格令胤禛陛下另眼相看。这是在场一众魔人的共同感觉,但也由于这样的高速,李煜不可能藏匿气息,在全力飞行的高速中,他的行踪与位置完全暴露。

    之前计划这场伏击战时,魔族就准备了军火,包含一些来自魔界的特殊重炮,还有一些强力式神,现在都布置在李煜的来路上,尽可能多消耗他的体力,要穿越那么多的干扰,又要维持这样的高速,沿途体力不可能不消耗,这就是魔族的战术了。

    极速奔驰,为人们带来了希望,也在沿途不住影响着天象,浓密的云层像海潮一样,翻翻滚滚,不住朝这边山头涌来,仿佛怒涛般吞没着山峰;风起云荡,急旋吹起的强风逼得人睁不开眼,渐渐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绵厚的乌云之中,像是透出了阳光,散发着一缕一缕的奇异金芒,切割乌云,从每一丝缝隙当中透射下来,照亮了地面。一块又一块闪着金色光辉的土地,像是蒙受着天神的恩泽,美丽得犹如身在梦中,令出生以来就生长在暗无天日世界的魔人们为之震惊,凝视着这一幕神恩景致。

    狂吹的风,突然停止了;呼呼的强风,骤然间静寂无声……

    石崇心里突然闪过一丝警讯,向着使用仪器的族人询问。

    “目标还有多远?”

    “呃……是的……目标距离我们还有五百里……喔!只剩三百里了……”

    最后那一句话,变成了名符其实的废话。这样的接近速度,石崇一听就知道不妙,紧跟着就是一声轰然巨响,强大的冲击波由天上直扫而来,仿佛天神的愤怒之雷,毫无征兆地扔在众魔人上方。

    “轰~~隆!”

    震波四面八方横扫,没有人能够站得稳脚,在猛烈热浪随着震波袭来后,刻骨寒意也袭卷山下,本来还炽热的空气一下子飘起雪来,部分功力稍弱的魔人们甚至冻结成冰。

    石崇勉力睁开眼,只见笼罩在一片冰雪雾气中的漫长山阶,全部被坚冰覆盖,成了一个琉璃世界,而那七座门楼则只剩下断垣残柱,在刚才的一剑之威下,被毁得一干二净。

    “这……这样的剑气……”

    石崇怔怔说不出话来,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曾经一度困住李煜,让他进退不得的心锁阵局,已经失去了压制力,被他一剑轻易斩破,强行毁去。

    (这样的能耐,无怪被胤禛陛下视为最终对手!)

    遥遥望向山峰之上,强风与强光似乎都集中在那里,显示着李煜已经到达山上,石崇脑中浮现了这个念头,但他却也纳闷,闯过了魔族层层布置的李煜,能否破解掉魔族设下的最后一道埋伏。

    事实上,山峰顶上的情形就与石崇所料相差不多,全速由海外赶回、穿越大半个风之大陆而来的李煜,降落在山顶的岩石上,看着眼前的东西,脸色非常难看。

    长年遮蔽着建筑物的浓厚雾气,已经完全消散,露出了烟锁重楼,但是那栋历史久远的典雅楼房,却受到毁灭性的严重破坏,变成了一处废墟,明显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激战的现场,没有血腥味,应该没有任何人伤亡在其中,这本是一件好事,但李煜却无法露出安心的表情。

    因为,就在他眼前的百尺之处,那栋废墟残楼的折断木桩上,一只拍动着黑色蝠翼的魔鬼,右臂上夹着一个昏迷中的女体,底下一架木轮椅被打得支离破碎;黑色恶魔的揶揄眼神,正与他遥遥相对。

第四章 意外之外

    被胤禛一记奇袭重击给打飞,瞬间撞断十多根合抱粗的蟠龙巨柱,不晓得撞穿多少层墙壁后,重重摔砸在中都城墙上的兰斯洛,整个身体因为高温摩擦而冒烟,仍处于伤重昏迷的状态。

    实力堪称是雷因斯?蒂伦的第一人,能够与公瑾激烈死斗的他,武功已经到了一个令人不得不正视的强横境界,若非胤禛现身,魔族一方可以说是无人能敌,就连胤禛都得要冷不防地出击,这才能将兰斯洛重创于瞬间。

    但怎样也好,兰斯洛已经被胤禛击倒,在天魔功的强烈腐蚀伤害下,斋天位的痊愈异能效果极为缓慢,兰斯洛也昏沉不醒,对外界的一切毫无知觉,也感觉不到皇宫内正爆发的剧斗。

    不过,在朦胧昏沉之间,兰斯洛还是依稀听到一个声音,一个女子的说话声,直接在心灵深处响起。

    “醒醒!醒一醒啊!现在是最需要你的时候,如果你倒下了,你的朋友们绝对会全军覆没的!”

    不曾听过的声音,焦急地喊了又喊,把兰斯洛从昏迷中唤醒,万分吃力地睁开眼睛,确认自己的所在。

    眼前尽是一片废墟,大老远外的皇宫气劲交激冲天,正处于战斗的最高潮,兰斯洛记起了昏迷之前发生的事,脑里还有些迷糊,搞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被曹寿如此重伤,照理说,就算是周公瑾、奇雷斯这样偷袭自己,也不会伤得如此之重。

    多处骨折不说,体内经脉伤得一塌糊涂;受到直接冲击的腹部,连内脏都被打得稀烂,大量鲜血从口中狂喷而出,这个伤势若是不处理,别说赶去助阵,自己很快就会再失去意识。

    提气运起乙太不灭体,想要催愈身上伤势,可是体内真气好像被什么力量给锁住,虽然能够运行,但速度却极其缓慢,平常如行云流水的内息,现在就像是一大团黏胶,无法成功催劲,敌人的那一击里头定然用了万物元气锁。

    (万物元气锁?曹寿有斋天位?这种事怎么可能啊?)

    纵然不想相信,但事实却摆在眼前,兰斯洛别说是运始乙太不灭体,就连抬起一下手臂都做不到,唯一的力气,只能很困难地抬动手指。

    蓦地,附近的空气有了变化。

    本来兰斯洛嗅到的气味,除了袭面风沙之外,就是自己身上浓烈的血污气味,但突然之间,有一股香气顺着强风吹拂过来,似是女儿家的体香,淡淡的十分清雅,有山林自然的感觉,但也夹杂着一股似是烟草,又像罂粟花的味道。

    当这气息越来越近,随着脚步声的出现,一个白色的身影傲立在兰斯洛身前,与他近距离贴面相对。女子陌生又娇好的面容,让兰斯洛感到讶异,但他并不清楚眼前这名女子就是前白鹿洞掌门人,陶胭凝。

    “……真可恶,我又没有打算当救世主,为什么要搞到奔波不停?当完褓母又要当救火队,这也太折磨人了吧?”

    离开金鳌岛后,就一直没有动作的胭凝,离奇出现在这里。脸色极度苍白,摇摇欲倒的步伐,让人一看就晓得她的身体状况极度不佳,比起浑身浴血的兰斯洛,委实难以判断这两个人到底谁虚弱一点。

    兰斯洛虽然不认识她,但却能感受到,在这女子的体内蕴含着一股强大魔气,丝毫不逊弱于己,但身上气质给人的感觉,却又不像是魔族。

    “一个任务烂过一个,那个带面具的已经够糟糕了,面具下起码还像人样,这个根本就是猴子……”

    凝视着兰斯洛,胭凝皱起柳眉,像是很遗憾似的摇起了头。

    “真是伤脑筋啊,你不是我所喜欢的那一型,这任务太烂了……”

    语意不详的一句话,藉由实际动作来解答。在兰斯洛没意会过来之前,这名美得出奇的潇洒女子猛地凑近过来,结结实实地吻上了他的唇,在两人接触的一瞬间,沛然魔气如洪水奔流,一下子狂冲进兰斯洛体内。

    ※※※

    在破落倾倒的中都皇宫之内,一场曾经激烈的战斗已经到了尾声。魔族的帝王悠然独步,看着眼前的几名对手。

    “小侄女,你的天份是我生平仅见,如果给你正确的方向与机会,日后我肯定不是你的对手,但我却非常讶异竟然没有人告诉你,纯粹建筑于天份之上的实力,既不稳定,也不长久……”

    狼狈瘫倒在地上,半个身体被倒塌墙壁给掩埋的妮儿,已经意识昏迷,没有办法听见这些话语了。

    在刚才的短暂战斗中,胤禛第一个针对她攻击,誓要第一个将她击倒。她的右臂与左膝都是粉碎性骨折,被胤禛以太极云手的柔劲绞碎后,还以鹤手在脑门上啄了一击,当场重伤晕去。

    “龙体圣甲不愧是当世第一护身硬功,即使我花了两千年时间研究,但除非用天魔劲渗透内部破坏,否则连我也无法以其他功法攻破……龙族武学,确实堪为魔族宿敌。”

    妮儿所受的伤,泉樱也全都挨了一次,可是在龙体圣甲的全力抗击之下,这些令妮儿重伤碎骨的攻击,只在她莹发金光的白皙肌肤上留下淤青;但是咽喉上中的那一记鹤啄却伤得厉害,尽管有龙体圣甲护身,喉骨未碎,但喉管却被划破,涔涔鲜血不住涌出,令她伸手捂住破裂的咽喉,想要止血,效果却不甚明显,鲜血迅速染红衫裙,脑里的意识也渐趋昏乱。

    “如果持有龙之枪,你的胜算能否提高一点呢?自日本归来之后,你的龙枪到哪里去了?这点实在令我好奇,但无论如何……现在你也可以倒下了。”

    一句说完,血流满身的泉樱也不支倒下,身体倒在自己流出的血泊当中,所有希望都消逝为眼前的黑暗。

    “只剩下你一个了,我实在很好奇,没有龙体圣甲护身,为何你还可以在我面前撑那么久?”

    胤禛凝视向眼前唯一的对手,当泉樱与妮儿先后倒下,就只剩下源五郎一个人独撑战局。

    浑身浴血,脚下步履虚浮,源五郎疲惫的表情似乎随时都会倒下,但胤禛却知道他所受的创伤远没有表面看来那样严重。

    整个战斗过程中,源五郎虽然不像泉樱那样有护身硬功可倚仗,但打在他身上的每一击,全都像是打在一堆棉花里头,掌上感觉仿佛摸着什么极其滑腻的东西,浑不着力,伤害都被减到最低,虽然将敌人击得满身是伤,却无法取其性命。

    这一点,就连大魔神王也意外了,尤其是他发现对方的眼神中有一种光芒,令他心存忌惮,因为根据过去的经验,眼中闪着这种锋芒的人类,即使到了最后关头都顽固地不死心,纵使没有发生逆转奇迹,但自己也会付出超乎预估的代价。

    “两千年过后,《紫微玄鉴》似乎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里程,这与我手下一直观察你所搜集到的资料不符,是你平时的掩饰功夫做得太好吧……看来如果我继续让手,或许对老朋友太过失礼了。”

    “如果大魔神王是个言而无信,无耻亦无智的小人,你就算立刻反悔,用最强力量把我干掉,那我又有什么话好说?”

    源五郎的笑语诙谐,与他一身是血的伤重模样恰成反比,但他却把握住魔族的骄傲,尤其是身为大魔神王的骄傲,用言词挤兑住敌人,为自己保有些许优势。

    只是,源五郎自己也很明白一件事。在生物本质上,魔族仍是属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亦不惜一切的天性,骄傲与武者尊严是他们入侵人间界之后,被人类所沾染的习惯,并非深入骨子里的本性,所以胤禛才会一击打倒最危险的变数兰斯洛,然后才好整以暇地玩这决斗游戏。

    如果自己深信对方会严守承诺至死,那自己很可能下一招就横尸就地;现在只能利用对方还愿意维持这骄傲的时间,设法创造机会。

    但令人懊恼的是,面对双方的实力差距,自己一个人似乎不足以创造什么,除非能再多几个帮手……

    源五郎正自苦恼困惑,远方一声惊天长啸,破风、破云而来,似龙吟、似兽吼,一时间卷动十里风云,化作一条漆黑的巨龙,凶猛狠恶地滚动风沙袭来。

    惊天声势,就连胤禛也为之动容,起初以为是等待的那名强敌提早到来,但那人没有这样的霸气,而这股蕴含于黑龙中的霸气,也没有那独一无二的青莲剑气,再从位置来看,应该是刚才被击飞出去的兰斯洛,重又回来参与战局了。

    (真古怪,为何人类的体能总是难以估计?那一击我用的力道适中,照理说不该这么快就回复行动啊……唔,这感觉……是魔龙皇拳的赤帝!)

    曾经令公瑾饱尝战败威胁的一击,此刻威势丝毫不逊于之前,化作漆黑怒龙,周围萦绕着妖雷魔电,无数大大小小的雷珠,在黑龙周身旋绕滚动,令这本已强横的一击,更形声势惊赫地扑杀敌人。

    轰雷赤帝冲的发招威力锁住胤禛,源五郎第一时间抽身飘离,胤禛却没有打算退避,这仍被他看做是之前战斗的一部份,所作的让手承诺依然有效,所以只能使用强天位力量的他,不能闪躲,不能防御,唯一能够作的,就是抢先进击!

    扬起小指、无名指,天魔功的剑诀“皇玺剑印”再现,两道笔直激射的墨黑剑气直冲巨龙,稍阻赤帝冲的攻势,胤禛身形闪动,主动迎向黑龙,当那象征龙口巨噬的重量级拳头当胸袭来,胤禛双掌合拍,皇玺剑印的空间封锁威能急速张开,将巨龙气劲凝冻住短短的数秒时间。

    数秒时间,已经足够作许多事,胤禛撤剑换掌,掌若缠丝,把巨龙带得离地而起,不住高速旋转,飞往天上。

    轰雷赤帝冲的巨大威力,发招时必须连地而发,才能够使出妖雷魔电,发招之后越是接近地面,雷电威能越能维持强大,胤禛熟知此招威力所在,绝不会在地上迎战这一招皇拳绝式。

    这个应变策略百分百正确,上升十尺的过程中,胤禛已经带着黑龙狂绕数百圈,原本萦绕黑龙躯体外的大小雷球消失过半,连黑龙巨躯都开始消散,露出兰斯洛的真面目。

    “轰雷赤帝冲,我魔族皇拳的三大绝式之一……和奇雷斯玩玩正合适,但拿来对付皇座上的真命天子,这却贻笑大方了。”

    说话同时,黑龙气劲彻底瓦解,胤禛的擒拿手轻易钳制兰斯洛重拳,想到刚才那一击没能致这人死命,甚至还让他有力气行动,这一次应该要加倍力量,才有可能……

    蓦地,胤禛心神一震,在黑龙气劲瓦解的瞬间,兰斯洛身上的魔气千百倍狂增提升,某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觉,令胤禛感到一股遗忘许久的恐惧,仿佛一个被遗忘千年之久的恶梦,伴随着那撕裂身体的剧痛再次回来。

    “唔!”

    震骇、惊喜之余,心神恍惚,险些就被兰斯洛奇袭的一拳打中,胤禛抬臂招架,轻易把兰斯洛的一拳封住,但却为着他拳上的劲道之猛而诧异,抬眼一看,兰斯洛漆黑的眼瞳中闪着红光,里头有一种说不出的狂态,像是某种凶性大发的猛兽,给人不言而喻的高度危险感。

    但胤禛看在眼里,心中却没由来地一阵失望,危险并不可怕,但看到的眼神并不是预期中的景象,这却让他有些许的遗憾。看来这男人只是进入某种失神状态,又或者是被人以药物或特殊功法刺激而狂暴化,激增迸发出这样的战力,尽管一击之威声势过人,不过只要明白道理,随手就可击破。

    (……真是遗憾,本以为能在这男人身上实现愿望的……还是把他给就地处决了吧!)

    胤禛念头甫动,手下异变忽生,受到他钳制的兰斯洛突然做了一个动作,左脚抬起,重重往下踩踏,不是踢击,只是单纯的重跺一步,在脚下没有任何实物的虚空中,这个动作没有任何意义。

    但接下来所发生的事,可不是单纯用狂暴化、野性就能够解释的事。当兰斯洛这一脚踏下,周围空间的巨大能量突然以这动作为中心,开始疯狂运转起来,细不可察的游离电能瞬间激化明显,配合兰斯洛抽拳后拔的天魔功运劲,在他周身交织组成千百颗大小雷球,妖雷魔电再次炽放。

    (双脚不踏实地,在空中使出轰雷赤帝冲?这……这种事情怎么有可能了?)

    就算理论上有这种可能,但胤禛也想不通该如何付诸实现,脑里犹自震惊,手里却丝毫不慢,皇玺剑印再出,挡住了兰斯洛这一式踏空而来的轰雷赤帝冲,掌上一阵灼热剧痛。

    (挡住了,但这个男人会只发一击吗?他该不会这么让我失望吧?)

    魔龙皇拳的三大绝式,都是极度耗损元气,甚至透支体能的绝招,普通的魔族武者往往一击之后,后继无力,因此被敌人的反击一招毙命,要短时间内连续使用两次,根本是不合常理的事,但兰斯洛却不是一个能用常理约束的男人,在打出史上首击踏空而发的赤帝冲后,立刻又一踏步,左手反肘顶冲,发出第二记轰雷赤帝冲。

    连锁于重拳之后的肘击,委实难挡,可是刚刚才看完兰斯洛与公瑾一战的胤禛,早就惊讶于兰斯洛的天份与突破,知道他有这一记别出心裁的猛招,在挡住他第一记重拳后,双臂连带下击,完美封死挡架住这一肘,妖雷魔电与皇玺剑印的气劲相冲,爆出满空气浪漩涡。

    (什么?)

    一阵痛楚伴随着胤禛的讶异直袭脑门,在他连续封死兰斯洛两记赤帝冲之后,更强的第三记赫然直攻过来,震开了他运力已老的剑印,中宫直进,正中咽喉要害,妖雷魔电夹带强猛拳劲,刹那间破开护身气劲,创伤肉体。

    (这个男人的身体是什么做的?魔族历史上,有人能连续发出三记赤帝冲吗?)

    无敌许久的大魔神王,错愕地迎接了这久违的殴击痛楚,当他瞬间还招,攻击向兰斯洛的头部,敌人射出的鲜血却与自己胸口的剧痛一起散开。

    (怎么会有这种事?轰雷赤帝冲……第四击?)

    堪称是魔族历史上从未发生过的新纪录,痛击着大魔神王的认知与肉体,假如说奇迹的发生只是某种偶然,不会连续发生,那么眼前上演的东西,无疑就是一种“异常”,因为在第四击之后,连续的第五击、第六击、第七击、第八击……怒雷骤雨般袭击而来。

    若是十足状态,胤禛自是丝毫不惧,但现在却是另外一回事。轰雷赤帝冲威力绝伦,是魔族武技中最强的几项技巧之一,兰斯洛以斋天位初段的力量推动,连发十击,换作是多尔衮、石崇等人在此,早就被打得粉身碎骨,就算是完好无伤的公瑾,也定然被打得吐血倒地,垂首认输。

    护身力量刻意降为强天位出力的肉体,在接到第五击的时候就承受不住,胤禛被兰斯洛由空中打落地面,坠落中的追击仍在持续,大魔神王不仅感受到久违的痛楚,甚至尝到了自己鲜血的味道。

    血的刺激,令埋藏在理性之下的凶恶复苏过来,身为堂堂皇者,岂能一直被压在下风。再也管不了之前的约束,更心喜于敌人有令自己撕破承诺的能耐,胤禛提升力量,悍然还击。

    第六击、第七击、第八击……兰斯洛的连环追击,令得胤禛把力量提升到斋天位,因为使用着同级的力量,大魔神王没有任何理由会输给一个人类小子,掌还掌、指破指、拳对拳、肘撞肘,虽然气势不如兰斯洛霸烈,但胤禛每一记出手都比兰斯洛更快一步,抢先命中在敌人身上,朵朵血花在敌人肉体上灿烂绽放。

    这样的致敌机先,是武学正道,只要能抢先敌人一步,将敌人击伤,在伤势与痛楚的影响之下,敌人的攻招就发不出来,即使勉强发出,威力也会锐减。但这个武学常识在兰斯洛身上又再一次被打破,不管胤禛的还击有多厉害、造成了多重的创伤,兰斯洛挥击出去的猛招绝不收回,无视自身创痛,悍然爆发着比应有更强的威力,直袭敌人。

    “吼~~”

    “嘿!”

    胤禛生平无数次经历生死险难,敌人虽然勇猛凶恶,他又怎会放在眼里,当他的天魔劲一次一次在兰斯洛身上爆出黑色血花,但兰斯洛丝毫不退,反而用加倍沉重的猛拳轰回他身上,他所反击的手段也越来越重。

    一掌拍击在敌人胸口,天魔劲汹涌爆发,刹那间就把整排胸骨连同背后脊椎一次打碎,胸口整个软软塌陷进去,下一招就可以将他上半身打成烂泥,但兰斯洛强势反扑,震耳欲聋的虎吼声中,乙太不灭体发动,以超越斋天位肉体自愈异能的速度,瞬间就把身上碎骨重伤痊愈过来,更猛、更凶地一肘回击向敌人。

    “吼~~”

    掌击无用,胤禛双指运剑,刺向敌人面门;兰斯洛下意识地一抬头,避过双眼与脑部要害,但却无法完全闪避,两道漆黑如墨的强劲剑气自后脑破射而出,劲道破空直射出皇宫,将十里外的一栋塔楼摧毁,但是满面飞溅鲜血的兰斯洛却悍若疯虎,狂吼声中,乙太不灭体再次将头部伤口愈合,甚至在伤口并未完全合好之前,整个身体就如弓拔仰,跟着便是一记头锤,连同第十七击的轰雷赤帝冲,一同重击向大魔神王的头部。

    “吼~~”

    这一声近在耳畔爆开的怒吼,连同剧烈头痛,令胤禛的考量出现一丝动摇,更糟糕的是,在他被兰斯洛给紧抱着施以一记头锤时,一道无比闪烁、无比锐利的绝世锋芒,在胤禛身后乍现迸亮,瞬间贯穿了大魔神王的护体真气,扬夹着大蓬血雨,再贯穿过兰斯洛的身体,破体而出,射向天空。

    在地上等待机会多时,看准了破绽,星野天河剑的全力一击,拼着伤及同志的牺牲,一举创伤大魔神王的不败魔躯,让魔族之主的鲜血大量洒在人间界的土地上。

    (是那家伙……我太大意了!)

    被偷袭,不能怪别人,因为自己也是推崇这样的手段,更何况两军交战,兵不厌诈,会被敌人偷袭得手,只怪自己警觉心不足。

    原本除了武者矜持之外,自己也希望能尽可能保留实力,让自己能在等一下即将爆发的决斗中占优势,但眼前这群人类的奋战让自己别无选择。

    破脑、碎心,这些足以把寻常斋天位高手杀上六、七次的攻击,被兰斯洛野生动物般的灵敏直觉避开致命处,又利用乙太不灭体结合斋天位异能的优点,超短时间内把伤势痊愈过来,普通常识内的攻击方法,对他根本就没有效果。

    轰雷赤帝冲,不论哪个级数的武者使用,都是透支自身的体能来推动,斋天位使出的赤帝冲,当然强过强天位,但连发两击的难度,对哪个级数都是一样,魔族历史上从未出过能连出三击的强绝武者。可是,兰斯洛已经快要连续使用二十击赤帝冲,后劲还是元气十足,仿佛力量用不尽似的猛击,还能够发出多少击,别说胤禛答不出来,恐怕连兰斯洛自己都不晓得。

    在这样的诡异情形下,保留实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如果自己真的因此被人类打败,那反而会变成魔族史上的头号笑话。事已至此,胤禛再也无法作任何忍让,当身后再次传来寒意,那雪亮得耀眼的寒芒再次袭向自己后心,胤禛面上笼罩过一层黑气,天魔功催运提升,超越斋天位的无敌力量正式现于世上。

    “全都给朕退下!”

    无须动手,强猛气浪自身上爆发,横摧直扫,首波震发的气浪涟漪轻易击溃星野天河剑,紧接着气浪变为连环天魔刀,骤发耀眼金光,千百道环状的黄金气芒,朝四面八方放射而去,首当其冲的兰斯洛和源五郎登时重创。

    源五郎浑身鲜血淋漓,飞坠向百尺之外,只是他竭力强行止住跌势,一面以紫微玄鉴化劲卸力,一面试图提振功力,重组攻势,因为一旦在此时败退,可能再也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伤得更重的兰斯洛,整具躯体前半部身无完肤,血肉糢糊,一堆碎骨都裸露出来,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但爆发出来的战斗意志却更强更炽,无视千百天魔刀贯体碎身的凌迟痛楚,狂吼大喝,要把身体重组回来,第一时间发拳回击敌人。

    “乙太不灭体!”

    “君威莫敌,叫什么都救不了你!”

    已经清楚敌方的惊人斗志,胤禛再不掉以轻心,双手拇指扣弹,两发漆黑剑气直线激射,一记贯穿源五郎肩头,连带粉碎肩胛骨,令犹在空中化卸天魔劲的他狼狈滚跌出去。

    另一记皇玺剑气,则是瞄得奇准,先命中兰斯洛的拳头,沿着中指骨一路往上破坏,摧经蚀脉,手腕、手臂、肩头,迅速爆出连串黑色血花与腐肉,余势未止,正中右眼,射穿眼窝,破右脑而出,化作一道洒遍血光的黑色剑芒,射向天际。

    “啊~~”

    剧痛嘶喊半途止住,一直爆发着无比斗志的兰斯洛,在承受贯脑重伤之后,再也支撑不下去,彻底失去意识,满身都是剧烈重创的雄躯仰天便倒,重重坠落向地面。

    “哼!打不死的家伙……比蟑螂还棘手。”

    所有敌人尽皆倒地,只剩下胤禛以至尊姿态俯视这一切。这群人类确实很厉害,逼得有意让手作游戏的他认真起来,以真正实力应敌,这是他们努力的证明,却并不代表他们有能耐承受自己认真的一击。

    身上所受的伤势迅速痊愈,胤禛并没有伤到什么,但急促催运天魔功,交错使用天魔刀、皇玺剑印一轮施展后,他却需要回气,略一喘息,正想着兰斯洛何以能爆发如此惊人力量,突然惊觉周围的大气流动有些怪异,再一凝视,却发现之前倒地昏迷的妮儿、泉樱不见踪影,就连刚刚被打倒的源五郎也不见。

    “这是……”

    转眼望向兰斯洛,却见他昏倒的身躯迅速沉没土中,登时恍然,随手弹出一发剑气,轰然声响中泥浪翻起,炸出一个数尺宽的大洞,却没有看见人,显然已经给人跑了。

    胤禛对于雷因斯一伙人的情报搜集周全,不只知道他们主战力的详细资料,还晓得那边有一个机变百出的雪特人,戏耍过石崇,连自己那粗暴的不肖子奇雷斯都险些折在他手里,这时一见地面异状,就知道是他搞鬼。

    “雕虫小技,瞒得过朕吗?”

    天心意识微一运转,扫瞄过方圆数百里的地下,胤禛已经把握住雪特人的位置。这雪特人武艺低微,带着四名重伤者逃跑,速度已大幅受拖累,那边如今完全没人能够抵御,只消自己遥遥补上一指,就可以将五个人一举杀掉,轻而易举。

    “倒要看看还有谁能出来救人……”

    胤禛抬起指头,便要发劲,脸色忽然大变,急转身望向右后方大老远处的白鹿洞书院,天心意识所感应到的讯息,让他知道自己必须立刻赶去抢救,机会稍纵即逝,片刻不可停留。

    “这算天意吗?但你们未必走得掉啊……”

    身形刹那间消失,大魔神王以自己所能迫出的最高速度,瞬间赶向白鹿洞后山的烟锁重楼。

第五章 烟锁重楼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白鹿洞后山烟锁重楼遗址

    “我记得以前曾听过,你是个出了名的不肖子,和你家老头处得很差,所以才被踢出家门,怎么今天会这么没有骨气,重新替他们卖命?”

    “卖命?你是指我现在做的这件事吗?这点你就误会了,我才不替任何人作事,只不过我得到消息,那个老头子把你列为必杀目标,你马上就要没命了,如果不抢时间再和你玩一场,我就没得玩了。”

    对峙在山峰顶上,强风激烈吹拂在两人身上,李煜的银色长发飘扬无定,一手按放在腰间剑柄上,无鞘的木剑却迸发出惊天剑气;奇雷斯皮革装束上的金铁饰物,在狂风中叮当作响,蝠翼收贴在背后,一双深色眼瞳因为杀气而转放红芒。

    这两人曾经是平分秋色的宿敌,自从那年奇雷斯逃窜到人间界,与李煜交手,双方结怨,之后不晓得交战过多少次。由于两人都是处于实力不完全的状态,连番比斗都是以两败俱伤作收场,最后一次决战于日本,李煜实力有明显提升,但拚命求胜的意志却不足,虽然重创奇雷斯,自己也被打成了猪头,鼻青脸肿,几日都睁不开眼。

    今次李煜由海外重归,力量大成,光看他一路急飙回中都的声势,奇雷斯虽然也有进步,却已经不可能再是李煜的对手,但双方所僵住的理由并不是武功,而是被奇雷斯挟持在右手的女人;无论李煜再怎么厉害,奇雷斯也有着相当实力,在李煜发动闪电攻击的瞬间,奇雷斯只要轻轻使劲,就能杀掉怀中的女人。

    “因为我要与你家老头子决战,你就认为我没机会再来收拾你,这未免对我太没信心了吧?”

    “信心?哈哈哈~~你当那家伙会老老实实与你比剑,拼你的最强项吗?蠢材!问题不在武技,而是在你的心。你的心不够冰冷,根本就是一堆空隙,要是你敢立刻拔剑,把你的女人和我一起斩掉,那我奇雷斯就用这条命赌你会赢啊!”

    奇雷斯发出连串狂笑,乌黑爪子却横放在周嘉敏的咽喉上,对比起来,白皙柔嫩的咽喉是那么脆弱,仿佛轻轻一划就能切断。这幕景象看在李煜眼中,令他的情绪如山洪爆发,却必须强行克制,维持镇定,两相冲激之下,胸口气闷难当。

    “蠢狗!当年陆游几次想杀了这女人,都被周公瑾和曹寿给挡下。你以为曹寿为什么会救你的女人?怜香惜玉?还是想染指?嘿!你还不知道曹寿就是那老头在人间界的遮掩身份吧?他留这女人一命,就是要她当你的破绽,只要她还存在,你不管武功多强,都会像现在这样受到钳制。”

    这些话或许没错,但李煜却不在意,也不在乎要付出多少代价,他只想要保住那个女人,那个与他青梅竹马相恋、又始终因为他而受尽苦楚的恋人。

    若是凭真本事动手,在豁尽所能的情形下,李煜有把握一剑就斩了奇雷斯,可是不管怎么动脑筋,李煜都想不出一个稳当方法,可以抢在奇雷斯下手之前救得到人。

    如果萧大师兄此时还在,以他后着惊天人的完美计略,必能想出一个令人拍案叫绝的妙策,但可惜,这想法如今已属空谈,自己只能*一己之力来扭转僵局。

    “在想什么?你可以尝试用万物元气锁对付我看看,虽然我对万物元气锁有些许抵抗力,但还是会受到钳制,只要你能在一秒之内锁死我身体,你就有机会把人救到啊!”

    彼此相斗多年,双方都有相当的了解,奇雷斯想得到的,李煜早就已经想到,然而,奇雷斯看来已经初步迈入斋天位,对万物元气锁有一定的抵抗力,在万物元气锁袭身瘫痪行动力之前,他仍有一两秒的活动时间,而他只需要半秒发劲,就足以致掌上的人质死命。

    “想到方法了吗?哈哈哈~~其实方法根本就只有那一个,如果不想你的女人被我干掉,唯一的方法就只有你自己出手干掉她!和魔族有什么武道精神可说?我们没把握杀掉高手,却很喜欢杀掉高手的老婆与全家人,只要看到那个高手被激得疯疯癫癫,我们就快活得很。”

    奇雷斯狞笑道:“或者你可以和我谈谈条件啊,看看是要自断一臂,还是砍了自己一条腿,或者废了武功也不错……开出条件来,我看在大家老相识的交情上,或许可以卖面子给老朋友你,不宰了这个狂送绿帽给你戴的婊子啊!”

    “给我住口!”

    奇雷斯的话语令李煜怒发冲冠,他早已不在乎人们怎样看待自己,但对于周嘉敏,他却受不了旁人对她有丝毫毁誉,明知奇雷斯是有意挑衅,一时间心火也是克制不住,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她仍昏迷不醒,没有听见这些刻意伤害她的言语……

    但如果说要谈条件,这点却是绝对没有可能,因为奇雷斯根本不是一个会守约定的人。对他来说,亲手撕毁约定所带来的痛快,比任何守约的利益更为重要,如果自己与他谈条件,人质可能死得更快。

    那么……该怎么办才好?

    再这样子拖下去,不但自己陷于困局,嘉敏得不到解救,就连身在战场上的那些朋友都会更危险,自己这次急赶回来,就是因为察觉到他们可能遭遇极大的危险,所以才万里回奔。

    持续拖下去,没有任何人能获得解救,既然慎重解决不了问题,那还是冒险一搏,或许可以杀出一条生路……

    “赌赌速度,或是赌赌万物元气锁,确实有成功可能,但若五师兄你真的这么想,那我劝你收起这份天真,因为我大哥是抱着玉石俱焚的觉悟与你对峙,你若以为自己还有机会抢救人质,那只会让你自己死得更快。”

    在李煜预备采取行动之前,一把悠扬的声音,自奇雷斯身后不远处飘传过来,跟着白影晃动,一个俊逸好看的人影迅速出现,缓步朝两人踱来。

    “是你?旭烈兀?”想到刚才听见的话,李煜一惊,随即恍然,“原来如此,胤禛就是曹寿,所以这头臭蝙蝠就是你大哥?哈哈哈,可笑!真是可笑!”

    “五师兄笑得很开心啊,但我大哥并不是你可以任意取笑的对象,如果你不希望见到五师嫂在你眼前被活活分尸,你的口气最好收敛一点。另外,有我们两兄弟联手,你的冒险抢救将无隙可趁,我建议你……最好不要作无谓的事。”

    旭烈兀缓步*近,一袭白衣看来仍是潇洒逸凡,说不出的俊美,但看在李煜眼中,却觉得这个六师弟较之前多了一股气势,一股强悍武者所独有的气势,与此相呼应的,是他白衣上所沾染的血迹,不但衣角上沾着鲜血,就连他雪白光洁的双手都染着血,正一点一滴洒落地面,沿着他的步伐滴成一线。

    不再掩饰实力,随着旭烈兀的*近,李煜可以感应出这名师弟的强横。若在平时,这点本事还不用放在眼里,但当他与奇雷斯联手,增添了奇雷斯所没有的智慧与冷静,这就让抢救人质的行动难如登天。

    “穿着华丽的家伙通常都不是好东西,谁当了你露出真面目后的首个祭品?”

    李煜嘲讽的同时,也注意到奇雷斯的动作。自从旭烈兀出现后,奇雷斯的表情虽然不好看,但却允许旭烈兀由他的背后*近,这件事很不寻常。对于警觉性奇高的奇雷斯而言,这种做法代表他对旭烈兀有一定程度的信任,也显示这对外型相差甚远的两兄弟,早就有所往来。

    “这么说或许有些不好意思,但小弟确实抢了五师兄的猎物。就在不久之前,我负责把二师兄给了结掉了……我父亲似乎不太信任我,还派了人来监视……唔,这工作实在不是什么赏心乐事,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偷个懒,不用在一天之内连续干掉我的两个师兄。”

    “什么?”

    乍闻周公瑾已然毙命,李煜心头猛然一震,千百种复杂的情感骤涌上胸口,最后化为一种品尝不出的苦味;脑中的理智让他仔细观看旭烈兀表情,但从他语气与眼神中的认真,还有手指上点点滴滴的鲜血,这却让李煜一颗心笔直往下沉去。

    只是他也并没有忘记,旭烈兀是一个极好的演员,演技向来挑不出破绽,这一切也有可能只是他粉墨登场的演出……

    “不要露出这种眼神嘛,为什么我说杀人就没人相信呢?不但五师兄你露出这种眼神,就连我父亲都派人来监视……我并不讨厌杀人,只是懒得把人头提着到处晃当证据而已。”

    旭烈兀好像很懊恼似的摇着头,而这动作却似乎被奇雷斯看在眼中,毫不客气地提出讽刺。

    “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你本来就是一个让人信不过的家伙,你所谓的美学也常常抵触魔族的利益,老头子他们当然信你不过。”

    “哈哈哈,这么说,如果我现在对大哥这么做,那也是一点都不奇怪啰?”

    旭烈兀能够从奇雷斯身后*近,自然是得到奇雷斯的信任,但当他*近到一个范围内,却在长笑声中倏地出手,骤然袭向奇雷斯背心;麦第奇家的紫电功拉出火花,剑指疾刺,在人们眼睛所看不到的攻击上,万物元气锁也抢先一步袭向奇雷斯。

    “你!”

    奇雷斯只来得及叫出这个字,就被万物元气锁给影响,动作稍微迟钝,当紫电剑指斜斜刺来,奇雷斯挥爪拆接,两兄弟硬拼一招,旭烈兀跟着的一掌却又拍到,力道不大,要硬接不是什么问题,但这个弟弟机变百出,被他搞到这么近身缠斗,已经颇为不利,更别说旁边还有一个心腹大患存在,如果李煜趁隙出手,甚至可能立刻斩他们两人于剑下。

    左右权衡,奇雷斯突然放手,把右臂抓着的昏迷人质给推了出去,扔向旭烈兀,自己趁着这一下混乱作掩护,背后蝠翼张开,“哗啦”一声冲天飞去,瞬间直破云霄;既然已经无法用人质来操控局势,为了避免李煜立刻动手,奇雷斯也只能选择样衰地逃跑,把一切交给这个不知所谓的弟弟处理。

    李煜确实有打算动手,可是在他预备出剑的一瞬间,抢到人质的旭烈兀却吸引住他的视线。

    “五师兄!”

    旭烈兀微笑说话,抱着人质的姿势虽然比奇雷斯温柔太多,但这并不能改变他一手仍掐放在人质颈项上的事实。

    李煜一言不发,只是凝视着旭烈兀,心中思潮起伏,晓得换了对手之后,要*智取更为不可能,激昂情绪在胸中冲击,不知不觉中,一丝血渍由唇边滑落,虽然很快就被李煜所警觉,运功蒸发,但注意到这抹鲜红的旭烈兀,脸色立刻变了。

    “原来如此,五师兄你真是无谋之人,明明知道回来会遇到这等局面,仍是不顾自身伤势地赶回来。听说你在海外连场激战,伤得不轻,而且里头有些伤就算是斋天位的自愈异能也好不了那么快吧?现在的你,只不过把伤势强行压下,真的能和人动手吗?”

    旭烈兀摇头道:“其实只要你肯狠下心去,坐视兰斯洛那帮人死上一半,延后你的归期,等待你伤势痊愈,无惧一切,再隐密归来,不但可以避免掉这些埋伏,我父亲和哥哥也没法这么直接拿人质要胁你,你更可以掌握到局势的主控权,进可攻、退可守,又怎会发生今天的场面?”

    回答不出,也不用回答,因为每个人就是有着他们的个性,如果会改变作风,那么剑仙不但是剑中天才,更有可能成为统治风之大陆的王者,但可惜他只是李煜,所以只会用他的风格来做事,也只会问出这样的一句。

    “不要浪费时间了,说出你的条件吧!”

    “唔,五师兄会这样问我,是因为知道我大哥没条件可谈,我却是一个可以用条件打得动的人吧?聪明!可惜我今天不是来与你谈条件的。”

    旭烈兀邪邪一笑,蓦地出指,刺向周嘉敏的脑门,这个动作让李煜的心一下子悬绷到极点,但他也随即看出这一指没有伤害,只是故弄玄虚的解穴手法。

    指尖甫触脑门,真气到处,束缚登解,一直昏迷的美人乍然醒来,第一眼所看到的,就是那银发飘扬的俊逸身影,眼中一阵朦胧,还以为自己身在某个熟悉的梦境中,直到那身影越来越清晰、焦急的表情越来越真实,这才确认一切是实非梦。

    “……从嘉……真的是你吗?”

    轻轻一声呢喃细语,却像十个炸雷一起打在身上,令李煜身躯剧震。这个魂牵梦萦的声音,自己已经梦了多久?又已经有多久没有能够听到了呢?

    光是想起这段日子以来的悲欢离合,视线相碰的两对眼眶都忍不住湿润起来,而一开始就没有打算作些什么的旁观者,也知道这是自己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手上微一运力,万物元气锁发出,旭烈兀手中的人质缓缓飘起,朝着李煜飘移过去。由于周嘉敏不能行走,轮椅又已经被破坏,旭烈兀认为如果把人放在地上,这样子未免太过失礼,不是绅士风度,所以选择用这样的形式交还人质。

    “你……”

    旭烈兀的这个动作,却令李煜意外了,这个素来心意难测的师弟,不但释放人质,还主动往后飘退,以示绝无他意,在双方已经正式破脸开战,相互为敌的此刻,李煜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这样做。

    “没什么,只是五师兄不了解我而已,如果我连这样的一点成人之美都没有,那就太对不起我所自诩的美学了,你们两位慢慢聊,如果可以,我建议你们离开这里,因为善心人士与好运道都不会连续来两次。”

    旭烈兀微笑说话,身体如风摆柳,越飘越远。对两地相思的厌恶、对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坚持,这是旭烈兀美学观念中很重要的信条,为了这两个观念,他主动抢下狙杀周公瑾的任务,又违背魔族利益,将人质交还给李煜,破坏了胤禛的大计,这些事情详细交代肯定没人肯信,但旭烈兀从不需要向旁人解释。

    (只要五师兄带着她离开,为了要保护她,五师兄无法立刻投身战场,兰斯洛一党人就会被老头子杀光,这样我也可以交差……唔,老头子或许没有那么好说话,我还是去多杀一两个人作交代好了。杀谁比较容易?那头猴子一副很难杀的样子……)

    脑里开始想着善后的退路,旭烈兀用缓慢的速度飘退,眼睛仍望着即将相会的两人,毕竟这种久别重逢的情深戏码,平常没有什么机会看到,难得由自己亲手促成,不好好看一看,实在对不起自己,特别是五师兄的那个笑脸,幸福得连一头银发都要转成乌黑,这实在是值得好好记住的一幕。

    蓦地,一股寒意由背后迅速凉遍整个身体,旭烈兀一惊,第一时间弹射回奔;在此同时,李煜的表情也骤然僵住,令他整个身体为之血液僵凝的恐怖感,瞬间从头麻痹到脚,当他意会到这点危险时,整个人已经如箭离弦,飙射出去,万物元气锁全力施为,在前方形成护身气罩。

    “住~~手~~”

    狂雷怒喝撼动整个空间,李煜施放的护身气罩才展开一半,就遇到了敌人的阻力,虽然这确实阻慢了敌人两秒钟,但仍是晚了一步,来不及阻止事情的发生;周嘉敏微笑的表情先是有些迷惘,微微露出一点痛楚,抿起了苍白的唇瓣,紧跟着,惊红鲜血乍现,在一声闷雷似的爆裂声响中,一股浓烈黑气射穿她的身体,由小腹洞出,直射向李煜。

    “嘉敏!”

    当鲜血像泼墨一样洒在眼前,李煜的心也在刹那间爆碎开来,只是理智告诉他事情仍未绝望,凭着自己的绝世力量,这样的伤势可以被镇压下来;只要自己立刻出手为她镇伤,嘉敏就可以不死,就可以继续生存下去。亦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没有时间闪躲,无视那射向自己的皇玺剑气。

    “呜!”

    闷哼声中,皇玺剑气切腹而出,大蓬血雨喷洒在附近的地面,无比灼热的撕裂疼痛狂袭着李煜意识,但他却浑然不觉,露出了喜悦的微笑,因为万物元气锁已经笼罩在嘉敏身上,将她的出血止住、伤口控制住,只要自己持续输气维持她性命,她就可以不死。

    不过这一点显然也就是敌人的用意,因为强悍的皇玺剑气并不只是一道,而是把握住这难得机会,连续不断地狂射乱发,一记接着一记,在李煜体内切割放射,务求将他重创,甚至还有几发射向气罩守护中的周嘉敏,令李煜必须付出更多的心神与真气去维持,稳住他恋人危在旦夕的生命。

    前后不过一下眨眼时间,李煜已经中了百多记皇玺剑气,天魔劲四处肆虐的伤害,牵动本身伤势,大口鲜血喷洒出去,尽数洒在周嘉敏雪白的衣裙上,溅出点点红梅。

    “从嘉……”

    微弱的叫唤,来自恋人颤抖的口唇;多年的隐居与习艺生活,周嘉敏也不再是不通武功的千金闺秀,自己和爱郎如今是在一个怎样的处境里,她很清楚,尽管胸口以下已经没了知觉,也感觉不到痛楚,但她眼中仍诉说着一个讯息,就是让李煜撒手舍弃。

    这样的眼神,在多年前中都的一个雪夜里,李煜曾经看过,当时他就已经向自己许诺,当有朝一日自己艺成归来,绝不会再一次放开她的手,把她一人留下……当时不想,如今更不会!

    (你别担心,我们还没有绝望,我们还有机会!)

    这样密集的攻击,敌人也需要回气,在那个空隙,李煜拼着伤势加重,是有机会遁逸逃跑。但敌人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拼着力量迅速降低,甚至反受到内伤的可能,竟不回气调息,全力朝着李煜的伤势猛攻,逼得他退无可退,如果不想两个人一起死在这里,唯一选择就是立刻还击,可是这样一来,得不到李煜力量镇伤的周嘉敏会首先毙命。

    “爹!够了,不要这样……”

    在双方生死激斗的紧要关头,旁边好像有人说了句话,问题是在这个时间点上,谁还有心情管旁边的声音,这个本来就不太大的声音,很快就被掩盖了下去,直到它伴随着震撼力量再次出现。

    “没听见吗?我说不要这样!”

    愤怒的暴喝,连同紫色电光一起出现,横扫向战斗中的双方。如果是在平常,对于两方面而言,这点微末力量根本不用放在眼里,但在双方全力对拼,无暇他顾的此刻,这道紫电就能发挥决定性影响,尤其是当其中一方穷极连发之下,力道已老,觑准破绽而出手的旭烈兀,就将他父亲的皇玺剑气一击而破。

    “碰!碰!碰~~!”

    紫电神功横扫,刹那间破尽已脆弱的皇玺剑气,胤禛后退半步,要再回气上攻时,已经给旭烈兀抢先拦住;而得到这一下空隙,李煜化作一道惊虹光影,连同他怀中的女人一起破空射去,转眼间就不见踪影,胤禛已是追之不及。

    苦心设计的杀局被破坏,胤禛的表情骤转冷峻,却没有说话,而是第一时间吸气吐纳,调息因为连续发招而紊乱的气血,回复最佳状态;刚才在山下恶斗兰斯洛,因为感应到旭烈兀在山上偷袭奇雷斯,令对付李煜的大计功亏一篑,他才放弃兰斯洛,急急赶到这里,在关键时刻发动致命一击,把即将脱轨的计划矫正回来,重创李煜。

    刚才的状况,几乎是等于打一个不会还手、护身力量也降到最低的弱者,只要再多一点时间,把李煜的经脉要穴破坏殆尽,就算是太天位强者也会毙命,可惜在最后关头受到破坏,令得自己只能重创他,却无法成功杀他,实是扼腕得很。

    “开始提出一个能让朕满意的解释吧!”

    一轮调息完毕,胤禛望向面前的儿子,这可以说是他最成器的一个血亲,也是唯一的继承人,正因为如此,他要听听儿子的解释,对他可能违背魔族利益,造成魔族重大损失的行动,作出合理解释。

    “如果你不能发挥口才,朕将会极为失望,因为这证明你不具有一个魔族之王的才干……”

    “知道了,闭嘴看我表演吧,老头子!”

    相较于胤禛的冷静,旭烈兀最初表情上仍有一点怒容,但很快就归于平和,回复他平日那种嘻皮笑脸的轻松,随手把脑后的乱发一束,整理仪容,当心情与外表都整顿出“最佳状态”,旭烈兀开始向魔王陛下作着解释。

    “没有顾到大局,这点我承认,但说我违反魔族利益,这句话未免太过分了吧!现在这样的结果,与陛下你当初预期的情形,哪里有差了?本来你这个阶段的目的,也就只打算重创他,跟着才下手杀他,现在他确实被你的计策重创,半死不活,计划完美实现,我有什么地方好解释的?”

    “但若非你倒戈相向,助他逃走,朕此刻已经将他处决当场,不会搞到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哦?”

    旭烈兀的表情很轻松,但他却知道自己的处境并不乐观,因为胤禛在这方面的标准极端严厉,如果自己的回答有什么不妥,魔王陛下会不会立刻毙了自己,以谢千万魔族,那可实在难说得很。

    皮肤上感到的恶寒、胸口异样的沉重紧绷,这些都代表情形的危险,但这种危机感并不会使自己紧张,或者该说,越是紧张,自己的心情越是放松,脸上也笑得更灿烂。

    “逃走了?有吗?他只是不在现场而已,这不是狡辩,你我都知道,以五师哥的个性,你用这种卑鄙手段杀他女人,他马上就会回来找你拚命……不用等三五个月,不用等三、五个时辰,最多一刻钟,只要他的女人断气,他立刻就会出现在陛下你面前,甚至不会给自己时间疗好伤再来,因为他就是这样一个至情至性的人。”

    个性决定命运,这句话一点都没有错,所以即使自己想尝试放水,最后仍改变不了这个结局,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

    “嗯,听起来很合理,只要他仍以重伤之身出现,伤重的他顶多剩下三成力量,而朕却调息完毕,以逸代劳,到时候反而更占优势,你的所作所为都顾全了魔族利益……你是想这样说吧?但朕仍是不理解,你甘冒奇险出手,作一件根本徒劳的事,为的到底是什么?”

    “我只是认为……”

    旭烈兀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因为该认真的时候,他不会总是笑着。

    “就算非要用这样的手段杀敌,至少也该给他们一点话别的时间。他们两地相隔这么久,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就死,这种事情我无法忍受。”

    “唔,这就是儿子你所谓的美学吧?因为厌恶有情人的天人永隔,你主动请命出手;现在又因为类似理由,你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没错,我的美学宗旨之一,就是坚持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天人永隔那是没办法的死结,只能把活人也送下去,才算是完美结局;但两地相思却不必这样收场,五师兄与她分离多年,我期望他们能幸福快乐,陛下你要铲除他们,我无法说什么,可是不能连一点话别时间也不给。”

    说得理直气壮,旭烈兀一点也不将大魔神王的威仪放在眼里,察觉到这点的胤禛不得不提醒他。

    “你好像太有信心了一点。光是你袭击弘历,私放人质的动作,就已经是背叛魔族的重罪了,你是恃着自己的王子身份,所以认为不会受到朕的惩处吗?”

    “陛下言重了,血缘与身份从来就不是魔族衡量的重点,我的价值在于我的能耐,如今弘历大哥与你反目,你身边所谓的魔族重臣不过是一群虾兵蟹将,倘使不是有你坐镇,凭他们想在人间界争霸,根本连活着回魔界的本事都没有;陛下如果不想事事都御驾亲征,除了早点培育出适当人才外,就只能暂时使用我这个勉强及格的。”

    旭烈兀弯腰鞠躬,向胤禛作着告辞。因为要平息魔王陛下的愤怒,单单言语并不足够,还需要人命作祭品;最理想的人选,就是逃窜中的雷因斯一党人,虽然说他们全是重伤者,根本没可能逃过石崇等人的追杀,但过去他们曾经数度创造奇迹,石崇的能力并不可*,还是由旭烈兀亲自前去比较妥当。

    “陛下是不能离开这里的,因为不久之后,李煜会直冲着你来,要是由你亲自追捕那群残党,说不定被五师兄一阻拦,本来必死无疑的人全都跑光了。”

    旭烈兀所说的是实话,也因为这样,胤禛确实很需要一个能代替自己指挥行动,在大小事物上帮忙分忧的人;旭烈兀是一个很让人摇头的选项,但在目前的情形下,他也是最好的一个。

    “那么臣下就离开了……但我奉劝老头子你一句,做好你能做的准备,愤怒反扑的猛虎绝对不好应付,就算已经重伤,说不定他仍然有可能一口把你的脑袋嘶咬下来。”

    语气回复成戏谑与不羁,怎么听都不像是臣下与主君的说话,但胤禛却没有计较儿子的态度,尽管以“继承人”的身份来看,旭烈兀在许多方面还有着瑕疵,但胤禛却很满意一点:这个儿子不是个笨人。

    不仅不笨,还聪明到把握住父亲的底限,撩拨着父亲的怒气,却安全躲在火线之外,不怕引火上身。除此之外,他对于敌人的评价,也确实说得很准,就是可惜一点……

    “唉,儿子……这样的性情对你处境不利啊!”

    胤禛记得很清楚,在自己对旭烈兀的喝阻置之不理,执意击杀李煜与周嘉敏时,这个儿子是真的动了盛怒。

第六章 人生长恨

    高速离开烟锁重楼遗址的流星飞影,并没有走得很远,尽管知道危险,尽管想要离开此地,但他们两个人都没有那样的时间与体力。

    轰然一声巨响,昔日陆游闭关隐居的广寒冰窟应声炸开,激射而出的鲜血洒上周围的透明巨冰,但随即就被漫天风雪给掩盖,朱红尽转苍白,回复成寂静的冰雪世界,刚才的骚动仿佛从没发生过。

    但这个酷寒的冰雪世界里,却已经来了访客,尽管他们的气息很微弱,和周围疯狂吹刮的风雪声相比,简直细微得听不到,但他们却是一个不能被忽略的存在。

    “呼……”

    李煜重重喘了一口气,虽然伤重得无以复加,但只要神智清醒,他仍是那个近乎无敌的绝世剑仙;只要还能运气,就算只剩下三成力量,他仍是拥有绝世武功,除了胤禛本人,风之大陆此刻没有其他人能威胁到他,心念稍微一动,一个无比坚固的气罩在虚空中出现,隔绝漫天风雪。

    冰冷的感觉稍微退去,身上的伤实在是极度严重,特别是当那几道旧患也被引发,就算自己在异大陆上大小数百战,也没有遇过这样恶劣的状况,但比较起来,自己的情形并不是最糟糕的。

    嘉敏的腹部被打出了一个血洞,如果单单只有这样,以太天位力量抢救,并不是不解之症,可是天魔劲入体,侵筋蚀脉,这却是令人束手无策的致命伤,自己就算持续为她运气,也只能延缓天魔劲的侵蚀,不能驱除,当这伤势蔓延到心脏或脑部,届时就回天乏术。

    在这种时候,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到底要做些什么才能救她一命?

    李煜凝视着周嘉敏苍白的脸色,心中绞痛欲裂,连手指都不停地颤抖,想要把她弄醒,和她说几句话,却又怕她一醒来就必须承受肉体上的痛楚,真是两相为难。

    当年自己夜闯中都,与嘉敏在禁宫中重逢,明明彼此两情相系,却无法带她离开虎狼之地,是自己最无法接受的事。那时之所以如此的理由,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力量不足,才落得那样的结果,因此自己后来疯狂练剑,无视生死地决战各路高手,如果不能变强、如果不能改变那晚的悔恨,这条命还要来做什么?

    如今,自己应该已经变强,变得很强,但为何自己的处境仍与那晚相同,还是只能枯坐在她面前,看着她独自承受痛楚,自己却像块木头般什么也做不了呢?

    难道……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强吗?自己的武功还不够高吗?

    “……从嘉哥哥……”

    几乎细不可闻的叫唤,在李煜耳中响起霹雳,他甚至要用上最大的克制力,才能令自己不发抖地抬起头,直视那双蕴含深情的如水明眸。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个人交握的手都热了起来,他们等这一刻不知道等了多久,好不容易等到了,为何剩下的时间这样短暂?

    特别是当李煜看见恋人强忍着痛楚,勉力对己挤出一丝微笑时,他整颗心痛到无以复加,甚至想硬生生把心撕拉出来,止住这痛楚与愧疚。

    嘉敏这一生从没有做过坏事,从来没有害过任何人,为什么她的人生总是那么凄苦?就连好不容易远离尘世,隐居在这寂寂深山里,都还成为人们攻击的目标,无辜受害?

    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是因为自己的关系,她才一再被牵连,是自己彻底毁了她的人生!

    自己与她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交情,从小自己就许诺她,一定会给她幸福,但现在回首看看,自己到底给了她什么?正是因为被自己牵扯,这个那么善良美好的女孩,不仅家破人亡,只身沦落异国,受尽耻辱与骂名,最后还痛苦地躺在这冰天雪地中等死?

    这就是幸福?这就是自己承诺要给她的东西?为何当回忆起自己做过的事情,却只记得自己像头落败狗一样,始终躲得远远,从没有挺身为她做过什么?这么窝囊、这么下贱,这就是自己如今的模样吗?

    悲愤莫名,李煜眼中盈满泪水,强忍着不敢落下,颤动的口唇想说什么,却觉得自己连道歉的资格也没有,说什么都像是逃避责任的借口。

    “我……我对你……对你不……”

    说出口的话很快就被打断,一切只因为一个柔和的眼神。

    “不要说……对不起……只有这一句,千万不要说……”

    伤重乏力,说话变成一件很困难的事,但对于自小相处在一起的他们而言,很多事情不需要透过言语,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小动作,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从那温柔的虚弱眼眸中,李煜就能读出这样的讯息。

    “不要对我说对不起。这一生能遇见你,能跟着你,是嘉敏最引以为傲的事情,我从来没有为此后悔过,所以……不要说对不起,因为这是我自己做的选择,再没有什么话会比这句更令她难受了。”

    宽恕带来的噬心苛责,并不好受,当道歉的权利被拒绝,李煜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谢谢你给过我的幸福。在烟锁重楼的日子,是一段很快乐的岁月,能够静静地想着你、念着你,数着你留下的白梅花,这样已经很足够了。我是一个平凡的女人,今生可以这样子爱着你,是我最大的幸福……如果有来生,我还是选择继续和你在一起。”

    温柔的眼神,释放出许多的讯息,痛楚、快乐、欣慰、遗憾、不舍……全都随着眼波流转,直传到李煜的脑海;由于泪水朦胧了视线,他有一瞬间看不清晰,连忙伸袖拭去眼中泪水,这时,一声轻轻、轻轻的话语传来。

    “……谢谢……你的爱……”

    早已冰凉的纤手,在这一刹那失去了力量,软软垂放下来;明白发生什么事的李煜如遭雷殛,身躯剧震,想要发出喊叫的冲动被强行克制下来,因为嘉敏她一定不想看见自己这样,她静静地睡了,自己不可以给她骚扰,要让她静静地走。

    强行忍着、忍着,仿佛要冲破胸口的悲伤,比身上所有伤口加起来更痛,就在这极端难捱的痛楚中,许多画面在脑中飞快跑过。

    有小时候的画面,唐国宫殿,金色莲花,还有自己与嘉敏的初遇……

    有自己最意气风发的时代,在白鹿洞习武,与恩师陆游、公瑾师兄的相处过程……

    有一些令自己悲愤欲绝的画面,宫殿的焚毁遗迹,亲人的悬尸示众,嘉敏被硬生生抢走,师兄的亡故……

    还有一些当时不以为意的小事,现在想起来却倍觉深刻,其中就有这样的一段对话,那是在六个月前,自己前往日本时,在小舟上与萧大师兄的对谈。

    “……师弟,看星象的显示,此行对你不吉,趁着我们尚未到岸,你何不考虑掉转回头?现在让船夫往回走,或许以后……”

    “哈,师兄,我素来佩服你的智慧与推理,但你知道我一生从不信命数,你尽说虚无飘渺的东西,我实在听不入耳啊!”

    “虚无飘渺吗?但依照星象,此行你的锋芒毕露,会令你的敌人有所警觉,日后对敌沙场,我怕师弟你得不到拔剑一战的公平机会。”

    “我们遇到的战斗几时公平过?越强的敌人不是越有挑战性吗?而且师兄你不能怪我不听你的……现在头上太阳那么大,有人在白天占星的吗?”

    “即使是太阳,也不过是群星的一种。但既然师弟你无惧一切,我就祝你好运了。”

    当时萧大师兄的话,现在想来一字一句都已命中,是否算先见之明,恐怕连当事人都已经无法回答。

    “谢谢你的体谅,这对我来说是最好的礼物了。其实,我不值得你这样等待,因为我只是一个胆小的东西,在这次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很害怕。”

    不久之前,在异大陆上爆发的那场最后之战,自己活跃于其中,后果就是累积严重伤势,几乎要拿命来换的重伤。若是接受立即冰封,等待治疗方法开发出来,那么就有痊愈的希望,但风之大陆这边传来的危机感却越来越重,加上青楼联盟的情报,促使自己马上赶回。

    “你只是强行把伤势压下,如果碰上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旧伤爆发,那你最多只剩下几年的寿命,再没有人能救你。”

    这时自己离开时受到的警告,自己表面行若无事,但心里却不可能没有动摇。

    “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啊!嘉敏,我想见你,想和你在一起……我们分开了那么久,不应该只剩下几年啊!所以,我一直都很害怕,就算已经到了风之大陆,还是怕得不得了,好几次都想折返回去了。我又不是亡命之徒,为什么就非得要我出头不可呢?”

    但是,人生许多时候,都是被强行交托一个没法由旁人来替代的角色,特别是当那股危机感明确显示出,如果自己迟到一步,有许多自己所重视、关心的人会因此而死,自己只好强压下恐惧,全力赶回风之大陆来,敌住胤禛。

    “不过,现在已经无所谓了。剩下几年,还是剩下几个月、几天,对我都没有什么差别了。嘉敏,你稍微等一下,我先去把事情结束掉,再来陪你说话……有很多话,我一直都想对你说,你一定等了我很久了吧?再等我一下……一下子就好……”

    冰凉的泪水洒在冷风中,李煜化作一道剑芒惊虹,划破天空,朝着烟锁重楼的方向射去。他并没有作任何的善后,因为满天雪花将会把这里的一切掩盖,比任何的呵护都要轻柔,是最纯洁的葬法。

    凛冽寒风呼呼吹过,在脑中流转的各种回忆画面,剩下了最后一个,那是在大战前夕,和师兄一起站在山巅,俯览千军万马的血腥战场,自己如往常那样凝视那个背影,听到一声难得的慨叹;众所周知,这个对世事只剩下枯燥、无趣感觉的男人,很难得有叹气的机会。

    “其实……武功练得那么高有什么用?看透一切的智慧,也只会让你更抓不住身边的事物。一个人如果想要获得幸福,那就要在适当的时候……做适当的事!”

    “师兄后悔了吗?”

    “嗯,我欠了一个人一句对不起,很多年了……现在我决定,我要找机会说出来……如果我早几年就这样做,今天很多事情应该都会不一样吧!”

    原来很多事都是一样,如果早几年就说、早几年就做,人们就会得到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在烟锁重楼的残破废墟中,胤禛正等着李煜的到来。已经成功削减首要强敌的战力,胜利只是一件唾手可得的事情,再没有半分困难,只要在此役把人间界反抗势力的首脑人物一举铲除,至少两百年之内,魔族将在人间界横行无阻。

    照理说,为求保险,自己应该亲自去扫荡兰斯洛一伙人,但旭烈兀的考量也正是胤禛的顾忌,李煜虽然重伤,可是濒死猛虎的反击,绝对不容小觑,自己虽然不惧,手下却没一个是他一剑之敌,若是在那里打起群殴,很有可能因此导致兰斯洛一伙人逃脱,那就弄巧成拙了。

    “唔……对他的评价似乎有点过低了……”

    闭目搜索方圆数百里内的胤禛,察觉到那道剑气惊虹的贯空飞过,但却不是朝自己这边飞来,而是向兰斯洛、旭烈兀的方位飞去,显然自己所顾虑的事,李煜也一样想到了,所以选择那边为战场,替兰斯洛等人争取一丝逃脱机会。

    “但你对朕的评价,似乎也过低了一些啊!”

    胤禛拔空而起,朝天上的破空惊虹直追射去。两人的武功原本相若,但一个养精蓄锐已足,一个却是重伤之身,加上胤禛站立等候时,暗用万物元气锁在空中各方向布下阻拦结界,减慢敌人速度,令他能迅速追上敌人。

    “放下你的杀妻仇人不理,剑仙李煜原来是一个冷血绝情之人啊!”

    一瞬间就抢到李煜身前,将他拦截,与他在空中遥遥相对,胤禛凝视着这名大敌,想确认他还保有多少力量。

    相较于李煜全身血污的狼狈姿态,散发着皇者威严、霸气凛然的胤禛,仿佛已经彻底掌握这场战斗的一切,特别是他早就注意到,艺承异大陆武学的李煜,虽然能使用万物元气锁,但却似乎没有肉体快速愈合的异能,所以前次与奇雷斯海上互斗,才会鼻青脸肿,现在伤口也并未止血。

    只不过胤禛仍然保持谨慎,因为仇恨与怒火能够令本身实力提升,直到断气的那一刻,猛虎绝对不可以当作小猫来看待。

    “你现在还有几成力量?四成?三成?”

    “我剩下几成力量,这种事情一点都不重要!”李煜冷眼望向胤禛,寒声道:“因为就算我只剩下一成力量,这都不会影响我等一下把你活活打死!”

    “哈哈哈哈,李大剑仙不但使剑厉害,说笑话的本事更是有一手啊!”胤禛敛起了笑容,沉声道:“朕只有一个问题……这次你由海外回奔,你师兄没有为你送行吗?”

    “没有。我不需要……而且,他已不能。”

    李煜无意说谎,因为这正是最令他感伤的一件事,就在不久之前,那个早已将世情淡淡看透的男人,却无法遵守他自己平日的原则,为了要救援师弟们,被宿敌魔佛陀撕心而出,阵亡在战场上。

    “他没有与你同来吗?异大陆的人,还是不该干扰这块土地上的事,这是天意,而现在……朕再也找不到杀不了你的理由了。”

    说着决绝的话语,胤禛与李煜同时出手,漆黑如墨的天魔劲、灿如晨曦的明雪剑气,高速正面对撼,刹时间,将方圆数百里内的天空,切染成黑白分明的两种颜色。

    惊世骇俗的天象变化,遮天蔽日,蔚为奇观,凡是目睹这一幕奇景的人,全都感到震惊与冲击,包括正仰视着这幕景象的旭烈兀。

    “打起来了吗?不知道会打上多久啊!”

    旭烈兀环视周遭,身边跟随的人马堪称壮盛,石崇、鸠摩狮、蛭妖等魔人,都归自己指挥,随侍在侧;就连那个很难叫得动的多尔衮,都隐匿气息跟在附近,搜索着逃散的敌人。

    众魔人看着这名皇子殿下,多少有些隔阂与顾忌。众所周知,旭烈兀与石崇的关系不睦,除了两人作风相互看不顺眼外,石崇在槿花之乱中活跃,造成忽必烈败死沙场一事,旭烈兀更曾明白表示自己心有芥蒂,绝不会放杀兄仇人逍遥快活。

    若非胤禛出面镇住局势,之前麦第奇家与石家的三次战争,很有可能一发不可收拾,现在随着胤禛正式现身人间界,旭烈兀取得继承权第一顺位的事实也益发明显,当旭烈兀与石崇一起出现,那种奇异的吊诡气氛,就连身为敌人的源五郎都感受得到。

    但只是感觉到这些东西,却没有多大意义,因为他们正被敌人团团包围,更糟糕的是,他们没有一个人能站起身来作战。

    兰斯洛等人与胤禛一战时,每个人都受了重伤,别说是旭烈兀率众围捕,就算是随便来一个小天位武者,也可以轻松将他们一网打尽,之所以有机会逃跑,只是因为有雪的遁地神术奥妙,而且胤禛急于解决李煜,没时间对他们下手而已。

    有雪拖着四个人行动,速度当然快不起来,好不容易在皇宫外遇到只身赶来的爱菱,旭烈兀已经率众逼近,这么多人在一起,目标太大,根本没可能逃跑得掉,所以由泉樱、源五郎决定,把昏迷的兰斯洛交给爱菱与有雪,让他们潜地离开,自己三人留下阻敌。

    “李老二帮我们挡住了最危险的那一个,剩下的……我们只能*自己了。”

    源五郎这样子对有雪说,虽然这是极有义气的表现,无奈实质效果差得令人悲伤,早已失去战力的三人,甚至连石崇的一招都接不下,轻易被击倒在地。

    “三位好,其实我与大家并不陌生,和妮儿妹妹甚至还是亲戚……等等,你大我两千多岁,应该是姊姊……总之大家都是熟人,不用摆出一副死板板的严肃表情嘛。”

    旭烈兀拍掌道:“不过呢,小弟今天有个难处,唉……我家老头子对我正恼火,如果我不宰了你们其中一个或几个,提着脑袋去见他,那就轮到我自己有麻烦了。所以……你们有谁愿意成为牺牲者呢?”

    温言轻语,含笑杀人,这种诡异的气势,连旭烈兀身后的魔族都不寒而栗。

    “妮儿小姐和我是亲戚,如果没有必要,当然是不用死的;至于泉樱师妹……很奇怪,我家老头子特别交代,不得伤你性命,这连我都不知道是为什么,难道因为你长得漂亮吗?”

    旭烈兀言语中点出的意思,令泉樱感到一阵恶寒,暗自蓄劲许久的一击,猝然疾发出去,希望能够击倒旭烈兀,挟持人质外闯。

    只不过,这个一向深藏不露的师兄,一旦鹏奋而起,真正实力却是非常惊人;撇除生死不明的花天邪,目前他甚至是胤禛之下的魔族第二人,在场的一众魔人当中,武功以他为尊,泉樱凌厉的一击,被他单手制住,顺势扬臂,将泉樱的身体抛甩过顶。

    本来这一下应该把人重重摔落地,可是就在泉樱飞过旭烈兀头顶的瞬间,他脸色骤变,闪电出手,化刚为柔,轻轻让人落足在地上,等人一站稳,立刻很有礼貌地放开了手,退开两步。

    泉樱觉得很错愕,因为旭烈兀明显不是一个会怜香惜玉的人,正猜测他的用意,就听到他开口说话。

    “我对女性向来礼遇三分,尤其是怀有身孕的女性,我绝不会向她们动手的。既然我家的魔王老子也难得发了善心,小师妹请你退到一边去,只要你不乱动,这里不会有人伤你一根头发。”

    旭烈兀说得客气,但旁边的一众魔人却为之哗然。这两个女人明明都是大敌,却受到这样的尊贵待遇,那要置魔族的立场于何地?一名蛇头人身的魔将按耐不住,踏前一步,怒声说话。

    “殿下,你!”

    话没说完就是一声爆响,整个头颅被炸成粉碎的躯体,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向后倒下。

    “我与女士说话的时候……男人闭嘴!”

    森冷的语气,较诸刚才的含笑杀人,又是另一种不同的恐怖气势,所有魔人噤若寒蝉,就只有石崇淡淡地提醒皇子殿下,天上的光影冲击已经消失,那片遮蔽整个天幕的深沉黑暗,将剑光完全吞噬,正朝这边迅速*近。

    “呃,老头子的手脚很快啊……”

    旭烈兀像是笑着说话,但眼中却蕴含着一抹哀伤。

    (五师兄,别了……)

第七章 天位合璧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艾尔铁诺白鹿洞后山

    战斗从天空打回地面,烟锁重楼的遗址,现在已经连废墟都算不上,被彻底夷为平地,所有具体形状的东西不是被彻底毁灭,就是被扫下山去,令的这座传承久远的古迹再不存在于世上。

    在这里进行的第二次决战,已经分出胜负,堪称是风之大陆上目前最强的两个人,一个倒下,一个仍然站着。纵然战胜,胤祯却不是什么代价都没有付出,身上仍是有着几道剑伤,但在自愈异能的运作下,所有伤痕迅速愈合。

    站着俯视失败者,应该是胜利者的独享权利,但是胤祯心中全无半分胜利后的喜悦。在他而言,这并不是胜利,甚至也不能算是战斗,只是单纯用卑劣手段完成了一件工作,一件身为魔族之主所必须要完成的任务而已。

    (因为像我们这样的人,不会战斗,只会猎杀,用最有效,最少消耗的方式,去把目标摧毁,假如白起不是被他的个人情感所羁绊,作出来的效果也应该就是这样,所以,你实在不该和他堂堂正正的战斗。)

    胤祯回忆到刚才的短暂战斗,不的不肯定对手的斗志惊人,然而,严重伤势却把李煜给拖垮。原本武功不相伯仲的两个人,一个神闲气定,以逸待劳,一个却是身负致命重伤,力量也只剩下三成,两边交战起来,几乎等于拿鸡蛋砸石头。

    “李煜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勇者,这样的重伤之身,朕仍然要在三千招外才能将你身躯击破,这样的强悍与武勇,可惜你不是魔族,朕绝对不能留你下来。”

    躺倒在地上,李煜浑身浴血,已经没有再站起来的能力,这不是他生平受过最严重的伤,和当年在艾尔铁诺黑牢中的折磨相比,现在还算好一点,但处境恶劣却远超当时,因为身前的这个敌人不会大意不会放水,如果不轰穿自己的脑袋,确认自己已经死亡,他绝不会离开。

    心里仍然感到愤怒与不平。还有很深很深的遗憾,可是自己并不像抱怨生么。

    纵横江湖多年,经历过无数的战斗,开始时候虽然有许多不同,有荣耀,有卑劣。

    但结局仍脱离不了弱肉强食四字。自己已经战败,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自己一生都像个失败者,不想连死的时候都像头丧家之犬。

    “李煜……李煜……李煜……”

    或许是幻听吧,自己好像听见了一个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声音很近,但是也狠陌生,是什么人在这一刻来打扰自己?除了嘉敏,自己不想听见任何人的声音。

    “李煜……李煜……李煜……”

    声音挺起来很机械化,而且越来越近,不是从耳边传过来,是直接传入脑部的心语说话。是源五郎吗?还是那头猴子?或许是在向自己呼救,但是在这种时候,自己已经没有能耐去救任何人……

    “有遗言吗?若没有,朕就与你永别,你是朕两千年内所遇上的最强对手。”

    胤祯的声音清晰传来,而且朝这边*近,看样子是要来给自己最后一击了。

    可能是打碎脑袋,也可能是用天魔功粉碎整个身体,哪一种都无所谓,但为何都已经要死了,这声音仍在自己脑中作祟?

    “李煜李煜李煜李煜李煜李煜李煜李煜李煜李煜李煜李煜李煜李煜李煜李煜……”

    “吵死了!你他妈的是谁啊!”

    “我是……白起!”

    胤祯的太天位天心意识,能够监听天位武者的心语对话,但他对李煜脑中这段对话一无所知;看着这个魔族大敌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胤祯运起天魔功,预备连发两击,第一击粉碎脑,第二击把整个身体一次毁去,绝不给敌人半点翻身机会。

    然而,就在皇玺剑气要发射的那一瞬间,胤祯忽然觉的有些不妥。

    详细的感觉一时间说不太上来,但好像有什么事情在这一刻发生了,有某种力量在运作,一股很强的力量,一股……令天地风云元气变化的力量!

    (太天位力量?有第三个人?但……怎么可能?)

    就连胤祯都感到吃惊,而在下一刻,这股危机感不在只是感觉,开始具体呈现,躺倒在血泊中的李煜,像是用着某种不可思议的手法,将周围的鲜血迅速倒吸回体内,跟着,太天位武者所应有的自愈异能也开始出现在他身上。

    血管爆裂……愈合!

    肌肉撕伤……愈合!

    关节折断……愈合!

    肋骨,骨盆,肩骨,头骨粉碎性伤害……愈合!

    这些肉眼所看不见的体内变化,全都在一瞬间出现,所有严重伤害刹那间被治愈,速度快的连胤祯都应变不来,不过他并非省油的灯,第一时间采取动作,双掌一拍一合,皇玺剑印的无形封印透发出去,预备先将敌人的动作给停住。

    几乎是百发百中的空间封印,这一次却没有效果,胤祯诧异变招,天魔功全力催发,两道爆灵魔指射出去,直指李煜的头颅,要在他愈合完全之前将他击杀。

    “波!”

    太天位的力量控制完美无暇,胤祯全力而发的两指,并没有碰到目标的时候就毁天动地,而是整个贯穿过去,切入地下,一直到整座山的另一头才破土而出,射出数十里外,这才发生剧烈爆震,惊天动地,声势惊人。

    只是,这声势惊人的一击,却只打中了地面,没有命中物体,或者改说有命中,但连胤祯也分辨不出自己是打中了残像,抑或是打中了一个并部存在的虚影。

    能确认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忽然间天地风云骤停,不再有风声狂吹,也不在有乌云蔽日,甚至就连破射云层洒下来的阳光,都被硬生生“停”住,没有照到地面来;紧跟着,眼前突然一花,所在的位置竟已经离开了那座遗迹山头。

    而是回到了中都内的皇宫“这座破烂皇宫,我看不顺眼已经很久了,如果非要破坏一些附近东西的话,我第一个就选它。”

    懒洋洋的声音从左侧传来,当胤祯转头侧望。却看见李煜正站在那里,斜斜的侍墙而立。身上不但不见伤口、血污,就连那套应该已经破烂不堪的衣衫都完好如初,光洁雪白,在银色长发的映衬下,显的白衣如雪、剑光如雪!

    看到这一幕,要不吃惊是不可能的,纵然有着太天位的绝世力量,胤祯却想不通要怎么做到这种事。况且,修行异大陆武学的李煜,虽然能发挥太天位级数的力量,但却仿佛受到某种限制,所以在整个战斗过程中,他的伤势只会加重,不会愈合、不会减轻,而那个限制现在明显已经被打破,令的异能出现,将他所有伤势痊愈。

    让人惊讶的事情不止是这个。太天位武者纵使痊愈伤势,自身力量也会因为耗损许多,更别说刚才的激战全力施为,力量更是大幅消耗,但李煜此刻散发的气势与感觉,却似他不只伤势尽愈,连力量也回复到丝毫未损的最颠峰状态,甚至还犹有过之。

    这么一来,强弱之势登时逆转!

    “令人不解的效果。似乎有一些不可思议的事,发生在李煜你的身上,或许……是朕的所作所为,令天也看不过眼,所以赐奇迹给你;又或许,是天运天命始终不在我魔族身上,所以不让朕用这么轻松的方式获胜,要给朕考验。”

    胤祯凝望着眼前的敌人,沉声道:“但怎样也好,若是考验,朕亦乐于面对,李大剑仙,拔你的剑,让朕见识你的全盛力量吧。”

    李煜微微一笑,较诸之前矢志复仇、悲愤切齿,他现在似乎一切都能微笑以对,要说话、要回答,让手中剑“明肌雪”来表达就足够了。

    破朽的半截木剑,一瞬间骤亮起雪灿明光,晶莹剔透有若玉石,剑芒激射横扫,化作点点星雨,朝胤祯覆盖下去。

    “嘿!”

    胤祯沉声土气,双手拉画出弧勾,身上金芒乍现,无数的天魔刀劲乱斩射出,正面迎向里遇到剑气狂涛,要试探一下对手的力量。

    虽说是正面试探,但对上这名剑中天才,胤祯却不敢轻言用剑出击。刚才李煜重伤血战。胤祯以剑招相攻,竟被气息奄奄的他回剑两圈,轻易破招直进,险些就透胸而过,这点让胤祯非常警惕,除了敌人的绝世武功,也要将他对于剑的敏感直觉、反应纳入计算。

    剑光如飞虹乍过,惊窜夺目,与天魔刀芒相撞,迸射为连串星火,气浪交错横扫出去,把周围建筑物毁的一塌糊涂,未等倒塌,朗个人已经再次对上了,近距离连拆七招。

    胤祯早就知道,有剑在手的李煜会变的极难对付,之前所有策略,都是放在削减他实力,不让他有机会出剑,但如今所有战术都已经用尽,策谋无用,胜负只能决定于本身实力与战阵反应,当下毫不迟疑,天魔劲有如裂岸狂涛,一浪接着一浪涌出。

    李煜从容应敌,手腕一转,明肌雪荡出一片晶灿光虹,将天魔劲尽数挡于剑圈外,连拆带刺,剑气锋芒抢入胤祯防御破绽,刺向小腹。

    胤祯双掌合拍,皇玺剑印再次施威,结印周遭十尺内的空间瞬间凝冻,争取刀闪避时间,更抖手射出天魔刀,环斩敌人首级。

    两人近身以快打快,瞬息间又拼了十多招,胤祯赫然不能取的任何优势,特别是在招式灵动上,胤祯连换八九门魔族秘技,指、掌、拳、腿,百变千幻,犹如撒出一张大网,万花筒般层出不穷的招数看的人眼都花了;但李煜在用剑上有一种天生的直觉与灵敏。只要一剑在手,他就能轻易找到敌人招数中的破绽,甚至为敌人制造出破绽。

    胤祯只觉的神妙无方的剑锋也非常棘手,一刺一削,好像全针对自己的破绽而来,寒芒吞吐间,自己的武功好像变的非常笨拙,似有千般漏洞不停的被剑锋气芒破招而入。

    除了剑招神妙灵动,李煜剑锋上的劲道越来越强,不知时爆发着全盛力量,甚至还有不住增长的现象。力量一再攀升,犹如长江大河,奔流直涌不可遏抑。

    自己连催几次天魔劲,竟是压制不下。

    (这是回光返照吗?不可思议,但他这样的打法,只怕难以持久,姑且耗耗他力气。)

    胤祯的战斗经验丰富之至,一旦有意采取守势游斗,天魔劲便将周身守的有若铁桶,明肌雪锋锐剑芒虽能穿透招数破绽,但被天魔劲雄浑之至的内力挡住,连续多重攻势都被强行拦下。

    堂堂大魔神王与人类动手,居然在数个照面内被逼于守势,这应该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情,但胤祯的老练眼光,却让他判断出敌人可能的弱势,还有“奇迹”之下的问题,有心用时间拖垮敌人,而这研判果然正确,李煜一察觉他有意游斗拖延,竟然不作保留,发出一声震天狂啸,手腕一抖,拦腰横斩,明肌雪骤发亮光,雪灿剑影一分为三。

    “三天剑斩?”

    胤祯见到剑影分散,心中剧震。当年李煜三闯中都,施展三天剑斩破城门而入,化身为曹寿。胤祯目睹此招,就已受到极大震撼,穷思破解之法,刚才山顶上交手,他招招争先,根本不让重伤的李煜有凝气出手机会,封住敌人的绝招,三天剑斩未出便已倒地,但此刻……该来的终究是会来,神完气足的三天剑斩,闪着颠峰状态的剑芒,朝他根恶疾刺过来。

    不能闪,不能避,若让分散的三道剑气重新聚合,能量高度集中之下,爆发出来的威力会是原本的五倍之上,届时这无比强横的一剑,将更为难挡,所以唯一的机会,就是在他三劲合一之前强行挡住。

    辛辣的战术,正命中了三天剑斩的死穴,过去不是没有人看穿这一点,但包括陆游在内,纵然看穿也没有能力把握机会,直至胤禛的出现,已预想好破解方法的他,一击笔直轰向三天剑斩的最弱处。

    天魔劲气浪如涛,挥拳如锥,将繁复的招数变化尽皆舍弃,还原为最基本而强劲的一击,朝李煜轰击而去,在这拳风扑面、绝招即将被破解的刹那,李煜的瞳孔紧缩,心跳为之加速,一些记忆开始在脑中出现,那是刚才他败到在地的时候,出现在他脑海里的声音。

    “白起?白字世家的头号辣手角色?找我作什么?”

    “以下这段预录遗言的程序,是在我死后自行启动,而能够接受到我的声音,则代表李煜你正处于濒死状态,如无意外,敌人应该正向你发出最后一击,若非胤禛亲自下手,就是旭烈兀……最多在几分钟内,你就会来与我见面了。”

    “……你们白家的人全都是心理变态,跑到将死之人的脑里,尽是说一些废话。”

    “若是照现在的情形发展下去,由于你的愚昧与个性,死……将是一件你不能避免的事,但如果你珍惜我给予你的机会,你就可以有一线生机。”

    用平淡的语音说出的话语,听不出情绪起伏,但即使是伤重濒死的李煜听了,仍是惊骇于这名白家地下领袖的异想天开,白起所提出的建议,有些类似当日兰斯洛和奇雷斯的联手秘法,籍由天心意识的合并,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但要在太天位级数内作这种事,代价与难度却高的多了,至少必须要其中一方的身体完全毁灭,在将死未死的情形下,才有可能实现,可是那样一来,这种合体技巧等若是吞并,当双方修为都进入太天位,有哪个蠢蛋肯做这样的牺牲?

    况且,进行吞并的一方也不好受,自身的寿元会因为这样大幅缩减,假如本身已然垂垂老矣,可能这秘法施用到一半就呜乎哀哉了。

    不过,世事变化无常,在这个时代却有着两个人,非但适合施用这样的秘法,而且这秘法更是他们一个难的的理想机会。

    “李煜,你与我,我们两个是天位武者中的异端。虽然都有着太天位的修为,可是都不平衡,由于我们武学上的剧烈倾斜,在我们无敌的同时,也出现了致命破绽。”

    武中无相修炼到极限,可以拥有等同太天位天心的修为,但力量却永远被锁于小天位;天痕不动剑由于李煜本身的天心缺陷,虽然能够爆发出太天位力量,但却高度不稳,力量也强弱不定,让李煜多次败给理应弱小于他的敌人,直到远扬海外修炼,这些缺陷才被弥补,能够真正发挥太天位力量,但一些本该随着力量而来的异能,却没有在他身上出现,以至于与胤禛相斗时吃了大亏。

    “现在,若是你愿意,你就开放自己的天心,接受我的意识和力量,让我补完你的缺陷,让你的敌人大大地吓一跳吧。”

    双灵合一的神妙效果,一如白起所承诺的出现,当白起的天心意识为李煜进行补完,当斋天位的高速自愈异能出现,李煜身上所受的所有伤害在瞬间痊愈,爆发出的战力比之前更强更猛,完全回复颠峰状态,凭着手中命肌雪,力压大魔神王的惊天邪威。

    这样的颠峰战力,是白起在施行秘术时所承诺的东西,也是胤禛所看到的东西,但在这样的战力之下,却还有些东西是胤禛所看不到的,那就是白起的“说话”。

    “三秒后,左方四十度角,敌人将形成破绽。”

    “五秒后,爆灵魔指将会攻击膝盖,闪避同时,进攻敌人眉间破绽。”

    “朝左挪移尺半,敌人将移至坤位,天魔刀十劲齐发,破绽现于左腰侧,以青莲剑歌还击。”

    在整个战斗过程中,融入李煜天心之内的白起意识,对他作着各种战术建议与分析,告诉李煜敌人可能出现的破绽与进退位置,提出种种可能发生的预测;

    用语言交谈可能费时的讯息,意识交流却能在瞬间完成,让李煜能够招招争先,一柄长剑使的神出鬼没,惊虹剑影尽是闪在敌人最惊最惧的地方。

    不仅如此,当三天剑斩的破绽被敌人看破,自己陷入危机时,双灵合一的天心秘法更能将此化为转机,还给敌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胤禛重拳轰出,拳势中隐藏着天魔刀的变化,心中早已计算好了敌人的应变后着,无论李煜选择硬接,或是选择闪躲,他都有极厉害的招数能够使用,但却怎么也想不到,李煜会是这样应变。

    劲风响起,明肌雪夹劲射出,李煜放弃使到一半的三天剑斩、放弃他手中的武器、放弃他身为剑手的灵魂,将神兵当作暗器般射出。不可思议的诡异动作,却令本来的破绽消失,而胤禛只能撤拳,闪身急躲过这威不可挡的一剑,却仍慢了一步,衣袍被剑气割破,左侧留下一道深刻血痕。

    (他弃剑破招?这样一来,虽然解了眼前危机,但是他手中无剑,武功等于打了对折,又要如何与我作战?)

    胤禛心中错愕,眼前却是一花,李煜的身影在刹那间消失,一道劲风急袭向小腹,赫然是绝户手之类的歹毒爪功,拿人腰眼,断人生机,胤禛险些就闪避不及,硬中一招。(这是李煜?他怎会……)意料不到,狠招不只一个,胤禛后退避过一爪,李煜却闪电变招,在他闪躲腰间一爪时,冷不防的踢出一脚,又快又无声,竟是直踢敌人胯间要害,这狠辣兼备的撩阴一腿,令胤禛措不及防,重重命中,顿时奇痛攻心。

    李煜一脚踢实,招数赫然再生变化,缩腿到半途,膝盖幕暮地顶出,直撞向胤禛小腹,胤禛急忙撤身,但李煜双手早就准备在后头,断住他后仰之路,死锁胤禛避势,这一下终于避无可避,狠狠撞上小腹。“唔……”连续两下重击,痛彻心肺,胤禛鼓荡天魔劲,全力爆发,将敌人强行震开,但李煜像是早知道这一着似的,借着他爆发震荡威力飘身后退,半途手臂一扬,已射入远方宫殿内的明肌雪破空飞回,灰暗木剑暴灿雪亮闪光,化作三尺寒锋,当头疾斩向胤禛。一剑在手,绝世剑仙的风采又回来了,长剑直刺,犹如大江长河,穿云贯日,回剑曲荡时,化作朵朵青莲花瓣,优雅轻扬间杀机内敛,随着剑锋寒气笼罩向敌人要害,让胤禛处于劣势,几次反击都被轻易击溃。

    自从练至太天位以来,胤禛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手忙脚乱的一天,单纯是李煜神妙奇幻的剑术,已经是极难对付,近五千年内魔界从没出过这么超卓的剑手,但若真正让胤禛选择,真正令他疲于招架的,是李煜变化无定的战术风格。

    持剑在手,李煜的青莲剑歌极擅远攻,剑气纵横肉,甚至可以说是长距离攻击的王者,天才剑法在天才的手中重现,魔族所自傲的皇玺剑印登时相形见拙,胤禛必须花费老大力气,才能迫近身去攻击。

    之前的几个月中,胤禛曾就李煜的剑路作过无数模拟战斗,针对他的剑法设想策略,所以要迫近身去战斗,这点还不算太过困难,但是一*近过去,李煜立刻放弃本身的剑术,改以拳腿肉搏,令破绽再不存在,胤禛的处心积虑尽化泡影,应变不及之下,被轰的节节败退,当胤禛好不容易再转换武技,变成适合近身战的技巧,李煜却又重拾长剑,再次摆正动他华丽无双的青色莲瓣。着着争先,李煜充分掌握住战斗的节奏,天魔功本是远近皆宜的绝世神功,但在李煜的巧妙变化之下,胤禛却觉的自己举措失当,跟不上对手瞬息万变的战术,远攻、近打,一下光明正大,一下诡秘莫测,不同的战术内格,全然不似出自同一人之手,胤禛只感到眼前像是有多个不同的李煜,一起朝自己围攻。

    (他躺下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种战术……像是多重人格,无法进行预测,普通人绝对是使不出来的。如果他一开始就能使用,之前他不会落入那样的劣势。)

    纵然落在下风,胤禛仍能理性判断,虽然敌人的攻击看来毫无破绽可言,但两千年的战斗智慧,却让他从敌人的最强中看出破绽。尽管看来不甚明显,不过胤禛确实有种感觉,敌人的凌厉攻击中有丝急惶意味……他们在急什么?猜测不出,但如果尽快分晓胜负,是符合敌人利益的做法,都还看不清楚战局方向的自己,就要作违反敌人利益的事……虽然这实在是个疯狂的战术……

    胤禛一声长喝,双臂一张,竟然将所有防御力量撤除,两掌跟着一拍,结起皇玺剑印,以最小力量维持,让所有一切进入周身三尺的攻击都被影响,减慢速度,出现片刻停顿;攻击被这些停顿时间给削减力量,减弱的剩余力道击中胤禛,他不浪费任何力量防身扩体,只是加速肉体的痊愈速度,用这简单的方法应敌。战斗到了太天位层次,已经与强天位级数有了重大差别,快速痊愈伤患的肉体,可以承受许多致命的攻击,只要守住自己的生命能量,人就可以不死、不灭。爆眼、碎肩、断腰、破喉、撕胸……这些足以致命的严重伤势,迅速在胤禛身上出现;放弃防守的他,成了一个最好的攻击沙包。短短时间内不知道被命中多少记猛招杀着,整个人不住飞退,撞穿皇宫,由皇宫之内再次行为表现山上打去,鲜血流遍身躯,更在剑气模扫之下,激射飞溅出百尺之外。

    然而,当胤禛再也不用防御拆招,只是单纯用身体承受敌人的攻击,李煜那百变千幻的战术与招式就失去意义,无论指、掌、剑、拳,都只不过是肉体上的一道痛楚与伤痕,迅速出现,又迅速被愈合,在胤禛力量耗尽,又或是维持生命的核心被攻破之前,这些伤害都没有意义。当然,这战术不是没有代价,要用肉体承受着每一记致命重创,受着种种令人疯狂的极限痛楚,胤禛等若在顷刻间生死轮灭百次,如若可以,他很想切断自己的痛觉,但这样一来,感受不到痛楚的自己必将反应迟钝,致命危险性大为提升,所以只好硬生生忍受下来。

    艺成以来从未有过的剧痛与窘境,让胤禛有了一种异样的熟悉感,能够给自己这种感觉的人,近期内只有一个死人,但照理说,死人是不可能再出来碍事的(……原来如此,白起你果真是惊世奇才,居然一日之内连续算记我两次!你选在这个时间点上死去,是为了松懈我们的警戒,让我们想不到你连死后都能影响大局吧!)一种近似惺惺相惜的感觉,胤禛凭着猜测触碰到事实,虽然很难想象白起是如何做到这种事,但必定是他生前留下后着,算定李煜的回归与战败,在他濒死之际,给了他这个翻本的本钱;而当李煜的一记爪撕骤变为白家核融拳,从那圆熟老辣的金刚压元劲,胤禛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并且从中拟定出应敌方略。

第八章 完美体

    一种近似惺惺相惜的感觉,胤禛凭着猜测触碰到事实,虽然很难想像白起是如何做到这种事,但必定是他生前留下后着,算定李煜的回归与战败,在他濒死之际,给了他这个翻本的本钱;而当李煜的一记爪撕骤变为白家核融拳,从那圆熟老辣的金刚压元劲,胤禛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并且从中拟定出应敌方略。

    ‘在你我意识结合之前,有一个警告我必须要提出。意识结合的代价,会大幅压缩你的寿元,纵使能够格杀敌人,你最多也只剩下两年寿命。’

    ‘嘿,这有什么问题吗?既然你是选在我重伤濒死的时候,有两年的命,好过立刻没有性命,还能够与你并肩一战,绽放你最后光辉,这有什么难选的?’

    ‘难选在这并非是上策。你的伤势、胤禛的实力,比预期资料更糟,重新计算的结果,虽然我能令你伤势瞬间痊愈,但强行硬压下伤势后立刻作战,你我大概剩下一刻钟的活动时间,一刻钟内的变数很多,击杀胤禛的把握只剩下五成,当时间结束,你的寿元耗尽,我的残余意识也将彻底消灭。’

    ‘那你所谓的上策,是什么办法?’

    ‘如果你肯放弃复仇,在伤愈瞬间立刻逃跑,觅地藏匿上十天,尽驱入体天魔劲,再出山与胤禛一战,弱点已被消灭的你,不但有九成可能胜过胤禛,还能够在之后的时间里,以最强者的力量掌握整个人间界。’

    ‘呵……但我却对权势不感兴趣,而且若我在这时离开,猴子老大他们会被胤禛追杀,全军覆没吧?够了,姓李的从来就不是干大事的材料,要我牺牲我结拜兄弟的性命来成就上策,这种事我做不出来……这个回答应该在你的预算之内吧?’

    ‘……’

    ‘该死的时候就要死,不要贪生苟活,丢人现眼。嘉敏已经不在,我没有任何留恋,就让我们两个异端者联手,试试看能否在一刻钟之内,干掉这他妈的大魔神王吧!’

    在动手之前,把应该说的话交代清楚,这点是白起的道义,李煜作了属于自己风格的决定,心头没有半丝后悔,他知道自己是冲动、易于落入旁人算计的个性,就算伤愈卷土重来,说不定胤禛又策划了什么计谋,胜负依旧难料,既然如此,自己宁愿把握住这个令胤禛吃惊与失算的机会,赌上这最后的十五分钟,就算失败,也不让胤禛有机会去追杀兰斯洛他们。

    虽然没见过面,但是从那一声声冷静而及时的建议中,李煜仿佛就能看到白起的身影。小小的个子,却像是能够撑天顶地似的可*,所做的每个建议,都能够命中敌人破绽,大把大把攫取到胜利的果实,在动手后的短短一分半钟内,就把胤禛完全压倒,逼得大魔神王还不出手来,改采保留元气的龟息战术。

    与白起的联手,让李煜感觉自己的状态非常之好,战术方面交给白起去规划,自己只需要专心发挥力量,用自己最拿手的剑招去重创敌人。

    ‘白起,多谢你了!我们已经把他逼到这种处境,这样下去,不用十分钟,我就能替嘉敏报仇!’

    ‘警告!现在轻敌还太早,大魔神王并不是一个可以小看的角色。’

    在白起的分析中,胤禛实在是一个经验丰富的难缠强敌,永远冷静,任何的挑拨都对他没用,不逞武者自傲打硬战,在对手占上风的时候,他就退让去保留元气,等待扳平局势的机会。

    假如单纯是李煜在此,面对一个放弃攻守,全力保留元气的深沉对手,定然手足无措,但在白起的眼中,胤禛的保守做法只是他数千种模拟结果之一,既然在预算之内,就有应付策略。幸运的是,这个应付策略并非单人之力能够作到,所以胤禛也决计想不到。

    ‘胤禛已经看破我们意识联合的秘密,之后他会针对这点做出攻击,请提高警觉。’

    ‘但这点不是早在我们的预计之中吗?既然你的准备都已经完成,我们就给他一场好戏看吧!’

    天心意识融合,爆发出的威力自然强横,可是要发挥天位力量的精致细微之处,就不是马上能够做到,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里,白起和李煜只能藉着招数上的变化,力压胤禛,占到上风,而在这段时间里,白起已经将调适工作准备完毕,让两人的联手爆发第二重变化。

    李煜挥动明肌雪,剑光水平荡出,幻出青色莲瓣,直刺向胤禛的剑印守护范围。之前的剑斩都被皇玺剑印影响,力量全部减弱下来,可是这次的一式“二水中分白鹭洲”却势如破竹,丝毫不受剑印的凝压钳制,笔直刺向闭目运气的胤禛。

    青莲剑歌以分水之式直刺,胤禛顿生感应,剑光青虹中隐约藏着莫名大力,极度不合情理的强大力量完全内敛,没有丝毫流失外散,面对这样高度集中的剑气,纵然是皇玺剑印的凝压结界也不能影响,若是被这一剑给刺中,无论伤在何处,余波都会顺着经脉,笔直震向胸中的魔核,形成真正致命的一剑。

    (太天位力量可以运用到这种地步?天心意识怎么能这样运用?)

    胤禛大吃一惊,本来预备持续消耗敌人力量的他,终于被迫改变战术,急忙一下仰身,避过这威力内敛的一剑。

    力量完全集中于剑身与周遭,没有丝毫的散失外泄,当这一剑平平扫过胸口,那种妙至颠峰的天心意识运用,甚至让胤禛有一种看到入迷的感觉,跟着……才是剧痛!

    “刷啦!”

    一声脆响,大篷血雨翻飞扬洒,连同胸口骨骼都被平平削去老大一块,虽然没有直接命中,可是剑气余波的影响与冲击,却让胤禛没法躲过,终于被这一剑给重创。

    鲜血狂洒喷溅而出,但是这一次,喷洒出来的不只是血,还有冷汗,这场战斗进行至今,胤禛第一次感到局势不由自己操控,真真实实有了赌上性命的危险感觉;堪称是魔族心脏的“核”,受到剧烈震荡,虽然没有破损,但却已经极为惊险,不能再当胸挨上一剑。

    “今日为嘉敏报仇雪恨!”

    一剑之后,李煜在怒吼声中又是一剑斩来,这次胤禛的天心意识感受得特别清晰。在天位武者当中,李煜和兰斯洛都属于力量过度强大,超出天心意识驾驭的类型,是*他们对于剑的天份、对于武学的天份,才维持住实战上的平衡,但有时候仍是失控,爆发出来的强猛力量,吓到敌人,也吓到自己。

    胤禛对于这类不稳定的力量并无惧意,因为不管敌人爆发的力量怎强,只要不能在控制上取得平衡,越强的力量越会露出致命破绽,只要针对作出简单一击,随手就能把这种披着虎皮的狐狸给宰掉,刚才之所以能在短时间内重创李煜,除了计谋之外,这也是原因之一。

    但现在的情形却有了变化,李煜所自傲的天位力量,在这一剑之中尽情挥洒,可以看出他将整个心神都放在迫催力量上,爆发出来的力量强横惊人,令天魔功瞬间就被压倒吞噬;然而,胤禛却无法像之前那样寻隙而破,因为出现了另外一股力量,在李煜全力催发剑气的同时,替他将力量运转圆满,近乎无瑕。

    这一剑在胤禛眼中,没有任何破绽可寻,无论是招式角度,亦或是力量运用的集中,都只能用完美来形容,不存在半点空隙。

    “太……太美了。”

    只有同级数的武者,才能体会到这等颤栗,如此妙绝的一剑,堪称武学上的颠峰成就,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艺术,但这至美至妙的一剑,却是夺命而来!

    在这刹那间,胤禛知道自己已经落败,更清楚自己绝没可能挡住这一剑,当下唯一所能作的事,就是双掌往下一拍,天魔劲全面爆发,轰塌脚下地面,趁着地面崩裂塌陷的一瞬,整个身形急速下沉,没入土中,同时激溅满空泥尘如剑,阻挡敌人进攻。

    “上天下地,你跑不了的!”

    李煜狂喝一声,长剑指天,往下一斩,剑锋开路,也跟着窜闯入地下。

    泥浆喷溅,地动山摇,这座山峰已属于白鹿洞结界阵的一部份,但在两名太天位武者的战斗波及之下,坚硬的土石地层不住受到冲击,来自山腹内部的冲击波,将岩层震为细细的靡粉,从山外看来,只见山壁颠翻如浪,呈现奇异的起伏。

    最外围的树木岩石,在气浪翻涌中首当其冲,不是被地底射出的剑气切割破碎,就是被喷炸出来的天魔劲化作残木片片。一缕雪亮剑光、一蓬深墨魔气,交相放射着黑与白,在一片土石摇砸中,显现一幕怪异绝伦的景象。

    潜入地底的胤禛,在一定程度上抢回了战斗的主控权,高速穿梭地底,李煜虽然能把握住他的位置,但却追之不及,连续出剑斩击,剑气穿山碎石,贯射而出,却是总慢上一步,没法伤及敌人。

    “堂堂魔族之主,怎么藏头露尾,像个没种的宵小之辈?给我滚出来打!”

    “真是令人失望啊,照理说有白起辅佐,你不该用这么拙劣的激将法,或者说……连白起也开始着急了呢?你还剩下多久的活动时间?”

    纵然深藏在土里,敌人的声音仍是不住传达过来,让李煜对准敌人的位置又是一剑。

    “一刻钟?半刻钟?又或是只剩下几次呼吸的时间?倘若你就这么死了,有谁会知道你曾经天下无敌过?你要公平决斗吗?朕给你机会离开,三个月后你若尸骨未寒,朕与你再一决生死,这样又是否公平了?”

    “浑帐!给我滚出来!”

    李煜怒吼声中,又是一剑挥出,断山斩日,锐不可挡,厚实的山壁被他轻易切开,几丝光线从黑暗中透射进来,但从对手隐约传来的笑声,他知道这一下仍是没有伤到敌人,正自恼火,眉间忽然一痛,跟着一股冰凉的寒意由头顶传遍全身,怒意尽消。

    ‘我们所剩的时间不多,你别反被敌人激将成功,镇定下来,不要被怒火影响了你的实力。’

    ‘……对不起,我会克制的,但胤禛已经看破了我们的弱点,接下来如果他一直躲着,我们难道要白白死在他面前?’

    ‘胤禛的战法确实是王者之道,换作是我,一定会做同样的事,但有一件事是他拿捏不准的……我们的力量仍未见底啊!’

    一轮意识沟通结束,李煜回气完毕,振臂扬起明肌雪,缓缓绕身画了一个圈,动作很慢,但在剑圈余劲未散时,他的旋转速度陡然增加。

    “青莲转生?生生流转!”

    超出了青莲剑歌的本来变化,结合了异大陆武学之后,李煜突破绝学本身范围,赫然再创新招,一眨眼间,千百道剑虹狂转荡出,青色的幽光犹如莲瓣,在黑暗的山腹中乍然绽开。

    藏在山腹中另一角落,正凝运魔族秘法,预备反击的胤禛,突然察觉一股大力袭来,心知不妙,第一时间窜身离开原地,只见一股剑气旋风飙转而至,将他适才所在的土石吞旋绞入,灰飞湮灭。

    从山的外头来看,本来震动起伏的山峦,突然刮起了一道龙卷剑光,青色的冰寒冷光,从山腹之中朝两端吞卷,像是削着水果的果皮,把土、石、树、生物,全数削压成了薄片,前后不过是几下眨眼的功夫,一座山峰已经被青莲剑芒给吞没,尸骨无存。

    (太恐怖了,这是太天位的力量吗?完美的天心意识控制,能把太天位力量发挥到这种地步?)

    完美的力量、完美的控制,再一次令胤禛为之震撼,当那龙卷剑芒顺着旋转之势,朝他吞噬而来,胤禛隐约感到一丝兴奋,因为只要自己此役不死,所经历与见到的这些东西,将会帮助自己在修为上再次突破。

    (白起你一定也知道这一点,所以非要朕死在这里不可吧?)

    胤禛的无惧其来有自,刚刚藏在山腹内的那段时间,他不是什么都没有做,相反地,他确实启动了某个备而不用的咒法机关,此刻眼见敌人飙近,再不迟疑,脚踏罡步,配合星象,浓烈魔气狂涌而出。

    “星凌九霄!诸星封印!”

    任何人都想不到会有这一手,晴朗无云的白昼明日,舫穗、紫微、天机、魉魅、蛊冥、鹫翎、破军、古梦、馥思,九颗只应存在于夜空中的主星,蓦地大亮,纵然是在朗朗白日,也看得极度清晰,九道星光急射而下,凝镇向青莲剑芒中的李煜。

    两千年前的孤峰之战,胤禛力量未足,必须要倚赖属下布阵相助,方能施展,但在拥有太天位修为后,纵是晴朗白昼,他也一样能使用这套天星法阵,只不过白昼唤星,为时甚短,所以星光一往下射落,他就飞身飙出,攻向半空中的李煜。

    这一击的目的,不在伤害,而在吸蚀。以太天位的肉体愈合之速,就算一击得手,李煜也能迅速愈合,但如果高速吸取他的力量、吸蚀其血肉精华,这就能够有效削弱敌人的战力,助长己身修为,逆转形势,但这打算却出现了一些问题。

    九道明曜星光,虽然集中锁镇在李煜身上,却似乎发挥不了效果,李煜只是顺势一下转身,护身剑气荡出青光,已经将那九道脆弱的星光锁缚轻易破坏,银芒爆散成点点光雨,剑气甚至连片刻的停顿都没有,笔直扫向高速射来的胤禛。

    过往曾让无数顶尖高手吃鳖的强招,这次却连一点效果都发挥不出,胤禛没有吃惊的时间,也已经不能撤招回头,当下天魔劲护体,高速朝李煜冲去。

    “看你能躲到哪里去!”

    明肌雪转动如轮,剑气飞射,已经进入剑气扫射范围的胤禛登时遭殃,一只右臂被斩断,跟着更被剑气射穿,爆成点点血沫,但从胤禛没有片刻停顿,仍是高速射向李煜的行为,白起的残余意识提出警告,这可能是敌人预备好的牺牲,拼着断臂,换取近身攻击的机会。

    ‘但这不是正合我们两个人的打算吗?近身拼命,索性就是拼个同归于尽,只要他进入剑圈范围,这次绝不再让他有机会当乌龟躲起来。’

    无视脑中的警告,李煜悍然出剑,在这同时,胤禛也已经飞到了他的面前,剩余的左手腕一翻,以一个诡奇的角度,搭上了李煜的左臂,天魔功的吸蚀异劲全面发动,肆无忌惮地狂吸着李煜的内力。

    照常理,李煜的手臂应该立刻干瘪凹陷下去,但是在胤禛天魔功的狂催之下,李煜的手臂非但完好无缺,胤禛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吸着了什么,心中大骇,这才恍然大悟,白起肯定早就对天魔功作过研究,自信在天位力量的高度集中下,力量不会有丝毫外散,纵然遇着天魔功也吸不去什么,所以才放心让自己近身。

    这样的例子,历代魔族皇者所遇的敌人中从未有过,委实是铄古震今,空前绝后。

    (真不愧是与我同类型的武者,总是先把敌人的拿手绝技破尽,才现身交战。)

    心里一阵懊悔,但要后退却已经不及,只听得李煜一声巨喝。

    “去你妈的!到阴间去当你的狗皇帝吧!”

    吼喝声中,剑气狂啸而来,无比剧痛瞬间轰传脑部,胤禛腰部以下被剑气扫过,登时爆散成一团碎肉。

    “啊~~”

    痛楚强烈,就算是大魔神王也忍受不住,只是在他发出惨嚎的时候,并没有退缩或逃走,反而重重一掌抢轰向李煜胸膛。

    “同归于尽?正合我意!”

    胤禛已经重伤,近距离之下,这一剑将避无可避,李煜对胸口受的这一击毫不在意,回剑就要削出,却陡觉胸口经脉震动,气血翻涌不休,胤禛的这一掌,赫然不是发劲伤敌。

    (这是?)

    李煜心中方自错愕,却觉得对手的全身功力正源源不绝地狂灌进自己体内,倒像是自己正以天魔功吸取胤禛的内力。

    气机震荡之下,这一剑提不上劲,挥斩不出,而胤禛显然把所有希望赌在这一击上,倾全力催发着内劲,一身的内力犹如长河贯日,疯狂涌入李煜的体内,助长李煜修为。

    敌人的离奇作为,让李煜刹时间意会不过来,没有反应,直到脑里警讯忽生,白起发出了强烈的警告,这才不顾一切地急催真气,将胤禛震开,反手一掌,把他击飞出去。

    纵然已经做了预备,胤禛仍是被一击尽碎胸骨,满腔热血伴随着内脏碎片狂喷出来,只是他也知道这关头生死一瞬,尚在倒飞途中,就拼尽全力驱出入体异劲,跟着更催速自愈异能,尽快把整个身体回复过来。

    连中三击,胤禛的右臂、腰部以下整个被斩去,胸口伤势亦是极重,连维系生命的魔核都受到震荡,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先运劲护住魔核,李煜那一掌的力量又在中途锐减,单单只是这一掌,就足以令他毙命。

    疯狂催劲,胤禛被这一掌击得飞出百余里外,中途虽然感应到旭烈兀那边似乎有些不寻常的状态,但却已经无暇旁顾,当他整个人重重坠落在一处山壁,撞塌深陷进去,肉体已经催愈完毕,但是强行鼓催,再加上之前狂输真气给李煜,他元气大耗,只剩下原本的六成力量。

    这样的状态,如果再和李煜碰上,后果肯定有死无生,但胤禛仍然专心去看、专心去感应,想看看自己最后那一招的效果如何。

    ‘危险!第三级红色警告!力量正往上递增,不受控制!’

    ‘白起!到底怎么了?’

    李煜得到白起的警告,但他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自己的肉体状况似乎没有不妥,在吸纳了胤禛的力量之后,精、气、神极为清爽,状态是前所未有的好,自己甚至感到力量迅速提升,继续维持这样下去,就算突破太天位之壁,也并非不可能,只有一点问题……这不住激增的力量,用不出来。

    力量无法运用的原因,是因为白起正用着这些力量去镇压某些东西,至于是什么东西,李煜一时间也不明白,但从白起的态度来看,事情一定非同小可。

    不久之后,一种几乎要碎裂整具身躯的猛烈痛楚,由四肢百骸狂袭向脑部,化作一道血箭呛喷出口鼻;就算再怎么迟钝,李煜也知道情形开始失控,但究竟为何失控,问题出在哪里,李煜仍然还想不通。

    (难、难道是……)

    虽然仍得不到白起的回答,但李煜却联想到一些东西。自己与白起目前的状态,是把所剩的力量压缩爆发,凭着完美的天心意识,发挥最强横的力量,但要在这之间取得平衡却极为不易,纵是以白起之能,也仅能维持一刻钟,这就是白起之所以强调一刻钟内要结束战斗的理由,然而,如果本身的力量激增,这个好不容易维持住的平衡就会开始崩坏。

    在战斗中,自己的力量与境界都有提升,身心都维持在颠峰状态的极限激战,向来是武者追求突破的捷径,许多天位武者也都是在战斗中飞跃性成长,这本来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事,但此刻……这突飞猛进的力量,却让已经濒临崩坏的肉体承受不住,提早了崩坏过程,而白起正倾全力镇压,试着把这崩坏过程停止下来。

    (胤禛已经重伤,只要再补一剑……不行,我不能倒在这里!就算要死,我也要干掉胤禛再……)

    心中不甘,李煜用天心意识搜寻着敌人所在,但胤禛刚刚被击退后,似乎藉此刻意躲藏,方圆数百里内竟然没有他的气息。

    (没可能的,他是重伤之身,怎么可能跑得这么快?)

    心头方自错愕,李煜陡觉身后的空间发生一阵奇异震动,心中立知其理,反身就是一剑平推扫出。

    身为大魔神王,胤禛所擅长的不只是天魔功,还有魔族的种种秘法。利用魔化空间的跳跃穿梭,一下就出现在李煜背后,重掌直攻向他脑门。

    之前他刻意东躲西窜,给敌人留下他无心应战的印象,就是为了制造机会,发出这一击;白起与李煜的联手,是智慧与力量的结合,如果自己只是逃躲,不在他们怀着重大隐忧的时候将之毁灭,他们说不定就有机会突破自身限制,那时候不但自己无法与之匹敌,魔族甚至有覆灭危机。

    白起对李煜所建议的上策,正是胤禛最害怕的东西,所以就算赌上他的性命,他也要在这一战将这两名生平强敌格杀!

    一掌一剑交错而过,在李煜重剑斩爆胤禛身躯时,胤禛的一掌也打中李煜侧脸。

    本该造成严重伤害的一掌,却产生了异样变化,在掌劲及身之前,胤禛像是碰到了一堵气墙,这一掌非但没有伤到他,反而从指骨开始爆碎,沿着手腕、手臂,把整条左臂炸得消失。

    (这是……完美体!)

    太天位武者诸多异能中最强的防御力量,完美体,之前只在八歧大蛇的身上出现,但在一轮交战后,李煜提升到这个境界,胤禛一击不成,顿时血洒长空,再次滚跌飞退,心中惊讶得无以复加。

    这是胤禛所感觉到的东西,事实上,李煜虽然没有受伤,但却并非没有付出代价。在中掌那一瞬间,李煜感到胤禛这一掌的强猛,自己非但颜面要重创,甚至可能连眼睛都被震暴,可是,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连一丝蚊子叮的痒痛都没有,反而是胤禛被震碎了手臂,狼狈地滚飞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是完美体?我怎会有这力量?)

    ‘李兄,我最后的力量,只能助你到此,所剩无多的时间里,请你善自珍重了。’

    淡淡的一声耳语,转为无声的轻喃,尽管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到面,但李煜却明白,这个在自己生命最后时间里,与自己并肩作战的朋友,已经彻底消灭,提前先走一步了……

    若没有白起,自己早就屈辱地身亡,更不会得到一个扳回局面的逆转机会,刹时间,李煜感到一阵悲愤,狂喝出声。

    “胤~~禛!”

    穿梭空间的术法,李煜并不会这一套,但在盛怒下所激增的高速,却足以弥补这一切,怒吼声中,下一刻他已经出现在胤禛身旁,重重一剑就往下挥斩而去。

    “你去死吧!”

第一章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艾尔铁诺白鹿洞

    白起与李煜的连手一战,太天位力量与天心意识的完美结合,让大魔王雍正前所未有的惨败,而这完美结合所显现的恶成果,不只限于实战,李煜更在战斗过程中,隐约感到一种突破,力量象是涨潮的潮水般,不住网上攀升。

    如果这情形持续下去,李煜甚至有可能在这场战斗中,晋升至两千年未曾有人到过得境界,成为前任魔王铁木真之后,风之大陆上又一个突破太天位的强绝武者。

    只可惜,他得不到这样的机会,因为过强的力量加身,令他本来已经频临崩毁的身躯承受不住,而看准这一点的雍正施以重击,让李煜维持危险平衡的身躯正式崩溃,更在稍后于雍正的一击对拼之中,令白起的残余意识被破,剩下李煜一人单独作战。

    “李兄,我最后的力量,只能助你到此,所剩无多的时间里,请你善自珍重了。”白起是一个非常负责任的人,纵然意识已被消灭,他仍替李煜挡住了头部的一击,而且在被消灭的时候,替李煜稳定住体内的窜升的力量,争取到宝贵的时间与战斗力,令得李煜还能够继续作战。

    相较之下,雍正的情形就无比恶劣,明明做好了完全准备,却仍受到连续重创,连维系生命的魔核都在碎裂边缘。虽然自己第一时间催愈身体,把大半躯体生长出来。但力量只剩下原有两成,只要对手再补上一剑,自己断无生理。

    但莫说力量只剩下两成,看李煜如今的状态,堪称是生命火焰燃烧得最炽烈的一刻,就算自己毫发无伤,有全盛的十足力量,也未必是他五招之敌,那两个人类的连手确实创造了奇迹。

    (这个力量如果为朕所拥有……)

    死亡的压力与阴影笼罩。雍正的表现不见恐惧,反而漏出了一丝成竹在胸的微笑。

    下一颗,正在高速飞坠中的雍正,周身的景象突然一花。象是被皇玺剑印强行凝缩冻住,跟着,李煜出现在他的身旁,扬手一剑,明肌雪迸发出星辰般的耀目光芒。

    “为了魔族的利益与存续,朕一生所为,从不言悔;你与白起连手,武功推升到这个地步,朕叹为观止。现在……便动手吧。”

    “你去死吧!”满腔激愤,李煜才不管雍正说了些什么东西,只是隐约有点声音传入耳里,但就在他催运力量,预备一剑斩杀大魔神王时,脑里轰然一声,无数画面像百川汇海般流入脑里。

    这样的经验,过去李煜也曾有过,那时与爱玲一起旅行,血站狼嚎骑士团,力敌抵天剑阵时,自己的状态到达当时巅峰,愤然一剑,破去抵天剑阵,更令自己的剑艺突破,完成了天痕不动剑。

    当时的感觉就与此刻类似,但现在的感觉却更为强烈,数不清的记忆画面,都在霎那间流过脑海,但脚注之前的回光返照的记忆,这一次闪过眼前的,全是生平各种习剑用剑的画面。

    风之大陆各门牌的都有剑法,白鹿洞的三十六绝迹,祖传的青莲剑歌,自己所悟得天痕不动剑,甚至当初剑试天下所余的每个对手,还有在异大陆上战斗过的每一名强敌,他们所使的种种剑艺,霎那间都在脑中闪过。

    千门万派,本来毫无共通之处,却都由剑之一字刹那间贯通,当这些画面在脑中闪过,许多平时苦思不解得窒碍之处,都在瞬间豁然贯通,在那些蛛丝般繁复的剑影中,李煜赫然找到了某些旋律,某些道理,某些专属于李煜的……道!

    高扬指天的明肌雪,桀然光辉突然间又提升了亮度,闪亮如星的辉芒,变得有若太阳般炽盛耀眼,前后改变只发生在一瞬间,但在明肌雪剑芒暴炽的同时,剑尖所指的天空竟无声破开,放佛被什么巨大的锐气所贯穿,朗朗天幕,被撕裂出一个长达十余里的巨缝,悠悠星光从里头透射出来,形成日月同天的诡异奇景。

    这一幕,再次震惊到雍正,而且令他吃惊的事情还不只是这一项。本来凭着同阶位的修为,纵然恶斗落败,他仍是可以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的强横与霸道,但突然间,李煜虽然仍站在旁边,却突然变得虚无缥缈,深不可测,令自己再没法把握住这个男人的修为深浅,连最后的保命后着都不知道是否有效。

    从这些征兆,雍正在震惊中明白过来,直到李煜已经超越太天位,踏入了只有铁木真临终前窥见的那个领域,超越人,进入神的那个终极领域。

    李煜本人并没有察觉这些,眼中所见,而中所闻,心中所思,六识感感知所接触的,全都是那宛如汪洋的浩瀚大“道”,如果可以,他想放人自己的心灵,徜徉在这片道之海里,拼命去吸收这里的每一项真理,但身体的痛楚却令他觉醒过来,直到自己所剩的时间不多,不得不强行中断思感,回到现实。

    剑仍高举,这绝世无双的一剑若斩下,此时的风之大陆上,相信没有任何人,任何力量能阻止,李煜能感受到那股几乎要将整个身体分解的痛楚,晓得剩下的时间最多不过几次呼吸,当下手握剑柄,正要重重斩下,突然发觉了一件不寻常的事。

    如果是之前,李煜绝对不会察觉到这一点,纵然是以太天位的天心意识,也没法再短时间内看破这一点,但正因为李煜已经得到突破,力量与修为皆大增的他,能一眼看破敌人的种种弱点,所以才察觉到这个异常处。

    天心意识近身扫描之下,所有的内患与伤势都无所循行,李煜很清楚地看到,雍正各处腑脏到底受了多重的伤,出血情形有多严重,那些纵然是以太天位的速愈异能也无法短时间内康复过来,然而,在扫描结果中,李煜却找不到最重要的东西。

    维系生命的核,不见了!

    所有人都知道一个常识。魔族胸中的核,重要性等同人类的心脏,如果魔核碎裂,那个魔族必死无疑。所以要格杀魔族,通常都是对准魔核下手,从没有魔族的核心虽了,却仍能保命的例子。然后,常识到底不等于真理,特别是当力量到了太天位之后,凭着这股强大的力量,很多常识都可以被推翻,被改变。

    在雍正最后被击飞的瞬间,他做了某些事,也是他为了此役所设的保命后着,最后的一着,将自己的魔核短暂移出体外,就算被敌人的重招轰得粉身碎骨,肢体全无,仍是有可能凭借移出体外的魔核,痊愈复生回来,唯一的误算,就是想不到李煜竟然临战突破太天位,进到一个无法估算的终极领域。

    高手过招,隔山打牛之事,时有所闻,雍正的一切假设,都是针对太天位作战的情形,但面对一个得到突破的李煜,雍正自己也不能肯定,李煜的一剑在斩碎敌人身体的同时,会不会也波及到短暂离体的魔核,一切只能交给老天爷决定,把所有筹码都已压上的雍正,等待着揭晓的答案。雍正所能做的,只剩下等待,但面临取舍的李煜却处于难题中,雍正没有把握的事,李煜也同样没有。一剑下去,到底是能够顺利致敌死命,在粉碎身体的同时,也把魔核给波及毁灭,抑或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突然给敌人一个重生的机会。

    若是后者,情形将远比现在更严重,因为经历了这一战,见识与死无都有所增长的雍正,很有可能获得进一步的突破,如果挨了这终极一击而未死,在亲身体受之小阿,得到突破的可能性更高达九成,到了那个时候,风之大陆上将再也没有人能够与之抗衡。

    假如时间还够,自己就能以天心意识搜索,找出雍正离体的魔核,以自己如今的修为,这件事情决不为难,只可惜,即将崩裂的身体,剩下的时间已然不够……

    当斩?不当斩?沉重的责任,李煜一时之间也决定不下来,失去了白起的辅佐之后,他并没有那种痛下决断的狠辣,只觉得天平的两端都是无比艰难,任是选择那一端都有风险和悔恨。

    然而,时间却不会等人,短短几下呼吸的时间稍纵即逝,当李煜意识到这一点时,迅速崩解的身体已经没有力量把剑挥下了。

    “可恶,我不服!”满载着怒意,不甘、悔恨的吼声,穿破云霄,李煜的身体,从脚下开始崩解,一点一点,散花作旋转的七彩星光,朝周围散开;当力量随着身体的崩坏而流失,这是纵使斩下,可能连雍正的身驱都无法毁灭,更罔论破坏魔核。

    一生优柔寡断,连死前这一刻,都不能从这个错误循环中跳脱出来,悔恨之于,李煜感到极度的羞辱。不过自己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敌人得意,只能任由身体崩解,却不能做些什么吗?

    (不,我还有一件事情可以做,虽然不知道效果怎么样,但是……)

    崩解的速度非常快,眨眼之间,点点光屑星雨就已经席卷到了腰部,将李煜腰部以下都化作璀璨的起色彩光,而李煜再不迟疑,全身剩余力量都已经集中在右臂,包含着他怨愤与遗憾,全都推送入掌中的明肌雪,让那团本来已经耀眼如列阳的光球,在一声轰然巨响中,虽然炸碎,化作无数的流星光点,射向四面八方的天空。

    爆炸形成的冲击波狂扫,巨大能量汇聚与爆炸的结果,周围空间顿时一片漆黑,只剩下逐渐消失身影的李煜,成为黑暗中的最后一点光源。

    雍正可以说是最为错讹的一个人。李煜的一剑没有斩下,反而在途中爆炸,冲击波的威力影响下,他也被远远震开,但心中犹自不解,弄不清楚李煜是因为鼓催太过,剑身承受不住,所以炸得粉碎碎骨,抑或是别有意图,估计运功迫爆明肌雪。

    “为什么?”惊愕难当,雍正忍不住问了这一句,但出口的话语并没有得到回答。就在他的目光的注视下,李煜的身影越来越亮,在不住分解迸散的点点星芒中,燃起了一道令人无法正视的白光,将他整个人包裹住,迅速提升了亮度,将周遭的黑暗空间烧成白昼。

    “为什么?”

    白光最亮的一瞬间,雍正在李煜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笑容,那个笑容非常奇怪,像是很‘安心,像是已经没有了遗憾,但想到不久之前怒极而哮,雍正是在不明白,为何他会有这样的笑容,为何他能够无憾。

    问题的解答需要时间,而就在雍正的注目下,白光盛放,转为点点星芒,宛如一朵巨大的青色莲花旋转绽放;一代绝世剑仙,银发飘飘的傲俗身影,就在青莲绽放中分解于无形,迸散消失,绝于人世。

    雍正目睹完这一切,胸口陡然一痛,重咳出大口鲜血。这短短的一刻钟,是他在两千年前孤峰之战结束后,最辛苦的一场战斗,付出的代价之大,更是远远超乎预期,现在虽然结束界都,但伤势却是严重之至,就连肉体愈合的速度都减慢许多。

    李煜已经阵亡沙场,白起也已经被消灭,照理说,人间界不会再有敌手能威胁到自己,只有一件事情让人颇为放心不下,那就是李煜身故前,明肌雪莫名其妙的爆炸,这件事情是在让雍正觉得不寻常。

    “这……这是……”

    战斗结束,重新订下心神雍正,把注意力放到旭烈兀的方向,赫然感应到一丝异样的气息,由那个方向传来。

    兰斯洛一党人早已被自己给重创,虽然派一个小天位战力过去,他们都不是对手,更别说旭烈兀,石崇都是己方一流高手,歼灭敌人应该是易如反掌,但这一样的气息流动是怎么回事?战斗仍在持续?谁还有能力战斗?

    因为注意力被旭烈兀方向的战斗吸引过去,雍正没有对目前的情形继续深思,也因为如此,他没有发现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这场战斗的尾声,穿越了境界空间,在魔届发生。

    在被雍正归类于敌方阵营的人名中,有一个对雍正而言并不起眼的小人物,在数个月之前离开人间界,悄悄回到魔届,进行情报探查。由于他可以的低调行动,加上始终查不出什么重要东西,雍正虽然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却没有进行阻拦,因为魔足方面人才缺乏,相较于纯血纯种的人类,身为磨人的汉特仍被雍正列入想招揽的目标之一。

    不过,回到魔届已经数个月的韩特,在青楼联盟的暗中支援下,其触角所伸展的范围,其实远比雍正所知来的广阔,特别是与妮儿相会于终止山后,他与一些关系人士取得联络,正于敌人的后方大肆活跃。

    这天,身在军营中的韩特,正以三寸不烂之舌积极鼓动身边的人,由于对议题的难有定论,讨论气氛有些僵凝,韩特正感到焦躁,突然间,一股莫名的悸动涌上心头,让他坐立不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跟着更跑出军帐,隐隐约约,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的呼唤。

    军帐之外,魔届的天空并没有太阳,不管几次抬头仰望,能看到的东西也只是一片黑暗,然后,这个常识却在今天被打破,跑出军帐的韩特,在帐外一众魔人与魔届居民的惊叹声中,看到了一样很难的出现的东西,流星雨。

    点点星宇,在黑暗天空中画出火一般的灿烂光虹,五颜六色,朝着四面八方份坠而下,每一个落地之处都燃起了火光,印证了星雨坠地的天然灾害威力。

    平均几百年来都未必有一次的奇景,在魔届居民中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骚动,议论纷纷,唯独韩特有着不同的感觉,再这阵谣言眩目的流星雨中,他感觉到某种力量,还有某种……哀伤的感觉。

    蓦地,一颗流星划破天机,却朝这个方向笔直坠落下来,赫然威势在空中就扯出连串火焰,似是某种天罚,直轰向地面;韩特身边的魔届住民,无分人兽,全都争相走避,就连自己的第一个念头也是尽快闪开,但下一刻,一股冲动却令他离地飞起,抽出腰间鸣雷剑,直斩向那个高速坠下的火焰流星。

    “轰……隆!”爆炸开来的声响非常大,但是预备承受冲击的韩特却没有感觉到什么。那个火焰流星的体积,出乎意料的小,当鸣雷剑穿过层层火焰,触及流星内部的实体,赫然发现那不过十个小指指节大小的东西,似金非金,似木非木,不晓得是什么东西。但就在剑刃触及流星核心的刹那,韩特感到一股波动贯穿自己的身体,那个核心好像在搜索些什么,作着某种确认。

    血型、脑波、真气特性、还有最重要,最难伪造的个人灵波、高达二十项的确认,在瞬间鉴定完毕,当确认目标就是韩特无误,流行核心放佛揭开了某种密码保护,开始变化着形状,再虚渺不实的火焰幻动中,一件物体开始在韩特眼前成型。

    “这是……”

    形体有些模糊,但韩特仍然看得出来,那时一个被分解的支离破碎的木剑,以纯能量的形态,在自己眼前聚合成型。世间的名剑成千上万,韩特不可能每一兵全都认得,不过这柄半折的木剑韩特却很熟悉,那无疑就是挚友李煜的佩剑——明积雪。

    明积雪对于李煜的意义,一如鸣雷剑对于自己,虽然不止于到剑在人在,剑亡人忘得程度,但如果突然把佩剑交给友人,自己却没有出现,那就只象征着一个意思。

    “开……开玩笑的吧……怎么可能有这种事,你明明就是一幅怎么杀都杀不死的样子,怎么可能会……”

    颤抖着声音,素来但大无畏的狩魔猎人,却连握剑的手都抖了起来,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他真的以为友人会突然出现,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这一切只是玩笑,然而,这个想法却在下一刻硬生生破碎。

    “不……不要对我开这种玩笑,我这个人很严肃的,你千万不要……”沉重的心理压力,几乎令韩特无法动弹,好半晌才举起他颤抖的手臂,握向那如火焰般吞吐燃烧的明积雪。

    指头与火焰相触地一瞬间,许多景象在韩特面前跑过,告诉他此刻在人间届发生了什么事,雍正如何以无敌姿态现身人间届,两名太天位绝强者的战斗如何爆发,又如何结束。

    其中,李煜的心情,那些不舍,不甘,不忿的感觉,完全传递给了韩特,让他知道友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是下了什么样的决心,用最后的力量把遗憾托付给自己。

    在那些记忆画面中,除了包含李煜与雍正生死决斗的经过,还有李煜的武学心得,这些东西全部透过明积雪,传给了韩特,如果他能把这些讯息领悟,融会贯通,目前只是强天位的他将会力量暴增,不在风之大陆的任何一人之下。

    将这些东西交托给韩特,是李煜不得不作的选择,诚然在雷因斯阵营中,兰斯洛。

    妮儿的武学天分都远胜韩特,即使是源五浪与泉樱,在习武效果上也比韩特要好,但是当李煜亡故,这些人可能立刻被雍正与旭烈兀联手杀灭,根本没有机会去消化与领悟这些讯息。

    相较之下,身在魔届的韩特,是一个安全的多得选项,有足够的时间去躲藏与参悟,纵然雷因斯一方的人员全灭,握有希望火炬的他,仍有可能东山再起。

    “原来……你已经不在啦……你这浑张,我还有钱没还你呢,这么不吭一声就跑了,我就不成为赖账的混球了吗?这算什么嘛!”在日本分别的时候,相较莫逆的两名友人曾有过许多约定,当时自己都自信满满,认为这些约定必然可以实现,然后,自己与李煜都忘了一件事,现在的时代仍是个乱世,每一次见面都可能是永诀,这是乱世的常识,自己实在不该像个为解人事的孩童一样,把下次再回当作是理所当然。“就这样死在敌人手里,你一定很不甘心吧?你这个人啊,一辈子都是优柔寡断,如果像白老大那样,多一点狠劲,情形不久改写了吗?”不只是李煜,韩特与白起也有私交,尽管远没有他和李煜的那种相知交情,但得悉白起过世,这点也让韩特甚是黯然。短短一日之间,自己所重视的两名友人先后亡故,对韩特而言,自从但年全族亲人覆灭之后,这是最令他难过得一天。

    完成了使命,流行的火光渐渐散去,魔届的天空回复黑暗,不见光源,只剩下一个孤寂漂浮于半空中的人影。

    “你们这两个家伙……把遗憾交给我吧,我不会让你们这样不甘地走的。”

第二章

    大魔神王现身于人间界的初战,成果远比预斯中丰硕,虽然付出的代价极大,却成功搏杀白起、李煜两大强敌,如果再算上这场决斗中的武学进益,对胤祯而言,这仍是一桩足以抵过五百年苦修的好买卖。

    不只是胤祯,身为第一皇子的旭烈兀,也在这一战中显露不凡光彩,几乎将雷因斯一方的主战力一网打尽,如果不是因为一点计划外的小纰漏,魔族在现身人间蚧的首日,就能够彻底消灭人类的反抗主力了。

    要追究这个小纰漏的发生,就必须把时间倒转回去看。在李煜仍与胤祯发生激战,泉樱花等到人留下阻敌时,有雪与爱菱面临了很困难的抉择,特别是爱菱,她对于这种执政同伴独自逃跑的事,极为陌生,甚至还是第一次意识到,如果自己与这些伙伴在此分离,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

    爱菱能够由自己多带一两个人逃跑,但却被泉樱与源五郎断然拒绝,因为这次不是单纯的撤退,尾随在后的追捕者,实力强得超出想象,如果执意多带人走,最后只会所有人都走不了,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

    “把仅存的战力集中,替未来留下希望的火炬,这就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事了。”

    源五郎这样子向爱菱说着,让爱菱背起兰斯洛,随有雪一起遁地离开。不过,走了没有多远,她们就在地底停顿下来,因为敌人已经来到附近,如果执意在这个时候赶路,一定会被敌人的天心意识搜索到,功亏一篑。

    而当旭烈兀开始逼问逃逸者下落,身在地底的兰斯洛也清醒过来,听有雪与爱菱解释两句后,他大致明白情况了。

    “荒唐!怎么会有这种事!”

    兰斯洛急怒攻心,就要站起身来,回去救人,但是才一使力,已经透支体能的身躯承受不住宅区,马上就是一口鲜血狂喷出来,整个颓然倒了回去。眼前一黑,险些就此晕去。

    不能晕!不能再推动意识!要是在这种时候昏迷不醒,那就真的什么事都做不了,只能任由不幸发生了。

    兰斯洛强韧的意志力,让他挺过昏去的危机,但他却更需要转机。连运了几次气,丹田之中空空如也,半线真气也没有,好像刚刚结束了一场千日战争,第一处肌肉都是说不出的疼痛。

    自己做了什么吗?听有雪转述源五郎的说法,自己好像与大魔神王打了一场很猛的战斗。可是自己的记忆,只到那个诡异的白袍女子出现在眼前,就完全断绝,一点都记不起之后的事;不过,脑袋忘掉的事,身体却还记得,从这种极度酸痛的感觉来看,确实是刚刚打过一场激烈战斗。

    (唔,想这些没有意义,还是赶快回复战力比较重要。听说李老二也回来了,这小子强是很强,但也是一副*不住的样子,要是我不快点出去,说不定连他也一起被敌人宰掉……再说,当人老大的,怎么能坐在这里等人掩护?)

    兰斯洛自知不是什么聪明人,所以把自己的状况告诉有雪与爱菱,希望他们能想出一些主意来,或是爱菱可以传些内力给自己。以自己如今的修为,只要能有一点内力,转化为天位力量,就算不是很强,但配合斋天位天心意识,仍是足以硬败石崇与其余魔人,救人逃跑。

    “不会。T1000虽然能使用天位力量,但那到底与一般的武学内功不同,没法进行力量传输。”

    爱菱摇头表示了技术上的难题,但这句话却点醒了有雪,让他想到了一些事。

    “老大,武炼的兽人们有一套功夫,或许帮得上忙,不过……那不是天位力量,这样也可以吗?”

    纵然不是天位力量,但只要辅佐天心意识,看准敌人破绽而发,兰斯洛就算使用地界武学,也能轻易击杀小天位的武者,更何况在这种时候,任何方法只要能帮得上忙,就是救命良策。

    有雪所说的功夫,叫做“引神入体”,是武炼地区的兽人所专用,向祖灵祈求借力,引导众魂力量入体,爆发出强悍战力。在阿朗巴特魔震之前,兽人们的这套引神入体术,曾让人类非常忌惮,但这套功法说穿了,就是吸引周围空间的油腔滑调阴魂入体,吸上一百个、一千个,和地界级数的武者相争,固然是强悍异常,但却又怎比得上天位力量了?

    因此,在天位化时代来临后,这套武学的光彩就逐渐淡化,不再被人们所注意。但是,当兰斯洛用光了本身内力,无法再配合天地元气化为力量是时,这套吸纳外部能量以为已用的功法,却是大有可能派上用场,有雪这样一提,兰斯洛登时眼中放光,看到了一线希望。

    不过,兰斯洛从没练过引神入体,也没见人用过,在全然不知道如何动功的情形下,这个建议根本是空谈,问起作这个提案的有雪,答案也是极为可笑。

    “啊……我也不知道啊,雪特人怎么会去练兽人的武功呢?不过老大你如果真的要问,好像是摆这个姿势,两手合掌结印,然后一只脚用力踹向地面,一面疯狂摇头,一面大场喊。”

    不只是口述,有雪甚至当场示范起来。不过,看着那好像狮头犬似的雪特人,摇晃着脸颊,喷着口水,两眼翻白,一面重重地用脚踱地,一面口中大喊“过路凶神上我身,天下凶神上我身,上身上身快上身”,兰期洛和爱菱都有一种掩面的冲动。

    用这种不象样的武学,被人击倒时候的样子,一定也很不象样,士可杀不可辱。这实在让人很难接受,但情急之下,别无他法,一切只得从权。

    有雪示范的样子徒具其形,没有心法口诀,但T1000的数据库中,早已输入了一大堆武学秘籍,爱菱找到了相关资料,把运功口诀照着念了一次。

    “等一下……死胖子刚刚念的那一堆东西,我可不可以不念?看起来实在是丢人现眼啊。”

    “嗯,可是……师兄。T1000的分析,那些动作和召唤词,似乎才是这套功夫的重心,比心法口诀更重要耶。”

    爱菱再分析了一次数据,确认无误后,被逼得毫无选择的兰斯洛,就开始运功。

    “可是……师兄这样真的可以吗?我总觉得这套武功能危险耶。”

    爱菱并不是无缘无故这么说的,引神入体,这与其说是武功,其实已经有点进入魔法的邪门派系,吸纳无数死灵与怨魂入体,数量越多,威力确实越强大。

    但是一个控制不住,怨魂反噬宿主,走火入魔,结果就非常凄惨。

    “现在哪管得了这么多?要比武功邪门,天魔功就是天底下最邪的功夫,老大还不是一样照练了?更何况,走火入魔和全家死光,这种时候你会选哪一种?”

    有雪说得很有道理,爱菱也无法辩驳,只好让兰期洛运功下去。不久,爱菱发出一场惊呼,兰斯洛也是雄躯剧震,两人都感应到了同样的东西,在白鹿洞的方向,两团剧烈冲突的强大能量,其中有一团正在迅速削弱,甚至可以说是消灭。

    李煜和胤祯的生死支对决,已经分出胜负了,兰斯洛与爱菱都江堰市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莫、莫问先生……”

    爱菱低下了头,眼角滑落的泪水,很快就变成压抑不住的哽咽,只不过,在这个气氛僵凝的节骨眼上,爱菱并没有发现到,T1000后腰的位置上,有一缕细细的金光,缓缓地发散放射出去。

    有雪首先注意到了这一点,问爱菱这是什么东西,爱菱一惊,连忙将放在后腰的对象取出,只见那是一尊黄金像,出版其父隆-贝多芬手中的作品,正闪耀着金光。

    睹物思人,爱菱的眼泪不禁再次滴落下来。就是因为这尊黄金像,她才与韩特、化扁鹊、皇太极老师结识,说起来,与李煜也有着关联:阿朗巴特魔震后,这尊黄金像失落于雪特人手中,后来被梅琳拦截花天邪给取回,托人带到稷下后,转交给爱菱之后就由爱菱万般珍惜地贴身携带。

    如今黄金像虽在,皇太极老师却已经亡故,韩特先生也不知道下落,连莫问先生都可能已经阵亡沙场,爱菱想念故人,眼泪锁不住的落下。

    有雪不知道爱菱伤感的理由,只是盯着这尊黄金像,学得样子相当古怪,是一个罩在学生装甲之内的武士,在金光内闪动中,分外看得清楚细致的手工雕刻……但是等一下,为什么这东西会突然发着亮光?

    问题一时间得不到解答,但就在下一刻,缓缓闪动的微光一下子骤转炽热,仿佛太阳般强烈放射的炫烂金芒,将整个黑暗的地底照亮得有若白昼。

    李煜与胤祯展开二度激战时,旭烈兀对此也有感应,心中极为讶异,因为照正常的推算,被连番毒计削减战力的李煜,已是重伤之身,正面与胤祯对上,像是拿鸡蛋砸石头,胜负很快就会分出来了。

    但……现在感觉到的这气氛是怎么回事呢?这种异常的压迫感,绝不是一个伤重濒死、气息奄奄的武者所能发散,单从这压迫感来看,五师兄非但处于颠峰状态,力量还不住往上攀升,就算相较于他刚刚登场时候的状态,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头子,任凭你算尽天机,还是不能尽如所愿啊……这下子强弱之势逆转,五师兄要找你讨个公道,你……做好准备了吗?)

    尽管不认同胤祯的手段,但如果要在胤祯和李煜两者之间选一力站,旭烈兀的选项已经很明显了。此刻,他遥遥望着中都城内的皇宫遗迹,感受到战斗气息一下子由白鹿洞后山移到皇宫内,又由皇宫内打回后山,无比激烈的极限死斗,令他有一股难言的忧虑,神不守舍,一时间竟忘了向俘虏们逼问兰斯洛的下落。

    源五郎和泉樱的感应,虽然没有旭烈火兀那么清晰,但也相去不远。

    只是两颗聪慧的头脑竭力思考,都还想不出让局面好转的办法,心里也担忧有雪不知是否已带着兰期洛远走。当下只有维持着沉默。

    “皇、皇子殿下”

    在场能够感应出这场战斗并不寻常的魔人,只有旭烈兀与石崇等寥寥数名,其余魔人虽然见到巨大的气机冲突,破坏威力由皇宫直扫向白鹿洞后山,但都以为是大魔神王陛下展其神威,正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所以他们对旭烈兀的突然沉默,感到很不能理解。

    “皇子殿下,这三名俘虏如果全都留下,太危险了,还是先杀掉一两个比较安全吧?”

    “急什么?我父皇和敌人还没分出胜负,如果最后活着回来的那个不是他,而我们又杀了不该杀的人,你不怕我五师兄发起狂来,把我们全部斩头去脚,死得惨不堪言?他虽然有酗酒的毛病,但可从来不是吃素的。”

    这可真是禁忌之语的代表作,旭烈兀冷冷的一句回答,令得众魔人齐声大哗,因为皇子殿下不但说出大魔神王可能战败的不祥语句,而且一旁的石崇还保持沉默,这里头所显露出来的讯息,真是让人起起都心悸不已。

    魔族现在看似完全占着上风,但是在过去的一天里,他们刚刚损失百万大军的主战力,现在所倚仗的优势,就是大魔神王的无敌力量,如果连胤祯陛下也落败身死,这次入侵人间界的计划不但彻底落败,而且当人间界的天位武者联合起来,伤愈反攻,魔族甚至有覆灭之虞。

    但不管心里头怎么想,没有人敢在这进修出来顶撞旭烈兀皇子一言半语,因为魔族以力量为尊,当大魔神王不在,代理他的旭烈兀皇子就握有绝对权威,更别说他刚才已经亲手杀人立威,如果不想变成地上那团稀巴烂的东西,任何人都该多为自己想一想。

    这点就连石崇都维持默然,他并不否认,假若是李煜胜出归来,此刻聚在这里的魔人根本不是他一剑之敌;彼此的力量水平差得太多,即使是个重伤的李煜,只要有万物元气锁镇住场面,起手一剑,就可以把什么石崇、多尔衮、旭烈兀的一股脑全杀了。

    可是……似乎也不用因此而妄自菲薄,因为只要遇上李煜这个过于极端的强敌,目前聚在这里的魔族势力可以轻易消灭任何敌人,单是自己与多尔衮,已经足够处理大多数的问题,更别说还有一个锋芒初露的旭烈兀;根据负责监视他的魔法师回报,当他出手格杀周公型号时,所展现出来的绝世力量,更胜周公瑾的颠峰状态。有这样的硬手做主将,从人实在是没有悲观的理由。

    念及这点,石崇轻咳一声,正要出言劝谏,激励一下土气,突然间一股能量震波直传脑海,源头是将近半里之外的地下,有人正在地底下动功,阵阵森寒鬼气,以那边为中心快速聚合着。

    (这个感觉……是引神入体?)

    石崇曾经久居武炼,怎会认不出这个被兽人们当作至宝的地方武学?他的思路亦是极快,马上就想通了兰斯洛的打算,心头一惊,耳边风声劲响,旭烈兀已经抢先出手。

    用着“擒龙手”的破空爪劲,旭烈兀这一爪却极有分寸,只是要把那附近的地面掀起,抓出藏在底下的人来,却没有实质杀伤国。如非必要,自己绝不在没做选择思考之前就杀人,就算是一个毫发无伤的兰斯洛,自己也无惧。更何况兰斯洛已被老头子重创,没什么先下手休养人的必要。

    这是旭烈兀的想法,但其余的人可未必认同。就在他出手的同一时刻,晴朗日空中火舌暴炽。熊熊烈焰交织组成火球,灿如太阳,八个烈阳火球在刹那间冠串一线,焰光四吐,化为一柄斩天裂地的烈焰之刀,猛往地上斩击刺去。

    (“八阳烈焰刀!”)

    几乎每个人都知道这是多尔衮的强横武技,但不是每个人都晓得他在此时出手的理由,只有石崇反应最快,也是一掌抢着轰击出去。两人的心思都是一样。

    姑且不论危险性如何,单以重要性来看,只要兰斯洛一死,以雷因斯为首的人类势力将失去统合点,对魔族而言,这是最有利的情势。

    熔金煮铁的烈焰巨刃、形体透明的狰狞巨兽,加上旭烈兀后爪,三股惊世大力同时袭至,轰然一声震天响中,整块地面翻掀过来,炸成满天泥尘乱舞。但随即被腾空烈焰吞噬,将力量爆发点的方圆数十尺地,化为一片剧烈燃烧的飞焰世界。

    巨大的能量波动影响,一时间没有任何武者能够感应到里头的情形,当然也感应不到任何生命反应。见到这一幕的泉樱,一颗心跳得几乎到了嗓子口,不管怎么想,在兰斯洛身边就只有爱菱和雪特人;有雪根本毫无力量可言,只能*取巧获胜的他,在这种硬碰硬的情形中没有任何机会,而爱菱虽然有着强天位战力,但也还不够资格硬挡八阳烈焰刀,更别说还有石崇的一击,即使她能*T1000的防护保命,但身边的两个人呢?

    在这瞬间,泉樱能够想到的可能,就只剩下绝望,因为单单凭着兰斯洛三人,伤的伤、倒的倒,实在没有任何可能性,在这记重击之下生存。想到这一点,泉樱的脑里顿时一片空白,看着那团燎天炽焰,整个人都呆住了。

    不过,事实真的如她想得那样吗?假如一切都照着“必然”发生,李煜早在一刻钟之前就败死于白鹿洞后山,胤祯也不用战得这般险死还生。

    奇迹往往是在人们绝望的时候发生,而从兰斯洛、有雪过去的经历来看,这对义兄弟无疑是很擅长召唤奇迹的人,一如此刻,错愕的表情就在石崇、旭烈兀面上出现。

    那一击,是准确命中了,但虽然余波震得惊天动地,出手三人却没有命中目标的感觉,掌劲像是打中了某个高速转动的漩涡,非但浑不受力,还高速吸扯着自己的力量,令自己的真气一泄千里,抑制不住。

    旭烈兀、石崇,还有身在高空上的多尔衮,强压抑着心中的骇然,意图尝试收摄力量,但除了旭烈兀的努力起到短暂效果,余下两人的真气都如江河日下,疯狂被那不知名的漩涡气轮吸扯而去,而从那气轮的运行先兆来看,这股力量的源头,无疑就是正宗的天魔功。

    (难、难道是兰斯洛伤势不重,故意诱我们入局?或者是奇雷斯那厮倒戈助

    他……)

    ……石崇脑中冒出了这个想法,但他很快就知道不可能,因为纵然兰斯洛未伤,亦或是奇雷斯倒戈助敌,他们两人的天魔功都不可能有此威力,隔空吸住自己,甚至连旭烈兀都不能脱身,这等天魔功的神妙运用,恐怕只有出自胤祯陛下方才合理。

    仿佛强烈磁石般的吸力迅速增强,影响结果甚至具体显像,熊熊燎天的八阳烈焰刀、狰狞凶恶的透明巨兽,在从人惊愕的呼声中,一下子被吸摄取至点滴全无,消失不见。

    凝望着那完全回复正常,没有任何吓人声威,只有一个黑黝黝的破裂的洞,冉冉淡淡泥尘飘落降下的景象,众魔人反而感到一种蕴藏在平静中的莫名恐惧,一切仿佛是暴风雨之前的异样宁静。

    周围一时间常青无声,只有一滴冷汗,由旭烈兀的额头滑落,沿着面颊,缓缓滴落入地。

    水珠接触到地面的瞬间,一股光泽爆发的能量狂潮,似山洪怒涛溃堤、若千兽万马奔腾,由那黑黝黝的破裂的洞中怒炸开来;这股力量并非无形无影。而是伴随着一道黑色浪潮出现,吞天覆地浓烈黑雾,像是一片来自深夜的作弄卷风沙,狂啸着吞噬过来。

    站在地洞之前的魔人们首当其冲,小天位的护身力量完全不堪一击。最前头的几个瞬间就被消灭了形体;武功高的石崇也只来得及闷哼一声,耳、鼻、口狂涌鲜血,重创倒地;就连不愿偕众出手,漂浮在半空中的多尔衮都不能幸免,轰的一声,整个人被烈焰吞卷焚身,化成了一个大火不球,朝着中都城东面的方向附落而去。

    对于这名素以霸道威猛著称的一流武者而言,今次的惨败。可以说是他最耻辱、样子最衰的一次耻辱,然而,当一向维持优雅形象,强调“战斗可以不用,但逃走的样子一定要华丽”的贵公子旭烈兀,都只能滚倒在地上,丢脸地呕血喷泥,力量更逊于他的多尔衮又怎能不败得心服口服了?

    “……呜……怎么会有这种事……这股力量……”

    在黑色风暴席卷的那一瞬间,周遭百尺之内已经没有半个站着的魔人,而在倒下的魔人中,旭烈兀是唯一能保持意识清醒的。

    严格说来,旭烈兀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那股黑色风暴的声势虽然骇人,但力量却不是很大,刻意卷动风暴袭人的做法,在自己看来,反而有几分充场面的唬人意味,不像堂堂高手所为。

    但如果说那是骗人的诡计,为何自已的双手从指骨一直碎到肩骨,不但手抬不起来,就连膝盖也被震碎裂了?受到下面冲击的,顶多是自己的双臂,为何双膝会受伤?如果说是余劲所波及,那从肩到膝的躯干部分,为何又毫发无伤?

    更重要的是,斋天位的速愈异能,却没有像之前与公型号师兄战斗时那样运作,好像有某种力量阻止了它,令自己无法愈合身体站起来逃跑,或者……至少也要看看是什么人动手的?

    (可是……能够封住速愈异能的技巧,只有……只有……)

    旭烈兀也知道,能够封锁住这异能的技巧,只有万物元气锁,而也只有万物元气锁的绝顶天心运用,才能够以巧胜强,用那本不算强的力量,轻易重创敌人的破绽,从这点上来看,一切倒是都说得过去。

    然而,自己的父亲正与五师兄发生激斗,除了全心全意两人,风之大陆上还有什么人能够做到这种事?还是使用这样纯正的天魔功?

    同样的疑问,也出现在源五郎和泉樱脑中。他们两人人自始至终都保持清醒,那股黑色风暴虽然也袭卷了他们,但却是毫发无伤,说得更正确一点,连头发都没有吹动一下。

    能够在一招之内重创石崇、多尔衮、旭烈兀,这样的绝世武功,已经脱出了源五郎和泉樱的认知,至少他们脑中的现有知识做不到,因此他们也只能等待,看看那个黑黝黝的坑之中,跟着会冒些什么东西出来?

    答案终于揭晓,在黑暗中缓慢踏步出来的人影,高大而魁梧,一步一步踏在空气中,走出土坑,正是兰斯洛。只是,步伐虽然沉稳,却与平时的感觉有些不同,而且兰斯洛身边缠绕着袅袅黑雾,明明近在咫尺,但泉樱却无法清晰看见他的面孔。

    难言的气势与感觉,眼前的男人像是兰斯洛,但又像是另一个人。熟悉而陌生的感觉,让泉樱感到一丝惘然,但当她侧眼瞥向身旁不远的源五郎,却发现他满面惊讶之情,像是认出了什么东西,在极度的惊讶之下,连手都颤抖了起来。

    泉樱未及询问,一阵黑雾徐徐涌来,遮断了她的视线,紧跟着,缠绕在兰斯洛周身的黑色雾气一下子急卷进狂暴,更开始由虚化实,迅速地物质化,当这个过程结束,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幕不可思议的传说景象。

    包括妮儿在内,所有昏倒在地的魔族,被一股无声的魔力波动给唤醒,尽管这并非当事人有意为之,但所有醒来的魔族,都在第一时间看到了同样的一幕景象,一个穿戴着黑色盔甲,几乎将整个身体都包裹在黑盔黑甲中的巨大身影,在浓烈的魔气旋风吹拂下,像个不败的纸魔神般,稳稳站立在他们的眼前。

    “怎、怎么有可能会是……”

    刚刚由昏迷中清醒,多数魔人还身受重伤,可是眼前所看到的东西,却让他们错疑自己还身在梦中,若非如此,怎么会看到只存在于魔族传说中的东西?这是幻觉?亦或是敌人搞出来的诡计?

    “……陛、陛下……”

    几名与石崇同等资历的年第魔人,不能自制地颤声叫了出来。曾经走过九州大战那段历史的他们,有着远比年轻晚辈更丰富的资历,在睁眼的那一瞬间,就肯定了自己的感觉,也许外型可以假造,但那独一无二的皇者气派和无敌气势,却是没人能够假造的东西,因为上天下地再也没有第二个他,魔族历史上空前绝后的无敌霸主,大魔神王铁木真。

    经历过九州大战时间的年长魔人,全都在这名前任魔王的阶下俯首侍奉过,尽管因为所属阵营不同,不认同他的政治理念,但却没有人敢质疑其权威,光是看到他的巨大身影,就打从心里敬畏起来,因为任谁都知道,铁木真陛下生平从未一败,就算是最后那一场惊动地的孤峰之占,胤祯陛下尽举人魔两界所有高手围战,结果也是对改正自承挫败。

    但这个敬畏与胆怯,却不是每个魔人都有,对于部分年轻的魔人而言,他们无从得知前任魔王的悍天武勇,只是从片段口语相传中,得知他仁慈宽厚,推爱及人,可是以魔族的价值观而言,这无疑就是胆小怯懦的意思。

    “不要怕!他中人一个过气的东西,有什么大不了?我们一起斩了他的首级,献级胤祯陛下!”

    有忠诚心是一件好事,但对历史了解得不够透彻,就是一件遗憾。由于多数的记载文件都被销毁,年轻的魔人们无从得知,前任大魔神五在推行与人类和睦共处的政策前,在战场上亦是冲锋的猛将,传递的施政,并不代表他不懂得毁灭与杀生,如果有人因此小觑于他,后果就要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

    风下轻轻的爆响,甚至没有人看见那个黑色的巨影怎么动手,那些口出不逊言语的魔人,就在原地化成了一团粉身碎骨的稀烂东西,令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他的力量,以及不能被触怒的严肃,尤其是旭烈兀,特别在正常情况下以这一点。

    (所以我早就讨厌和这些智慧不足的家伙共事,一看就知道打不过了,还不乖乖闭嘴?在这种时候大声说话,不是摆明要找死吗?)

    魔族的行为与价值观,常常令生长在人间界的旭烈兀万般不解,不过,这时候他也没心思再想些什么,只是忍着痛楚,不发出声音,等着看看这名应该早在两千年前就死去的“叔叔”,到底要做些什么?

    “你……你是……”

    泉樱感到很迷惘,因为是她亲眼看到兰斯洛从土坑中走出来,但笼罩在这厚重黑色铠甲中的那双眼睛,却不是兰斯洛的眼神,散发着的感觉也全然不同,难道真的如这些魔族所说,是那个传闻中的无敌魔王转生复活了?

    也就在众人战战兢兢的诧异中,一个声音由铠甲之内散发出来。

    “久违了,朕的旧识与亲人,朕是……大魔神王,铁木真!”

    一句话,将众人臆测许久的问题肯定为现实,而说话的声音更与兰斯洛完全不同,听起为厚重而低沉,正是一个威严霸主的语音;但全场的所有人里头,只有妮儿知道,除了这个嗓音以外,盔甲之下还会存在着另一个嗓音,一个应该童稚无邪,属于十几岁男孩的和平语调。

    仿佛呼应她的这个想法,第二句来自盔甲里头的话语,就是直接对她来说。

    “两千年过去了,朕……终于又能够再见到你了,艾儿西丝。”

第三章

    艾儿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艾尔铁诺白鹿洞

    艾儿西丝,这个名字对于妮儿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对于在场的绝大数人来说,他们也不知道这个名字的主人是谁,但却仍是有人听理懂,石崇惊讶地将目光望向妮儿,某些曾让他两千年来百思不解的问题,隐约有了答案。

    妮儿是铁木真当年所封印起来的那个魔皇公主,这点胤祯陛下已经肯定,如果眼前的这个人真是铁木真,如果他口中的名字真是那个女人,那么当年孤峰之战,铁木真宁愿自我消灭,也不选择寄体重生的理由,答案就很清楚了。

    然而,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荒唐事……

    石崇脑中一片混乱,但他不能动弹,正如同旭烈兀,还有旁边的所有魔人一样,无论清醒与否,他们都肢体僵硬,只能瘫倒在地,连动一动手指头都不行,情形就像当初天草四郎的斋天位力量初现世,人们只能安静地旁观,不能干扰发生中的一切。

    如此特异的情境,在场所有人的心情都很紧张激动,其中自然以妮儿为最。

    曾经在花果山中看过记忆图像,妮儿知道,这个黑铠魔王就是自己血缘上的“父亲”,但是一个死去已经两千年的故人,为什么会突然重生过来?自己是在作梦吗?他说话的语气、看自己的眼光,好怪……怎么看都不是一个父亲在凝视女儿的样子。

    然而,真的是好奇怪,被他那样子看着,自己就突然觉得胸口好闷,眼眶也好热,有一种很难过、很伤心的感觉,盈盈满溢出胸口,让自己很想掉下泪来。

    “你……你是我的……”

    “朕一心所望,就是希望在你再次长大懂事之前,为你创造一个你所向往的和平世界,所有种族和平共处,没有敌我之分,每个种族的孩子都能笑着玩在一起,让你能够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生活……很遗憾。朕失败了,纵使是在大战结束两千年后,这块土地仍是笼罩在烽火战烟中,或许,比起对和平的期望,斗争与战乱才是生物的本性……”

    满是慨叹的真诚话语,从盔甲内传达出来,那不是兰斯洛的声音,而这种叹息也不是兰斯洛的论调,在这慢条斯理的学生慨叹中,有一样东西妮儿感觉得非常清楚。那就是……这个男人是一心一意样让自己获得幸福,此刻也是因为没有达成这愿望,真心地向自己道歉。

    世上有人这样为自己着想好,肯这样子关心自己,妮儿真的觉得很感动,但基于某种直觉,她晓得这个奇迹会面只能短暂维持,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套黑色铠甲这上,但却看透隐藏于铠甲之下的一颗心,看不透魔王陛下的心思,只看见他仰望日光,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日光之下的另外一头,白鹿洞那边所爆发的惊世之战,已经到了尾声,明肌雪爆炸所形成的震波,粲然如日,令人无法正视,内中所蕴含的奥妙,连胤祯都无法识破,但却隐瞒不过黑色铠甲内的魔王之眼。

    (流星的波动,朝着两个地方散去,魔界之南与风之大陆的东边,四皇兄发现了吗?)

    两千年过去,人间界的武学真是突飞猛进,不但有武者进入太天位,甚至还能够再次突破,进出境入这个化武学为武道的终级领域。这真是自己当日临终前所想不到的事,只是可惜,即使有了这样的突破与进步,人类与魔族仍然只能对峙沙场,凄惨厮杀,不能够携手合作,让这个所生存的世界变得更好,这一点真是很让人遗憾。

    “朕的同胞啊,两千年过去,魔族与人间界各族的关系没什么变化,这点翰是遗憾。你们或许都相信,弱肉强食与激烈斗争是魔族天性,要顺应这个天性才是自然;但是,上天赋予魔族的这个本性并不好,如果魔族只懂得顺应天性下去,最后只会让整个族群一起毁灭,如果要求取进步与永存,就要克制不当的天性,不照本能去做事,用智慧去谋求出路。”

    两千年前,孤峰之战殒命之时,铁木真面对自己的临终一刻,除了牵挂封印在花果山中的孤女外,也牵挂着自己的同胞,无论是人类或魔族,他真心祈祷这两大种族能够停止相互仇视与厮杀,不再作着没有意义的伤害。

    这些心情与牵挂,都随着他压缩灵魂的残余意识,一同封入最后的三滴魔血中,在几个特定条件被触动后,解封启动,再次流泄出来,成为兰斯洛的意识。

    当然,现在并没有什么人会想到这些,他们只是听着这些话语,感受着那独一无二的皇者气派,确信是两千年前的那位魔王陛下再次重生回来了。

    “艾儿西丝。”

    对同族说了短暂话语后,铁木真的目光望向妮儿,在全场那么多人之中,只有这个少女是他心之所系,连死亡沉眠不能切断这份思念,甫一觉醒,就是为了她的安全而来,只可惜,能够停留的时间实在是很短暂。

    “朕要再次向你道歉,因为朕的关系,你现在处于一个很困难的处境,这全都是朕的过错,不但没有能够给你一个天堂世界,还让你卷入魔族的斗争之中,朕……很对你不起。”

    连续两声同样的歉语,妮儿却回答不出话来,自己与黑色铠甲之内的那个人。应该是非常熟悉的,但自己却又对他如此陌生,什么话都讲不出来。不晓得自己可以说些什么,只是任着胸中奔腾的情感,在眼眶渐渐形成了热流。

    当那只大手轻轻拂上妮儿的发丝,很呵护、很温柔地抚弄,妮儿不自知地流下泪来,虽然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虽然这个男人一直在向自己道歉,但自己心里唯一悸动着的情感,就是极深的歉疚,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光是听着他的声音,就觉得想要哭泣,很想牵着他的手,好好哭上一场子。

    或许,那是因为自己知道,在这厚重黑色盔甲之下的身体,并不是一个足以支撑铠甲体重的高大雄躯,而是一个很瘦小、纤弱的文质少年,长久以来用他细瘦的肩膀,一肩承担了过多也过大的重量……

    “谢谢,真的很谢谢你……”

    抓着那只手掌,妮儿轻声啜泣。铁木真无言地看着她,跟着转开了目光,望向了一旁正望着这边的源五郎。

    “对了,忘了对你说,真是幸苦你了。为了要让她幸福,这次你很卖力,也很狼狈,这样子的付出,会不会很累啊?”

    “哪有什么累的?还不都是自找的,同样的问题问你,你也不曾后悔过啊。”

    源五郎态度平和地回答,语气悠然得一如与多年故交对话。在场的所有人中,就只有他与石崇,望向铁木真的眼神不同于旁人。

    “你的力量,应该不只是这样,是被什么东西限制住了吧?为了以后着想,我替你把它解开吧。”

    “最好不要喔,下这封印的……那个人,不可以随便得罪,这样子对你自己不太好啊。”

    源五郎提出了劝阻,但是对方就你是没听到一样,手指一弹,一股肉眼所看不见的巨大力量发出,立刻就让源五郎晕死过去,令在场所有人为之一惊。

    这时,白鹿洞方向的两股剧烈能量冲击,已经告一段落,一声震天长啸由那边传来,破云破浪,化作一道狂风,向此地袭来。在此同时,旭烈兀陡然起清楚了一个问题。

    铁木真现身之前的那一击,一直令旭烈兀耿耿于怀,因为假若真的是魔族史上最强天才铁木真,刚刚那一击就不该给自己虚张声势的感觉,虽然那手法非常高明,除了自己,相信没人能够看出来,但仍是不应有的事。

    (真古怪,如果是附身,兰斯洛本身的力量应该已经耗竭,他这身惊人力量从何而来?啊!是了,他的力量是最早现身时,吸摄我、石崇和多尔衮的那一击!只凭那些能量,能够作这么多事,他的天心意识之强真是不可思议,不过,应该也差不多了吧?)

    旭烈兀的估计非常准确,而铁木真也发现了这点,为着魔族的新一代能够后继有人,露出了笑容。

    “你似乎与你的父亲不太一样,也许魔族在你手里,能够走出一个不一样的时代吧。”

    在魔族的新生代里头,看到了不同于当年的希望,对于铁木真而言,这确实是一件很值得欣喜的事,但此刻啸声更近,他必须把握最后的时间做一点事。扬手一拳,铁木真轰向地面,拳风重击在地,连一丝泥尘都没有扬起,看来没有什么威势的一击,却是没有人敢质疑里头的威力,因为根据一个久远的传说,铁木真陛下当年曾经一拳击地,令得方圆数十里的地面缓缓塌陷,形成了今日被称为西湖的所在。

    这一拳,没有像当年那样改变地貌,但却成功引动沛然大地能量,反冲上来,在能量冲击之下,源五郎、泉樱的身形开始慢慢消失,接着这变化也出现在妮儿身上。

    “时空转移,我会把你们直接送回雷因斯,之后……你们会有几场硬仗要打,未来不一定是坦途,不过……相信你们会撑过去的。”

    对着妮儿说话,铁木真说了几句只有妮儿才听得见的话语,告诉她一件魔族的机密,让她能够有能力与敌人周旋。妮儿用心记住了这些讯息。但当她的形影也渐渐消失,她却关心着另一件事。

    “我……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满心的期盼,但是黑色铠甲中的人却摇了摇头。

    “长久以来,为了抵销天魔经的诅咒,蕴含于三滴魔血中的魔力,到今天已经消耗殆尽了,之后我将彻底消灭,不可能再出现,而且……妮儿,往后是属于你自己的人生。”

    “我、我可不可以看看你的样子?”

    妮儿伸手去揭开铠甲的面罩,这个动作没有被拒绝,但在面罩掀开的那一瞬间,她的整个形体消失,恍惚中,妮儿好像看到了一张笑脸,那是一个长得很清秀、很纯真的少年,笑得像是个天真的孩子,正以他一贯的温柔微笑,身她作着最后的告别。

    “艾儿西丝,祝你幸福。”

    “小铁!”

    来自心灵深处的莫名颤动,让妮儿脱口叫出这个名字,但除了她自己,没有任何人听到。因为她整个人已经消失不见,而仍然留在现场的一众魔人,则是有幸见到黑色铠甲之下,面具取下后的真面目。

    没有笑容,不是少年的面容,只是兰斯洛一副面无表情的冷冷面孔,那种毫无表情的肃杀气息,让他们感到一阵不安,幸好,兰斯洛的身影也开始淡化消失,而这时另一道伟岸的身影,也在对面山岗上出现。

    用旭烈兀的话来形容,这实在是一幕很有纪念性的历史画面,两代大魔神王在九州大战之后,再一次地重逢了,暗算的一方、被暗算的一方,经历了千年悠久时光的再会,彼此心中是什么样的感觉,旭烈兀实在是觉得很好奇。

    “阿弟……”

    站在数百尺之外的一处小山丘上,胤祯遥遥眺望着那道黑色的人影。刚刚在白鹿洞感应到这边的气息,令他不顾伤抛地闪电赶来,一路上他不敢相信自己所感应到的东西,但那千真万确是铁木真所独有的气息。

    现在,逐渐消失的黑色铠甲中,露出的面孔虽是兰斯洛,但从那无比熟悉的眼神,胤祯仿佛就能看到,那个站在兰斯洛身后的清秀少年,正平静地望向自己,眼中无恨,却有着怀念与叹息。

    “皇兄,下一世……请做个好人吧。”

    在最后一句说话声中,黑色铠甲连同里头的肉体一起消失,藉由大地能量波动,迅速传送回雷因斯。

    看着那消失隐没的黑色身影,自感逃出生天的一众魔人们,都有喘了一口气的感觉,却只有胤祯,知道铁木真打从一开始就无意伤人。

    自己此刻是重伤之身,如果他真的有那个意思,以他的武功,应该很轻易就能把自己给杀掉,一报当年孤峰之上的暗算之恨。

    但铁木真却没有这么做。

    纵然相隔两千年之久,他仁慈与重视情义的个性仍是没有改变,既想要保护人类,却又不愿伤害魔族,这样的个性与胸怀,就是铁木真。

    “……要我……做个好人吗?嘿!”

    胤祯轻轻地说着,没有让任何人听见自己的动摇。在这一仗这前,他作了很多的布置与计算,但无论他再怎么神机妙算,也绝无可能计算出会有这样奇异的一次重逢经验。

    相隔两千年的孤寂,确实在这一次的短短相逢中,得到了部分解答……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一月一日,全风之大陆的人民,无分种族,都在一片惶恐的惊愕中,迎接了这个撼动整块风之大陆的新年。

    包括雷因斯蒂伦远征军大撤退、周公瑾势力崩溃、艾儿铁诺王位易、魔族入侵等重大消息,接二连三地传来,让人没有时间去好好适应。部分消息听来简直是不可思议地天方夜谭,但是当所有听来荒谬的消息都获得了证实,阵阵恐慌就在百姓当中掀起。

    受到震撼最大的,该是艾尔铁诺境内的人民了。

    本来他们的神经就已经紧绷到极限,近几个月来,周分瑾元帅频频出征,攻打自由都市联盟,又与雷因斯人连场子激战,弄到雷因斯人终于兴兵,讨伐艾尔铁诺,铁骑大军踏破边境,直杀入领地内,逼向中都;好不容易等到周公瑾元帅回师,开着那雄伟的空中要塞,在天上一路飞过,身全帝国的百姓展示其实力,仿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消灭雷因斯人时,中都偏偏又发生了变化。

    周公瑾元帅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但翻脸政变,将他一手扶植上台的旭烈兀施以软禁,还预备炮击中都城。这个冷血无道的动作,在艾尔铁诺全王都掀起轩然大波,但却没有人料得到,这件事竟以一个奇妙的方式收场。

    先是中都发生大爆炸,非但城内房舍与皇宫全毁,就连那座翱翔在天上的空中岛屿也附毁下来,化作一场熊熊燃烧。历经三日而不散的天地大火。

    当人们纳闷于金鳖岛的陆沉坠毁,周公瑾元帅的下落不知为何,那些本来已经侵入到中都城外不远的雷因斯军队,突然动员了所有装备,用他们所能做到的最快速度,由艾尔铁诺境内撤军。比来时进攻还要快上十倍,大批军队在短短十日之内,撤回了雷因斯蒂伦。

    撤退的一路上,这些雷因斯军队也散播消息,说是魔族已经再次入侵人间界,实力强悍之至,不但金鳖岛因而坠毁,就连周公瑾元帅也已经惨遭毒手,支撑艾尔铁诺的最后一要擎天柱,就此折毁了。

    魔族,是风之大陆上所有种族自幼就熟知的名词,但尽管熟悉,却不具有现实意义,只存在于故事之中,是两千年来长辈对孩童所说的警告故事,虽然人人都很熟悉,但听来就是那么遥远,仿佛童书中的妖魔角色,就不可能跳出书来,干扰现实,所以,乍听见魔族重临的消息,没有人把这当作是一回事,都以为这是雷因斯人胡乱散播的谣言。

    然而,谣言会被揭穿,但真相却只会逐步被揭露。

    金鳖岛坠毁后,旭烈兀与周公瑾相继失踪,失去中央的艾尔铁诺陷入无政府状态,为了要弄清楚现实真相,各个地方军系派兵到中都,想要一探究竟,只不过迎接他们的,除了已经成为废墟的中都城外,就是近千万的新生魔族。

    石崇的魔化大计,成功创造出一批为数庞大的订报生魔族,比两千年前的移民计划更为成功。这些新生的魔族,有些仍保有理智,但大多数却只是照着本能而行动,满足着吃、睡、繁殖之类的生存欲望。

    食欲是第一个要被满足的,而那些被派到中都探查情形的士兵,则因此成为首批牺牲者,被活活撕裂下肚。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少数幸存者,则将中都城内所发生的惨状,还有魔族入侵人间界的惊人消息,向艾尔铁诺的人民证实,并且在稍后轰传整个风之大陆。

    “魔族入侵人间界!”

    “旭烈兀一直带着人类的假面具,其实他根本是魔族啊!”

    “魔族由大魔神王胤祯领军,已经占领了中都,很快就会扫荡艾尔铁诺,向整个风之大陆发兵。”

    各式各样的消息,随着信鸽与其它传信方式,在风之大陆的各处传开,在骚动如同浪涛般越卷越大的同时,又一波的难民潮爆发了。

    本来艾尔铁诺的百姓这几年就过得很不安宁,因为战祸频临,朝着周围的邻国移民避难,现在听说魔族理临人间,这哪还了得,大批人潮汹涌流窜,携家带眷,走在离开国家的官道上,朝着武炼、雷因斯,甚至是自由都市同盟,翻山越岭而去。

    逃难,是艾尔铁诺百姓唯一想得到的自救举动,但仍是有很大一部分的人留着不动,不是出自于与国家共存亡的爱国心,而是因为天下之大,却茫茫无处可去。

    两千年前的人魔大战,魔族曾以无比实力横扫人间界。假如此次魔族仍有这样的强大力量,风之大陆上又有哪个角落是安全的?纵然逃到了武炼。躲到了雷因斯,相较于艾尔铁诺,只不过是晚一步被侵略者的铁蹄践踏,没有哪个地方真的能幸免于难。

    这个推论百分百正确,而且一些令人沮丧的消息,也在金鳖岛坠毁后十日内,陆续传了出来。

    一直对魔族入侵保持沉默的雷因斯蒂伦,并不是在玩弄什么权术或战术,而是因这包括国王兰斯洛在内,所有雷因斯的主战力高手群,全都在中都皇城的战斗中身受重伤,没有一个人能挺身作战,换言之,魔族此次入侵人间界的实力之强,已经获得了证实。

    不过,人间界的几个政权并没有放任事态恶化下去,在这个人心惶惶的紧要关头,无论是武炼、雷因斯蒂伦的反应,都显得极为迅速,第一时间调兵遣将,一批又一批地精锐部队,由首都离开,赶赴边境驻防,建立钢铁防线,誓死不让敌人入侵一步。

    整齐而壮威的军容,银光闪闪的武器,还有士兵们勇悍的表情,看在百姓眼中就是一种可*的象征,将弥漫于群众之中的心慌气氛解除,人们将希望寄托于军队之上,大声地为士兵们喝彩,仿佛只要这样子做,这些雄师劲旅就能够打败敌人,毕竟九州大战已过去两千年,在这两千年里头,人间界也有很大的进步,再不同于当年,魔族虽然强大,但未必能够再为所欲为。

    只是,事情真的是这个样子吗?

    “傻瓜,那当然不是啦,如果魔族有那么好对付,就不用撤军了。前头在急急忙忙大撤军,后面又急急忙忙大增兵,不知所谓,你们也不知道在搞什么东西?两团人马到时候在北门天关碰成一堆,你们这是捉迷藏还是打仗?”

    身为左大丞相的雪特人,对于目前的这个混乱状况大加斥责,本来他并没有这样的智慧,但是站在丞相的这个位置,所听所闻的情报,给了他这样的眼界高度。

    在部分民众的眼中,这次的调军行动,确实存在着有雪质疑的那个问题。若是打得过魔族,雷因斯根本不用撤军,只要驱军直入,攻破中都,消灭魔族就成了;若是打不过魔族,这样子派大军驻边,就算不是白白牺牲,也是等徒增伤亡。这样子前头喊撤军,后面忙增兵,命令上自相矛盾,实在是一出令人看不下去的闹剧。

    不过,有人看不下去,有些人却看得津津有味,那些人就是因此而感到安心的平民百姓。

    “源五郎先生说,如果没有做这些动作,那么看在老百姓眼里,政府就是一筹莫展,在这种动乱的时候,要是不先设法安定民心,任老百姓情绪崩溃的话,要做什么都太晚了。”

    和有雪对话的,是换回一身工作服的爱菱,她是从源五郎口中得到这些解释的。

    调兵遣将,是为了安定民心所刻意作的表演,本身虽然没有多少实质意义,可是如果不先把老百姓的情绪安定下来,那么不管是避难或是撤退命令,都不会有人听。魔族如果发兵来攻,国内的混乱情形是必然,但至少不要搞得未战先溃,毕竟在魔族来以前,日子还是一样要过,假如在魔族进攻之前,雷因斯就为了物价狂飙失控而亡国,那么留在后代史书中的记载,就是个可耻的笑话之国了。

    “而且,事情不能从单一方向来看啊,没有天位战力压阵,当然只有撤退一途,而且兵法中也有保留实力,选择战场的重点,在战力不足的情形下,先战略性撤退,与援军会合,巩固防线,是明智决定,不是闹剧。”

    向有雪讲解疑惑的,就是源五郎,好不容易在忙里偷到一点空闲的他,有机会和有雪与爱菱说话。

    “其实情形还算好的,魔族不会那么快进攻过来,毕竟,如果说我们是伤兵,那他们的情形更接近是伤残了,哇哈哈哈。”

    摆出趾高气昂的态度,源五郎一手叉腰,旁若无人地说着冷笑话,堪称是雷因斯主战力中表情最轻松的一个人。

    但这些话并不是空穴来风,相反的,非常接近事实。魔族虽然战略成功,无声无息地大举入侵人间界,但是付出的代价也非常惨重,他们的百万大军在踏足人间界土地之前,就被白起一发元始炮给超渡,化为虚空中的飞灰;目前所能使用的兵力,除了极少数的幸存者之外,就只有中都城内的千万市民。

    近千万的魔族大军,这是一支远超过现今风之大陆上任何一国的恐怖战力,武炼、雷因斯蒂伦、自由都市联盟的正规军总合,甚至还不满两百万,单从数字上来看,根本没有得比。

    不过,这近千万的新生魔族,超过五成都处于没有理智的状态,虽然源五郎没有亲眼看到,但也能计算得出来,现在的中都城必然处于超混乱状态,因为这些纯凭本能行动的野性生物,非但猎食的习惯糟糕,食物残骸随便乱扔,而且还随地便溺,这些都是典型魔界下级生物的行为特征。

    “所以九州大战时期,风之大陆就像是一个臭屎坑一样,别说人类受不了,就连大魔神王也对这种情形很伤脑筋,万魔殿每天都要焚烧大量的香油来除臭,还禁止属下在都城十里范围内猎食,尤其严禁边走边吃,还有随地乱丢。”

    从这角度来看,敌方大魔神王现在所急的,或许不是忙着进行封赏,而是拿起他金碧辉煌的令牌,重重地敲向技术部长石崇的头,责令他尽快想出解决方法,还中都城一个干净整洁的旧貌。

    “中都一战,胤祯现身,我们这边的损伤虽然重大,但他们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

    胤祯现身的这一战,堪称是魔族将所有资源、战力彻底投入的一战,与其说是设计得巧妙,不如说只是因为潜得够深,让敌人没有察觉,才能够产生这样的奇兵效果,但即使是这样的周密策划,最后仍然让魔族铩羽而归。

    经过源五郎的事后估计,魔族一方威胁性最大的三个强手,分别是胤祯、旭烈兀、花天邪!多尔衮未能突破强天位,奇雷斯则归属不定,胤祯阵营只能利用他,却不能使他,因此这两个魔人都不算是胤祯一方的主战力。

    花开邪迄今实力未明,如果他在那一战中有进展实力的机会,对雷因斯这一边来说,肯定会造成严重打击,情形将远比现在恶劣。但这个实力未明的硬手,却在还没有机会展露实力的情形下,中了白起的算计,随首铁达尼要塞的炸毁而退出战场,这点实在是雷因斯一方的大幸。

    “照我的估计,这样子的陷阱还杀不死花天邪,但就算他有斋天位修为,被卷入那样的能源风暴,恐怕也得在加护病房观察上好些天。能够不死,就代表他的实力了,但要说再次对我们形成威胁,起码十天半个月内是不可能的。”

    实力最强的大魔神王胤祯,武功堪称当前无敌,说得更明确一点,就是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一起围攻上去,胤祯也仍能以一敌众,天下无敌。对上这样的强敌,以硬碰硬,雷因期的主战力本该一战就全军覆没,如果不是因为李煜由海外回归,及时援手,雷因斯根本不可能有人从该役生还,当然,白起的扭转乾坤,绝对是个不能忽视的重点。

    李煜与白起的连手一战,除了他们彼此与胤祯之外,本来应该没有其它人得知,不过,除了他们三人之外,这场战斗其实存在着第四个人,虽然不在战场上,却是促成这场战斗的主要助手,织田香。

第四章

    虽然是自己选择了死亡时间,但是李煜面临败战时,白起早已身亡,如果不是织田香当时也潜在中都附近,照着白起生前的嘱咐与安排,施以秘法,白起根本没有办法与李煜联手,联合雷因斯方面最强的两名太天位武者之力,与胤一战。

    促成白起与李煜联手的织田香,本来跟着就要现身,协助兰斯洛等人对抗旭烈兀,但她却被现身在面前的奇雷斯给拦住,紧跟着,两个人就发生激烈战斗,这也导致在那场大混战的下半局,两名能对局势产生重大影响的要角双双缺席,在不为人所注意的角落里,进行难分轩轾的战斗。

    李煜与白起的双双殒落,对雷因斯这一边的许多人来说,都是一个难以承受的打击。与白起有交情的不多,但是李煜却和很多人都有情谊,尤其是当兰斯洛、源五郎、有雪意识到昔日暹罗城中洒酒立誓的四结义,从此永缺一角后,每个人心里都有一股无声的颤动,彷佛在长夜最深处凝望远端地平线的孤寂,告诉自己,生命中的某一个角落,将从此归之残缺,永远不能填补。

    “真想不到,那个李小子看来根本是一副杀不死的样子,石大奸狗以前设下多少陷阱与阴谋诡计,他都一样当没事;剑试天下的时候,死了多少人,也一样不关他的事,怎么这一次才一个胤就让他挂了呢?”

    雪特人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充满落寞,找不到平时的生气,而他身边的爱菱,更是不知道哭湿了第几条的手绢。李煜亡故的消息,他们当时在战场上就已经得知,但却是回到稷下后才得到确认。

    李煜骤逝,连周嘉敏也一同身亡的消息,令妮儿倍感黯然。众人之中,只有她曾经与周嘉敏相处过,明白那个娴雅女子的云淡风清,明白她的哀与愁。那么一个与世无争的女人,超脱于世俗的斗争之外,却也不能在这场战争中幸免,仍是被牵扯进去,最后与她心爱的男人一同殒命。

    知道周嘉敏亡故的消息时,妮儿爆发了炽盛的怒气,“两军对阵,不伤妇孺”,这应该是一种礼节与规范,敌人居然用这么下流的手段,这是令她非常难以忍受的一件事,盛怒所及,妮儿有好一段时间气得说不出话来,恨恨发誓下次一定要讨回这笔帐。

    不过,在怒气稍敛后,妮儿却跪在星空下,对着满空苍星,为着已经不在的两个人祈求冥福。诚然他们两人生前颠沛流离,充满了苦难,可是死前能够见到彼此最后一面,这点总算是不幸中的大幸,现在就是祈求他们两个来世也能继续在一起,但这一次……希望是个被欢笑与幸福所笼罩的人生。

    “希望你们两位……来世能远比这一世幸福快乐……”

    妮儿这样认真地祈求着,姑且不论这祈祷词是否有用,但李煜却真的为雷因斯一方带来幸福,如果不是他的拚死奋战,阻住了胤,雷因斯的主战力早在那一战中就全军覆没,不用谈什么未来了。

    胤目前身受重伤的状态,是可以想像的,虽然没有目睹那一战的详细情形,但是李煜与白起联手迸发的最后锋芒,对众人而言都是一种保证,胤不可能太好过,要痊愈伤势,再起第二波攻势,势必须要相当时间,这正是众人所要争取的东西。

    “现在棘手的问题,反而不是胤,而是旭烈兀,这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连周公瑾都被他干掉了,实在是个辣手家伙。”

    源五郎边说边叹息,他自己很不愿意相信周公瑾就这么死了,但目前各方面所得到的情报,都确认同样的讯息,而旭烈兀更是公然以此告诸天下,扬耀本身的武勋。

    “官方文件虽然这么说,不过我们是向来不信官方说法的,在看到尸体或是骨灰之前,我们就暂且对这说法抱持疑虑吧,只是……这个暴发户还真是喜欢公告啊!”

    源五郎对着旭烈兀一连串的动作频频,摇头苦笑,因为就在日前,旭烈兀公开现身,揭露了自己身为魔族皇子的事实,不但公告师兄周公瑾已为自己亲手所诛,白鹿洞由自己正式接管,还宣布解散麦第奇家,旧有子弟兵愿意跟随自己的,安排加入魔族军系,如果不愿意跟从,则准许他们离开,但若是蠢得跑来质问这命令的,不分男女老幼,一律都是死刑。

    “问我为什么选择魔族?这么蠢的问题还用得着问?我这一生曾经站错边吗?我永远只站在胜利者那边。现在,看到我站在哪边了没有?我们赢定了啊!白痴们!乖乖投降吧!”

    用魔法传送到全风之大陆的影像里,轻拂着额前金发,旭烈兀白衣如雪,神采飞扬的样子,让人印象极为深刻,只是看在一般百姓眼中,他对魔族实力的自信满满,更让一般人满心阴霾有如铅重,因为一个全风之大陆都知道的事实∶旭烈兀一生顺风使舵,确实从来没选错边过。

    在所有魔族当中,这个皇子殿下堪称最特异独行的一个,所作所为也与寻常魔族立场有别,就源五郎来看,旭烈兀是魔族里头最有可能与人类谈判的一个。

    石崇率众血洗白鹿洞时,里头的儒生几乎全数被调离,让石崇扑了一个空,而提前假传命令调走儒生的,事后证实就是旭烈兀。虽然事后一直没有解释理由,但从旭烈兀宣布自己接任白鹿洞掌门,掌管白鹿洞大权的动作来看,他是刻意保全白鹿洞的势力。

    有部分声音认为旭烈兀意在夺权,是想要藉由保有白鹿洞势力,来巩固他在魔族内部的实力,但源五郎却不这样认为,因为旭烈兀不需要白鹿洞来锦上添花,白鹿洞却需要旭烈兀的雪中送炭。

    “旭烈兀的武功,是现在魔族的第二号人物,就算他不夺取白鹿洞的掌门之位,也没有人能够动摇,他现在宣布自己就任掌门,是为了保护白鹿洞的儒生,如果没有他的保护,白鹿洞很快就会被魔族摧毁殆尽。”

    就算让魔族统治人间界,也不用彻底摧毁人间界现有的知识与文化体系,旭烈兀本身受过白鹿洞的教育,也素来喜爱那些文采风流,其思想必然与以石崇为首的魔族旧势力有所冲突,两边有矛盾并不意外。在源五郎看来,较诸想法守旧的其他魔族,旭烈兀反而是一个可以上谈判桌的对象。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以他的个性,谈判绝对不会是在双方条件对等的时候发生。不是在魔族统治我们以后,就是在魔族大败亏输,需要求和的时候,无论是哪一种,目前是都不可能实现了。”

    旭烈兀自己一定也是很遗憾吧,他与父亲一起准备了许久的粉墨登场,本来应该可以无比华丽地解决掉敌人,赢得完美无瑕的胜利,结果却因为那种莫名其妙的理由,身受重伤,屈辱地惨败回去,一直到整个战斗结束,手脚骨折的他仍只能瘫趴在地上,极度样衰地在心中咒骂。

    “世事难料啊,谁也没有想到,在整桩精密大计划的最尾声,竟然会是一个亡灵出现,改变了最后的结局。”

    中都城的一场大战,胤本来是希望将人间界的反抗主力一举消灭,就连白起苦心谋画的目标,也只是尽量能走一个算一个,多保存一分雷因斯的元气,至于让所有人全身而退,毫无人命损伤,这种奢望白起连想都没有想过,但最后却离奇地实现了。

    已经死去两千多年的大魔神王,毫无预兆地突然现身,不但重创了包括旭烈兀在内的所有魔人,更将兰斯洛等人传送回稷下,连有雪与爱菱都因此安然撤身。

    好狗运可以好到这种程度,事后想来,不但源五郎大呼不可思议,恐怕魔族那一边也是人人傻眼。

    事出必有因,就算是奇迹,事情发生也总有个来龙去脉,而这正是众人回到雷因斯之后,几经检讨才整理出来的结论。

    “那个……不是老大在用引神入体,引啊引的,就引进去了吗?”

    有雪一头雾水,回忆起来的结论只有这样,因为当爱菱的黄金像大放光芒,他与爱菱先后意识一昏,就在地底昏了过去,当他们再次醒来,人已经回到稷下,中间发生什么事,只能从源五郎口中转述得知。

    “哪有这么容易?如果用那种急就章的引神入体,随便踩几下地面,就能够请到那么厉害的帮手,那妮儿小姐直接跳下去请,说不定还能请到深蓝魔王下来,把大魔神王给一口吞了。”

    源五郎摇头否认,指出事情的关键在于两个要点∶黄金像与三滴魔血。

    在铁木真消失之前,曾与妮儿提到兰斯洛体内的三滴魔血,换言之,正是三滴铁木真的遗产,一直在兰斯洛体内发挥功效,创造出种种奇迹,直到今次彻底消耗殆尽。

    至于黄金像……“爱菱丫头,以前奶从来没有好好看过这尊黄金像,对吧?”

    不是没有好好看过,但爱菱确实看得不仔细,只是大概知道那是一个穿着厚重铠甲的武士,然而,当源五郎稍作提示,把黄金像的金光敛去,变成黑乌乌的一截物体,爱菱这才失声叫了出来,因为那无疑就是穿着黑魔铠的大魔神王之像,而且……“这、这是……仙德法歌大神的像。”

    所有太研院的院生,都知道院长大人有膜拜邪神的不良信仰,不过反正院长大人来自魔界,所以也没人在意这个叫做仙德法歌的邪神是什么东西,只是依稀听说,那是连雪特族也有在拜的不良神明。

    但在爱菱的回忆中,那是有一次和父亲闹脾气,躲在供桌下生闷气,突然发现一尊通体焦黑、看不清是什么模样的神像,可怜兮兮地掉在桌子底,顿时大有同病相怜之感。询问师兄朱炎,知道是“仙德法歌大神”,于是便许愿成为的信徒,一切便是如此。

    这尊黄金像在九州大战末期,魔族撤离人间界的时候,就由隆。贝多芬转赠给山中老人,当然不可能是爱菱当初在家里看到的那一尊,但掩去金光后的外形,赫然别无二致。

    “九州大战末期,魔族开始撤退的时候,铁木真之名被全体魔族诅咒与唾弃,变成了连提都不能提起的禁忌。隆。贝多芬是当年铁木真的旧部,特别铸造了这尊黄金像,用旧主的型态来当作开启地窟之钥,一方面是尊敬,一方面也是怀念,但为了避祸,他把这尊黄金像送给山中老人,怕招来祸事,被敌人赶尽杀绝。”

    只是,这样的心情,纵然在回到魔界之后,仍是难以克制,隆。贝多芬又偷偷铸造了旧主之像,却不敢公开祭拜,直到后来被女儿发现。

    “那……那这尊仙德法歌大神的像,岂不就是、就是……”

    “就是前任魔王陛下,铁木真的像了。”

    源五郎解释,隆。贝多芬的黄金像,本身是开启四大地窟的钥匙之一,蕴含着某种魔力,与兰斯洛体内的魔血产生呼应,因此才缔造了奇迹。

    这是众人所知道的部分,但在众人所不晓得的部分,兰斯洛自己认为还有一个理由,就是神秘白袍丽人的翩然一吻。

    其实在整场中都大战中,兰斯洛可以说是最舍生忘死、拼命奋战的人了,战斗最开始的时候,他就已经锐身赴难,与周公瑾作战,后来又战胤,连最后撤退时,他还一个人独自挡了魔族全部人马,从开始战到最后,真个堪称是勇悍无双……至少单单看外表,确实是这样。

    整场战斗的后半两局,兰斯洛自己没有半点印象,唯一记得的东西,就是人在稷下苏醒之后,满身痛不已,还有失去意识之前,那名白袍女子离奇出现,给予自己的一吻。

    那一吻,明显是一种传输力量的法门,她把沛然魔气大量输入自己的体内,对自己体内的天魔功造成刺激,暴发出来的强横力量,不但让自己产生超乎寻常的体能,和胤狂打了一场灿烂之战,甚至结束了与胤的战斗后,还能再引发第二波的奇迹,令众人安然回到稷下,逃出生天。

    兰斯洛不晓得那名白袍女子是谁,虽然感谢她对自己的帮助,但却不能对任何人说起,否则如果让人知道自己给一个女色魔这样偷吻,肯定后患无穷。因此,兰斯洛只是维持沉默,静静地去养伤,没有出来说任何解释,做任何事情。

    “目前,敌我双方都处于一个很尴尬的疗伤阶段。不管武功有多高,重伤者是没法动手的,所以几天之内暂时不会有战事,不过……顶多也只是十天半个月的功夫,第二波的人魔大战很快就会暴发,我们得要在那之前做好准备才行。”

    “作什么东西的准备?”

    “战或是逃的准备啊!”

    带领著有雪与爱菱,手上抱满一堆书卷档案的源五郎,快步走向象牙白塔的主塔。虽然说目前雷因斯一方的主力高手尽皆重伤,但源五郎从苏醒那一刻开始,就显得精神弈弈,非但看不出半点伤者的萎靡气色,状态还好得让他的同伴议论纷纷。

    “喂,爱菱丫头,整件事情我是大概弄懂了,但还是有一件事情很奇怪耶!其他人都死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这里只剩下一个人妖在喷口水?不是说全都重伤在疗养吗?我看这家伙的精神好得要命,那个表情看起来像是要去郊游多过上战场啊。”

    “呃,这个……我是有听人家说,源五郎先生好像在上一战中解开了什么封印,变得有点不一样了,所以……所以……”

    “所以怎样?他武功大进,还是脸上长花了?这年头武功大进的人好像都没什么好下场啊。”

    “嗯,应该是武功有进步吧,因为现在所有人都倒下,只有源五郎先生还能活动自如,看起来……应该和以前有点不一样的。”

    爱菱不肯定的语气,让有雪找到了揶揄的借口,“嘿,看起来不一样吗?那奶觉得他现在像什么样?”

    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爱菱才很怯懦地开了口。

    “我看……还是那个百败军师的样。”

    “喂!你们两个!不要只会在背后友军的气啊!”

    被有雪与爱菱的对话弄得七窍生烟,走在最前头的军师大人,发出了严正的大声抗议。

    “嘿!现在是大家最需要信心的时候,军队要作样子,我们也要作样子,如果我们看起来都惶惶不可终日,那稷下城里不就变成世界末日了?幸好你们的话没有被别人听见。”

    为求安全,三人是行走在象牙白塔的地宫隧道里,周围并没有旁人,所以这些话也没有其他人听到,对于正摆出一副乐观表情的源五郎,这应该是一件好事吧。

    行走之间,三人已经来到了走道的末端,只要把前方的那扇大铁门一推开,就会回到地上,重新见到阳光。意识到这一点,有雪垂手叹息,因为如果众人的命运也能像这样,那就真是太理想了。

    “老四你要看开一点啊,九州大战的时候,人类没有被灭绝,这一次我们也一样撑得过去。黑暗的尽头,就是阳光,来,和爱菱丫头一起作个深呼吸,好好迎向灿烂的人生朝阳吧!”

    “……是啊,说不定还是我们这辈子最后一次看见太阳了。”

    在有雪的叹息声中,源五郎将那两扇受到魔法保护的厚重大铁门拉开,璀璨的强光立刻照亮黑暗,洒落在三人身上。

    确实是很耀眼的强烈光芒,有光……也有热,而且还是高热,当三人意会过来时,熊熊火焰已经扑天盖地而来,化作一道火焰之墙,迅速从眼前扫过去。

    “啊?怎么会有火的?”

    “T1000!张开防护罩!”

    爱菱第一时间打开贴身护甲,但即使她没有这动作,三人也不会受到伤害,因为源五郎已经早她一步,拂袖挥出一道强风,切断火焰,制造出安全的空间。

    漂亮的应变,解去了燃眉危机,源五郎抢跨出一步,要弄清楚火焰从何而来,为什么地道尽头会突然烧起大火,而且……那火焰里头还蕴藏着某种力量……火焰太亮,三人的视力多少都受到一点影响,但当他们看清楚了眼前的景象,花了一点时间意会过来自己仍然身在稷下后,却无法从那种震惊中回复过来。

    望着周围废墟般的景象,还有在空中高速飞来飞去、遮蔽日光的巨影,有雪不禁再次叹起气来。

    “唉,烂人,你果然是百败军师的命。”

    有雪的叹息,只为了一件事,原本在地道底下,三人才谈到受创同样惨重的魔族,不会在近日内来攻,但才只是一会儿的功夫,魔族的部队就已经杀到稷下上空,正以火焰与风暴疯狂攻击地面。

    魔族进攻稷下城的部队,全部飞在天上,体积还相当庞大,全都是黑躯血翼的巨大飞龙,每一头都是十来尺长,爪尖牙利,通体布满黑色鳞片,只有翅膀的正下方,完全是血一般的鲜红,从地面往上仰望,血色之翼看来非常明显。

    飞龙部队占满了大半个天空,浓密的黑影几乎遮蔽了日光,不时飞行下扑,距离地面还有几十尺高,就张口吐出血红火焰,凝聚成火球,往地上建筑飞射而去,在轰然爆炸声中,把命中目标的百尺范围化为一片火焰世界。

    一处又一处的爆炸,火焰伴随着浓烟一起窜升,燎烧得过于炽烈的浓烟,让远近景物一片朦胧,看得不是很清楚,不过当浓烟在火光中隐隐透着邪异的蓝色,源五郎就晓得那些火焰里头蕴含毒质,随着火焰焚烧而扩散,不只是蚀杀人命,更会污染土地,令伤害更进一步地深化。

    “哇!不是才用元始炮轰掉了一批吗?怎么这么快就又多出一批来?这些飞龙什么的,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好厉害啊!”

    有雪抬头望天,为着那幕群龙蔽日的景象而吃惊,却没察觉到右后方一头黑色飞龙高速下降扑击,半途做出秃鹰似的高速转折动作,陡然拔高,但是一颗威力万钧的火焰弹却喷吐了过来,重砸飞射向三人。

    声威骇人,可是这种程度的攻击,甚至不需要用到源五郎,单是爱菱的T1000祭起护罩,已经把火焰爆炸时的杀伤力尽数遮挡,没有造成实质伤害,但源五郎却留意到,那头飞龙在拔高飞起时,口角流落的一抹口涎,滴在地上,地面立刻变成黑色,被腐蚀出一个凹洞,散发出腐坏的恶臭。

    “唔,石崇干的好东西,魔族里头除了他之外,其他人大概没本事造出这种怪物。”

    源五郎轻描淡写地说着,刚刚远距离朝三人攻击的那头飞龙,却在拔高飞起后不久,于高空猝然毙命,巨硕的身躯成了自由落体,轰然砸向地面,很快就被烈火给吞噬掉。

    爱菱与有雪素知源五郎之能,尽管平时对他的嘴上调笑从不容情,但对他的能力还是相当信任,这时看他不动声色,随手诛杀飞龙,心里委实佩服,才要说话,却见到源五郎手掌一翻,伸出食指,在那白皙得有若羊脂玉的指头上,浮现着一滴淡紫色的鲜血!

    适才黑色飞龙扑击时,源五郎一记小天星剑反击,在诛杀飞龙的同时暗运巧劲,遥遥取了一滴龙血过来,此刻他凝视指头上的血滴,无声无息之间,已经读出了讯息。

    “……没错,是黄金龙。”

第五章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一月?雷因斯。蒂伦?稷下一月三日,仍是雷因斯人交相庆祝元旦的日子,一年一度的重大节庆,不但放假,而且有种种的庆祝活动与祭典,是王都稷下在一年中最热闹的几个时期之一。

    然而,今年的元旦却令人印象深刻,不但先有魔族入侵的消息,让整个雷因斯笼罩在一片低沉气压之下,而且在节庆之中,王都稷下还被敌人入侵,燃起了最炽烈的烟火。

    整件事情其实发生得很突然,本来一月三号是个大晴天,朗朗晴空,天气很好,但是突然之间,一大群黑云由西方天空高速飘近。乌云飘移的速度奇快,眨眼间就来到稷下城上方,当人们发现那片乌云的样子不对,为之议论纷纷的时候,炽毒的火焰已经熊熊喷射下来。

    繁华的街道,一下子就被火焰吞噬,欢喜的人们却在惊恐中逃窜;稷下本身是文化型的大都会,表面的战备设施本就不强,虽然有些位于制高点的塔楼朝天上飞龙射出巨弩与标枪,但却全然发挥不了作用,不是慢得射不中,就是被龙翼吹拂的强风给扫开。

    当年枯耳山之战,兰斯洛麾下的四十大盗对战飞龙,就已经被打得抱头鼠窜,束手无策,现在飞龙一再得到强化,普通的武器根本拿它们没有办法,稷下满城军民只有挨打的份,一时间,愁云惨雾的气氛笼罩着整个稷下城。

    但比起城内的街道与民宅,受攻击最严重的,仍然是城中央的地标,象牙白塔。

    本来那座高大的洁白宫殿就最为显眼,在黑夜中远远望去,就像是真夜中的圣洁天堂,即使是在大白天,它所萦绕的洁白玉光,仍好似诸神齐声赞美般的荣耀,会成为毒龙群的攻击目标,是理所当然的事,更别说这次敌人的主攻目的,就是要趁雷因斯主战力都在重伤的时候,给予奇袭,首要目标当然是众人所栖身的象牙白塔。

    一时间,数十头毒龙在空中此起彼落,围绕着洁白如玉的象牙塔,喷出它们的火焰流星,让毒烟与猛烈爆炸的火焰,在这座高塔的四处交相窜起;连串的轰然巨响声中,象牙白塔周遭的建筑物有许多都成了废墟,就连象牙塔本身都显得摇摇欲坠,变成了危楼。

    “真是来得好快呢,如果这些飞龙是来自升龙山,又或是从中都飞来,这一路上我们不该得不到消息。艾尔铁诺境内、北门天关,甚至是雷因斯的土地上,青楼联盟都该传来情报,但我们却是直到它们接近城外五百里,才发现龙群的到来……诸君,可否告诉我这代表了什么?”

    置身在象牙白塔的高处,一个受到魔力光罩保护的了望台上,一众魔法师与行政官吏分两边站开,虽然凛于脚下地面的激烈晃动,看见象牙塔的外壁逐渐崩落塌毁,但却没有人敢妄动,谨慎地站着,用他们最忠诚的姿态,向眼前的几个人表示忠诚。

    在他们的正前方,穿戴着青色甲胄的王者,正坐在他的白玉宝座上,似乎在聆听众臣的说话,但从他似闭非闭的眼睛,每个人都晓得这位兰斯洛陛下并无心参与讨论,只是为了表示尊重,现身在这里,给予发言者支持。

    就在兰斯洛宝座的正前方,新上任不久的雷因斯右大丞相正站在那里,淡紫色的丝绢战袍,因为强风而起伏飘扬,绢袍下摆曳地飘荡间,纤细而白皙的美腿曲线,是一幕令人怦然心动的景致;这名女丞相的无双美貌,和传说中的西王母娘娘齐名,纵使是终年修行的魔法师、年长德高的重臣,都深深为她的艳色所惊叹,特别是此刻戎装中的英艳神韵,简直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但……开口说话的女声,却非是发自于她。

    自从耶路撒冷之战爆发,雷因斯宫廷中便少了一名女子的身影,纯以职位而言,她并非是什么重臣,区区一名皇帝身边的机要秘书,应该没有能力影响国政,然而,人人都感觉到,自从她请假外出后,宫廷方面作出决策的细密与速度都相形降低,如果不是泉樱丞相走马上任,担起了许多重责,雷因斯可能已经天下大乱了。

    一袭浅蓝色的办公套装,剪裁贴身的套裙、黑色的高跟鞋,突显出兼具少女清纯与少妇慧黠的美妙特质;胸口插着一苹金色的钢笔,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圆圆的胸弧;俐落的黑色发丝,遮去了半边的丽容,就连那抹看来甜甜的和煦笑靥,都在金丝眼镜下升华成精明与专业的感觉,看上去俨然便是一名优秀的秘书美人。

    兰斯洛王身边的首席秘书,苍月草,正式回归雷因斯阵营!

    “我对稷下城的防御有信心,不该被敌人潜到这么*近才发现,所以我认为,飞龙群不是飞到城外五百里才被发现,而是直接出现在城外五百里处。”

    当众臣仍维持沉默时,泉樱率先开口说话,刚刚的大半时间里,她一直显得神不守舍,自从认出这些型态狰狞的异变毒龙,就是自己同族的族人与黄金龙蜕变而成,她心里五味杂陈,难以镇定下来,直到小草开声说话,泉樱才醒悟到自己目前的身分,镇定心神,点出了小草想要暗示的重点。

    而这一句话,也就挑明了敌人的进攻方式与战术,让泉樱代替想要维持低调形象的小草,继续说出该给众人知道的话。

    “我们的敌人与以往不同,比起艾尔铁诺,魔族更懂得使用魔法,所以战术上也更会遇到魔法类的攻击,这是诸君所不熟悉的东西,而这次的遇袭刚好给了我们警惕。”

    尽管魔族在进入人间界的初战,就令整体兵员损失惨重,但只要集合百多个魔法师一起张开法阵,或是由天位魔法师出手,要打开一个直通稷下城上空的跳跃隧道,并不为难。这个战术,过去的艾尔铁诺或武炼都做不到,雷因斯。蒂伦也未将之列入国防考量,但从今之后,这种战术可能就会变成常态,稷下城要针对这种情形作出常备预防了。

    “单单*说话,没有办法击退敌军,我们是不是该……”

    一名留着花白?子的大臣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提出这个建议,因为眼前的国王与宰相虽然神态自若,但脚下的地面却越摇越厉害,要是象牙白塔被毒龙群给击毁,整个塌陷下去,国王陛下与宰相大人神功盖世,定然无事,自己这一众庸人却是九死一生。

    泉樱回头瞥望向兰斯洛,像是要请国王陛下作出裁示,但眼光却望向一旁的小草,因为在她素以聪慧著称的脑里,或许正想着与自己一样的问题。

    象牙白塔就算塌了也能再建,泉樱接掌宰相之位后,曾经翻阅过许多秘密档案,更调阅出内战时期的纪录影片,看到稷下城内藏的防御系统一启动,本来被夷为平地的象牙塔,瞬间就平地起高楼,完好无缺地复原过来,只要有这能耐,象牙白塔本身的受损状态,倒不是重点了。

    这些改造的变种毒龙,不但体型大得多,威力也似乎更胜之前的黄金龙,看来该是石崇手中的王牌筹码。饶是如此,对于雷因斯的一线武者来说,这些变种毒龙仍是没有太大威胁,只要挑选几名主力高手出阵,很快就可以扫光这些毒龙。

    浅显易见的道理,自己能看得出来,魔族那边应该也不是傻瓜,所以反过来推想,换做是自己用这战术主攻,既然知道敌人会派高手灭龙,那么相辅佐的战术,就是藉由这些变种毒龙来消耗敌人力量,让几个强敌的痊愈时间延慢,为己方争取优势,又或者……己方也派出高手潜伏暗中,在敌人忙于杀龙的时候,冷不防地暗算奇袭,重创敌人。

    这计策虽然是又老又旧,但却甚有实用性,任谁都不能否认,敌人确实有可能照这战术来实行,那样的话,应该怎么办呢?打从毒龙群出现,袭击稷下城以来,小草一直显得很轻松,谈笑自若,应该是有点主意吧?

    就在泉樱等待回答的时候,宝座旁边传来一声尖锐的鸣叫,声音像是死刑犯人被斩首时候的凄绝哀嚎声,乍听之下,令人全身为之毛骨悚然;几名定力不足的文官甚至被吓倒在地,泉樱虽然没什么反应,但却也不能不承认,之前自己第一次听到这惨嚎时,确实被这暗黑魔导研究院专用的魔法铃声给吓了一跳。

    小草弹动指头,发放魔力回应,把来自暗黑魔导研究院的讯息接过来,魔法画面在虚空中打开,仍是一派冷酷表情的华扁鹊院长,即使在魔法画面中,那双眼神仍是锋锐冰寒,令得群臣的情绪一下子降到冰点,一下子又紧张到沸点。

    “国王陛下,前次委托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兰斯洛并没有委托华扁鹊作什么东西,但是小草却有。自从雷因斯内战结束后,小草将稷下城防御系统的法阵设施,交给爱菱研究,尝试作出一些强化与调整,由于牵涉的范围过广,还请来华扁鹊协同研究。整个进化工程恰好在这几天完成,尚没有时间作测试,但如今……实战却成为最理想的试验场。

    “如果大家都没有什么其他的意见,那么……我们就开始吧。”

    领悟到小草是在等待华扁鹊的通知,泉樱向华扁鹊示意,请她开动防御程式,让稷下城的守护神活动起来。

    画面中的华扁鹊,好像挥手作了什么,下一刻,围绕着象牙白塔飞行的毒龙群,愤怒咆哮起来,拉大了飞行的圈子;群臣不见光也不见影,没看到什么具体的反击,但毒龙群好像被一种看不见的攻击所扰,虽然凶猛攻击的态势不变,与象牙白塔的间距却越拉越开,显然对这座象牙塔存有顾忌。

    在殿内的众人当中,只有泉樱感觉最是清晰,当华扁鹊向属下挥手下令,泉樱突然听到一阵无比尖锐的高音,锐利得彷佛化作一把小刀,切割着她柔软的耳膜,奇痛攻心,虽然她急忙提气克制,减低这痛楚,让自己没有因此脚步踉跄,摇摇欲坠,但脸色却仍然非常难看,一下子失去了血色。

    痛楚越来越强的时候,一双白皙细柔的素手伸过来,按放在她的太阳穴上,轻轻按摩,一股暖暖的热流迅速游遍脑门,让整个神智清明,痛楚也随即消失。

    “对不起,事先没有说明。泉樱姊姊站在塔中央,正好是驱龙音波最强的位置,让奶受累了,不好意思。”

    小草浅浅的笑语,让回过神来的泉樱也报以优雅一笑。在不知内情的旁人眼中,机要秘书苍月草为泉樱丞相按摩颈项,两名各具不同典雅姿态的美人,这样的亲昵动作,虽然不合礼制,但却非常好看,尤其是动作间露出的雪嫩颈部,肤光如同雪一般白洁,是非常引人注视的一瞬,但除了兰斯洛以外,没有人看出这个动作的真实意义。

    当然,藏身在天花板上担任护卫工作的枫儿,是能够理解的,不过她正全神贯注地敛去自身气息,注意着是否有敌人存在,无暇为此分心。泉樱所料的一点也不错,小草确实也认为敌人可能会派出刺客,所以才任命枫儿担任黑暗中的警戒工作。

    “这个尖锐的声音好强啊……”

    “那是当然的,整个稷下城的地底就是大规模魔法阵,平日储备着各种自然能量,现在是用这些能量作攻击,就算是对上天位武者也有杀伤力。”

    小草对泉樱解说着防御系统的能量,不是为了夸耀,而是为了让泉樱能够了解,将来能够操作使用。

    这个驱龙音波,并不是针对龙族开发的武器,只要变化声音频率,这音波可以泛用于这世上九成的飞禽与走兽,效果也不只是“驱离”,而是随着声波增强,形成对听觉器官伤害,甚至“轰炸”脑部的效果。

    假如换做是枯耳山之战,泉樱与族人所使用的龙兽,这时早就已经承受不住声波,脑袋硬生生炸开,碎脑而亡了,但对于这些强化过后的毒龙,驱龙音波只能造成干扰,还无法产生实质的杀伤力,因此,进一步的攻击就随之而生。

    龙,并不只是来自升龙山,如果由虚象演化为龙,那么雷因斯也能召唤出龙来。

    “吼!”

    震天巨吼惊破四方,和之前的驱龙音波混合在一起,成为了音爆的狂袭巨浪,令承受不住冲击的毒龙群四散惊飞,围绕着象牙白塔攻击的队形顿时被破解。

    而当毒龙群的攻击一时瓦解,天空中浮现出浅浅的幻象,先是四头、八头,在变成最后的九头巨影,青、紫、赤、黑、金、蓝、白、橙、透明,九头不同外形的巨硕龙影,每一头也有百余尺的长度,分别位于稷下城的一角,片片龙鳞上闪着九种不同的辉耀色彩,在空中现形出来,齐声鸣啸。

    同样的影像,雷因斯内战时也曾出现于稷下上空。九条硕大无朋的巨龙,色彩不一、型态不一,当阳光从它们的身体透入,巨大身躯呈现透明的光感,显示它们并非实物,但身上的皮甲、鳞片,仍旧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各自或坐或盘,雄视生威,可是与上次相比,这次的龙影却更具真实感,炯炯龙目中闪烁的威严也更为冷澈。

    “哥其拉防护程式。二版,启动!”

    这个九头龙的虚影,本是白起想像传说中的八歧大蛇,模拟其威能而成形,但在日本攻略战一役中,沉眠的八歧大蛇苏醒现世,亲眼目睹它实体的爱菱,对其杀伤力与进化可能有了更深体悟,回到稷下后改版防御程式,透过白起的暗中相助,这计划比预期速度更快地完成,成为今日迎敌的重点。

    九头龙分别盘据在稷下城的一角,对外、对内都是可攻可守,竟然反过来将毒龙群包围在中心;相较于九头龙百余尺长的巨硕身躯,最长不过二十多尺的变种毒龙登时相形见绌。

    “吼!”

    一起仰首发出震天吼啸后,九条巨龙不约而同地有了反应,或是拍动翅膀,或是张口吐出焚天血焰,猛烈威势,在空中画出熊熊火线,编织成一张几乎遮蔽天空的火网,抬头望去,彷佛连整片天空都化为鲜红赤幕。

    九道火焰将稷下的天空切割得支离破碎,而在这九道火焰交织穿射下,几头被火线碰个正着的毒龙,立刻发出凄厉的惨嚎,跟着就在高温火焰中烧成焦炭,化作一大块焦黑的臭肉,砸落地面;有了同伴的牺牲例子,本来还不可一世的毒龙群,纷纷飞散逃窜,不敢与这熊熊火网正面碰触。

    火网的威力虽然强悍,可是经过改造的变种毒龙,不但本身的力量变强,就连飞行速度也极快;熊熊火焰喷发的第一击,强大威力虽然能将几头毒龙烧成焦炭,但之后却再也击不中这些如苍蝇般高速飞掠的东西,只见九头守护龙喷发的巨大火焰在空中拖出红印,却总是被毒龙避开,若是情形持续下去,这种剧烈耗损能量的大排场攻击,将很快就难以为继。

    “魔族的改造很有一套,不但力量变强了,速度也没有慢下来,如果这些毒龙在内战时期来空袭,我们的防御系统可能就撑不住了。”

    小草淡淡地说着,却没有多少担忧,因为升龙山的飞龙固然在魔族改造下,战力有了提升,但稷下城的防御系统又何尝没有进化?火网攻击只是开端,目的是将飞龙群驱赶开来,不集中于一处,当飞龙群因而散开,防御系统的真正杀着才要开始。

    在对抗八歧大蛇时,雷因斯众人都对八歧大蛇的多样化攻击感受深刻,相较于斯,稷下的防御变化就少了些,而这一次的改版,爱菱把这些缺憾予以补足。

    防空的火网是第一线,当这火网把飞龙群驱散,更进一步的细致变化就随之出现,九头分别盘据不同位置的巨龙,张口喷吐出不同的自然元素攻击,炽盛的高温火焰、极寒的刮骨冰雪、狂烈的冲击风暴、怒闪的霹雳雷电、含毒的腐蚀酸液……将稷下城上空变成一个高度危险的死亡地带。

    牵涉到高度的魔法技术,防御程式迄今还模拟不出当初八歧大蛇的石化攻击,但除此之外,其余的元素攻击却已经成功复制,并且在此时一一呈现,配合稷下城本身的结界,在空中形成了不同区域的陷阱阵。

    “对于速度快的敌人,单纯的强大攻击可能产生不了作用。只对付大军袭来是没有问题,可是如果对付空中的敌人,防御系统就会有所不足,因此两位研究院院长作了新设计。”

    强劲喷发出的腐蚀酸液,在风暴吹袭之下,竟然在空中形成一个又一个的漩涡酸池,凝聚不散,也不朝周围喷溅,但却配合旋转的强风,形成强大的吸引力。

    原本毒龙群高速穿梭在酸液喷洒的雨雾中,凭着本身的坚鳞厚甲还有高速,酸液沾身的时间不长,本来都还能够支撑无伤,但是当它们被吸入漩涡酸池,被那浓缩的酸液给吞噬整个身体,在高速旋转中,无孔不入的酸液侵入鳞甲缝隙,直伤骨肉,纵是毒龙之体也承受不住,迅速化为白骨,从空中坠落下去。

    火焰与电光交织,变成了一道道横射过天空的火棒电柱,频繁而密集的扫射,速度既快,力道又猛,毒龙群虽在空中高速穿梭,却仍难以完全避过这些火柱电棒的乱雨射击。如箭如弩的攻击,命中一发,厚鳞重甲的保护可能只是觉得有点小痛;命中几发,可能只是龙躯有些摇晃;但是当十几发、几十发的火柱电棒在短时间内交错命中,不管是什么厚鳞重甲都被破坏,将整个龙躯射成稀巴烂的东西,在空中爆炸破坏。

    水与火,火与电,电与水……几种不同的元素攻击交相产生作用,每两个一接触,就产生一种新的阵势变化,两两相生,变化无穷,快速而实在地削减了毒龙群的数量。

    空中耀眼的闪光不断,看得底下的人们目不暇给,议论纷纷,更在不久之后变成了欢呼,这个声音传进了象牙白塔,听在泉樱的耳中,一方面是安心与欢喜,但是看见那一头又一头被扯入防御阵势,自空中落下的毒龙残尸,一股莫名黯然仍是在她心中发酵。

    为了要消除这种感觉,她转过头,向身边的小草低声提出问题。

    “我看过纪录,稷下城的防御程式必须要有人发动,上次是奶在象牙白塔顶端操纵,这一次奶人在这里,应该也不是华院长,那么是谁在操作这个系统呢?”

    “这个嘛……”

    小草嫣然一笑,小小声地回答,“操作这个程式,非常地耗损元气,如果由现在的我来操作,太过吃力了,所以我交给了他,现在正在太研院操作系统呢。”

    当这场战斗进行到白热化时,位于稷下城内、与暗黑魔导研究院遥遥相对的太古魔道研究院,也正忙翻了天。

    本来太研院就有相当强大的自卫武力,但是历来相传的规矩,除非是太研院本身受到攻击,又或是象牙白塔发出委托,否则太研院对于稷下城的遇袭,一向是采取置诸不理的超然态度,因为各种强力的太古魔道兵器,威力虽然强大,但波及范围却也很广,倘使上百枚浑沌火弩发出,就算能击退来敌,稷下城只怕也给炸成白地了。

    不过,太研院内的一群狂人,无论是否出身白家,都根本不把平民死伤放在眼里,这次毒龙群仓促来袭,他们是最早得到情报,也最早做好准备的一群人。所有研究员摩拳擦掌,正准备当毒龙群攻到太研院时,好好大干一场,但院长大人却突然出现,宣布启动新完成的防御系统。

    “可、可是……要由谁来操作?”

    自然不会是爱菱自己,而在众人的疑惑目光中,踱步走到操作台上,盘膝坐下的,就是源五郎。

    众人原本有些顾虑,因为操作最终防御系统,向来是雷因斯女王的专属任务,其他人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魔法力,但是当源五郎平抬双手,扣指结印,真言金光围绕他轻扣起来的指印,旋绕成三圈法轮大转,将整个人笼罩在一片祥和金芒当中,稷下城地底的魔法阵随之牵动,防御系统也正式运作起来,痛击入侵的毒龙群。

    之前太研院就负责起对于防御系统的改良,只是因为后来要建造元始炮,工作略受到影响,可是元始炮一完成,负责的研究员就再次投入,终于赶在兰斯洛等人回来时,将系统修改完成,虽然还没有测试,但看到源五郎能够成功催动,众人都是欢声如雷,向旁边的同侪击掌,欢喜之情形于颜色。

    “太好了,过了第一个技术难关了,本来在未经测试的情形下,依照过去经验,有百分之二十的可能,操作台会发生接近核爆规模的爆炸,把我们全都给挂掉呢。”

    “是啊,保住一命了,运气不错,这次真是运气不错啊。”

    有得是实际的战斗经验,源五郎操作起防御系统,赫然比当日的小草更为灵便,如臂使指,轻易让防御阵势在空中做出种种变化,一一歼灭着毒龙群。

    当小草正在象牙白塔内,对泉樱作着种种解释时,太研院中的众人也在谈论,不过,掌握第一手资料的他们,比小草更多知道一点东西,那就是每一道阵势变化的名称。

    “嘿,你知道吗?院长大人和隔壁院的华院长,在设计这些阵势的时候,替每一个阵势变化都取名了耶。”

    “有这样的事啊?那也不足为奇,很多艺术家与创作者都会替作品命名,我们虽然是设计杀人武器,但做得这么精美,也难怪她们会想要命名。”

    “不!你完全弄错了,她们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先下手为强,否则让陛下来亲自取名,到时候一切就不可挽回了!”

    这几年,在兰斯洛豪勇之名响遍风之大陆的同时,他在命名方面的极恶癖好也广为众人所知。为了保护自己的作品不被烂名字给玷污,两名院长的苦心委实令人感动,但这么做的实质结果又是如何呢?

    “报告院长,小爱急急棒刚刚又贯穿了一头毒龙了!”

    “报告左大丞相,又有两头毒龙爆死在小华升降梯里头。”

    “小爱的闪电急走区,让一头毒龙化成灰飞了!”

    主控室内的立体大萤幕,分成数十个不同的小画面,把目前稷下城上空的战斗具体呈现。各个研究员们盯着不同的画面,惊呼声与欢呼声此起彼落,为着防御系统的杀伤力更胜预期而满心喜悦,在阵阵掌声当中,有些故意用讽刺语气说出来的话语,听来竟有几分节庆喜意。

    “喔喔喔喔,小爱小华大漩涡一口气吞掉三名挑战者了,难道没有人能够突破这个恶魔般的陷阱吗?”

    这个夸张的叫喊,引起研究员们阵阵大笑与掌声,虽然战争仍在持续,但太研院整个却沉浸在胜利的气氛当中,这点看在源五郎眼中,实在令他有些担心。

    当战争处于短兵相接,人们必须拿着兵器上战场厮杀的时候,鲜血与死亡的压力,会给旁观者与幸存者深刻的印象,让人们深深记住战争的恐怖;但是使用太古魔道兵器,威力虽然强大,却只是按钮战争,人们只是隔着画面感受战场,没有那种压力与恐怖感,无论胜与负,都没有机会从中学到什么教训。

    这样子的发展,容易让人们忽视战争的恐怖,甚至开始倚赖武力解决事情,因为他们感受不到自己所作的事情是何等严重。所以,明明拥有通天炮、金鳌岛这样的强大兵器,那个文明却仍毁于一夕,这是一件不能不注意到的事。

    在战争中想到这些问题,连源五郎也觉得自己很可笑,不过,基本上他的思维模式本就有些偏向哲学,会这样子想,是正常也是克制不住的事。

    但一帆风顺的战争,不代表就没有变化。

    在空中连续受挫的毒龙群,察觉到地面有许多群众在观看,而那些由天上坠落的火块与尸块,不时在地上造成小小的骚动与灾害,换言之,比起到处都是强大陷阱的天空,地面似乎处于不设防状态,察觉到这一点的毒龙群,发出一声呼啸,朝地上高速飞行过去,喷出毒烟与火焰,想要再一次地肆虐稷下城。

    然而,地面的不设防,却只是一种假像,是源五郎刻意给它们这种印象的。当最终防御系统启动,九头巨龙的形象浮现后,一直就只有六头龙在发动元素攻击,另外有三头龙只是象征性地拍拍翅膀,制造风压,或是偶尔咆哮个两声,却一直没有加入战争。

    让那三头巨龙空闲出来的意义,就是为了这一刻,当毒龙群高速飞向地面,喷出了含有剧毒的火焰,那三头巨龙同一时间拍动龙翼,鼓动风压。

    光是龙翼所拍动的狂风,或许不怎么样,但那却只是一个象征,实际的威力是在大气中风之元素受到牵动时出现。稷下城内外的风之元素,在一瞬间狂暴化,急速扫向那些喷发出来的火焰,一下子就把毒烟吹散,火焰也被消灭,就连高速往下俯冲的毒龙群,都被弄得身形不稳,陀螺似的飞转。

    之前毒龙群数目既多,个体的战力又强,稷下城的防御系统虽然厉害,源五郎却也做不到一举活捉或是歼灭,只能用各种阵势变化削减敌人战力。然而,当毒龙群的数目锐减,气力也被削弱,源五郎真正想做的事情就开始发动。

    “吼~~”

    位于稷下城九个方位的巨龙,不约而同地狂啸起来,凝结于空中的元素法阵尽数消失无踪,所有能量回收集中,再倾全力一次发动,以重力攻击的形式呈现。

    正在高速俯冲的毒龙群,已被风压弄得身形不稳,当超重力集中在它们身上,每头下冲的毒龙全都失速狂坠,化作一个又一个的高速落体,全部撞入地底下。

    这些毒龙每一头都有很强的力量,如果要以咒缚形式,令它们在空中动弹不得,那是绝对不可能,但是坠落地底之后,却是另一回事,过大重力本就令它们动作维艰,无法如意行动,而变得无比坚硬的泥土,则是最好的牢笼,将所有坠落地底的毒龙一次困住,松软泥土变成了硬逾精钢的坚固物质,配合重力锁缚,没有一头毒龙能够挣扎脱动。

    稷下城的市民只看到毒龙群集体俯冲,在全部撞入地底后,就此没声没息,过了好半晌,才终于明白这场战争已经结束,欢欣地鼓躁起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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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姿物语介绍:
暴风的前兆,即将撼动整个风之大陆!场内幕重重的婚礼,引来各方人士觊觎,令暹罗城成为七大宗门明争暗斗的角力场。胸怀大志的兰斯洛、剑术卓绝的花次郎、神秘多智的鸿五郎和混水摸鱼的天地有雪,乘着这股暗流,或有意,或无心,在因缘际下齐聚暹罗,共同掀起冲击风之大陆的滔天巨浪。被后世史家冠上“我意王”尊称的男子,兰斯洛,在风之大陆史上留下无数丰功伟业,他的王座在鲜血与火焰中闪烁生光。异世界奇幻冒险钜作,兰斯洛王传奇故事,正式从这里展开!
藏书:前传—太阳篇、月亮篇、星星篇、陨星篇、银河篇;外传—梅之卷、黑姑娘、爱菱篇、鸣雷篇;一些同人小说;风姿正传连载中……
另:写完了。
不知道是八年还是九年,
反正,这段长征已经在今天早上十点四十五分的时候结束了。
这样很好,
就算我周六摔飞机,大家也不怕不能看到风姿结尾了。
风姿物语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风姿物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风姿物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