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末日将至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三日自由都市香格里拉
从敌人的俘虏下顺利离开,朱炎欣喜之余,多少有一点遗憾,因为自己并非凭*实力取胜,是*着这座空中岛的强力武器,才得以脱困,单纯就身为一个武者来说,这点很遗憾,然而,就一名太古魔道的学者而言,这却没有什么大不了。
太古时代的科技武器,能够有这样的强大威力,连现今世界最顶尖的高手都受到牵制。目睹这样的一幕,朱炎觉得自己这百多年来的隐居研究,全都有了代价。
没有时间再在这里浪费,朱炎很担忧主帅的战况。之前被源五郎挟持行动时,曾经隐约感受到岛的内部传来波动,尽管经过封锁,但那一阵一阵的波动却显现出战斗的激烈,显然两人的对战已经白热化,只是,那阵波动却突然之间消失。
激战不会这样结束,尽管感觉不到任何气息,但那肯定是公瑾大人或海稼轩刻意封锁,不让旁人感应到战斗的情形。不过,并不是什么东西都封锁得住,特别是当朱炎举步欲行,整座金鳌岛却莫名其妙地摇动起来……感受着脚下的摇晃,朱炎知道那代表了什么。
即使是之前轨道光炮狂轰地面,金鳌岛也稳如磐石,没有发生什么动摇,但是此时的能量冲击,竟然撼动整个金鳌岛,朱炎为之骇然失色,想不出要什么样的强大武技,才能产生这种匪夷所思的力量。
(是公瑾大人?还是海稼轩?)
深处于甬道中,朱炎看不见外头的情景,更无法找寻这问题的答案,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立刻赶去主炮控制室,从那边得知一切。前往主炮控制室的路很遥远,沿途又有许多的机关,如果没有人带领,要找到控制室并不容易,但朱炎之前早就把金鳌岛的地形摸得熟透,一路上连连按开各种暗门,切换防御机关,以最快速度赶去。
金鳌岛摇动的时间并不长,在朱炎赶路到一半的时候,整个摇动已经停下。战斗结束了,但胜者是谁,则是朱炎所不知道的事,不过这个答案就在他推开大门的那一刻揭晓。
在一众来来往往的研究员中,公瑾的身影尤其明显。雪白衣袍上虽然沾着血渍,但一双眼眸却神采奕奕,看不出任何血战之后的疲惫,见到头号部属进来,还很慢条斯理地对着他微笑。
“一切辛苦你了,没有你,我没办法完成这场对决。”
一句话,说尽了战斗的结果,朱炎对这样的结局自然感到欣喜,但是没等他开口询问败者的下场,却突然注意到所有技术人员正忙着操作,不知道在处理什么东西。
“公瑾大人,这边是……”
“如你所见的,既然已经取回了完整的能源装置,现在他们正在进行发射通天炮的准备工作。”
既然取回了动力装置,发射通天炮似乎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可是发射的目标是哪里呢?照朱炎的想法,最具有实效性的做法就是雷因斯,那里怎么说都是敌人势力的总部,可是,那里的平民百姓也不少,以公瑾大人的作风,应该不会采用这个做法,毕竟上次他也是因为同样的理由,放弃了直击武炼的大好机会。
对于公瑾大人这样的做法,朱炎为之扼腕,可是就另一方面而言,他也觉得这样子比较好,如果公瑾大人是那种滥用太古魔道兵器,得手后就胡乱轰击,肆无忌惮的人,那么辅佐他行事的自己也会感到不安,再怎么说,身为一个太古魔道研究者,自己虽然没有像小师妹那样清高,但也还是有些基本的理念与原则。
“是的,那么是要轰击雷因斯吗?以稷下为中心,我们应该可以尽量尝试缩小炮击范围。”
“不需要作那种麻烦事,而且我们要攻击的目标也不是稷下。”
“咦?那么是武炼的云龙阁,还是海外的恶魔岛?这两个地方都是敌人势力的重镇,但是考虑到一般平民……”
“不是那么麻烦的地方,我们要轰击的目标,是正下方的香格里拉,时间就是今晚……此刻。”
公瑾的话让朱炎大吃一惊,刹那间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亦或这只是公瑾大人一个难得的玩笑话,可是当他定下神来,再次确认,却得到同样的答案。
“你没有听错,我们正在做对香格里拉轰击的准备工作,除了调整通天炮,还要进行目标诱导,让人群能够集中。”
尽管面上挂着微笑,但公瑾无疑不是在开玩笑,而且由于嘴角的淡淡笑意,让他口中说出的话听来分外残酷。
“可是……今晚的香格里拉,正在举行冷梦雪的演唱会,人山人海,除了本身的市民,连带附近十几个都市的人都远来参加,如果直接炮击此地,那么会……会……”
“你说的这些,我之前全部考虑过了。今晚香格里拉聚集的敌人最多,无论是石崇或是雷因斯,大量的敌人都聚集在这里,再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具攻击效益,只要一炮成功,两方面的敌人都会元气大伤。”
公瑾道:“至于那些聚集起来的人群,则是一块最好的诱因,有这么几千万人群聚在一起,雷因斯一党人自命仁道,决不会抛开他们离去,否则他们一个一个四下飞窜,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并不容易。”
“但这么一来,香格里拉会造成的死伤,岂不是……”
“那样不是很有意思吗?如此一来,当初你离开时与你师父的约定,就可以完成一部份了。”
当初带领研究小组离开魔界时,隆?贝多芬将轨道光炮的使用权交予,却也另外做了一个要求,命令朱炎此行在人间界协助公瑾时,所掀起连串战乱造成的死伤,不得少于一亿人。
朱炎当时并没有反对,但想到公瑾一向的作风,不轻易牵连平民百姓,即使使用轨道光炮作战,也不会伤及无辜,恩师的这个要求,根本没有可能实现,所以只是唯唯诺诺地答应,没有顶撞,而来到人间界与公瑾会合后,谈及此事,公瑾冷冷地不发一词,已经表示了对这命令的反感态度。
不过,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呢?这个用微笑表情把残忍命令拿来当趣谈的男人,真的是自己所知的公瑾大人吗?
“假如让人群走散,那就不妙了,所以从动力装置回归之后,技术小组就持续在操作诱导电波,让香格里拉的所有人集中在演唱会场,通天炮可以发挥最大杀伤力。”
朱炎没法形容自己所受到的那股震惊感,仿佛一切仍在梦中,自己仍未从源五郎轰击脑部的那一下晕眩中醒来。本来他是觉得,公瑾大人在战胜归来后,似乎有了一点变化,可是现在这个转变未免太大,自己刚才所听到的东西……该说是奸狡卑鄙吗?但在那种平淡语气的诉说下,只让人感觉到冷血无情。
环顾周遭,所有技术人员都在忙着手边的工作,之前没时间仔细看,但如今看来,其中有些人的脸上都写着不忍与惶恐。这支追随自己百余年的技术小组,是一枝种族联军,由人类与魔族共同组成,对魔族来说,炮击香格里拉并没有什么大不了,但是就人类成员的角度来看,要一举杀掉数千万同胞,成为帮凶,心里想必不好受。
“诱导音波的调整需要指挥,你尽速归队吧!”
公瑾的声音,听来像是在很远的地方响起,但是没等朱炎回答,技术人员的叫喊声就先响起。
“公瑾大人、朱炎大人,香格里拉的情形有些古怪,敌人好像正在用什么方法抗衡我们的诱导电波。我们的电波渐渐失去效果了。”
下方地面的情景透过拍摄仪器,在主萤幕上显像出来,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大量的灯光与火把虽然仍聚集于演唱会场,可是已经开始有部份人组成了人龙,有秩序地朝香格里拉城外撤退。
人龙沿着城内的主要干道,慢慢往外延伸,速度并不快,但看得出是有规划、有秩序的撤离,金鳌岛上发射的诱导电波,慢慢失去了作用。
“古怪,这是怎么回事……是了,香格里拉自古以来就是千叶家的根据地,目前青楼联盟与雷因斯一党人联合,或许是他们正在做些什么,导致我们的电波无效吧!”
不懂得太古魔道技术的公瑾,做出了正确的推判。技术人员跟着就报告,仪表显示有一股蕴含巨大能量的声波,持续干扰着电波的运作,就是这股声波,令金鳌岛的引导电波开始失效。
“声波?也难怪,那边正在开演唱会啊……问题是,动力装置回归,我们应该有着最充沛的能量,这样子还无法收拾掉他们,千叶家的技术真是不可小觑,居然能这么有效地以弱制强。”
公瑾这么感叹着,但这样的技术是己方所欠缺,想要压制对方,就只能持续以更庞大的能量,来压倒对方的技术。可是,无论是提高诱导电波的输出功率,还有加速完成通天炮的发射准备,都需要专才,因此,公瑾的目光望向身前的部属,质疑呆若木鸡的他究竟还要思考多久。
“朱炎,对我要做的事情有疑虑吗?”
“……请问公瑾大人,这些事……是你决定……必须要做的事吗?”
“再没有比今晚更好的机会了,我不会让天时地利一去不复返,你有什么疑问?或者……你想反抗我的命令吗?”
都已经说到这种程度,朱炎也不得不有所觉悟了,自己与公瑾虽是友人,但也是主从关系,在过去的百余年里头,自己从不曾怀疑过他要走的路有什么不对,现在当然也没有反抗他的理由。
“我明白了,公瑾大人,那么请把发射通天炮的工作交给我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朱炎躬身行了个礼,表示对主帅意志的服从,对于属下的这个动作,公瑾的回应是伸出右手,运起天位力量,在“波”的一声轻响中,好几道朝各方位仪器奇袭的剑气被拦截下来。
“有敌人?”
朱炎吃了一惊,转身抬起头来,看见主控室的入口处,一个修长俊逸的身影悄然站在那边,双臂交叉,目光越过自己的脸上,与主帅对视,正是之前被苍巾力士给搂着自爆、失去踪迹的源五郎。
(他不是被苍巾力士给自爆到地上去了吗?就算他没给炸到地上去,但主控室位置机密,他怎么找得到这里来?啊!他是跟着我进来的……)
朱炎恍然大悟,明白源五郎是在被卷入爆炸后,立即脱身,并且利用自己以为他一时间无法行动的大意心理,尾随在后,轻易打开进入主控室的各个机关与暗道,就这么潜入了重要位置,并且一声不吭地发动奇袭。
“真是好无奈的场面啊!明明心里不服气,却因为无法反抗不适当的命令,只得屈从,我该说你尚有一丝人性,还是该说你没有身为学者该坚持的风骨呢?”
源五郎浅浅的笑意中,带着强烈的讽刺意味,虽然摆出来的姿态相当轻松,但他的样子看起来却是另一回事,尤其是阵阵青烟从他身上袅袅冒升,看来微焦的肤色,已经说明他与苍巾力士对峙所受的创伤。
那股爆炸威力着实不小,即使他全力运功护体,仍是身上剧痛,胸口气血翻涌,受了内伤,但他在爆炸时灵机一动,不花时间运功疗伤,反而以九曜极速瞬间由适才出口再潜回金鳌岛,不出所料,就看到朱炎这个死人在那边欢欣鼓舞,之后就尾随他一路来到这个主控室。
看到周公瑾在此,还一副神完气足的模样,这一战的结果不问可知,想到海稼轩的下场,源五郎的心情凉了半截,但周公瑾得胜后居然没什么伤势,那就代表他的实力已经难以估计,自己必须慎重从事,先调息运气,平复伤势,省得仓促出手败得更快。
因此,他看着朱炎与公瑾的小小冲突,直到气血平复,已经不能再等下去,才出手偷袭,希望能够一举破坏附近的机械,只是被公瑾抢先一步察觉,消去剑气,令这次出手徒劳无功。
“偷袭似乎没什么作用啊,不成才的三流军师,你以为自己能够做些什么吗?”
“就算是三流军师,也好过没人性的冷血军人,你既然站在这里,我那个白发朋友到哪里去了?”
“哦?他吗?”公瑾望向源五郎,冷笑道:“已经上天堂了……你要我顺便送你一程吗?”
“哈,一日之内连续对战我们两人,你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吗?能有本事胜过他,未必就能胜我,我的星野天河剑可不是白练的,而且……”
源五郎口中说话,心里却盘算不休。他不是那种喜欢逞强白斗的人,公瑾是不是天下无敌,这点不得而知,但他能够战胜海稼轩而无伤,自己并没有兴趣成为他战胜名单上的下一位,更重要的是,眼前的首要之事是先阻止通天炮发射,而不是比较谁的武功第一。
从刚刚出手偷袭失败开始,源五郎就连续尝试,希望做些什么,去影响附近的机械,又或是设法干掉周围的技术人员,但几次尝试全都失败,被周公瑾以无形的力量消去自己攻击,双方虽然在言语嘲讽,但暗中已经连续交了几次手,源五郎尽数落在下风,这么一来,即使真的在这里交战,源五郎也担心自己是否有能力波及损伤到这间主控室。
力量行不通了,那就只能从其他方面寻找自己的优势。身为不名誉的连败军师,源五郎对自己的智慧真是没什么信心,但这却是自己目前所唯一拥有的机会,为此,他想到了一个方法。
“而且……我的九曜极速还逃得很快。”
确实是很快,话才一说完,立刻掉转头去,脚底抹油,转眼间就逃之夭夭,和之前还自信满满的放话挑衅相比,过于巨大的反差,一下子让朱炎等人看傻了眼,看不出这人居然如此贪生怕死,说溜就溜。
“不对,好个奸滑狡诈的家伙。”
公瑾皱起眉头,看出了源五郎的意图,如果任他在金鳌岛内四处逃窜,大肆破坏,造成的破坏确实会损及金鳌岛,特别是如果毁掉了什么重要机械,可能就因此导致金鳌岛瘫痪……毕竟,太过精密的仪器,会出什么问题,谁都不敢保证。
“顾好主炮,我去追他。”
即使武功上已经做了突破,公瑾仍不敢夸称自己能在速度上胜过这个*腿吃饭的家伙,九曜极速确实有其神妙之处,并非白鹿洞武学能相提并论,那家伙想必就是对这点有信心,所以才这样子选择战场。
公瑾的身影刹那间消失,整个控制室内的主宰大权,回归到朱炎手上,而承受着众人的目光,朱炎叹了一口气,开始进行各种操作。
※※※
天上的战局告一段落,但地面上人们的奋斗,却仍在持续。从动力装置被吸飞上天的那一刻开始,演唱会场的后台就整个失去了秩序,因为金鳌岛的出现,为泉樱等人的计划增添了变数,不管是谁,当看到空中出现这么一座庞然大物,又明显不是己方盟友时,都会有多远逃多远。
“因为有危险,所以要疏散香格里拉的居民;因为今晚是祭典,一半的居民已经喝到酒精中毒,另一半已经玩疯了,外加上听演唱会的,根本疏散不动人,所以我们预备使用一个成功率不足三成的术法,把所有人催眠后有秩序地带出城去……”
把己方目前所遇到的情形叙述一遍,有雪抓抓头,像是很懊恼似的说道:“你愿意采用我的计划,甚至还拿出自己的胸部作赌注,这一点我实在是很感激啦,不过……你会不会觉得自己的做法很荒唐?”
泉樱是个很理智的女人,所以实在说不出个“不”字。她很清楚自己要做的事有多少难度,成功把握虽不如有雪说得那么低,但也高不到哪儿去。
如果最后自己的努力失败,一切就功亏一篑,反而浪费了宝贵的时间,那还不如早点向市民宣布危险状态,尽管多数人会因为不信、因为混乱,延迟了逃生的机会,但至少会有一部份人逃出去吧?要是自己的行动失败,那么,没有作出正确决策的自己,就要一直背负着这项罪孽了。
巨大的压力,泉樱也不知道自己所作所为是对是错,当青楼联盟的众多人员与有雪一同将目光望向她,难于取舍的抉择,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彷徨,这并非单纯理智或胆识能够承担的问题。
可是,想起了当初在日本,面对同样困难抉择的兰斯洛,泉樱顿时明白丈夫彼时的挣扎心境。那种觉悟、那种体认,在沉重压力下迅速决断,到底需要多么坚强的意志呢?泉樱现在感同身受了。
(夫君,请把你的勇气分给我一点,让我也能有像你一样的侠义武勇,能够支持下去……)
没有让任何人看出自己的彷徨,泉樱形若无事地担起了下命令的决策角色。她很清楚,众人现在是因为信任自己的智慧与沉着,所以才这么高效率地办事,假如让人看出了她心里的犹豫,那么勉强维持的平衡将会崩溃,这些青楼人员很可能第一个撤退出城去。
只是,情形却比她预料得更为严峻,当她和有雪回到后台,预备换好戏服后立即登台,却发现情势有所改变。
有雪也好,泉樱也好,即使是与青楼联盟关系较为密切的妮儿,都不算是青楼联盟中人,本来就没有发号施令的权力,之前虽然众人勉强听她的指挥,可是当泉樱和有雪一离开,青楼众人马上设法与魔屋取得联系,预备抛下这三个妄想拯救全城性命的傻子。
“抱歉啊,我要补充说明一下,是两个傻子,我不算在内。”有雪频频点头道:“我和你们一样,想要早点开溜,只不过是被胸部诱惑和暴力威胁,才不得不留在这里,如果你们要反抗暴政,我没意见的。”
连自己人都不站在自己这边,泉樱登时感到气馁,不过她并没有把这份颓丧感表现在脸上,而是尝试在短时间内把自己的想法解释一次。
“……所以,你们不觉得很荒唐吗?这里是香格里拉,是你们生与长的故乡,在城里的这些人都是你们乡亲,难道你们可以对他们的死活无动于衷?青楼联盟真是一个这么冷血的组织吗?如果不肯在这种关键时候付出,显示出你们与石崇的不同,又怎么能指望日后重夺香格里拉呢?”
泉樱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来很平缓,但语意却相当沉重,听在众人耳中,当不少人为之低首羞愧时,他们的心意也改变了方向。不过,仍是有很多不同的声音。
有人认为,泉樱不是香格里拉人,没资格管香格里拉的事,严格一点来说,她连人都算不上。
“是的,但是连我这个并非生长于香格里拉的外地人,都想要做一些事情了,土生土长的你们是不是该自我要求多一些呢?”
有人认为,只要尽到告知灾难将至,请人们避难的程度就好了,反正这些人当初奉承石崇,不属于己方阵营,死了也是活该。
“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说,如果不是奉承青楼联盟的臣民,就没有生存的资格了呢?”
有人认为……
但不管人们怎么说,泉樱总是淡淡地几句,就让说话的人哑口无言。然而,说话的语气虽然淡,心里却是非常焦急,她很清楚自己不是在作辩论大赛,光是驳倒对手,却无法使他们心服,协助自己,那是一点用都没有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什么也做不到……
而当有人对泉樱的做法提出质疑时,她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如果她的计划失败,死的人会更多,而且徒然造成时间上的浪费,那该如何是好呢?
泉樱回答不出来,而她的沉默,就造成了反对声音的气焰高涨,眼看着情势就要失去控制,突然一声怒喝响遍整个房间。
“没出息的家伙们,全部给我住嘴!”
从人群之中缓缓走出来,撑着一枝手杖,蹒跚的脚步印下染血足迹,脸色苍白得摇摇欲坠的,就是一直没有开口的妮儿。由于身上的伤势严重,她把精神集中在运气疗伤,把一切交给泉樱,但眼见情势一发不可收拾,她中断了疗伤过程,撑着站起身来。
泉樱无疑是一名有着军将之才的女子,但妮儿却是实际统领过数十万大军的女将帅,在指挥部属这一点,她很懂得如何表现出自己的威仪,正如同此刻,当她严厉的目光往周围扫过一遍,每一名与她目光相触的青楼人员都低垂下头,感觉到那股不容反抗的绝对威严。
“我们确实不是香格里拉人,甚至也和青楼联盟没有关系,但我记得千叶家一向是以力服人的体制,需不需要我们现场杀几个人来立威,让你们心服口服?或者我给你们机会,我只用一只手,你们全部一起上,看看能不能趁我重伤把我干掉,然后让最后还活着的人发号施令?要这样吗?”
即使身负重伤,妮儿的压迫感仍是无比强烈,尤其是她最近奠定下来的一连串实绩,人们很难不联想到,在今晚之前,这名在各个战场中势如破竹的少女,几乎可以说是所向无敌的,就算是重伤之躯,只用单手,这里也没有狂人胆敢挑战她的拳头。
这么样地强力压制,不只场内所有人给她吓到,就连泉樱也吓了一跳,因为这么强势的态度,并非妮儿的一贯作风。当场内的纷扰平息下来,妮儿转向泉樱,表情极为严厉,特别是她扬起右手的那一刻,泉樱几乎本能性地闭上眼睛,以为又要挨上一下热辣辣的耳光。
幸好,这记耳光没有打下来,只是拍在泉樱的肩膀上。在手掌拍放上肩头的那一刻,泉樱惊觉妮儿的力气竟是如此之弱,她的伤势实在是很重啊!
“闭嘴,也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你马上就要登台了,我不想打你的脸,如果留下印子,化妆师一定会跳脚的。”
妮儿道:“我不知道你在犹豫些什么,但你现在是我们的头,如果你都不相信自己所做的事,教我们怎么跟随你呢?既然决定要做了,你就咬牙做下去,不要婆婆妈妈的,如果最后做错了,我会和你一起切腹谢罪的。”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这么说有点自私,不过我家猴子大哥的家训,与其不做而后悔,不如做了再后悔……你不是一直想要当他的猴子婆吗?那就先学猴子做事吧!”
妮儿拍在泉樱肩上的手掌,在这短暂刹那间仿佛力重千钧,可是泉樱却觉得很感动,仿佛再也没有哪一刻,自己受到这么多的倚赖与信任,就为了这个,自己要把事情做好,扛下该扛的责任。
而就在她预备开声说话,取回局面主控权时,两个令她出乎意料的消息传来了。
“情形有古怪啊,外头不晓得怎么搞的,好多人一起朝演唱会场涌来,快要发生暴动了。”
“这么久不上台、不开场,暴动也没什么好意外的啊!”
“不,不是那种暴动啊!”
众人怀抱着疑惑,往外头看去,片刻之后才知道那名青楼人员意指为何,本来演唱会场就已经聚集了相当多人,可是香格里拉城里的大多数居民,本来正在喝酒、沉迷各种庆典的人,突然朝着演唱会场聚集起来,就连那些已经有八成醉、意识不清的人们,都踩着踉跄的脚步朝这边*近,这实在是一件很诡异的事。
而不管怎么看,这些人都是处于非理智的状态,用话讲不通,要阻拦也阻拦不住,争先恐后地朝着演唱会场*近。过多的人潮,一下子想要挤进来,结果就在演唱会场外发生了大暴动。
“为、为什么会这样?”
在其余众人高声错愕时,泉樱已经发现了理由,仰首望向上空的金鳌岛,明白若有什么古怪,必然是那座巨大的空中岛屿在弄鬼,如果使用与雷因斯相似的催眠设备,要诱导大量人潮集中,并非不可能。
公瑾师兄把大量人潮聚集起来,目的为何当然是不得而知,可是,泉樱怎样都不觉得他会有什么人道目的,如果从战术上的角度来思考,把大量人潮集中,如果不是为了作人质,那就是聚而歼之,若这猜测是真,撤退工作已经刻不容缓。
而魔屋方面的讯号也传达过来,由于通讯不良,那位女士的裁示极为短暂,对于属下希望一切归于青楼联盟自行处理,拒绝外人干预的请求,她发来的命令是:
“一切以两位小姐的命令为最高依归,她们要你们死,没有人可以不死,没死的由青楼本部负责执行。”
就这样,一切都确定下来,再没有其他的不同声音了……
第八章 尽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三日自由都市香格里拉
香格里拉巨蛋广场的大舞台上,那道令众人屏息以待的倩影,终于再次登上台了。时间真是拿捏得刚刚好,如果再慢上那么一点时间,逐渐从天空巨岛的“特殊效果”中清醒,并且为之焦躁愤怒的群众,就要演变成不可收拾的暴动了。
用鲜花华丽装饰的舞台,突然放射出一道七彩豪光,清灿夺目,让所有群众回过头来,注视着舞台上的一切。
七色豪光像是有节奏一样,作着莫名的美丽闪动,幻动的彩光仿佛是一首乐曲,颜色的深浅正代表节奏强弱,由弱至强,再由强返弱,迅速地做过几次变换后,七色渐渐递减,最后归化于淡淡的冷光。
深蓝色的冰冷光泽,令人想起了深海的宁静,悠远深邃,整个巨大的演唱会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间歇响起的一、两声杂音,由演唱会场外模糊不清地传来。
深海的湛蓝、清冷的冰光,营造出一种不属于人间的瑰幻色彩,迷醉人心,而那声若有若无、轻轻扬起的丝弦,则恰到好处地将群众的感官吸引,聆神细听。
乐曲的声音不大,也看不见是何人演奏,但旋律却非常地优美,轻轻地诉说着某个未知的故事,当确定全场九成群众的目光都集中在冷光跃动的那一点,一道倩影蓦地由暗影中出现。
冰绡似的浅蓝色,极其适当地呼应着她冰冷的梦幻气质,在接近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后,再次登场的她,已经戴上面纱,换了一袭新礼服。
上身是一件看起来弹性很好的蓝色吊带装,露出雪白的香肩、光润的背部,由于胸口的圆领开得很低,整个上身的线条被清晰地勾画出来,显露她纤瘦却不失高耸性感的完美身段。
一件款式典雅的曳地长裙,洁白素净,这是冷梦雪平素登台的风格,这次自然也不会例外,可是在登上舞台之后,却发生了一个令人惊喜的小意外,那名戴着面纱的美丽佳人,素手扯着裙摆末端,使劲一撕,在一片惊呼声中,长裙在右侧斜斜撕裂开了一道高叉,直至膝上一吋,露出了惊艳的裙底风光。
及膝的红色高跟长靴,把小腿线条的弧度修饰得极为平整;性感的黑色网纹丝袜,缠绕着她又修长又匀称的美腿;高叉裂缝的末端,若隐若现的黑色吊袜带,引人遐思地连结向丰美的臀部,又圆又翘的性感曲线,看得人心痒难耐,眼睛都快要掉出来了。
无分男女,演唱会场内的所有听众都屏息静气,深深迷醉在这幕绝世的仙姿梦境中,看着那位佳人轻启朱唇,流泄出抚慰人心的音乐,浑然没发现这次她不只是走向舞台的最前端,甚至还有走下舞台的意思。
时间拿捏得刚刚好,就在她踏足舞台最前端的那一刻,舞台上的瑰丽冷光交错放射,也不知道是使用了什么魔法,大量的百花花瓣由空中倾泄,随风四散,遮空蔽日而来,香风袭人,下了一场如梦似幻的花瓣雨。
场内听众不自觉地伸手去接,但手指才碰到花瓣,就像碰着初雪一样,整片花瓣立刻消失,而洒落在身上其他地方、坠落地上的花瓣,也是同样情形,甫一接触实物,立即消失无踪。
花瓣雨持续的时间很短,但整个过程中,音乐与歌声仍然持续传来,只是当群众由花瓣雨中清醒过来,视线回复清晰,却发现冷梦雪已经不在舞台上,而是不知何时来到了群众席的走道,一面轻舞漫步,用她白皙秀嫩的指头拂过旁边群众耳边;一面昂首高歌,以那绕人心弦的仙音,撩拨每个听众心底的情怀。
歌声中的每一个音符,仿佛在无形中做着某种暗示、指挥,一直到半刻钟过后,全场十余万群众中竟然仍没有人发现,这首曲子已经反覆唱了三次,只是像被磁石吸引住一样,自然而然地将目光集中凝视过去,就连演唱会场外群聚的人山人海,都痴痴地盯着悬浮空中的魔法萤幕,忘记了相互推挤,由本来的失神状态,进入了另一种入迷。
从泉樱开始演唱的那一刻起,附近的人潮流向就发生改变,虽然还是拼命往演唱会场聚集,但是只要一到了演唱会场附近,进入泉樱歌声所直接环绕的范围,人们就止住脚步,聆听着歌声,动也不动,没有继续往前推挤,一切暴动也消弭无形。
而当引吭高歌的丽人走到了阶梯中段,音乐蓦地转强,连续三下飞扬鼓击,伴随着急速拔高的歌声,形成了一种激化的讯号,场内开始有群众不自禁地站了起来。
随着那奇异的击鼓声,越来越多的人站起来,朝着移动中的她走去,这样的人潮迅速增加,当击鼓声到了第十次以后,全场群众尽数站起身来,化作一条又一条的人龙,密密麻麻,朝同一目标走去。
如果有人从空中俯览,必然会对此刻的壮观景象大为惊叹,不过若看得仔细一点,就会在人群中发现一些逆流,并没有顺着人群的移动方向,而是逆向活动。那些都是青楼联盟的工作人员,每个人都塞起了魔法耳塞,阻绝歌声的影响效果,让受到影响的群众顺着疏导路线,一一撤离,维持住平静秩序。
这幕景象的形成,看来就像是千年以前的吹笛者童话再现,但是演唱会场之外的情形,却把这场童话景象升华成“奇迹”。
在之前那一段令人焦躁不安的休息时间里,青楼人员马不停蹄,发动了所能发动的一切人手,把传声设备放置到香格里拉的每一条大街小巷,务必确保扩音设备的传送范围总合,能够涵盖住整个香格里拉。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工程,但是*着青楼联盟在香格里拉长期经营的结果,他们将这第一个不可能化为可能,接着,当蒙着面纱的冷梦雪出现在舞台,曼舞高歌,那个声音、那个画面,就透过传播设备出现在香格里拉的大街小巷。
当人群在演唱会场内迅速群聚,同样的情形,也出现在香格里拉城内的每一处,每家每户的人们都从屋里走出,不自觉地顺着导向,像支流汇合主川一样,朝人最多的主干大道走去。
“甲子区,疏导顺畅。”
“庚寅区,疏导顺畅。”
“丙庚区,朱雀大道上人潮过多,请加派人手疏散,否则会阻碍主干道上的交通。”
一个个密集传报,由香格里拉各处回传至演唱会场,那里正是整个指挥系统的中心,负责调配城内各处的人力。
整体上说来,疏散行动还算是顺畅,以歌唱中的泉樱为导引,抵抗上方传来的诱导电波,所有人朝她所在的方向慢慢汇集,而泉樱也会巧妙地把人群在城内主要干道走过一次,然后经由安排好的路线,从南方城门出城。
负责执行辅助工作的青楼人员,一面心惊于这等大规模的人潮移动,暗叹今生今日恐怕再也看不到这等规模,波及数千万人的大游行,一面也着实着急,因为这样子形同是与时间赛跑,这么大的人流量,真的来得及吗?
“对,就是这个样子,不要太快……蠢材,我说不要太快,不是要你那么慢啊!连这也不懂?你去死吧,王八!”
所谓的小人得志,就是指这样的时刻。身为唯一技术指导的雪特人,理所当然地担起了指挥者的工作,只见他比手画脚,颐指气使,指挥着一众青楼联盟的苦命杂役,暴躁的态度让人看了猛摇头,暗呼无怪雷因斯近几年国运不顺,如果再让此人为相,长期执政,堂堂大国就要毁于一旦。
可是,有雪自己也有暴躁的理由,他并不是心甘情愿留在这里的。尽管有泉樱的打赌诱惑,但事情的本质没有改变,他是被泉樱、妮儿以性命要胁,强迫在这里进行伟大义举,要不然以他个人的意愿,现在早就使用卷轴遁地开溜。
(香格里拉的人死不死关我什么事?人又不是我杀的,难道帐要算在我头上吗?为什么石崇扯了烂摊子,我就要替他收?天底下每天都那么多事,我哪里管得了这许多?我才不像这两个女疯子,这么大年纪了还天真地相信可以救所有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早点开溜还稳当一些……)
许多念头在有雪脑中成形,此来彼去地交战。泉樱已经登台,妮儿也没有空来监视他,如果他趁此时用卷轴遁地逃跑,这里的人根本阻止不了,绝对是开溜的最好机会,省得真的地底爆炸开来,自己变成陪葬。
这些道理有雪都知道,但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虽然他没有把在地底看到的那些景象告诉任何人,可是,在魂灵之源目睹过那一幕幕过去、未来的景象后,他的心情确实已经受到影响,所以尽管开溜的念头闪过许多次,他却仍然站在这里,骂声不绝地呼斥着人们行动。
……这一点,连他自己都非常纳闷。
或许是为了给他一点少少的弥补,在这位左大丞相周围的工作人员,一律是穿着迷你短裙、贴身背心的妙龄少女。和其他同样忙碌的人相比,有雪周围堪称是艳光四射的美妙地点。
相较之下,正在进行演唱的泉樱,根本没有休息的机会,相反地,她甚至可以说是作着赌命式的奋斗。
千叶流的独门秘法,以声波影响人们的心志,去控制他们的行动。简单的道理、简单的做法,但难度却随着影响对象的人数,呈倍数递增,那套术法的基本原理相当简单,就是要把施术者的力量,藉由声波传达至人们的感官,基本上一个过万人的演唱会场,要把能量广泛散播,不漏掉任何一个人,没有天位力量作后盾是绝对做不到。
但即使有天位力量,这仍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普通武者运使力量的时候,是用天心意识操控着力量流,节制着能量消耗,把自己的每一分力量集中,爆发出最强横的杀伤力,可是,尽管修练至强天位,每一击的运使,仍是平均有四成能量完全虚耗,无法集中在杀伤力上;六成的发挥,这已是强天位天心意识的极限。
可是泉樱现在要做的,却是完全背道而驰的东西,不用天心意识节制能量释放,反而将自身能量迅速往外释放,藉由歌声与音乐,去影响听见这些声音的人,不作半点保留,长时间、广及整个香格里拉的大范围释放能量,这样的做法说穿了,就是散功,这种损耗所带来的结果,不是休养十天半个月就能弥补过来的。
泉樱倒不在乎事后要花多久时间调养,她反而很担心,自己到底能够支撑多久?在目前的强天位武者中,自己并不是属于内力深厚的那一型,这种形同比拼内力的持久赛,绝非自己的强项,那么……能够撑多久呢?会不会还没带人出城门口,自己就已经力量耗竭倒下了呢?
被辽阔的群众之海给围在中心,泉樱努力地歌唱,同时舞出种种曼妙姿态。从登上舞台的那一刻起,她就什么都不想,只把全副精神放在吸引群众上,每一个音符、每一步舞姿、每一下曼妙的举手投足,典雅中带着艳丽,像是一个心灵漩涡一样,牢牢收住了数千万对炽热的目光。
力量正迅速地被消耗,但是却比预期中的要慢上许多,泉樱不由得感谢那个鼓声,如果没有那个鼓声辅助引导,自己的消耗将会更为剧烈,引导群众方向也会更为困难,看来青楼联盟的十数名魔法师为了此事也豁出去,否则依照计划,鼓声在群众离开演唱会场时,就应该要停了。
当初在确认整个撤退计划时,有关鼓声的部分,因为同样牵涉到能量释放,所以是由十多名有魔力修为的魔导师,联合击鼓,强化歌声中的引导效果,这个部分如今圆满成功,但有一件泉樱不知道的事情,正在空荡荡的演唱会场中发生。
因为所有听众都已经撤离出去,本来人声鼎沸的演唱会场,一下子变得空寂安静,但一声接着一声的激昂击鼓,仍旧从演唱会场中传达出去。
“妮、妮儿小姐,你别再勉强了,快点下来吧!”
“闭嘴!难道我下来了,你们这群家伙就能接得上来吗?”
之前在安排工作的时候,身受重伤的妮儿并没有说什么,因为她知道不管自己怎么强烈主张,泉樱都不会让自己再加深伤势,所以一开始她就闷声不语,只是听从泉樱的撤退安排。
但是等泉樱一离开后台,登台演唱,妮儿就立刻站起身来,把那群预备合力击鼓施法的魔导师赶开,自己占据了鼓座,等到曲调一变,便扬声击鼓,配合著泉樱的歌唱。
“咚!咚!咚!”
以妮儿的沛然力量,三鼓连通打响,通通如似穿天而去,清远辽亮,直破云霄,那效果自然是远比余人合力要强得多,也大大减轻了泉樱的负担,让整个人潮队伍的移动速度大为增快。
问题是,本来就已经受伤的她,不运功调息伤势,却一力鼓催,当所有群众离开演唱会场,与场外人潮在出城的大道上会合,妮儿胸口一痛,就是一口鲜血喷出,洒在粗糙的牛皮鼓面上,开出一朵粲然的朱红血花,鲜艳夺目。
内伤一下子被引发出来,妮儿眼前一黑,鼓声骤停,险些就瘫软扑倒在大鼓上。
“妮儿小姐!”
“妮儿小姐!”
惊呼声连续发出,但是忙着抢上探看的人们,却被妮儿挥手发出一道气劲,给拦挡在十尺开外,彼此不禁相顾骇然,想不到这少女伤重萎靡,内力却仍然雄强浑厚,沛然不可当,实在是匪夷所思之至。
妮儿用手抹去嘴边的血渍,鼓棒交到另一手,持续快捷地击鼓。她的手臂缠着厚厚的白布与护甲,没人能看见护甲下的肌肤,也没人能看见那些已经变化的部分。
只要运功鼓催过猛,肉体就会慢慢产生异变,事后如果不催劲运功,过一阵子,会慢慢变化回去,然而,这个时间却越来越慢,之前在地底洞窟战斗的时候,妮儿已经觉得不妙,到了这里以后,借口裹伤,把手臂整个包裹住,不过她却不敢肯定,自己这样子拼命运劲击鼓,事情结束之后,身体会恶化到什么程度。
(不能多想了,先拼了再说,连她都那么拼命,我不可以丢哥哥的脸……)
很奇异的一件事情是,即使在这么混乱的情形中,兰斯洛没有出现,妮儿和泉樱也不知道他究竟身在何方,但她们完全没有埋怨兰斯洛躲起来纳凉的意思,而是很认真地相信,兰斯洛此刻必然正做着能让状况好转的事。这样的信任,实在是很不简单的默契。
可是,妮儿的努力并没有招来幸运,当撤离队伍的最外围,好不容易接近城门口,预备出城,空中的金鳌岛突然发出巨响,耀眼的强光、激烈的地震,摇动着所有人的感官,更造成两道龙卷风似的能量漩涡,贯通天地,在金鳌岛交会。
(这是……什么招数啊?这么恐怖?)
妮儿当然没有忘记,有几名同伴正在金鳌岛上战斗,可是这么恐怖的招数实在闻所未闻,所引动的天地元气之强大,可以说是妮儿生平仅见的。
(啊,不妙,被这股能量一冲,什么电波、声波都会失效的……)
风姿物语座谈会(四)
织田香:大家好,正在阅读这本书的大家,是不是正在吹冷气呢?天气真的好热喔,我们在西西科嘉岛上也是晒着同样的阳光喔,连小香香都换上泳装了。
白起:只是你自己想穿而已,天气热不用成为非人者换衣服的理由。
织田香:嘻嘻,起哥哥最奇怪了,这么热的天气,你还是穿长袖长裤,还盖毯子
耶。
白起:那是当然的。这里是白家的土地,我是姓白的,这套维生机械有自动控温装置,不管外界冷热,永远维持恒温。
织田香:恒温?起哥哥的恒温是摄氏十度耶,为什么要维持这么低的温度呢?起哥哥是不是变成冷血动物了?
白起:不,只不过是我盖了毯子后,懒得动手把毯子拿下来,所以就调低温度,这样比较舒服。
织田香:起哥哥的维生装置……根本就是专门为了懒人订做的发明嘛。
白起:这个当然,就连出版社的编辑都说,如果可以,他很想订一套来送人,这样某人就不会拿天气太热当借口,差一点赖掉写座谈会的义务。
织田香:嗯,可以来主持座谈会,小香香好高兴喔,这次我们该交代些什么事情呢?
白起:皮笑肉笑心不笑的事,没什么好特别高兴的。这次主要用来说明的,就是作者本人的感慨,多线式剧情确实很高难度。
织田香:是啊,因为把太多的演员、太多的重要事件集中在一个晚上,一次发生的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这个过于庞大的剧情了。
白起:本来打算用同时间,多线故事同时发生的手法来上演,但发现这样故事被切割得支离破碎,感觉很不好。
织田香:所以最后只好采用错开时间回溯的多线式写法,但这样的尝试好与不好,就只有读者先生们才知道了。
白起:就作者本身而言,也是一个无奈,因为该发生的事情,就是要在这个时候发生,而预备登场的演员就有那么多,如果不这么写,又该怎么写呢?
织田香:所以就还是一句从开场时说到现在的老话,能受得了作者任性的读者,小香香很感谢大家喔。
白起:除此之外,有一件事情是要向大家交代的,今年的八月十二到十六日在台北市贸,河图文化预备参加“第五届漫画博览会”,预备在里头摆摊贩售。
织田香:如果是喜欢风姿物语的朋友,到时候欢迎去参观,会有些特别商品可供选购喔!
白起:书签这种东西,大概捞不了多少钱,可是作者是兴致勃勃地找画家准备图案。
织田香:到时候会有小香香的书签喔,能够被作者指定,其他很多的姊姊都很羡慕呢!
白起:还有一件事情要做预告的,就是预备九月的时候,推出风姿物语外传,名字未定,但预计是周公瑾的故事。
织田香:推出外传的时间有点怪,可是再不推出,读者一定对很多发生在过去的事都一头雾水。本来打算直接写在正篇里头的,但这样一来一定会占用一集或两集的空间,所以仔细想想,还是推出外传好了。
白起:也因为这样,九月份的座谈会,就与大家在外传见面了。
织田香:各位读者先生……炎炎夏日,请多珍重,小香香和大家说再见啰。
《风姿物语》卷八完
第一章 黑魔隐现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三日香格里拉地底勇者墓穴香格里拉的战争,在天上与地上进行,不过很多人都忽略了一个地方──下方的地底洞窟。之前有雪与妮儿成功从那里撤退,这点对于雷因斯阵营来说,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但是掩护他们能够成功撤退的大功臣,现在仍然被困在地底下,这件事却被大多数人有意地忽略了。
“鸣雷纯,你这贼贱人,我早就知道你不能信任,居然在这时候背叛我们!”
“呵,鸠摩狮,你明知道我不能信任,还不做提防,那就只能怪你自己脑筋蠢笨,应该被自然淘汰了。你的魔力护身倒也了得,那一掌的百花腹蛇香,是采魔界十种剧毒花草,混合你老家愚者森林的百步赤蟒之毒而成,普通人只要闻到味道,就通体如酥,迅速化血溃烂,你连中两掌,居然只有三孔流血,小妹真是佩服你啊!”
当有雪与妮儿被困在迷宫法阵中,隐匿在法阵之外的鸠摩狮,也必须全神灌注操控法阵,才能用层出不穷的迷宫,让妮儿和有雪在咫尺之地团团打转。
能够在迷宫法阵之外,另外施放飞石攻击,打得敌人手忙脚乱,这点确实是他的了得之处,但也因此心神全放在法阵之内,无力顾及周遭事物,被郝可莲冷不防地贴近,一记毒掌重手打在背心,受伤同时法阵被破,让两名得来不易的敌人连同重要机械一起逃脱。
郝可莲一招得手,更不留情,又是一掌连环攻出,这次鸠摩狮有了防备,侧身闪避,但仍慢上一步,被她毒掌扫过胸口,痛彻心肺,却又迅速被一股难言的麻痒取代,情知她掌上剧毒非同小可,惊得立即退后,以自己的力量镇压毒素。
眼见敌人的同伙撇下有雪两人,回过头来支援,郝可莲不再恋战,想要尽早突围脱离,但是蛭妖与阿难达看穿了她的意图,抢先拦截在她的突围之路上,将她挡下。
对于鸠摩狮三人来说,今晚真是出师不利,而且还是屡次不利。本来自认为是十拿九稳的埋伏与阵容,结果空忙半晚,什么收获都没有,一度擒获到手的俘虏与机械,在掌心打了个转就被敌人夺回,己方三人除了闹得一身伤与满肚子怒气,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夸耀,如今这个叛出己方的女人,是他们洗雪耻辱的最后机会,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将她拿下。
过去大家虽然都是听从石崇的命令办事,可是所属的任务并不相同,不但没有什么同僚之情,甚至连接触次数都少得可怜,彼此关系只架构在,知道有那么一个人物而已,开打起来完全没有人情顾忌。
纯以武功而论,单打独斗的情形下,郝可莲对上三人中的任一人,或许可以小赢一招半式,如果遇到两人联手,那就非输不可,这次三人合击,照理说应该可以将她轻易拿下。
但这个想法却不易付诸实施。交手数回合后,蛭妖与阿难达先后发现这个女人极为难斗,一身厉害的毒物,让人出招时顾虑良多,无论是打中她一下,或是被她打中一下,都要付出相当代价,特别是己方三人都负伤在身,护身力量较平时大为衰退,随便给她一记毒掌打中,那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承受重大压力的郝可莲,当然也不轻松,她处于绝对劣势这一点,是无庸置疑的,面对三名实力相若的敌人,自己并没有办法支撑很久,只不过长时间出生入死的战斗经验,让自己远比一般人要清楚,如何发挥自己的优势,然后找出敌人的劣势,在这两者的差距中寻找胜机。
“虽然说是联手,但那只是攻击方面的说法,你们每个人的护身力量并不会因为联手而提升,如果随便中我一击,以你们现在的力量,有信心一面驱毒一面作战吗?”
郝可莲的甜腻笑声中,满是得意愉悦的感觉,听来浑不像是遭受围攻,反而像是在战斗中大占优势。这点对于受了半晚闷气的敌人而言,确实是一个很懊恼的问题。
“哼,难道你以为自己一个人能扭转乾坤吗?我不信你身上的毒物无穷无尽,你要猖狂,等到接了我们三人一击之后还不死,再来说这些废话吧!”
“呵呵,这句话就不对了,扭转乾坤不一定要*人,其他生物也可以,或者是*这个……”
郝可莲娇笑一声,也不见她怎么动作,空气中蓦然多了一股甜香,芬芳馥郁,甚是醉人,嗅进鼻端,脑袋立刻便是一阵昏沉;周围三人俱是一惊,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毒物,但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东西,第一时间闭住呼吸,运功驱毒。
不运功尚可,内力一运,脑中的昏沉感觉渐渐消失,但手足四肢却开始麻痒难当,弄得三人一头雾水,不晓得自己究竟是怎么中了暗算。
“怎么了?蛭老妖,这一掌软绵绵地没力啊,你手下留情吗?这可不敢当啊,你们一定觉得很奇怪,怎么越闭住呼吸,毒性发作得越厉害呢?”
郝可莲抖手连出数掌,眼波流转,艳光无限,娇笑道:“每个人都知道毒皇一脉的毒物了得,要是对战时闭上呼吸就能全身而退,难道我们就真的束手待毙了吗?你们为了这甜甜的媚儿香闭住呼吸,却没发现那无味无色的含羞散,沾肤即烂,无痛无觉……呵呵,现在才想要抹去,已经晚了。”
在一阵得意的轻笑声中,郝可莲更是大占上风,几招重手,逼得三名忙于驱毒的敌人手忙脚乱,阵形出现了破绽。
以一敌三,交战过程看似轻描淡写,但只有郝可莲知道自己已是强弩之末。毒皇一脉的用毒技巧虽然出神入化,但当对手变成天位武者,要让天位武者中毒,那也不是一般途径能够达成,而是先将药物服于自身体内,战斗时运使独门内功,将毒素透过自己的力量、肉体发出,最直接的就是毒掌、毒拳,更上乘者甚至能透过毛孔散发,无形无迹。
这种使毒方式看似单纯,骨子里却牵涉到内力的比拼,假如自己的内力逊于敌人太多,那么受到自己内力包裹的毒质,才沾到对方的身体就被逼回弹开;况且,将毒质藏于体内,运功施放,那就是先让自己中毒,再凭此向敌人下毒,未伤敌、先伤己,对肉体的负担着实不轻。
郝可莲平时便吞服各色毒物,蕴藏钜量毒质于体内,相互牵制,相辅相成,减缓战斗时毒物对自身的伤害,可是连续几招一过,内力消耗极大,还是觉得吃不消,媚儿香、含羞散都是用凶暴的魔界植物调配,药性尤强,而三名敌人的肉体构造不同于人类,驱毒较易,更有一个天位魔法师压阵,直接以净化咒文驱毒,时间一拉长,蛭妖的诡奇身法、阿难达的结印重拳,威力都慢慢显出来,对自己的压力实在很大。
(再不走就真的撑不下去了……)
当这念头浮现脑海,郝可莲突然感觉到一股颤栗。这股恶寒感觉的源头并非来自附近,而是源自上方,在更上头不知道是第几层的地方,有一股极其阴寒的压迫感,正以高速往这边移动。
(是、是什么东西来了?这么强大的压迫感……谁有这么强的力量?是奇雷斯?还是公瑾大人?)
胸口气闷难当,手臂微微轻颤,从脑中那股沉重的麻痹感,郝可莲知道来人的武功非同小可,而在那瞬间的压迫感之后,来人的气息整个消失,让自己无法藉由他的气息来判定移动速度。
(不能等到这人过来,这边要尽速解决……)
心念一动,郝可莲身形闪晃,一下子来到阿难达身边,趁着鸠摩狮的辅助咒文效果衰竭,毒素威力重新显现的当口,一掌拍出。
“哼,你这叛徒休想得逞!”
阿难达还掌相迎,预备承受沉重的掌力,因为本身力量正处于低点,敌人又急于突围,这一掌的力道想必是敌人全力以赴,没有那么好接。怀着这样的想法,阿难达已经有受伤的觉悟,哪知道双方掌力相撼,阿难达发觉对方的掌劲不强,反而是一股蕴含于其中的腐蚀劲道,熟悉得令自己魂飞魄散。
“天、天魔功!”
一如所有魔界住民千万年来根深蒂固的恐惧,当阿难达在没有半点心理准备的情形下,遭逢这个魔界武者的天生克星,强烈的恐惧感便让他失声惊叫,但震骇的感觉只有一瞬间,很快他就发现这记天魔劲很有古怪,虽然腐蚀剧痛猛烈,却不具应有的刚猛与吸化效果。
“是我毒皇一脉的金蛊化龙掌,你这臭东西没知没识,可别胡乱嚷嚷了。”
一掌奏功,郝可莲娇笑甜甜地甚是满意。“金蛊化龙掌”是毒皇一脉的最高武技,九州大战时,该任毒皇屡次见识天魔功的吸蚀威力,又惊又羡,尝试模拟,最后以强横内功配合浓烈毒质混合,创出了这套“金蛊化龙掌”,能以剧毒造成瞬间腐蚀物体的效果,只是无论他怎样尝试,始终无法像天魔功那样吸人血肉精华,转化为自身内力,却想不到这套“金蛊化龙掌”成为毒皇一脉的至宝,每次一使出来,除了本身的威力外,敌人总是被天魔功的阴影吓得魂飞天外。
腐蚀毒质配合灼热掌劲,郝可莲一掌震退阿难达,在他吐血跌退的同时,抢着缺口飞出敌阵包围。
“累得各位空等半晚,不劳再送了,念在过去情谊上,小妹有一言奉劝,三位今晚还是早点离开比较好,以石大奸狗的个性,说不准又在地底下埋了什么东西……呵,不会是三位代为下手的吧?”
即将脱身之前的嘲笑,本来没有什么意义,却不料一句话说完,后面接上了一句淡淡的笑语。
“哈哈,是这样吗?鸣雷小姐还真是他的知己啊!”
瞬间脊椎发寒的森冷感,让郝可莲惊觉身后有人,待想要扬臂护身,却陡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敌人似乎使用了“升龙气旋”那一类的武术,自己猝不及防,被带得离地而起,身形失守,短短时间就转了十几圈。
(不妙!这样下去……)
狂叫不好的念头才刚冒起,郝可莲骤觉身上多处一麻,已经在旋转中给人连点了十四处穴道,真气涣散,当气旋效果消失,一下子跌坐在地,动弹不得。
本来即将突围成功的敌人,一下子落败被擒,鸠摩狮三人都精神一振,待得认清楚出手相助的青年,那个之前曾在石崇引荐下见过的花家公子,三人暗庆侥幸,也凛于他所展现的强横实力,竟然这等举重若轻,一招之间便将这叛徒擒下。
“你们最好早点离开这里。自认为聪明的人很多,想要趁着今晚干掉敌我双方的,不会只有石崇而已。”
“花公子,这个……”
鸠摩狮刚想要说些什么,花天邪却似乎没有听的兴趣,冷淡地一笑,身影瞬间消失,朝着洞窟更深处的地方飙射而去,身法如电,只是短短时间,众人已经感觉到他激飞至阶梯入口,一下子就到了十四层。
“埋下的黑核晶随时会爆,这小子又不是不知道,他……他还往下走做什么?”
从许久以前开始,花天邪就不是一个很好了解的人,当阿难达一面咳血,一面这样惊愕地问话,在场的三人都没有办法回答……包括那名无奈的俘虏。
在香格里拉城中,两种不同的波动,正在密集地角力。
来自金鳌岛的诱导电波,持续地播放,试图影响播放范围内的人们,朝演唱会场集中,不让他们离开香格里拉。
与这电波相互抗衡的另一股力量,则是声波,分别来自一名龙族美人的放声高歌,与传自演唱会场中的激昂鼓声。
然而,这两个勉强算是势均力敌的对峙,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震天巨响打断。
明耀刺眼的白光,在金鳌岛上盛放着光亮,激速急转的能量漩涡,由九天之上、九地之下破出,在半空中拉出一道长长的气柱,最后汇集于金鳌岛上的一处。
厚实的合金之壁,挡不住强大的天地元气,被轰溃贯穿,发出很大的爆裂声,但这个声音却迅速被能量漩涡的激爆声所吞没。天上的云层被漩涡撕裂、吞卷,而扫在地面上的龙卷风尾,则疯狂噬食着所经的任何事物,连同沛然能量,在交会的那一点聚合,仰望那连贯天与地的狂卷长龙,所有的一切都显得分外渺小,即使是拥有超凡武技的天位武者也不例外。
(好、好厉害……)
泉樱面上变色,为着这一幕天地之威而骇然。那座空中岛屿如今有三名绝顶高手在死斗,这么强大的一记杀着,是被谁使用出来的?海稼轩?源五郎?还是周公瑾?
到底是什么武技,能够牵动这么庞大的天地元气?自己所知的龙族武学、白鹿洞诸般神功虽然强悍,却没有这等惊天动地的神技。如果剔除自己所不熟悉的魔族武技,那么传闻中千叶家的天惊五击,似乎有这样的威力,还有……
(难道是……白鹿洞传说中的飞仙之剑?)
身为龙族继承人,泉樱修习的白鹿洞武技以内功、枪术为主,在剑术上所下的心血并没有很多,所以对飞仙之剑也只是听过名字,并不晓得修习口诀与内容,但眼前所看到的景象,与传说中飞仙之剑运使时,牵动九天九地之气的样子极为类似,应该就是这门神剑没错了。
但假如真是这门绝剑,施展的人不是海稼轩,那就是公瑾师兄。除了远扬海外的五师兄李煜,他们就是当前白鹿洞剑术修为最高的两人,这样子激战起来,熟胜孰负呢?
(祈求上苍,海师兄能够得胜归来……这场师门斗争打到现在,已经牺牲掉太多不该牺牲的东西,这次千万不要再有人伤亡了……)
从中都之战,陆游被狙杀于王城开始,白鹿洞就似乎踏上了一条染血之路。公瑾与旭烈兀联手弑师、重创四师兄王右军,之前发生在五师兄李煜身上的往事,还有日前海稼轩师兄告诉自己,有关三师兄陶潜的下落与故事,这都让自己有种深切感觉,白鹿洞这个传承万年的古老门派,仿佛被一层污血诅咒所笼罩,满载着不祥的气息。
从中都之战到现在,这之间所发生的各种斗争、战祸,到底造成了多少的死伤呢?白鹿洞的子弟、非白鹿洞的人们,所流的血可以流遍半个风之大陆了。泉樱是一个兼具才干与事业心的女性,曾经一度拥有旺盛的雄心,但现在她只感到疲惫,希望这些在今晚之后能够有个结束,所有的亲友能够平安回来,即使没有得到胜利也无所谓了。
不过,这个伤感却没有维持太久,泉樱惊觉自己因为迷惑而暂时停止了歌声,但当她预备再次扬声开唱时,却发现自己的歌声传不出去。
那是一种满难形容的感觉,因为这首蕴含着咒力的符文歌,有特殊的扬声运气来配合,如果无法顺利运气开声,那么唱出口的就只是普通声音,不具有咒力,也没有动摇听者魂魄的效果,但泉樱一开口,却发现自己的运气仿佛受到某种压制,气息提不上来,声音也发不出去,顿时大吃一惊。
(怎么会这样?究竟是……)
泉樱镇定下来,发现不只是自己的歌声,就连妮儿的鼓声、金鳌岛持续发放的电波,都整个被压制住,发挥不出效果来。这个情形虽然诡异,但却是巨大能量干扰下的正常现象,当泉樱抬起头来,仰望那道急速旋转的能量巨龙,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可是,知道这些并没有什么帮助,因为当歌声停止、诱导也失去作用,周围的群众就渐渐从半梦半醒中回复清醒。当那些本来已经醉成一滩烂泥的酒客因为失去操纵力量而倒下,四周人群的眼神慢慢清醒过来,错愕地环视附近,泉樱心中狂叫不妙,更担忧这么多的群众一旦清醒,场面不知道会混乱成什么样子。
幸好这道能量漩涡维持的时间并不长,随着金鳌岛内的战斗结束,吸摄九天九地之气所形成的能量漩涡,很快也就烟消云散。只是一旦场地不同,没有了那些辅助设备、舞蹈设计,单凭着并不熟练的咒文歌,泉樱也不知道该怎么把人们的注意力抓回自己身上。
“奇怪,我们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在演唱会场里头吗?”
“咦,梦雪小姐为什么在那里?”
议论纷纷的声音,迅速形成声浪,泉樱内心彷徨,但如果不趁诱导电波再次发挥威力前取回主导权,这些好不容易引导上路的市民,就会再次被牵引回演唱会场,功亏一篑了。
“雪特人的召唤秘技,爱的樱花暴风雨!”
不知道什么地方响起了这样一声叫喊,满空的樱花花瓣,突然从天而降,缤纷如雨,淡红色的绯樱,把黑暗的星空染上一片瑰丽颜色,在疾吹的狂风中,一一降落洒在人们身上。
如果从高空往下看,这一大片花瓣雨几乎笼罩了整座香格里拉城,成千上万片花瓣缤彩飘落,场面确实是极度壮观,泉樱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身上没有法力也没有内力的有雪,怎么能施展这么大规模的召唤术?这种规模即使是梅琳都会觉得吃力,难道那管卷轴真的神妙若斯?
而当这些花瓣慢慢飘落下来,与地面上的人们接触,花瓣上所附着的奇异粉末,一下子被人吸进肺里,结果周围的赞叹声音全部变成喷嚏与咳嗽。
泉樱知道这是有雪以那本神秘卷轴使用的召唤术,但他的修为明显不佳,尽管能够无中生有地召唤大片樱花雨,可是在最开头的那一两波过去后,再飘落下来的花瓣雨就杂驳不纯,菊花、玫瑰花、杜鹃花、山茶花……各式各样的花瓣飘落下来,起初是花瓣,后来渐渐有些连枝带叶的花束,最后甚至不是飘落,而是连带着泥土、花盆,从空中砸落下来了。
“这……这是哪门子的召唤术?他从哪里召唤出这些花的?”
这个问题不仅泉樱回答不出来,连有雪也是瞠目结舌,不可能会知道答案。尤其是到了后来,空中整个被花瓣雨所笼罩,但是大概在百分之一比例的土地内,却落下只能用大型垃圾来形容的秽物与生物,从缠着藤蔓的巨木、琉璃金瓦的巨塔、高声嚎叫的巨象、不住翻卷的巨蟒,最后甚至有一颗十尺直径、燃着熊熊烈火的天外巨石,自高空飞砸下来,瞬间就摧毁了半截城墙。
(不、不要再召唤了啦,要是连那座岛屿都砸下来,你还没救人人就都死光了……)
这个明显是术法失控的召唤术,看得泉樱俏脸发白,不过当她察觉到空中已经不再落下东西,而花瓣上附着的粉末好像有些失神效果,让打过喷嚏的人短暂失神,她顿时醒悟,知道自己不该再浪费这个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
没有鼓声,单纯清唱的歌声再次响起,透过传声设备,响彻香格里拉的大街小巷,抗拒诱导电波的效果,让本来混乱的秩序重新整齐归一,所有人都用同样的眼神,同样的步伐,朝着不同的城门出口而去。
泉樱能够再次把场面控制住,这完全可以说是有雪的大功劳,但这名大功臣却没有安分地在岗位上指挥,而是抛下了指挥工作,独自逃命去了。
为了怕他抛弃岗位独自偷溜,指派给他的工作人员也担负了监视责任,不过眼见雪特大丞相拔腿逃命,周围的青楼人员没有人尝试拦阻,因为他真的是在“逃命”。
在他刚刚唱诵咒文,召唤花瓣雨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洞穴,起初并不大,却黑黝黝地瞧不见底,也不知道究竟贯串了通往哪里的时空,然而这个洞穴却接二连三跑出了几头怪模怪样,黏液形状的绿色八脚怪物,不约而同地追著有雪,像是遇到深情恋人一样,不停地想要把他扑倒。
“哇,有雪大人的魅力果然无远弗届,连怪物都喜欢追。”
“真是能人所不能,我终于有点了解,为何雷因斯会聘请一个雪特人当大丞相了。”
“那位兰斯洛王或许真是一个了不起的王者,居然有眼光起用这样的奇人。”
“奇人,你妈妈的死人骨头!你们几个臭女人,看见老子被怪物追还不赶快来帮忙,我脱身以后把你们全给干了!”
说是这样说,但有雪也只剩下施展嘴上功夫的时间,根本没有机会动手,就这么被几只八脚怪物从街尾追到街头,好几次险些被扑倒,而那个漆黑洞穴并没有关上,持续跑出一堆怪模怪样的东西,里头还有一头生着尖锐月牙的猛虎,也是一样猛追有雪。
“他妈的好心没好报啊,大家都是拼命在救人,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被追着跑?在地底下被怪物追,到了地面上还是被怪物追!”
地底特训的成绩完全展现,有雪奔跑的速度疾逾奔马,那些怪物不管是多脚还是无脚,全部被他抛甩在后头。目睹这一切的青楼人员,虽然不晓得该恐惧还是该狂笑,不过却有志一同地转过头去,把身后的一切当做看不到,反正洞穴已经关闭,怪兽眼中又只有雪特人一个,大家救人要紧,就把一些偏离常理的事情含泪当作看不到好了。
“动作快,趁着龙族小姐还有控制力的时候,把这些人送出城去,别耽误了进度。”
所有工作人员再次把心力投入在引导路线上,趁着泉樱的歌声还有效,趁着耳里的魔力耳塞还能发挥效果,不受歌声与电波的影响,她们要尽速完成工作。
“你们这群臭婊子!给我记住~~我一定不会饶过你们的~~”
像是一个被勇者围殴惨败的大魔王,雪特人发出愤怒的嚎叫,远远、远远地逃开了……
这样一幕令人同情的场面,并不是只有青楼联盟的人员目睹。除了他们之外,仍然有一双眼睛,把雪特人的辛苦付出看在眼底。
“啧啧啧,这个家伙真是恐怖,可以衰运衰到这种地步,连魔族中都找不到这样的衰鬼啊,当初放他一马没杀,果然是对的……可是,是我的错觉吗?那个胖子好像有点变强了……”
在云层遮掩住的高空中,收起黑色蝠翼的恶魔正飘在那里,没有露出行迹,一面注视着地面上的情形,一面侧目瞥视着金鳌岛的存在,眼中的慎重与平时的战意旺盛大相迳庭,似乎还没有决定好该做些什么。
“……嘿,底下的人们似乎很无聊啊,这么想要逃出去吗?我就帮你们一把吧……”
第二章 殊战
分享着彼此的喜乐忧愁,祸福与共,这似乎是身为结义兄弟所该尽的义务,因此,当有雪在地上被怪物群狂追着跑,身为他结义兄弟的源五郎面对同样处境,也就没什么好叫不公平的。
比有雪幸运的一点是,追在源五郎身后的那个生物,并非多脚,也不是无脚的怪物;但远比有雪更不幸的一点是,那个生物不但拥有最顶尖的天位力量,甚至可能是当今风之大陆上最强、最危险的生物。
源五郎没有目睹海稼轩与公瑾决战的详情,但是凭他的经验,却已经推测出约略的真相。斋天位力量──这是目前风之大陆上堪称无敌的力量,想起来尽管骇人听闻,但却没什么好讶异的,上次在中都皇城之战,天草四郎已经率先得到这两千年未有的极限突破,如若天草不死,他早就以无敌姿态君临这块大陆了。
“真要命,不打就算了,一打就打跳级战,这是什么狗屎命运啊……”
以源五郎的意愿来说,他比较喜欢打以强欺弱的必胜战斗,像现在这样的弱势战斗,实在非他所愿,但这一次他却有不得不战的理由,而且……除了理性的原因外,一股闷烧在胸中的怒意,也让他克制不下那种想要出手战斗的强烈欲望。
怒火的源头,是因为友谊与道义。一直到目前为止,源五郎仍在持续尝试用天心意识呼唤海稼轩,期望能够得到回应,可是无论他怎么尝试,都收不到海稼轩的回音,而天心意识的搜寻,也没有发现任何海稼轩的残留气息,从这些迹象,源五郎只能想到一个悲伤的结果。
(我不会让你就这么白白走的,一定会为你……)
面对公瑾这样的强敌,复仇似乎是一个太过高难度的字眼,而源五郎的决心立刻就受到挑战,后方急速响起的风声,代表敌人已经逼近,短兵相接的近身战已无可避免。
该正面主攻吗?纯就双方的实力差来看,这么做是自杀的等义词,当源五郎思索着战斗的方略,他一直在戒备的一股力量,突然从后方笼罩过来,假如他不是绞紧神经在注意,一定不会发现到这一点。
“可恶,一上来就用万物元气锁,怕人不知道你突破强天位了吗?”
源五郎的咒骂,很快成为事实,像一张大网般覆盖过来的万物元气锁,一下子封锁住各方退路,朝他收拢。
不过,对于公瑾而言,这次出手也是一次相当特别的经验,自己应该是已经完全锁住敌人退路,而万物元气锁在收摄时,也确实感应到捕捉成功,但是当真正收网,要把敌人拖扯过来,一招杀敌时,理应落入自己掌握的敌人却消失无踪,前方只剩下一片黑暗,什么都找不到。
(到哪里去了?)
公瑾顿感错愕,但却知道敌人不会凭空消失,必然是藏匿在这周围的某处,只不过自己的天心扫描无法将他找出来而已。这点虽然令自己有些惊愕,但并没有超出预料之外,当初在开战前,就知道海稼轩与源五郎极难应付,前者是因为太过熟悉自己的一切武技,后者却是因为天心意识太强,几乎是强天位之中的异数,自己才刚刚突破强天位,对新的力量初学乍练,掌握未纯,很可能因此被敌人掌握到破绽。
时间对彼此都太过宝贵,没办法在这里浪费掉,既然敌人有心藏着不出来,就只好把他引出来或逼出来了。
公瑾迈步跨出,由黑暗中现身出来,给敌人制造攻击机会,他认为这个饵对源五郎是有引诱力的。
“我果然没有看错,在目前的强天位武者中,你是最难对付的一个。我的斋天位力量居然找你不到,你确实神通广大。”
“……你也很不简单啊,轨道光炮这么强力的武器,你居然不用,整个交给你的手下,难道不怕他叛变,拿着那武器来对付你吗?”
若有若无的声音,间歇地传来,公瑾听得到这些声音,但却无法凭此找出敌人的位置,天心意识也搜索不到。
“轨道光炮本来就是他研发出来的东西,如果要拿来对付我,什么时候都可以,要是我会被那种武器打倒,又如何面对你们人多势众的围攻?不如早死早超生吧!”
“哼,不愧是那个家伙的徒弟,和他的固执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口中虽然这么说,但源五郎心中却着实忌惮。破解朱炎的轨道光炮时,他一面暗自庆幸,假如是公瑾亲自操控,自己肯定没有那么好过关;一方面却也为之扼腕,因为他早就拟定了几个战术,只要公瑾使用轨道光炮,自己就能反过来利用光炮的威力,给公瑾一些大出意外的奇袭。
但公瑾却没有使用,反而将这极度强悍的武器交给手下,以坚决的态度弃之如敝屣,这个做法让源五郎措手不及,也更进一步猜到敌人的心态。
轨道光炮是一样很强的武器,如果没有这项武器的辅助,公瑾绝不可能以一人之力击杀白夜四骑士,又挫败绝世天刀,奠下近乎无敌的地位。但是,再强的武器与武者,都不可能永远称霸,当时光流逝,新技术与武术被开创出来,旧有的武器就会显出破绽,被时代淘汰,所以如果只是倚赖着强力武器,不思进取,当敌人针对武器设计出破解之法,使用者也会随着武器的被破一起完蛋。
天位武者之间的战斗,本来就是一件非常严苛的事,再强的绝招,一旦展露于人前,下次敌人很可能就已经有所准备,过去无数次的天位战斗,早已印证了这个事实。轨道光炮为公瑾奠下了胜机,名扬天下,但也正因为如此,对于公瑾的所有敌人而言,这已经是一样明明白白的武器了。
公瑾看出了这个趋势,更知道从耶路撒冷之战后,轨道光炮只能做为一个防御武器,不能再当作制胜王牌。为了不让自己太过倚赖这武器,他将之转交给朱炎,自己决心不用,并以此驱策自己修练更强大的力量。
敌人会带着破解轨道光炮的策略前来挑战,自己则以无懈可击的力量,正面将所有敌人一一击杀,这样的胜利才有真正的无敌意义。
即使身为敌人,源五郎也不得不佩服这样的敌人,问题是,佩服归佩服,这个敌人实在是很要命,天心意识的搜索,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一鞭笞打过来。
鞭劲横空挥出,相当强劲,但却不是威力最强的乱鞭。源五郎看到这么朴素的鞭法,也吃了一惊,但随即明白公瑾的用意。
“哈,你不肯使用乱鞭,怕造成太大的破坏吗?这样很对,否则我根本不用出手,这座金鳌岛就要被你给拆了,不过,你以为我会那么好心地配合你吗?”
“……不敢奢望。”
虽然不是乱鞭,但公瑾的鞭子却仍保有闪电灵动,当源五郎以高速身法避过,鞭子前端就像是一条矫捷的灵蛇,一下子飞窜起来,再次往源五郎缠去。
源五郎想要躲避,但鞭子里却蕴含着另一种力量,还没缠到,那股力量便开始影响源五郎的动作,减缓他引以为傲的速度,将他牵制下来。
万物元气锁再一次发威,成功压制了九曜极速,但在公瑾预备把源五郎扯下来,如海稼轩那般一击重创时,他却变了脸色,察觉到鞭子末端有一股同质性的力量,将自己的万物元气锁给抵住,无法发挥封锁效果。
“……也是万物元气锁?”
轻声语气中有着满满的惊叹,公瑾怎么也想不到,这么快就能碰上势均力敌的同级数对手。万物元气锁是斋天位武者的利器,强天位武者不管修为再怎么高,都不可能强行抗衡,唯一的方法就是以同位阶力量,凭着万物元气锁来反击,换句话说,源五郎的力量……
但公瑾很快就发现不对劲,那股抵住自己鞭子的力量,在极短暂的片刻僵持后,便崩解碎裂,鞭子势如破竹地横挥过去。
鞭劲横扫而来,源五郎身形轻灵得犹如一尾游鱼,整个身体猛然拔高一尺,避过长鞭,几乎是贴着上方壁板瞬间滑过,眨眼间就迫近到公瑾身前,小天星剑朝面门攻击。
在对付千里神鞭的策略上,源五郎与海稼轩的想法相同,都对准了鞭子不利近身战的弱点,尝试迫近攻击。海稼轩是凭着冰霜神剑和对乱鞭的熟悉,源五郎则是利用狭窄地形与九曜极速,全面发挥自己的速度,来去如电,进若鬼魅,有效突破乱鞭的防御。
公瑾本来想出剑应对,但是心里的一个疑惑,让他继续使用万物元气锁,封锁源五郎的剑击。斋天位修为非同小可,手不动、身不移,一个目光、一个念头,心念到处,神功自成,小天星剑才发至一半,便觉得受到阻挡,难以再作寸进,甚至还被万物元气锁弄得半身麻痹,反扯过去。
不过,公瑾虽然占着压倒性的优势,却又再一次失手。与之前的情形一样,又是一道万物元气锁与他的力量相抗,当自己能够破锁而入,源五郎早就利用这空隙,以高速身法逃脱,并且趁隙闪到另一个方向全力攻击。
“原来是这么回事……也对,当强天位力量修练至颠峰,就会初步领略到万物元气锁的运用,我忽略掉这件事了。”
数百年前,陆游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封锁了白金星的力量,将他打落天位。但是众所周知,这样子的万物元气锁并不完整,使用时存在着许多破绽,根本是用力量强行推动使出来的。可是……
“你刚刚似乎少说了一件事。你的星野天河剑很厉害,你的九曜极速跑得很快,而你的天心意识……也是精准得令人赞叹啊!”
公瑾挥出一鞭,道:“用强天位力量推动的万物元气锁,能够精准到这种程度,你的修为真是惊人,如果我再多给你一点时间,让你突破强天位,到时候我多半就不是你的对手了。”
源五郎身法飞腾如电,轻易避过公瑾纵横挥动的鞭影,但当他再尝试逼近敌人攻击,全力一击的星野天河剑,却在公瑾身前被一层无形气墙截下,无法突破。
“是吗?照你这么说,你是不是应该遵守一个武者该有的起码武德,等到我突破强天位,再来和你决斗,以示公平呢?”
“这个要求你留着对多尔衮提吧!我不会给你们突破强天位的机会,在当前的众高手中,你、王五、奇雷斯、织田香,还有你们的猴子头目,都是即将突破强天位的人选,不过在那之前,我会将你们先行消灭掉。”
公瑾说的话很认真。在他的估计中,多尔衮与妮儿虽强,但是一个潜力已经到了尽头,一个却处于高度不稳的危险状态,危险性反而不如另外五人,至于其他的强天位武者,实力有限,殊不足惧,远不如那五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突破的危险份子。
“哈哈哈,承蒙看得起,原来我是前途如此发亮的有为之身,既然我以后大有可能超越你,那现在和你死斗就太傻了,我们两个下次再见吧!”
连续几次攻击失效,源五郎确认自己不可能在战斗上图得侥幸,趁着公瑾不敢以乱鞭正面追击,九曜极速猛一闪动,飞退至十尺开外,预备正式逃逸。
公瑾神功初成,尽管之前在金鳌岛内进行苦练,可以充分控制自己的力量,但对于天心意识的一些细微运用,尚未纯熟,当源五郎以他超水准的天心意识进行反向干扰,确实可以让公瑾没法立刻找到他,而九曜极速趋退若电,当公瑾终于能以天心意识锁定位置,人早就跑远了。
打着这个算盘,谈笑用兵,源五郎确实是公瑾目前最感棘手的敌人,然而……
“九曜极速真是一种可怕的武功,不过……你牢牢记住这句话吧,和白鹿洞子弟决斗时,千万别挑在他们的土地上作战。”
公瑾说话时,源五郎已经拉远了距离,但是再好的轻功身法,都不免要暂时落地回气,可是当他脚尖踩在地上的那一刻,周围一阵机括声响,方圆三尺之内的壁板,翻出了十七座大小机关枪炮,全部的炮口都对准了他,并且在下一刻喷出剧烈火星。
“……狗屎东西。”
源五郎只骂了这样一声,身影却在开骂之前就已经消失。连公瑾的乱鞭都能从容闪躲,他当然不可能会被这种机关难倒,只不过,当他以高速身法闯过枪林弹雨,眼前却出现一堆奇怪东西拦住退路。
假如看到一群苍巾力士或陶娃,源五郎或许还不会怎么吃惊,但是当面前突然多出千百条合金管线,如同蟒蛇群一般追缠而来,从没见过这等场面的源五郎,就感到手足无措。
(这是什么鬼东西?我是在和魔族作战吗?)
仓促之间不及细思,十指飞弹,小天星剑的锐利剑气纵横弹出,拦挡在那道管线之壁的前方,但是手上没有实质兵器的弱势,在此时显露无疑,小天星剑的威力比之前海稼轩挥剑弱上许多,剑气一下子就被突破,只不过源五郎也早就退了回去,令这一连串管线攻击失去目标。
即使是像金鳌岛这样机关遍布的地方,也不可能在每个地方都暗藏武装重炮,但公瑾巧妙地运用鞭子、合金管线,不住进行围堵,封死源五郎的进退之路,令他的高速身法失去优势。
而面对这重重机关,源五郎终于明白之前海稼轩是遇到了怎样的处境。公瑾会用这些机关对付自己,决斗时想必也是如此对付海稼轩,在这么困难的情形下作战,也就难怪海稼轩会落败身亡。
受到各种机关的制肘,源五郎虽然身上无伤,但行动却被限制在一个范围内,公瑾觑准位置,千里神鞭力重千钧,一下重过一下。有了之前的经验,公瑾不再尝试使用万物元气锁,单纯把力量集中在鞭子上,当源五郎终于被一鞭击中,他面上的血色刹那间退作惨白。
但公瑾对这一击并不满意,在鞭子击中敌人躯体的瞬间,他觉得好像打中什么极为滑溜的东西,鞭子的劲道无法施展,力能开山分岭的一击,起码被卸去了六成,造成的伤害并不大。
武者一旦进入斋天位,对自己力量的集中与控制,会提升到一个新的里程,每一击发出的力量几乎没有浪费。在这样的情形下,源五郎仍能把攻击力道卸去六成,公瑾不得不表示惊叹。
“好神奇的《紫微玄鉴》,配合上九曜极速,无怪乎过去的战斗中没人能奈何得了你。”
公瑾一抖手,鞭影一化为十,从五个不同方位分合进击,配合炮火与合金管线的封锁,再次命中源五郎,将他逼往一个角落。
“你很聪明,以现在的情势,你不可能击败我,但我也不可能追得上你,所以本来在你们五人之中,我把你放在最后对付,可惜你今天自己送上门来,陷入金鳌岛内。现在……你真的以为自己还能活着出去?”
“嘿嘿,这个问题吗……本来我也在想该怎么办的,不过刚刚你的机械手下给了我一个很棒的灵感。”
源五郎微微一笑,尤其是当他嘴角微微渗出血丝,这个笑容尤其显得诡异,而公瑾很快明白他为何发笑。在一下金属巨响声中,源五郎穿破背后的金属壁板,整个人飞窜到墙的另一头去,破口中火花四冒,那些被弄断的电线与回路,因为走火而燃烧,连带这一区的电力都被弄得时有时无。
从破口中逐渐远去的闷响,显示源五郎正不断撞穿墙壁,直线逃跑。九曜极速最利于直线加速,如果源五郎持续使用这方法脱困,确实很有希望就此冲出金鳌岛,但这个战术虽然令公瑾意外,却没有将他难倒。
“穿墙逃跑吗?很别出心裁的做法,可惜这里不是直通外壁,你也不知道墙的另一头是什么,这样子跑……你知道自己会跑到什么样的墓地吗?”
公瑾喃喃自语,正要绕捷径去追,主控室里传来通讯,告诉公瑾诱导电波在下方奇异声波的影响中,已经发挥不出效果,而通天炮的发射还要一刻钟才能完成,问公瑾该怎么处置。
“假如诱导电波失效,下方的敌人能够空闲出来,就会上金鳌岛扰乱我们,所以现在以牵制为目的,在诱导电波中加入自灭指令,让他们集中到演唱会场去自戕。”
金鳌岛的诱导电波,原本是太古时代用来清除害虫,例如过度繁殖的昆虫、鼠类,藏匿在地底或是密林,一般方法不易深入清除时,就以电波诱导出来,集中于某处,或是直接在电波中加入自灭指令,使得生物集体投海或绝食而亡。只是,如果调整频率,这个设备同样也能用在人类的身上……
“公瑾大人,我们……”
“怎么了?当通天炮完成发射,你以为这样子会与那时候有什么差别吗?”
“……我们明白了,会立刻执行您的命令。”
第三章 惨遭蛇吻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三日自由都市香格里拉
香格里拉的地面上,人群持续撤退,妮儿的鼓声、泉樱的歌声,一面引导着人群,一面持续抗衡着金鳌岛的诱导电波。
如果没有这股力量的抗衡,所有人会被诱导电波引导,集中在以演唱会场为圆心的区域,浑浑噩噩,无知无觉,等待最终命运的到来。
所谓的最终命运是什么,妮儿之前并不晓得,但她现在已经彻底弄清楚了。那座漂浮于空中的巨型岛屿,黑暗的底部渐渐浮出光亮,起初并不强烈,只是单纯以底部四根不同方位的锥柱为点,绽放着不同颜色的彩光,而彩光迅速串组成环,以微弱但渐渐增强的形式,逐步添加着光的强度。
这种近似浑沌的彩光,一般人看了可能啧啧称奇,但妮儿却曾经看过,更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上一次在耶路撒冷的地底,那个巨大都市遗迹里头,第一次预备发射通天炮时,四根巨大光柱所缭绕的彩光,就是这个浑沌又瑰丽的色彩。而如今这个色彩重现眼前,代表的事情就只有一样:那个铁面人妖已经预备再次发射通天炮,而且已经选好了炮击目标。
(天啊,他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居然想要炮击香格里拉?这里现在有这么多人,那都不是军人,也不是战斗员,而是平民啊……我一直以为,那个死人妖如果有什么优点,就是他还严守儒者荣誉,不会把非战斗人员牵扯进来的。)
妮儿心念急转,已经猜到敌人这么做的目的。与公瑾对朱炎说的解释相同,只要把目标对准香格里拉的大批群众,雷因斯?蒂伦一方势难置身事外,当通天炮轰下来,来不及离开的人们不死也会重伤。
(可恶,照这个样子下去,我们根本不可能来得及完成的,什么人也救不了,连我们自己也要赔上……)
事情显得很清楚,香格里拉市民的人数太多,要在通天炮发射前撤退,能出城的人也只是少数,而通天炮的轰击范围有多远,根本没人知道,即使能够出城,也不表示就能平安无事,可能还是处于炮击范围内,一起完蛋。
真正要解决危机,就必须要有人上金鳌岛去,从内部阻止他们的炮击,不过自己已经分身不得,因为从刚刚开始,每当鼓声稍微减弱,人群中有部分群众就开始做出一些自残举动,从这情形看来,那座岛屿施放的电波里头,大概增添了一些别的东西,逼自己与泉樱无法离开岗位,上去袭击金鳌岛。
自己二人无法分身,就只能指望如今还在金鳌岛内的同伴了。周公瑾是很强没错,但是海稼轩与小五都不是省油的灯,只要他们两人合力,就算周公瑾也拿他们没办法的。
妮儿一面这么想着,一面尽可能地持续击鼓。她觉得自己这样真是蠢笨,完全被敌人操控着走,这实在是一件很可笑的事,然而,自己的选择并没有做错,因为现在所做的事,就是自己该做的事,要是自己和泉樱不挺身出来救人,所有天位武者都和嗜血狂一个样子,这世界会变成怎么样呢?
不过,妮儿的努力却没有召唤到幸运女神,反而把一个灾星吸引过来,正当妮儿死命咬紧牙关,不让呛到嘴边的热血溢出,豁尽力气击鼓,天边的黑暗乌云中,突然有某个高速物体冲出,笔直朝着下方人群飞射过去,速度奇快无比。
妖异的飞行姿态,浓烈的魔气,妮儿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什么。
“奇雷斯?他这种时候还跑来搅什么局啊?”
妮儿的仓皇惊叫,伴随着一口热血的喷出,而这也就是奇雷斯降落时候的写照。
只是短短一瞬间,一条街上的数百名行人就消失了形体,在他以天魔功推动的玄冥鬼爪下,连同周围的部分房舍、摆饰,一起被魔气漩涡粉碎,化作满天的血雨、碎肉,直喷向四面八方。
莫说这些人神智昏沉,无从躲避,即使神智清清楚楚,也不可能闪到哪里去,就这么成了恶魔攻击下的首批牺牲者。
稍微用杀戮发泄了心中过热的战斗欲望,奇雷斯展开蝙蝠魔翼,在空中翱翔滑动,转过方向,直飞往那座空荡荡的演唱会场。
如果只是单纯这么前去,太过没有诚意,而沿途轻易制造的血雨与血路,正是最适合他的“礼物”,所以,当演唱会场的外壁在巨响声中破开大洞,出现了奇雷斯的疯狂身影,大蓬血雨也随之狂洒进来,瞬间就染红了大半座演唱会场。
表现了自己的“诚意”与威势,奇雷斯缓缓降落在妮儿的鼓座前。
“帅妞,我等不及了,给我答案吧!”
黑色翅膀的嗜血恶魔翩然而降,甫一出现便血染四方的声势,不只惊动妮儿,也让香格里拉里的其他人为之震撼。
“奇雷斯?这个疯子来这里做什么?”
抬头望向天空,有雪大声惊叫,怎样都想不到这个黑色煞星为何突然现身,而且偏偏挑在这个节骨眼上,己方根本就分不出人手来对付,即使能分出人手……有雪也不认为己方的几个人合力,就能敌得住这头疯狂东西。
妮儿最近武功突飞猛进,听说正在搞什么天魔变还是什么鬼东西的,本来大可与奇雷斯一斗,但是她现在伤重得全身是血,不躺下已经不错了,还打什么打。
上有周公瑾,下头有石崇的鬼埋伏,现在还多了一个嗜血恶魔来闹场,香格里拉真不愧是多灾多难的魔都,风水简直是好得一塌糊涂,有雪想不出还有什么事会比这更糟的了。
(奇雷斯来了……我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这个念头在有雪脑中闪过,他在脚踝上绑好神行符,朝演唱会场疾奔过去,妮儿在那里,奇雷斯也一定会朝那边去的。
换做是平常时候,有雪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对奇雷斯当然是有多远躲多远,可是今天的情形却不一样……
“妈的,滚回你们自己的世界去,一直追着我做什么啊!”
在有雪一溜烟朝着演唱会场奔跑的路上,一连串奇形怪状的异兽联军,仍旧追在后头死跟不放,大有不扑倒他势不罢休的样子。
当一个人被一大串锁链给缠住,难以脱身的时候,他就需要一把锋锐的刀子把缠身锁链割开。奇雷斯是一个很危险的人物,不过以刀子来比喻的话,这柄魔刀绝对是超级锋锐的……
而在已经没有闲杂人等的演唱会场中,面对这柄魔刀的就是妮儿。一看到奇雷斯的黑色身影飞翔在空中,妮儿眼中精芒一闪,立刻就放下了手上的鼓棒。
与这疯狂东西有过多次交锋经验,妮儿相当了解他的作风,很清楚自己绝对不可能一面与他对峙,一面击鼓。唯一的方法,只有先全神贯注地对付他,而群众那边的问题,就祈祷泉樱好运吧!
“所有人放下工作,去支援外头的撤退工作,连同魔法师在内,不要给我任何帮助……有多远就逃多远吧!”
轻轻一声,妮儿向身边的青楼人员这样交代,手里的鼓棒一放下,整个人就朝天上飙射过去,修练过短时间九曜极速的身法极快,如箭离弦的疾风火影,威势与速度兼备,让人以为她的伤势已经彻底痊愈了。
不过那显然只是错觉,因为在妮儿朝奇雷斯射去的路上,一道鲜艳血线洒过天空。她的激烈动作扯裂伤口,再次溅出的鲜血在空中留下痕迹,猛烈的气势中增添了凄艳感,紧咬牙关的认真表情,美得令人惊心动魄,就连正面目睹这一切的奇雷斯都受到影响。
“真是漂亮啊,帅妞,你已经等不及要投怀送抱了吗?”
玩笑话只能说到这里,妮儿迎面击来的一拳,缭绕着浓烈的天魔劲,在斑斑血迹的点缀下,气势更是霸烈难当,任何高手都不可能笑着面对这一击,即使是自信满满的奇雷斯也不例外。
蝠翼拍动,奇雷斯一下子就在妮儿眼前消失踪影。从身后急响的风声,妮儿判断了他的位置,双掌一错,不再单纯以拳相攻,而是拉出天魔刀环,一道闪亮耀眼的金环朝身后劈去。
“啧啧,好漂亮的天魔刀,无师自通可以练到这种地步,你的武学天份真是不错……如何?愿意和我一起走了吗?我可以让你的武功更上一层楼喔!”
“谁要你的武功,你给我滚得远远的,我讨厌看到你!”
声嘶力竭地喊出来,妮儿的天魔刀半途受阻,被奇雷斯同样发出一道天魔刀劲,中途拦截,两股力量碰撞碎裂,炸成满天的冲击波乱扫。
“你……你一直跟着我,一直扰乱我的心情,世上哪有你这么烦人的东西!”
“嘿嘿,男女之间不都是这个样子吗?不是你追我,就是我追你,看看哪一边先受不了。”
“浑帐!我受不了你了!”
妮儿不顾伤势地穷追猛打,但是任谁也看得出,她的力量越来越弱,在空中回翔折绕的速度也不如刚开始,与奇雷斯诡异灵动的身法相形见拙,尽管敌人一直避免与她硬拼,但这样子打下去,她肯定是落败的一方。
妮儿不是不知道这一点,但她只能顽强奋战。敌人的速度胜过自己,即使想要尝试逃跑,也很快会被他追上,还不如迫他近身战斗,消耗他的力量,只不过这头凶兽大概识破了自己的意图,才不与自己硬拼,总是不远不近地闪躲着。
两人在空中飞行缠斗,这幕景象当然有目击者。演唱会场内的青楼人员,已经遵照妮儿的命令快速撤离,不过在出演唱会场的时候,他们恰好撞见急奔冲入的雪特人,被吩咐离开之后立刻关上所有门户,挡住外头那一大串怪物群。
“……真要命,那家伙背后有翅膀,你还和他空中作战,难道你跑两条腿的飞得过有翅膀的吗?”
有雪看出情形不妙,趁敌人没发现自己,或是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他预备进行抢救,把妮儿从奇雷斯手里给救出来。问题是,这件事情说起来容易,如果妮儿当真被奇雷斯擒下,旁人投鼠忌器,就算兰斯洛或源五郎亲至,都不见得有办法救人。
*武功是不行的,但是卷轴内所记载的各种术法中,有一种在这个时候可以派上用场,不过,想到那个术法的禁忌性,有雪不禁整个身体狂冒冷汗,在道义与强烈恐惧中反覆挣扎。
而天上的短暂战斗,很快就接近尾声。妮儿的力量迅速消耗,每一下出拳,身上伤口的剧痛就削弱一分战力,当她无法再维持快速进攻,攻击的节奏出现了停顿,在附近灵巧翔动的黑翼恶魔便闯了过来。
蝠翼增速,奇雷斯一瞬间就越过十余尺的距离,出现在妮儿眼前,当妮儿在惊讶中挥出软弱的一拳,他五爪轻伸,一下子就将少女的粉拳抓住,刹那间拉到后头,轻易钳制住妮儿的双臂,从后头贴近说话。
“桀桀,好香的味道啊,在我闻过的那么多人里头,你的血是最香的一个。”
“你……你这个死变态,快点放开我。”
贴的距离太近,妮儿全力运劲挣扎,但是遇到同样是修练天魔功的高手,运劲冲撞根本就没有效果,所有释放出去的劲道全被吸收,在此消彼长下,天魔劲渐渐入侵体内,侵经蚀脉,全身力气迅速消失。
在这种近距离下,妮儿也可以嗅到身后的气味。奇雷斯本身非常的怪异,身上居然什么味道也没有,只剩下他那套皮革装束的独有气息,沾染的血腥味很淡,看来除了他刚刚现身时的那一击外,最近大概没有什么机会大肆屠杀。
“桀桀,不能放,不能放,好不容易才抓到你,哪有就这么放开的道理?”
“你脑子有病,莫名其妙抓我做什么?你就算抓到我,又能怎么样?不管是什么地方,我绝对不会和你一起走的,你有本事逼我走吗?”
那一次在池塘边交手后,奇雷斯对妮儿提出要胁,如果她想阻止身体的变化持续发生,那么就跟着他离开,去一个地方。妮儿之后一直没有答覆,奇雷斯便穷追不舍,现在终于到了摊牌的时候。
奇雷斯听妮儿这样反辩,一时还真是愣住。如果只是要让人不能自杀,这倒是很容易,点穴就成了,但这帅妞的武功极高,无论是点穴或其他禁制手法,都很快会被她冲破,一路上徒增困扰。最安全的方法,就是直接用天魔功腐蚀她脑部,这样既能保住性命,又不用怕她反抗逃跑,过去这是魔族擒拿人质的惯用手法,但这么做却又不合自己的打算。
平时杀人杀惯了,遇到什么问题,顺手摧毁就成,难得遇到一个不能用毁灭来解决的事,奇雷斯顿感眼冒金星,脑袋喷烟。不过,不管这问题该怎么解决,多与这帅妞缠扯一刻也不错。
这段时间与她这样纠缠不清,虽然不知所谓,不过奇雷斯却感受到一股杀人以外的乐趣。不再一出手就摧毁目标,而是怀着无比的耐心,压抑不住蠢动的沸腾欲望,慢慢对目标施加压力,感受她的苦恼、恐惧、忧愁,让这果实越来越成熟,正如同此刻,自己就能享受到摘采果实前,嗅舔果实芬芳的甜美滋味。
“对,我是还想不到办法带你走,不过……难道你又跑得掉吗?我有大把大把时间和你慢慢耗,一定有办法让你改变心意,比如说,这个样子如何?”
妮儿听着奇雷斯的话语,正猜想他会做些什么,脸蛋上突然感到一阵湿意,这才骇然发现,这头凶兽居然伸出舌头,极其变态地舔着自己的脸颊,从柔嫩的颈项,一口就舔到接近额头的部位,口水没有什么腥味,但那股恶心的感觉真是难受。
“你……你舌头那么长……变态啊!”
“桀桀桀,你应该很高兴才对,你是我记忆中第二个被我舔过的猎物,荣幸吧!”
“谁会为这种事感到荣幸?我……我才不会被你给吓倒,舌头长有什么了不起?青蛙的舌头更长,还会吃蚊子呢,而且,小五比你厉害多了,他、他……”
侧脸躲避奇雷斯的舔吻动作,妮儿脑里乱成一团,竭力想要找些句子来回话,千万不能示弱认输,不愿在这头凶兽之前显出弱势,但一时间想不起来源五郎到底有什么优点可以拿来夸耀,最后就跑出了很奇怪的一句话。
“他、他长的地方可不只是舌头啊!”
少女的这句叫喊骤听入耳,素来凭*本能做事的绝世凶兽为之一楞。
“……喔,真的?很长吗?你怎么知道?”
怪异的问题,造成正在扭打中的两人一阵尴尬的沉默,不过他们很快就从这状态中解脱出来,一方继续挣扎,另一方则是持续以天魔劲压制,而在这扭打过程中,妮儿身上的伤口血流如注,染湿衣衫,奇雷斯也注意到了。
“怎么伤成这样啊?这伤势……嘿嘿,石崇底下那几个狗屁喽啰有这么厉害吗?你也太丢皇族的脸了,流着魔族至尊的血,伤口却痊愈得那么慢,这真是耻辱啊!你装人类装上瘾了吗?”
“你、你在鬼扯什么东西?你不但人变态,连脑子都有问题!”
“哈哈哈,嘴巴还这么硬,我真是喜欢,可是你能逃避事实吗?你身体的变化,是你不能否认的,随着天魔变接近完成,你尊贵的血统会逐渐苏醒,头上也会长出角来,然后……”
“住口!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彼此贴得很近,少女身上染血的体香,更进一步刺激着奇雷斯的亢奋感,尤其是感受着她的痛苦、她的挣扎,这点更是让奇雷斯极度满足,几乎比战斗中撕杀猎物的快感更强烈。
“桀桀,你的反应真好玩……对了,光是说话没什么意思,我来帮你疗伤吧!”
妮儿感到错愕,打死她都不相信这头凶兽会这么好心,而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血腥气味,不晓得那头凶兽在弄什么玄虚,更何况……充满吸蚀异劲的天魔功可以帮人疗伤吗?
奇雷斯要做的事,很快就浮现出答案。一只流着鲜血的手腕,凑到妮儿唇边,奇雷斯居然弄破了自己的手腕,任那漆黑如墨的鲜血流出。
“尝尝我的味道吧!帅妞,同样是魔界皇族的血,可以刺激你沉睡的本性,回复你应该有的真面目。只要你体内的魔族血统苏醒,这点伤势根本不算什么,一下子就可以痊愈了。”
真面目?奇雷斯口中的真面目是什么?就是那个额上长角、手指长出利爪的狰狞样子吗?妮儿脑中闪过前几日身体异变时,手腕浮现黑色鳞甲的样子,打从心底深处升起恐惧。
自己会变成那种样子吗?像怪物一样,被所有人类追着砍杀的可怕样子?
恐惧感让本来就晕眩的脑部更为恐慌,看着奇雷斯那越来越贴近的手腕、漆黑如墨的血液、浓烈呛鼻的血腥味,妮儿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惧怕。她想放声尖叫,但仅存的理智却让她紧闭双唇,拼命摇头,死也不让那沾在唇上的黑血进入口中。
“你想抵抗吗?哈哈哈,帅妞,你抵抗不了既定的命运,该是什么样的东西,最后一定会露出真面目的……”
奇雷斯的狂笑非常得意,可是在妮儿的全力顽抗下,他的强迫行动并没有什么收获,即使没办法使用真气,妮儿的天生神力仍是不可小觑,除非痛下决心侵蚀她的血肉经脉,否则难以让她屈服。经过一阵子没意义的狂笑后,恼羞成怒的凶兽终于付诸暴力,要强行逼开少女的芳唇。
“你这个死女人,给我张嘴,血一直流会痛耶!”
“呜呜呜呜,呜乌呜(去你妈妈的变态,别作梦)!”
“你以为这样能难倒我吗?我……啊!”
竭力挣扎,一直努力震开敌人的妮儿,忽然发现来自身后的束缚压力一松,整个身体脱离奇雷斯的压制,被抛到半空中,耳边呼呼风声急响,快速地往下坠去,脑里一片昏沉,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浑身瘫软,妮儿在下坠中勉力睁眼上看,只看到奇雷斯好像受到什么袭击,在空中跳上跳下,飞来飞去,伤势应该不重,因为他口中大声咒骂,似乎极度愤怒。
有个意识警觉到要尽快运起天位力量,不然这么从高空摔下去,伤势肯定会加重,但是奇雷斯的天魔功效果还在,手脚软绵绵地运不起劲来,心里叫着不妙,眼睛看见地面越来越近,只有暗自预备疼痛的到来。
“噗!”
一声击打棉絮似的轻响,预期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妮儿睁开眼睛,发现周围一片黑黝黝的,自己好像正在往下沉,不过却被一个人接抱在怀中。
“喔……胖子,是你。”
“不要太大声,我们现在在地底,那个疯子被我这样逃过几次,已经找到方法追踪我们了,你太大声,马上会被他听见。你听,他现在正在上头乱打。”
周围土地的剧烈波动,显示上方确实有强横力量连击地面,奇雷斯失去敌人踪影后,正以这样的乱击方法,试图逼出藏于地底的敌人。
妮儿知道情形很危险,可是好不容易从奇雷斯的钳制下脱险,接触到自己所熟悉的亲友,紧绷心情一下子解放,她感动得几乎热泪盈眶,大方地在有雪脸颊上亲了一记,只觉得眼前的胖子一定是世上最可爱的雪特人,连他不久之前曾经见色忘义都不计较了。
“胖子,你真棒,刚刚你到底是怎么把我救出来的?”
“呃,这个你就忘了它吧,反正是那个卷轴的法术之一……”
被妮儿这样问起,有雪本来因为香吻而喜形于色的表情,马上垮了下去,连说话都变得有气无力,十足一副古怪的样子。
“你怎么了?这么忧郁?那个法术花了你很大的代价吗?”
“威力强大的法术,当然要花很大的代价啦!你也不看看五极天式把小草小姐搞成什么样子?那个人是奇雷斯耶!我要从他手里把你救下来,当然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什么代价?你也被吸蚀生命力了吗?”
“不是那一种,是……嗯,总之就是很痛,会让人痛不欲生,后悔大半辈子的那一种。”
“……你的卷轴里头一定写满了变态东西。”
短暂的交谈,并无济于眼前的情势。奇雷斯的天心意识不弱,也许一时间找不到潜藏于地底的两人,但只要时间一长,终究能够找到他们,不过,妮儿却不认为他会有这样的耐性。
“那还用说,以那个魔族的死个性,外头放着一大堆野狗一样的人质,怎么可能搁着不用?”有雪道:“用膝盖想都知道,他如果找不到我们,马上就会到外头去大开杀戒,逼我们出去,只要你狠不下心,那他的奸计就成功了。”
“说得真清楚,你为什么会那么清楚他的想法?”
“何止是他,我昨天刚刚被恶补了一堂历史课,里头三万六千四百五十二个大反派,在这种时候都会做同样的事。”
“是吗?有这种历史课?那么面对这些大反派的正派,他们怎么了?”
“大概有一成的人能扭转乾坤,剩下的九成在死与吃屎之间选一个……干嘛瞪我?历史是这样教的嘛,所以我早就说要弃城逃跑了,是你们这些不知所谓的死女人说要拯救世界的。”
话不投机,妮儿却不得不承认有雪对奇雷斯的猜测很对,以那个家伙的凶残个性,利用屠杀逼自己出来,这点大有可能。问题是,自己该怎么找出生存机会呢?
不能斗力,就只能斗智,可是面对过大的力量差,自己的智慧大概填补不了这许多,然而,有雪的卷轴变化万千,内中说不定就有什么妙策,可以帮助己方脱困。
“胖……有~~雪。”
“少来这一套,你现在满身是血耶,就算想用美色诱惑我,我也没有胃口,救你是为了义气,如果是为了美色……阿纯的胸部比你大得多了,我管你去死。”
一句话令妮儿气结,假如不是因为身体无力,真想反手一拳就揍在他的脸上。不过,幽暗的地底却突然发生变化,本来幽暗的四面土壁蓦地骤亮,明晃晃的白光,照耀着两人的视线,跟着,有雪发现自己无法再前进了。
“胖子,怎么了?为什么不动了?”
“他妈的,当然是因为你太重了,早告诉你平常不要吃那么肥的。”
有雪口中胡扯,心里的讶异与惊恐却迅速扩大。《创世纪之书》自己使用至今,遁地功能早被用得驾轻就熟,从来也不曾发生这等意外状况,眼下的情形很清楚,《创世纪之书》的遁地异能突然消失,所以两人才会被困在土里,不能前进。
不晓得两旁的土质状态如何,假如是坚硬的岩壁,那么自己与妮儿可能就这么被长埋土中,硬生生被活埋了。或者,这些其实都是奇雷斯搞的鬼把戏,但那家伙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神通广大了?
有雪胡思乱想,突然觉得周围好像冷了起来,阵阵寒意,逼得人猛打哆嗦。
“喂,胖子,你……你有没有觉得很冷啊?”
“当然冷啦,我们现在是在地底耶,但如果有本事往下再潜个几百尺,接触到地热,你这个胸部没肉的太平公主就可以变肥烧猪了。”
“不、不是说那种冷啦,你有没有觉得头皮发麻、起鸡皮疙瘩?这种冷的感觉好像是……好像是……”
地面上空有一头黑色恶魔在追杀,这种时候居然会在地底下遇鬼,那实在是很荒唐的一件事,然而,当周围的温度急遽下降,土壁四周结起了晶莹的冰珠,迅速凝结为霜,冷得抱在一起的有雪与妮儿,目瞪口呆地盯看前方,一抹幽幽的苍白雪影从土壁中钻穿出来。
“有……有……有鬼!”
第四章 逃!结壳保命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三日自由都市上空金鳌岛
“浑帐!我恨遗迹,我恨金鳌岛,我恨白鹿洞……”
嘴角溢着鲜血,源五郎口中大骂不休,加速逃逸。不久前他与周公瑾狭路相逢,又打了一场,这一次没有那么好运,自己虽能抵御他的万物元气锁,但被他以斋天位力量强压在下风,战到后来,连挨了三鞭,好不容易才硬闯出去,差一点就要倒在那里了。
之所以会落至这样的窘境,除了力量上头的差距外,地理环境也是重要因素。第一次交手时,源五郎不落下风,趁空破墙逃走,本来打算沿途大破坏,可是看来看去,似乎都不是什么重要地方,自己所逃窜经过的区域,尽是同样规格的居室,看来在亿万年以前这里很可能是某个宿舍区。
假如是女子宿舍,源五郎可能还会高兴一下,但宿舍遗迹就没有什么好考察或是破坏的了,除了暗叫倒楣,只有持续以九曜极速破墙而逃,希望能闯到某个机房之类的所在,趁周公瑾赶到之前大肆破坏。
脱离宿舍区之后,来到一个颇奇怪的地方,还没来得及细看,抄近路早到一步的公瑾便现身出来,双方再次交手,而周公瑾也开启了这里的机关。
假如墙壁上翻出机关炮,又或者有什么合金管线乱缠过来,源五郎还会觉得好应付一点,但周公瑾的机关却让他大吃一惊,生平从没有对付过这样的埋伏。
当机关开启,周围附近空间的重力整个消失,所有东西轻飘飘地浮上空中,再没有半点重量。九曜极速本以“转折奇速、难以捉摸”为优势,可是当公瑾消去了周围空间的重力,九曜极速就从高速变成了失速,正尝试闪避乱鞭的源五郎,一下子失去控制,流星般撞上了正前方的合金钢板。
之后的简短战斗,源五郎一直没办法从这样的劣势中挣脱出来。原本面对敌人攻击时,九曜极速可以在极短时间内连续改变前进方向,几乎不受高素行进的物理限制,可是当周围重力消失,这样的灵活转折死得更快,源五郎没多久就觉得周身疼痛、眼冒金星,弄不清楚哪一处痛楚是挨了千里神鞭,哪一处又是撞伤的。
公瑾早一步赶到这里,使用斋天位力量强化壁板,让源五郎无法再用撞穿壁板的方式逃脱,而无重力空间的特异性,进一步封死了源五郎得意的速度,稳占上风。
(不可能,被无重力环境限制住的不可能只有我。千里神鞭力重千钧,如果本身重心不稳,发出去的力道就不会强、不会重,这人妖是怎么维持住的?)
居于劣势,源五郎努力让脑筋保持清醒,寻找对手的破绽,而他很快就发现了公瑾的秘密。运用天心意识,公瑾在周身变化环境,制造出了一个对自己有利的小小力场,保住重力平衡,这个只要有强天位修为便能施展的技巧,由斋天位推动,更是游刃有余。
发现了这一点,源五郎却无法依样画葫芦,因为彼此实力相差一个天位,如果自己也用天心意识变造环境,马上会被公瑾反向影响,形成精神念波轰炸脑部,很快就完蛋了。
(这人妖武功既高,又占尽地利,每次出手的战术都完美无缺,一对一根本不可能胜过他,下次找齐帮手,集体围殴他,这样子才有胜算……)
战到最后,源五郎得到这个结论,并且尝试突围。公瑾对这个大敌不敢有半分懈怠,务必要在这里把他干掉,消除心头之患,然而,他仍低估了敌人的本事。
尽管周围壁板经过天位力量强化,但是源五郎假借躲避乱鞭、失速撞击壁板的机会,连续十余次撞在同一部位,当公瑾又一记重鞭挥下,他咬牙硬挨了一鞭,将九曜极速提升至极限,将那一鞭的力道转化为速度,速度又激增为冲击力。
“好个狡猾的狐狸!”
看到化成一颗火焰流星擦过大气的源五郎,公瑾惊觉自己被耍弄,却迟了一步,被源五郎撞穿旁边壁板,只听得一连串壁板破裂声由近而远,再次被他逃之夭夭。
“只要还在金鳌岛内,不怕你能飞上天去。”
从主控室内调来地图,公瑾迅速推算出源五郎逃逸的方向,抄着近路追去。而源五郎的情形就很糟糕了,不但要加速逃逸,还要运气镇压伤势,幸好《紫微玄鉴》的卸劲、化劲,天下无双,虽然挨了敌人不少鞭子,却只是单纯的内伤,胸口气息不顺,并没有多少筋骨之伤,换作是其他高手,早就在公瑾的乱鞭之下粉身碎骨了。
公瑾也察觉到这一点,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先消灭他,免得与其他雷因斯高手会合后,更难对付。
源五郎的处境诚然不利,而他也在认真思考,是否该不顾一切先逃出金鳌岛去,因为自己弄不清楚地理环境,多拖下去,不但没办法破坏重要设施,还可能先被公瑾诱进陷阱,死得更快。
正在思考,眼前突然银光闪动,某样东西拦在正前方。
“站住!”
情势不明,源五郎哪可能说停就停,不过百忙中他看清楚那道银影,正是跑散失踪的爱菱,为了怕正面撞上,连忙紧急停住,并且设法从爱菱身边擦过去。
可是,这份努力化为泡影,因为爱菱见到源五郎高速冲来的气势汹汹,不敢怠慢,提升T1000的输出功率,使劲一抱,恰好在源五郎与她擦身而过,速度也减慢下来时,抱住了源五郎的膝盖。
……那可真是一场吵杂的灾难。
两名以等同天位力量的大力,相互拉扯的男女,在连续滚跌好长一段路,撕裂地面后,激烈地撞穿合金板壁,破跌了出去,摔成一团。如果源五郎的护身真气稍弱,或是T1000没有能够发挥护体作用,他们两人绝对不会只有一阵头晕目眩就算了。
“你、你这个家伙,是专程来让我伤上加伤的吗?”
“没有啦,唔,人家的头也好晕啊!系统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
“你的系统没问题,如果没有这个铠甲,你的脖子早就断了,那时候就不用担心头晕的问题了。”
源五郎没好气地斥责着,忙着拉起爱菱,预备再次逃跑。周公瑾随时会杀到,自己与这丫头会合,战力上虽然有提升,但是这种半吊子的战力,遇上周公瑾反而更绑手绑脚,顾此失彼下败得更快。
话虽如此,源五郎也不敢要求爱菱与自己分头逃逸,万一周公瑾舍自己而追爱菱,结果这两个人战起来,周公瑾会否看在朱炎的面子上,不对爱菱痛下杀手,这一点源五郎可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先别跑啦!我有事情要告诉源五郎先生。”
从爱菱口中说出的,则是她在不久之前的经历。源五郎对太古魔道一窍不通,只能凭着九曜极速胡乱闯,但爱菱却是这方面的大行家,金鳌岛虽是陌生所在,但她看着建筑与管线分布,测量电压流向,循线找路,简直比回到自己家还熟门熟路,很快就找到重要机房。
虽然还没找到通天炮的安置位置,可是连闯了几个机房后,爱菱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
“唔,你说周公瑾他们改装了这里的设备,预备要吸收某种能量,是这个意思吗?”
“对,而且那个能量一定很大,因为他预备处理、储存的设备规模很大,可是那些设备的规格很奇怪,不是蓄存电能,也与我们目前所知的能源规格都不相同,我不知道他们要吸收些什么。”
爱菱不是只有说说而已,T1000的摄影功能将一切都拍了下来,简短地放给源五郎过目。从影片中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那确实是某种吸收设备,依附在层层管线之上,而当爱菱想要进行破坏,周围出现了无数合金管线与苍巾力士,像是进行防护般朝她攻击。
连源五郎都闹得手忙脚乱的东西,爱菱能全身而退已经是万幸,之后还来不及再做什么,就遇到了源五郎。对于太古魔道,源五郎实在是门外汉,不过在询问爱菱几句话,把一些可能的疑惑厘清后,两人终于确定,这不是普通的太古魔道设备。
当能源通过,这些设备能够形成许多力场,相互影响之下的结果,近似白鹿洞仙术的阵法,大举吸摄游离能量。如果单纯只是要吸收能量,现在的风之大陆上,大概不会有比能够供给通天炮发射的动力装置更庞大的能量,舍动力装置不用,吸摄游离能量,这是难以理解的举动,不过,源五郎暗自推算法阵内容,赫然发现这个法阵所吸摄储存的,并非一般的自然能量,也不是天地元气。
(……法阵的型态,虽然可以吸纳的能量极为庞大,却无法吸收那么高层次的自然能源,而是吸收……天啊!)
人魂!
只怕这个广布于半个金鳌岛上的法阵,主要的用途是吸摄生物魂魄。当附近有生物大量死亡,这个法阵就会开始运作,将成千上万的枉死魂魄吸摄进来,而且看这法阵的排列,不是单纯拘锁死灵就算了,而是将所有捕捉到的魂魄炼化,归于纯能量。
为何要大费工夫作这些动作?和发射通天炮所需的能量相比,即使将千万人魂炼化,所得到的能量仍是杯水车薪,没有多大意义,更何况在动力装置回归的此刻,周公瑾根本没有必要做这些事。
然而,与其他充沛的自然能量相比,人类魂魄有一些不可取代的特殊性,尤其是在使用术法的时候,最显著的例子,就是昔日北门天关之前,花天邪一口气吸尽二十万花家子弟兵的魂魄,就此突破至天位,假如公瑾也是用同样的做法……
都已经拥有了斋天位的绝世力量,有必要这样子增强修为吗?源五郎不敢肯定,因为香格里拉的数千万市民一夕死亡,产生的能量远非区区二十万花家子弟兵能够相提并论,而扪心自问,如果自己拥有斋天位力量,又想要在最短时间内有所突破,那么不是立刻炸开四大地窟,令天地元气异变,就是与花天邪做同样的事。
问题是……这么做,是对的吗?这样做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
“浑蛋!”
源五郎重重一拳打在旁边的板壁上,壁板“轰”的一声开了个大洞,这股震天巨响把爱菱吓了一跳,侧过头探看,只见源五郎满脸怒容,俊俏的面孔上再也找不到半分斯文与和气,盛怒中所散发的火焰气势,吓得爱菱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胜利有那么重要吗?现在到底是怎么搞的,每个人都想要力量想疯了吗?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就算练成武功天下第一、统一大陆,那又怎么样呢?连基本的人心都没有,这样的成就有意义吗?”
源五郎的怒意并非做作。拳头敲击在旁边的壁板上,在手指传回痛觉时,他心里的难受更甚于手上痛楚,特别是想到自己与周公瑾同为天位武者,他这样子的丑陋做法,更令源五郎有一种自我嫌恶感。
“源、源五郎先生……”
爱菱拉拉源五郎的袖子,小心翼翼地说话,让源五郎注意到自己的失态,看见爱菱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深呼吸两口气,平和一下表情,问她想说什么。
“如果……如果我们要去破坏那些东西,周公瑾一定会马上追过来,要破坏的面积又大,很难得手……”
源五郎同意这一点,看爱菱刚才的破坏经验,一旦身在重要机房位置,还没动手,大批苍巾力士就出现了,如果被那些重机甲兵组成防御阵,就算存心乱打,效果也不大,而且没几下周公瑾就会追到,届时光是保命就很困难,别想做其他事。
另外,破坏那些吸魂装置并没有意义,通天炮仍会发射,地上的千万人命仍保不住,什么人也救不了。要搞破坏,就只有破坏通天炮或动力装置才有意义。
可是,到底该怎么做呢?要怎样才能不被周公瑾干扰呢?
“……我,我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成功……”
爱菱越说越小声,像是在顾忌什么,最后甚至使眼色,要与源五郎说悄悄话。源五郎心中好奇,但仍凑耳过去,想听听这思虑单纯的丫头有何妙计。
“源五郎先生……请你……请你去死吧……”
一句话入耳,令源五郎错愕难当,而当他警觉到身后突然出现的杀气,已经慢了一步,被一记千里神鞭打在背上,同时胸口一痛,被爱菱不晓得用什么尖锐东西突施袭击,配合千里神鞭的攻击,一下破入护身真气,在胸口传来一下锥心剧痛。
猝不及防,源五郎两记攻击照单全收,伤势不轻,一口鲜血狂喷了出去,但是在运劲反击之前,他竭力维持脑中的冷静,情知自己已伤,仅有的战力与时间,绝不能做出错误判断,否则就连最后一丝生机都没有。
该注意的事情有几点:周公瑾的出现姑且不论,源五郎打死都不相信爱菱会偷袭自己,所以第一个就是看她眼神,而接触到的目光澄澈清醒,闪着忧色与歉疚,绝不似被人精神控制;而身上的T1000也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不可能有人易容冒充,所以这个爱菱是真货,只是为了某种理由攻击自己。
那个理由是什么?源五郎脑里闪过无数念头,蓦地想起一个人,若有所悟。
“原来如此……你自己小心,别死在这种没意义的地方。”
声音低得不让任何人听见,源五郎起手一掌,拍在爱菱小腹,劲力到处,爱菱被远远地抛了出去,跌进不久前源五郎盛怒击破的壁板洞口,连续穿破壁板而去。
起掌送走爱菱,源五郎听风辨音,反手一把抓住击来的鞭子,手法妙至颠峰,将鞭子一把抓个正着,但是鞭子上的强横力量传来,瞬间催破源五郎的护身真气,半条手臂的血管爆裂,源源涌出的鲜血从手肘直流到指尖。
“真是好本事,除了我恩师,你是第一个有本事背对我乱鞭而不死的人。”
“恩师?你报恩尽孝的方式还真是令人印象深刻啊!”
“诚然如此,不过没有什么独创性,我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在简短的言语交锋中,源五郎和公瑾相互攻防。照常理说,源五郎能抓住公瑾的鞭子,封住乱鞭,该是占到上风,但公瑾的力量透过鞭子传来,源五郎等若是拿着一根强力电缆在作战,双方比拼内力,一下子就输了,所以他选择弃鞭,以灵活身法游斗,凌空以星野天河剑攻击。
但这样的战术,没有任何意义。双方差了一个天位,星野天河剑虽然在同级数的战斗中无坚不摧,却根本破不了公瑾的护身真气,尚未近身半尺,就已经被自动消灭了。
(这样打下去根本是自杀行为,要想一点其他办法来扭转胜机……)
想起那个天位越级战中屡建奇功的绝招,源五郎拼着硬挨一鞭,往上冲高,举起双臂轰在上方壁板,一下子用了全力,轰然声响中,不知道贯穿了多少层壁板,直透上方天空。
“哦……”
壁板被连续轰破,公瑾仰望上方的大洞,可以很清楚地看见满天星河,约略猜到了敌人的用意。
源五郎凝神敛气,催动力量,跟着便是一声长喝。
“九极星神变!”
长喝声中,漆黑的夜空,舫穗、紫微、天机、魉魅、蛊冥、鹫翎、破军、古梦、馥思,九颗鲲仑夜空的主星,蓦地大亮,九道星光急射而下,穿透壁板的破缺大洞,贯串公瑾身躯,将他牢牢锁住。
星贤者的得意绝学,在过去的战斗中无往不利,强如李煜、多尔衮都曾受制于这套绝技,即使是突破强天位的周公瑾,源五郎也有信心能够锁缚他片刻。
而生死胜负,只要极短的片刻就足够分晓了……
“……好厉害,我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不愧是当年用来封锁大魔神王的绝学,败在这一招手下,我心服口服……”
不理公瑾在说些什么,源五郎专心一致,把力量集中在这一记星野天河剑上,务必要趁公瑾动弹不得的一刻,将之重创,或者能够直击脑部,一举将他杀毙。
然而,尽管九极星神变困不了斋天位武者多久,但公瑾的动作,却完全看不出他试图挣脱星力的束缚。
“……可惜,这么强悍的绝招却要付出代价,因为当你全神维持星力锁缚的时候,你就不能再运转天心……”
公瑾淡淡的话语,转化成一股剧烈痛楚直袭源五郎脑部。之前公瑾数度使用万物元气锁,但源五郎以精妙的天心意识短暂抵御、逃逸,令公瑾无法凭天位差占到优势,然而,全力使用九极星神变的他,却处于无防备状态,再也抵御不了公瑾的万物元气锁。
“呜……”
以斋天位力量推动的万物元气锁,形成直袭脑部的精神雷电,源五郎闷哼一声,五官溢出血丝,星野天河剑虽然发了出去,但最耗力维持的九极星神变却已不攻自破。
高度集中的锐利剑气,成功破入公瑾的护身真气,但却没有能够伤到要害,仅是在左肩贯穿了一个血洞,可是公瑾所做的反击却极有效率,贯劲在他仅剩的左臂上,一拳挥出,轻易贯穿了敌人的身躯。
这一拳,重创了敌人的腑脏要害,令公瑾有一种踏实的胜利感,心里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因为源五郎的威胁太大,假如不早点杀他,可能过不了多久,他就突破至斋天位,与自己力量同级,绝难对付,偏生这男子身怀九曜极速,假如是在空旷地方全力逃跑,加上天心意识干扰掩护,自己没有多少把握能把他找出,今日能够有机会杀他,可以说是一举消除了心腹大患。
重创了腑脏,这样的伤势即使是天位武者也无法承受,更何况在自己的刻意催劲下,源五郎心脉的创伤尤重,只要再以重手法破坏心脏,断绝生机,就算他有求生之能,一样是求生乏术。此刻的情形,与决战王五时相同,不过自己不用再牺牲一只手臂,这个男人的内力也远不及王五,胜负可以说昭然若揭了。
不过,当公瑾再次凝运力量,预备一举震碎敌人的心脏,却发现劲道被阻,源五郎赫然还有力量顽抗。
“很能撑啊,战斗意志让人惊讶,可是你这最后的火焰还能亮多久?”
公瑾当然感觉得出来,源五郎的反抗虽然强,但那不过是强弩之末,等到这一股劲道耗竭,就后继无力,不攻自溃,所以他并不急着强行催破,浪费力量。
“你、你这家伙,为了让自己站在第一的位置,什么都做得出来吗?”
“错了,我对武功天下第一的头衔没有任何兴趣。”
点点热血滴在公瑾的手臂上,他说话的声音平淡如往常,可是冰蓝的目光却透着慑人寒意。
“只不过,你们雷因斯人多势众,如果我不站稳第一的位置,拉远与你们的距离,就势必要面对你们的围攻。我不会等到落入那种窘境才来反击,所以我不能让你们之中有人登上斋天位。”
“……就为了这个理由……你要轰击香格里拉,拿底下几千万人命当你成功的垫脚石……你、你这丧尽天良的东西……”
源五郎的愤慨,却收到极为冷淡的回答,公瑾对于他的激动不以为意。
“不用这么讶异,这只是天位武者的传统做法,当年九州大战时,三贤者为了增强力量对抗敌人,曾经打算爆破四大地窟。和他们比起来,我牺牲的人数并不算多……其实这并不是重点,世上的事都是这样,总有人输、有人赢,胜者生、败者死,这次我赢了,你们输了,你和底下的人一起付出生命,一切就是如此而已。”
“嘿……照你这么说,我今天不死岂不是没天理?”
“不错,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本来就是我们之间的铁则……所以,你现在可以瞑目了。”
察觉到源五郎的反抗力道变弱,公瑾将积蓄于左臂的力量猛烈爆发,但劲力一运,却被敌人以一种玄奥心法拆卸大半,出手无功。
“《紫微玄鉴》?你在自己体内也能化劲?”
不只是化劲,源五郎重吼一声,双臂重重轰在公瑾的左手上,拼着伤势加重,将适才借来的一击之力配合本身力量,击在公瑾手肘的侧面。关节被重击,公瑾没有受到任何创伤,但却皱起眉头,感到痛楚,而源五郎则藉着这一击的反震,整个身体脱离公瑾手臂,倒飞出去,重摔进后方的合金壁板里。
公瑾一击未能致敌死命,预计敌人还会有一波濒死反击,正凝神以待,却惊见源五郎摔撞进去的那面合金壁板,像是受到什么奇异力量的影响,剧烈扭曲、溶解,以源五郎动也不动一下的躯体为中心,快速旋转起来。
“这是……好狡猾的家伙。”
公瑾不及往前跨步,起手一鞭打去,却仍慢了一步。力能开山劈石的重鞭,打在迅速成形的金属球体上,鞭出了一道深深裂痕,但是以高速旋转的金属球体,表面却如液体般流动,很快就把那道裂缝修补复原。
当公瑾的第二鞭乱击而至,整个金属球体已经稳固,变成了一个足足三尺直径的巨物,乱鞭威力虽强,却只能在球体表面留下淡淡的痕印,无法造成伤害。
重鞭失效,公瑾收起千里神鞭,凝神运力,对着金属巨球一拳轰去,成功在上头打了一个凹洞,可是手一提起,凹洞迅速复合,像是没受过任何攻击一样。
“源五郎……这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你真以为能够平安拖过个把时辰吗?还是你对自己的战友当真那么有信心,认为他们一定救得了你?”
眼前的情形,公瑾只曾听陆游提过,却不知道详细的修练方法。那是九州大战时期,一名白鹿洞仙道士创出的保命法咒,当本身性命受到威胁,敌人又太过强大、难以逃脱时,就以此法结壳保命。放弃一切生机,龟息调养,以所有残余功力配合术法所结成的护壳,就是强过自己数倍的敌人,也难以攻破,除非等到数个月后,藏在壳内的伤者痊愈,自行破壳而出。
对付一般敌人,这个缩头乌龟的保命法术确实有用,但以公瑾此刻的无敌力量,最多只要个把时辰,就能把源五郎全力结成的护身壳强行破坏,绝不可能拖得了几个月。以源五郎的聪明才智,公瑾认为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唯一可能的解释,只有两点。
今晚对公瑾来说尤其重要,每一分时间都很紧迫,源五郎赌他不可能花上一、两个时辰的时间,在这里破坏护身壳,就为了杀掉一个奄奄一息的敌人;如果公瑾没有时间下手,而雷因斯一方的援军又登上金鳌岛,混战中就可能将他救出去。
能在败亡之际想到这样的应变,公瑾不禁佩服这名敌手,换做是自己,也想不出更好的求生方法,更何况他估得不错,自己确实没有时间浪费在这里,必须保留元气与时间,去应付下一个可能出现的敌人。
“你赌赢第一步了,但能否一直赢下去,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第五章 雌雄莫辨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三日自由都市上空金鳌岛
公瑾并没有就这么离去。在临走之前,他将左掌放在金属巨球上,心随念转,斋天位力量以万物元气锁的形式,封锁在这金属球体的表面,当有人尝试要从外部开启,就会受到这记暗劲的一击,而以目前雷因斯众高手的实力来看,猝不及防下挨了这一记斋天位重击,可以成功重创,甚至杀毙一名敌人。
做完了这个预防措施,公瑾才离开此处,赶往通天炮的主控室,监控那边的事务进展,但在动身时,他并没有忘记先与那边取得联络,在询问其他操作进度前,先问那个丫头的下落。
除了源五郎之外,那个穿着重武装铠甲在金鳌岛内逃窜的丫头,一样让人大意不得。精通太古魔道技术的她,或许有办法藏匿于金鳌岛的搜寻系统之外,如果掌握不到她的行踪,可能己方进行战斗时,她会偷偷跑出来解放源五郎,甚至成为自己那一击的受害者。
这个想法多少是为了朱炎,但是当主控室那边传来回答,公瑾却感到气结,有那么极短的一瞬间,他怀疑起自己刚才的决定,居然只顾着击杀源五郎,放那名理应没什么威胁的少女逃跑。
爱菱逃跑的一路上,真的是轰轰烈烈。她双臂都抬出了重型枪炮,沿途乱轰乱射,虽然没有伤到什么重要机关,但却造成了一些区域的电线短路,还有多处火灾。
不仅如此,T1000释放出的电子病毒,还影响了一些地方的炮塔机关,开始相互对轰,虽然她是单向式的直线逃跑,但诸多大小灾情却弥漫半个金鳌岛。
“那么……这个小灾星现在在哪里?”
本来以为她会藏匿起来,趁机解救源五郎,但属下却回报她已经逃出金鳌岛,朝香格里拉去了。
“哦……”
公瑾闻言有些困惑,不知道这丫头只是单纯想逃跑,还是预料到了自己的反应。因为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她离开金鳌岛,不愿多生枝节的自己并不会离岛去追,她是看准了这一点才逃的吗?如果是……从这名少女的资料看来,她不像是有这种智慧的人,是谁给了她这种智慧?源五郎吗?
事情隐隐透着不寻常的意味,公瑾蓦地抬头,朝左边看去,但是走道上空空如也,并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天心意识也找不到任何生气。
“奇怪……好像有什么人刚刚从那边经过,是我多心了吗?”
由于整体的战况紧绷,公瑾虽然对爱菱的逃跑有些存疑,但仍选择先行离开,去处理通天炮发射、吸摄人魂的事务。
把源五郎这号危险人物,就这么扔放在这里,确实有风险,可是与其把他带着到处走,还不如将他当作是一个诱饵。隐藏在他护身罩上的万物元气锁,会在有人接触到的时候,用斋天位力量还以重击,将可以成功重创一名雷因斯的战力。
至于源五郎会否主动破壳而出,自行逃逸,公瑾知道这绝不可能,因为这个术法之所以棘手,就是因为施术者舍尽最后一丝还击可能,把每一分力气都集中用在护壳防御上,所以防护壳才会如此坚固,即使碰上比施术者强几倍的高手都无法破开,而术法一启动,施术者就进入假死的沉眠状态,不到数个月后伤势痊愈,根本就无法醒来。
九州大战时期,无数想尝试破开防护壳的魔族高手,都做了徒劳的尝试,公瑾看过那些资料,所以一见源五郎结壳自锁,马上就决定不浪费时间,而据他所知,这个保命术法并非没有缺点,在九州大战那种局势瞬息万变的乱世,假死沉眠数个月后醒来,往往已经发生不能挽回的变化,整族整派的人被魔族杀个精光,虽然施术者保住性命,却已无能影响大局,又或是破壳而出时,发现早给人扔进火山口,一命呜呼。
正因为有这些缺点,这门保命术法在历史中被淘汰,渐渐失传,而熟知这些缺点的公瑾,也暂时放下对源五郎的追杀,先去处理其他迫在眉睫的紧急问题。
只是,就连公瑾不知道,当他前脚一离开,在源五郎结壳沉眠的金属球体之前,缓缓出现一道透明的苍白影子,朝那金属球体飘去。
鬼魅的出现,令周围温度急遽下降,阵阵寒气往外散去,让周围的金属壁板都结起了一层薄冰,就连受到力量保护的金属球体,表面都不住凝结着冷冷的白霜。
魅影朝金属巨球飘移过去,在与金属巨球接触的那一瞬间,球体的金属表面泛起了一层奇异亮光,那是公瑾所预先伏藏的力量,可是亮光一闪即逝,终究没有被触动,因为,并没有任何“人”碰到了这个球体,那道魅影只是轻而易举地穿透了进去。
在圆球之内,重伤的源五郎正在假死疗伤。没有斋天位力量、又不会乙太不灭体,源五郎要花上许久的时间,才能痊愈肉体上的创伤,尤其是最重要的心脉受到重创,功力提运不起来,没有几个月的时间,绝对难以复原。
可是情形却出现了一点变化,当魅影穿透金属圆球,进入了与外隔绝的内部,她伸出右手,半透明的手腕灿发着柔和光华,如日光一般澄澈、如冰雪一般沁凉的雪萤白光,逐渐增加着亮度。
幽体的右手与源五郎身体相碰触,毫不见血地从他的胸口穿透进去,进入心脏的位置。在那被震得支离破碎的胸膛里,之前被T1000注入进去的奈米生化微粒子,正在缓慢地增殖、愈合著破损肉体,而当那只白皙而秀气的手腕伸入,一股由天赋与的神圣力量,令这一切愈合速度疯狂提升千倍,原本重创的破损肉体,迅速愈合康复……
在香格里拉城里,一度受到控制的情势,再度混乱起来。有雪的预测不幸言中,当奇雷斯无法找出妮儿的确切位置,本来就没有耐心的他,采取了激烈手段,直接到演唱会场外放手大杀。
天魔功放手肆虐,整个香格里拉根本没有人能够与他相抗,更别说聚集在演唱会场外的人群,不是被泉樱的歌声所操控,就是受到金鳌岛诱导电波的影响,脑中浑浑噩噩,全无自我可言,被天魔劲所形成的魔气漩涡扫过,根本不知道闪躲,就那么傻傻地站在原地,被切割分解成无数碎肉。
奇雷斯的突然出现,让青楼一方为之大乱,不晓得该扔下工作先撤退,还是要与奇雷斯对抗。问题是,没有高手压阵,就算众人拼死命与奇雷斯顽抗,那也只会浪费时间,没有任何意义。
(可恶,怎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
各方面的求助与悲鸣,担子全部压在泉樱的肩上,令她苦不堪言。就算要抱着牺牲的决心去对付奇雷斯,那也得要自己出马,不能让青楼人员白白浪费生命,但自己单是在这边唱歌,抵御公瑾师兄的诱导电波,就已经分身乏术,又怎能再去与奇雷斯交手?只要自己停下歌声,马上就会有大批群众掉头离开,回到那空无一人的演唱会场,集体自杀。
鼓声已经停顿好久了,在演唱会场中的妮儿不知是否平安,奇雷斯应该是冲着她去的,重伤的她现在情形如何了?有雪好一阵子没有消息传来,如果不是已经偷偷开溜,就是也出了事,像一去无音讯的源五郎与海稼轩一样。
(不行,不能想那么多,先把一批人送出去,这才是最重要的……现在不是选择了哪一方,情形就会好一点,而是不管选择哪边,以后都一定会后悔……)
泉樱的理智做出了正确判断,打算不顾一切,能送走多少人就送多少人,直到奇雷斯追来这边,才与他交手。然而,当第一批人出了城门,正缓缓离城时,上空的金鳌岛突然闪起亮光。
不是主炮“通天”,是威力远逊的防御炮塔群,由高空开炮,笔直轰向城门。一时满天尘土飞扬,石墙炸裂,连同洒溅在石墙上的无数怨血,一起轰飞上天,又重重地轰砸下来,将所经之处的生命都砸成一堆血肉糢糊。
当一切烟硝沉寂下来,所见到的景象堪称怵目惊心,以化成废墟石墙的城门口为中心,周围被炮击的区域里,近万群众就这么无辜惨死,连第一批走出城门的那些人都不能幸免,而同样的震天声响,也在东、北、西三个方向响起,显然公瑾是同时炮击四方城门,死伤在四个方面同时造成。
(可恶……公瑾师兄,你真要这些人全部死在这里吗?他们全都是无辜的平民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堕落了?就为了要把我们牵制在这里……)
金鳌岛的炮击示威,让泉樱全身一片冰冷,只觉得所有努力都宣告白费,因为公瑾摆明不让市民生离此地,即使自己持续操控他们离城,也只会持续死在炮火之下,没命得更快。
那么,现在该放弃歌唱吗?让这些人在诱导电波下回到演唱会场,自残而死?不管往哪边选择,都是一条死巷子,都是一条无解之路,被逼到无路可退的泉樱,满腔的无奈与悲愤,全数转化成怒气。
其实,假如她有修练东方仙术,假如她能看到一些常人肉眼所看不见的东西,那么她就会看到,东、南、西、北四座城门遗迹,成千上万刚才因为炮击而死的冤魂,身不由主地飘空飞起,像是被磁石吸引一般,快速被金鳌岛吸摄而去,遭到拘锁。
假如泉樱看得到这些景象,猜到金鳌岛如今正在作些什么,她的愤怒一定不只如此而已。当她的怒火无处宣泄,一个声音却在此时由上方传来。
“我的帅妞什么地方不好跑,整天都躲在地底下,妈的,这么一来老子岂不是变成鼹鼠王子了吗?”
抬头一看,拍振着黑色蝠翼的恶魔正飞在上方,染满全身的血渍,证明了他一路造成的杀戮数量。
“杀那些虫子一般的贱骨头,一点意思都没有,我的漂亮美人大概也铁了心,打死都不肯出来,不过如果把你给宰掉,她会不会从地底下跑出来呢?”
“奇雷斯!”
已经退无可退,燃着愤怒之火的泉樱,停止了歌唱,握住暗藏在腰间的天丛云剑,预备与奇雷斯一拼,但在她预备要离地飞起时,一个声音却阻止了她。
“住手!”
声音听来有些软弱无力,但是那个声音一喊,正要以天魔爪攻向泉樱的奇雷斯,立刻消失身影,朝那声音的方向奔射过去。
“帅妞,肯出来了吗?”
妮儿并没有待在原地,一喊出声后,马上朝附近的巷道奔逃,可是奇雷斯目光如鹰,早就把她看得清清楚楚,再加上她身上那股浓烈的血腥味,根本不可能逃到什么地方去。
巷道本来是一个很好的藏匿地点,然而奇雷斯出手刚猛霸道,一发劲就将两旁的房屋彻底摧毁,妮儿虽然努力逃跑,但身上的伤势影响着速度,很快就被奇雷斯追上。
“不许过来!”
跑到最后,在奇雷斯逼近前,妮儿索性拿出了一把匕首,抵着自己的胸口。
“你再*近一步,我就当场死在你面前。”
“妮儿!”
终于决定弃守岗位的泉樱,匆忙赶到,却看到这一幕景象,惊出了一身冷汗,而十数名紧追着泉樱脚步的青楼人员,也对着这幕景象目瞪口呆,不知道该跑过去保护妮儿小姐好,或是跑得远远地,免得被那只杀气腾腾的黑色恶魔顺手干掉。
“桀桀桀,你砍啊,只要你砍得下手,我就有办法救。魔族要自杀,你以为有那么容易吗?只要唤醒你真实的血缘,这点伤势根本就没有什么了不起。”
骤然听见奇雷斯的狂笑,附近的人群乱了起来,青楼人员哗然一片,有人退了两步,有人露出了明显的畏惧,但也有人不把奇雷斯的话当回事,只是担忧如果这消息传出去,他们所敬爱的妮儿小姐可能会十分不利。
咒文歌的效果解除,群众朝着演唱会场移去,也有部分散到这里来,幸好神智都浑浑噩噩,没有听懂奇雷斯的话,谣言没有传出去。泉樱站在某个屋顶上,表情没有半点变化,望向妮儿的眼神一如往昔,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但其实她的心里也感到震惊,只是这时万万不能自乱阵脚。
“你、你胡说八道!神经有病的变态,你一直缠着我到底想做什么!”
少女的怒骂,奇雷斯不以为意,哈哈一笑,身上黑色皮衣的金属饰物当当作响,朗声道:“真是个有精神的帅妞,不愧是我看上的人,我对你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得到你,做我的新娘!”
如果说奇雷斯刚才的话,令群众哗然,那么他现在所说的,就让所有人突然安静下来,每个神智清醒的人都用疑惑目光询问身边的人,自己刚刚到底听见了什么?那头素来以嗜杀闻名的凶残恶魔,居然当众求爱……甚至可以说是求偶,这种事……可能吗?
连泉樱都被吓一跳,刚要反应,奇雷斯抢先一步,身法好快,一下子来到妮儿身边,只是妮儿更快,才见奇雷斯一动,她就往后一跨步,突然间就消失了踪影。
“这是……虚像?”
奇雷斯微感错愕,但妮儿的声音却从十尺外西侧传来。
“你这个杀人魔鬼,谁要和你在一起啊?你连笑声都很变态,别人都是哈哈笑,你每次笑不是嘿嘿嘿,就是桀桀桀,笑声这么怪,早晚和石大奸狗同一下场。”
没等话说完,奇雷斯就再一次出手抓人,这次他连头都不回,脚底一蹬,整个身体在空中如炮弹般倒飞,一下子飙射到妮儿身边,竟比刚刚的前冲动作更快。只是,妮儿似乎用了什么奇术,在奇雷斯飙到身旁、爪还没碰到人前,她后跨一步,整个人就这么再度失去身影。
“……还有,你与那个铁面人妖周公瑾听说是朋友,那家伙是现在风之大陆上最有名的人妖,物以类聚,谁知道你是不是男人头女屁股,我才不和人妖交往。”
连续两度出手无功,奇雷斯这次不再贪功冒进,而是冷冷地注视妮儿的动作与位置,眼中若有所思。
距离奇雷斯并不远的泉樱,也在做着同样的思考,认为妮儿的快速挪位是由某种术法所形成。但她比奇雷斯多想的一个问题,则是这样的术法与做事风格,不像妮儿一贯的率直,多半另有玄机,而假若这是某个计谋,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情势好转一点呢?
“还有啊,你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我……”
妮儿持续耻笑着奇雷斯,几句话一说,奇雷斯身影骤然消失,再出现时已经来到妮儿身旁,妮儿往后跨一步,又像先前那样子消失踪影,但奇雷斯却没有再度追击,反手一爪轰出,将不远处的一间民房炸成满天碎木,一道人影从里头滚跌出来,正是妮儿。
泉樱急忙抢救,但奇雷斯一早就看准方位,蝠翼增速,身法远比她更快,轻易抢在泉樱之前,将被轰击出来的妮儿一招擒下,同时更挥出一爪,将要逼近过来的泉樱击退十尺外。
“咳、咳、咳……”
尘土飞扬,妮儿被呛得连咳出声,还没来得及抗议,已经被奇雷斯拦腰抱起,只听见黑翼恶魔长声狞笑,满是成功征服的得意。
“哈哈哈,帅妞,我不会让你逃掉的,你和我有着共同的皇族血缘,我一定要得到你!”
凛冽的霸气与杀气笼罩全场,无人能敌的奇雷斯,就像一头魔神般镇住四方,令所有人只能屏息看着这一切,不敢作声。一头来自魔界的嗜杀凶兽,旁若无人地当众示爱,看起来确实很怪异,大多数的人觉得不知所措,但也有极少、极少部分人,觉得这一幕“黑暗王子与黑暗公主”的戏码,真是充满颓废气息的绝世浪漫。
但再怎么浪漫,也只到这一刻为止,先是底下群众不约而同地“哗~~”的一声,跟着奇雷斯也发现不对,因为抱在手上的美丽少女突然倍增了体重,在体重增加一倍的同时,体积也横向扩张,外型迅速变化,最后变成一个很眼熟的可憎人物。
“你……你……”
“哈啰!HONEY,妮儿小姐已经落跑了,你说你想要得到我什么东西?”
雪特人不光是说话而已,还故意像美人一样连眨着媚眼,噘起厚厚的嘴唇。假如是泉樱这样的绝色仙容,出现这种表情就是说不出的妩媚,但出现在雪特人的脸上,那就是无限的滑稽与恶心,而看在受到捉弄的黑翼恶魔眼里,更是引发熊熊怒火与杀机的导火线。
“你……你这肥猪,该不会以为还有谁能救得了你的狗命吧?”
“当然不会,不过,我自己另外有逃生绝招,保证你一定会放我离开,你信不信啊?”
就算杀了奇雷斯,他也绝不会相信这种荒唐事,现在即使是当世所有天位武者一起到来,也无法阻止他将这头肥猪碎尸万段,不过,当他把目光望向有雪,却看到雪特人双掌合握,两手的食指中指合并伸出,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这、这是什么绝招?”
“是远古时代的究极魔法──雪特黄金刺!”
有雪简单地说完,合握的两手往上一推。
第六章 王者再临
事情发生得太快,距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众人,都没有清楚看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即使是本来打算抢上去救人的泉樱,都只看到奇雷斯与有雪好像在对话,说些什么,突然间奇雷斯就怒吼一声,吼声中好像非常痛楚,痛到顾不得对有雪下杀手,就本能地双手一扔,将雪特人扔上了半空。
“哇啊~~好讨厌的感觉啊~~”
一抛之力大得异乎寻常,雪特人悲惨的哀叫声画过香格里拉夜空,整个人也消失在漆黑天幕中。
(他真的脱困了?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奇雷斯飞上又飞下,看他那个样子,莫非……他屁股很痛吗?)
泉樱看得目瞪口呆,不晓得有雪究竟使了什么神通,完成这项不可能的脱逃任务,而脑中隐约想到的答案,则是让她有些害羞,却又忍不住想要笑出来。
但这不是笑的时候,而是抢攻的时候,泉樱迅速镇定下来,先命令旁边的闲杂人等撤退,免得被天位战波及,自己拔出天丛云剑,就往奇雷斯冲去,要趁他尚未稳定“伤势”前,先下手为强。
然而,有一个暗中蓄劲已久的人,抢攻得比泉樱更快。当有雪被奇雷斯扔滚上天,附近一所民房的屋顶轰然炸裂,一道倩影闪电飙射上天,充满力与美的弧度,左手巧妙划了一个半圆,击在右腕上,化作一道霹雳雷霆,直击奇雷斯。
威力与速度,都是强天位武者所能达到的颠峰,这一击来得毫无征兆,奇雷斯刹时间全身为之紧绷,感受到一股许久未曾有过的危机,在极短暂的思考停顿后,他全身的战鬼之血,因为这股紧张寒颤而沸腾,天魔功迫发出浓烈魔气,如有实质的黑雾像十数尾妖蛇,在双臂缭绕缠卷,伴随着魔龙皇拳的重招,迎向妮儿的重击。
“砰!碰!碰!”
连续重击声响,在大气中形成音爆,部分走避不及的群众被音爆波及,当场惨嚎一声,耳朵溅血,听觉尽失,连持剑抢攻的泉樱都被这股力量逼得后退,难以前进。
波及外界的威力如此之大,处于力量激荡中心的两人,身受压力之重可想而知。两股天魔功的正面对撼,腐筋蚀骨的痛楚,从双拳迅速延伸到整个上半身,在两人的激烈比拼下,一个漆黑如墨的能量球,在他们相互抵触的双拳间形成,随着能量激荡,迅速扩大。
双方都同样感觉到,敌人的力量如潮水般疯狂涌来,似乎无竭无尽。在这一轮的比拼上,奇雷斯屈居下风,不但被妮儿奇袭在先,气势略逊,而他仓促之间鼓劲反击,也比不上妮儿早已偷偷在旁运了老半天的天魔功,以最强的状态,施展“天崩”绝式袭击。
“桀桀桀,想杀我吗?这么想要杀我吗?帅妞你就努力吧,如果今天杀不到我,那你就是我的了。”
趋于劣势,双臂在承受过大压力下,骨骼喀喀作响,似乎随时都会崩断碎裂,奇雷斯笑声中的狂意更胜以往,眼中锐气更是令人心寒,在漆黑的瞳孔中闪映着胜利锋芒。
从力量、战术、招式上,奇雷斯都处于一个十分不利的情况,一再自我提升的妮儿,力量之强,已经到了一个令奇雷斯大出意外、必须当作大敌看待的程度,如果单是从这些地方分析,他硬碰硬的胜算还真是不高,然而,躲进地底之前,妮儿已经伤重,又被自己的天魔功压制一段时间,筋骨酸软,奇雷斯怎么都不信她能在这么短时间之内,将伤势痊愈。
就赌上这一点,奇雷斯没有使用任何魔法密技,单纯催运起天魔功,全力硬接妮儿的天魔劲,在那排山倒海的庞大压力下僵持片刻后,奇雷斯的左臂终于发出异响,在一声清脆声响中,左臂骨折,断去的臂骨碎片倒插破皮肤。
“嘿!”
一臂骨折,奇雷斯毫不在意,反而冒着被妮儿打中胸膛要害的风险,将全身力量巧妙集中在右拳,一下子朝妮儿反推过去。劲道奇重,妮儿在略为进行阻挡后,突然“哇”的一声,喷出大口鲜血,跟着身上多处伤口一起裂开,热血一下子便染红衣衫。
强行压抑下的伤势一复发,妮儿的天魔劲登时无以为继,被奇雷斯一下子逼劲侵入,伤势加重,整个身体软绵绵地往下掉。
“哈哈,我果然没料错,你的伤根本没有好,是勉强来和我动手的。”
奇雷斯右臂一抓,自生一股无形吸力,将妮儿一把抓入怀中。附近的泉樱追了上来,握着天丛云剑的手一紧,想趁着奇雷斯擒人未紧的空隙,拼死抢救,但她的存在却早被奇雷斯给注意,当她快速抢至近处,正要对奇雷斯挥剑,却不料奇雷斯突然转过身来。
“大胆婊子,你喜欢从背后上吗?”
乌黑的爪子,抓住少女雪白的颈项,将她的身体挡在泉樱剑锋下,逼得她只能仓皇收剑,却不可免地破绽大露,而奇雷斯扬起右拳,拳头上缭绕墨黑魔气,预备透过妮儿背心,直击向泉樱,一举废掉敌方两名战力。
(天魔劲要来了,我挡得下吗?妮儿承受得住吗?)
见过适才两股天魔劲比拼的威力,泉樱心念急转,一面运起龙体圣甲护身,一面将天丛云剑横挡在胸口,预备承受奇雷斯的重击,正提气运力,泉樱却突然娇躯剧震,停住动作,不可思议地望向奇雷斯后方。
奇雷斯打得性发,根本没有留意到这些细微处,重拳一挥,手肘才一动,整条手臂就好像被什么万斤重物给锁住,动弹不得。
突来惊变,加上泉樱的眼神,奇雷斯骤觉不对,慢慢转头回望。回头的动作并不快,在回头的过程中,奇雷斯只觉得背后传来的魔气无比浓烈,而在魔气之中更有一股森寒的凛冽霸气,这股似曾相识的领袖威严,让奇雷斯感到一阵颤栗,但却也被激起熊熊怒意。
(老头子,你也来了吗……)
成功地转过头来,奇雷斯并没有看到自己预期中的那个男人,只看到一记迎面而来的重拳,重重痛击在他的面门,而一声暴雷似的怒喝也在耳边响起。
“浑蛋!我不答应你和我妹妹交往。”
没有妖雷魔电助威,这一拳的威力纯以天魔劲呈现,整个拳头凹陷进奇雷斯面门,激喷出来的血液,才离体就被拳头上的天魔劲吸蚀殆尽,而冲击力直贯脑部,一招便将这头极恶凶兽重创。
受这重击,奇雷斯手上力道顿松,半昏迷的妮儿被放开滑落,一旁觑准机会的泉樱赶紧抢过,一接住妮儿,立刻远远退开,不阻碍这两名天魔功绝顶高手的对战,却也紧绷神经,预备随时帮丈夫掠阵。
“你暗算我,我也偷袭你,一人一次,这下子公平了。”
兰斯洛冷哼了一声,并没有出手追击,而是退开三尺,以示公平。这固然是他的光明作风,却也是不得不如此的做法,在撒手退开的时候,兰斯洛也发现奇雷斯身上的反震力道越来越强,如果不先退开,可能马上要挨一记奇雷斯的反击。
“桀……桀桀……”
声音沙哑,奇雷斯的笑声非常古怪,右手在满是污血的面部一抹,将血污抹去,而看来一团模糊的面孔,也渐渐慢慢回复正常,但那情形非常怪异,就好像是从一个漆黑的平面上,慢慢出现了五官。
“你想杀我吗?臭猴子,就凭你这只臭猴子,也想杀我吗?”
“啰唆什么,该死的人就快点去死,我不是很想让你客死异乡,但既然你一直赖在人间界不走,我就大发慈悲,让你死在这里吧!”
短暂的言语交锋,迅速被最激烈的气劲冲击所掩蔽,这两名天魔功修习者的对战,远非妮儿所能比拟,也许在拳威上三人相去不远,但是妮儿建筑在连串奇遇与天份上的天位力量,根基并不稳,远不如奇雷斯与兰斯洛经历无数死斗、苦练所修成的力量,因此当这两人毫无保留地正面对撼,每一回合的攻守趋退,都堪称天魔功的使用范本。
奇雷斯的爪劲,锋锐无匹,切割天空与大地,每一下狠恶攻击都缭绕着玄墨魔气,在吸蚀敌人伤口血肉的同时,更加重了敌人的伤势;兰斯洛的刚拳,破山开岭,逼得敌人气息郁闷,尤其是伴随每一拳而发的妖雷魔电,即使奇雷斯以天魔功拆解防御,可是每碰触一次,都克制不住那直奔体内深处的剧烈痛楚。
拳飞掌舞,势均力敌的两人似乎急于分出胜负,在激战十数回合后,他们几乎完全放弃了防御,尽可能把力量击打在对方身上,务求能早一刻击倒对方。
两人的天魔功修为相若,并不是短时间内能分出胜负,但从双方的体力状况而言,奇雷斯被妮儿废去一臂,运转不灵,而兰斯洛直轰入脑门的天魔劲,更让他身受重创,头痛欲裂,只不过,奇雷斯能够被称为魔界凶兽的理由,就是肉体的痛楚,更能激发他的兽性,让他在战斗中更狂更凶,爆发出比其应有更强的力量。
但在癫狂战意之下,奇雷斯仍能维持理性思考,出于一种本能性的直觉,他在短时间内评估着敌我的优势,尤其是在现在这一刻,自己所处的情形固然不利,可是早先交手时,兰斯洛同样被自己所伤,灵体脱离时候所受的伤害,最终都会回归真实肉体,现在这头猴子看起来神采奕奕,可是他一再使用灵体脱离,还在已伤的状态下,强行灵体脱离来援,这样的他还剩多少时间能够停留?
灵体脱离有时间限制,尤其是当魔法效果即将消失,魂体将灭未灭的时候,整个力量会降至低点,如果在那时候下重手,将可以一举消灭这个威胁自己的大敌。
“桀桀,你的灵体脱离还能支撑多久?半刻钟,还是更短?或者根本就已经到了。”
“担心你自己的脑袋吧!在那之前,我一定会摘下你那个丑陋的脑袋,不让你有机会再去碰我妹妹!”
“哦?可是灵体脱离如果不能守时回体,就会形神俱灭,连肉身也烟消云散,你已经做好那个准备了吗?”
在两人相互以天魔劲交错攻击时,奇雷斯一直注意着兰斯洛的天魔劲,但在其中一下气劲交击时,奇雷斯却发现敌人的力量一下子衰弱下来,同时兰斯洛闷哼一声,本来清晰的身影有着短暂模糊,但他硬是怒吼一声,似是鼓尽全身修为,把这现象镇压下来。
整件事发生的过程极短,兰斯洛几乎是才发生异状,就立即将这异象平复,可是在奇雷斯的虎视眈眈下,这已经是一个太过明显的破绽,全力平复异状的兰斯洛,眼前骤然失去奇雷斯的身影,抬头一看,奇雷斯振起蝠翼,由高空俯冲下来,身上所散发的压迫感,强得令人屏息。
“猴子,下辈子投胎,别来人类世界混了。”
天魔功催运到顶点,玄墨魔气不再只是萦绕于双拳之上,而是如同海潮一般沸腾翻涌,环绕于奇雷斯全身,恍惚间竟似直通天上,连贯着满天的浓密乌云,成为一个贯通天地的魔气漩涡,激增着威力,化成无与伦比的一招绝式,直袭向地上的兰斯洛。
“啧,这是嫡传的天魔大灭绝吗?以前好像都练错了。”
亲眼目睹天魔经中所谓第一绝式的“天魔大灭绝”,兰斯洛并无惧色,反而庆幸等待许久的时刻终于来临,当下急吸一口气,转换力量,一口真气到处,熊熊烈焰缠绕全身,将他整个包裹在高温血焰中,成了一个火人。
火焰的威力,只是短暂的前奏,当炽热的炎之翼将兰斯洛完全吞没,干阳大日神功的绝顶威力,也就从中展现出来。四枚光焰璀璨的烈阳火球,环绕住兰斯洛周身,迅速飞旋,在兰斯洛扬臂长喝声中,四枚烈阳火球所组成的小烈焰刀,朝奇雷斯飞斩而去。
“雕虫小技,做什么垂死挣扎!”
敌人力量降至低点,奇雷斯根本不把小烈焰刀放在眼里,在天魔大灭绝的无比威力下,威力强悍的烈焰刀才射进层层黑雾,就被魔气迅速分解吞噬,而奇雷斯唯一在意的,就是有人从旁插手,又或是兰斯洛解除灵体脱离逃逸,所以将天魔大灭绝的两成威力,预先形成魔力结界,不让兰斯洛有机会逃跑,功亏一篑。
可是兰斯洛根本没有逃跑的打算,在奇雷斯即将要杀到面前时,他蓦地催动王五的风之刀诀,将深陷奇雷斯魔气范围内的小烈焰刀分解开来,四枚烈阳火球后发先至,旋绕在兰斯洛周身,当他再次催运力量,八枚烈阳火球齐现身边,身上火焰也炽烈到前所未有的顶点,冲霄破斗,迅速形成了一股浑厚阳刚的护身力量。
“烈火纯阳体!”
吼喝声中,兰斯洛周身的火焰,与奇雷斯所发出的魔气正面对撼,浑厚的烈火纯阳体承受天魔劲吸蚀、撕裂,迅速减弱,可是浓烈的魔气也在纯阳正气之下,渐渐被中和,消散于无形。
能够以这样的手法,承受住天魔大灭绝的强横威力,兰斯洛的力量绝对没有衰弱,惊觉到这一点的奇雷斯,想到另一个可能性。
“难道你……”
“你猜对了。当我的亲友面临危机,我怎么可能还一个人自私地闭关修练,事实上,我昨天就到了香格里拉,你现在看到的,不是灵体……嘿,猴子也是有点脑筋的。”
承受着天魔劲蚀体摧脉的痛楚,兰斯洛并不轻松,心中更凛于这头凶兽的惊人实力,尤其是当天魔大灭绝的威力,逐步突破烈火纯阳体的防护,八枚烈阳火球逐一黯淡消灭,令他胸前感到被吸蚀血肉的剧痛,兰斯洛就知道烈火纯阳体即将崩溃。
“唔!”
一声痛楚的闷哼,烈火纯阳体承受不住天魔大灭绝的威力,火焰溃散,而奇雷斯锋锐的五爪,狠狠破开了兰斯洛的胸膛,虽然被他危急侧闪,没能命中心房,但也破碎右胸肋骨,撕裂肌肉,贯体而过。
一声“可惜”同时出现在两人心中。兰斯洛暗叹自己的笨脑筋,学不会抵天之剑或是《紫微玄鉴》,否则只要以这两门防御卸劲绝学的其中之一,配合烈火纯阳体,那么就能完美卸挡天魔大灭绝,不用受到贯胸之伤;奇雷斯却是惋惜,只要自己能再强一点,那么就能一举杀掉这名大敌……真的是只差一点点,可惜,天魔大灭绝的力量已然耗尽,而奇雷斯因为力量用得太尽,一时之间难以回气,连护身力量都降至低点。
这点假装不来,兰斯洛百分之百敢肯定敌人的虚弱状态,而当奇雷斯想要撤回手臂,却发现整条手臂被兰斯洛以断裂的肋骨锁住,无法抽回。
“你!”
只来得及这么说了一个字,奇雷斯就被一记霸道的肘撞,轰得胸骨半碎,但尽管剧痛攻心,他却知道这只不过是猛招的前奏,然而,他却猜不出敌人接下来要用的招数是什么,会是天魔大灭绝吗?
并不是。
兰斯洛右足往前一跨,在石板地上踏出了一个深深的足印,这威力在天位武者眼中微不足道,但对完成天魔变的奇雷斯而言,却知道这其中所代表的特殊意义。
“……与地而接,衔天而连,轰隆者来,是为雷炎。”
当发招者脚踏实地,身体能接触到流动大气,魔龙皇拳中的三极式之一,就此顺势而发。
“轰雷赤帝冲!”
赤帝,是魔界传说中一条硕大无比的巨蛟,每次从千年沉眠中醒来,就会引发二十八日的雷击与岩浆爆发,直至它吞噬九千九百九十九名魔人,才会再次沉睡。
而当兰斯洛的重拳,印在奇雷斯的胸口,那股无可匹敌的疯狂大力直轰进去,奇雷斯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传说中的赤帝一口噬下,深刻的痛楚不仅贯穿肉体,甚至深深烙进灵魂。
“嚎!”
奇雷斯像是一支离弦之箭,被远远地轰飞出去,在飞跌的中途,半个身体变得焦黑,散发着腐臭之气,但不住撕扯血肉的妖雷魔电,仍疯狂破体而出,闪烁着青紫色的雷电豪光,远远看去,就像是一颗朝天上逆飞的紫火流星。
“……混帐……混帐……我是魔人,绝不会输给这样的卑贱人类,绝对不可以……”
脑内剧痛,身体所受的伤势也持续造成痛楚,奇雷斯死咬着牙,战斗意志却反而更加激昂。这绝不是他生命中最严苛的一战,过去他曾吃过更惨烈的败仗,受过更重的伤,但那时他仍以无比斗志克服环境,得以逃生,这次也不会例外。
“我不会输给人类,绝对不会……绝对不会的!”
如狂如魔的怒啸,奇雷斯将天魔功鼓催到顶点,天魔劲不顾一切地由内爆发,拼着蚀骨之痛与伤势加剧,无数青紫雷电从他浑身伤口爆射而出,硬是逼出了兰斯洛所发的妖雷魔电,紧跟着便振起背后蝠翼,全力拍翔,终于在空中强行止住身形。
“浑帐,我……唔!”
奇雷斯大口吐血,这一次被兰斯洛伤得不轻,脑门一击、轰雷赤帝冲都造成了相当严重的伤患,没有好好调养一番,短时间内绝不可能再与人动手,然而,这头绝世凶兽却不管这些,满腔的怒火与仇恨,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先把这头猴子撕成碎片,除此之外,整个香格里拉还有这么多的生人,这么多的血肉,只要将这些贱民全部杀掉,吸蚀血肉精华,应该可以把伤势压下,迅速回到全盛状态。
不过,当奇雷斯预备要有所行动,开始注意起地面上的敌人时,他却找不到兰斯洛的存在,心中一凛,骤觉身后的大气流动有异,强大魔气直迫过来,当下顾不得其他,反手一爪就往后头攻去。
迎上他这一爪的,不是天魔劲,也不是烈焰刀,而是一把兵器,一把满是神灵气息的圣剑。
天丛云剑!
由于被兰斯洛所迫发的强大魔气所惑,奇雷斯没有发觉这柄令他吃过大亏的神剑存在,当天魔爪遇到兰斯洛全力斩来的一剑,想要变招已经来不及了。
强虏灰飞烟灭,配合这鸿翼刀的绝招,兰斯洛以剑为刀,轻易攻破奇雷斯已然脆弱不堪的防御,跟着便倒转剑锋,一下子变招绕到奇雷斯身后,手握神剑重重一刺,在痛嚎声中,由奇雷斯左翅的斜上方没入,从他小腹右侧刺出,完全贯穿了身体。
天丛云剑贯体而过,浓烈的神圣气息在体内四下流窜,相应抵销着奇雷斯的魔气,令他再也运不起天位力量,一下子从高空摔落地上,在轰然巨响声中,与地面相碰撞,只觉得浑身没有一处不伤,几乎体内每一根骨头都在狂叫哀嚎。
兰斯洛同时追至,连续几指点在奇雷斯身上,把他的力量彻底封锁,再配上天丛云剑的镇压,终于将这头绝世凶兽生擒活捉。
“哥哥!”
“夫君!”
香风吹来,两具柔软纤细的娇躯,先后扑进兰斯洛的怀里,依附在他雄健的胸口,只不过双方命运稍稍有点不同,其中一个被兰斯洛大剌剌地拥抱入怀,右手还很不客气地顺着背部往下滑,在那浑圆隆臀上重重拍打两记,让美丽龙女红着脸嗔打两拳;另一名的运气就糟得多,连手指都还没碰到他胸口,就被他反伸出一只指头,先行抵住额头,根本不让她有机会*近。
“死丫头离我远一点,你是我妹妹,不要做出一些会让大家误会的动作,远远喊我一声就可以了,不要学我的妞投怀送抱。”
“你……你真过分,我是重伤者耶,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吗?”
“哈,好笑,世上有这么好精神的重伤者吗?你还可以生龙活虎地对我发脾气,这种死样子算什么重伤?我告诉你,真正的重伤者应该是像……哇!我这个样子……”
哂笑着表情与妮儿说话,讲到最后一句,兰斯洛突然大口喷血,苦笑着软软坐倒在地,令身旁泉樱大吃一惊,连忙按探丈夫的脉相,确认他伤势轻重。
“不要紧……我……不会怎么样的。”
兰斯洛在泉樱的手掌上轻拍两下,抚平了她的不安,跟着运转真气,催运白字世家的乙太不灭体,这项近期被他所封印的绝学。神功到处,所有的外表伤患迅速痊愈,几乎只是顷刻功夫,他身上就已经没有任何伤口,伤势尽愈。
只是,在已经痊愈的肉体之下,兰斯洛的伤势其实不轻。早先他以灵体脱离血战多尔衮,虽然大获全胜,可是被奇雷斯偷袭,就受了不轻的伤。而后强行镇压伤势,现身参与战局,再斗奇雷斯,利用敌人的大意获得漂亮胜利,但乙太不灭体虽能愈合伤口,却止不住天魔大灭绝持续破坏肉体的杀伤力,兰斯洛只能以天魔功缓缓消化这股同质力量。
除此之外,刚刚为了制服奇雷斯,兰斯洛甫一击出轰雷赤帝冲,马上飞身到妻子身旁,夹手便抢过她的天丛云剑。兰斯洛不是天丛云剑认定的主人,武功再强也无法发动剑中异能,但蕴含于圣剑之中的神灵仙气,却是最能克制魔气的东西,所以藉助天丛云剑去压制奇雷斯,可收事半功倍的效果。
这个战术成功了,但是在泉樱被丈夫拉入怀中的那一刻,聪慧的她看到一样东西,心中暗惊,却没有说出来。
……兰斯洛持剑的右手,竟像是一个普通人刚刚赤手握住烧红烙铁,被烧得皮焦肉烂。他明明已经运起乙太不灭体,痊愈身上伤势了,为什么掌心的伤还严重如故?
从这个现象,泉樱感到一阵不祥的气息。
第七章 险胜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三日自由都市香格里拉
短暂的胜利,对雷因斯一方而言弥足珍贵,尤其是当妮儿本已下定决心,不惜用玉石俱焚的战术,与奇雷斯拼个你死我活,却没想到救命的天使突然降临,适时地解去了己方的危机。
虽然有点设计取巧,但兰斯洛确实是击败了敌人,还将之生擒活捉,这是之前所无法想像的事,如果是在魔界,这件事一定没人肯信,那头疯狂凶兽居然会被人给生擒了!
妮儿觉得很难相信,但事实就摆在眼前,被天丛云剑贯穿身体的奇雷斯,没有任何挣扎反应,没有任何动作,整个人跌坐在地,头也低低垂下,像是睡着了一样,不过,他的皮肤却像是某种缺水植物,迅速地干涸枯黄。诡异的变化,让妮儿看得说不出话来。
“这……这个是怎么了?”
“不知道。”兰斯洛答得很干脆,“你们别去动他。他被天丛云剑封锁体内的气脉,绝不可能有办法自行突破,只要天丛云剑还固定在体内,他是没有威胁性的……”
“那么我们不如直接宰了他吧,一了百了,哥哥你以前也说过,让该死的人活下来,以后一定有麻烦。”
“我是这么说过没错,但你们别去动他。他现在可能真的进入假死状态,也可能只是伪装,天魔功中有几门绝学,很适合与敌人自爆,同归于尽,别挑在这种时候冒这风险。只要我们把他钉在这里跑不掉,先处理完今晚的事,以后要怎么摆布他都行。”
兰斯洛的话,九成以上是认真的,不过还有一个没说出口的理由,那就是前些时候闭关修练时,偶然与梅琳谈话,她提到当自己完成天魔变,武功大进后,一定会撞上奇雷斯,到时候如果行有余力,就别给他最后一击,留他一命。
“不懂,那头怪物超级危险的,如果留他一命,我们这边要承受的风险太高,为什么要这么……”
“对我们这边危险,对敌人那边也是一样,再怎么说,他是不可能与魔界现有势力同一阵线的,所以……”
梅琳当时的笑容很奇异,里头究竟蕴含着什么讯息,兰斯洛也说不清楚,但既然她曾经这么委托过,忌惮奇雷斯临死之前强力反扑的兰斯洛,也不想在这时候多生枝节。
小小的胜利,虽然稍微舒缓了压力,但对于整个大局却没什么帮助。泉樱一离开岗位,整个引导队伍已经完全溃散,人群队伍散落在香格里拉的各处,慢慢朝演唱会场*近集中过去。
在诱导电波所散发的潜藏讯息影响下,许多意志力比较弱的群众,没等到*近演唱会场,就拿出小刀,边走边割破自己的喉管,毫无痛觉反应地持续迈步,就这么流着鲜血,倒毙在人群中,被后头走上来的群众踩过掩没。
也有人身上没有刀子,就直接找路旁的坚硬或尖锐物体,不住将身体要害撞击上去,直至整个身体血流遍地,最后死在路旁的某个角落。
同样的事,在同一时间内重复而大量地上演,在数千万的移动群众中,数以千计的死亡就这么发生,温热的鲜血流淌在香格里拉的每一条街上,但早已失去思考能力的人们,却对这残酷而恐怖的景象视若无睹,人人面上挂着幸福的微笑,持续迈步走向演唱会场。
这些景象,泉樱都看到了。冷静的她紧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心里一方面觉得,这都是自己抛下岗位,赶来救援妮儿,所以情势才会恶劣成这境地,可是理智却又告诉她,四面城门被堵死,要出城又有重炮威胁,自己持续做着没止境的散功,只能延迟这一幕场景的发生,并不能改变什么。
问题是,就算明知道这些,泉樱心里仍是很痛。她真的想不懂,天上的金鳌岛、地上的香格里拉,住的同样都是人类,为什么要自相残杀到这种地步?就为了一己的私欲与理想,就可以不顾一切地造成这么大的牺牲,这么丑恶的行为,公道在哪里?
“……真是过分,在这里的市民,大家都是人啊,为什么要……”
泉樱听到身旁的妮儿这么低语着,话语中的黯然神伤,与自己的心情相通,侧头往她看去,妮儿顺势将目光避开,不想与泉樱目光交接。
“……妮儿……”
泉樱唤了一声,发现妮儿的脸色不对,起初只以为是她内伤发作,面色难看,但顺着她目光看去,只发现周围的人们脸色都很怪,不住将视线投向妮儿,部分是疑惑,但其中更有着隐约的憎恶,泉樱起先不解,但很快就猜到理由。
青楼人员多数都有做武功、心灵的修练,又带有特殊设备,所以在金鳌岛的诱导电波下,都能维持清醒,也因此,刚刚奇雷斯说的那番话,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在这样的情形下,他们对妮儿有什么想法可想而知,但他们这时候的反应,却偏偏是最具刺激性、最糟糕的那一种。
“咻~~”
在泉樱预备要做些什么之前,一股破风声响起,几道影子由天而降,迅速朝这边落来。在后头的几个影子,体积庞大,泉樱认得是之前让己方感到棘手的重机甲兵──苍巾力士;但在那几台苍巾力士的前方,一面回头交战、一面移动的银色影子……
“是小爱菱……她刚刚都到什么地方去了?”
泉樱记得爱菱应该是与有雪一起行动的,可是刚刚太过匆忙,没有来得及向有雪询问有关爱菱的事,现在突然看到她出现,究竟之前是到哪里去了呢?
兰斯洛的反应却快得多,一看到那几道飞影,立刻就追了上去,移动速度之快,根本看不出有内伤在身,一晃眼之间就来到空中,拦截在苍巾力士的身前。
苍巾力士曾在前些日子令妮儿与泉樱受挫,威力如何,她们两人是相当熟知的。但这场战斗却让她们为之瞠目,苍巾力士对敌人全力挥出的重拳,兰斯洛同样是以一拳相应。
大小不成比例的两个拳头对碰,妖雷魔电爆闪着火花,像是一道青紫色的彗星尾巴逆冲过去,在连串的迸裂声响中,从手臂到合金躯干,把整台苍巾力士轰成废铁。
这种太古时代流传下来的重机甲兵,装甲由特殊合金构成,配合体内反应炉所形成的多重能量防护,纵使是对上现今的天位武者,也不能说破便破,之前源五郎必须要使用小天星指,甚至星野天河剑,让自身力量在高度集中下,这才能够贯穿苍巾力士的装甲。
可是兰斯洛随手发拳,轻而易举地轰爆苍巾力士,这样的强大力量,收发自如的驾驭,令妮儿和泉樱深深震惊。尤其是泉樱,她觉得自己虽然从未放弃修练,但丈夫与妮儿的力量进展,似乎到了一个自己没法追上的程度了。
当然,并不是什么事都能如此顺利,兰斯洛重拳的威力强悍,超越源五郎的指剑,但他却没办法如源五郎那样,在出手同时探知苍巾力士的弱点,避免被引爆反应炉。
所以,当兰斯洛在震天巨响声中,一手夹着爱菱的细腰,稳稳降落地上,他不但头发微卷,连身上皮肤都有些焦黑。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笑的?你们的护身真气会比我还强吗?如果是你们两个女人被卷入那种爆炸,能这么全身完好地撤退出来吗?早就光溜溜地摔下来见人了。”
兰斯洛很认真的抱怨,连被他解围的爱菱都忍不住笑了,不过,矮人少女很快镇定下来,告诉他们自己在金鳌岛上所见到的种种。
透过爱菱的诉说,金鳌岛上所发生的各种事,海稼轩的战败失踪、源五郎独斗周公瑾,还有敌方的邪恶阴谋等等,全部被兰斯洛等人知道了,但除了这些东西以外,爱菱还带来一个令他们大感意外的消息。
“哦?什么?你说你在金鳌岛上见到了幽灵?”
“不是啦,我不是说见到了幽灵,是说见到鬼……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在金鳌岛上见到了阿草小姐……”爱菱侧过头想了想,最后下了结语,“嗯,那其实就等于见了鬼。”
自从耶路撒冷一战,兰斯洛闭关、小草率队疏散天地元气后,这个一直在幕后操控雷因斯各项决策的重要女性,就被众人渐渐淡忘,之后发生的事情很多,但是被天地元气紊乱所困住的小草,与外界全然断去联络,旁人根本不知道她发生何事。
爱菱说,自己与源五郎在金鳌岛内行走时,遇到了阿草小姐。她似乎是用某种灵体脱离的术法,出现在金鳌岛内,所以形象非常不稳定,时隐时现,并且不能控制自己每次出现的位置,才和自己说完了话,马上又消失了。
“这个……她的消失,其实是到香格里拉地下去了啦!她告诉我和雪特胖子怎么去对付奇雷斯。”
妮儿很不甘愿地说着,表示自己与有雪在地底逃窜时,就是遇到了小草,无声无息地现身出来,指点如何引开奇雷斯注意力,如何争取胜算。尽管后来仍然失败,但却为兰斯洛的胜利种下机会。
“嗯,我那边也是一样喔!阿草小姐很忙呢!”
当爱菱跑散在金鳌岛内,遇到了努力现身出来的小草,对自己面授机宜,教导如何脱身,并且在小草的引导之下,顺着管线发现了金鳌岛内的摄魂装置,明白周公瑾的邪恶企图。
“阿草小姐要我下来告诉你们,上面到底在做些什么。说单单只有我一个人,一定来不及,只有大家一起来帮忙,才能找出解决办法……她好像不能出现很久,和我说的话也没说完,就又消失了。”
“等一等,那小五呢?这女人在地底的时候什么也没提啊!”
“源五郎先生负责去摆平周公瑾了,小草小姐有教我锦囊妙计,说他一定能够明白,所以大概平安无事吧!”
“是吗?不愧是那头女狐狸,算计人的时候真有一手。”
妮儿皱皱眉头,想起一个很怪异的问题,道:“不过,你说她是用灵体脱离的方式出现,所以形象不稳?”
“是啊,一下出现一下又消失,很不稳呢!”
“但她本来就已经是个鬼。一个根本就是灵体的东西,怎么再脱离一次?”
“嗯……所以她应该是先把灵体放在某个地方,然后又分离出第二个灵体,然后再……”
“那叫分身,才不是灵体脱离咧!”
妮儿与爱菱的争辩对话,兰斯洛听在耳里,心中着实担忧。在前来香格里拉参战前,自己曾经接到梅琳老师的传讯,表示小草所在之处能量云气大乱,阻断内外联系,已经彻底失去联络,恐怕相当危险。
她在这么危险的情形下使用灵体脱离来援,多半也是和自己一样的冒险举动,她的情况让人很担心啊!
“不用担心,莉雅会没事的。”
泉樱适时地说话,伸手与丈夫相握,想要抚平他的不安;兰斯洛轻轻拍拍她柔嫩的手掌,在细微的小动作中,夫妻两人的情感无声交流。
与周公瑾正面对战,已经是一件不可避免的事,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方法止住来自上方的威胁,但是当泉樱调息运气,预备面对战斗时,她却被丈夫摇手要求留在地上。
“你不用担心我的,虽然那是我的同门师兄,但我并不会忌讳……”
“谁管那种事,我是怕那个人妖长得太好看,你万一被他迷上,我岂不是……”
兰斯洛的解释当然不为泉樱所接受,只不过她也明白丈夫没说出口的真正理由。与白鹿洞高手战斗,最忌讳就是任由敌人挑选战场,如今要去金鳌岛与公瑾师兄作战,可以说非常危险,在这种情形下,进入金鳌岛的高手大多不能保障优势,反而容易被公瑾各个击破,成为拖累友军的包袱,因此进入金鳌岛的人选必须是最强精锐。
妮儿的战力不容忽视,可是连场剧斗的伤势之重,已经让她没法再去对付公瑾这样的强敌;自己对本身武功有相当信心,而且也熟悉白鹿洞的武学家数,不过公瑾师兄的强大,让自己不愿意做这样冒险的行动,更何况……现在天丛云剑也插在奇雷斯身上,用来封印魔物了。
“可是,哥哥你一个人可以吗?你自己的伤势不是也不轻吗?”
“哈哈,我有乙太不灭体啊,就算不能和铁面人妖斗强,至少可以和他斗打不死吧?只要他没有晋升斋天位,这方面绝不是我对手的。”
兰斯洛笑得很得意,十足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事情就这么敲定了,不过就在他预备动身之前,突然脚下踉跄,似乎站立不稳,跟着转过身去,剧烈咳嗽,妮儿侧头看过去,隐约见到兄长咳出几丝血沫。
“哥哥!”
妮儿惊叫一声,却被兰斯洛挥手止住,而他也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转回身来。
“我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忘记对你们说。”
在兰斯洛的眼神示意下,妮儿和泉樱走到一起,并肩站着,都用困惑的眼神看着这男人,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请你们原谅我的自私。在我去打扁那个铁面人妖之前,有一样东西我很想看到,只有这样子,我才能放心去作战……妮儿,你可以握住泉樱的手吗?泉樱,你也一样。”
“哥哥!”
妮儿的声音明显在抗议,她明白哥哥的意思,是想在出战之前看到自己与泉樱和好,放下本来的仇怨。不可否认,自己确实越来越把这个女人当成同伴,无形中已经默认她是自己的亲友,但是要在这种时候被逼表态,自己就是觉得反感。
然而……哥哥现在要带伤去决战强敌,非常危险,可能就此回不来了,如果这是他目前最大的遗憾,自己可以无视这点,让他遗憾而去吗?
泉樱什么都没法说,她一直都希望与妮儿和解的,但是期望人们的原谅,这只能由妮儿来说,自己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以免弄巧成拙,招致妮儿的反感,不过在察言观色一会儿后,她发现妮儿的立场已经软化,只是这名个性倔强的少女找不到台阶下,只能紧抿着嘴唇,讲不出话来。
既然确认了这一点,泉樱的表现就很大方,主动伸出手去,轻轻与妮儿相握。妮儿虽然是一脸的不情愿,可是当泉樱握住她的右手,妮儿也没有怎么挣扎,就这么让她握着,如果远远从外看过来,一双倩丽佳人美貌无双,执手相握,看来相亲相爱的样子,确实是让人赏心悦目的景象。
“太好了,就是这样,你握握她,她握握你,亲亲爱爱,这样真是太好了。”
兰斯洛露出了喜悦的微笑,非常欣赏自己所看到的东西。妮儿虽然觉得有些气愤与丢脸,但泉樱在听完奇雷斯的话后,仍肯这样给予自己支持,那也是一件很让她窝心的事,心下感激,忍不住也手上一紧,握住泉樱软腻的掌心。
本以为这样就可以了,谁知道兰斯洛似乎意犹未尽,轻咳了两声后,摇头道:“接下来……妮儿、泉樱,你抱抱她,她也抱抱你,感情好一点。”
这个请求真是莫名其妙,但现在谁也不会去违拗兰斯洛的意思,只是这次泉樱显得相当靦腆,反而是妮儿放得开,主动伸手过去,搂住泉樱的柳腰,心中讶异手上所感受到的纤细与柔韧;回应着妮儿的动作,也把手揽住她的小蛮腰,很自然地顺手拂顺她额前的乱发,然后与她一同以微笑表情,面对前方的那个男人。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兰斯洛的表情看起来不只是欣慰,几乎快要喜极而泣了,不过,他并没有就这么满足。
“再接下来……泉樱老婆,你亲亲我小妹;丫头你也亲亲她,亲匿一点。”
话越说越奇怪了,但是如果当作兰斯洛是想要一个证明,证明两个与他关系亲密,又有过极深仇怨的女性,即使他一去不返,两女仍能和平共处,那么也不是不能理解。
这一次,妮儿不敢先动作,泉樱虽然感到很难为情,但还是很自然地顺着夫君的意思,红着脸拂开妮儿额头的浏海,预备轻轻吻上一口,但是这一吻却被兰斯洛喝止。
“等一下,你在做什么?谁要你吻额头的?你想要就这么混过去吗?我要看的才不是这种亲亲,是你的舌头要伸进她嘴巴里,两个人交缠在一起的那种亲亲,不是你这么草率,你把亲亲当什么了?”
兰斯洛不满的抱怨,让本来亲匿搂抱在一起的一双俏人儿立刻分开,像是触电一样,马上隔开数尺,然后惊疑不定地望向兰斯洛。
“为、为什么要作那种事?夫君不是想看我与妮儿和好的样子吗?为什么会需要作那种吻?”
“你们和不和好关我什么事?看两个女人和好有什么意思?我只是想在临走之前看一下女同性恋的表演秀。”
“夫君……你真是一只好色的猴子!”
第八章 骇人之计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三日自由都市上空金鳌岛
金鳌岛上,太古魔道小组的所有成员各自分部门,操控着自己这部门的机械。
照理说,众人目前的第一目标,应该是对香格里拉发射通天炮。不管这个目标是对与错,至少那是己方阵营目前所努力执行的,但实际呈现的情形似乎并非如此。
除了监控主炮能量调节的小组外,另外还分了几个部门,分别管理诱导电波、磁能摄魂、以炮塔与苍巾力士进行周边防御,还有一个预备张开的防护罩。
为何要分力量去做这么多事,技术小组的工作人员并不清楚,他们只是信任朱炎总监的指挥,并且听命行事而已,他们相信朱炎总监是知道一切方向的。
不过,就连朱炎自己现在也是满腹疑惑。虽然说通天炮的发射,需要一段颇长时间的能量凝运,但如果不分能量去做那些有的没的,通天炮无疑可以更早发射。
但公瑾元帅却下了严令。在所有的能量供给上,以磁能摄魂装置的稳定为第一优先,优先程度甚至还摆在通天炮的前头。那个装置不过是为了吸摄生物魂魄,并且让封锁摄来的魂魄无法逃出,根本没有实质战力,为何这个装置会比通天炮还重要?
朱炎自己也在猜测,思索着主帅是否有什么奇谋,但内心深处浮现的那个答案,却是非常糟糕的一个。当年花天邪在北门天关,让二十万花家子弟兵枉死沙场,吸摄其血肉精华、生灵魂魄,一举由地界突破至天位,如果这个术法用在香格里拉,这里的数千万市民一夕死绝,产生出的庞大能量,确实有可能让天位武者得到突破……尤其是急欲突破的公瑾大人。
(可恶,不该是这样的,公瑾大人一向追求着自立自强,绝不会做这种投机取巧的邪道……)
尽管脑里这么想,但疑惑的种子一旦在心田生根,就没有那么容易被驱除,朱炎越想就越觉得古怪,诸般事物皆符合,除了这个解释,再也没有其他的合理因子。
(我不可以怀疑公瑾大人,当初我曾经亲口对他宣示效忠,怎么能在这种时候怀疑他呢?可恶啊……)
朱炎握紧拳头,面上表情阴晴不定,连牙齿都咬得死紧,不明白他心情的组员,只以为总监大人是对下面的敌人深恶痛绝,怎么想得到他心内亦是天人交战。
主控室的自动门打开,公瑾缓缓踏步进来,白色披风洁净如雪,上头没有半丝血污秽渍,显然刚才的一仗也是大获全胜。
朱炎来到公瑾身边,简短报告了目前的进度,却没有询问小师妹的下落,因为爱菱逃出金鳌岛的过程,他已经从金鳌岛的监视萤幕中完全目睹,无须再问什么。
“源五郎被我击成重伤,短时间内绝无可能复原,这号敌人算是废了。余下的敌人中,除了奇雷斯,还有雷因斯的猴王,其余都不足为惧,等我待会儿解决了那猴子,就大势底定。”
“雷因斯的那头猴子?他不是在稷下修练闭关吗?为何会……”
“猿猴的想法,我们无法理解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离开稷下,但是他刚才已经来到香格里拉,和我的老朋友交手。”
公瑾淡淡道:“那头好动的猴子,不会乖乖在地上等人丢花生的,大概等一下就会杀上来,到时候由我去应付,你继续督促这边的进度。”
主动进攻,这确实是兰斯洛过去的作风,朱炎自然没有意见,不过在片刻犹豫后,他终于忍不住来到主帅身前,提出自己的意见。
“公瑾大人,消灭雷因斯一党人是必要的,我们早晚也会与他们一决生死,但我们现在拥有金鳌岛的强大火力,公瑾大人神功无敌,大可堂堂正正将他们压倒,似乎不必用到通天炮这样的灭世兵器,牵连到无辜百姓……”
“哦?难道你认为堂堂正正地作战,就不会牵连到旁人,造成无辜死伤吗?”
“不,既然战争,就必然会有死伤,每一场天位战都不可免地会牵连到旁人,可是,至少我们可以去尽量避免,减少这些遗憾。”
“死数千人和数千万人,在杀生的罪孽上都是一样,如果你这么有仁心仁义,难道少杀一点人会让你心安理得吗?”
“公瑾大人!”
朱炎的声音一下子转大,隐约含着失望的怒意,不但让室内所有人回头,也让公瑾知道这里无法用简单的辩术解决。
“我是您的部属,您所下的一切命令我都会执行,这是我的职责,但是劝谏您也是我的责任。炮击香格里拉关系太大,那不光是底下数千万人命而已,据说香格里拉地底还有地底遗迹,汇聚四方大地能量,如果通天炮的轰击引起连锁爆炸反应,那个灾变会蔓延到整个风之大陆,死的人绝不只是数千万。即使为了消灭敌人,做这么大的屠杀……我不能让您做这种遗臭万年的事。”
朱炎不用“牺牲”而用了“屠杀”的字眼,正说明他心中的感受,这番义愤的进言,令整间主控室鸦雀无声,每个组员都屏息等待,想知道公瑾的回答。
而那个答案就犹如一滩冰水,将延烧的义愤之火一下熄灭。
“军人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打胜仗。为了求胜,牺牲是不可免的,这世上不会有双手干净的好士兵。”
“……即使……即使连自己同胞也牺牲掉,都可以吗?下面的人里头,一定有艾尔铁诺人啊!”
“……战争中总有殉难者,若非如此,对其他国家的人好像太不公平了。”
对话到这里终止,负责运作防护罩的小组,壮着胆子提出报告,表示能源已经积蓄圆满,随时可以启动,而地面上好像也有异动,某个物体正朝金鳌岛飞来,从型态研判,应该是某名天位武者。
“终于来了。”
公瑾淡淡地说着,开始往外头走去。与兰斯洛的战斗,全都在预期之中,这头猴子王也是一个不容忽视的严重威胁,必须趁着他主动进入金鳌岛的时候,予以拔除。
“当他进入金鳌岛后,开启防护罩,任何活物都不许进入……即使是自己人也一样。”
照理说,公瑾方面所能调集的所有战斗人手都在这里,无论石崇与雷因斯一方都是敌人,不可能还有友军*近,但公瑾却相当认真地这么吩咐,而他离去前,那双冰晶眼瞳所散发的寒光,虽然不是针对他而发,但却让朱炎久久说不出话来。
飞行在半空,兰斯洛身上各处隐约传来痛楚,尽管乙太不灭体催愈了伤势,但是尚未完全驱除的天魔劲,仍在肉体各处持续制造痛楚,偏偏此刻没有时间静坐运气,驱除异劲,只好强行压下,一切随它了。
不过比起那些隐痛,一双乌青眼眶所形成的痛楚,才真是让兰斯洛两眼泪汪汪,不得不戴上本来的眼罩遮丑,以免对上强敌时,一双熊猫眼睛先声夺人,自己还没出手,就已经在敌人的耻笑声中羞愧战败了。
“……两个没良心的婆娘,出手那么重……”
说是这么说,兰斯洛的心情却很轻松,光是看妮儿与泉樱能这么有默契,同仇敌忾,那么她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相处问题,自己所担忧的不和嫌隙,也就消于无形了。
侵入金鳌岛,对兰斯洛来说完全不是难事,不过即使他武功再强,也做不到无声无形这种事。
没有源五郎的九曜极速,也不会瞬间移动的魔法,兰斯洛只能老老实实地朝金鳌岛飞去,才飞到一半,就有苍巾力士拦路,乒乒乓乓乱打一阵,再次引发了足以撼动地面的大爆炸,整个人就这么惊天动地闯入金鳌岛。
在进入金鳌岛之前,兰斯洛发现距离金鳌岛外壁约十尺的大气中,突然荡漾起一层淡紫色的光罩,蕴含的能量极其强烈,好像是某种防御光罩之类的东西,封死了自己的退路。不过,兰斯洛本来就没有想过有援军,也不打算撤退,所以他仅是皱皱眉头,就直接进入金鳌岛。
截至目前为止,雷因斯阵营在侵入金鳌岛时一直相当吃亏,因为他们弄不到金鳌岛的蓝图,不知该怎么在里头寻找目标。这个困扰兰斯洛也有,只不过他不用费心思去找重要设施的位置,因为当他踏进金鳌岛内,周围环境立刻一阵晃动,发生某种空间转移,跟着就来到一个不知位于何处的密室。
密室里头早就有人,雪衣铁面,配剑长鞭,在那里等待着他,也就是兰斯洛此行的主要目标。
两个人并非首次见面,即使撇开当日杭州的因缘不谈,在兰斯洛于稷下即位为皇时,也曾与周公瑾碰面密谈,那时候周公瑾带了装载海稼轩疯狂战体的棺材,作为秘密武器,来到稷下,预备如果事情进展不顺,就放出这个没有灵魂、纯受符咒控制的强悍人偶,大杀一场,只不过后来由于王五、东方玄龙的先后到场,镇住了情势,让公瑾选择不战而去。
经过这么长时间,两人再次碰面,敌对的关系不变,但双方的力量与地位却有很大变化,而那份蕴含在敌意中的仇恨,只有更深。
“很久没碰面了,治理一国军政似乎让你沉稳许多,不过,若是当初你肯接受我的提案,也许今天这块土地就不会弄成这个田地。”
先开口说话的是公瑾,他不是喜欢废话的人,但确实有着一些感慨。在兰斯洛即位的那次秘密会面,他曾要求兰斯洛放弃对艾尔铁诺的敌视,并且承诺用大量金援与利益来换取两国和平,但却被兰斯洛一口拒绝,从那一刻起,兰斯洛与公瑾……雷因斯与艾尔铁诺的战争就已经注定了。
“笑死人了,自己干过的事情居然赖到别人头上,难道是我逼你发起大陆战争的吗?如果要怪,就怪你小时候的老师没有把你教好……唔,说得也是,你老师确实把你教得怪模怪样的。”
“你应该要感谢他才对,其实他从来都没打算弄死你,要不然你绝对活不到今天。”
“哦?这件事情倒是很有趣,又是你们白鹿洞的磨练成才论?因为要培育某人成才,所以让他受尽磨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样就会变成人才?你们这么把我当大人物培养,我是不是应该说声谢谢啊!你这死人妖一副阴阳怪气的,难道也是被这种英才教育调教出来的?”
白鹿洞六大弟子之中,兰斯洛和李煜、泉樱都很熟,早就明白陆游培育弟子的这套方针,现在听公瑾这么说,他一点都感觉不到快慰。
泉樱感念师恩,加上外柔内刚的个性,使得她尽管心中愤慨,当初在面对恩师时却没有太大反应,但兰斯洛却完全是另一种情形。
“身为艾尔铁诺的护国重镇,却放任花家、石家两群败类在大地上胡作非为,那些饿着肚子的老百姓真该感谢你们放手磨练了;在枯耳山上,我的弟兄一个个不得好死,他们的枉死,也该感谢你们的有心磨练吗?他妈的,你们到底把人命当作是什么了?”
兰斯洛怒吼出来,雄健体魄上的每一吋肌肉,在怒喝声中散发着强猛的压迫感,即使是以公瑾的冷静,也感受到一种面对晴空霹雳时的惊惧,诧异这个男人何时竟提升到了这种地步,不过,公瑾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反而以更为冷彻的态度,去面对兰斯洛的愤怒。
“把人命当作什么了?这句话你不觉得该问问自己吗?即使通天炮发射,丧命于此的人也不过数千万,但陆沉海底的日本列岛,数目可不比这里少,如果你有命看到后世的史书,里头对你的记载,一定是个杀害几亿人的绝世恶魔、残忍的暴君……你想用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一句话命中了兰斯洛心中最痛的愧疚,他无法分辩、不能反驳,唯有将满腔怒气凝聚在拳头上,朝着那张闪烁着金属光芒的面具轰下。
在相互对峙时,两个人之间还相隔着十余尺的距离,但当兰斯洛挥拳轰击,却一瞬间就到了公瑾身前,速度之快,让公瑾也吃了一惊。那并不是像九曜极速那样进退转折皆趋完美的身法,而是用爆发性力量瞬间增速的刚性步法,不细致,但却更具杀伤力,尤其是当兰斯洛飙至公瑾身前,迅捷高速又把力量推升一个层次,排山倒海般压向公瑾时,能在这一击中全身而退者,天下间不出五人。
“乓!”
嘹喨的金属撞击声,在四面八方的合金壁板上传来回音,兰斯洛的一记猛拳,正面轰中了敌人的面孔;猛烈的拳威,打得公瑾整个身体往后仰去,一络血丝洒扬向空中。
但……只是如此。
虽然被打得仰翻身体,可是公瑾的脚步踩在原地,稳稳地屹立不摇;嘴角边流出了赤红的鲜血,但兰斯洛的拳劲却像是碰上一堵厚壁,坚实不破,任他连续鼓劲,都无法再把拳头推进一分,甚至没办法让那金属面具生出一丝裂痕。
“好猛烈的拳威……配合加速度的冲击威力,可能比当日的王五都稍胜一筹……如果源五郎的剑指有你这种杀伤力,刚才的结局可能会改写……”
公瑾的话并不夸张,他刚才放弃闪避,就是有心一试兰斯洛的拳头究竟有多少威力,但尽管已经刻意运功护身,却仍无法将那一拳的威力化于无形,在仰身卸劲后,还是脑袋微晕、嘴角破裂。从这点来判断,这个男人的拳头不啻是某种神兵利器,不能当作普通的强天位武者看待。
一拳不能奏功,兰斯洛早就想好了后着,虽然没法再用速度增加拳威,但趁着近身之便,迫发妖雷魔电附于拳上,杀伤力仍是强悍之至。然而,当公瑾那句冷冷的话传入耳中,兰斯洛忽然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不过,你也同样没有源五郎那么高段的天心意识……”
雷因斯内战中,曾经一度被白起锁缚,纵有无双内力也难以施展的束缚感觉。
万物元气锁!
下一刻,兰斯洛发现自己身体僵硬有若石块,连移动一根小指头都非常为难,而敌人则在这样的近距离扬起重拳,狠狠地轰击过来。
※※※
目睹兰斯洛飞上天空,泉樱和妮儿都非常担心,因为海稼轩、源五郎这两个武功不弱于兰斯洛的硬手,都是一上金鳌岛后就没有了回音,此刻的金鳌岛就像是一个无底深渊,不住吞噬着己方的亲友,兰斯洛能够战胜这层久挥不去的阴霾吗?
在兰斯洛成功进入金鳌岛后,那片笼罩整个金鳌岛的淡紫色光幕,则让她们有了同样的不祥预感。周公瑾无疑看准了她们最怕的一件事:兰斯洛不仅是目前雷因斯方面的最强武力,也是雷因斯内部多股势力的唯一联系,如果兰斯洛战死沙场,目前号称全风之大陆人才最丰沛的雷因斯?蒂伦,会立刻分崩离析,因为再没有谁能够像他一样,成为连系、平衡各势力的中心。
“那层光罩是什么东西?”
妮儿提出这个问题,泉樱也不知道真相,只是回答道:“不清楚,我上去看看吧!”
“为什么是你去不是我去?你去生还机率会高一点吗?凭什么?”
“……凭龙体圣甲、我的智慧……还有你是重伤病患……”
泉樱不愿意让妮儿去冒险,刚开始她对这名少女刻意怀柔,是为了不让兰斯洛难做人,不过现在是真的很喜欢她,把她当成一个与自己没血缘的姊妹,愿意抢着为她承担危险……泉樱相信妮儿口头虽然很硬,但心情上却是与自己一样的,只不过,要劝服目前打算自暴自弃、抢着往危险地方冲的她,并不是那么容易。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她们两人还没讨论出谁先谁后,旁边的铠甲女孩已经有了动作。虽然她没有天位力量,但却有着等同强天位武者的战力,特别是当她使用物理崩坏枪的时候,那等级数的颠峰出力,能够接得下的强天位武者还真没有几个。
爱菱这时使用的就是物理崩坏枪。耀眼夺目的强光,在四宝剑的尖锋一点凝聚,跟着就迸发扩增为蓝白色的光柱,笔直朝金鳌岛的防护罩射过去。
刹那之间迸发出来的亮光,比任何烟花更要灿烂千倍,而那直轰地面的冲击波,更是令地上的人站不稳脚,在连串屋瓦、牌楼的崩溃声中扑倒在地,但最让人吃惊的并不只如此,因为四宝剑射出的光柱在接触防护罩后,不但爆出火花,之后更直线反射回来。
“小心!”
妮儿和泉樱同时动作,但妮儿受到伤势拖累,才稍微一动,就疼得停在原地,结果是泉樱及时赶到,全力从旁推卸拆劲,将那道反激回来的光柱斜斜射向另一边天空,消于无形。
目睹了这一幕,三女俱是相顾失色,那个防护罩不只难攻不破,而且还能把攻击过去的力量反弹,这是何等骇人的武力?
“……那座岛屿到底还藏了多少东西啊?”
妮儿的问题没有人能解答,纵使是最精通太古魔道技术的爱菱,也无法准确回答这个问题,但眼前的事情非常清楚,就是被这个防护罩一封,里头的人无法出来,外头的人也进不去,这完全是个瓮中捉鳖的局势了。
三个人都想做点什么,可是从刚刚开始她们就认识到,自己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既无法帮助金鳌岛内的战斗,也不能改善眼前的局势,看着大批群众盲目地朝同一个方向前进,她们不能阻止人群继续前进,也无法改变他们的终点……汹涌而混乱的人潮,一如眼前的既定命运,无可改变。
泉樱一度想要再次使用歌声来导引,但是那个咒法的施放,必须有熟娴此术的青楼长老级人物才能做到,目前现场并没有这样的人,刚刚是*有雪的卷轴帮助,才完成了这大范围的咒文歌演唱,可是现在连有雪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总得要做点事才行,我们不能只是坐在这里。)
妮儿和爱菱都有这种想法,不过刚刚兰斯洛就是认为,以敌人的实力之强,半调子程度的友军只会造成拖累,这才不让她们随自己上金鳌岛,否则以周公瑾的作风,一定会回避与兰斯洛正面交战,先将他几名友军或擒或杀,让他无比心乱,战斗起来很快就会败下去。兰斯洛很肯定这一点,因为今天假如换作白起在此,也会做同样的事……在很多层面来说,这两个确实是同类人。
该怎么办?
即使是泉樱的聪慧,在此时也束手无策。也许该让爱菱护着受伤的妮儿先离开此地,自己则可以到香格里拉地底一行,看看石崇到底在里头埋了些什么,要是能够把那样东西毁灭,至少消弭了一半危机……
正当泉樱脑里百多个念头纷至沓来,思考着下一步决策,突然周围景物一阵幻动,变得模糊不清,泉樱揉了揉眼睛,再次将附近看清时,却发现自己所在之处居然已经不是香格里拉,而是某个不知名的地方。
(这里是什么地方?)
庭台楼阁,小桥流水,这里似乎是一个布置得很典雅的庭院,但天的颜色非常古怪,明明是朗星夜空,但却挂着一个和太阳一样亮的弯月,空气中也弥漫着奇异的雾气,仿佛是不存在于这世间的异地。
幸好,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个异变,妮儿和爱菱也同时出现在附近,只不过本来十分吵杂的人声突然间消失,好像整个空间只剩下自己三人。
“咦……那边是……”
空气中的薄雾渐渐散去,爱菱首先发现到,在正前方有一个凉亭,里头有个隐约而淡薄的人影,缓慢飘动,虽然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但姿态却非常地典雅高贵,甚至还有一丝难言的威仪,静静地渗透人心。
有这种气质的女性,爱菱与妮儿都只知道一个人,而对泉樱来说,这更是弥足珍贵的久别重逢。
“阿草小姐!”
欢喜地叫出声来,爱菱首先跑了过去;闹着别扭的妮儿虽然不太想*近,但情势却不由得她,错以为她是无力走路的爱菱突然跑回来,不顾她的反对,抱起她飞快冲进了凉亭。
相较于她们两个,泉樱的动作就很舒缓,慢慢地走进凉亭,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样的慢动作不是为了仪态,而是为了压抑本身的激动心情。
之前就曾经听妮儿与有雪提过,雷因斯女王虽然逝世,但仍旧以灵体状态继续活跃于雷因斯一事,所以这时的重逢,并没有多少意外与惊吓。
凝视着坐在庭中的她,如画眉目,还是那么样美丽的容颜,不过和上次离别时相比,少掉了那股男孩子的毛燥感觉,却增添了属于女儿家的娇艳,这应该说是成长吧,因为现在的她,看起来就像是一朵盛放的鲜花。
不过,这些成长不是没有代价的吧?正如自己一样,从上次分别到现在,到底发生了多少事呢?
“你好……莉雅陛下。”
泉樱想要弯腰施礼,却被小草伸手阻止,两人肢体轻轻碰触,泉樱赫然发现自己的手指竟穿过了对方掌心,这才醒悟到目前的状态不寻常。
“你们好,我很想与各位好好聊聊天,但现在的情形并不允许,如你们所见,这里并不是现实世界,是我用魔法进入你们的意识,相互连结,在这个异想世界里头,不管我们说了多少话,花了多少时间,当术法崩解,回到现实,你们会发现时间并没有改动。”
“哦,这么说我们现在可以闲闲地喝杯茶休息,顺便再去作个头发,等到身心舒畅了再出去吗?”
“妮儿,别打岔,而且你从来不做头发保养的。”
出声制止了妮儿的话,泉樱注意到小草的身体状态很不对劲。白衣飘飘,冰纱一般的雪洁衣裳型态并不稳定,一下子洁白若雪,一下子却呈现半透明状态,显然维持现在使用的这个咒法对她而言,相当吃力,所以术法才会这样不稳。
这么一想,泉樱登时记起,之前爱菱和妮儿争辩过,她是以灵体状态,再次进行灵体脱离,虽然不知道这种不合常理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做到,但是不难想像,这肯定是赌命的高难度术法,所以现在就要把握每一分时间,不能让她的辛苦与付出白费。
“莉雅陛下,你足智多谋的大名远扬四方,可以在这时候给我们一些指引吗?”
应该是可以的,因为之前就是*着小草的指点,才让爱菱、妮儿这两边分别逆转了危机,最后化险为夷,泉樱不认为小草拼命在这里露形出现,是来泡茶聊天的,一定是有些事想要传达给自己,所以才会在这里现身。
然而,从小草口中说出的话,却是非常让人沮丧的沉重。
“这场战斗……没有胜利的可能,周公瑾已经突破强天位,拥有了这两千年内至高无上的力量,斋天位的绝顶境界,我们这边无人能敌,所以这场战斗,我们的丈夫没有可能获胜。”
“我们的丈夫”一词,听在妮儿与爱菱耳中有些古怪,但她们也不打算在这时刻抗议,而泉樱则是整颗心都纠结起来,难以置信刚才所听到的讯息,虽然早就知道公瑾师兄很强,配合金鳌岛的武装设备,几乎是天下无敌,但她却没想到公瑾已经完成了超越恩师陆游的突破。
斋天位的绝顶修为,当前的风之大陆无人能敌,单是凭着这绝世力量,公瑾就能够横扫四方,正面压倒、诛灭一切的反抗力量。兰斯洛虽然强悍,但只身一人去挑战斋天位的公瑾,那简直与自杀没有什么分别。
一想到这点,泉樱和妮儿的脸色都白了。可是,今晚至此已经承受无数打击的她们,几乎麻痹的神经反而很快就能宁定下来。
“天心意识决定了战斗优势,所以天位战斗中绝没有越级挑战的可能。这道理我们都很清楚,可是道理归道理,实际上应该可以有些变化来应用,莉雅陛下能指点我们一线出路吗?”
“没错,天位战中不可能越级挑战,不过那只是挑战而已嘛,今天我们又不是开武斗会。我哥哥常说,天底下绝对没有杀不死的人,只要我们想得出办法来,就算是两千年前魔族的大魔神王,不是传说拥有太天位力量吗?还不是一样被人围殴干掉,铁面人妖不过才斋天位而已,不用怕他。”
泉樱与妮儿表现得斗志高昂,这情形看在小草眼中,真是一个喜出望外的讯息,因为假如她们都被绝望感所压倒,那么更不可能承担自己将要给她们的压力了。
“说得很对,单纯的战斗与战争不同,只要周公瑾还是人,就会有弱点,源五郎先生告诉我,周公瑾登上斋天位未久,力量运转尚有不纯,并非无隙可趁,只是如果要用合战的方式取胜,最少也需要……三个人。”
“三个人?”
“嗯,具有和老公大人同等修为、同等战力,强天位顶峰境界的三名武者。”
小草的这一句话,让三人呆若木鸡,思索着这件事的可能性。雷因斯一方虽然号称人才济济,但实际登上强天位顶峰境界的人却不多,撇开那些不知下落的人,在这里的强天位战力只有三人,而泉樱、爱菱更是从不曾拥有过那个程度的战力,只有妮儿,倘使不受伤势所累,她对公瑾的威胁确实不输兰斯洛。
“强天位顶峰……海稼轩那死小鬼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多尔衮不会帮我们,奇雷斯那王八蛋刚刚被我们埋了……还有谁……”
妮儿喃喃自语,却惊觉同伴的眼神都朝自己望来,才刚要开口问话,泉樱已经抢先向小草发问。
“莉雅陛下,传闻雷因斯王族有天赋的治疗圣力,如果由您来治疗妮儿,那么我们就……”
雷因斯女王的天赋圣力,能够在瞬间治愈所有伤势,让妮儿回复应有战力。泉樱的提案,为众人带来一丝希望的曙光,但小草忧伤的摇头,却将这道光线再次遮蔽。
以星光体的型态存在于世间,小草的灵体真身目前仍被困在千里之外,只是利用分神术法短暂出现在此,而经过层层的消耗,她所余的力量,仅能使用一次圣力,但刚才已经在金鳌岛上用掉了。
“虽然如此,但泉樱姊姊没有说错,这次扭转一切的关键,就在妮儿身上,只要你肯狠心作出牺牲,是有方法让你在短时间内回复伤势,重拾战力的。”
泉樱听完这话吓了一跳,她知道妮儿近日一直有着自暴自弃的危险倾向,现在最忌讳的就是把她派到第一线去,好在如今已经知道她心里不安的真正理由,只要等此事结束,由兰斯洛、源五郎善加劝导,应该可以让她重展笑靥,可是不晓得这一点的小草,这句话却正好命中要害,什么话不好说,居然一开口就要妮儿去牺牲,更糟的是……
“没问题,有什么是我能做的,你就直接告诉我。只要能帮得了哥哥,什么牺牲我都有心理准备。”
不出所料,小草的提议妮儿一口答应,毫不犹豫的果决态度,让泉樱心里忙叫糟糕,正想说点什么来劝阻,小草已经对妮儿说出方法。
“这个方法,只有你能用,不是因为你是我们之中战力最强的人,而是因为你是天魔功的传人,因为只有修练天魔功的高手,才能用这方法迅速疗伤……”
听到小草这么说,泉樱娇躯一颤,隐约猜到小草的救命妙策是什么了,这个方法确实可行,还非常简单,只不过由于过度极端,之前一直成为己方的思考盲点,如今仔细一盘算,确实没有比这更好的方法了。
天魔功之所以在魔界无敌千万年,除了本身无比强霸的杀伤力,另一个重要的理由,就是能够吸蚀生物血肉精华,壮大己身的特性。两个同级数的武者决斗,一个越打越衰弱,一个却能不住撕杀吸蚀周边的生物,填补之前的耗损,这样打到最后,当然是那名近乎拥有无限回复力的武者会赢。不久前奇雷斯就曾经有此打算,只不过被兰斯洛抢先击破,未能成功,但同样的事,妮儿也一样做得到。
香格里拉目前还有几千万市民,如果这一战失败,通天炮轰击下来,所有人都会没命,但假如妮儿愿意以天魔功吸蚀生人血肉精华,让本身伤势迅速痊愈,帮着打倒周公瑾,那么剩余的人都可以得救。
(但……要这么做的话,妮儿本身就是最大的障碍,她会愿意为了取胜,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吗?)
泉樱心中忐忑不安,而听完小草这番话的妮儿,一时间整个呆住,口唇微动,像是想要确认刚才听见的东西,而当她在片刻后回过神来,便爆发了非同小可的怒气,快步冲向凉亭。
然而,不住透支魔力维持现形的小草,在勉强把话说完后,已经没有能力再持续出现,不等妮儿冲到,整个人连同所在的凉亭一起瞬间消失,让妮儿扑了个空。
“浑蛋!你这个女疯子,说的是什么肮脏手段嘛,你去死吧!说完了话就跑,你有没有良心啊!”
“妮儿,不要这样,我说请你不要这样,冷静下来好吗?她已经不在这里了。”
一下子扑空,妮儿的愤怒爆发出来,对着不存在的虚空吼叫,而泉樱则从后头抢过来,用力抱住妮儿,想压下她的怒气,以免急冲脑门的怒火再次加重伤势。
“你叫我别吼?你难道没有听见刚才那个冷血的女人说了什么吗?放开我,别拦着我。”
“我都听见了,所以才要劝你冷静啊,你和她也曾经相处过的,不是吗?难道在你眼中,莉雅陛下是个残忍好杀、以杀生取乐的女人吗?必须向你提这个最后的计策,她心里是什么感觉?你不能自私地完全忽视啊!”
竭力压制妮儿的挣扎,泉樱道:“如果想得出来其他办法,你以为她愿意当坏人吗?妮儿,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是好人,可是……请你替不得不站上坏人位置的人想一想。”
在泉樱委婉的劝说声中,术法效果解除,周围的景象回到正常世界,便如小草说的一样,整个时间完全没有改变,而妮儿也终于冷静下来,轻轻挣脱了泉樱的手,像是疲倦、又像是无奈地坐了下来,抬头看了看周围,一群又一群表情麻木的群众,朝着演唱会场前进。
与自己的忧心忡忡不同,那些群众甚至脸上带着喜悦,仿佛正要接受生命中的至乐,而不是终结。
“你说的事情……我也知道啊!可是,这些人现在就在我们眼前,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数字啊!大家进入天位以后,都变得好奇怪,对人命一点都不在乎,这些人的身家性命就被我们这些不相干的陌生人给轻易决定,这样子公平吗?如果……如果连我都不替他们说话,那还有谁会想想他们的立场呢?”
妮儿说话的声音并不激昂,却沉重得直袭听者的心房,尤其是当她手指着移动中的群众,语带哽咽地断续说着,那种疲惫而悲伤的神情,更让泉樱难过得想把头转开。
……因为,在妮儿手指着群众说话的同时,所有人仍是笔直朝着演唱会场行去,对她全然视若无睹,没有人发觉到这里有一个少女,正在为着他们的生存不断地努力。
“我们现在和铁面人妖作战,不就是因为他做了不该做的事吗?如果我们也用这种手段,那我们与他有什么不一样呢?两边都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为了赢过对方,使尽卑鄙无耻的手法……为什么一定要搞成这样呢?不弄到乌烟瘴气就不行吗?我……我好恨这个样子……”
妮儿双手抱着头,任披散的长发遮掩住面容,失控地狂流着泪水,在经历这么多场战斗后,一直坚毅不摇、咬牙死撑下去的英勇少女,终于承受不住,放肆地痛哭着。
泉樱轻拍着妮儿的背,心里想说的话有一座山那么高,但却一句都说不出口,因为能承担这责任、必须做出抉择的都是妮儿,无法替她扛起这重担的自己,不管说什么都只是风凉话而已。
(换做是我,该怎么办呢?)
在旁目睹这一切的爱菱,心里泛起这个疑问,单纯从个人意愿来说,她与妮儿一样,都对这件事抱着强烈反感,但是在她出口为妮儿加油之前,脑里却浮现了一个身影。
……扛着无鞘长剑,一头雪亮银发在风中飘扬,孤高而满是傲气的绝世剑客。
尽管已经许久不见,但爱菱仿佛听得到他的声音,正在耳边冷笑轻语。
“对,我们大家都要做好人,守住正道的做法,绝对不可以踏错半步,像周公瑾那个杂碎一样坏……所以,我们就好好地守在旁边,看着坏人把这些人都杀光……没有关系的,即使人都死光,我们还是好人,因为我们没有做坏事。”
冷笑的感觉听来非常刺耳,但爱菱相信莫问先生如果在这里,一定会这么说的。也因此,她没有对妮儿说什么,因为……
……这是只有妮儿才能够做出的抉择。
※※※
金鳌岛内的战斗持续了一段时间,虽说是生死之斗,决战双方又都是当今世上的绝顶高手,但这场战斗并没有多少让人期待之处,因为不管从哪方面看,这场战斗的胜负趋向实在太过明显了。
突破至斋天位的公瑾、有乙太不灭体护身的兰斯洛,这两个人都拥有近乎无尽的回复力,而从今晚入夜以来,他们都分别进行了耗损颇巨的激战,两个人都连续打了两场硬仗,这是一个意外的巧合,而在体力与内力的消耗上,兰斯洛与公瑾都感到疲惫了。
但这点疲惫并不妨碍公瑾的优势。在他斋天位天心意识的全面压制下,兰斯洛完全没有还手余地,事实上,他甚至连动都很困难,万物元气锁轻易控制、锁缚住他的行动,让兰斯洛变成一个动弹不得的沙包,只能任由公瑾单方面地攻击。
不过,站在胜利者位置上的公瑾,也不是完全的一帆风顺。无疑他占着绝对优势,可是这场战斗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场最麻烦的泥沼战。
一鞭横空挥过,失去抵御能力的兰斯洛动也不动,结结实实地挨上了一鞭,皮开肉绽,血花飞溅,清脆而凄厉的骨碎声响,从兰斯洛身上好几处同时发出,单单只是一鞭,伤势就极度严重,假若不是他仍有部分天魔劲发挥护体作用,光是这一鞭,整个人就被打成两段。
连续鞭影纵横笞在兰斯洛雄健的躯体上,虽是繁密,但却无法发挥致命效果,因为每当兰斯洛身受骨肉分离的重创,乙太不灭体就更快、更迅速地运作,将所有伤势痊愈,完好无缺地站在公瑾面前。
斋天位的万物元气锁,能够封锁兰斯洛的行动能力,几乎完全封住他的内力,让他难以运劲护体,但却锁不住维系生命的先天元气,更锁不住以先天元气为根源的乙太不灭体,所以一刻钟过去,公瑾仍只能眼中喷火地瞪着那个贼笑兮兮的男人。
“怎么样?打累了吗?铁面人妖,我躺在这里给你打,动都不能动耶!你该不会是没力气了吧?”
“……人的生命力不可能无穷无尽,你这样子的死撑法,自己知道结果是什么。”
通天炮发射的倒数计时,适时地响起,兰斯洛听见了这象征绝望的倒数,知道公瑾的意思是什么,但他的脸上却仍有着笑容,因为他十分相信……希望的曙光,总是在最绝望的时候到来。
《风姿物语》卷九完
第一章 一触即发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三日香格里拉地底勇者墓穴
香格里拉的地底洞窟,无限深邃的黑暗甬道,是千万年来被称为“勇者墓穴”的绝地。
在过去的历史纪录上,曾经有勇者为了与邪恶力量作战,进入这座由太古神明所设置的特殊训练所,在经过千百次险死还生的侥幸战斗后,获得了神明赐予的伟大力量,战胜恐怖的邪恶势力。
无数的诗歌故事中,这样的记载屡见不鲜,吟游诗人与说书人总喜欢反覆重提这样精采桥段,叙述勇者如何在洞窟中冒险犯难,过关斩将,最后通过神明的考验,获得天赐力量与宝物,但人们往往忽略掉,那些同样有心舍身救世,却因为学艺不精或运气不好,惨死在试炼洞窟里的无名英雄。
除此之外,尽管试炼洞窟之名成为冒险故事中的热门题材,但并没有多少人知道,那些传说中的洞窟当真存在,其中最具规模的一座,就是香格里拉正下方的“勇者墓穴”地窟。
截至前几天为止,人类与风之大陆上的其他生命,只分别创下过“一百零八层,史上抵达最深楼层”纪录、“史上洞窟内生存时间最久”纪录、“史上最短时间抵达一百零八层”纪录,但却从来没有人能够无畏直进,朝一百零八层以后的地底世界深入,尝试探索那无尽无边的地下,到底有没有底部?是笔直深入地心?或是通往另一个幽冥世界?
这个看似不可能达成的纪录,终于在日前被人完成。写下这个史上新纪录的,是一名雪特人,雷因斯?蒂伦王国的左大丞相──天地有雪。
孤身一人,能够达成这个纪录,除了雪特人本身确实有点真才实学,最主要的理由,是他遭逢奇遇,得到了旷世奇珍《创世纪之书》,凭着卷轴内的诸多神异技巧,化险为夷,最后更直接穿越时空,被传送到最深的地底,见到了这座洞窟最深处的秘密。
假如过去枉死于此的英雄们目睹此事,一定会愤怒地大叫不公平,斥责雪特人作弊。不过,打算作弊的不只有雪一个,在有雪离开这座地窟后,正有人循着他先前的轨迹,迅速朝地底深入突破。
由于天地元气剧烈变动,“勇者墓穴”地窟正处于数千万年来前所未有的情形,本来应该遍布于整条道路上的万千奇形妖兽,现在几乎都消失无踪,让这名不速之客得以全速前进,用高速身法在地底世界飞驰,没几下功夫就突破了之前人类所能闯至的最深纪录──地下的第一百零八层。
然而,能够缔造出这个成绩,并不只是因为他的好运与侥幸,他本身的武功卓绝也是理由之一,虽然不敢夸称是史上闯洞窟者当中武功最强的,但如果说名列前五名之内,无论是生者与死者都不会有人反对。
写下这个漂亮成绩的人,是前花字世家的当家主──花天邪。本来就令当世各天位武者不敢掉以轻心的他,在中都皇城一战中又逢异遇,被天草四郎将本身的残余力量、精气、毕生武学经验与回忆,全数转移赠予至体内,整个人的气质大变,力量更增长至一个不可思议的新境界。
没有人知道他现在的实力到什么程度,也没有人知道他现在脑袋里在想什么,就连与他同一阵线的几名魔界凶徒,都弄不清楚他为何挑在这种危险时候直闯地窟深处。
众所周知,石崇已经在地窟之内埋下了魔界的超级爆裂物“黑核晶”,如果这些东西连锁爆炸,足以把香格里拉城炸上天去,而被爆炸威力波及,即使是强天位武者也保不住性命,花天邪等若在全没必要的情形下,进行一场生死赌赛。
(这座洞窟的底部究竟在哪里?已经突破了第两百层,感觉仍是无边无际,底部会落在哪里?第一千层?第两千层?能够回答世间一切问题的万物之源,究竟在哪里?)
当所有天位武者为了各自的原则、理想、权力,在地面上拼得你死我活时,花天邪却孤身一人在地底下赌命前进,之前他从某个管道得知这地窟底部存在着“万物之源”,是一切生命诞生的起源,也是一切死者旅程的终点,能够解答世上所有的问题,而这也就是他现在的目标。
(时间不多了,黑核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周公瑾也不会一直飞在半空不做事,我必须要在其中一方行动之前抵达才行……)
纵然抵达洞窟之底,事情也没有就此结束,因为从洞底折返地面,需要花上同样的时间,再加上急速飞离香格里拉,整个时间总和计算,那不只是赌命的行动,根本就是输面甚高的赌命行动。
但花天邪却似乎无视于这一点,所有的思考集中在抵达地底一事,仿佛只要能在黑核晶爆炸之前抵达,弄明白心头的那个困惑,即使没机会回到地面,那也无关紧要。
可是,突破两百层之后,拦阻在他面前的就不只是时间关卡,也包括了实质的阻碍者:几头模样狰狞的虫形巨兽。
“终于出现了吗?一直拖延到两百层之后才现身,这个动作未免太慢了。”
时间紧迫,花天邪并没有悠闲地等待敌人攻来,而是主动飙飞过去,一下子就闪形到几头巨兽之间,左右两掌分别挥出,印在两头巨兽的坚硬甲壳上。
没有见血,没有惨嚎,两头二十多尺长的巨型虫兽,突然之间就像是被冰封一样,动也不动地停在原处,仿佛体内所有的生机都为之断绝;直至片刻之后,异样的变化才在它们身体表面出现。
无比坚硬的甲壳,开始出现细小的破裂纹路,一片又一片地剥落下来,当这样的剥落过程迅速加快,二十多尺长的巨兽身躯,刹时间失去了所有的水分,就像是一具在沙漠中历经千万年岁月的古老石像,冉冉地化为一阵阵尘沙,纷飞飘散。
黑暗的深邃地底,飘扬着黄色的飞沙,当沙尘缓飘坠地,就在原处堆叠起了两座不大不小的沙丘,形成了一幕怪异绝伦的景象。
“人还土,土还沙,沙还虚无,是谓灭绝,看来我修为仍有瑕疵,没能将灭绝神功练到顶峰境界……也难怪,毕竟只是天魔功的仿冒品,会比不上正版也是应该的。”
花天邪所修练的灭绝神功,是昔日“武霸”忽必烈模拟想像天魔功而创,虽然同样具有吸蚀物体精血的作用,却不如天魔功那样能将吸来的能量化为己用、助长修为,而且也不同天魔功独特的“腐蚀”作用,是另辟一格的“风化”效果,化天地万物为渺渺尘沙。
修练者自嘲尚未完成化万物为虚无的最终境界,但即使是创出灭绝神功的忽必烈,本身也没有修练完成,只能凭空想像创造功诀,另外一方面,听着他自嘲语句的“听众”,可没有那么好的兴致等他说完,马上发动第二波攻势。
无视也无惧于两头巨兽同类的死亡,剩下的几头巨兽遵从本能驱使,勇悍地向入侵者攻击,尝试将他撕杀吞噬。刚才花天邪的两掌印在巨兽身上,需要时间传递内力,手不能放开,这次好几头巨兽同时攻击,而他却只有两只手……
巨兽的行动迟缓,如果使用高速身法跳跃挪移,花天邪可以弥补劣势,但一阵奇异的嗡嗡声响迅速*近,闪着火焰红光的血蜂群由黑暗中飞出,填补了巨兽冲击之间的空隙,如果要用高速身法腾挪闪躲,这些要命的小东西会成为最大障碍。
不过,在血蜂群的嗡嗡鸣翼、巨兽的震耳咆吼声中,马上又多了第三个声音,声音不大,但那两种巨大声响却无法将之掩盖。
“那摩婆萨哆,那摩婆伽。摩罚特多。怛侄他那啰谨墀。地唎瑟尼那。婆夜摩那。娑婆诃……”
奇异的诵经声,在现今的世界已经没人懂得其中意思,这些不具意识的虫兽更不可能明白,它们只看见本来漆黑的前方,忽然扬起了满天风沙,疯狂飞卷,成了一道无形却有实质的障壁。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
虫兽持续地往前进,笔直进入了黄沙所形成的障壁,隐约看见在黄沙飞卷的尽头,一个盘膝而坐的合掌人形。但有些事情是它们视角所看不见的,尤其是它们看不见自己的身体在进入黄沙障壁后,迅速失去知觉、水分,从外表整个剥落风化的情形。
不足片刻,当巨兽与血蜂群能够*近到诵经人一尺范围内,它们的身形立刻消失不见,不管是二十多尺长的巨躯,还是小指头大的蜂体,全都点滴无存,只剩下遍地黄沙。
“那啰谨墀,皤伽啰耶。娑婆诃。摩婆利,胜羯啰夜。娑婆诃……”
诵经声仍然未停,传承自武炼的梵门心法,让花天邪在至静禅境中找出了某个轨迹,发现到这些兽兽被歼灭后,整个生命的能量回归流向何处,而这就是他等待许久的讯息。
“度卢度卢,罚阇耶帝。摩诃罚阇耶帝……”
在突然停住的诵经声中,花天邪整个身体化为一道黑色光芒,消失在漆黑的地窟之中。
在金鳌岛出现于香格里拉上空后不久,整个香格里拉就被完全封锁,里面的市民无法逃出来,即使千辛万苦离开城门,也会受到金鳌岛的炮击,惨死当场。
情势极其惨烈,但仍有人远远地站在城外山头,眺望着香格里拉所发生的一切。
在距离香格里拉约莫四里距离的半山腰,之前秘密离开香格里拉的石崇,正凝视着香格里拉的混乱。身为现任市长的他,理应和全体市民祸福与共才对,不过现在当然不会有人蠢到要求他这样做。
站在他身旁的是多尔衮。重创于兰斯洛手中,多尔衮由战场上撤离后,就离开香格里拉,与石崇会合,把香格里拉的战场放弃,让雷因斯与公瑾一派互相残杀。
“现在是什么时辰?天好像应该要亮了?”
石崇边说着边仰望天空,如果照时间来算,天空应该已经透出了曙光,让长夜过去,但现在天空却是浓密乌云遍布,绵延千里,完全没有半丝光线穿透大地。
造成这奇异现象的主因,就是仍漂浮在高空上的巨大金鳌岛,及因为它疯狂吸纳着天地元气,对周遭环境造成的剧烈影响。几样因素合在一起,天空变得阴沉无比,黑夜仿佛永不消逝般,占据着天幕,令下方的世界被深沉的阴霾所覆盖。
“多尔衮兄,我常常听人类说一句话:黑夜再长,终究有尽头,太阳总会出来照耀的……这句话,是象征人类世界的无穷希望吗?”
石崇凝望着香格里拉,微笑道:“有希望真是一件好事,可是在我的故乡……黑夜无穷无尽,亿万年来我们的天空没有太阳,没有阳光,除了无止境的雷电,根本没有半点光源,这是否就代表神明在创世时,已注定不给我们魔族任何希望了?”
多尔衮不只到过魔界,而且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住在魔界,熟悉那里的环境。
魔界没有太阳,人类习以为常的温暖阳光,在魔界是最稀奇的东西,即使是那一轮以“年”为亏蚀变化的月亮,也只有帝都鬼岩城周边极少数区域能够看见,在魔界大部分的地方,“天空”就是黑暗的等义词,厚密的云层遮住了天幕,即使遇到了三百年的大旱灾,云层依旧厚实,不曾稍减,不曾稍薄。
空中唯一的明耀光源,就是无止境的雷电,在天上疯狂窜闪。巨大而猛烈的电光,不时击向地面,无论是多强的妖怪,被那吞噬一切的紫雷正面击中,都不可能全身而退,假如没有足够的武力,一击之下就粉身碎骨了。
生存环境是如此恶劣,所有魔界住民的脑里只有一个意识:就是使尽一切本领与手段,存活下去。只有能够活过今天,才有资格拥有未来,假如连今天的斗争都撑不下去,无论明日有多美好,都享受不到。
强烈的斗争循环,让魔界强人辈出、高手如云,也因为如此,石崇记得自己第一次穿过境界隧道,来到人间界时,心里受到的冲击有多么大。世上居然有这么一块肥沃乐土,但居住于上头的生物,无须残酷斗争就能把这块乐土拥有?
一个最无能的种族,却能够占有世上最美好的一块生存环境,这是何等的不公平?比起这种不知所谓的生物,自己才应该是统治这块土地的真主,绝对不能让给他们!
“你这种想法,一点意义都没有。”
“哦,多尔衮先生为何出此言?我记得你现在也是完全的魔族,应该没理由会同情人类啊!”
“不要在我面前玩挑拨分化这一套,否则就算我有伤在身,仍然可以把你的脑袋给拧下来,这一点你大可以放胆尝试。”
或许是因为身受重伤的关系,多尔衮的话声不大,但听起来却出奇的冰冷,“居住在这块你所谓的乐土上,只会诞生出软弱没用的东西来,到时候你和你的族人腐化于享乐当中,又会有另一批来自恶劣环境的族群,杀尽你们每一个人,将这块乐土夺去……所谓的乐土,只是贼老天扔给愚蠢生物的一块饵食,让所有放胆咬上去的人不得好死。”
踌躇满志的石崇,骤闻多尔衮一席话,虽然说不上被浇了一头冷水,却也为之一呆。倒回去一想,眼前这个男人的生平行事,确实也如同他自己所讲的那样,从来不沉溺于享乐之中,尽管掌握着大把荣华富贵可以挥霍,但他的饮食起居却一如苦行僧侣,从来也不曾忘记斗争本色。
(不只是他……周公瑾也是一样吧,所以才会这么让人畏惧啊!)
石崇仰首望天,巨大的金鳌岛漂浮于空,周围被一层淡紫色光幕所笼罩,偶尔朝下方发射一、两发威力不强的雷射炮,激荡飙起的火花,在光幕上不住反映着耀眼赤红。
无论是石崇或多尔衮,本身都具有魔法修为,因此他们可以很确实地看见,成千上百的枉死冤魂,正从香格里拉冉冉冒升,然后被金鳌岛吸纳殆尽。至于周公瑾为何要这么做,他们倒是与雷因斯阵营有着同样的看法。
“像这样一次吸纳数千万的死灵,真的能够助长修为,甚至突破天位吗?如果他真的因此得到突破,你有把握制得住他?”
多尔衮对魔法并非内行,所以对于这类吸摄死灵的魔法,还是要问石崇,毕竟当初就是他为花天邪设计施法的,然而,石崇也不能肯定,毕竟过去魔界中嗜杀妄为的狂人虽多,却也从没有人残虐到杀害数千万性命来施法。
“助长修为是肯定的,但能否因此突破一层天位,这点虽非不可能,确实是有点匪夷所思,不过有一件事情是错不了的,即使是拥有太天位力量的绝强者,也不会希望去面对那座通天炮。”
“那台远古机械的威力,确实非常强大,但你会那么好心送一座无敌武器给敌人?”
“嘿嘿,既然东西会落在他手上,自然有了准备,如果他太沉溺于通天炮的威力,届时我们就会让他体验到非常惊喜的滋味。”
口中虽然这么说,石崇却没有多少把握,通天炮的灭世威力实在太过恐怖,周公瑾又是个不可能被操弄的人,只不过……两天前鸠摩狮带回来的指示,是要诱使周公瑾多用一、两次通天炮,把恐怖威力的印象深植人心,这个命令的用意是什么,自己就委实难以参透了。
不过,多想这些并没有什么意思,因为数里外的漆黑天幕中,渐渐燃起一道光源,蓝白色的璀璨光辉,一点一点地提升了亮度,但这道划破黑幕的光线却并未给人们带来希望,因为那并非什么希望之光,而是代表着破坏与毁灭的蓝光。
“……看到了吗?金鳌岛的下方…通天炮的能源已经填装完毕,马上就要发射了……”
※※※
“这是第几次了?如果没有乙太不灭体,你已经在我手上死几次了?”
“不知道,我的算数一向不怎么好,你要替我算算吗?”
乙太不灭体增速、强化肉身的新陈代谢百倍,只要体内的先天元气不绝,不管肉体上受了怎重的伤,都能够在最短时间内治愈。力量与公瑾差了一个天位档次的兰斯洛,就是凭着这项疯狂的白家绝学,才能够支撑到现在,但尽管肉体看来完好无缺,刚才死中翻生百多次的痕迹却清楚留下,他全身被鲜血覆盖,早就成了一个血人。
居于绝对的劣势,兰斯洛却满不在乎地咧嘴笑着,大剌剌的豪迈姿态,看在公瑾眼中实在是一种很大的刺激,他再一次握紧千里神鞭,找寻下一个出手的方位。
在打了一刻钟的泥沼战后,公瑾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是很难打倒的敌手,当日耶路撒冷之战,假如是这人取代王五与自己对战,自己恐怕早已落败身死,因为要斗起败而不倒的意志力,这男人实在不能小看。
武功上也是一样。不知道他从什么地方得到这么恐怖的突破,每一记重拳都恍若具有崩山摧岭的神威,尤其是配合著环绕的妖雷魔电,曾挨过两记的自己当场就变了脸色。
天位武者的力量,其实在强天位时就已经达到出力巅峰,只不过天心意识驾驭力低的武者,每一击的绝大多数力量都在出招过程中散失,斋天位,乃至于太天位的升华,都只能够更有效、更快、更准地发挥出应有威力而已,这点在自己突破强天位后,有最深切的体悟,因为自己就看得见强天位时看不见的东西。
运转起天心,每一名敌对武者的出招,自己很清楚地看得出他们肢体上的力量流向,几乎一眼就能看破他们力量上的弱点,也许招数本身完美无瑕,但同样的一招,在不同修为的武者手中,力量、速度、呼吸能否充分配合,就有不同结果,只要配合得稍差,就会出现本来所不应有的破绽。
源五郎的天心意识超越同辈,所以他的出手近乎完美,每一记攻击的力量散失程度被减到最低,快捷无伦的出手与进退趋避,也让人来不及掌握到他的破绽,因此非常难斗;但兰斯洛却不同,假如把他的攻击动作放慢来看,在整个动作的前半段,除了内力雄浑过人,其他方面与一般的强天位武者并没有什么差别,有六成以上的力量在这过程中散失。
问题是出在后半段。在每一拳即将要轰中敌人之前,已经散失的力量竟然不可思议地重新凝聚,像被吸摄回来一样,重新聚于拳上;虽然还做不到八成以上,但配合妖雷魔电的助威,赫然令杀伤力倍增,无比强霸疯狂地轰向敌人。
(真是可怕,难怪千万年来天魔功能够称皇魔界,败尽英雄……经过天魔变后的天魔功,确实提升到了一个难以理解的境界。)
公瑾暗自感叹着这一点,不过稳稳占住上风的他,并无法有效地取胜。乙太不灭体护身的兰斯洛,根本无法单纯*力量、技巧压倒,公瑾认真思考着用其他技术将他除去的可能性,其中一个可能的做法,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体验奇雷斯尝到的滋味……
“哈哈哈,这样可不行喔!”
又一次从必死重伤中痊愈过来,兰斯洛放声大笑。在刚才一面倒的比拼过程中,他一直注意着敌人的眼睛,看到里头所闪烁的冰冷杀意,但那双眼瞳中的杀意此刻突然减退,对此最为敏感的兰斯洛,马上猜到了对手企图。
“杀不死我,所以想把我关禁闭吗?用你的万物元气锁,是可以做到的,只要封尽我的内力,很容易就可以把我石化或金属化,但是你好像忘记了一点,我能用先天元气催运乙太不灭体,当然也能用先天元气攻击,不管你用什么封印手法,我保证能够立刻破出,你若不信,大可以放手试试。”
身上各处都感到疼痛,兰斯洛的笑容仍是豪迈无畏,看在公瑾眼中,这实在是一种非常恼人的表现。
所幸,一个讯息适时地传达过来,以心语通讯的形式直传入公瑾脑部后,被他转换成全岛内播音的方式,透过传声系统播放出来。
“能源填充完毕,通天炮发射程序准备完成,现在开始发射前倒数计时,六十、五十九、五十八……”
就算不太了解太古魔道的术语,兰斯洛也听得懂这些话的意思,本来如磐石般屹立不摇的姿态,多少出现了一些动摇,而这也就是公瑾所希望得到的效果,对于一个难以用力量、技巧压倒的敌人,只有让他心乱,制造出破绽,才能将他彻底打倒。
“通天炮的威力,只存在于典籍中,自从远古时代的文明灭亡后,亿万年来不曾一现于人间,现在你有机会亲眼目睹,可以说是非常荣幸……不过,在下头贵宾席上直接承受炮击的观众,感受想必会更加深刻,不知道你上来之前是否已经和她们说过再见了呢?”
挑衅式的严苛话语,对兰斯洛的刺激效果相当明显,尤其是当一点一点转盛的蓝白强光,在周围特殊材质的落地窗口中透出光亮,表示通天炮正汇聚能源,预备从炮口发射时,兰斯洛突然发出一声怒吼,黑衣扬动,整个人像是化作一支燃放火焰的黑色羽箭,朝公瑾飙射过去。
第二章 意外之援
逐渐增添亮度的蓝色光柱,身在正下方香格里拉的人们最能感受到那股强度,尤其是妮儿等人,她们的天心意识大老远就感应到这股能量,感应着它的聚汇,感应着它的强大,更亲眼目睹天地风云因它而变化,在蓝白强光燃亮大片天空的同时,风起云涌,方圆千里的自然能量以金鳌岛为中心,疯狂地聚合吸引过来。
妮儿仰望着金鳌岛的底部,整个人一时间呆若木鸡,对身外物一切浑然不觉,这情形看在泉樱眼中,终于使她忍不住放弃道德坚持,在这生死关头的最后时刻,对妮儿说话。
“妮儿,既然已经不能阻止,你愿不愿意考虑一下莉雅陛下的提案,让这些市民……牺牲得有价值一点?”
主动出手将大批生人屠杀,以天魔功吸蚀其血肉菁华,迅速回复本身战力,这是之前小草告诉妮儿的最后手段,曾招致妮儿的激烈反对,但泉樱却被迫旧事重提。
“牺牲得有价值一点”,即使这样美化包装过,也改变不了这件事的残酷本质,泉樱厌恶使用这种巧言令色的自己,但想到小草是在何等觉悟下做出这个提案,自己当然也就不能一直置身事外。
但妮儿颤抖的声音,却让泉樱吃了一惊。
“我……我动不了啊……手脚都不听使唤了……”
妮儿这一说,泉樱才发现,妮儿并不是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她的手脚关节正止不住地发抖,连牙关都咬不紧。
“……刚刚……我也想过你们说的事,可是……每次我想要痛下决心的时候,整个身体就这样抖个不停……我下不了手啊……真的好害怕……”
一向胆大无畏的英武少女,会怕得浑身发抖,泉樱不难想像妮儿正承受着多大的心理压力。眼下说得再多也无济于事,泉樱刚想要另作打算,一直在尝试窃听金鳌岛内部通讯的爱菱,终于成功接通了电讯网路,听到里面的声音后,她紧急决定,把自己耳中听到的声音,透过T1000的传声设备播放出来。
“五十、四十九、四十八……”
刚刚听见倒数声音的泉樱,觉得有一点迷惘,但是当她感应到上方蓝白光柱的能量流动,突然呈现爆发性的聚合,在四道不同颜色的能量柱环绕下,迅速凝聚出最具杀伤力的一点时,她顿时领悟,那正是通天炮的发射倒数,象征着整个香格里拉覆灭的丧钟。
看一看妮儿的情形,似乎还没有办法从那压力中平复过来,泉樱猛一咬牙,揽腰抱过妮儿,连封印住奇雷斯的天丛云剑都不拿,就往西方天空全速飞去。
……既然已经不可能救任何人,至少要先救自己与自己人,否则通天炮射下来,所有人都被汽化蒸发,那就太让敌人称心如意了。
爱菱看见泉樱全速飞起,起先愣了一下,不能理解泉樱的用意,但很快地领悟过来,悲哀地看了看周围的迷失人群,闪电出手拎了旁边的两名青楼人员,跟着也朝西方天空飞起,T1000喷射系统全速推进。
逃跑之前还要先拎两个人走,对于剩下不能得救的人来说,真是不公平,爱菱也觉得自己真是矫情,但能够多救两个人,总是好过只有自己一个人逃命。然而,想到一座城市的几千万人中,只有两个人能够得救,爱菱真是觉得好想哭……
“四十二、四十一、四十……”
通天炮的倒数时间越来越近,高速飞行中的泉樱与爱菱感到一阵惊慌,尽管通天炮没有正式发射,但飞行在高空中的自己,却已感受到一股自天而降的庞大气压,令呼吸不顺,背脊发痛,这种恐怖威力更在估计之上,到时候当真发射了,波及范围到底有多远?自己能在发射前飞出那个范围吗?如果不能,被炮击威力波及时,能否安好无伤呢?要是不能,那么……
泉樱的龙体圣甲、爱菱的T1000究极防护,都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抱信心,所以她们只能把每一分力量都用在增加速度上,没命地向前高速飞驰……
※※※
绝命压力,不只出现在即将面对炮击的一方,也出现在施予炮击的一方。
在金鳌岛的主控室内,朱炎盯着墙壁上巨大萤幕的影像,里头正投射出公瑾连续败杀兰斯洛的现场画面,任谁都看得清楚,假如不是有那见鬼的乙太不灭体护身,那个猴子王早就被公瑾大人鞭杀几百次了。
主控室里的所有技术人员,不分种族,都矢志向公瑾效忠,见到敌人的头子败得如此狼狈,当然是欢声雷动,连朱炎的面上都出现喜色,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巨大萤幕上,因为唯有如此,他才能忽视另外几个正往下拍摄香格里拉景况的萤幕,不用去面对、去目睹那即将成为一片绝望荒地的最后辉煌景象。
但即使刻意忽略另外几个萤幕的景象,朱炎的目光却不时扫过主控台上,一个朱红色的按钮,那是紧急按键,只要有人打开透明玻璃罩,输入密码,按下那个钮,就能紧急停止通天炮的发射。
在整个主控室内,唯一有能力作到这件事的,就是朱炎自己,只要他毅然走去,输入密码,按下按键,就能够阻止这一场毁灭性的大屠杀。
(我不能背叛公瑾大人……)
朱炎不停地这么告诉自己,也让自己这么相信着,但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为何自己的目光还是不住朝那红色按钮望去?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在等待着什么?这是一个让朱炎不敢面对的答案。
“三十二、三十一、三十……”
倒数的声音像是某种催命符,朱炎一面听着倒数,一面忍不住频频将目光望向紧急按钮,心里所承受的压力,一点都不亚于地下的妮儿。但就在他紧张到两手掌心都冒着冷汗、理智受到最严苛的考验时,一个紧绷结巴的声音却适时响起,解去了他心头的压力。
“报告,通天炮……能源汇聚的情形有古怪,好像有某种不明障碍正在干扰……”
“什么?怎么挑在这种节骨眼上?”
朱炎大感错愕,倒数声音都已经进入二字头,通天炮的组织居然出了问题,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假如能源逆走,反击向金鳌岛自身,那可不是说笑的。
“是哪一个部分的线路出现问题?立刻执行封闭与切换程序。”
当初曾经料想过,可能会有敌人潜入金鳌岛,攻击机械设施,所以改造通天炮时特别花了心思,整理过所有输送电路与管线,只要一个部分出现障碍或破损,立刻会被封闭转移,把功能切换到其他备用系统上,即使在发炮中被人阻碍也不怕。
“不,问题不是出现在线路,是在主能源闸,那里好像有什么人入侵了。”
所谓的主能源闸,就是汇聚通天炮能量的四根巨柱。材质不明,也不知道太古时代的科学家是如何建造,但通天炮的发射,却是先将能量集中在这四根主能源闸上,串组成圈,然后才集中发射。
“怎有可能?把监视器切换到那里去。”
萤幕显示立刻切换到主能源闸那边的监视器,但显示出来的影像却一闪即逝,只见一个男子身影对着镜头,比了一个很具挑衅意味的胜利手势,跟着萤幕就一片灰白──监视器被人破坏了。
“可恶,真的有人侵入,立刻通知公瑾大人。”
通知归通知,朱炎也知道这样来不及做什么,倒数计时剩下寥寥十余秒,不管是从公瑾所在的位置,或是这间主控室,都来不及赶到主能源闸,更何况还要在短短时间内打倒敌人。
(现在这种时候,只好指望主能源闸本身了,当通天炮开始汇聚能量,所有能源都会在压缩后经过主能源闸,这时候的主能源闸,因为高能量汇聚所形成的排斥力场,比任何力量都强大,没有人可以摧毁的……)
朱炎心内这么盘算着,然而,却有一件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的事──自从得知有人侵入主能源闸后,每当他目光再扫过紧急按钮时,身上的颤抖感觉竟不再出现。
※※※
兰斯洛在怒吼声中朝着公瑾冲去,公瑾正希望与他拉近距离交手,但当这敌人跑到中途,公瑾却觉得有几分不对,那声野兽般的狂吼,声音虽然大,但却没有怒意,而这个男人的眼神则出奇地冷静。
(他故作狂燥,是想要引我大意上当?)
公瑾才刚刚发现这一点,兰斯洛就发动了细密而迅捷的攻势,以掌为刀,两掌分别朝公瑾双肩斩下,刚猛霸道的刀势,劈到中途就停顿下来,被公瑾的万物元气锁封住力量,轻易反震出去,夹着澎湃大力,整个飞射撞凹进另一头的合金壁板,爆出怵目惊心的恐怖血雨。
整个护体力量被斋天位天心封锁住大半,兰斯洛仅是一个平凡普通的壮汉,给这迅猛兼备的力量甩撞在合金厚壁上,虽然没有粉身碎骨,但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可是在乙太不灭体的迅速运作下,他很快又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善战姿态,重新站在公瑾的面前。
之前,修练天魔功的奇雷斯,在遇到满是仙气的天丛云剑时,不住感受到一种属性相斥的强烈憎恶,如今的公瑾对兰斯洛也有这种感觉。这个百折不挠,一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无疑是自己现在最想铲除的东西。
“你这样一直站起来,有什么意义吗?听见这些倒数声了吗?通天炮已经要发射,你无力阻止,不能改变,只能在这里感受你亲友们的败亡。”
“世上没有不死的事物,人如此,国家也是一样,艾尔铁诺注定有灭亡的一天,那么你不断地守护这个注定灭亡的国家,和我又有什么差别?这么说来,如果我是一头蠢猴子,你也不过是一个和猴子同等智力的傻瓜而已。人性之中有本能的存在,不必管有没有意义,只要觉得该做……就去做,即使日后可能后悔也一样。”
兰斯洛忽然露出一丝微笑,道:“况且我不认为事情已经无可挽回,我并不是一个人在这里孤军奋战。正是因为我相信我的弟兄,所以我才能豁出性命地与你战斗,我知道他们这时候一定在做些什么,不会让我失望的。”
自信满满的态度,让公瑾审慎的心情动摇,照理说,当兰斯洛进入金鳌岛后,防护罩就已经开启,他不该还有任何援军能趁隙进来。然而……
“没错,你的武功远比我高,要在此时和你交手,我只会百战百败,问题是,就算百战百败,你也还是要与我战斗,才能将我打败,换言之,当我们两个人这样子交手的时候,你就没办法再去顾到其他地方了……”
兰斯洛狂笑说出的语句,伴在声声机械化的倒数音中特别刺耳,公瑾蓦地想起了某种可能,而主控室传来的障碍报告,则证明了这个可能已经成了事实。
(不妙,我中计了,这是调虎离山的牵制之策,负责用苦肉计牵制我行动的人,是这头猴王以及……)
公瑾脑中闪过了一连串的人名,但在迅速的删除之后,有一个人名在脑海中特别地闪闪发亮。
(我被耍了……那个人是……源五郎!)
※※※
在主能源闸旁边,源五郎正神情紧张地盯着这根反应炉似的彩光巨柱,担忧着自己构思的方式是否可行。
身上的衣衫破烂不堪,但满身的严重伤势已经完全痊愈,这种不合常理的高速新陈代谢,是斋天位力量、乙太不灭体以外的第三种力量所造成,雷因斯女王的天赋圣力。
明知不敌,却豁尽力气与公瑾死战,并非期望胜利,而是希望能以这样的惨痛代价,换取一个公瑾思考上的盲点,因为唯有如此,源五郎才能超然于公瑾的视角内,否则若是被算无遗策的他纳入考量,那将会被一一击破,即使联手合战,也一样会面临惨败。
造成公瑾思虑障碍的理由有二:第一是源五郎的致命重伤,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痊愈,第二却是那个保命延生的龟罩术法,一旦施展,不但外部坚固难破,就连施术人自己也无法打开,为此,公瑾将源五郎从这场战争中排除。
但这两个不可变的因素,却都因为同一个理由而变化。一直以来,雷因斯刻意掩瞒小草仍然在世的事实,这项努力终于在此刻开花结果,雷因斯女王的天赋圣力,瞬间就将源五郎全身的内外伤治好,而小草本身“消除一切运作中术法”的异能,则将源五郎的护罩解封,使他能够提早脱出。
这项计策是透过爱菱来传达,尽管没有正式形诸语言,但源五郎透过爱菱的反常动作,理解了小草要说的话,冒死实施这项计划,再配合兰斯洛这个大诱饵,成功绊住公瑾,更吸引住公瑾的注意力,让公瑾无暇思及其他,终于化不可能为可能,争取到这个短暂时间与机会。
源五郎还记得自己伤势尽愈、脱出护罩时,面前小草的表情是何等不忍,因为每次她以圣力治好的伤患,都只是为了再一次投入战场,长此以往,也难怪她的表情会如此黯然神伤。
“别露出这种表情嘛,我和猴子老大都是自愿站上战场,并不是被人强迫的,我们还应该谢谢你给了我们这个机会呢,错不在你……不管发生了什么,你不用对我们感到歉疚……妮儿小姐就拜托你了。”
最后那一句话,是因为源五郎对自己将要做的事有了觉悟,而这个最坏的心理准备,也在目前成了事实。
尽管已经杀到主能源闸来,摆平了十几台苍巾力士,但真正棘手的东西,却不是这些在附近护卫的装甲巨兵,而是主能源闸本身。构成机械本身的坚固合金倒是小事,若是平常时候,星野天河剑破坏这些不用花上什么力气,但在通天炮进入倒数时间,方圆千里的自然能量、金鳌岛动力中枢的能源疯狂涌入时,却是另一种情形。
这根柱子只是汇集金鳌岛能量的四个主能源闸之一,尽管如此,当惊人的能量,在狭窄范围内聚合、高度压缩的结果,本身就形成了一个强大的力场。比任何守护结界更有效,源五郎连续几次以小天星剑尝试破坏,但剑气才与力场一碰,马上就被吞噬消灭,根本影响不了力场内运作的机械。
威力比小天星剑强上十倍的星野天河剑,也是同样命运,时间一拉长,别说是破坏这根主能源闸,光是站在这里都觉得很困难。不过,源五郎并非弱者,在连续几次失败后,他终于找到了正确的做法。
“……对小草小姐讲的那些话说得太早了,完全痊愈的代价,是要被派来做这种事,这实在不是给人干的。”
口中虽然这么说,源五郎却没有逃避的意思,猛然深吸了一口气,他稳住步伐,朝着强光的源头一步一步*近。
短短距离之内,吹得全身肌肉剧痛的狂风急卷着,刮面如刀,源五郎几乎睁不开眼睛,但他把这些完全忍下,在跨出十几步后,终于站到了主能源闸旁边,然后,他将全身的真气高度集中在手掌,朝着眼前那团不住运转、变换的强光伸去。
炫丽刺眼的强光,在近距离之内目睹,灿烂得有若太阳,但在白光之内的能源流转,却激烈得犹如一个新生宇宙,在连续的高速碰撞、释放、转化中,将蕴含于其内的能量不住推升。
源五郎的手掌缓慢贴放在巨柱外壳上,在掌心与这不知材质的物体接触瞬间,由高热所带来的痛楚,迅速刺痛着源五郎的神经,但这些却还及不上金属表面不住释放的猛烈冲击,由此所造成的十倍痛楚,让源五郎咬牙做好了觉悟。
(哼,这算得了什么?放马过来吧!)
坚持硬撑下去的结果,马上就出现在直接接触的肢体上。清脆的爆裂声响起,左手的尾、中、食指,右手的姆、中、无名指,六根白皙修长的手指,承受不住过大的能源冲击,一下子整个反折倒转过来,十指连心的剧痛,让源五郎瞬间痛白了脸,滴滴冷汗从他额头的浏海间流淌下来。
“嘿……真糟糕啊,小天星剑和星野天河剑好像被废掉了……不过,能源运转还算稳定……”
掌心成功贴在机械外壳上,源五郎运起了《紫微玄鉴》,将天心意识提升到极致,尝试去影响主能源闸里的能量运作。
供应通天炮一击的庞大能量,绝非人力所能影响,即使是天位武者的力量与之比较,也渺小得不能一提,但《紫微玄鉴》却是当前风之大陆上最巧妙的运劲法门,主要诀窍就是借力打力的运作,所以当源五郎双掌贴上主能源闸后,他就尝试引导里头的能量胡乱冲撞,最好是让这股沛然能量在机械内部炸开,不但能阻止通天炮的发射,还可以顺便轰沉这座金鳌岛。
然而,事情却没有那么顺利,这条能量洪流委实太过浩瀚,不是单纯一、两个强天位武者的掌力,能够简单转折,源五郎几次发劲,结果都像是蜻蜓摇石柱,起不了任何作用。
倒数的时间进入个位数读秒,源五郎却仍然找不到能够改变局面的方法,心里的着急溢于言表。
(……难道命运当真是这样注定?底下这么多人真的要死在这里?这个天命也未免太残酷了……那么,妮儿小姐……)
想到妮儿,源五郎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再一次凝聚起战斗意志,豁出一切地去改变命定结局,这次他放弃引导,只是把全身力量集中催运《紫微玄鉴》,不顾一切地推向那条笔直的能量洪流,至于能否推动、让能量转向,这些事情他完全交给了上天,让命运来决定最终的答案。
“……八……七……六……”
超越极限的提运力量,天心意识的灵觉攀升到顶点,源五郎清楚地感觉到主能源闸内的每一道流向,每一个细微的转折变化,在那恍惚的绚烂白光中,他隐约还看见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
……十多架苍巾力士正朝这边赶来,看来都是携带重型武装,威力非同小可,不过却没什么威胁性,因为照速度来看,等它们赶到这边,倒数读秒早就结束,一切该发生的、能被影响的,早就成为定局了。
……兰斯洛正在与公瑾打一场拖延的殊死战,得知主能源闸一方被人潜入的公瑾,再也维持不了之前的神闲气定,如一尊发怒的魔神般,挥鞭攻向面前那名哈哈大笑的男人。
必须要说声谢谢,因为如果没有这头猴子的苦苦支撑,自己绝不可能有余裕在这边进行努力,所以真该对他说谢……
(其实,认真说起来,你是一头还不错的好猴子,跟着你做事,很多时候是……是满好笑的。)
……妮儿被泉樱打横抱着,身穿T1000装甲的爱菱紧跟在后头,三人全速飞行,尝试在通天炮发射之前,有多远就飞多远,但是照距离来看,她们仍然在通天炮轰击的影响范围内,不可能来得及逃出去。
(妮儿小姐,你可能很快就要面对最严苛的抉择,希望你能在那些现实当中保持自我,找出自己应该走的路,也希望我现在所做的事,能够给你一点鼓励……)
……影像转到了一根璀璨发光的巨型柱子下,在一团耀眼得有如太阳的白光之前,隐约站着一个男人,他身上所渗出的鲜红,正一点一点地渗入那团白光之内,化作一道道赤红轻烟;把视角拉近一点,他的眼睛好像没有睁开……
(喂,你别睡啊,在这种地方睡着,会被贻笑万年的……唉,你这个优柔寡断,没用了整整两千五百年的烂男人……)
“……四、三、二……”
门外沉重而急促的苍巾力士移动声,与始终维持同样节奏的倒数读秒声,同时传入了源五郎耳中,令他猛抬起头,眼中精芒暴炽,手上增生一股莫名大力,在《紫微玄鉴》的源源催动下,高声怒吼,疯狂推向前方的主能源闸。
“窝喔喔~~”
“一!”
赶来消灭侵入者的苍巾力士战队,终于进入了武器可以攻击敌人的射程距离,却看到强烈得足以烧灼一切的白色光焰,像是溃堤怒涛般急涌过来,首当其冲的一架苍巾力士,大半合金身躯在刹那间熔解,后头的几架苍巾力士被猛烈的暴风与冲击波轰得离地而起,连续撞破合金板壁,直滚出百余尺外。
绚烂的白光,眨眼间吞噬了方圆百尺的空间……
※※※
高速飞行奔逃中的泉樱等人,忽然感觉到身上压力千百倍增生,还来不及急提天位力量相抗,就整个被那庞大压力从空中轰落,笔直坠向地面,连有T1000护身的爱菱都不能幸免,重重坠地。
(通天炮发射了!)
妮儿、泉樱、爱菱的心中都出现同样的颤动,抬眼望天,蓝白色的光柱一下子炽盛到极点,转化成太阳般的黄金白色,撕裂大气,呼啸风云,把旋绕在金鳌岛周遭百里的浓密云涡于瞬间吞食殆尽,所有怒吼的金雷紫电全数消失,只剩下一个万里晴空的天幕,还有一道比太阳更灿烂的光柱,破空崩云,笔直轰向地下的香格里拉。
(完蛋了!我们在波及范围内……)
泉樱和爱菱一眼就看出来,虽然自己已经飞出香格里拉十里范围,不会被正面直击,但却仍然无法避开能源冲击,而且照这如同灭世末日般的可怕威力来看,只要被通天炮边缘的光、热、冲击波碰到,自己将难逃九死一生。
“轰!”
轰天爆炸声响,在下一刻如预期中的响起。声波实在太大,笔直撼击耳膜的结果,至响无声,泉樱三女反而什么都没听见,短暂失去了所有的听觉,只感觉到漫天风沙卷暴,如雷如瀑奔击而来,眼睛痛得什么都看不见,唯一能做的就是趴在地上,祈求这阵风沙卷暴早点过去。
(伟大的赤龙神啊,请守护您的血裔,让这世间仍有正义……)
(仙德法歌大神,请保佑我。)
在这浩瀚的天地至威之下,泉樱和爱菱都放弃了无谓的抵抗,只是将生存的希望交给神明。
从结果来看,或许伟大的赤龙神与仙德法歌大神当真听见了这个祈求,理应百分百绝对命中香格里拉的通天炮,在发射时出现了小小的差误,笔直射击的光柱,在离开发射点时出现了不应发生的倾斜。
一点点的偏斜,在直击地面时造成的斜角就不只是一点,虽然落在香格里拉城内,但却是最边缘地带的南方城墙,并且在浅浅击中后就朝南南西方向滑去,一路破地催山;猛烈而澎湃的黄金白光,消灭所经之处的万事万物,把整个空间化成了世界末日。
强大的威力骇人听闻,但由于那不应该存在的失误,整个影响范围出现巨大变化,一心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泉樱等人,完全没有受到伤害,连轻伤都没有,而当她们等到吹击在身上的沙尘消失,惊魂甫定,不知所措地从地上站起来时,却看见一幅令她们雀跃惊喜的景象。
那是……完好无缺的香格里拉城墙。
第三章 倒数计时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三日自由都市香格里拉
在通天炮朝下方射击的数分钟前,正努力往香格里拉外围全速逃逸的人,并不单单只是雷因斯一方而已。
石崇一方的三名好手,鸠摩狮、蛭妖、阿难达,还有被他们擒获,沦落成为俘虏的郝可莲,正朝着西方快速飞行,预备去与石崇会合。公瑾要发射通天炮的事,他们已经知晓,并且正为此而全速撤离。
在基本的估计上,他们认为自己绝对可以安然脱险,因为他们从地窟回到地面上时,那个出口已经在香格里拉城外数十里,再加上己方正全速脱离飞行,所以当金鳌岛下方燃起那蓝白色的璀璨光柱,他们还非常安心,并且对于香格里拉城中的市民幸灾乐祸。
“一次就干掉这么多人,周公瑾的名字这下肯定是永留史上了。”
“嘿嘿,杀这么多人有什么了不起?如果我杀了周公瑾,我日后在历史上的名头岂不是比他更响亮?”
“杀周公瑾?嘿嘿,你以为自己是陛……嘿,是奇雷斯那疯子吗?”
三个人边飞边说话,然而,他们的嘲笑或许也传入了赤龙神与仙德法歌大神耳中,所以,当通天炮直击香格里拉时,一个不应该发生的变化发生,蓝白色光柱居然迅速朝西方移动,像是一把切割天与地的白光巨刃,不偏不倚地正朝着他们飞快移来。
那就像是一个人孤单站在海岸边,看着参天海啸卷起澎湃高浪,狂噬一切地轰涌过来。之前泉樱她们所体验到的绝望,就在这短短一刻之内,十倍出现于三名魔人的心头。
惊得魂飞魄散那是必然的,但其中资历最高的鸠摩狮,还维持了起码的冷静,左手一抓、右手一抓,同时握住两名同伴的手,狂喝一声,以最强魔力运使瞬间移动的术法,紧急穿梭空间,从刚刚所在的位置消失。
鸠摩狮的理智应变,救了三个魔人的性命,然而,死厄临头,这名天位魔法师并不算真的很冷静,因为他虽然还记得要抓着同伴施法,但却全然忘记,自己左手抓向蛭妖,右手却一直抓着成为俘虏的郝可莲。
结果,当鸠摩狮在瞬间移动中消失了身影,被两名同志所抛弃的阿难达,就惊惶失措地留在原地,怒瞪着双目,看着那道分割天地的白光巨柱越来越近。
“怎、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荒唐事……”
呆愣愣地站在原处,终于意识到自己已被战友与命运抛弃的壮硕魔人,发出了他人生中最后一声怒吼。
“喔喔~~~”
白光,迅速地划过……
※※※
通天炮的轰击结束,从泉樱的角度看过去,香格里拉的城壁完好无缺,在经历过通天炮轰击之后,居然能保有这么完整的建筑,真是让人不可思议,泉樱不禁有个念头,几乎要怀疑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假象,自己只是做了一场不实的幻梦,通天炮并没有轰击下来。
可是,当视线完全回复清晰,泉樱才知道不是那么一回事,遭受通天炮一击的香格里拉,即使不是被正面击中,也绝不可能完好无事。
满天的烟硝渐渐沉寂下来,前方视野由混浊回复清晰,泉樱就看到香格里拉的真实景象。
确实有很多地方还完好无缺,不过有半个香格里拉城都冒着白烟,烧着炮击之后必然的大火;本来几个有名的地标建筑物,不是颓圮半毁,就是直接变成了断垣残壁,惨不忍睹;即使没有在现场,泉樱也能感受到城中传出来的号哭与痛楚呻吟,那代表着城内的死伤是何等惨重。
但……能有这样的情景出现,本身就已经是一种奇迹。照正常的估计,通天炮笔直击下,整个香格里拉会在瞬间毁于一旦,除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深洞,什么都不会剩下,不会有废墟、不会有残破建筑、不会有火烧房子,也不会有哭泣与叫痛。
“这……到底是……什么奇迹啊?”
泉樱茫然不解,却被妮儿拍了一下肩膀,侧过头来,只见妮儿满面骇然地望向西方,泉樱跟着看过去,娇躯剧颤,同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道闪烁着瑰丽幻彩的冷光,往西方延伸而去,像是传闻中极北之地的极光,变幻着冰寒的七彩豪光,美得令人心醉荡漾,弯弯曲曲,抖着层叠的波浪,蔓延消失在西方的地平线上。
在这道无限极光的正上方,天幕像是一块最上等的美丽黑缎,明曜的无数星辰,像是缀饰在黑锻子上的宝石,闪闪发光,辉映着地上的瑰丽极光,一起延伸向地平线的尽头。
美丽的黑夜景致,让人看来心旷神怡,却只有一样很不协调的东西,那就是在这道黑缎子的两旁,天空晴朗无云,旭阳高挂,盛放着带给人们希望的明朗阳光。
整个天空,就只有那一条不知延伸到何处的区块是黑夜!
日夜同天,这幕怪异绝伦的景象,让妮儿与泉樱看得脸色发白,这种情景别说是想,就连梦都没有梦到过,简直无法想像到底要多大的力量,才能够扭曲空间,产生这种情况。
“呜……呜……”
细小的啜泣声,吸引了泉樱与妮儿的注意,转过头去一看,哭泣的源头是爱菱。在T1000的守护之下,少女半点伤也没有,但那两名被她抢救出城的“幸运者”却没有这等好运,在通天炮将要发射,三人被压力轰得坠落地面时,这两名没有足够护身力量的市民,就已经去了大半条命,再给爆炸时的强烈音波一震,当场就已毙命,当爱菱注意到的时候,他们早已毫无气息。
空忙了一场,最后还是没有救到任何人,看着这两名“命丧己手”的死者,少女忍不住哭了起来。
泉樱和妮儿连忙安慰劝解,但当她们两个人彼此对望,却都感到不解,怎么都想不通为何通天炮会击歪,这对公瑾来说,应该是个不可能发生的错误。
尽管她们在束手无策时,曾一起向神明祈祷,但真正要做理性分析,泉樱和妮儿都不认为神明的庇祐能扭曲炮击方向,唯一的可能,就是金鳌岛上头发生了什么变化,某个人或某些人的努力与奋斗,改变了香格里拉的命运。
“是我哥哥?还是……小五?”
妮儿的问题,泉樱也无法轻易回答,只有怀着心里的迷惘,抬头望向天空。
香格里拉幸运地逃过了一劫,金鳌岛却受了不该受的创伤,底部的发射口附近,被通天炮偏斜射击的余威触及,有多处爆炸,不停地起火燃烧,电光乱窜,许多金属板壁从高空坠落下来,不过在碰到防护罩的时候,就整个被销毁,没有落到地面。
“好像连那座空中岛屿也受创了,不知道情形严不严重,夫君他……”
“没有多严重,防护罩还能运作就是最好的证明。”
爱菱从旁边插了一句过来,她是这方面的大行家,遥遥看个一眼就能判断金鳌岛受创状况。
“为了要承受通天炮发射时候的冲击力,附近的区域本来就有特别强化,也一定会张设力场,所以实际受创并不严重,这些失火和损伤,只要派出机械修复队,很快就能紧急处理完毕,回复最基本的运作,师兄……朱炎师兄在岛上,这些事情难不倒他的。”
想到自己与师兄就此敌对,而且师兄还促成了这么残忍的屠杀,完全失去一名太古魔道研究者该有的仁心,爱菱就觉得痛心,只不过……虽然发生了这些事,她仍然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去“清理门户”。
而一如爱菱的预告,本来在金鳌岛底部多处燃烧的火头,突然之间就迅速熄灭,窜闪的机甲电光也告消失,被内部运作的机械修复队及时抢救完毕。
金鳌岛仍有活动能力,那么这场恶梦就还没有结束,特别是当金鳌岛底部的火势被扑灭时,香格里拉城中的哭喊与呻吟也迅速消失,很快变成了一个死寂的城市,泉樱因此十分肯定,那个诱导电波已经再次开始运作,重新控制目前仍存活于香格里拉的幸存者。
“怎、怎么会有这种人啊!他比奇雷斯还恐怖,非得要把这些人杀到一个不剩才甘心吗?”
爱菱的声音里充满难过,不能理解人类为什么非要这么自相残杀,非要把敌人与无辜的人杀到一个不剩才甘心。对其他种族的排斥也就算了,明明都是同样的种族,流着同样颜色的血,为什么要做这么残忍的事呢?
泉樱无法回答,但却晓得假若公瑾的目的真是要杀生行法,那么在搜集到让他足以突破的能量前,绝对不可能停手,铁定要杀尽香格里拉这几千万人不可的。
“比奇雷斯还恐怖……对了,是奇雷斯。”
默默听着泉樱与爱菱的交谈,妮儿始终一语不发,静静地看着烟硝烽火中的香格里拉,但在她们两人都沉默下来后,妮儿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霍然站起身来,请泉樱与爱菱协助,撑起她伤疲不堪的身体,再次朝香格里拉飞去。
※※※
“A99区的火势获得控制,机甲工兵队转往S36区。”
“X21区的外部板壁严重破损,采用爆破方式抛弃,阻隔进一步闷烧。”
“通天炮发射部位破损,请求更多工兵小队支援。”
“能源供应修复完毕,总出力正逐步回升。”
在那一记炮击后陷入混乱的,并不单单只有香格里拉,就连金鳌岛本身也是一样。
被源五郎闯入主能源闸,不知道用了什么惊天手段,竟然将通天炮的射击整个弄偏,在发射那一瞬间,失控的庞大能量部分流向金鳌岛本身,造成了多处的重大破坏。
留下朱炎在主控室坐镇,是公瑾近期最正确的一项人事决定,如果没有他有条不紊地使用金鳌岛设备,把各处发生的不同机械问题一一解决,那么金鳌岛很可能就在那一炮的影响下,于岛内产生连锁爆炸,甚至可能因此坠落到地面。
“把所有破损部分作最低限度的修复,越快越好,一定要尽快回复功能运作,我们现在是在作战,这里就是最前线,请各位不要忘记这一点。”
朱炎叱喝着部属们,心里的感觉却是五味杂陈,不晓得应该要怎么分辨,尽管通天炮那一击失败,还连带造成金鳌岛的部分损伤,但自己却不觉得有多愤怒,还觉得有些如释重负,这到底该怎么解释呢?
那个天野源五郎实在很了不起,尽管自己不知道他究竟做了什么,但是从太古魔道的学理上来说,应该是没有任何手段能够影响主能源闸的。那里头所运作的能量实在太过浩瀚,即使是天位武者的全力以赴,与之相比,也不过是以卵击石。
源五郎能凭着个人之力,去影响主能源闸,让构成通天炮发射的四根能源闸之一出现差误,进而破坏了整体的平衡,最后发射失败,这样子的举动,只能够用“奇迹”两字来形容。
“R77区有任何讯息传回来吗?”
那一区就是源五郎所在的位置,也是损害程度最严重的区域。但朱炎的问题却没有得到回应,过于强力的爆炸,摧毁了那边的所有机械设备,没有任何影像或讯息能够传来,甚至还处于能源风暴肆虐的情况,必须用多重闸门连续封锁,这才不至于波及其他地方。
(这么恐怖的能源风暴,哪有血肉之躯能够承受?连那些苍巾力士都被风暴消灭了,他的骨头难道比超级合金更硬吗?一定是早就被蒸发了。)
即使双方相互为敌,但朱炎也认真觉得这貌似温柔女子的男人,确实是一个令自己敬佩的汉子,如果不是因为场合不对,还真是应该为他祈求一些冥福。
“报告,SS设备受到影响,有部分破损无法修理,这点是否要通知公瑾大人?”
“……不,公瑾大人现在正忙于作战,得知此事一定会影响心情,不要挑在这种时候去打扰他。”
所谓的SS设备,就是用来吸摄、储存死者灵魂的设备,在公瑾的预定中,这个设备的重要性等同于通天炮,是绝对不容有失的地方,但朱炎自从猜到了这项设备的用途后,就感到强烈的憎恶,认为武者修为全*自立自强,过去公瑾大人是以这样高洁的武道精神一路走来,为何突然改变立场,学起花天邪那样的鬼道?
对于公瑾大人的个性突变,朱炎非常地痛心,所以当他听到储魂设备受损,除了淡淡指示要全力修复外,他并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不过,这份苦心并没有能够好好传达到主帅那边。在与兰斯洛进行单方面的枯燥战斗时,公瑾感应到通天炮的发射,也知道这次发射并未成功,当震动整座金鳌岛的余波终于平息后,他立刻用随身设备约略查询受损状况。
设备开启,金色光幕笼罩住公瑾,形成了一个金光闪闪的透明光罩,表面迅速跑出许多数字,并且在公瑾的操作下,迅速转化成一个个立体图形,显示出各地的受损概况,包括正下方的香格里拉。
兰斯洛不懂什么太古魔道,可是当公瑾操作浮现出香格里拉的立体图层时,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从那个立体图形看来,香格里拉受创严重,可是比起通天炮正面直击的应有结局还是好得太多,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伤害,泉樱和妮儿一定能安然无事,不枉自己在这里打生打死一场。
(不过……老三不知道怎么样,他接下的任务好像不比我轻松,这次能够阻止通天炮,全都是他的功劳。)
兰斯洛无法感应到源五郎的存在,假若用天心意识呼叫,或许可以得到回应,但是金鳌岛内的阻碍太多,加上有一个天心意识远比自己强横的家伙在前,呼叫多半没什么作用,再说源五郎怎么看都是一副杀不死的万年青样子,一定能够逢凶化吉的。
“呃……”
兰斯洛忽然察觉到一件很不妙的事情,比起源五郎,也许自己现在的处境更值得担忧,因为那个阴阳怪气的铁面人妖在收起光幕后,整个人身上的气势完全不同了。
闪着金属光泽的面具,看来仍然是冰冷如恒,但是在面具下的那双深蓝眼瞳,却不像平时那样给人冰晶似的肃杀印象,反而像是蠢蠢欲动的活火山,灼热逼人,随时会爆发而出,烧尽目光所看到的一切。
公瑾向主控室那边下了几个命令,兰斯洛听得不清不楚,但隐约像是命令那边再次储备能量,往地下发射第二炮。
“喂,拿那台受损的破铜烂铁来攻击,你不怕机械解体吗?本来就不怎么牢*的东西,一下子用到炸掉,你这座金鳌岛就真的完蛋了。”
“哼,你先担心自己再说吧!”
结束了通讯,公瑾的目光转而望向兰斯洛,极度冰冷地寒声道:“奇迹不会连续发生,通天炮还可以再度发射,这次你没有人可以再牺牲了。刚刚你是不是十分替下面的女人逃过一劫而高兴?这些完全没有意义,即使他们侥幸逃脱,那也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你今天将死在这里,你死了之后,没有人能够取代你的位置,雷因斯即将分崩离析,这是上天已经为你订下的命运。”
这些是小草之前最顾虑的事,公瑾敏锐而现实的战略目光,清楚地把敌人破绽指向这一点,然而,非现实派的兰斯洛却有不同想法。
“你说得没错,我在现今的雷因斯体制中,是一个不可取代的人,杀了为首的我,雷因斯或许真会因此而分崩离析,但那样又如何?人虽然不在了,理想却还在,只要大家有着共同的理想,即使雷因斯崩坏了,那也不过是一个形式而已,很快会以其他的形式再次聚合起来。”
兰斯洛抹了抹嘴边的血渍,再度站了起来,微笑道:“决定一个团体会否存在的理由,是实际需要,而不是个人,就算我今天被你干掉了,还是会出现第二个继承我想法的人,持续向你挑衅,向艾尔铁诺讨回公道,相反地,你好像从来不曾想过,如果你自己被干掉了,那才真是没人可以取代,而艾尔铁诺也就真的会毁于一旦了。”
耶路撒冷一战时,兰斯洛并不在场,所以王五曾经对公瑾说过的话,他是不可能知道的。然而,这一对义气相投的师兄弟,却分别说出了同样的言语,这点对公瑾造成不小的冲击,让他确实体会到薪火相传的感觉,此刻在他眼中的兰斯洛,那侃侃而谈、不卑不亢的平和表情,无疑带着王五的影子。
更重要的是,兰斯洛直指出来的那个问题,正是公瑾多年来不愿意面对的一个问题,现在被正面指责出来,他的怒气与愤恨,顿时如山洪爆发般倾泄而出。
这点兰斯洛感觉得到,但他并不会后悔因为过度刺激了对手,害得自己失去偷偷逃跑的良机。实力相差那么悬殊,被对方的天心意识锁定,逃到天涯海角都没有用,除非能够先给对方一个有效打击,阻断天心运转,这才可能有点希望,不过……该怎么做呢?
“你就尽管好好想吧,如果打不倒我,这次就轮到你没命了。”
“哦?是吗?我刚才好像已经没命了很多次,不知道现在还能站在这里活蹦乱跳的男人是谁啊?”
“你不用太过得意,我建议你可以好好开始思索一个问题。”
公瑾寒声道:“如果我用万物元气锁封了你的天位力量,一击斩下你的头来,不知道你有没有办法,用乙太不灭体将脖子以下的肉体重生出来?这问题的答案是不是很有趣?趁着你还有脑袋的时候,思考吧!”
第四章 诱敌为友
素来被公认是自由都市里最繁华地带的香格里拉,此刻的情景简直就像人间地狱,那种极度凄惨的灾情,满目鲜红、遍地残尸的惨状,让人不敢再多看一眼。
通天炮的无比威力,那一击虽然没有打中,但整个爆发出来的波及威力,却毁了半个香格里拉,让无数的屋瓦房舍成为空中碎屑,而位于那波及范围的人,有七成都死于非命,成为飞溅向半空的血肉碎屑。
数百万的人命伤亡,就在这一击当中造成,这还是因为香格里拉有特殊结界守护的结果,假如是换成其他同等规模,却没有结界保护的城市,早就被整个夷为平地了。
现在,在城市的西南角落,被通天炮直击,但着地时间不长就滑开出去的地面,出现了一个很深很深的无底凹坑,从上往下看,直径广达十数里的黑暗大深洞,无底无尽,不晓得通往哪里去,阵阵森寒的凉气冒出,仿佛直通九幽之底。
泉樱与爱菱高速飞行,一下子越过层层距离,回到香格里拉。才不过是短短一下的分别,再见到这座都市,却已经有如此巨大的改变,这点真是让人不胜唏嘘。
上方的金鳌岛持续发射诱导电波,战斗仍然在进行中,现在并不是停下来救灾的时候,只要战争还在持续,第一目标永远是先打倒敌人。
但是该怎么做呢?泉樱和爱菱都不知道,无论是理智或是机械的计算,都找不到能够逆转局势的妙法。公瑾与金鳌岛,任何一方都是压倒性的强大实力,而这两者之间的结合,也找不出间隙可趁,实在不晓得要怎么去打倒强敌。
可是,妮儿好像知道做法。
要求泉樱和爱菱把她带进香格里拉的妮儿,一路上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不住呼吸,调匀真气,似乎打算做些什么。
泉樱和爱菱都在猜测,妮儿是否已经抛开了顾忌,决定接受小草的提点,到香格里拉去放手大杀,来让自己的伤势迅速复原。
即使她真的下了这残酷决定,泉樱也怀疑妮儿有办法付诸实施,因为先前妮儿浑身发抖的样子,说明了她心内挣扎的严重,那不是单单凭着决心可以完成的事……
进入香格里拉后,就要回到三人之前所在的地方,泉樱在逃命时把天丛云剑给舍弃,固然是认为人命比神剑更重要,但另一方面则是考虑到蕴含五大龙神之力的天丛云剑,即使被通天炮的轰击威力打中,也应该不至于损毁才对。
爱菱不住观察着空中金鳌岛的情形,也提醒着众人。
“要、要小心一点喔,那座空中岛屿的受创情形不严重,如果工兵队的手脚够快,现在应该已经修复得差不多了,只要重新汇聚能量,很快就可以再次发射了。”
“可以发射第二次?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这个……这种重型武器补充能源需要相当时间,如果估算没有错的话,我想我们大概还有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啊……”
泉樱沉吟着,明白自己要赶在这半个时辰之内,找到可以改变局势的方法,否则半个时辰后能源填充完毕,通天炮可以再次使用,没人会认为这次还能发生奇迹了。
问题是,别说现在的公瑾几乎天下无敌,光是金鳌岛外部的那个防护光幕,都让泉樱万分棘手,不晓得该采取什么动作,才能有效废掉那个防护罩的运作。
“应该是有办法的,在通天炮发射的那一瞬间,防护罩会暂时解除,就像刚刚那个样子,你见过的。”
刚刚飞行逃命,通天炮发射的时候,泉樱确实看到金鳌岛的防护罩解除,但那时候通天炮也发射下来,连保命都要向神明祈求,哪还有余力趁机跑上去破坏金鳌岛?
而且如果要用这方法,那么就要等待下一次通天炮的发射,其中的风险一算,实在很不划算。
“到了,应该就是这里。”
凭着龙族血脉的改应,泉樱找到了被掩埋在一片屋瓦残壁中的天丛云剑,抖手打出升龙气旋,把覆盖在上头的屋瓦碎屑清除,正要过去拾起,妮儿突然出声阻止,并且要她们后退个几步。
“妮儿,你……”
“拜托,请帮忙我这一次,这件事情很重要。”
撑着摇摇晃晃的脚步,妮儿朝着天丛云剑的方向走去。蒙尘的神剑,刺穿、封印着一个满是尘埃的干枯恶魔,看上去好像某种失去水分的标本,但众人都知道,这头恶魔不仅仍然生存着,并且还有很强悍的反击力,只要那柄镇压他的神剑不在……
妮儿在天丛云剑之前蹲跪了下来,泉樱看她肩头微动,好像正在说些什么,但自己却听不见,只是隐约想到妮儿说话的对象,该是被封印在天丛云剑上的奇雷斯。
“你听得见吧?”
“虽然你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但是你听得见吧?”
“被一直封印在这里当标本,感觉过瘾吗?你一定很想挣脱这些束缚出去吧?但是不可能,如果这么轻易就能挣脱,你早就跑掉了。”
妮儿轻轻说话,声音没有很大,虽然她确信奇雷斯一定听得见,但是对方却一直没有反应。
“只要我帮你拔出天丛云剑,你就可以解放离开,所以,我们来交换条件吧!只要你答应我,出去以后不再伤人,还有帮我们打垮那个铁面人妖,我就放你出去。”
语气尽量说得从容不迫,妮儿心里却急得像是要烧出火一样。自己没有失败的本钱了,不管如何都要让奇雷斯答应才行。
然而,奇雷斯并没有回应,天丛云剑静静地插在那里,被封印在剑上的干枯标本也没有半丝动作,让妮儿的期待渐渐成空。结果,她只能尝试放宽交涉条件。
“那……好吧,只要你答应解封后不伤害这里的人,帮我们打垮铁面人妖,我就放你出去。”
这个条件明显宽松许多,当妮儿把话说完后,一种沉闷不清的邪恶语音,直接在她脑里响起。
“桀桀桀,又要我去战周公瑾,又要我不能杀人来回复体力,这样子摆明去死的牺牲战,我为什么要答应啊?”
“不会要你去死的,就算要你死,也是铁面人妖那疯子死掉以后的事。你不是一直告诉我,我流着最纯的魔皇之血吗?比起那些贱民的血肉,难道你不认为吸我的更好?”
妮儿凛然说着这番话,尽管奇雷斯没有明显回答,但那邪恶笑声却透露出他高度的兴趣,从这点来判断,妮儿认为交易已经达成了。
在旁边等待了好一会儿的泉樱,忽然见到妮儿站起身来,正要过去看看,却看见妮儿往前跨上一步,手放上了天丛云剑的剑柄。
“妮儿!”
猜到了妮儿要做什么,泉樱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抢上前去阻止,但却慢了一步,妮儿抓着剑柄,凭着天生神力往外一抽,立刻就把天丛云剑拔了出来,让被刺穿在剑刃上的黑翼恶魔解除封印。
“以誓约为名,奇雷斯,我将你从咒缚中解放!”
电光乱窜,神剑解封,产生出来的效果一如她们所担忧。为了能在被封印时持续抗拒入体仙气,奇雷斯一直不断鼓动体内天魔劲,处于极度压缩的运转状态,现在抵抗的仙气一去,澎湃魔气如同扑天盖地般袭来,虽然是朗日晴空,但泉樱和爱菱却都觉得好像乌云罩顶,黑夜降临。
虽然身体外型还是那种干枯见骨的可怕模样,但奇雷斯身上所散发的气势却霸烈如雷,莫可匹敌,一站直起身,立刻便是一爪扣出,闪电擒锁住妮儿的雪嫩颈项。
“闭上你得意的嘴!我不喜欢被人解放的感觉!”
“住手!”
见到妮儿落入敌手,泉樱惊得急往前冲,希望能趁着爪力未吐之前,把妮儿抢救出来。
“别过来!”
被奇雷斯擒住的妮儿,赫然还有行动的力量,但却不是反抗奇雷斯,而是朝泉樱一摇手,制止了她的*近。
“喂,女人,不想死的话就别随便乱动。”
奇雷斯的话语仍是一样地冰冷,但他会主动这么说,却没有抢先攻击爱菱与泉樱,这件事情本身就透着怪异。
(难道……)
泉樱脑中才刚刚闪过一个念头,耳里就听见爱菱的惊叫。
“泉樱小姐,你看,妮儿小姐她……”
因为奇雷斯只是单纯地抓住妮儿脖子,并没有其他动作,所以泉樱一直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奇雷斯的天魔功修为!单纯比起运用的熟练与老辣,这头魔界凶兽甚至还在兰斯洛之上,妮儿落到他的手里,天魔功的吸蚀效果立刻发动。
像是被抽取大量的鲜血,本来雪嫩晶莹的肌肤,马上变得惨白,失去青春少女应有的光泽,妮儿紧咬着嘴唇,半晌也不肯发出一声,似乎在忍着极强烈的痛楚。
泉樱曾有过多次与天魔功交手的经验,明白如果挨着那满是吸蚀异劲的一击,就像千万把锋锐小刀侵入体内,不住切割,其中苦楚光是回想,就觉得背后冒冷汗。
奇雷斯那边就完全是另一种相反样子。从妮儿身上源源不断地吸蚀血肉精华,补充失去的元气,奇雷斯干枯的外形迅速回复,像是浸泡在营养液里头的木乃伊,不但每一块肌肉充盈着精力,龙精虎猛,就连肉体上的多处伤口都痊愈完好。
投鼠忌器,在这种情形下,泉樱和爱菱就算武功再高一倍,也不敢贸然出手救人,而泉樱在猜到妮儿的目的后,也停下动作,决定陪妮儿睹一次。
(……确实,这是一个没办法中的办法,事已至此,我就陪你睹一次吧……)
由于妮儿毫不运劲反抗,整个吸蚀过程非常快速而且顺利。天魔功的吸蚀效果,是将所触及的一切腐蚀化为纯能源,再予以吸收,只要练到深处,无论毒素也好,异种功力也好,都不会有吸入体内后反噬自身的情形,不过奇雷斯这次的吸蚀,却是在尽量不吸到妮儿体内天魔劲的情形下,疯狂吸蚀着她的血肉元气。
奇雷斯本身的力量,已是强天位之中的顶峰,即使再多吸了妮儿的力量,也不会因此就突破至斋天位;如果单纯是要痊愈肉体,最短时间内回复战斗力量,生人的血肉元气,才是最有助益的补品。
整个过程,前后还不满半刻钟,完成吸蚀的奇雷斯,将全身再不剩半丝力气的妮儿随手往地上一扔,仰头发出长啸。
啸声破空、破风,狂震着周围每个人的听觉,满是狂霸邪恶的感觉,像是昭告一头邪恶凶兽即将重回人间,泉樱和爱菱都捂上了耳朵,避免被那怒涛般狂击而来的声音给震倒。
但是在这无比狂霸的啸声中,有一个微弱的冰冷声音,虽然衰弱得几乎听不清楚,却没有人能忽视它的存在。
“……你会遵守约定吧?”
妮儿冷冷的一句话,奇雷斯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狂啸一声,整个身影化成一道狂卷的黑旋风,立刻飙上天空去,眨眼间就不见人影了。
旁边的爱菱马上抢过去,扶起妮儿,却发现她并没有受到什么创伤,只是元气与鲜血大量流失,整个人显得奄奄一息,于是立即用T1000为她作紧急治疗,但是一面动作,爱菱却不太理解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尤其是以奇雷斯嗜杀的个性,居然没留下来放手大杀,反而说走就走,这实在不合道理。
“你觉得这样做,值得吗?”
泉樱的见识远比爱菱清晰得多,哪还不明白,妮儿肯定是与奇雷斯做了某种利益交换,由妮儿帮助奇雷斯挣脱束缚,回复力量,而奇雷斯则必须帮妮儿完成一些事。
从目前的情势来看,这确实是最好的方法,又不用牺牲香格里拉的人命,又可以多添一名强天位战力,这是小草与泉樱当初都没有想到的变化策略,但泉樱仍有点怀疑,假如同为天魔功修练者的血肉元气这么有助益,难道不能由妮儿反将奇雷斯吸蚀吗?
“不行,他的天魔功修为比我强,内力比我精纯,假如他全力反抗,就算有天丛云剑的镇压辅助,我也要不眠不休运功七日,才能收效……”
而那时通天炮早就不知道又发射几次,留在地上的人早就全灭了,还谈什么应变策略?
“牺牲我一个人就可以完成的事,不用让上千人的鲜血为此白流,奇雷斯比我强,由他替我出手,说不定比我本人出手更能痛打铁面人妖几拳……这就是我对那个鬼女人的回答。”
妮儿的脸色苍白,但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却浮现着爽朗的笑意,像是完全挥斩去之前的困惑与阴霾。泉樱看了也只有佩服她胆大心慈,居然想出如此两全其美的方法,或许,这个方法还有第三个好处……
“如果他和公瑾师兄拼个两败俱伤,死在那里不回来的话就好了……”
这句话泉樱不敢轻易说出口,因为她们都知道,现在与周公瑾战斗的是兰斯洛,如果有可能战死不回来,目前胜败未卜的兰斯洛,机率无疑是高得多。
眼下她们最好奇的问题只有一个,就是面对那个坚固难破的防护光罩,奇雷斯到底有什么方法能够将之开启突破?
※※※
(只要我帮忙打倒铁面人妖,就答应跟我走吗?嘿嘿,这个条件实在是很有意思啊!)
直飞上九天,奇雷斯对妮儿所开出的条件,感到无法抗拒,这女孩无疑是掌握到了他的心理,让他十分愿意不计后果地出手,去打败那个本应属于短暂盟友的周公瑾。
(他娘的,这家伙现在摆明翻脸不认人,为了要维持他自己的绝对斋天位,所有的强天位顶峰都被他当成眼中钉,会被一一击破……还是先下手为强才过瘾。)
除了妮儿的条件外,公瑾过于极端的做法,也让奇雷斯有了戒心,决定先发制人。
然而,就算被世人视为疯狂战鬼,奇雷斯却不是个傻瓜。他知道金鳌岛周边防护罩的厉害,如果恃强硬闯,就算不死也会去半条命,碰上公瑾更是必死无疑,所以要进入金鳌岛,就要先破掉防护罩。
(不过,该怎么破呢……)
这个困惑很快就找到答案,奇雷斯在半空中微一旋绕,已经在地面上找到了他要寻找的目标。
那是正在狼狈往西行走的鸠摩狮一行人。
对鸠摩狮等人来说,今天实在是个很不顺利的日子。不但在地窟中连连挫败,身上又是中毒,又是受伤,好不容易抓到了一个俘虏,正要慢慢撤退,谁知道通天炮却不长眼地轰了过来,鸠摩狮与蛭妖成功逃脱,但阿难达却没有这个好运,在通天炮正面扫过的灭世威力下,烟消云散,神形俱灭了。
遭受到这样的创伤,鸠摩狮一行人垂头丧气地往西撤离。斗志尽失的他们,现在已经不想再和人争狠斗胜,只想尽快到艾尔铁诺与石崇会合,把身体伤势调养过来再说。
无奈,残酷的命运却没有放过他们,当他们正严看着俘虏,缓缓朝西而行,天上一道黑影遮蔽日光,朝他们迅速扑击下来。
“……是蝙蝠?还是老鹰?”
蛭妖对于空中盘旋的那道黑影,有着简短的疑惑,但这困惑很快就被解开,从那强烈而霸道的魔气与压力,无疑就是当年令他们相当惧怕的那头生物。
“不妙,是奇雷斯!”
“这疯子追我们做什么?”
“不知道,他是疯子啊,你去问他吧!”
和疯子说话,怎么想都不会是好话,而伤疲不堪的两名魔人,也不再有和这名“魔族中的魔族”交手的斗志,把俘虏丢下,双双逃之夭夭了。
临逃之前,他们解开了郝可莲身上的束缚。这并非是为了什么同侪情谊,只是希望忙于追杀活动物体的奇雷斯,会因此而放过自己,却万万想不到,他们才用瞬间移动消失,飞降落地的奇雷斯就大喊一声──
“大奶妞,好久不见,我来救你了。”
过去曾与这绝世凶兽有过数面之缘,深知他残忍嗜杀、喜怒无常,郝可莲一点都没有得救的感觉,马上转身逃跑,哪知道奇雷斯身形一幻,居然拦截在她身前。
“桀桀桀,为什么要逃?我是来救你的啊!”
“我……我不想被你救啊!”
郝可莲的武功修为不弱,临敌反应更是快捷,但面对奇雷斯,却像是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一招之间便已受制,只觉得喉咙一痛,给奇雷斯用力掐住,骨骼咯咯作响,像是要把肺中气体全部挤出一样,眼前发黑。
“嘿,婊子,我对付敌人从来不用帮手,但是这次便宜你了,你洗干净脑袋,等着撞开那座空中岛的大门吧!”
“你……你说什么?”
“轰~~~”
连串爆炸巨响,连数十里外的香格里拉都清晰可闻,当泉樱和妮儿察觉这些声音来自西方,却只见一道邪恶的漆黑影子,破空飞出,飞翔轨道上扬起滚滚黄沙,一路朝天射去。
“那是……什么东西啊?”
城中还维持清醒的青楼人员,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看着这道卷扬黄沙的黑色流星一路飞向空中,朝金鳌岛射去,心里满是诡异的不安。
而相较于他们的不安,被奇雷斯一招擒下的郝可莲,则是连担忧自己处境的时间都没有,只能竭力运功,抵抗那股侵筋蚀脉的天魔劲。
(不知道他抓我要做什么?落在这疯子手里,九死一生,要尽快设法脱困才行……)
眼见自己是朝着金鳌岛方向飞行,而那道光幕逐渐清晰,郝可莲猜到了奇雷斯的意图,心里惊恐交加。之前她曾听朱炎提过,约略知道那个能源防护罩的威力,更晓得如果自己碰到那个防护罩,下场肯定是九死一生,当下惊出一身冷汗,开始奋力挣扎。
“嘿,你以为自己逃得掉吗?”
奇雷斯在擒人的本事上相当有一手,一爪抓住郝可莲的咽喉,天魔劲随之催了过去,逼得郝可莲要用全力抵抗,不让天魔劲侵入体内,吸蚀血肉,双方力量强弱有别,纯内力上的差距尤为明显,这种毫无花巧的内力较劲,奇雷斯未出全力,郝可莲却已承受不住,又是受制在先,被扣住发劲的气门,如今只要心神稍分,被天魔劲侵入体内,立刻就会重伤。
(真倒楣,偏偏被这个疯子抓住,打又打不过,毒又毒不倒……)
身为当今世上的用毒大行家,郝可莲不是没有尝试过,将含毒内劲传送过去,毒倒奇雷斯,但天魔功本身实是各种邪功异劲的克星,所有毒素甫与魔气接触,尚未被吸,就已经被“蚀”尽,传来的天魔劲有增无减,反而对郝可莲更加不利。
(用毒的不行,媚心术不知道有没有作用……)
郝可莲精通媚术,过去往往藉此乱人心神,令敌人心志动摇,就此惨败丧命,但对象换成了奇雷斯,那些媚惑技巧能否成功,殊无把握,这头凶兽看来不像是多有定力,但却也不像一个人,媚惑术对他有效吗?
正要冒险一试,颈上传来的天魔劲陡然加剧,排山倒海而来,一下子突破护身气劲,沿着食道迅速侵入腑脏,郝可莲惊得魂飞魄散,运起每一丝能够凝聚的真气抵抗,甚至已经准备使用同归于尽的最后绝招,在化成一滩稀烂血肉之前,先与这头疯兽拼个死活。
“嘿,婊子,我今晚兴致很好,想挑逗我吗?那就先去死吧!你这种货色,我玩尸体会更兴奋!”
天魔劲一发即退,显然奇雷斯为了要利用自己,还有几分顾忌。心思被看破的郝可莲,除了暗呼侥幸、逃过一劫外,也只有暗叫倒楣,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地方惹了这个疯子,听他的狰狞笑声,显然情绪十分亢奋,说的话也不知是真是假,自己最好低调一点,免得遭受无妄之灾。
(就只有希望他们会解除防护罩了,可是,公瑾大人他真的会这么做吗?)
论功劳与苦劳,郝可莲颇有自信,但是公瑾大人作战时素来冷血无私,会否因为顾忌自己,而解除防护罩,这点可是万万没有把握的。
※※※
当奇雷斯夹着郝可莲,如炮弹般笔直射向金鳌岛,这一幕幕情景全部被金鳌岛的监视系统拍摄下来,而负责做出决定的,就是身在主控室中的朱炎。
奇雷斯的用意是什么,朱炎当然一看就明白,所以他也再次陷入二选一的困惑当中。
解除防护罩,郝可莲就能够平安无事,但奇雷斯也会杀进来,甚至底下的雷因斯众高手也会趁机突击,这对于希望能逐一击破敌人的公瑾大人而言,绝非好事。
维持防护罩,奇雷斯再强也闯不进来,但这么一来,郝可莲只怕就要跟着陪葬。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追随公瑾大人,出生入死,要让她这么不值得地牺牲在这里吗?这样做实在太过残酷了。
假如是平常时候,朱炎或许会很快做出严厉判断,因为每一名隶属第二集团军的军人,都应该随时做好战死准备,自己如是,郝可莲也如是。但公瑾作风的剧烈变化,还有亲眼目睹了香格里拉的惨状,这些冲击都对朱炎的想法产生些许动摇。
结果,朱炎再次碰上了难以抉择的场面。
在身旁部属群的疑问眼神中,他严肃着表情,沉默不语,却不时将目光飘向另一处按钮,只要按下,就可以停止通天炮的发射,只要按下……
隶属于太古魔道小组中的技师们,有些认得郝可莲,有些则否,但这次与刚刚发射通天炮时的意义不同,不再是一群并不相识的平民百姓,而是同样属于公瑾大人麾下的同志,兔死狐悲的压力,让他们感到一阵窒息。
朱炎则是他们之中最喘不过气的一个人,尤其是他想起来,公瑾大人不久前曾经特别交代,无论如何都不得开启防护罩,即使遇上自己人也一样,这么说,公瑾大人早就料到此事的发生了?
那么……自己是否就应该遵循公瑾大人的意志?
脑里盘旋着许多念头,朱炎却慢慢走向控制台,速度很慢,每一步都充满了迟疑与困惑。
“朱炎总监,还有十秒,他们马上就要撞过来了。”
一眨眼就已经没多少时间,朱炎双拳一紧,好像下了决心,正要抢上前去,用力按下那个按钮,却突然见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发生。
由于责任重大,那个按钮的附近,并没有任何人在那里,但是在自己*近之前,那个按钮却突然自行按了下去。
巨大的能源冲击传来,金鳌岛的防护罩在一瞬间紧急消失,露出了外头的晴朗天幕,但朱炎的脑海中却全部都是乌云。
(怎么搞的?为什么防护罩会突然消失了?这就好像……有个隐形人突然按下了按钮……隐形人?)
朱炎猛地惊醒过来,疾声喝令,要所有技师打开各种监测仪器,搜索一名虽然被术法隐蔽形影,但却实际存在的隐形人。
(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有敌人藏在岛上?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是穿透防护罩进来的吗?这……不可能啊!)
在金鳌岛的主控室内仍一片天人交战时,奇雷斯也正夹着郝可莲,朝金鳌岛笔直冲去。
看着那耀眼的防护罩越来越亮,郝可莲满心不甘,却又拿身旁这头只会狂笑的凶兽没有办法。
“哈哈哈,这座岛看起来不错,很好,哈哈哈~~~”
连串得意狂笑,郝可莲听得莫名其妙,更不晓得奇雷斯到底在兴奋些什么,只见他高速飞行了一段路,当速度到达一定,两旁劲风刮得肌肤有如刀割,疼痛难当时,奇雷斯突然举起手臂,举向前方空岛,像是在召唤什么,跟着,他向前挥出手臂。
“魔化空间!”
在天魔功的极限催运下,浓烈的玄墨魔气,迅速在前方集成一道烟雾之壁,在晴朗日光中,魔气暴炽,像海潮般翻翻涌涌地卷出,迅速绕成一个激速旋转的气涡。
(这个技巧是……)
同为来自魔界的魔人,郝可莲一眼认出奇雷斯的这个技巧,正是强行打开人魔境界之门的术法。虽然也是以天魔功推动,但却不属于武技,而是魔法异术之类的技巧,以天位力量的天魔功推动发力,自由来回人魔两界。
(真恐怖,居然能做到这种事,就算是强天位,也应该很吃力吧……但是,他回魔界做什么?用这方法紧急逃命吗?)
满肚子的疑惑得不到解答,郝可莲已经随着奇雷斯冲入魔力气旋之中,当黑暗深邃的魔气消散,两人的身影也在这空间彻底消失。
两件事情几乎同时发生,奇雷斯与郝可莲的身影才消失,防护罩也被解除,这两件离奇的异变,让金鳌岛内部乱成一团。
只是,在这警备大乱的一刻,却没有人察觉到,金鳌岛内部的某个区域,忽然产生异象,仿佛是一个空气漩涡忽然在空中产生,扭曲了周围的影像,当漩涡的转绕越来越强,空间出现裂口,一道漆黑身影从里头闪电窜出。
“这……这里是?”
郝可莲险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刚才当奇雷斯冲入魔化空间,穿梭通过后,扑面而来的风,带来了睽违已久的熟悉气味,郝可莲知道自己已经回到魔界,问题是自己连睁眼看看下头景色的时间都没有,奇雷斯就再次扬手,在上方重开一道魔化空间,飙窜了进去。
魔化空间,打开两个境界的通道,上一次由魔界来到人间,这一次自然是从魔界飞跃至人间,当眼前出现金鳌岛内的特有景象,郝可莲真是惊讶得无以复加。
“你……居然能……”
“没礼貌的婊子,居然连声王子大人也不会叫,我是流着高贵魔血的王子大人,难道会和你们这些平民一样,去钻狗洞来人类世界吗?”
一番话说得狂妄得意,奇雷斯似乎完全忘记,在他神智苏醒之前,从魔界来到人间,也是走他所谓“狗洞”的境界洞窟,倘使不是解去封魔针后,天心意识大有增进,是使不出魔化空间这等高级技巧的。
况且,奇雷斯要强好胜,有些关键地方,自然没有公开说出来。以他目前的能力使用魔化空间,虽然已经可以独力打开境界出口,不过却无法选择境界出口的位置,只能开在一些磁场地脉扭曲的特殊点。
香格里拉、恶魔岛都是这样的特殊点,这次是因为目标地是香格里拉,所以才能瞬间移动,倘使是要去中都,那么狂妄的魔族王子就无法以魔化空间逞能了。
除此之外,假如不是因为金鳌岛的防护罩被解除,他纵使能以这种方法穿梭境界,也一定会受到防护罩的震荡,受创极深,所以他特意擒来郝可莲,一是想逼迫公瑾一方打开防护罩,二者即使失败,强行用穿梭境界之法闯关,在要承受时空震时,可以牺牲郝可莲替自己承受大半震力。
而现在,两个人成功进入了金鳌岛内部,奇雷斯举目四望,很快就确认了战斗位置。
“找到了……我的亲密战友,在我赶来与你并肩作战前,你可千万别太早完蛋啊,桀桀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