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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罗森     风姿物语txt下载     风姿物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章 天位合璧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艾尔铁诺白鹿洞后山

    战斗从天空打回地面,烟锁重楼的遗址,现在已经连废墟都算不上,被彻底夷为平地,所有具体形状的东西不是被彻底毁灭,就是被扫下山去,令的这座传承久远的古迹再不存在于世上。

    在这里进行的第二次决战,已经分出胜负,堪称是风之大陆上目前最强的两个人,一个倒下,一个仍然站着。纵然战胜,胤祯却不是什么代价都没有付出,身上仍是有着几道剑伤,但在自愈异能的运作下,所有伤痕迅速愈合。

    站着俯视失败者,应该是胜利者的独享权利,但是胤祯心中全无半分胜利后的喜悦。在他而言,这并不是胜利,甚至也不能算是战斗,只是单纯用卑劣手段完成了一件工作,一件身为魔族之主所必须要完成的任务而已。

    (因为像我们这样的人,不会战斗,只会猎杀,用最有效,最少消耗的方式,去把目标摧毁,假如白起不是被他的个人情感所羁绊,作出来的效果也应该就是这样,所以,你实在不该和他堂堂正正的战斗。)

    胤祯回忆到刚才的短暂战斗,不的不肯定对手的斗志惊人,然而,严重伤势却把李煜给拖垮。原本武功不相伯仲的两个人,一个神闲气定,以逸待劳,一个却是身负致命重伤,力量也只剩下三成,两边交战起来,几乎等于拿鸡蛋砸石头。

    “李煜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勇者,这样的重伤之身,朕仍然要在三千招外才能将你身躯击破,这样的强悍与武勇,可惜你不是魔族,朕绝对不能留你下来。”

    躺倒在地上,李煜浑身浴血,已经没有再站起来的能力,这不是他生平受过最严重的伤,和当年在艾尔铁诺黑牢中的折磨相比,现在还算好一点,但处境恶劣却远超当时,因为身前的这个敌人不会大意不会放水,如果不轰穿自己的脑袋,确认自己已经死亡,他绝不会离开。

    心里仍然感到愤怒与不平。还有很深很深的遗憾,可是自己并不像抱怨生么。

    纵横江湖多年,经历过无数的战斗,开始时候虽然有许多不同,有荣耀,有卑劣。

    但结局仍脱离不了弱肉强食四字。自己已经战败,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自己一生都像个失败者,不想连死的时候都像头丧家之犬。

    “李煜……李煜……李煜……”

    或许是幻听吧,自己好像听见了一个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声音很近,但是也狠陌生,是什么人在这一刻来打扰自己?除了嘉敏,自己不想听见任何人的声音。

    “李煜……李煜……李煜……”

    声音挺起来很机械化,而且越来越近,不是从耳边传过来,是直接传入脑部的心语说话。是源五郎吗?还是那头猴子?或许是在向自己呼救,但是在这种时候,自己已经没有能耐去救任何人……

    “有遗言吗?若没有,朕就与你永别,你是朕两千年内所遇上的最强对手。”

    胤祯的声音清晰传来,而且朝这边靠近,看样子是要来给自己最后一击了。

    可能是打碎脑袋,也可能是用天魔功粉碎整个身体,哪一种都无所谓,但为何都已经要死了,这声音仍在自己脑中作祟?

    “李煜李煜李煜李煜李煜李煜李煜李煜李煜李煜李煜李煜李煜李煜李煜李煜……”

    “吵死了!你他妈的是谁啊!”

    “我是……白起!”

    胤祯的太天位天心意识,能够监听天位武者的心语对话,但他对李煜脑中这段对话一无所知;看着这个魔族大敌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胤祯运起天魔功,预备连发两击,第一击粉碎脑,第二击把整个身体一次毁去,绝不给敌人半点翻身机会。

    然而,就在皇玺剑气要发射的那一瞬间,胤祯忽然觉的有些不妥。

    详细的感觉一时间说不太上来,但好像有什么事情在这一刻发生了,有某种力量在运作,一股很强的力量,一股……令天地风云元气变化的力量!

    (太天位力量?有第三个人?但……怎么可能?)

    就连胤祯都感到吃惊,而在下一刻,这股危机感不在只是感觉,开始具体呈现,躺倒在血泊中的李煜,像是用着某种不可思议的手法,将周围的鲜血迅速倒吸回体内,跟着,太天位武者所应有的自愈异能也开始出现在他身上。

    血管爆裂……愈合!

    肌肉撕伤……愈合!

    关节折断……愈合!

    肋骨,骨盆,肩骨,头骨粉碎性伤害……愈合!

    这些肉眼所看不见的体内变化,全都在一瞬间出现,所有严重伤害刹那间被治愈,速度快的连胤祯都应变不来,不过他并非省油的灯,第一时间采取动作,双掌一拍一合,皇玺剑印的无形封印透发出去,预备先将敌人的动作给停住。

    几乎是百发百中的空间封印,这一次却没有效果,胤祯诧异变招,天魔功全力催发,两道爆灵魔指射出去,直指李煜的头颅,要在他愈合完全之前将他击杀。

    “波!”

    太天位的力量控制完美无暇,胤祯全力而发的两指,并没有碰到目标的时候就毁天动地,而是整个贯穿过去,切入地下,一直到整座山的另一头才破土而出,射出数十里外,这才发生剧烈爆震,惊天动地,声势惊人。

    只是,这声势惊人的一击,却只打中了地面,没有命中物体,或者改说有命中,但连胤祯也分辨不出自己是打中了残像,抑或是打中了一个并部存在的虚影。

    能确认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忽然间天地风云骤停,不再有风声狂吹,也不在有乌云蔽日,甚至就连破射云层洒下来的阳光,都被硬生生“停”住,没有照到地面来;紧跟着,眼前突然一花,所在的位置竟已经离开了那座遗迹山头。

    而是回到了中都内的皇宫“这座破烂皇宫,我看不顺眼已经很久了,如果非要破坏一些附近东西的话,我第一个就选它。”

    懒洋洋的声音从左侧传来,当胤祯转头侧望。却看见李煜正站在那里,斜斜的侍墙而立。身上不但不见伤口、血污,就连那套应该已经破烂不堪的衣衫都完好如初,光洁雪白,在银色长发的映衬下,显的白衣如雪、剑光如雪!

    看到这一幕,要不吃惊是不可能的,纵然有着太天位的绝世力量,胤祯却想不通要怎么做到这种事。况且,修行异大陆武学的李煜,虽然能发挥太天位级数的力量,但却仿佛受到某种限制,所以在整个战斗过程中,他的伤势只会加重,不会愈合、不会减轻,而那个限制现在明显已经被打破,令的异能出现,将他所有伤势痊愈。

    让人惊讶的事情不止是这个。太天位武者纵使痊愈伤势,自身力量也会因为耗损许多,更别说刚才的激战全力施为,力量更是大幅消耗,但李煜此刻散发的气势与感觉,却似他不只伤势尽愈,连力量也回复到丝毫未损的最颠峰状态,甚至还犹有过之。

    这么一来,强弱之势登时逆转!

    “令人不解的效果。似乎有一些不可思议的事,发生在李煜你的身上,或许……是朕的所作所为,令天也看不过眼,所以赐奇迹给你;又或许,是天运天命始终不在我魔族身上,所以不让朕用这么轻松的方式获胜,要给朕考验。”

    胤祯凝望着眼前的敌人,沉声道:“但怎样也好,若是考验,朕亦乐于面对,李大剑仙,拔你的剑,让朕见识你的全盛力量吧。”

    李煜微微一笑,较诸之前矢志复仇、悲愤切齿,他现在似乎一切都能微笑以对,要说话、要回答,让手中剑“明肌雪”来表达就足够了。

    破朽的半截木剑,一瞬间骤亮起雪灿明光,晶莹剔透有若玉石,剑芒激射横扫,化作点点星雨,朝胤祯覆盖下去。

    “嘿!”

    胤祯沉声土气,双手拉画出弧勾,身上金芒乍现,无数的天魔刀劲乱斩射出,正面迎向里遇到剑气狂涛,要试探一下对手的力量。

    虽说是正面试探,但对上这名剑中天才,胤祯却不敢轻言用剑出击。刚才李煜重伤血战。胤祯以剑招相攻,竟被气息奄奄的他回剑两圈,轻易破招直进,险些就透胸而过,这点让胤祯非常警惕,除了敌人的绝世武功,也要将他对于剑的敏感直觉、反应纳入计算。

    剑光如飞虹乍过,惊窜夺目,与天魔刀芒相撞,迸射为连串星火,气浪交错横扫出去,把周围建筑物毁的一塌糊涂,未等倒塌,朗个人已经再次对上了,近距离连拆七招。

    胤祯早就知道,有剑在手的李煜会变的极难对付,之前所有策略,都是放在削减他实力,不让他有机会出剑,但如今所有战术都已经用尽,策谋无用,胜负只能决定于本身实力与战阵反应,当下毫不迟疑,天魔劲有如裂岸狂涛,一浪接着一浪涌出。

    李煜从容应敌,手腕一转,明肌雪荡出一片晶灿光虹,将天魔劲尽数挡于剑圈外,连拆带刺,剑气锋芒抢入胤祯防御破绽,刺向小腹。

    胤祯双掌合拍,皇玺剑印再次施威,结印周遭十尺内的空间瞬间凝冻,争取刀闪避时间,更抖手射出天魔刀,环斩敌人首级。

    两人近身以快打快,瞬息间又拼了十多招,胤祯赫然不能取的任何优势,特别是在招式灵动上,胤祯连换八九门魔族秘技,指、掌、拳、腿,百变千幻,犹如撒出一张大网,万花筒般层出不穷的招数看的人眼都花了;但李煜在用剑上有一种天生的直觉与灵敏。只要一剑在手,他就能轻易找到敌人招数中的破绽,甚至为敌人制造出破绽。

    胤祯只觉的神妙无方的剑锋也非常棘手,一刺一削,好像全针对自己的破绽而来,寒芒吞吐间,自己的武功好像变的非常笨拙,似有千般漏洞不停的被剑锋气芒破招而入。

    除了剑招神妙灵动,李煜剑锋上的劲道越来越强,不知时爆发着全盛力量,甚至还有不住增长的现象。力量一再攀升,犹如长江大河,奔流直涌不可遏抑。

    自己连催几次天魔劲,竟是压制不下。

    (这是回光返照吗?不可思议,但他这样的打法,只怕难以持久,姑且耗耗他力气。)

    胤祯的战斗经验丰富之至,一旦有意采取守势游斗,天魔劲便将周身守的有若铁桶,明肌雪锋锐剑芒虽能穿透招数破绽,但被天魔劲雄浑之至的内力挡住,连续多重攻势都被强行拦下。

    堂堂大魔神王与人类动手,居然在数个照面内被逼于守势,这应该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情,但胤祯的老练眼光,却让他判断出敌人可能的弱势,还有“奇迹”之下的问题,有心用时间拖垮敌人,而这研判果然正确,李煜一察觉他有意游斗拖延,竟然不作保留,发出一声震天狂啸,手腕一抖,拦腰横斩,明肌雪骤发亮光,雪灿剑影一分为三。

    “三天剑斩?”

    胤祯见到剑影分散,心中剧震。当年李煜三闯中都,施展三天剑斩破城门而入,化身为曹寿。胤祯目睹此招,就已受到极大震撼,穷思破解之法,刚才山顶上交手,他招招争先,根本不让重伤的李煜有凝气出手机会,封住敌人的绝招,三天剑斩未出便已倒地,但此刻……该来的终究是会来,神完气足的三天剑斩,闪着颠峰状态的剑芒,朝他根恶疾刺过来。

    不能闪,不能避,若让分散的三道剑气重新聚合,能量高度集中之下,爆发出来的威力会是原本的五倍之上,届时这无比强横的一剑,将更为难挡,所以唯一的机会,就是在他三劲合一之前强行挡住。

    辛辣的战术,正命中了三天剑斩的死穴,过去不是没有人看穿这一点,但包括陆游在内,纵然看穿也没有能力把握机会,直至胤禛的出现,已预想好破解方法的他,一击笔直轰向三天剑斩的最弱处。

    天魔劲气浪如涛,挥拳如锥,将繁复的招数变化尽皆舍弃,还原为最基本而强劲的一击,朝李煜轰击而去,在这拳风扑面、绝招即将被破解的刹那,李煜的瞳孔紧缩,心跳为之加速,一些记忆开始在脑中出现,那是刚才他败到在地的时候,出现在他脑海里的声音。

    “白起?白字世家的头号辣手角色?找我作什么?”

    “以下这段预录遗言的程序,是在我死后自行启动,而能够接受到我的声音,则代表李煜你正处于濒死状态,如无意外,敌人应该正向你发出最后一击,若非胤禛亲自下手,就是旭烈兀……最多在几分钟内,你就会来与我见面了。”

    “……你们白家的人全都是心理变态,跑到将死之人的脑里,尽是说一些废话。”

    “若是照现在的情形发展下去,由于你的愚昧与个性,死……将是一件你不能避免的事,但如果你珍惜我给予你的机会,你就可以有一线生机。”

    用平淡的语音说出的话语,听不出情绪起伏,但即使是伤重濒死的李煜听了,仍是惊骇于这名白家地下领袖的异想天开,白起所提出的建议,有些类似当日兰斯洛和奇雷斯的联手秘法,籍由天心意识的合并,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但要在太天位级数内作这种事,代价与难度却高的多了,至少必须要其中一方的身体完全毁灭,在将死未死的情形下,才有可能实现,可是那样一来,这种合体技巧等若是吞并,当双方修为都进入太天位,有哪个蠢蛋肯做这样的牺牲?

    况且,进行吞并的一方也不好受,自身的寿元会因为这样大幅缩减,假如本身已然垂垂老矣,可能这秘法施用到一半就呜乎哀哉了。

    不过,世事变化无常,在这个时代却有着两个人,非但适合施用这样的秘法,而且这秘法更是他们一个难的的理想机会。

    “李煜,你与我,我们两个是天位武者中的异端。虽然都有着太天位的修为,可是都不平衡,由于我们武学上的剧烈倾斜,在我们无敌的同时,也出现了致命破绽。”

    武中无相修炼到极限,可以拥有等同太天位天心的修为,但力量却永远被锁于小天位;天痕不动剑由于李煜本身的天心缺陷,虽然能够爆发出太天位力量,但却高度不稳,力量也强弱不定,让李煜多次败给理应弱小于他的敌人,直到远扬海外修炼,这些缺陷才被弥补,能够真正发挥太天位力量,但一些本该随着力量而来的异能,却没有在他身上出现,以至于与胤禛相斗时吃了大亏。

    “现在,若是你愿意,你就开放自己的天心,接受我的意识和力量,让我补完你的缺陷,让你的敌人大大地吓一跳吧。”

    双灵合一的神妙效果,一如白起所承诺的出现,当白起的天心意识为李煜进行补完,当斋天位的高速自愈异能出现,李煜身上所受的所有伤害在瞬间痊愈,爆发出的战力比之前更强更猛,完全回复颠峰状态,凭着手中命肌雪,力压大魔神王的惊天邪威。

    这样的颠峰战力,是白起在施行秘术时所承诺的东西,也是胤禛所看到的东西,但在这样的战力之下,却还有些东西是胤禛所看不到的,那就是白起的“说话”。

    “三秒后,左方四十度角,敌人将形成破绽。”

    “五秒后,爆灵魔指将会攻击膝盖,闪避同时,进攻敌人眉间破绽。”

    “朝左挪移尺半,敌人将移至坤位,天魔刀十劲齐发,破绽现于左腰侧,以青莲剑歌还击。”

    在整个战斗过程中,融入李煜天心之内的白起意识,对他作着各种战术建议与分析,告诉李煜敌人可能出现的破绽与进退位置,提出种种可能发生的预测;

    用语言交谈可能费时的讯息,意识交流却能在瞬间完成,让李煜能够招招争先,一柄长剑使的神出鬼没,惊虹剑影尽是闪在敌人最惊最惧的地方。

    不仅如此,当三天剑斩的破绽被敌人看破,自己陷入危机时,双灵合一的天心秘法更能将此化为转机,还给敌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胤禛重拳轰出,拳势中隐藏着天魔刀的变化,心中早已计算好了敌人的应变后着,无论李煜选择硬接,或是选择闪躲,他都有极厉害的招数能够使用,但却怎么也想不到,李煜会是这样应变。

    劲风响起,明肌雪夹劲射出,李煜放弃使到一半的三天剑斩、放弃他手中的武器、放弃他身为剑手的灵魂,将神兵当作暗器般射出。不可思议的诡异动作,却令本来的破绽消失,而胤禛只能撤拳,闪身急躲过这威不可挡的一剑,却仍慢了一步,衣袍被剑气割破,左侧留下一道深刻血痕。

    (他弃剑破招?这样一来,虽然解了眼前危机,但是他手中无剑,武功等于打了对折,又要如何与我作战?)

    胤禛心中错愕,眼前却是一花,李煜的身影在刹那间消失,一道劲风急袭向小腹,赫然是绝户手之类的歹毒爪功,拿人腰眼,断人生机,胤禛险些就闪避不及,硬中一招。(这是李煜?他怎会……)意料不到,狠招不只一个,胤禛后退避过一爪,李煜却闪电变招,在他闪躲腰间一爪时,冷不防的踢出一脚,又快又无声,竟是直踢敌人胯间要害,这狠辣兼备的撩阴一腿,令胤禛措不及防,重重命中,顿时奇痛攻心。

    李煜一脚踢实,招数赫然再生变化,缩腿到半途,膝盖幕暮地顶出,直撞向胤禛小腹,胤禛急忙撤身,但李煜双手早就准备在后头,断住他后仰之路,死锁胤禛避势,这一下终于避无可避,狠狠撞上小腹。“唔……”连续两下重击,痛彻心肺,胤禛鼓荡天魔劲,全力爆发,将敌人强行震开,但李煜像是早知道这一着似的,借着他爆发震荡威力飘身后退,半途手臂一扬,已射入远方宫殿内的明肌雪破空飞回,灰暗木剑暴灿雪亮闪光,化作三尺寒锋,当头疾斩向胤禛。一剑在手,绝世剑仙的风采又回来了,长剑直刺,犹如大江长河,穿云贯日,回剑曲荡时,化作朵朵青莲花瓣,优雅轻扬间杀机内敛,随着剑锋寒气笼罩向敌人要害,让胤禛处于劣势,几次反击都被轻易击溃。

    自从练至太天位以来,胤禛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手忙脚乱的一天,单纯是李煜神妙奇幻的剑术,已经是极难对付,近五千年内魔界从没出过这么超卓的剑手,但若真正让胤禛选择,真正令他疲于招架的,是李煜变化无定的战术风格。

    持剑在手,李煜的青莲剑歌极擅远攻,剑气纵横肉,甚至可以说是长距离攻击的王者,天才剑法在天才的手中重现,魔族所自傲的皇玺剑印登时相形见拙,胤禛必须花费老大力气,才能迫近身去攻击。

    之前的几个月中,胤禛曾就李煜的剑路作过无数模拟战斗,针对他的剑法设想策略,所以要迫近身去战斗,这点还不算太过困难,但是一靠近过去,李煜立刻放弃本身的剑术,改以拳腿肉搏,令破绽再不存在,胤禛的处心积虑尽化泡影,应变不及之下,被轰的节节败退,当胤禛好不容易再转换武技,变成适合近身战的技巧,李煜却又重拾长剑,再次摆正动他华丽无双的青色莲瓣。着着争先,李煜充分掌握住战斗的节奏,天魔功本是远近皆宜的绝世神功,但在李煜的巧妙变化之下,胤禛却觉的自己举措失当,跟不上对手瞬息万变的战术,远攻、近打,一下光明正大,一下诡秘莫测,不同的战术内格,全然不似出自同一人之手,胤禛只感到眼前像是有多个不同的李煜,一起朝自己围攻。

    (他躺下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种战术……像是多重人格,无法进行预测,普通人绝对是使不出来的。如果他一开始就能使用,之前他不会落入那样的劣势。)

    纵然落在下风,胤禛仍能理性判断,虽然敌人的攻击看来毫无破绽可言,但两千年的战斗智慧,却让他从敌人的最强中看出破绽。尽管看来不甚明显,不过胤禛确实有种感觉,敌人的凌厉攻击中有丝急惶意味……他们在急什么?猜测不出,但如果尽快分晓胜负,是符合敌人利益的做法,都还看不清楚战局方向的自己,就要作违反敌人利益的事……虽然这实在是个疯狂的战术……

    胤禛一声长喝,双臂一张,竟然将所有防御力量撤除,两掌跟着一拍,结起皇玺剑印,以最小力量维持,让所有一切进入周身三尺的攻击都被影响,减慢速度,出现片刻停顿;攻击被这些停顿时间给削减力量,减弱的剩余力道击中胤禛,他不浪费任何力量防身扩体,只是加速肉体的痊愈速度,用这简单的方法应敌。战斗到了太天位层次,已经与强天位级数有了重大差别,快速痊愈伤患的肉体,可以承受许多致命的攻击,只要守住自己的生命能量,人就可以不死、不灭。爆眼、碎肩、断腰、破喉、撕胸……这些足以致命的严重伤势,迅速在胤禛身上出现;放弃防守的他,成了一个最好的攻击沙包。短短时间内不知道被命中多少记猛招杀着,整个人不住飞退,撞穿皇宫,由皇宫之内再次行为表现山上打去,鲜血流遍身躯,更在剑气模扫之下,激射飞溅出百尺之外。

    然而,当胤禛再也不用防御拆招,只是单纯用身体承受敌人的攻击,李煜那百变千幻的战术与招式就失去意义,无论指、掌、剑、拳,都只不过是肉体上的一道痛楚与伤痕,迅速出现,又迅速被愈合,在胤禛力量耗尽,又或是维持生命的核心被攻破之前,这些伤害都没有意义。当然,这战术不是没有代价,要用肉体承受着每一记致命重创,受着种种令人疯狂的极限痛楚,胤禛等若在顷刻间生死轮灭百次,如若可以,他很想切断自己的痛觉,但这样一来,感受不到痛楚的自己必将反应迟钝,致命危险性大为提升,所以只好硬生生忍受下来。

    艺成以来从未有过的剧痛与窘境,让胤禛有了一种异样的熟悉感,能够给自己这种感觉的人,近期内只有一个死人,但照理说,死人是不可能再出来碍事的(……原来如此,白起你果真是惊世奇才,居然一日之内连续算记我两次!你选在这个时间点上死去,是为了松懈我们的警戒,让我们想不到你连死后都能影响大局吧!)一种近似惺惺相惜的感觉,胤禛凭着猜测触碰到事实,虽然很难想象白起是如何做到这种事,但必定是他生前留下后着,算定李煜的回归与战败,在他濒死之际,给了他这个翻本的本钱;而当李煜的一记爪撕骤变为白家核融拳,从那圆熟老辣的金刚压元劲,胤禛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并且从中拟定出应敌方略。

第八章 完美体

    一种近似惺惺相惜的感觉,胤禛凭着猜测触碰到事实,虽然很难想像白起是如何做到这种事,但必定是他生前留下后着,算定李煜的回归与战败,在他濒死之际,给了他这个翻本的本钱;而当李煜的一记爪撕骤变为白家核融拳,从那圆熟老辣的金刚压元劲,胤禛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并且从中拟定出应敌方略。

    ‘在你我意识结合之前,有一个警告我必须要提出。意识结合的代价,会大幅压缩你的寿元,纵使能够格杀敌人,你最多也只剩下两年寿命。’

    ‘嘿,这有什么问题吗?既然你是选在我重伤濒死的时候,有两年的命,好过立刻没有性命,还能够与你并肩一战,绽放你最后光辉,这有什么难选的?’

    ‘难选在这并非是上策。你的伤势、胤禛的实力,比预期资料更糟,重新计算的结果,虽然我能令你伤势瞬间痊愈,但强行硬压下伤势后立刻作战,你我大概剩下一刻钟的活动时间,一刻钟内的变数很多,击杀胤禛的把握只剩下五成,当时间结束,你的寿元耗尽,我的残余意识也将彻底消灭。’

    ‘那你所谓的上策,是什么办法?’

    ‘如果你肯放弃复仇,在伤愈瞬间立刻逃跑,觅地藏匿上十天,尽驱入体天魔劲,再出山与胤禛一战,弱点已被消灭的你,不但有九成可能胜过胤禛,还能够在之后的时间里,以最强者的力量掌握整个人间界。’

    ‘呵……但我却对权势不感兴趣,而且若我在这时离开,猴子老大他们会被胤禛追杀,全军覆没吧?够了,姓李的从来就不是干大事的材料,要我牺牲我结拜兄弟的性命来成就上策,这种事我做不出来……这个回答应该在你的预算之内吧?’

    ‘……’

    ‘该死的时候就要死,不要贪生苟活,丢人现眼。嘉敏已经不在,我没有任何留恋,就让我们两个异端者联手,试试看能否在一刻钟之内,干掉这他妈的大魔神王吧!’

    在动手之前,把应该说的话交代清楚,这点是白起的道义,李煜作了属于自己风格的决定,心头没有半丝后悔,他知道自己是冲动、易于落入旁人算计的个性,就算伤愈卷土重来,说不定胤禛又策划了什么计谋,胜负依旧难料,既然如此,自己宁愿把握住这个令胤禛吃惊与失算的机会,赌上这最后的十五分钟,就算失败,也不让胤禛有机会去追杀兰斯洛他们。

    虽然没见过面,但是从那一声声冷静而及时的建议中,李煜仿佛就能看到白起的身影。小小的个子,却像是能够撑天顶地似的可靠,所做的每个建议,都能够命中敌人破绽,大把大把攫取到胜利的果实,在动手后的短短一分半钟内,就把胤禛完全压倒,逼得大魔神王还不出手来,改采保留元气的龟息战术。

    与白起的联手,让李煜感觉自己的状态非常之好,战术方面交给白起去规划,自己只需要专心发挥力量,用自己最拿手的剑招去重创敌人。

    ‘白起,多谢你了!我们已经把他逼到这种处境,这样下去,不用十分钟,我就能替嘉敏报仇!’

    ‘警告!现在轻敌还太早,大魔神王并不是一个可以小看的角色。’

    在白起的分析中,胤禛实在是一个经验丰富的难缠强敌,永远冷静,任何的挑拨都对他没用,不逞武者自傲打硬战,在对手占上风的时候,他就退让去保留元气,等待扳平局势的机会。

    假如单纯是李煜在此,面对一个放弃攻守,全力保留元气的深沉对手,定然手足无措,但在白起的眼中,胤禛的保守做法只是他数千种模拟结果之一,既然在预算之内,就有应付策略。幸运的是,这个应付策略并非单人之力能够作到,所以胤禛也决计想不到。

    ‘胤禛已经看破我们意识联合的秘密,之后他会针对这点做出攻击,请提高警觉。’

    ‘但这点不是早在我们的预计之中吗?既然你的准备都已经完成,我们就给他一场好戏看吧!’

    天心意识融合,爆发出的威力自然强横,可是要发挥天位力量的精致细微之处,就不是马上能够做到,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里,白起和李煜只能藉着招数上的变化,力压胤禛,占到上风,而在这段时间里,白起已经将调适工作准备完毕,让两人的联手爆发第二重变化。

    李煜挥动明肌雪,剑光水平荡出,幻出青色莲瓣,直刺向胤禛的剑印守护范围。之前的剑斩都被皇玺剑印影响,力量全部减弱下来,可是这次的一式“二水中分白鹭洲”却势如破竹,丝毫不受剑印的凝压钳制,笔直刺向闭目运气的胤禛。

    青莲剑歌以分水之式直刺,胤禛顿生感应,剑光青虹中隐约藏着莫名大力,极度不合情理的强大力量完全内敛,没有丝毫流失外散,面对这样高度集中的剑气,纵然是皇玺剑印的凝压结界也不能影响,若是被这一剑给刺中,无论伤在何处,余波都会顺着经脉,笔直震向胸中的魔核,形成真正致命的一剑。

    (太天位力量可以运用到这种地步?天心意识怎么能这样运用?)

    胤禛大吃一惊,本来预备持续消耗敌人力量的他,终于被迫改变战术,急忙一下仰身,避过这威力内敛的一剑。

    力量完全集中于剑身与周遭,没有丝毫的散失外泄,当这一剑平平扫过胸口,那种妙至颠峰的天心意识运用,甚至让胤禛有一种看到入迷的感觉,跟着……才是剧痛!

    “刷啦!”

    一声脆响,大篷血雨翻飞扬洒,连同胸口骨骼都被平平削去老大一块,虽然没有直接命中,可是剑气余波的影响与冲击,却让胤禛没法躲过,终于被这一剑给重创。

    鲜血狂洒喷溅而出,但是这一次,喷洒出来的不只是血,还有冷汗,这场战斗进行至今,胤禛第一次感到局势不由自己操控,真真实实有了赌上性命的危险感觉;堪称是魔族心脏的“核”,受到剧烈震荡,虽然没有破损,但却已经极为惊险,不能再当胸挨上一剑。

    “今日为嘉敏报仇雪恨!”

    一剑之后,李煜在怒吼声中又是一剑斩来,这次胤禛的天心意识感受得特别清晰。在天位武者当中,李煜和兰斯洛都属于力量过度强大,超出天心意识驾驭的类型,是靠他们对于剑的天份、对于武学的天份,才维持住实战上的平衡,但有时候仍是失控,爆发出来的强猛力量,吓到敌人,也吓到自己。

    胤禛对于这类不稳定的力量并无惧意,因为不管敌人爆发的力量怎强,只要不能在控制上取得平衡,越强的力量越会露出致命破绽,只要针对作出简单一击,随手就能把这种披着虎皮的狐狸给宰掉,刚才之所以能在短时间内重创李煜,除了计谋之外,这也是原因之一。

    但现在的情形却有了变化,李煜所自傲的天位力量,在这一剑之中尽情挥洒,可以看出他将整个心神都放在迫催力量上,爆发出来的力量强横惊人,令天魔功瞬间就被压倒吞噬;然而,胤禛却无法像之前那样寻隙而破,因为出现了另外一股力量,在李煜全力催发剑气的同时,替他将力量运转圆满,近乎无瑕。

    这一剑在胤禛眼中,没有任何破绽可寻,无论是招式角度,亦或是力量运用的集中,都只能用完美来形容,不存在半点空隙。

    “太……太美了。”

    只有同级数的武者,才能体会到这等颤栗,如此妙绝的一剑,堪称武学上的颠峰成就,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艺术,但这至美至妙的一剑,却是夺命而来!

    在这刹那间,胤禛知道自己已经落败,更清楚自己绝没可能挡住这一剑,当下唯一所能作的事,就是双掌往下一拍,天魔劲全面爆发,轰塌脚下地面,趁着地面崩裂塌陷的一瞬,整个身形急速下沉,没入土中,同时激溅满空泥尘如剑,阻挡敌人进攻。

    “上天下地,你跑不了的!”

    李煜狂喝一声,长剑指天,往下一斩,剑锋开路,也跟着窜闯入地下。

    泥浆喷溅,地动山摇,这座山峰已属于白鹿洞结界阵的一部份,但在两名太天位武者的战斗波及之下,坚硬的土石地层不住受到冲击,来自山腹内部的冲击波,将岩层震为细细的靡粉,从山外看来,只见山壁颠翻如浪,呈现奇异的起伏。

    最外围的树木岩石,在气浪翻涌中首当其冲,不是被地底射出的剑气切割破碎,就是被喷炸出来的天魔劲化作残木片片。一缕雪亮剑光、一蓬深墨魔气,交相放射着黑与白,在一片土石摇砸中,显现一幕怪异绝伦的景象。

    潜入地底的胤禛,在一定程度上抢回了战斗的主控权,高速穿梭地底,李煜虽然能把握住他的位置,但却追之不及,连续出剑斩击,剑气穿山碎石,贯射而出,却是总慢上一步,没法伤及敌人。

    “堂堂魔族之主,怎么藏头露尾,像个没种的宵小之辈?给我滚出来打!”

    “真是令人失望啊,照理说有白起辅佐,你不该用这么拙劣的激将法,或者说……连白起也开始着急了呢?你还剩下多久的活动时间?”

    纵然深藏在土里,敌人的声音仍是不住传达过来,让李煜对准敌人的位置又是一剑。

    “一刻钟?半刻钟?又或是只剩下几次呼吸的时间?倘若你就这么死了,有谁会知道你曾经天下无敌过?你要公平决斗吗?朕给你机会离开,三个月后你若尸骨未寒,朕与你再一决生死,这样又是否公平了?”

    “浑帐!给我滚出来!”

    李煜怒吼声中,又是一剑挥出,断山斩日,锐不可挡,厚实的山壁被他轻易切开,几丝光线从黑暗中透射进来,但从对手隐约传来的笑声,他知道这一下仍是没有伤到敌人,正自恼火,眉间忽然一痛,跟着一股冰凉的寒意由头顶传遍全身,怒意尽消。

    ‘我们所剩的时间不多,你别反被敌人激将成功,镇定下来,不要被怒火影响了你的实力。’

    ‘……对不起,我会克制的,但胤禛已经看破了我们的弱点,接下来如果他一直躲着,我们难道要白白死在他面前?’

    ‘胤禛的战法确实是王者之道,换作是我,一定会做同样的事,但有一件事是他拿捏不准的……我们的力量仍未见底啊!’

    一轮意识沟通结束,李煜回气完毕,振臂扬起明肌雪,缓缓绕身画了一个圈,动作很慢,但在剑圈余劲未散时,他的旋转速度陡然增加。

    “青莲转生?生生流转!”

    超出了青莲剑歌的本来变化,结合了异大陆武学之后,李煜突破绝学本身范围,赫然再创新招,一眨眼间,千百道剑虹狂转荡出,青色的幽光犹如莲瓣,在黑暗的山腹中乍然绽开。

    藏在山腹中另一角落,正凝运魔族秘法,预备反击的胤禛,突然察觉一股大力袭来,心知不妙,第一时间窜身离开原地,只见一股剑气旋风飙转而至,将他适才所在的土石吞旋绞入,灰飞湮灭。

    从山的外头来看,本来震动起伏的山峦,突然刮起了一道龙卷剑光,青色的冰寒冷光,从山腹之中朝两端吞卷,像是削着水果的果皮,把土、石、树、生物,全数削压成了薄片,前后不过是几下眨眼的功夫,一座山峰已经被青莲剑芒给吞没,尸骨无存。

    (太恐怖了,这是太天位的力量吗?完美的天心意识控制,能把太天位力量发挥到这种地步?)

    完美的力量、完美的控制,再一次令胤禛为之震撼,当那龙卷剑芒顺着旋转之势,朝他吞噬而来,胤禛隐约感到一丝兴奋,因为只要自己此役不死,所经历与见到的这些东西,将会帮助自己在修为上再次突破。

    (白起你一定也知道这一点,所以非要朕死在这里不可吧?)

    胤禛的无惧其来有自,刚刚藏在山腹内的那段时间,他不是什么都没有做,相反地,他确实启动了某个备而不用的咒法机关,此刻眼见敌人飙近,再不迟疑,脚踏罡步,配合星象,浓烈魔气狂涌而出。

    “星凌九霄!诸星封印!”

    任何人都想不到会有这一手,晴朗无云的白昼明日,舫穗、紫微、天机、魉魅、蛊冥、鹫翎、破军、古梦、馥思,九颗只应存在于夜空中的主星,蓦地大亮,纵然是在朗朗白日,也看得极度清晰,九道星光急射而下,凝镇向青莲剑芒中的李煜。

    两千年前的孤峰之战,胤禛力量未足,必须要倚赖属下布阵相助,方能施展,但在拥有太天位修为后,纵是晴朗白昼,他也一样能使用这套天星法阵,只不过白昼唤星,为时甚短,所以星光一往下射落,他就飞身飙出,攻向半空中的李煜。

    这一击的目的,不在伤害,而在吸蚀。以太天位的肉体愈合之速,就算一击得手,李煜也能迅速愈合,但如果高速吸取他的力量、吸蚀其血肉精华,这就能够有效削弱敌人的战力,助长己身修为,逆转形势,但这打算却出现了一些问题。

    九道明曜星光,虽然集中锁镇在李煜身上,却似乎发挥不了效果,李煜只是顺势一下转身,护身剑气荡出青光,已经将那九道脆弱的星光锁缚轻易破坏,银芒爆散成点点光雨,剑气甚至连片刻的停顿都没有,笔直扫向高速射来的胤禛。

    过往曾让无数顶尖高手吃鳖的强招,这次却连一点效果都发挥不出,胤禛没有吃惊的时间,也已经不能撤招回头,当下天魔劲护体,高速朝李煜冲去。

    “看你能躲到哪里去!”

    明肌雪转动如轮,剑气飞射,已经进入剑气扫射范围的胤禛登时遭殃,一只右臂被斩断,跟着更被剑气射穿,爆成点点血沫,但从胤禛没有片刻停顿,仍是高速射向李煜的行为,白起的残余意识提出警告,这可能是敌人预备好的牺牲,拼着断臂,换取近身攻击的机会。

    ‘但这不是正合我们两个人的打算吗?近身拼命,索性就是拼个同归于尽,只要他进入剑圈范围,这次绝不再让他有机会当乌龟躲起来。’

    无视脑中的警告,李煜悍然出剑,在这同时,胤禛也已经飞到了他的面前,剩余的左手腕一翻,以一个诡奇的角度,搭上了李煜的左臂,天魔功的吸蚀异劲全面发动,肆无忌惮地狂吸着李煜的内力。

    照常理,李煜的手臂应该立刻干瘪凹陷下去,但是在胤禛天魔功的狂催之下,李煜的手臂非但完好无缺,胤禛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吸着了什么,心中大骇,这才恍然大悟,白起肯定早就对天魔功作过研究,自信在天位力量的高度集中下,力量不会有丝毫外散,纵然遇着天魔功也吸不去什么,所以才放心让自己近身。

    这样的例子,历代魔族皇者所遇的敌人中从未有过,委实是铄古震今,空前绝后。

    (真不愧是与我同类型的武者,总是先把敌人的拿手绝技破尽,才现身交战。)

    心里一阵懊悔,但要后退却已经不及,只听得李煜一声巨喝。

    “去你妈的!到阴间去当你的狗皇帝吧!”

    吼喝声中,剑气狂啸而来,无比剧痛瞬间轰传脑部,胤禛腰部以下被剑气扫过,登时爆散成一团碎肉。

    “啊~~”

    痛楚强烈,就算是大魔神王也忍受不住,只是在他发出惨嚎的时候,并没有退缩或逃走,反而重重一掌抢轰向李煜胸膛。

    “同归于尽?正合我意!”

    胤禛已经重伤,近距离之下,这一剑将避无可避,李煜对胸口受的这一击毫不在意,回剑就要削出,却陡觉胸口经脉震动,气血翻涌不休,胤禛的这一掌,赫然不是发劲伤敌。

    (这是?)

    李煜心中方自错愕,却觉得对手的全身功力正源源不绝地狂灌进自己体内,倒像是自己正以天魔功吸取胤禛的内力。

    气机震荡之下,这一剑提不上劲,挥斩不出,而胤禛显然把所有希望赌在这一击上,倾全力催发着内劲,一身的内力犹如长河贯日,疯狂涌入李煜的体内,助长李煜修为。

    敌人的离奇作为,让李煜刹时间意会不过来,没有反应,直到脑里警讯忽生,白起发出了强烈的警告,这才不顾一切地急催真气,将胤禛震开,反手一掌,把他击飞出去。

    纵然已经做了预备,胤禛仍是被一击尽碎胸骨,满腔热血伴随着内脏碎片狂喷出来,只是他也知道这关头生死一瞬,尚在倒飞途中,就拼尽全力驱出入体异劲,跟着更催速自愈异能,尽快把整个身体回复过来。

    连中三击,胤禛的右臂、腰部以下整个被斩去,胸口伤势亦是极重,连维系生命的魔核都受到震荡,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先运劲护住魔核,李煜那一掌的力量又在中途锐减,单单只是这一掌,就足以令他毙命。

    疯狂催劲,胤禛被这一掌击得飞出百余里外,中途虽然感应到旭烈兀那边似乎有些不寻常的状态,但却已经无暇旁顾,当他整个人重重坠落在一处山壁,撞塌深陷进去,肉体已经催愈完毕,但是强行鼓催,再加上之前狂输真气给李煜,他元气大耗,只剩下原本的六成力量。

    这样的状态,如果再和李煜碰上,后果肯定有死无生,但胤禛仍然专心去看、专心去感应,想看看自己最后那一招的效果如何。

    ‘危险!第三级红色警告!力量正往上递增,不受控制!’

    ‘白起!到底怎么了?’

    李煜得到白起的警告,但他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自己的肉体状况似乎没有不妥,在吸纳了胤禛的力量之后,精、气、神极为清爽,状态是前所未有的好,自己甚至感到力量迅速提升,继续维持这样下去,就算突破太天位之壁,也并非不可能,只有一点问题……这不住激增的力量,用不出来。

    力量无法运用的原因,是因为白起正用着这些力量去镇压某些东西,至于是什么东西,李煜一时间也不明白,但从白起的态度来看,事情一定非同小可。

    不久之后,一种几乎要碎裂整具身躯的猛烈痛楚,由四肢百骸狂袭向脑部,化作一道血箭呛喷出口鼻;就算再怎么迟钝,李煜也知道情形开始失控,但究竟为何失控,问题出在哪里,李煜仍然还想不通。

    (难、难道是……)

    虽然仍得不到白起的回答,但李煜却联想到一些东西。自己与白起目前的状态,是把所剩的力量压缩爆发,凭着完美的天心意识,发挥最强横的力量,但要在这之间取得平衡却极为不易,纵是以白起之能,也仅能维持一刻钟,这就是白起之所以强调一刻钟内要结束战斗的理由,然而,如果本身的力量激增,这个好不容易维持住的平衡就会开始崩坏。

    在战斗中,自己的力量与境界都有提升,身心都维持在颠峰状态的极限激战,向来是武者追求突破的捷径,许多天位武者也都是在战斗中飞跃性成长,这本来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事,但此刻……这突飞猛进的力量,却让已经濒临崩坏的肉体承受不住,提早了崩坏过程,而白起正倾全力镇压,试着把这崩坏过程停止下来。

    (胤禛已经重伤,只要再补一剑……不行,我不能倒在这里!就算要死,我也要干掉胤禛再……)

    心中不甘,李煜用天心意识搜寻着敌人所在,但胤禛刚刚被击退后,似乎藉此刻意躲藏,方圆数百里内竟然没有他的气息。

    (没可能的,他是重伤之身,怎么可能跑得这么快?)

    心头方自错愕,李煜陡觉身后的空间发生一阵奇异震动,心中立知其理,反身就是一剑平推扫出。

    身为大魔神王,胤禛所擅长的不只是天魔功,还有魔族的种种秘法。利用魔化空间的跳跃穿梭,一下就出现在李煜背后,重掌直攻向他脑门。

    之前他刻意东躲西窜,给敌人留下他无心应战的印象,就是为了制造机会,发出这一击;白起与李煜的联手,是智慧与力量的结合,如果自己只是逃躲,不在他们怀着重大隐忧的时候将之毁灭,他们说不定就有机会突破自身限制,那时候不但自己无法与之匹敌,魔族甚至有覆灭危机。

    白起对李煜所建议的上策,正是胤禛最害怕的东西,所以就算赌上他的性命,他也要在这一战将这两名生平强敌格杀!

    一掌一剑交错而过,在李煜重剑斩爆胤禛身躯时,胤禛的一掌也打中李煜侧脸。

    本该造成严重伤害的一掌,却产生了异样变化,在掌劲及身之前,胤禛像是碰到了一堵气墙,这一掌非但没有伤到他,反而从指骨开始爆碎,沿着手腕、手臂,把整条左臂炸得消失。

    (这是……完美体!)

    太天位武者诸多异能中最强的防御力量,完美体,之前只在八歧大蛇的身上出现,但在一轮交战后,李煜提升到这个境界,胤禛一击不成,顿时血洒长空,再次滚跌飞退,心中惊讶得无以复加。

    这是胤禛所感觉到的东西,事实上,李煜虽然没有受伤,但却并非没有付出代价。在中掌那一瞬间,李煜感到胤禛这一掌的强猛,自己非但颜面要重创,甚至可能连眼睛都被震暴,可是,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连一丝蚊子叮的痒痛都没有,反而是胤禛被震碎了手臂,狼狈地滚飞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是完美体?我怎会有这力量?)

    ‘李兄,我最后的力量,只能助你到此,所剩无多的时间里,请你善自珍重了。’

    淡淡的一声耳语,转为无声的轻喃,尽管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到面,但李煜却明白,这个在自己生命最后时间里,与自己并肩作战的朋友,已经彻底消灭,提前先走一步了……

    若没有白起,自己早就屈辱地身亡,更不会得到一个扳回局面的逆转机会,刹时间,李煜感到一阵悲愤,狂喝出声。

    “胤~~禛!”

    穿梭空间的术法,李煜并不会这一套,但在盛怒下所激增的高速,却足以弥补这一切,怒吼声中,下一刻他已经出现在胤禛身旁,重重一剑就往下挥斩而去。

    “你去死吧!”

第一章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月二十三日艾尔铁诺西北海牙

    海牙,艾尔铁诺西方的商港,亦是风之大陆西方的少数大型海港,虽然

    规模不小,但和大陆东部属于自由都市、掌握在白家手中的众多海港相较,

    繁华程度就有显著的差别。

    除了航海技术、通商热切度不如外,西半部的海港亦有其先天性不良因

    素,与风之大陆西方隔海相望的,是受绢之国统治的冰之大陆。原本绢之国

    的国策就甚是保守封闭,近年来又因为许多理由,战争频频。

    举世无双的霸主『赤王』云翔.迦楼罗,以征服者的强势姿态,挥军大

    地,与绢之国旧有势力发生激战,两边各有智者、强人无数,僵持不下,每

    次作战,强大破坏力令得双方死伤无数,激烈的程度,长期累积下来,几乎

    可以将整块大陆掀翻过来。

    战争打翻天,理所当然地就是骚扰百姓,生活尚且过得惶惶不可终日,

    又怎会有心情通商贸易,因此,会出海航向风之大陆这边的,不是商船,而

    是战船。

    一些在国内已无容身之处的武者、军人,沦为盗贼,到海外干起掠夺生

    意,专事劫掠海上船只,胆子大些的,索性将船开到风之大陆,上岸杀人放

    火,为所欲为。有时候,他们的行动甚至得到绢之国军方背后支持,打算由

    别块大陆劫夺资源,补充本身在战争中的激烈耗损。

    面对海寇扰边,纵然艾尔铁诺有驻兵防御,亦无济于事,因为轻视着西

    北的贫瘠,艾尔铁诺就不肯在此浪费兵力。横竖海寇为祸有限,中央也乐得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该处百姓自生自灭。

    这情形直到百年前,现任的第二军团长上任,情形才有所改善。不像过

    往的军团长们刻意漠视,他甫一上任,便将元帅府移来海牙,摆出誓要改变

    这一切的决心。无疑地,这百年来,他作得非常好,不但政绩卓然,公平、

    公正的执法态度,更赢得西部百姓的爱戴,将之视作神明般敬慕着,在其一

    度遭贬,去职下野时,多次大团结起来,向中央上万言书。

    环顾艾尔铁诺当前的各家执政者,几乎没有哪个人,能像此人一般,掌

    握强而凝聚的民心,亦因此,周公瑾这个名字,在艾尔铁诺王家不得不重用

    的同时,也深深对之有所忌惮。

    海牙近海十里处,属于第二集团军的第六舰队,正将两股来犯的海贼,

    逼在一处,预备聚而歼之。

    百年来,谁也知道,第二集团军的舰队,是艾尔铁诺最强的水上军队,

    和海寇们的战争更是几乎没有败过。饶是这样,仍总是有不信邪的海贼试图

    做出挑战,希望能像百年前那般,再次击溃守军,上岸逞其兽欲。

    不过,今日他们注定是要失望了。第二集团军新组的第六舰队,行动间

    毫不见破绽,纵在逆风,十艘大小舰艇亦能敏捷正确地行驶;以坚强实力将

    他们围困住,投石机、羽箭交错运用,有效而快速地削减海寇们的船只。

    “去...去你的!别以为每次的结果都会一样,这回吃鳖的是你们这些

    臭艾尔铁诺狗啊!”

    溃败迫在眉睫,海寇首领忽然怒骂一声,跟着掏出一支长笛,吹奏起来

    ,吹得很大力,但长笛却几乎没有发出声音,目睹这一幕的艾尔铁诺士兵正

    感到奇怪,这高频率笛声的效果,已经产生作用。

    “哇!这是什么怪物啊?”

    海面破开,惊浪滔天,几只庞然大物倏地急浮出现,外表形似海中的鲨

    鲸,却比应有尺寸更加巨大,每只都有半艘军舰般的大小,气力更强得惊人

    ,一下一下地往军舰顶撞。铁甲坚实,承受这些异种鲨鲸的撞击,一时尚不

    至破损,却也让船只剧烈摇晃,险象环生。

    “放箭!用箭射死这些怪物!”

    士兵们在长官指挥下,朝海中的鲨鲸放箭,但这些巨硕生物非但皮粗肉

    厚,表层更滑不溜手,羽箭全无作用,便是投石机砸石头过去,也给滑去大

    半力道,产生不了致命伤害,砸得急了,直接潜入海中,换个地方再冒出攻

    击,动作灵活,让艾尔铁诺军手忙脚乱,顷刻间就翻了三艘军舰。

    奇袭奏效,海寇们得势不饶人,将剩余船只结集一起,朝艾尔铁诺军发

    动反攻,攻击势道之凌厉,教人简直无法相信他们之前的狼狈惨败,而从那

    混乱中仍保持高度默契的动作,便透露了这群海寇们亦是出身军旅,甚至大

    有可能便是现今绢之国正规军的事实。

    配合着鲨鲸袭击,海寇们虽然人少,却慢慢掌握战事的主动权。艾尔铁

    诺军虽能敌住海寇,但当鲨鲸从旁袭击,从未经历这等阵仗的他们,立即便

    不知该怎样应付,亦直到此刻,始终在旁观这场战事的他,才决定出手了结

    掉这场已超越操练新兵规模的东西。

    “嘟~~嘟~~~~”

    号角吹起,艾尔铁诺军的舰队,依着旗号指挥,快速而整齐地撤军后退

    ,却也在他们后退时,一艘结实的中型铁甲舰,逆风破浪,急驶到鲨鲸出没

    窜起的区域。

    绣着龙鱼图腾的浅蓝大旗,在行驶中升起,看在全军眼底,不自禁地暴

    起欢呼声。那面代表第二集团军的帅旗,是所有士兵信心所聚,凝望着它,

    每个人都士气高昂,只要那面旗子仍飘扬一天,他们就相信自己不会战败!

    海寇们见到敌方旗舰孤身出击,俱是大惊,连忙下令调转船头。

    “退!快点撤退!”

    “将...首领,对方只有一艘船,我们有鲨鲸可用,根本不必退啊!”

    “你懂什么!司马元帅交代过,一见到艾尔铁诺的旗舰出击,立刻就要

    撤退,不能让他发现我们的目的啊!”

    在他们决意撤退时,对方也已发动攻击。相隔近里之遥,完全看不清对

    方是怎样出手,待得瞧清,已是漫天鞭影交错打下,众人连招架的余地都没

    有,便一一中招,鞭劲入体,只感筋骨欲折,疼痛得险些昏去。

    “荒...荒唐!相隔这么远,他就算能传劲不散,也没可能还把劲道控

    制得这等精准啊!”

    贼酋狂叫着,但发生在眼前的事实,却由不得他不相信,刚要试着做出

    抵挡,已给鞭影破空击中背部,护身真气登时溃散,虽未造成致命伤害,却

    令他口中鲜血狂喷,险些晕去。

    近里的遥距恍若不存在,千百鞭影交织成网,遮天蔽地而来,所至之处

    ,将大小杆柱、风帆,一一击成粉碎,直到障碍物出现,长鞭的破坏力才被

    阻住。

    是鲨鲸!那些经过特殊改造的变种巨型鲨鲸,受到笛声催控,再次活动

    起来,拦在双方之间,更有一头笔直跃起,夹着惊人声势,要直接将敌舰撞

    翻,目睹这一幕的士兵们齐齐惊呼出声,生怕旗舰受了那巨型鲨鲸一撞,直

    沈海底。

    漫空鞭影倏地凝住,归化为一,重重地笞打在空中鲨鲸的侧面,发出闷

    响。

    皮粗肉厚,加上滑溜卸力,这一击并未对鲨鲸造成多大伤害,却令那近

    似军舰大小的巨体,稍稍在空中停顿,紧跟着,长鞭再度幻化,十余道鞭影

    先后击中同一处位置,将劲道凝聚透入,巧妙的招数运用,将鲨鲸巨体击得

    打横飞起,连转数圈后跌入水中,激起水柱高高直冲天际。

    士兵们欢声雷动,兴奋地见到所崇敬的元帅,再次展露他那神一般的力

    量。只是,在天位高手重现大地的此刻,任一小天位也能全力一击,将鲨鲸

    轰得血肉模糊,相较之下,适才所表露的力量,在一流高手眼中实在威胁性

    有限,就连吓阻这些凭本能行动的鲨鲸亦不能。

    鲨鲸们低咆着,从四方高速游近,似欲合力一举将敌舰撞沈,然而,在

    牠们将要靠近之际,一道冷冷目光隔着水面,扫视过牠们。

    虽然不懂得人类的语言,但隔着水面,这道目光仍是凌厉无比,更内敛

    着锋锐杀意,清楚地告诉鲨鲸们,他珍惜海洋里的生命,但若仍有不知死活

    的东西,愚昧地受人类利用,妄要侵犯他的领域,那他唯有还以牠们一个血

    腥的结果。

    纵是兽类,鲨鲸们仍可以感受到,这冷冷目光所蕴含的坚决,使得这些

    原本狂暴的兽类产生恐惧,在撞击舰艇的前一刻,不约而同地下潜转身,彼

    此在水底错身而过,掉头撤走。

    不明白其中理由,艾尔铁诺军只见到危机被化解于无形,一切仿佛神迹

    ,当鲨鲸撤走,元帅站立在帅旗之下,雪白披风飘扬的英姿,再度让士兵们

    欢声动天。

    白衣如雪,剑眉含愁,散着寒气的金属面具,遮掩住半边俊雅面容,全

    身笼罩着一股沉稳气势,腰间挂着一卷长鞭,是白鹿洞以东方仙术炼制出的

    神兵『千里神鞭』,而这鞭子的主人,则是以第二军团长之名,威震风之大

    陆西北的周公瑾元帅。

    深信麾下部属需要磨练,更遵守所谓的战场礼节,若战事限于正规的两

    军厮杀,他也仅是指挥部队,以一个单纯军人统帅的身份,在参与战事;但

    当敌方拿出超越正常人力所能克服的武器,那他亦唯有放下坚持,以自己身

    为武者的力量,去把战争了结。

    只是,现在虽然结束了一场小战役,公瑾却仍在思索,适才敌方所透露

    的讯息,以及驱动鲨鲸海战的战术。

    (看他们的样子,是绢之国的军人不会错。司马仲达乃虎狼之人,不守

    与我的和平约定,是必然之理,但此刻赤王的大军压境,他应该也没有两面

    作战的余裕,这次的动作,是单纯的挑衅?亦或是新战术的试演呢?)

    近两年,绢之国蠢动频频,像这样的动作已不知是第几次,亦是因此,

    自己才没法分身他顾,但大陆上乱局已现,这样下去可是不妙。

    思考尚未有所结论,一股自空而降的压迫感,吸引过他的注意力,正自

    潜游离去的鲨鲸们,也为这份气势所逼,下潜得更深、更快。

    众士兵们的齐声惊呼里,一头型态猛恶的墨绿飞龙,破云而降,直往旗

    舰上方飞去,威武姿态有若天神。

    公瑾仰首直视那乘龙驾临的紫色身影,淡淡道:“一段时间不见了啊!

    我的小师弟。”

    -----------------------------------------------------------------------

    “二师兄,请你告诉我,师父的大弟子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唔!师父的大弟子吗?为何忽然问起这个?”

    在元帅府内的机要书房里,紫钰追问着有关师父大弟子的一切。当日源

    五郎在以白鹿洞武学御敌时,一再自称是陆游弟子。月贤者的七弟子,其中

    六名世所共知,若源五郎所言是真,那他就只能是从没人知晓其身份的陆游

    首徒。

    那日交手,源五郎最后使的快捷身法,令紫钰感到难以掌握,加上顾虑

    同门相残,在下一次遇着而敌对之前,她必须要先问清楚,那个秀美犹胜女

    子的源五郎,是否就真是自己的大师兄了?

    “有人自称是师父的大弟子?真有此事?”公瑾沉吟道:“那么,这件

    事妳问过师父了吗?”

    “我回过白鹿洞,可是...”

    心中不安,紫钰在交手隔天,便乘龙急奔白鹿洞,想找师父问个仔细,

    但所得到的,却是师父已再次闭关,什么人也一概不见的回答。

    “二师兄!你追随师父最久,关于我们大师兄的事情,你可曾听师父提

    起过?”

    不仅是对外不漏口风,便是对众亲传弟子授业时,陆游也从未提起过自

    己的首徒,紫钰当初曾经向师父询问,但陆游只是微笑不语。

    “师父的大弟子...当初我确实听过一些谣传,可是...”公瑾摇摇头

    ,道:“算了吧!那都是一些虚妄不实的荒诞传闻,不能帮到妳什么的。”

    “可是现在那人...”

    “小师妹,那人究竟是什么身份,这并不重要。白鹿洞武学传承数千载

    ,有非本门的奇人异士学会,这并不稀奇。”

    公瑾道:“我白鹿洞支持艾尔铁诺的立场不变,既然他选择了与艾尔铁

    诺为敌,自然也只会是我白鹿洞的敌人,妳大可安心去放手对付,不管是那

    自称我们大师兄的男子,或是妳那叛离师门的五师兄!”

    一轮交谈,虽然未算满意,紫钰也只得先满足于二师兄的答覆。

    临去前,她瞥向公瑾师兄身后的四名白头盔、白甲穿着之人,那四人以

    “四铁卫”之名,广为西北一带所知。每当战争爆发,这四人随侍在公瑾身

    旁,戴着头盔与面罩,不露出真面目,倾力协助主帅杀敌。

    四铁卫中的蒋忠,曾与自己有数面之缘,其余三人,却是连自己也没见

    过,用天心意识感应过一遍,四个人都只有肤浅的地界修为,在高手眼中全

    然不值一哂,这四铁卫之名,看来是名不符实了。

    跟着,紫钰再将目光集中回公瑾身上,良久,叹道:“二师兄,你如今

    位高权重,但唯有自身武功,才是一切根本,你...好生保重!”

    紫钰这番话,自有其因。

    陆游七大弟子,各有不同出身,但彼此间仍对其他师兄弟的实力感到好

    奇,眼下七大弟子中的最强者,撇开身份不明的陆游首徒,那便是行踪成谜

    的五弟子『剑仙』李煜。

    至于这追随师尊最久的二师兄,众人推测他应当有着强横的武功,但此

    刻紫钰清楚地感应到,公瑾师兄有着地界顶峰的实力,却肯定没有进入天位

    ...是故意掩藏吗?不!从他之前的出手看来,不像是隐藏实力。

    那究竟是为何了?天资不下于己,当自己融会白鹿洞、龙族两家武学,

    复得阿朗巴特魔震之助,将实力推进至天位的此刻,这名一直也领先自己的

    二师兄,怎会变得这般脓包了?莫非真是操心军务,导致武功停滞不前么?

    带着未解的疑惑,紫钰乘龙破空而去,继续赶赴追捕四十大盗余孽的工

    作。

    师妹临去时的话,公瑾全然能明了,而话意中隐含着的些许惋惜与轻蔑

    ,他也绝对感受得到,只是...

    公瑾转向身后,道:“四铁卫如今何在?”

    四铁卫之一的蒋忠道:“禀元帅,老大仍未能分身前来;残缺二哥在执

    行您先前的命令,保护曹寿;可莲四妹已预备前往自由都市了。”

    在崇拜的元帅驾前,蒋忠的语气十分恭敬。恐怕没有多少人晓得,素来

    跟随在公瑾身侧的四铁卫,除了他蒋忠之外,都只是伪装的假货。四铁卫之

    名,成于百年前,当时公瑾甫就第二军团长之职,身边仅有蒋忠一名亲信,

    只是因缘际会,或尊崇、或承诺、或报恩,公瑾网罗了三名高手,众人合力

    ,将西北一带的大小反抗势力扫荡殆尽,才开创今日的局面。

    亦是在局面稳定之后,公瑾任由这三名高手离去,彼此间虽维持着一定

    的联系,但却也没有什么重大事故,需要再将这三人召回,为了保守秘密,

    公瑾在军中另挑选三名好手,披甲蒙面,以示四铁卫从未离身。

    “传令给可莲,务必设法狙杀四十大盗的贼酋兰斯洛,必要时,残缺可

    以放下他禁宫侍卫长的职务,先去协助可莲一臂之力。”

    调动四铁卫,这对公瑾而言并不寻常。蒋忠对同侪信心十足,因为那三

    人就强横过他千百倍,公瑾大人说过:阿朗巴特魔震后,三人中的任一个也

    有天位实力。实力上足以应付一切,只是蒋忠仍有担忧之处...

    “你担心他们的武功太强,我不能驾驭?”一眼看穿忠心部属的担忧,

    公瑾微微一笑。在这极度注重个人力量的时代,多数人也会和蒋忠有同样忧

    虑:仅有地界修为的自己,怎有资格统率三名天位高手了?

    想法被元帅看穿,蒋忠这才惊觉自己的大不敬,忙补过道:“其...其

    实也没关系,武功并不是最重要的,我听说统领麦第奇家的旭烈兀元帅,目

    前也仅有地界修为,所...所以大人物的武功不必太...”

    “不!诚然我这六师弟修为只在地界,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该被小觑。”

    公瑾道:“锋芒早露,徒招败亡而已,以他天分,加上阿朗巴特魔震之助,

    要进天位相信不难做到,他是故意停留地界,好加强锻炼自身啊!”

    说到此处,公瑾心中不禁有一丝微叹。

    (当今艾尔铁诺众皇子里,真要能说成器的,也只有这私生在外的他,

    要是能由他继承王位,将来我也就可以放心离开这西北之地了吧...)

    而想到六师弟旭烈兀,另一个念头在脑里冒起。

    (权谋、权谋...自来权、谋不分家,要保住权位,在武力之外,谋略

    才是最重要的,这点紫钰妳或许还无法体会吧!)

    发现蒋忠仍是一副不安表情,由静思中清醒的公瑾微微一笑。

    “不用这样担心啊!用人之道,首先就在于信人。若是我只能对一些才

    干不如我之人放心,那莫说四铁卫,我便连驾驭这第二军团的资格也没有啊

    再次对元帅的气度心折,蒋忠应声后,率着那三名伪扮铁卫离去。

    亦在众人都离去后,公瑾才认真思索起一个绝对隐密的问题。

    (陆游首徒...哼!当初的事还有活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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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往北门天关行去,源五郎与妮儿的行程没有预期中的迅速,那些层

    出不穷的暗杀者,是导致这状况出现的一大原因。

    暗杀者本身并不具什么威胁,但出手将他们轰下,却是件浪费时间与心

    力的事,对源五郎来说,这样也不错,总好过每日心上人脾气无处发泄,石

    头全砸在自己脑袋上。

    可是连续十几天过后,妮儿也大喊吃不消,与武功无关,只要一想到不

    管自己在作什么,或是走到哪里,都有人跟蹑在后,甚至就在旁窥视,那种

    精神上的不快感,就叫少女难以忍受。

    暗杀者未必是什么武功高手,甚至有许多时候,几十名村夫村妇挥舞镰

    刀、锄头,就这么偷袭过来,他们未必晓得眼前两人是什么人,却知道假如

    杀掉这对男女,可以换取他们十世也花不完的金钱,解除他们年年向地主交

    租的恐惧。

    面对这样的袭击者,妮儿感到荒唐,但实际与这些人动手,又绝对是个

    叫人笑不出来的问题。除了不愿对他们动手外,源五郎亦分析过出手的后果

    :只要妮儿杀伤了这些里头的任何一个,花家绝对会大肆宣传,把妮儿讲成

    一个暴虐不仁的杀人女魔头。

    光是应付如附骨之蛆的暗杀者,就已令妮儿感到身心疲惫,假如整个艾

    尔铁诺,甚至全天下的所有平民百姓,也将己视作人民公敌,那她可真不知

    道怎样才好了?

    那么,不动手,只是逃,这样可以解决问题吗?

    源五郎又提出一个疑问,“纵然妳有心避开,但如果妳的敌人一路追去

    ,顺道大量屠戮无辜之人,却又把帐全记在妳头上,让妳成为千夫所指,妮

    儿小姐,妳会有什么感受呢?”

    妮儿瞪大眼睛,全然答不出来。她与兄长兰斯洛个性类似,尽管不笨,

    却也不是多爱用脑筋的人,哪里想过世上会有这么复杂的状况?

    动手也不是,不动手也不是,那究竟应该怎么办才好呢?

    “我不知道。”当妮儿求助的眼光望来,源五郎两手一摊,露出无奈的

    苦笑,“作人就是这么一件麻烦的事情,而每个人也会有每个人的作法,我

    希望妮儿小姐能找出自己的作法,无论对错,至少在日后妳比较不会后悔自

    己的人生。”

    碰了个闭门羹,妮儿仍未找到答案。假如她能抛开一切束缚,直接使用

    深蓝的判决,轰遍方圆半里,不分老幼良贱来个杀无赦,倒也可以解决这窘

    状,但始终也未能适应多数天位高手视人命如草芥的价值观,妮儿宁愿自己

    去忍受这问题。

    将少女的心情全看在眼里,源五郎心内慨叹。

    自己提的问题,并非杞人忧天。以目前的状况,花家是有能力将之付诸

    实施的,之所以没有这样做,也只是没想到这种低贱却有效的手腕而已。

    但今天敌人没有作,并不代表他日敌人就不会这么作。就像很难想像,

    世上有这么多要钱不要命的家伙杀不完一样,妮儿根本想不到,世上就是有

    这样多卑鄙龌龊的对手,使着她所不耻的手段,却百分百地具杀伤力。

    『剑仙』李煜如今冷僻孤傲的个性,和他在剑试天下时的历练大有关系

    ,石家的身段比花家低得多,手段更是无所不用其极,被他们屠杀掉后栽在

    李煜头上的人命,恐怕也不少吧!不管怎样,只希望能让妮儿有点心理准备

    ,改天若真的遇上这样状况,打击多少可以减轻一点吧!

    而还有另一个问题,同样值得自己注意。自那日宰掉马福林德之后,就

    没再遇过花家子弟有组织的袭击,这代表花家本身下了禁制令,不再让本身

    实力作无益的耗损,而是让一些为钱拼命的杂鱼打消耗战。

    这是非常正确的判断,换自己作花家主事,也会有同样的作法,只是有

    点想不到,目前的花家会有人能看出这一点,采用这样犀利的策略...

    不过时间拖到这时也差不多了,那日紫钰被自己一唬,心神不定,必然

    会回白鹿洞向她师父求证。而陆游会给她明确回答才有鬼,虽然不晓得是怎

    样的推托法,但拖延到现在,紫钰的耐心也该到达极限,以她驾驭飞龙的快

    速,约莫也是这一两天,该对上她的攻击了。

    这样,正好.....

    这个想法刚刚结束,源五郎便接到了一封密函,那是青楼联盟给自己这

    贵宾的传讯,言明在一日前,有人在山区目睹十数头飞龙,掠过枯耳山,直

    往东而去。

    从方向来看,自是冲着自己与妮儿而来。源五郎衷心感谢这则情报,天

    位强者的感应范围有限,对于飞龙这种高机动生物,要等感应到再做反应,

    已经来不及了。再怎么聪明的智者,一旦与最新情报脱节,就只能被动地随

    机应变。看来青楼联盟的立场还不至于一面倒,她们肯在这时候给自己通风

    报信,就代表她们没有完全站在白鹿洞与艾尔铁诺一方,这倒是十分有利。

    掌握情报,就等于掌握一切。既已知飞龙骑士团的行程,便能事先整备

    出最利于己方的条件去应付。所以...

    “妮儿小姐!别再练了,有个让妳试验自己所学,又可以轻轻松松击败

    敌人的机会喔!”

    轻轻松松击败敌人?

    那家伙在讲什么疯话啊!如果这样子也算是轻松,那自己宁愿选择光荣

    战死算了!

    妮儿瞪着脚下尚未完成的巨幅图形,心里直把源五郎咒骂得狗血淋头。

    知道不久后将再遇上飞龙骑士,源五郎立即与妮儿商议对策。评估实力

    后,妮儿的深蓝判决,足以让飞龙们灰头土脸,但若遇上天位高手压阵,那

    就绝难讨好,当日在枯耳山妮儿初试深蓝的判决,就是被一股强横至极的天

    位力量硬生生摧破,导致她内伤数日。

    因此,这几天源五郎与妮儿特别修练一样秘密武器。

    “白家六艺,每一套都不容小觑,在后三艺里头,双重禁咒曲确实不像

    另外两套那么惊世骇俗。”源五郎笑道:“但这样东西之所以能位列六艺之

    一,便在于其无限的可能性,凭着它的法契,本是一介武者的妳,却几乎可

    以兼通黑白魔法的一切神通,甚至是魔导师对抗天位强者的王牌,五极天式

    讲完之后,源五郎就传授给妮儿一篇咒文,要她以双重禁咒曲的心法加

    以编排,再独自练习。

    几日来应付追杀之余,偷闲找时间锻炼,如今已有小成,只是这源五郎

    口中的五极天式,威力似乎非同小可,为了让它能以最佳效果施放,除了要

    挑一个不至于伤及太多无辜的山里,更要在地上画这让人眼发昏的巨幅魔法

    阵。

    “双重禁咒曲创制的时候,假想敌只有地界修为,而寻常人以地界修为

    去挑战飞龙,那是自杀行为。”源五郎道:“我们现在是要一次伏击一群龙

    ,又要赢得漂亮,当然要事先准备一点小道具。”

    源五郎讲得轻松,自己可快要画到头晕了。姑且不论个人美工能力,要

    自己这对魔法一窍不通的外行人,照图绘出数十尺方圆的复杂魔法阵,这种

    东西自己哪会啊!

    不过想到四十大盗死难兄弟的仇恨,再困难的事,也只有埋头干了。把

    源五郎留下的半成品补完不成问题,但完成后一阵头晕眼花是免不了了。都

    是这死人妖不好,说要凭他的高速轻功,先到前头与敌人纠缠一阵,让敌人

    没有戒心地被引过来,一举中伏。若非如此,这该死鬼图本该是他的工作。

    正忙个脑袋昏昏,忽然后头传来呼喝声。

    “妳...就是那个什么女贼寇山本五十六了吧!在我斩下妳脑袋之前,

    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吗?”

    声音不远?那还真是挺怪的,自己毫无所觉,难道真是因为画图画得太

    专心了吗?如果是平常,早就一脚把这家伙送上西天,但现在给这副鬼图弄

    得眼冒金星,哪有闲工夫去作多余的事?

    “你们这些家伙很烦耶!我都已经尽量避开你们了,你们还是给我追过

    来,行行好,让我耳根清净一下吧!”

    “呵呵!有趣的说话,但今日不管妳说什么,也改变不了既定的命运,

    让妳四手四脚,把妳的绝招全部施展出来,然后安心受死吧!”

    声音不难听,但怎么讲话这么讨厌?

    “我不知道你这傻瓜是谁,总之本姑娘懒得理你,要动手的话你就从背

    后砍过来吧!”

    懒得回身,只要这家伙一动手,立刻就一脚把他踢到天边去!

    只不过,那人的反应却有点出乎意料。

    “妳...妳这样太狡猾了啦!我从来不斩背对我的人,妳这样要我怎么

    出手呢?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人动手了,拜托妳,勉强撑一下也好,和我比

    个高下吧!”

    怪异的话语,加上声音实在不难听,忙到昏头的妮儿终于回首一顾。果

    然,与其声音相符,说话的人相貌不俗,白皙脸庞、乌黑长发,虽然不像源

    五郎、旭烈兀那样俊美得祸国殃民,但也足以令周遭人感到视觉享受了。

    仔细打量,这男子甚是年轻,看外表似乎仅比自己年长少许,却又像源

    五郎一样,给人一种摸不清实际年龄的奇异感;身上穿着件墨黑长袍,朴素

    样式有些像是神职人员的打扮,特别是黑袍边角的十字绣纹,挺像是耶路撒

    冷一派的宗教纹饰。

    不知为什么,自己对这人有些提不起敌意,不过他既然自己送上门来,

    不解决他说不过去,还是赶快把人料理掉。刚刚打定主意,要用最快速度闪

    电出手,哪知招式未发,那人却好像抢先一步察觉到了。

    这不太合理,这人身上根本感觉不出高手的气势。只是自己刚想动手,

    那人的目光立即移到自己要发招的左手,更露出欣喜的表情,说他察觉到自

    己的意图,是最理所当然的解释。

    而那人接下来的反应,则更是让自己想转头就走。

    “主啊!您真伟大!无聊的日子过了那么久,今天还能重新回到这片土

    地上,再和人动手,还有这么漂亮的年轻大腿可以看...这样的生命才叫做

    人生啊!感谢主!阿门!”

    也不晓得是不是自己耳朵听错,这人的胡言乱语荒唐到极点,而如果他

    是认真的,那这人脑子肯定不正常。凭他死盯着自己大腿不放,一副色眯眯

    的眼神,本来该直接就一颗大石扔过去,可是看他双拳合握,好像感动得快

    掉眼泪的模样,妮儿一时也不知自己该怎么办?

    “喂!你到底战是不战?我很忙,摆平了你还有一堆事要作,你要是没

    胆子战,就滚远一点,别妨碍我办事!”

    看这二楞子傻里傻气,大概可以省掉杀人灭口的功夫了。

    “战!当然要战!”被妮儿一叫,那男子从感动中惊醒,刚要动作,又

    皱眉道:“等等!妳说妳还有事要忙,这样的话,妳不能专心战我,岂不是

    好无趣?这样吧!妳要忙什么事?我来帮妳!”

    说着,在妮儿意会过来之前,这男子已闪到她身侧,蹲下来,审视她辛

    苦大半天的魔法阵图。

    “蛊冥为首,魉魅在东,中有破军...这是接通五大暗黑神明的法阵啊

    !可是,既然会画这么高深的阵形,又为什么画得这么不伦不类呢?这里写

    错了,破军的神名也不该在那个位置,到底有没有学过基础魔法啊...嗯!

    还有更不可原谅的是,好丑的字啊...”

    摇头叹息的模样,让妮儿心头火起,就想一记肘击敲下去,但瞧着他全

    神贯注,盯着魔法阵细瞧的着迷样子,就算打昏了他,恐怕他也没感觉。

    是曾经听哥哥说过,世上有些武者嗜战如狂,为了满足战斗欲望,什么

    事都作得出来,但这二楞子瞧来土不拉机,怎样也与那种武者形象连不在一

    起。

    “笔!”也不回头,那男子把手往后一伸,向妮儿要笔。

    “啊?什么?”

    “妳画这魔法阵用的笔呢?拿来!”

    “喔!你说这个啊!给你!”

    “树枝?!妳用这种东西在画魔法阵?现在的年轻人已经没有半点尊重

    神明的精神了吗?主啊!请宽恕这个愚昧无知的女人吧!虽然她那双腿实在

    是很漂亮...”

    嘴上抱怨,这男子的动作却是好快,拿起树枝,连妮儿手里的指示图也

    不必看,迳自以百倍于她的熟练速度,笔走龙蛇,开始画了起来。

    (呃!等一下,我在这里作什么?这个家伙又在这里作什么?)

    当意识到目前发生的种种,妮儿一时间感到愕然,只是难得有个突然冒

    出来的蠢蛋,帮自己搞定这副会把人画昏头的东西,那不管他是疯还是傻,

    暂且就由得他去吧!

    不久后,只见那人把树枝一抛,数十尺方圆的巨幅魔法阵,已经绘制完

    毕,而盯着自己代笔完成的东西,满意地直点头之后,他好像也蓦地惊醒。

    “等等,我为什么要在这里画这个东西?啊!记起来了!长腿小妞,现

    在我们可以决一死战了吧!”

    快要翻白眼了,妮儿刚想要答话,一阵由远而近的强烈破风声,再次打

    断了两人的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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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开九曜极速,源五郎全力奔驰,尽管失去天位力量推动,无法飞翔于

    空,但在各树丛顶端急掠飞窜,仍是可以发挥高速,一种令身后飞龙追之不

    上的高速。

    得知飞龙骑士们已出动对付自己与妮儿,源五郎一面预备破敌之策,让

    妮儿准备;一方面则亲自出马,担任诱敌任务。紫钰不是傻子,没有相当程

    度的演技和对话,她岂会冒冒失失就跟上来?而能够把飞龙甩在后头,没练

    过九曜极速的妮儿,是作不到的。

    另一方面,自己还不想与龙族彻底破脸,那样只是徒让某人讪笑而已。

    不论传承武学、团体实力,龙族都是一支不可小觑的战力,虽说兰斯洛目前

    与他们敌对,但一切也未至无可挽回,只要有一丝可能,自己还是希望把龙

    族给争取过来。

    所以,一切自己已经算好,今日一战,戏剧意义大于实质,既可以让妮

    儿试练新武学,而发招时候的强烈震撼效果,也可以对龙族产生一定的阻吓

    作用,省得这群讨厌的蜥蜴得意忘形,真个咄咄逼人,到了教人难以忍受的

    地步。

    只不过.....

    “哈哈!飞龙有什么了不起!追了那么久还不是给我丢在后头!不嫌烦

    的话就继续追吧!”

    唉!为什么每次当诱饵,都要讲这种降低智商的台词?想想还真是悲哀

    啊!

    源五郎身后,紫钰与手下骑士们乘龙紧跟。这个自称是陆游首徒的男人

    ,其身法之快绝,简直是骇人听闻,远远胜过素来以身法迅捷为傲的花家武

    学,更从未在任何典籍里,见过这种身法。

    只见一道虚虚渺渺的人影,鬼魅般在下方闪动,忽焉在前,忽焉在后,

    单是看都让人眼花撩乱,若非众人骑乘飞龙,居高临下,能够掌握主动,一

    定早八百年就给这家伙甩脱了。

    不过,饶是这家伙奔驰如电,己方既然掌握制空权,要俯冲下去,瞬间

    将他包围封死,似乎不是一件太难的事,只是由于摸不清这人修为深浅,兼

    之顾虑动手时,这人说不定会乱嚷出一些败坏师门名誉的话,所以到无人山

    区去把他解决,也是比较稳当的主意。

    或许是源五郎那副与敌人不期而遇的惊惶表情,装得实在太像,紫钰等

    人全然没有考虑埋伏的可能性。当然,纵使有埋伏,亦能凭本身实力去克服

    的自信,也是他们一步步步入源五郎陷阱的主因。

    当察觉到前方已无人烟,而林木渐多,为了怕源五郎藉地形掩蔽给溜掉

    ,紫钰终于下了攻击命令。

    由这些飞龙骑士组成的龙骑兵,威力实在不凡,从空中喷火急速掠近时

    ,没有天位力量护体的源五郎,亦不敢轻揽其锋,以九曜极速斜飞避开,只

    是,当十来条朱红飞龙此来彼去,结阵将他围在中心时,纵然九曜极速的闪

    电移位,能令他得保不伤,却也无法再轻松突围而去。

    这看起来没什么稀奇,但当七大宗门里任何两家合力围捕,源五郎也有

    自信说走就走,能够将他困留停住就是件高难度的工作。

    (好强啊!无怪当年连魔族大军也忌惮三分,不敢轻犯升龙山,纯以兵

    种而论,龙骑兵几乎是天下第一啊!)

    脚下一点,斜斜地朝右下方急退,刚好避过一道高温龙火破空,源五郎

    大叫道:“小师妹,有必要这样紧迫逼人吗?说到底,我们可是有同门之谊

    耶!”

    “卑鄙无耻的奸徒,谁和你有同门之谊?”既以男装打扮出现,紫钰就

    不希望让外人晓得自己是女儿身的秘密,偏生这人每次都口没遮拦地叫唤自

    己『小师妹』,怎不令她暗恼在心?

    “别以为学了两三招白鹿洞武学,就可以冒充本门门人,我今天就以白

    鹿洞嫡传弟子身份,铲除你这偷学我师门武学的败类!”

    “哎呀!带着大票飞龙来清理门户,妳这白鹿洞弟子可真是『正宗』啊

    !”源五郎正色道:“好!既然小师妹妳苦苦相逼,那大师兄就和妳一对一

    的分个高低吧!”

    收神敛气,架势已经摆出,剑指横胸,冷眼睥睨中,果有一番惊世绝招

    的气势,紫钰瞧不出端倪,又暗想实际比拼,众部属无人能稳操胜卷,当下

    也决定亲自出手,朱枪一提,紫影晃动,已飞身离开坐骑,朝源五郎攻去。

    但是,也在紫钰出手的刹那,见到源五郎面上奇异笑容的她,顿时产生

    怀疑,自己是否又中计了?

    “感觉到了吗?小师妹,那就好好记住这一刻吧!”源五郎大笑道:“

    两仪翻天震!”

    长笑声中,一股莫名异劲自他脚下迅速往外延伸,迅速窜遍他此刻立足

    榕树的一枝一叶,跟着,无数灌满强横真气的树叶,化作千百暗器,猛往四

    周飙射。

    (白鹿三十六绝技的两仪震!他不用脚踏实地也可施展?)

    紫钰心中吃惊非小。两仪翻天震在白鹿三十六绝技里,并不是什么绝顶

    武学,主要目的是由脚下传暗劲,震荡地面,制造混乱,打敌人一个措手不

    及。但两仪震需得脚踏实地,方可尽展其功,换自己易地而处,虽也有足够

    内力推动两仪震,却势必震碎整棵榕树,要像他那样把力量精准控制,迫得

    千百树叶如箭齐发,却是万万不能!

    但飞龙皮厚甲坚,驾驭的骑士亦非庸手,夹劲树叶虽锋利,却对他们没

    有威胁,顶多扰乱一下视线,改变不了源五郎的处境。

    “是的。小师妹的想法绝对正确,所以在绝学之后,让妳见识点旁门左

    道的小技艺吧!”源五郎一摆手,长笑道:“伊贺隐身术!”

    两仪震迫飞的树叶,被源五郎的潜劲巧妙一引,似漩涡一般打转起来,

    紫钰晓得不妙,加快出手,一枪刺下,却误中副车,将一截树干轰成粉碎,

    回手再要出招,源五郎已趁众人视线不清之际,由合围空隙溜了出去,逃之

    夭夭!

    “卑鄙小人!不是说一对一分个高低,为什么跑得比兔子还快?”

    “没错啊!咱们师兄妹一对一,不过比武功太伤和气,我们来比比看谁

    跑得快吧!啊哈哈哈~~”

    连串得意笑声传入耳内,紫钰险些气炸了肺,连龙也不骑,朱枪一提,

    迳自迫发天位力量,从后头直线急追而去。

    (唉呀!真的追过来了,真要和这丫头硬碰硬,我可没什么胜算呢!)

    源五郎暗忖,以地界功力和紫钰硬拼,那是必死无疑;就算回复天位力

    量,和她小天位对拼,若这丫头不顾死活,用龙枪连出三击,自己恐怕也是

    死多活少。只是,就算力量不如对方,仍是能以种种应变掌控局势,这就是

    自己存在的价值。

    双方以直线急驰,不再左闪右拐,九曜极速的效果就渐渐限于功力,不

    能全面发挥。只是,感应到紫钰越追越近,凌霄杀意迫得背后发凉,源五郎

    却忍不住微笑起来。

    两人一追一逃,一时竟将那十余头飞龙甩在后方,见牠们慢慢追上,将

    经过那预定地点的上空时,源五郎纵声高呼:“阿里巴巴,大麦西瓜!”

    不知所谓的话语,却是与妮儿所约定的暗号,这句话才一喊完,树林下

    方立时黑芒流窜,邪气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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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比鬣狗更饥渴的饿鬼,

    比饕餮更贪婪的死灵。

    速自生畜道中而来。

    应汝之所期,

    将此生灵肉血,

    皆为献祭。”

    咒文声甫入耳,紫钰立刻惊觉不对,回头一看,后方地面的树林里,一

    股浓密黑芒迅速在林木间流窜,阴森森的邪气笔直冲天,正是强力咒术施放

    前兆。

    (原来有术数高人埋伏!不妙!)

    飞龙骑士的武力、龙兽的强横,碰上任何同级数的武者,都是大占便宜

    ,但若有魔导师以咒术针对弱点攻击,那就大大不妙。虽然说,龙兽本身有

    相当的抗魔能力,使寻常咒术无力化,但看飞龙们在空中已露出惊惶模样,

    想加速飞离此地,显然将要发动的那个咒文非同小可,绝非寻常法术。

    (这股邪恶的阴森感,定是黑魔法强招无疑,那究竟会是什么?啊!莫

    非是传说中的五极天式...这怎么可能?)

    已无暇再想,担心部属们应付不来,紫钰转身折回,朱枪晃动,往黑芒

    最浓的地方射去,要在对方尚未完成咒文之前,先行将施术者杀掉。

    “蓬!”的一声闷响,枪尖在半空便如中败革,跟着就给弹了回来。魔

    导师在施放咒术时,周围会有一定自护力场,以防止敌人在咒语完成前偷袭

    ,以及在咒语施放时保护自身,不然强力破坏咒文横扫四方,置身咒术核心

    的施术者岂非死第一个?

    惊讶于对方自护力场之强,紫钰面上煞气顿现,天位力量灌注枪内,再

    次出手,人与枪化作一道紫线,威凌之至地朝黑芒中心攻去。

    “嘿!趁人念咒时攻击,形同偷袭,白鹿洞嫡系怎么可以作这种事?”

    九曜极速再度奏功,源五郎身形一闪,已出现在紫钰身后,猛地一记偷袭,

    光剑就往她背后斩落。

    内力大量集于枪上,护身劲道大减,实没有把握硬挨这一剑,紫钰只得

    撤枪回招,先与源五郎拼上一记。她才回身,源五郎已凭高速身法飞退两丈

    ,大笑道:“唉!都说过偷袭是不对的,我又怎么会作这种教坏小师妹的事

    呢?”

    狂妄大笑弄得紫钰再次失控,一时决定不下要继续攻击,还是先全力毙

    了这令自己不得安宁的讨厌苍蝇。

    源五郎摇头微笑道:“来不及了,小师妹,就好好和师兄我一起开开眼

    界,见识一下黑魔法中至高无上的五极天式吧!”

    紫钰心头剧震,跟着就听见下方一声女子娇喝。

    “蛊冥恸哭破!”

    发声的同时,缭绕在树林中的黑芒,忽然像有灵性一样,漩涡状打转,

    较原先更快千百倍地运转着,所经之处,过物不伤,却将所有生命一次吞噬

    吸取过去。

    树木瞬间枯黄,失去所有生命能源的树叶,飘然凋落,才飘至半途,就

    已粉碎灰化,跟着就是树枝、树干,亦像着火的脆弱纸扎,脆裂崩坏。一种

    类似天魔功施展时的吸蚀异劲,疯狂席卷四周,吞噬生命。

    紫钰心中骇然。她曾听师父说过,掌控风之大陆所有黑暗的魔王,名曰

    深蓝,在其之下有五大黑暗神明,当魔导师们成功与五大闇神缔结契约,藉

    其神通力施咒,那便是黑魔法里头唯一能威胁天位强者的至高秘传,五极天

    式!

    根据传闻,五极天式至难至深,纵是九州大战的颠峰时期,也未必有魔

    导师能将之完成。两千年来,仅有传说中的大魔导师梅琳.格林、武炼的救

    国神将颜龙静儿,曾练成过其中部份。这理应早掩没在历史洪流中的秘招,

    为何今日能再重现?

    旁观紫钰的震骇,源五郎大感值得。五极天式的威名,任何天位高手都

    会戒备于心,所以只要使出三分像,便可轻易把人唬住。双重禁咒曲的高明

    ,就在于融合法咒、自身内力,妮儿在大幅提升本身威力之余,还能模拟出

    类似该咒术的效果。

    蛊冥恸哭破,是向掌管饥饿的闇神蛊冥借力,正式施放时,来自地狱之

    底的极恶饿鬼,藉由咒力暂时重回地上,吞噬所接触到的一切生命。仅是以

    双重禁咒曲模拟的妮儿,自然无法做到这一步,也无法真正发挥五极天式之

    所以威胁天位强者的真正功效,但却已能够营造出一种类似天魔功的吸蚀劲

    ,让敌人心胆俱裂。

    鼓动朱红双翼,飞龙们往上拔升,分头飞散,想离开蛊冥恸哭破的吸蚀

    范围。在大陆上诸种族里头,龙无疑便是一种超越人而接近神的存在,强横

    的生命使得一般武者难以伤害牠们。

    而看准这点,源五郎改用魔法攻击,当感应到黑气里蕴含的黑暗气息,

    对于闇神蛊冥的畏惧,立刻使得飞龙们变得恐慌,失去了平时的水准,无视

    骑士们的指令,没命地想要逃开,却反而更快被黑气缠住,加快往下拖去。

    “可恶!一切也是你在搞鬼!”

    情势不妙,紫钰犹能镇定下来,运起天位力量,再度抢攻黑光之中的妮

    儿,杀掉施咒者,咒术自解,而且,只要攻击源五郎的同伴,才不信这家伙

    会不来救援。

    果然,发现紫钰抢攻,源五郎身形晃动,再度以九曜急速飞身拦在紫钰

    身前,不让她攻击无暇分神的妮儿。

    “小师妹!有话慢慢说,戏法看得不开心,也不必忙着动手吧!”

    “动手?我要把你这奸贼碎尸万段!”

    终于迫得源五郎与自己硬碰硬,紫钰非但催起天位力量,枪尖更爆起丝

    丝火花,撕风而过,正是龙族镇族绝学的焚城枪法,两强并会,誓要一招就

    将这狡狯奸贼毙于枪下。

    只是,为何在这生死关头,这男人仍能像成竹在胸一样地微笑呢?

    “唔!终于拿出看家本领了。小师妹!单纯小天位硬拼,师尊的七大弟

    子里,恐怕无人及妳。但除了逃跑和硬拼之外,妳道我就没有其他选择了吗

    ?”

    源五郎微笑里,手中光剑蓝影变幻,一道熟悉已极的剑势,千织成网,

    拦在焚城枪法的无匹攻势之前,令紫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抵天三剑!”

    正是陆游所创,仅七大弟子得传,号称天下第一守招的抵天三剑,充满

    柔韧绵劲的剑网,缠附在朱枪枪尖上,圆转无定,试着将焚城枪劲的沛然神

    威化去。

    焚城枪威力惊人,剑网才一裹住枪尖,立即就发出将要崩溃的撕裂声,

    但当源五郎把长空、柔柳、中流三式瞬间交错运用,紫钰的焚城枪也只能无

    功而还,不仅如此,还有一股怪异力道作祟,把先前攻出的焚城枪劲加倍反

    挫送回,她这一枪使得太老,护身力道不足,受这突来一震,登时气息不顺

    ,眼前微晕。

    “这...抵天三剑怎会有这样的变化?”稍一回气,紫钰见着源五郎脚

    踩黑雾,凭着绝顶轻功,随着无形黑雾起伏不定。

    “因为师妹妳不该用白鹿洞内功推动焚城枪。白鹿洞内功虽然能让耗力

    巨大的焚城枪得以持久,但面对白鹿洞的同归反冲诀,我就能把妳的焚城枪

    劲反折回去。这个技巧师父没教,师妹妳就领悟不到吗?”

    源五郎微笑道:“而能把抵天三剑用得比妳更精、更好,紫钰师妹,现

    在妳信不信我是妳的大师兄了?”

    无关乎信与不信,紫钰几乎是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这男人。明明只有地

    界级数,号称小天位第一人的自己却收拾他不下?白鹿洞绝学用得比自己更

    妙更好,连只有七大弟子得传的抵天三剑,都用至如斯精湛,难道他真是师

    父的...

    “你!”

    一字甫吐出口,场内异变陡生!

第二章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月艾尔铁诺

    五极天式,是连自己都不能掌握的恐怖绝招,以双重禁咒曲模拟施展的

    妮儿,更远远不如。在源五郎的估计里,这不完全的蛊冥恸哭破,杀伤力有

    限,飞龙们被暗黑冥气触蚀,将受到些许的皮肉伤,一时难以痊愈,但休养

    上几个月后,并不会有大碍。

    安全起见,明知道妮儿不可能画好魔法阵,自己也留下个破绽百出的半

    成品给她,虽能成功借力,但效果有限,更难以持久。如此一来,既可以让

    妮儿报仇过瘾,在狠狠教训龙族之余,又不会有多大的实质损伤,可谓一举

    数得。

    但现在,情形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超过了预定时间,该因为魔法阵破绽而宣泄减弱的黑暗冥气,非但未弱

    ,还比原先更强、更阴寒,黑气狂扫着四周,大片树林在黑暗冥气经过的瞬

    间,便给吸干所有生命力,摧枯拉朽般灰化无踪。

    飞龙们的情形更糟,纵是世上神兽,但被黑暗冥气缠索至今,能抵挡千

    刀万剑的龙鳞,终于抵受不住吸蚀,呈现灰败颜色,嘶嚎声里亦满是痛楚。

    若放弃坐骑逃生,或有机会脱离困境,但骑士们试着以拟态化与飞龙融合,

    希望能合两者之力,突破这可怕的吸蚀力,却只让两者一同深陷于斯,慢慢

    往黑气雾团中的魔法阵被拖下去。

    “你、你快点让开,否则...”

    看见族人陷入险境,紫钰面上终于出现了急惶,一手反握至背后龙枪。

    情知言语不会有什么作用,她预备豁出一切,以雷霆万钧的攻势,强行突破

    源五郎的阻挠。

    “.....”

    出奇地,源五郎没再阻拦,反而面色一沉,身形变幻,抢先朝黑气雾团

    急掠而去。

    为了族人忧心的紫钰,自然想不到。非独是她,源五郎心内亦开始着急

    留给妮儿的魔法阵草图破绽百出,没有足够魔法知识的妮儿,连及时画完

    都很难,更枉论修正其中错处。

    可是...眼前这情形,摆明是魔法阵以最完全的阵势在运作。蛊鸣恸哭

    破和天魔功的蚀劲有异曲同工之妙,却不能将吸蚀的能源增进本身功力,魔

    法阵再运转下去,毫无魔力修为的妮儿,又怎么承受得住了?

    黑气雾团激烈运转下,已经变成了一个大气漩涡,源五郎九曜极速如光

    如电,黑暗冥气无一能及时将他缠住,顷刻间便接近雾团外围,然而,却终

    究迟了一步。

    轰然巨响,邪恶冰寒弥漫四周,阴森黑气笔直冲天而起,隐约凝成了一

    个穿着黑袍的骷髅巨影,那是五大闇神之中,司掌瘟疫、疾病、饥饿等灾害

    的毒神蛊冥,魔法阵随着祂形影渐渐清晰,疯狂地飙转至高峰。

    (再让阵势运转下去,一切就无可挽回了!)

    源五郎抬头,这时紫钰已一路破开黑暗冥气而来,天位力量运集朱枪,

    就朝黑气雾团刺下。

    (好机会!)

    九曜极速,神通再现,几乎是肉眼难辨的速度,源五郎已飞身拦在朱枪

    之前。

    (紫微玄鉴.星移日换!)

    使着昔日星贤者卡达尔的不世绝学,源五郎在千钧一发之际,将朱枪威

    力转向,附加上自己的内劲,击向魔法阵最弱的破绽。纵明知这石破天惊的

    焚城一枪,会在借劲过程里让己受创,也要尽早让妮儿脱险。

    “邪恶褪去,解阵!”

    暴喝声中,合两大高手之力的擎天一击,已轰在魔法阵的弱点上,轰然

    声响,蛊冥形象消失,黑雾登时溃散。源五郎心中着急,却听见一声妮儿的

    惊叫,半途嘎然而止。

    (妮儿小姐!)

    饶是源五郎冷静多智,在听见妮儿惊叫的瞬间,脸也吓了个惨白,而之

    后闻到的强烈血腥味,更让他心脏快跃出胸口,也因此,当他再注意到黑雾

    内里凛冽剑气大盛,已经晚了一步。

    (有高手!糟糕!)

    一道靛蓝剑气,强大无匹,碎裂黑雾而出,直击向源五郎胸口,猝不及

    防之下,给击个正着,身体像断线风筝一样远远飞出去。

    漂浮在半空的紫钰,全然弄不清楚局势发展。自己一枪刺下,源五郎出

    现在眼前,自己刚想另出招将他轰开,他已将焚城枪劲转向,破了魔法阵,

    跟着,自己还没从惊愣中回神,他又给击飞了出去。

    “何...何方高人驾临此地?”

    适才击走源五郎的那道剑气,威力不算太强,但却感觉得出,是发招之

    人控制收敛的结果,而内里隐隐透出天位力量的气息,换言之,这人武功恐

    怕不在己之下!

    “不在妳之下?小丫头,妳这可猜错了,我根本就远远在妳之上啊!”

    想不到自己想法全然被人洞悉,紫钰大吃一惊,一道靛蓝剑气已闪电轰

    发至她眼前,朱枪赶忙护在身前,要及时挡住这一剑。

    挡到了,可是挡得住吗?急涌过来的力量,沈重得远远超乎想像,全力

    抗拒,最后凭着焚城枪劲的独有爆炸力,将剑气粉碎,但自己却也给那股大

    力震得直往天上飞去。

    好惊人的力量,自己是以小天位力量全力对抗,却感觉得出,对方仅是

    随意挥洒,这么样强绝的力量,当今大陆闻所未闻,回忆平生所见,除了师

    父陆游之外,实不知有谁能及?究竟来者是何方神圣了?

    举手间连挫两大高手,对方似乎意犹未尽,积压多年的战斗欲望尚未满

    足,跟着将注意力移到了摆脱黑暗冥气束缚,却还来不及高飞起的飞龙骑士

    们。

    “龙族吗?有趣!暌违多年,不知道这班爱骑大蜥蜴的家伙,有没有让

    人满意的进步了?”

    从对方的语音里,急急回奔的紫钰,感到他骇人的意图,连忙出声警告

    族人。

    “小心!最快速度脱离!”

    说话已经晚了一步,凝缩如针的强大剑气,朝四面八方急劲射去,地面

    破裂,土石如泉高高喷起,却又立刻被剑气浪潮粉碎。倘使周围树丛仍在,

    肯定瞬间就被摧毁殆尽,而没有任何屏障物稍减剑威,正面承受冲击的飞龙

    骑士们,伤亡就绝对惨重。

    最殿后的两头,在接触剑浪的瞬间,就被吞噬淹没,连人带龙,惨叫都

    不及发出,就给活活生剐成一团血雾。剑浪威力未减,直接涌向剩余的飞龙

    们,倘若击实,这群堪称大陆上最强的兵种,极有可能在这一击之下全军覆

    没,幸而,他们的确有个好族长。

    “我的族人!快退开!谁要过来,先闯我这关再说!”

    娇叱一声,紫钰已抢飞到剑浪最前端,护身神功『龙体圣甲』全力催运

    ,先抵挡着毁天剑浪,同时朱枪舞成一条红线,施展杀着“焚城天火”,要

    凭己力把剑浪尽数接下。

    但是,剑气是朝四面八方放射,紫钰纵是竭尽所能,也仅能截住一半,

    眼睁睁地目睹另一边的族人,置身于剑气威胁下。

    危急之际,一道身影闪电窜出,就与紫钰一样,抢先拦在剑浪之前,双

    臂一分,要以他的方式去接下如浪剑气。

    (是他?)

    惊见源五郎,紫钰全然不知这人的用意。其实,源五郎的用意很简单,

    今日乱局已然失控,若他不出手相助,这里的飞龙骑士必定死伤惨重,而纵

    使日后不能为己所用,他亦不愿为此与龙族结下深仇,更不愿见到如今已所

    剩不多的龙族,再有所损伤。

    考虑中的因素很多,但却得先接下这重剑浪。手中光剑摆着抵天三剑的

    架势,内里亦运起独门内功预备。

    (焚城天火!)

    (星移日换.极限化气!)

    不同心思,一样目的,刚才还在激烈火拼的紫钰、源五郎,此刻竟联手

    抗敌,两人俱是使出浑身解数,去面对眼前噬天剑浪。

    放眼当今天位高手,紫钰武功无疑强横,但这一轮硬拼,只证明对手功

    力更高一筹,轰然爆响里,焚城枪的爆炸劲道将剑气粉碎,紫钰却也再被轰

    飞,比原先更远,若非龙体圣甲护身奇效,这一下便要她呕血当场。

    地界的源五郎当然飞得更远,但他却是以九曜极速主动配合后退,在把

    剑气大量化去的同时,预备进行他的另一个打算。

    两大高手全力施为,将剑威减至最低,但这明显已超越小天位的一击,

    纵然只剩些微,亦非已弱的飞龙骑士们所能抵挡,虽未造成致命创伤,但十

    多头红龙身上细小伤口无数,痛楚悲鸣里,血珠似雾,凄惨地洒向地面。

    “哈!当年接不下我一剑,现在还是接不下,一千七百年了,你们这班

    大蜥蜴真是一点用都没有啊!”

    狂妄的长笑,他终于从黑雾之中缓缓现身。仍是一身神职人员的打扮,

    素净长袍上绣着十字纹饰,散发着贵族般的王侯感觉,但早先妮儿在他身上

    所感觉不到的强者气势,此刻千百倍地炽放出来。见血之后,俊雅面上满是

    狂态,更感觉得出他的兴奋与快意,袍角的血红十字,迸发无尽的邪气。

    “唔!血吗?”

    血雾轻洒在面上,嗅着那暌违已久的气息,他脸上先是几分迷惘,片刻

    之后,他慢慢地舔舐去唇边红渍,像是享受着那份令他振奋的特殊味道,不

    久,那抑制不住的疯狂笑声,再次迸发开来。

    “哈、哈哈哈~~~主啊!多谢你!我还真是喜欢这股味道,已经好久

    没有这样饥渴的感觉,这才是人生啊!阿门!”

    狂之又狂的笑声,虽未刻意运功,仍是震得众人耳内轰隆作响,飞龙们

    加速振翅高飞,本能地恐惧、隐约的记忆,牠们要离开这煞星越远越好。重

    新回奔的紫钰浮在半空,未随族人一同离去,身为族长,她要尽全力守护自

    己的族人。

    只是.....这人究竟是谁?

    虽未动用龙枪,但紫钰自信小天位内罕逢敌手,这人能如此轻易挫败自

    己,莫非已经超越小天位?而当今世上凌驾小天位的高手...三大神剑!

    有了这推测,再观察这年轻男人的相貌、举止、服装,答案立刻出现在

    紫钰脑海。她晓得这人是谁了,一千七百年前他独闯升龙山,一人一剑,将

    当时并无杰出高手的龙族,屠戮得近乎灭族,若非月贤者陆游驾临制止,龙

    族说不定就亡在他手上了。

    『剑爵』天草四郎!

    曾经一度席卷大陆,令无数武者心胆俱裂的嗜血狂人;亦是龙族长老每

    次提及,咬牙切齿之余,更带着深深畏惧的人名。

    但是,他的外貌为何这样年轻?论辈份,他是与三贤者同时期,扬名于

    九州大战时的强者,两千年过去,纵是强如陆游、山中老人,亦难耐岁月侵

    蚀,外表呈现老态,为什么这人的外表一如青年?莫非他的武功修为真是到

    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浮在空中,紫钰心中惊疑不定。这魔头远颺海外已然多年,究竟是为了

    什么,让他今日重新踏足这片土地?如果他等会儿再度出手,为了让族人安

    然撤走,自己必须阻挡他,但面对这与恩师同级数的高手,自己又哪有阻挡

    他的本钱了?

    察觉到紫钰的不安,天草四郎从对血雨的陶醉中醒来,斜眼瞥向她。先

    是脸蛋,慢慢地往下,最后定在她手中朱枪,露出不屑一顾的蔑笑。

    “能使焚城枪,便是本代龙族族长了。只是为何这么多年过去,所谓的

    龙族绝学仍是这等令我失望,是否敖洋之后,龙族已再出不了半个强人?”

    敖洋是多代之前的龙族族长,亡故于九州大战时,勇悍无双,更将多门

    龙族神功推至颠峰。在他之后,龙族再出不了那样的绝世强人,当然,其中

    一个理由亦是数门龙族神功的精要,随敖洋亡故而失传,后人花了长久光阴

    ,才将一些典籍里的残招编组成功,这直接影响了龙族武学中衰。

    受到侮辱,紫钰正欲开口说话,倏地一道飞电身影闪过,正是源五郎!

    (他...以地界级数接剑,却能这么快就回气,这人真是不简单啊!)

    没注意到紫钰的惊叹,源五郎面色铁青,瞪视着这修为远高于己的骇人

    高手,沉声道:“你把妮儿小姐怎么了?”

    -----------------------------------------------------------------------

    与这问话同时,紫钰发现到天草四郎的左手,兀自拖着一个女人。黑雾

    并未完全散去,瞧得不是很真切;拉扯着头发,像拖拉尸体般的动作,那女

    子的身上亦感觉不到生命气息,血腥味满溢,任谁也会有最糟的联想。

    “妮儿...你是说这个叫作山本五十六的女强盗吗?我答应了人家要把

    四十大盗残党杀掉,我言出必践,你说她会有什么收场?”天草四郎淡淡道

    :“你与她同路,这么说,也是四十大盗的余孽了?”

    说话中,天草四郎的目光全集中在源五郎身上,锐利的杀气更毫不掩饰

    地直涌而去。

    源五郎没有反应,全副心神都放在妮儿身上。他感觉不到妮儿的生命气

    息,这代表她已经死亡了吗?不,以天草的能力,或许是某些扰乱自己的障

    眼法...但倘若是真的,那又该怎样才好?

    平常的冷静功夫都不知去了哪里,关心则乱,源五郎必须全力克制,才

    能抑制住那股冲上前去探看的冲动。但在平淡的外表下,他的心正自冒着冷

    汗,这一点,天草四郎绝对感受得到。

    “唔!你很关心这个女强盗吗?是否直到此刻,你仍然怀疑她只是假死

    ,我并没有真的杀了她?”天草四郎狂笑道:“既然你仍有怀疑,那我就给

    你来个实际证明吧!”

    狂笑声里,手下施劲,大蓬血雨飞溅,首级已硬生生被从尸体上扯下,

    在无头尸身瘫落地上的同时,天草四郎随手一抛,将那首级垃圾般地远远抛

    出。

    “怎么样?现在你可仍有怀疑了?阿门!”

    怀疑?源五郎把什么冷静、镇定全忘记,在这刹那,他所感受到的只有

    一股最深沈的悲恸,和一股直冲脑门的狂怒。

    “天草!你竟敢...”

    模糊声音只说到这里,因为源五郎飞身扑上,似乎要对天草四郎发动攻

    击!

    “哈!来得好!”

    天草四郎冷笑一声,剑气弹指发出,预计将源五郎斩杀。但如风剑气却

    刺了个空,急扑过来的源五郎,瞬间改向,朝后头空中的紫钰掠了过去。

    纵然狂怒,他仍有基本的理智在运作。双方实力相差太大,什么机智、

    计谋全不管用,一只再聪明的蚂蚁也不可能推倒大象,想要与天草一斗,回

    复原本实力是必须的。早先剑气爆发时,自己已受内伤,现在要运气解去百

    花酥筋散,内力不足,唯一的方法,就是从外借力。

    身形一闪,源五郎飞身跃起,到了紫钰身侧,急喝道:“小师妹,全力

    击我一掌!快!”

    事出突然,加以源五郎适才救援自己族人,紫钰一时间无法判断此人是

    敌是友,自不愿贸然动手。

    天草四郎的杀气已然迫来,源五郎再无选择,动作快如闪电,在紫钰粉

    颊上印下一吻。

    生平首度被人偷香,紫钰惊怒交集,什么细节也不及想,本能反应就是

    全力一掌,重重印在源五郎胸口。

    (就是这样!)

    紫微玄鉴的化劲心法急速运转,在将这掌杀伤力尽量减低时,亦将掌力

    蓄于体内,要以之解去体内毒素封锁。但在全力化气的同时,伤害仍是不可

    免地出现,源五郎胸口痛澈心肺,整个人远远地被轰飞出去。

    “嘿嘿!小子想逃吗?没有这样容易啊?”看透源五郎的飞坠速度并不

    寻常,是藉着这一掌之力远飞,天草四郎冷笑一声,形如鬼魅,闪身追去。

    紫钰停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轻提着朱枪,美丽绝伦的脸上,甚至有

    着一丝迷惘,跟着,转变成深深的失落。

    天草四郎适才飞过身旁时,曾投下了冰冷的讯息。这代表他将会重做一

    千七百年前做过的事,上升龙山『论武』。当年被他一论,龙族近乎灭族,

    倘使他这次再上升龙山...

    如果恩师陆游肯再次出手,那伤害便不至于太大,可是,将近两千年过

    去了,为何九州大战时排名与地位犹在三贤者之上的龙族,今日变得这般没

    用?而身为龙族族长的自己,为何又表现得如此窝囊了?

    她素来对自己很有信心。身兼白鹿洞、龙族两派绝学,文武双全,有勇

    有谋,即使是七大弟子中最杰出的公瑾师兄,在自己这年纪时也绝无如此成

    就,除了生为女儿身,她没有任何的遗憾。而肩负着长老们的期望,龙族的

    光荣历史,她要将龙族发扬光大,让世人再次对这近乎被遗忘的地方,重生

    敬意。

    但是,出道以来,自己的表现就很不理想。虽然在武功上力压群雄,整

    体上却没有精彩的成绩,特别是那个源五郎,明明武功不如自己,但凭着智

    慧,一直玩弄自己于鼓掌之上。

    而对着天草四郎,这高过自己一辈的前辈,在错身刹那,自己更能感觉

    到他的可怕,晓得要一段很长的时间...不!或许有生之年自己都没法追上

    他。

    当这想法充斥脑际,颓丧的感觉终于袭上心头,也在此刻,紫钰听见远

    方传来的轰响,大概是天草四郎与源五郎终于接触动手了吧!

    忆起源五郎之前反应,紫钰降落到地上,看看适才被天草拖出来的那具

    女尸。靠近一看,赫然发现这『女尸』身首完整,除了浑身是血外,甚至看

    不见半点外伤,而那被抛出去的人头,竟只是一截烂木头。

    听说东瀛忍术里头,有这样子的障眼法,早先源五郎才拿来戏耍过自己

    ,没想到立刻就被天草回报,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这少女也该是四十大盗之一,自己所追杀的目标吧!可是,砍死人人头

    这种事,自己却做不下手,特别这人并非死于自己手里...

    靠近尸体旁边,紫钰还没来得及出声,那具“女尸”忽然有了动作,一

    下翻身跃起,跟着就往巨爆声响的方向快速奔去。

    奔跑之急,把背心要害全暴露出来,若紫钰此时出手,定能轻易把人重

    创、擒下,但到最后,身心满是疲惫的紫钰,只是目送少女的背影消失,掉

    头离去。

    紧紧蹑跟在源五郎之后,天草四郎只是细观对手的动作。诚然他的轻功

    极高,但双方功力差距这样大,便是自己不出手阻截,单凭天位力量催动轻

    功,也可轻易超过他。只是,一来自己对他的武功感到好奇;二来,这人似

    乎要做些小动作,让他能发挥最高功力来战自己,这才是自己期待已久的乐

    事。

    “小子,你不用太急,只要你不是打算逃跑,不管你想要出什么绝招,

    我可以让你慢慢蓄劲啊!”

    功力运转,百花酥筋散的药效渐褪,源五郎可以感觉到,天源内力在体

    内逐步出现。天草四郎的嗜战与狂傲,自己早有所知,利用他这性格,当自

    己恢复天位力量,非但要自他手里逃生,更要给他一记想不到的重击。

    “当能以天心意识模拟各派武学,流传最广的白鹿洞武技,就成了天位

    高手掩藏自己身份的最爱。但小子你的抵天三剑尽得精髓,并非单纯模拟,

    那你与陆老儿想必是有点关系的。究竟你的出身是什么?我很有兴趣啊!”

    “怎有兴趣也好,您是与我陆游恩师同辈的高人,这般欺压后辈,不怕

    人说以大欺小吗?”

    “随便你怎么说,天草四郎岂是在意俗名之人,我说了要战你就是要战

    你,若你不忿,我可以只用小天位力量,但一样能在十招内杀你!”

    两人一面说,一面快速奔走,不住绕圈,彼此保持着一定距离,而当天

    草四郎做出这承诺后,源五郎脚下一点,飞跃而起,居高临下,刚要出手,

    却已找不到天草四郎的身影。

    以更快速度飞越源五郎,反居于敌人上方,天草四郎预备出手,给这小

    辈一个“迎头痛击”,然而,源五郎仰头望向上方,眼中流露的,是守株待

    兔已久的冰冷眼神。

    (天草!你去死吧!)

    虽然捕捉不到对方速度,却可算出天草必是跃高于自己上方,这正中他

    下怀。既已用言语挤住对方,又占了一个最具杀伤力的角度、距离,源五郎

    预备将百花酥筋散全数驱退,当天草给自己一击得手,任他再怎么强,也绝

    对会非常后悔。

    “唔!这无限辽阔、却又凌厉冷澈的感觉...哈哈哈!小子你果然有意

    思!好!我们就痛痛快快火拼一招!看看你有否令我配剑出鞘的资格吧!”

    源五郎并不答话,忆起适才妮儿的样子,忧心如焚之际,更有无穷的怒

    火。剑指隐隐蕴发寒光,他的一击已经预备就绪。

    朝着源五郎与天草四郎的方向奔去,妮儿满心疑虑。

    死源五郎,叫自己操作那个什么鬼魔法阵,刚才阵势运转到颠峰,一股

    股让人发寒的邪恶气息,不住充斥体内,痛苦难当,险些就要爆开,千钧一

    发之际,一只手掌贴在后心,强横至极的内力传进体内。

    痛叫一声,随着大口鲜血喷出,那股邪恶冷气亦离体而去,只是或许血

    吐得太多,一时间有点头晕,跟着就给人背后放掌,点了穴道。

    “丫头!妳躺着别动,那小子很是有趣,我要利用妳好好与他斗上一斗

    妮儿听见天草四郎这样讲。之后发生的战斗,她全听在耳内,只是给天

    草四郎的点穴制住,动弹不得而已。而当两人远去,紫钰靠近,天草四郎原

    先下的禁制立刻自动解封。她仍是一头雾水,但却总觉得要去阻止这一场战

    斗,至少,源五郎实在没必要为自己这么拼命地与人一战。

    于是,妮儿大步跑了过去,天生的快跑速度,让她趁着前方两人绕圈追

    逐时,直线追了上去,没多久,她便看见正飞身空中,预备对拼一击的两个

    人。

    “喂!源五郎!我还好好的啊!”

    (啊!妮儿小姐!)

    骤见妮儿出现,源五郎大吃一惊,虽然立刻镇定下来的心情,不至于让

    他招数上出现破绽,但严重的问题却才刚刚开始。

    (若我这时动手,一切就会落入妮儿眼里,让她知晓...)

    妮儿个性单纯了些,却并非蠢人,若让她见到自己使用天位力量,进而

    明白当日枯耳山之役,自己袖手旁观,导致四十大盗溃灭,以她对四十大盗

    的感情,势必从此痛恨自己一世。想到那张愤恨、鄙夷的表情,自己真的能

    够承受吗?

    从理智上看,在男人作大事的世界里,管她一个女孩怎么想;可是...

    (开玩笑!要我被她这样子恨一辈子,那不如死掉算了!)

    一瞬间有了决定,却不是凭理智,而是情感冲动。源五郎急吸一口气,

    将散出的百花酥筋散全数吸回,将要轰出的天位力量自然全面崩溃,连维持

    浮空的力量也没有,整个人往下坠去。

    “天位强者决斗,你却因为其他事物分心,不肯发挥实力,这样侮辱自

    己武道,你怎配作我的对手?今日我就奉主之名斩你!”

    源五郎的分心,让天草四郎为之愤怒,没有使用实剑,单纯一记掌剑就

    轰杀了下去。

    当世绝顶天位强者,威力岂容小觑,纵是随手挥洒,地面像纸糊般轻易

    给斩裂一道巨大裂缝,刹那间尘沙满天,冲击波远颺数里,范围内的妮儿一

    下站立不稳,给冲击波一吹,滚地葫芦般倒飞出去。

    (好、好恐怖!这样的威力,这家伙真的是人吗?天位力量修练到后来

    ,真的可以有这种破坏力?)

    妮儿脑里乱成一团,还来不及站稳,一道劲风从旁掠过,将她一把搂住

    ,快速急奔。

    纵然尘沙迷眼,看不清来人相貌,但仍可从那熟悉感觉知道,来者正是

    源五郎。真惊奇,那样的重击居然杀他不死,还能这么快就找到自己,偕己

    逃命。

    “你...”

    “什么也别多说,妮儿小姐,请记好我现在讲的话。”

    看不见样子,但一开口,妮儿才发现源五郎的嗓音模糊,血腥味大盛。

    在那一击下,他已受伤,还是相当严重的内伤。

    “死人妖!你...你还好...”

    “三大神剑里头,天草四郎是最难对付的一个,但在某方面而言,他也

    是最好对付的一个。他天心意识的锁魂范围有限,在我拖延他的时候,妳务

    必跑出百里之外,只要一出百里,他就找妳不到了。”

    源五郎说话时,后方隐隐响起暴雷怒喝,却是敌人已发现他二人位置,

    正自急追过来。

    “不行啊!你伤成这样,我怎么可以丢下你一个人跑掉?”

    妮儿的话一讲,脸上立刻挨了一记热辣辣的耳光。从未受过这等屈辱的

    她,一时全然呆愣,不晓得该说什么。

    “不要意气用事!面对天草,妳能像我一样随时脱身吗?假如妳有了个

    什么事,我怎么向妳哥哥交代?”

    怎么向兰斯洛交代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怎样也不想妳有事啊...

    或许是被源五郎气势所慑,或许是不得不当机立断,妮儿放下源五郎,

    毅然地往前奔去。

    而看着妮儿离去,源五郎欣慰之余,心底亦在苦笑。

    天晓得自己有多舍不得打这一耳光,但为了让她明白事情严重,一定形

    式是必须的。今天真是倒楣,先后对两名美女的脸蛋做出侵害动作,只是现

    在想想,那两个动作应该调换对象,这样自己才不亏啊!

    杀气凌空,是天草追来了,若要追杀妮儿,他必可办到,但要同时杀灭

    两名敌人,纵然是他也力有未逮,现在,他必是在做着取舍。

    想想也真是有些愤怒。自己不是一向深信,能从容应付大陆上众强者、

    智者,纵使他们实力超越自己,也能凭着智谋与应变,让敌人挫败不起吗?

    那为何今日自己一再犯错,让情绪影响理智,使得局面演变至这等窘境,倘

    使早先能更冷静地处理,别仓促下决定,情形是可以不必那么糟的。

    现在想这些都是多余了,在自己有时间慢慢懊悔之前,先设法摆平眼前

    这一关吧!

    “天草!我们来战吧!”

    “战?你这小子只配在我手底死无全尸啊!”

    妮儿大步飞奔,有着源五郎的掩护,加上她本身的速度,些许时间后,

    她已经成功地跑出百里了。

    天位高手能对目标猎物进行“锁魂”,一经锁定,纵是天涯海角也无所

    遁形。听源五郎说,纵是小天位,也有能力在方圆数百里内锁定单一敌踪,

    像天草四郎这样的绝顶高手,锁魂范围只会更广,为何源五郎说只要跑出百

    里便没事,这实在颇费疑猜。

    江湖儿女,不该婆婆妈妈,得要当断则断,这是妮儿之所以独自逃跑的

    原因,但当她确信自己已脱险时,一股强烈的懊悔感,让她忽然顿住脚步。

    (哥哥说,他这一生最光荣的事,就是从没有丢下弟兄独自逃命。我现

    在这么做,岂不是给他丢人?不行!我不可以变成哥哥的耻辱的!)

    这念头一起,少女调转步伐,重新又回奔过去。那死人妖纵有千般不是

    ,好歹也算自己同伴,更是为了自己而身陷险境,假如就这样弃他不顾,怎

    样也没有脸去见哥哥的!

    越是靠近,就越是觉得前方沙尘滚滚而来,强烈冲击波迫得呼吸不顺,

    再靠得近了,甚至连脚步都站不稳,冲击气浪撞得自己直欲飞起。

    终于,一声巨响,所有声音渐渐归于寂静,只是尘沙迷眼,一时还看不

    清东西,妮儿摀住口鼻,确保呼吸后,正想要大声呼唤,后颈已是一寒。

    “主啊!真是感谢您,跑掉的兔子居然会自己回来,谁说守株待兔不是

    好办法呢?阿门!”

    呃!哥哥每次冲去救兄弟,不是都可以全身而退的吗?为什么轮到自己

    时,就会被敌人当场活逮?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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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因斯边境的基格鲁,女王莉雅正处身在小茅屋里,接收部属们自各方

    传来的情报,以之思考,做出种种应对的决定。

    兰斯洛一行人目前朝基格鲁前进,照行程来算,七日内便可抵达,这实

    在是一件大喜之事。但对于枫儿在利加斯的事故,导致唯一的妹妹亡故,即

    便聪慧如莉雅,也感到一阵惊愣。果真天不从人愿,这世上还是有太多的东

    西,未能尽如人测啊!

    虽然枫儿的传书仅有寥寥数语,但熟悉她的自己,依旧可以感觉到其中

    的悲伤。唉!事情不该是这样的,自己原本并没有打算把枫儿牵扯进来啊!

    除此之外,那个名叫郝可莲的女人,也使自己留上了心。高手这种东西

    不会平白无故冒出,拥有一身天位修为,手段既绝且狠,武学来历又神秘莫

    测,连枫儿也觑不出虚实,这样的厉害角色,究竟是何来历呢?

    根据手下回报,郝可莲目前任职于艾尔铁诺宫廷,是直属于皇帝的御前

    监察使,另外赐封女伯爵的地位,甚是得宠。监察使只是虚职,过往她并未

    做过什么,甚至也没人知道她会武功,反倒是这女人艳名远播,在中都烟视

    媚行,不知有多少王公贵族与其结缘一夕,并拜为裙下之臣,此外,她的婚

    姻...

    “好、好厉害!先后出嫁一百零七次,最长一次婚姻只维持七日,过半

    新郎死于新婚之夜,果真是一代妖姬,令小妹我自叹不如啊!”

    虽非未解人事,但对于报告上的惊人记录,同为女性,雷因斯女王也只

    有咋舌的份。但最后,她留意到记录末了的小字:曾有传闻,此女由第二军

    团长周公瑾元帅引荐于皇帝!

    假设这项传闻属实,莫非这头超级黑寡妇,竟是与周公瑾有关,那样的

    话,就是隶属白鹿洞一脉的势力了!倘使向青楼联盟查询,该可以得到进一

    步资料,但周公瑾并非常人,也该与青楼联盟保持一定联系,假若青楼重视

    他甚于己方,说不定还反过来替他封锁情报。

    为着敌人资料而困扰,即使是魔法女王,一时也不能得知,这名叫郝可

    莲的黑寡妇,正是周公瑾身边的四铁卫之一;也仍不晓得,在这众多小天位

    高手尚未能重定势力平衡的此刻,三大神剑之一的天草四郎,已然渡海西来

    ,轻易击溃源五郎与妮儿。

    思索间,身边的侍女团传来一个讯息,花家家主送来鲜花,并希望今夜

    能邀女王陛下一同晚膳。

    些许讶异,莉雅很快有了决定,在侍女们担忧的眼神中,她俏皮地笑着

    ,“能够有男人约出去吃饭,看来我这女王陛下还有几分魅力啊!”

    莉雅决定赴约。倒不是说吃怕了难民营的粗食,想去享受点好料的;毕

    竟这几天都为公事忙昏头,整日闷在屋内看企画啃馒头,有好吃的也没空享

    用,而且雷因斯女王的头衔压在身上,放下难民不管,自己独自大吃大喝,

    虽然心里很过瘾,但外面终究交代不下去。

    答应赴约的理由,其实是因为工作忙昏了头,闷得发慌,刚好趁这机会

    扮白痴女王,去看看那个疯子耍猴戏,回来以后可以笑上几个时辰,比什么

    笑话集都能调剂身心。

    在花天邪相约处,大批花家子弟把守在外,不让侍女们跟随,言明家主

    有令,希望这一餐仅与雷因斯女王单独共进。

    装着白痴外表,莉雅心下寻思。这倒是很有趣,莫非那骄傲家伙被自己

    一再拒绝,终于老羞成怒,想要制造个孤男寡女的机会,霸王硬上弓,让生

    米煮成熟饭?

    假如事情真的发生,结果一定很耐人寻味,特别是,当眼高于顶的花天

    邪发现自己已非完壁,他的脸色一定很好看...呃!可是犯不着为了看他吃

    鳖的脸色,就牺牲自己吧!太划不来了!

    “花家家主乃守礼之人,妳们不用多心,先回去等我吧!”

    轻声细气,对脸色苍白的侍女们这样交代,莉雅独自走进屋里。在她想

    来,以自己对花天邪的了解、以这人一贯的自傲,该当不屑使用这种手段,

    而若他真是存这种心,那自己只好让他知道,永远也别小看女人!要当霸王

    ,他还不够格呢!

    屋内灯光昏黄,鲜花、薰香布置得甚是典雅,整套银器餐具,以示食物

    无毒,桌上的佳肴香气四溢,看得出来是用了心思的。桌子的另一边,却果

    真是只有花天邪一人负手站立,等待着自己。

    靠近餐桌,尚未说话,莉雅陡觉身体一沉,四肢百骸像是给什么重物压

    住,行动变得迟钝,魔力运使亦受到阻碍。

    是封锁型的强力结界!而且还是自己最不熟悉的东方仙术,效果强得骇

    人,连下四重,专门克制魔力高强的魔导师。好家伙!事先完全看不出征兆

    ,白鹿洞究竟借了什么宝物给他?没想到花天邪深藏不露,动得出这等手脚

    ,自己还真是小觑了他。

    不过,花天邪还是太小看自己了。或许在雷因斯史上,有足够魔力抵抗

    这四重强力结界的女王不出五人,但自己仍敢断言,若花天邪真是心怀不轨

    ,在他了解发生什么事之前,就会绝对狼狈地给轰飞出屋外!

    “花宗主,你邀我前来,就是为了吃这样的一顿东西吗?”彼此也不是

    傻子...至少不至于傻得太厉害,既然是对方的布置,那不妨把话挑明讲。

    另一方的回答,是有些出人意料的。

    “因为,莉雅妳向来是一个重视筹码与实力的人,如果我不摆出能令妳

    重视的一定实力,妳非但不肯真心与我对谈,就连正眼看我也不愿,只会一

    直戴着妳怯懦女王的假面具,来嘲笑这男人的愚蠢。”

    呃...自己是这样的人吗?想想还真是没错,被人家这么直接地说出来

    ,还真是有些汗颜呢!

    然而,莉雅微微有些吃惊。眼前的花天邪,全然不似平时看到的狂妄轻

    浮,自大无知,反而展现出一种冷静沈着的气质,文质彬彬,像个最守礼的

    绅士。

    而他跟着所做的事,让莉雅不仅是惊讶,更开始懊悔自己脑筋迟钝。

    “这些日子来对莉雅妳的无礼骚扰,我在此深深致上歉意,希望莉雅妳

    能把我原谅。”

    说话的同时,花天邪欠身一礼,以他平素的倨傲自大,这姿态非独是有

    礼,甚至几乎是谦卑了。纵是当日在稷下学宫,也不记得看过他这样低姿态

    ,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他的态度会这样急遽转变,这也是一种欺敌计策

    吗?

    “接掌家主之位以来,对内我面临那杂种的压力,对外又有石家、麦第

    奇家的威胁。为了巩固花家,我必须做很多不讨人喜欢的事,那里头有很多

    实非我愿,只是身为家主,一切得要以花家利益为考量,好比此次对妳的骚

    扰,真是很抱歉。”

    那『杂种』在花家...特别对花天邪本人来讲,是个忌讳语,代表的是

    一个耻辱,却又曾有资格与花天邪竞争家主位的长男。花天邪会主动提起他

    ,难道真是要对自己作心里表白?

    “我知道,我这段时间表现出来的种种丑态,会令莉雅妳对我毫无好感

    但从我们在稷下相识开始,除非对方拥有令妳重视的实力,不然妳绝不肯

    认真相待。我不希望一直只能接触外人眼中的那个蠢女王,所以只好依照妳

    的游戏规则,在我已掌握一切之后,来让妳正视我的认真,让妳明白我不是

    为了雷因斯女王之位而来。”

    这句话,有多少真心呢?会不会是这家伙黔驴技穷,用这样拙劣的方式

    来施展诈术呢?

    这念头在莉雅心里一闪即逝,而当她与对方目光相接,从那越发深沉的

    眼神,她确实发现了这男人的认真。

    花天邪面上浮现一丝极罕见的苦笑,“或许妳不会相信...但是,莉雅

    ,我爱妳,真的很爱妳!打从在稷下同窗之时,就已经爱上了妳!”

    承受着对方灼人的目光、言语,莉雅瞬间只觉得呼吸不顺,在此刻,她

    真的开始懊悔,今天或许是来错了.....

    “既然已就家主位,勤政爱民才是长治久安之道,此次荒灾你的作为尽

    失境内民心,这样也能巩固花家基业?”

    “得民心而后有天下,这是稷下的腐儒之言,当日就连妳也不信,为何

    现在对我大谈此道?我们所在的这个时代,弛而未乱,但乱象已成,曹家皇

    族积弱难返,再没有了统治艾尔铁诺的能力;眼下石家、花家、麦第奇家分

    据国土,内有白鹿洞极度坐大,外有武炼随时叛离,只要任何一个势力发难

    ,勉强维持的平衡假象立刻会被打破。比当年艾尔铁诺取代大石国而制霸的

    情形更糟,这次的乱局会牵连到整块大陆!”

    在回程路上,莉雅回忆着适才花天邪所言。在点明眼前局势后,他这样

    说着。

    “乱世之中,向来是强者主宰一切,推动历史的从来也就不是平民百姓

    ,他们喜欢也好,不满也罢,最后亦只能跟着时代潮流被推动。真正能影响

    大局的,还是只有世家本身。所以,纵使我尽失民心,但只要花字世家全心

    向我,我就有与群雄争锋的本钱,至于贱民...当我花家统御一切,还怕领

    地内无人吗?”

    仍然狂妄,但起码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虽然自己不见得完全认同他,

    不过个人选择个人的路,若有朝一日花天邪成功,他的手段又有谁能说是错

    呢?

    “我和白家的白天行约定,由我挟持住妳,而他会牵制白家与雷因斯的

    救援行动,让妳在此孤立无援。事成之后,我助他取得白家家主之位,双方

    再一同瓜分雷因斯。”

    “无疑我珍惜花家,也重视我现在拥有的权位,但我现在要告诉妳,在

    我心中,妳的存在重要过一切,只要有妳,我可以把这些东西都舍弃掉。”

    “若妳肯委身于我,花字世家的高手与军队,会立刻助妳平定雷因斯与

    白家的反对势力。莉雅,妳从来也就不是甘心平凡的庸俗女子,妳想要的肯

    定不只是雷因斯女王宝座。当我们结合,我会把花家家主的大权转交给妳,

    妳便可以统御白家、花家、雷因斯三方之力,逐鹿天下!”

    “我所拥有的一切,就是我的聘礼,今夜邀妳前来,就是为了让妳了解

    这些。我希望...妳能好好考虑我的心意。”

    这是花天邪在两人用餐时所说的话语。整顿晚餐,他表现得极是彬彬有

    礼,虽然狂傲,但杰出之人恃才傲物,自来皆然,只要没有愚昧无知,也就

    不会让人无法接受。整体说来,晚宴气氛极佳,倒还有点像回复到昔日稷下

    同窗的感觉...

    回忆许多年前,那时自己尚是公主之身,以天生聪慧与丰富学识,在稷

    下学宫屡惊四座,名声远扬,却又因为个性叛逆娇蛮,常惹事端,身旁更没

    有多少朋友。

    而比较能与自己谈得上话的,也便只有这眼高于顶,同样对任何规范都

    嗤之以鼻的花家少主。自傲的两个人一见面,就开始瞧对方不顺眼,却在几

    次冲突后,发现彼此有共通之处,日子一久,竟奠下了极深的交情。

    和花天邪的交情,是在双方都没什么选择的情形下建立,稷下学宫里的

    才俊虽不少,却多半是墨守成规,没胆子去干一些又刺激又好玩的事,死气

    沈沈,让人觉得没劲。而当时学生里具有起码智商,又敢不把任何人放在眼

    内的,除了自己莉雅公主,也就只有这花家少主。那段时间里,二哥白无忌

    、花天邪与自己,常常联手在稷下学宫内搞出各种破坏,成为旁人眼中的异

    类...

    唉!回想起来,那时候确实是挺愉快的。真没想到现在会变成这样子啊

    !特别是...怎么自己就从不知道,这男子对己有这等情思?嗯!回忆一下

    他当时的眼神,这人因为出身问题,一直是愤世嫉俗,更自大狂傲,不过偶

    尔与他目光相处,那种目光...呃!似乎是有几分情愫的...

    雷因斯女王必须要有个夫婿。为了让雷因斯政权稳固,更得到白家全力

    支持,宫廷一直隐约有声浪,要自己与白家联姻,讲白一点,撇开没人敢提

    的大哥,女官们的意思,就是要自己嫁给二哥白无忌了。

    皇室婚姻向来以利益为先,近亲婚配更是贵族间常见的把戏,横竖二哥

    人好,不算讨人厌,只是自己实在不喜欢什么都照人安排去做。那时曾经想

    过,假若自己不愿照她们的意思去做,剩下选择的第一名,恐怕就是这花家

    少主了。

    “手快有,手慢无...花家少主,你的动作慢了实在不只半拍啊!”

    最后,莉雅也只能这样叹气。若在数年前,自己并未对任何男子倾心,

    又是那样的叛逆个性,花天邪做这样的要求,说不定真会如他所愿。但现在

    这自然只是痴心妄想了。

    怎样去面对花天邪,变成了一件麻烦事。如若他还是像原先那样,自己

    也可以无视往日交情,把他当成一个迷失于权势的无知蠢货,毫无保留地憎

    恶他,把他当个小丑般看待。诚然自己对他有所低估,但自认已掌握一切的

    他,却只把自己低估得更厉害,两边底牌一翻,他只有狼狈滚下牌桌的份。

    但现在,聆听了他的这份心意。无论他的手段如何,只要想到那种愿意

    付出的认真,自己就很难无动于衷,说到底,人非草木,念及当日的故人之

    情,实在不晓得该怎样狠心下去。

    人情债,果然是所有智者的致命伤!

    “老公!你看你运气多好,捡到个价值等同花家全体的抢手货,我可不

    是没人要的唷!如果你只顾着去抱风华姊姊,我也是会飞走的啊...”

    凝视星空,莉雅这样轻声说着。此刻的兰斯洛,未必会与己一样共看星

    辰,但却也一定笼罩在这片星光下吧!只要想到这点,心里就多了一份支持

    下去的安定感。

    回到小屋内,魔导公会的部下们,传来了枫儿的最新讯息,他们一行人

    已然出发,估计在数天内可抵达基格鲁。

    “很好,终于要来了,再等下去,真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事呢?”

    对这消息感到安心,莉雅却发现部属们的表情有异。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不对劲吗?”

    “不...主席,事实上.....”

    聆听部属们惶恐地报上另一则消息,莉雅瞬间实在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苦

    笑。果真世事未能尽如人料,本以为阿朗巴特魔震之后,众多急速窜升的小

    天位,会有一段重定势力的混乱时期,哪想到激烈互斗还没开始,一个更麻

    烦的大风暴,又没半点预兆地突然而来。

    『剑爵』天草四郎西来,妮儿、源五郎全军覆没,一人遭擒,一人下落

    不明!

第三章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月艾尔铁诺

    “兰斯洛大人,请您小心了!”

    “没有问题!对我有信心一点嘛!放马过来吧!”

    一面赶路,兰斯洛也把握机会,与枫儿拆招。四十大盗横行多时,与真

    正高手比试的机会却不多,和乱扔石头的妮儿比试毫无意义,源五郎又整天

    神秘兮兮,现在终于有了好对手,自然要尽量利用。

    枫儿的剑法很好,既狠且辣,尽得大雪山剑术的精华。那种快剑与花家

    的不同,不是利用速度,变幻出朦胧剑影,让人迷乱;而是以最直接的动作

    ,一击便致敌死命,绝没有半丝多余动作。

    除此之外,剑上的内力也不容小觑。当枫儿成功将山中老人所授绝学、

    东方家六阳神功融合为一,她击出的火焰也由原本单纯赤红,转化为艳紫,

    每次交击,兰斯洛都感到一股炽热火劲,要撕裂自己手臂攻上,令他穷于应

    付,却也大呼过瘾。

    世上武学千门万派,各有奥妙,能好好地感受其中之秘,实在是快事一

    件!

    “熊火显乾坤!”

    枫儿剑上劲道忽敛,火焰急遽收束成一点,跟着就反爆碎开来,焦热火

    轮伴着点点星焰,甫一发招,就把周遭数尺之地轰得体无完肤。

    暹罗事件期间,兰斯洛对上六阳尊诀的次数着实不少,识得此招厉害,

    未等焰火全然爆开,神兵一舞,左足踏出,连续几下移位,仗着神妙快步,

    身形赫然化一为八,奔左窜右,看得人眼也花了,正是鸿翼刀的『江山如画

    』,取其“一时多少豪杰”之意,千变万化,乱人耳目。

    朦胧变幻,兰斯洛瞬间已闪过大小火网,形如鬼魅,无声无息地出现在

    枫儿身后,宝刀笔直劈下。

    若是旁人,此招确有希望奏功,但传承大雪山武学一脉的枫儿,当有人

    出现在背后,听觉与触觉已同时发出警告,攻出去的长剑近距离回身拖斩,

    炎劲再变,烽火神剑直击而出。

    “好厉害!”

    兰斯洛惊呼一声,撤刀招架,鸿翼刀妙着再现,“多情应笑我”,不可

    思议地将袭来火劲转向,全数反挫回击,攻她个措手不及。

    劲道一爆,两人身体俱是一震,各自退开。交手多回,枫儿连变多套不

    同武术,但兰斯洛凭着鸿翼刀,御简抗繁,始终固若磐石,让枫儿对这刀法

    钦佩不已。

    “谢谢妳了,枫儿,有妳的帮忙真好,能这样练习,武功一定进步得快

    ”兰斯洛哈哈一笑,跟着就有些丧气地瞥向另一边,“相较之下,这边的

    这家伙就实在很没贡献...”

    躺平在一颗大石头上,流着口水,睡死到人事不知的,自然是那与米虫

    无异的雪特人。最近走的路线是山区,有雪没机会发挥他的谋生伎俩,也不

    可能帮助兰斯洛练功或是思考,除了赶路,就只好每天睡觉养肥肉。

    枫儿的存在,真是给了许多帮助。接过枫儿递来沾过冰凉溪水的汗巾,

    兰斯洛不由得这样想着,有这样一个人,无时无刻关注自己的一举一动,是

    种压力,却也是种受宠若惊的温馨。

    这几天,枫儿帮忙把自己的一切都打理得很好,凝视她那淡淡的微笑,

    实在看不出她是个刚刚承受丧妹之痛的人。不过,枫儿的笑脸并没有那么容

    易看到,至少对雪特人来说是如此。就自己所见,枫儿与其他人应对时,总

    是彻底贯彻冰山美人的一面。

    有雪曾经向自己抗议过,但自己总觉得,如果冰冰冷冷是枫儿的性情,

    保持这样,总好过让她装出在青楼工作时的职业笑容。

    不过,人没有十全十美。冷艳美貌、武功高强,这是枫儿的优点,但三

    人一同上路之后,仍是让他们发现了这冰山美人的弱处。

    事情的发生,是启程后的第二天傍晚。荒郊野外,自然找不到什么餐馆

    ,预备啃干粮的兰斯洛,受到了雪特人的怂恿。

    “呃!让枫儿做晚饭?这样好吗?虽然她是女的没错,可是...”

    “老大,你担什么心呢?能让美女为你下厨,这是天下男人的梦想啊!

    就算是妮儿小姐,也会做点烧烤什么的,何况是枫儿小姐这样完美的女性。

    有一位特级厨师曾经说过,做饭就是火的魔术,枫儿小姐这样会用火,做点

    小东西算不了什么啦!”

    似是而非的言论,兰斯洛频频点头,毕竟比起吃干粮,有热腾腾的饭菜

    还是比较好。但为求慎重,他仍是把枫儿找来。

    “枫儿,如果可以,今天的晚餐就拜托妳了。妳觉得怎么样?”

    “如果这是兰斯洛大人您的意思...”

    枫儿在躬身一礼后,离开做准备。由于她答应得太快,使得兰斯洛没有

    发现,对方的允诺,是基于对自己命令的绝对服从,于是,惨剧就必然地发

    生了。

    “嗯!厨艺果真是门奇妙的学问,在这之前,我都没有发现东西这么容

    易就碳化了呢!”

    当枫儿满怀愧疚地,将当天晚餐带到兰斯洛面前,她是这么说的。

    兰斯洛与有雪满怀疑惑,瞪着面前这堆乌漆抹黑的东西。起初,他们以

    为枫儿带来木炭,要现场生火做烧烤,直到反覆翻看之后,才确定这堆焦炭

    就是今晚食物的原料。从那刻起,枫儿冰山美人的形象,便在雪特人心中留

    下不可磨灭的污点...

    讲起来是满悲哀。但在枫儿的生命里,从来也没什么机会学习厨艺;在

    用火的技术上,她所钻研的也是如何在最短时间内,使目标焚尽灰化,无关

    乎火候控制,骤然下厨,实在是不知所措。回忆起来,为了有效毒杀目标,

    山中老人也曾考虑设立厨艺课程,但最后却遭全体教职员反对,『学习那种

    娘娘腔的东西,严重打击身为杀手的士气』,因而作罢。

    两天后,努力控制火候的枫儿,终于成功作出了烧鸡,看那油皮酥滑的

    鲜美样,有雪食指大动,立刻就想饱餐一顿;兰斯洛也有同样冲动,只是向

    来敏锐的直觉阻止了他,而且,虽说外表看起来很棒,但近距离之下,闻不

    到半点烧鸡的香味,这实在是件诡异的事...

    刀子切下,稍一施劲,才割破油皮,蕴含在其内的六阳紫焰立即爆发,

    将整只烧鸡化成了一个熊熊大火球,要不是缩手得快,肯定连手臂都给焚烧

    殆尽!

    “老...老大!这只鸡好危险啊!我从来没看过会无故**的鸡啊!”

    “.....有雪,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厨艺就是火的魔术,对不对?”

    “是...是啊!又怎么样呢?”

    “我想...魔术这种东西,果然是不能拿来当饭吃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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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削好了...来,吃苹果。”

    “你这个人啊...喀滋喀滋...真是卑鄙无耻阴险到了极点,讲什么要

    堂堂正正的一战,结果却用这么低的手段!”

    “哦?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喀滋喀滋...你们这些所谓的高人,一个个都是心理变态,

    每次出来不是用假名就是伪装,从没一个敢以真面目示人。如果你一开始就

    表明身份,我们也会比较有防备,才不会这样被你突袭打败。”

    “嗯!有道理。可是妳也替我想想,如果我一出来就直接对妳大声嚷嚷

    ,『我是天草四郎,现在要与妳一战』,妳又会有什么反应呢?就算妳没有

    反应好了,在妳之前我碰上了十七八个看起来有一点功夫的家伙,听了我的

    话却全笑倒在地上了。”

    逮到人后,天草四郎押着妮儿,去到附近的花家分舵,将她囚禁其内。

    当天草四郎亮出形同花家家主亲至的令牌,妮儿大吃一惊,万万想不到这人

    与花家有关系。花家子弟并不晓得他的身份,只是听他说,“这是四十大盗

    的余孽,要押解给家主,由家主发落”,跟着便依言为他打理一切。

    “既然落到你手里,要杀要剐随你的便,你快动手吧!”

    “别紧张,小丫头。杀男人我从不手软,但美女是用来爱的,不是用来

    杀的,所以我不会杀妳,可是我又偏偏答应过朋友,要提妳人头去见他,所

    以只好麻烦妳和我走一趟了。”

    “什么意思?”

    “我只答应要把人头提到他面前,至于人头下面有没有身体,这可不关

    我的事。”

    “你...你是武林前辈耶!堂堂天下三剑之一,怎么可以这样撒赖?”

    “天下第几剑是别人叫的,又不是我自己封的。我只作我自己喜欢作的

    事,才不受任何人、任何东西去拘束,天下三剑还是天下三贱对我根本没意

    义。”

    把妮儿扔进大牢,隔着铁牢门,两人席地对谈。天草四郎更带来大批水

    果,自削自食之余,也慷慨地与他的俘虏分享。牢房目前生意不旺,只此两

    人,聊什么都不怕给人听见。

    若不是见到这人之前展露的强绝武功,妮儿压根就不会相信他的身份。

    三大神剑之名,是风之大陆习武者的最高神话,『剑圣』陆游、『剑帅』山

    中老人、『剑爵』天草四郎,每一个都是盖世无敌的强者,能与他们并列的

    武者,早在两千年前就死得干净,在天位力量重新给世人震撼的此刻,人们

    毫不怀疑,这三名魔震之前就已睥睨天下的强者,任一人都有独立溃灭七大

    宗门的能力。

    就算是自己这样漫不经心,胆大包天的人,一听见天下三剑,也会心儿

    一跳,想像到与他们对上时,掌心也不由得冒汗。哪想到今日实际遇上,会

    是这么样的一个情形。

    仍然是那一句,要不是亲眼目睹,打死自己也不会相信,这个臭家伙就

    是威震大陆的天草四郎。而且,这个人绝对有双重人格,早先的那场战斗,

    当场面见血之后,这人的杀气与狂态就千百倍地提升,从他的笑声里可以感

    觉得出来,这个男子绝对地嗜杀,更百分百是在享受杀戮与战斗所带给他的

    快感。

    这样的人真是恐怖,那种战斗时昂扬到极点的疯狂,会让一个人的武功

    杀伤力倍增,尚未动手便已尽摧敌人战意。但结束战斗,他现在看来又是一

    副土兮兮的乡巴佬样子,买了大批水果,说是要弥补自己的胃,好好享用近

    一千七百年未曾吃到的大陆口味,还毫无架子地端坐在地,用小刀削水果。

    这人的风度似乎也还不坏,起码对女性是这样。被擒至今,自己一直对

    他冷嘲热讽,他似乎全不当回事,只是偶尔合握起双掌,喃喃自语道:『主

    啊!请你原谅这头尖酸刻薄、幼稚无知的羔羊吧!虽然您的确给了她一双性

    感美腿...』,听到后来会让人疯掉,跟这种人斗嘴根本就是浪费口水。

    总之,左看、右看,这人实在和“宗师”两字连不上关系...

    “喂!我问你,我的同伴怎么了?”

    “喔!那个使白鹿洞武功的小子吗?没什么意外的话,应该是死了,不

    过...我没时间找尸体,要是他狗运好,说不定还活着呢!而且...”

    “而且什么?”

    “没什么,吃香蕉吧!”

    天草四郎的表情明显闪过一丝疑惑,妮儿当然不会放过这机会,朗声道

    :“哈!我知道了,一定是你没有把握杀掉他。哼!什么天下三剑,连区区

    一个白鹿洞弟子都杀不掉,难怪当年你会败在人家白鹿洞宗师手上...”

    这句话明显引起了天草四郎的注意,他慢慢侧过头来,目中散发森冷的

    寒意。本该极具压迫感的场面,却因为他嘴里兀自塞满了香蕉泥,而让妮儿

    拼命忍住快要崩溃的笑意。

    “妳说的那是什么鬼话?”

    “哼!可别以为我不晓得,整个江湖都传遍了,当年你就是因为在剑圣

    陆游手下一招惨败,羞愧得不敢见人,这才躲到海外,永远不踏上大陆一步

    ”妮儿说得有点心虚,其实她也只是听过一些传闻,只是横竖是传闻,就

    顺便加油添醋吧。

    “我...我会败给陆老儿?!”

    “抱歉啊!听说你和人家月贤者年纪相近,辈份相当;叫人家老儿,你

    自己又年轻到哪里去?别以为撑着张娃娃脸,就可以到处招摇撞骗,现在的

    女孩没那么容易上当。”

    “混帐,真是混帐透顶,我...”天草四郎扔下怀中水果,站了起来,

    像是要说什么,却盯着妮儿,没有说话。

    妮儿心中惋惜,激将失败。要是自己有源五郎或雪特人那般口才,说不

    定就可气得这家伙暴跳如雷,找到逃跑机会。哪知这念头才一起,对方的回

    答却让她险些吓掉了下巴。

    “多言无益,我说得再多,妳也不会相信。好,反正我本来也就有这目

    的,我现在就杀上白鹿洞,找陆老儿一决胜负,看看究竟是谁高明一些。”

    天啊!没想到会遇上个比自己更直线条的蠢蛋,难道就为了自己的一句

    话,世上两名最顶尖的天位强者就要决一死战了吗?

    “长腿帅妞,告诉我,白鹿洞在哪个方向?”

    “西...西边!”

    话声未了,天草四郎已经破屋而出。他身法好快,才一眨眼,妮儿已经

    感受不到他的气息,只有一件事颇奇怪,白鹿洞在西方,他为什么朝着北方

    飞驰去了?

    真可惜,天下三剑之二的互斗,这是多么让人振奋的一战,自己若能亲

    眼目睹,肯定以后梦到都会笑。

    先不管那个,少了这人的看守,自己没伤没病,这小小铁牢怎困得住自

    己?

    妮儿一运劲,撕裂铁门,正要逃脱,眼前人影一闪,天草四郎已经出现

    ,出手如风,点住她重要大穴。

    “差点忘了,我一去,妳不就跑了吗?现在我把妳制住,明天一早花家

    的人就会把妳运往基格鲁,我会在妳抵达之前回来的。”

    话声一完,天草四郎身形晃动,再次破屋而出,这次竟是施展魔导师的

    高速移动咒文。奇怪的是,这次是一道光影横掠过东边夜空,眨眼就消失不

    见,连想叫他回头的机会都没有。

    (这...这个人到底是在干什么啊?东边西边搞不清楚,这些武林高人

    一个个脑子都有问题吗?)

    满心不解,妮儿放任自己身体慢慢坐倒,不久后,她稍微有点担心,自

    己现在重要穴道被封,动弹不得,要是突然来了什么人,对己意图侵害,结

    果岂不是大大糟糕!

    都是那可恶的源五郎不好...呃!其实好像和他没什么关系,但人一生

    气,就很自然地怪到他身上,大概是这一阵子没事就把他叫过来踹,当出气

    包当惯了,忽然少了他,还真有点怪。

    这死人妖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真是笨蛋,以他那时候的身体,还想要阻住天草四郎,根本就是自杀行

    为嘛!现在弄到个生死未卜,天草虽然说找不到尸体,有生存希望,但照两

    人激战的程度来看,源五郎不死也重伤,绝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天位高手的肉体异于常人,一旦进入天位,肉体的新陈代谢速度比常人

    略快,伤势回复也会稍快,但回复咒文却几乎不能产生作用,特别是在天位

    对战的情形下。源五郎若受重伤,现在肯定是好危险的。

    当他以为自己已遇害,瞬间把什么理智冷静全抛掉,变得暴躁与狂怒,

    疾冲上前的时候,将那一切全听在耳里的自己,心里忽然跳得好快。

    有些着急,有些担心,好像还有几分沾沾自喜...这种心情是怎么一回

    事呢?

    想着想着,一种担忧与失落,袭上了妮儿心头。自从四十大盗溃灭,她

    一直与源五郎为伴,此刻连他也不在了,自己变得孑然一身,久违的惶恐感

    ,再次令她感到徬徨与不安。

    可恶!死人妖,你究竟死到哪里去了?要是你没有死的话,那就赶快出

    来啊...

    一阵嘈杂脚步声打乱少女的思绪,像是有什么人靠近了。这也难怪,天

    草他说走就走,还轰穿牢房这样惊天动地,花家分舵里的人起码也会过来看

    看吧!

    真糟糕,自己好歹也算是美女级的人物,偏生现在动弹不得,花家子弟

    多是男性,要是趁机对自己不轨,这该如何是好?

    想起一些发生在监牢里的污秽传闻,妮儿皱起了眉头,而仿似与她的想

    法相呼应,一阵古怪异声响起,有某个人来到了身前。

    一伸手便拉弯了铁门,来人蹲低在少女身旁,浓厚的男子气息,立刻告

    诉妮儿来人的性别。戴着黑面罩、黑头套,一身夜行衣,完全遮掩了本来面

    目,只露出一双不怀好意的邪笑眼眸。冷笑两声,而他更伸手往少女粉颈摸

    去。

    “你...你不要乱来!要是你真敢动手,我就咬你,还...还要吐口水

    、流鼻涕在你身上,让你做不下去!”

    “嘿!有精神说这些,那妳大概没问题了...”声音模糊,听不清本来

    身份,看得出这人极力想隐藏身份。

    两指点在肩头,内力到处,被封闭的穴道自动解开。为了怕损及妮儿身

    体,天草四郎下指不敢太重,但没有天位修为亦是解不开,换言之,这人也

    是天位高手?

    穴道一解,妮儿立刻坐起身,却看到那人已站在北边墙壁的破口,招手

    示意她快些离开。

    “喂!你是谁?”

    匆匆赶到那人身边,妮儿想要先弄清楚这人身份。神秘兮兮的,说不定

    是不怀好意的可疑人物呢!

    拗不过少女的坚持,这神秘人不愿再开口,仅是用脚尖在地上轻轻写了

    两个字。

    『莫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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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着龙腾山脉纵走,兰斯洛一行人亦在赶赴基格鲁,这天傍晚,三人巧

    遇一支商队,在这罕见人迹的山路上,遇着旅伴,也是件值得欣喜的事,两

    边一阵寒暄,恰巧时候也晚了,便决定就地扎营。

    枫儿希望与陌生人保持距离,但已对地狱伙食感到胃部痉挛的兰斯洛、

    有雪,则竭力找理由留下,横竖对方没认出自己是通缉犯,付几枚银币,搭

    伙吃上一顿,岂不妙哉?

    夜里独自练刀,行功完毕,最理想的便是进冰水潭泡澡,而仰望天上星

    辰,兰斯洛有着一种特别的感受。

    星空真是一片奇妙的东西,不管走到哪里,都会看到同样的星星,纵然

    人与人相隔万里,却仍可以透过这片辽阔星海,有着某种程度的相连。此刻

    ,是不是也有人和自己抱着同样心思,在仰望这片美丽夜空呢?

    “兰斯洛大人,夜已经深了,潭水很冰,请保重身体。”

    枫儿像平常一样作着叮嘱,将这当作是自己的职责。这名从不扭捏作态

    的女子,纵使瞧着面前男子的裸体,表情也没有任何不自然,这是兰斯洛最

    庆幸的地方,因为这样的相处模式,可以让他少花很多无谓心思。

    “嘿!枫儿,口风不要那么紧嘛!能不能多告诉我一下,妳们家小姐到

    底是什么样的人?她去基格鲁又是为了什么呢?”

    “口风紧,是我的职业需要,兰斯洛大人。”枫儿道:“第一个问题,

    我很难回答;但小姐之所以在基格鲁,是因为雷因斯女王到基格鲁赈灾,小

    姐与女王陛下形影不离,也因此就待在该处了。”

    “哦?这么说,小草不仅是贵族千金,自己也还在雷因斯任职,是宫廷

    里的女官啰!”

    “嗯...是的。”就某方面来讲,完全符合事实,没有否认的必要。

    “那小草的父亲呢?也是雷因斯的大人物吗?”

    “嗯...曾经是。小姐的父亲,以前曾在雷因斯拥有很高的地位,是任

    何人都要敬之三分的大人物。”虽未任官,但前任白家家主,在雷因斯应该

    是仅次于女王的重要角**!

    “曾经?那现在呢?是退休了?还是死掉了?”

    不清楚这问题的正确答案,枫儿只能歉然微笑,摇头不语。

    “是吗?连妳也不知道啊...小草他们家在雷因斯,有这么大的来头啊

    几分揣揣不安,兰斯洛低声自语着。自暹罗归来后,和小草的感情日益

    稳固,除了小草的付出,自己与四十大盗逐渐闯出名堂,声威日振,亦是主

    因。因为感觉到身份地位提升,有自信配得上人家,这也才比较敢对她放下

    感情。

    不过,听到枫儿所说,小草一家在雷因斯可是大到不得了的大贵族,本

    身还在宫廷内任职,深获女王信任,兰斯洛心中又开始不安。而且,说到底

    ,她是一个出身尊贵的千金小姐,自己却是一个混身草莽的强盗头,纵使混

    得再显赫,那也只是更拉开彼此间的差距。

    她的父母看见自己,会有什么想法?知道女儿和这样的人来往,正常人

    都不会赞成吧!虽然小草是个有主见、思想独特的慧黠女子,但两人身处的

    大环境实在...

    还有,当初是与小草约在基格鲁见面,但是现在非但送不出礼物,还搞

    到四十大盗全军覆没,以生平从所未有的衰样去见她。小草应该是不会嫌自

    己的,但是这么丢脸的样子,怎么能...

    唉!是不是应该放弃,别去基格鲁好了...

    兰斯洛不是善于隐藏心意的那种人,心里想着,自然也就形于颜色,令

    一旁的枫儿,全然了解他的想法。

    “兰斯洛大人,在您这么认为之前,我希望您能想一想,小姐此刻是用

    什么样的心情,在基格鲁等待您的到来!”

    不欲对事情多所干涉,但到最后,枫儿仍是觉得自己有必要开口,虽然

    这并不符合她的个性,也不合莉雅一直以来的心意,一种不愿意给丈夫心理

    压力的心意...

    “现在的兰斯洛大人,是艾尔铁诺必诛之而后快的对象。您是四十大盗

    之首,与石家、花家都有深仇,又痛殴了艾尔铁诺皇帝,只要您一现身,艾

    尔铁诺必定要您的性命。更有甚者,您的武功一日千里,为了不重蹈当初剑

    仙李煜的覆辙,艾尔铁诺必然将您当作大敌,要在您羽翼未成之前铲除,换

    言之,收容您的地方,定会成为艾尔铁诺的攻击目标。”

    枫儿淡淡道:“这些事情,小姐都是知道的,她却从来没有说过什么,

    只是衷心期待您的到来,与您分担这一切。这样子的心情,并不要求您的回

    报,不过如果您还对她有所怀疑,那小姐不是很可怜吗?”

    听了枫儿的话,兰斯洛也只能沈默不语了。诚然他不喜欢欠人人情,也

    不喜欢让心爱的女人看见自己糗样,可是,眼下自己举目无亲、无处可去,

    这是事实,那黑袍魔女华扁鹊也说,除非是雷因斯,不然找不到配解药的药

    草,自己与雷因斯毫无瓜葛,又是臭名在外的强盗,他们凭什么肯给自己药

    草,还不是只有靠在雷因斯宫廷任重职的小草,纵然不愿意,这人情却是欠

    定了。

    枫儿讲得很对,现在不是执着自尊与面子的时候,要是真的不愿意欠人

    什么,那就好好记下这笔人情,早日偿还吧!此时此刻,别再因为自己的无

    谓心结,给其他人带来负担...

    “谢谢妳啊!枫儿,我现在觉得,比较清楚将来的路该怎么走了,我会

    尽量努力,不给小草与妳多添麻烦的。”

    对于兰斯洛的表白,枫儿欠身一礼,做出符合她风格的回应。

    “您客气了。不管怎样,请您相信,小姐和我总是会站在您这边的。”

    自牢狱逃脱,妮儿心有不甘,顺道放了把火,烧得花家分舵人仰马翻,

    这才心满意足地开溜。开玩笑,让自己蹲苦窑的烂地方,不留下点东西做纪

    念,岂不是太不合自己作风了?

    前头那黑衣蒙面人,似乎不赞同这样招摇的行为,但为求尽速脱离此地

    ,也就不做阻止,让少女出气之后赶快上路。

    跟在这神秘人身后,妮儿满心怀疑。起初,她以为这男子是源五郎改扮

    而来,但看清楚之后,这人的身形、动作,肯定不是源五郎,但又有几分熟

    悉,似乎曾经在哪里看过。

    唯一肯定的是,这个署名『莫问』的男人,对身份的绝对保密,而且看

    得出来,他好像极力想与自己撇清,摆明了只等救自己脱险,就马上分道扬

    镳的架势。妮儿不禁有几分生气,自己难道是洪水猛兽吗?为何这男人一副

    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

    就某方面而言,这评价其实没有错,至少,在当日参与枯耳山之役的飞

    龙骑士眼中,这个一边咆哮、一边抬起大石往空中乱砸的怪力少女,几乎是

    和暴龙同等级的危险生物...

    “好了,花家的人不会追来,妳趁早逃跑吧,晚了可能就来不及了。”

    黑衣人一副紧张模样,如果不是比手语浪费时间,说不定连话都不肯讲。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走。”

    “不行?为什么?”

    “因为我是个家教良好的大美人。”妮儿插着腰,神气说道:“美少女

    家训第一条,入夜之后,不可以随便和陌生男子走在一起。如果要我离开,

    最起码我要知道你是什么人?”

    这不是个耍大小姐脾气的时候,不过看这人鬼鬼祟祟,肯定有什么不可

    告人之处。这人又有天位力量,与其就这样被他甩掉...如果能拉他入伙,

    遇上什么危难也有点保障,嘿!跟源五郎那家伙相处多日,自己多少也学到

    了点他的奸诈狡猾...

    而那黑衣人摆明是快要翻白眼了,有生以来,他终于被迫理解到,女人

    是多么不可理喻的生物!

    “拜托!妳知不知道,我们现在很危险,如果不尽快逃离此地,那我们

    可能就...”

    “那...你们这对奸夫**,就要双宿双飞了!”

    突来的声音,让两个人面对面呆住,半晌后,才一齐转过头去,仰望那

    漂浮于上空的冷峻身影。

    “妳这个狡猾的死丫头!竟然骗我白鹿洞在西边,幸...幸好我精明,

    在海上发现不对,不然照妳说的方向赶去,差点就跑回日本了!”

    (这...这个人在胡说些什么啊?)

    对天草四郎的指责感到不解,但妮儿旋即想起他先前在牢里的怪异举动

    ,一个想法登时出现在脑海。

    (该...该不会这个人的方向感是...是...)

    没等少女回答,天草四郎的目光已移向地上的黑衣人。

    “小子!你胆子挺大的啊!被我擒下的俘虏,你也敢来抢!”天草四郎

    睨瞧着下方两人,轻声冷笑。

    “不!天草前辈您弄错了,其实晚辈我只是路过,我根本...”话还没

    说完,已经给妮儿从旁一把勾住手臂,毫不避嫌地亲昵贴着。

    “啊!我向你介绍一下,飘在上头的那个白痴小天天,是刚刚被我甩掉

    的上任情夫,姓天草,家里排行第四的便是。个性暴躁,被怀疑有轻微的变

    态,附带一提,听说他杀男人从不手软!”

    妮儿抬头道:“我也顺便向你介绍,这是我目前的新任男友,他是...

    呃!神秘人先生!因为不忍心我这样的美少女,落入你那肮脏的魔掌,特别

    冒险来救我出火坑的。”

    纵然想装得妩媚动人些,妮儿仍是学不像郝可莲那样的绝代妖姬,言语

    上也无法太放肆,但认清天草嗜战的个性,把目的放在弄乱场面,这点仍是

    可以做到的。

    黑衣人像是还想解释撇清,上方的天草话也不多说,随意一弹指,无匹

    剑劲直射下来,尽封所有退路,黑衣人无奈,唯有抽剑招架。

    横剑于胸,几乎是使尽了全身力道,长剑上火花四冒,黑衣人手腕剧痛

    ,几乎滑退出一丈,却终于在这一招之下得保无事,正在考虑要不要立刻掉

    头就跑,免得和这超越自己太多的煞星动手,前头的妮儿已经大叫起来。

    “这把剑...啊!你不就是那个逐魔猎人韩特吗?”

    “不、不是啊!我不是韩特,也不是什么逐魔猎人...我、我是来自冰

    之大陆的逐魔星人...”

    心情极度紧张,根本就已经语无伦次,更立刻被妮儿抓住衣领,喝问道

    :“你这家伙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到底是来干嘛的?为什么一副要躲着我的

    样子?”

    “旭烈兀那家伙当初只委托我保护妳,可没说会碰上天草四郎这种狠角

    色啊...”

    “你好歹也算是一个天位高手,难道就没有半点自尊吗?天草四郎有什

    么了不起,和他拼了就是。”

    “和他拼?那不是等于要我挑战陆游?我们之间差了起码一个天位,战

    起来稳死的。如果给我一座金山那还有话讲,现在旭烈兀又没答应给我加钱

    ,要我囊里空空去战三大神剑,我去妳妈的呀!”

    “混帐!你这样胆小懦弱,还能算是男人吗?”

    “哈!要讲这种话,等妳这男人婆真的能算是个女人再说!”

    一男一女怒目相视,彼此越说越火大,要不是有人阻止,说不定就要把

    大敌抛在一旁,彼此先对干一架了。

    “抱歉...时间已经满晚的了,如果两位不介意,我现在可以动手了吗

    ?”天草四郎微笑道:“太晚睡对身体不好,不过如果是永眠的话,那就可

    以不必担心了。”

    他这话才说完,妮儿与韩特对瞪一眼,不约而同地掉头就跑,朝两个不

    同方向飞奔而去。

    (哼!天草老头的目标只是那笨丫头,不和她跑在一起,那我就没有事

    了!)

    (哈!笨男人,天草要战也只会找男人,只要我不和那爱钱蠢蛋跑在一

    起,就有希望开溜了!开玩笑,我要赶着去基格鲁阻碍他们,怎么可以被留

    在这里呢?)

    不一样的念头,却是同样的没命奔驰,默契之佳,就连上空的天草四郎

    也有些看得傻眼。

    “呵...真是有意思,这就是现在的年轻人吗?主啊!您真是让我见识

    到了有趣的东西啊!”

    天草四郎在空中哑然失笑,做了个类似用餐前的祷告手势,跟着睁开双

    眼,要开始进行这顿令他兴奋的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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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鬼们!这是让你们警惕,别小看了大人!就算我一步不离,你们也

    未必跑得了啊!”

    天草四郎指头微曲,连环剑气弹射而出。自现身至今,与源五郎、紫钰

    对战,天草四郎一直也仅是以指代剑,或是随意迫发剑气。有着身为武者的

    尊严,眼前这些小辈就没有资格要自己拔剑或动用实招。

    “叫做韩特的小鬼,既然你也有天位修为,有本事就在丧命之前跑出百

    里吧!”

    一道靛蓝剑气准确地射向韩特后心,既快且疾,若不招架,立刻便要丧

    命身亡,韩特无奈,唯有止步,所幸这一剑威力虽强,却留下了闪躲余地,

    让他可以不必硬拼地选择后退,但是当三道剑气先后封住去路,他登时明白

    了敌人用意。

    (糟!他想把我逼回去!)

    虽然明白,但对方的力量、准确控制均远胜于己,在绝没可能硬拼闯关

    的情形下,韩特只有一步步地被逼回...

    “而小丫头,我确实答应过不会杀妳,不过,能让女孩子回头的方法有

    很多,妳要是跑得下去就跑吧!”

    剑气连珠,如矢如炮,交错落在妮儿左右,溅激起的土石柱直冲十余丈

    ,声势骇人,但在天草精准控制下,连妮儿半根头发也伤不到。

    伤不到人,却仍可造成打击,三人本是位于市街,此刻夜色已深,居民

    早已就寝,给三人一番嚷闹,不少人给吵起,却顾忌外头江湖仇杀,不敢探

    头张望。

    天草四郎的剑气威力强猛,街道又没多宽,既要射不中妮儿,那落点自

    然就是两排民房。以他强天位级数出手,剑气杀伤力殊不逊于天火陨雷,只

    听见两排民房爆破声不绝,人们惊惶地想要逃出,却又一一在那震天爆响里

    ,全家老小一同被炸得粉碎,更还有许多人连发生什么事也不知,惨叫都不

    及发出,就此被轰成粉碎。

    剑气混和血沫土石,冲起一道道赤红色的三角尖锥柱,交错组出一道怪

    异却壮观的景象,也许这些东西没有实质杀伤力,但妮儿仍能感受到,内里

    枉死者的种种不甘与悲怨。

    少女曾奔驰过的道路,顷刻间便化为一条染血长路,极度惊愕,令她全

    然惊愣,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却不敢回头,回看背后那一连串血腥景象,

    耳内兀自传来天草的长笑。

    “哈!到底是修为不足啊!这一代的年轻人历练太差,这么点人命就停

    下脚步啦!我还以为妳可以撑出百里的,丫头,好可惜啊!”

    没法再硬跑下去,妮儿调转过头,愤怒地朝天草四郎奔去,心里感觉却

    是一片冰凉,脑中反覆回响当日源五郎说过的话。

    『宅心仁厚是好事。但当进入天位,当人类拥有了本不该属于人类的力

    量,人们的作法与价值观会有极大改变。假若一个人不再把生命视作生命,

    他的所作所为就绝对恐怖,而面对这样的人,仍保有一颗善心的妳,又要拿

    什么筹码与他玩下去呢?』

    原来...死人妖讲的都是真的.......

    天位战进行的时候,每一招过强的威力,总是会牵连到附近。所以在九

    州大战时期,每当高手们以天位力量战斗,不论胜负,总是拖着大量生命陪

    葬,作为此战的缀物,若是战场不住转移,拉大范围,一场决战死伤成千上

    万,都不稀奇。

    可是,被牵连进去的,无分敌我,都是无辜者,就如此刻,那些死伤者

    不全都是自己的责任吗?

    脚步加快,眼睛却不敢往旁边稍瞥一下,生怕自己目睹了那残酷的景象

    后,会当场无力地跪下来,没法再支持下去。

    韩特被逼回天草身前,眼见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再不设法挣得主动,只

    有等着落败身死,现在要逃是不可能的,但如果全力一拼,再找空隙逃命,

    就还有一线生机,既然鸣雷剑已重回己手,那就用当日自己的得意绝招一拼

    吧!

    将天位力量灌注入鸣雷剑中,随着剑里法咒能量积聚,天上雷云急遽密

    布,隐约可见金蛇窜动。手一掷,鸣雷剑直飞入空,轰雷声大作,霹雳电光

    急窜,疯狂地打在剑刃上。

    韩特身影如墨,急追而上,手一展,已将鸣雷剑重握手中,配合本身功

    力,将电劲交织组出一道金电巨剑,威凌劈下。

    已入天位的内力,远胜数年之前。剑未至,无数细小电流狂笞地面,飞

    沙走石,地表破裂,却影响不了兀自漂浮于空,微笑仰视的天草四郎。

    “魔法剑吗?许久未见的有趣花招,但传闻中只为钱卖命的你,此刻亦

    有一丝不该有的怒意,是不是刚才的景象也刺激到小子你了呢?”

    “废话!你随便杀掉的那些人,他们...他们都是钱啊!说不定他们以

    后也会花钱雇我,谁准你在这里随便杀人的!”

    “唔!有意思的回答,就但愿一切能如你所说吧!”

    电剑斩下,和长达丈许的闪电巨剑相比,天草四郎的身影是那么渺小,

    但当他旋身一指,与电剑相抵,韩特却感觉到一股直觉的恐惧,自己的剑势

    不知为何开始迅速崩溃、瓦解。

    “换做强天位的其他人,小子你这剑或有迫他们硬拼一击的实力,可是

    你却不幸碰上了曾为魔法剑士的我。奉主的圣名,雷之精灵,给我退吧!”

    天草四郎长吟一声,原本积聚在鸣雷剑上的炫目电光,刹那间消逝无踪

    ,绝招骤然被破解的韩特,更因为咒力反噬,浑身就像是血液被掏空一样,

    气闷难受得只想死去。

    “临阵对敌,不一定需要蛮力,小子,好好记着这点吧!或许你来世用

    得着...”

    天草四郎一记剑指正中韩特胸口,第一重劲道甫吐,已将他护身真气击

    溃,胸骨半数碎断,鲜血狂喷,而跟着的第二道剑劲,则可有效率地将这差

    了一个天位的小辈击杀。

    “天草!”

    后方响起劲风声,有人跃起攻击,从声音判断,是妮儿的直拳,天草四

    郎毫不在意,护身内劲一吐,要将妮儿锁停在半空。

    (什么?)

    虽是地界,盛怒之下心中无我,功力却能再长三分,不可思议地突破了

    自己的封锁气网,直击而来。

    就算打中,也不会有什么效果。而立即再发第二重劲力,要停止这不知

    天高地厚的丫头,只是件简单小事...不过,要停止她吗?

    微侧过目光,天草瞥见了一双盛怒之中蕴含着伤悲,凛凛威风的眼眸,

    在那眼神里,让他感觉到一种许久未见到的美感。

    还是不要吧...

    砰然一声响,在韩特快掉出眼珠的诧异眼神中,少女充满力道的拳头,

    结实地痛殴在天草四郎白皙的左脸上,跟着又是一记左拳,天生神力,把这

    不可一世的天位强者打得跌飞了出去,像团掷出垃圾,狼狈地落往远方。

    “混蛋!你们这些进天位的都是变态!”

    没有天位修为,一击之后,妮儿坠回地面,却仍自嘶声力竭地,朝天草

    四郎消逝方向大吼。

    “有了天位力量,就可以随随便便乱杀人吗?这样子...这个样子...

    你们到底把生命当成是什么?”

    连续几句大叫,少女双肩微颤,声音里更蕴着哭音,在夜空里分外显得

    刺耳。

    韩特亦跌落在地,天草四郎第二重劲未发,他侥幸保得一命,听见妮儿

    的叫声,心中微叹,扯脱已没意义的头套,一面运功镇伤,一面想出声请妮

    儿来扶一下,忽然眼睛瞪得老大。

    妮儿心中警兆一现,颈后一紧,已给人掐住举了起来。

    “主说,人打了你的左脸,就要给她打你的右脸,这点我可是做到了喔

    和之前相比,这时的天草四郎显得狼狈,受了少女两记重拳,他嘴角微

    肿,一丝血线笔直流淌下来,但表情却显得沉静,墨黑眼瞳更形深邃,一种

    静得让人不安的深邃。

    “啊!托妳刚才两拳的福,我现在的心情觉得很舒畅...”

    声音轻缓,但生命与这人从未交集的少女,此时并不晓得他说的并非是

    反话。

    “你要杀就杀好了,不要再假惺惺地装模作样,你这种人让我恶心透了

    ,杀掉这么多人,你这变态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呵!被我这魔头杀掉,这些人都有机会上天堂吧!听说你们四十

    大盗杀人如麻,干掉的人命不比我少啊!为什么这点小场面就让妳吓成这样

    呢?”

    “那是别人误传!而且...就算我们杀人,那种心情和出发点也和你这

    变态不一样!”

    “大家都是杀人,有什么不同呢?不管出发点和心情是什么,还是一样

    把人杀掉了,就算妳会觉得心痛,就算不得不杀,杀掉的人还是不会回来,

    那我们最后又有什么差别呢...”

    天草四郎的声音很轻、很慢,目光也跟着变得缥远,与其说他在对妮儿

    说话,倒更像是陷入了一种自我迷惘里。

    “那...我...我怎么会知道你这杀人狂的想法?你要动手就快一点,

    有本事就把今天在这里的我们都杀了,不然等我们有一天武功强过你,一定

    也会把你这魔头屠宰下地狱!”

    不愿向天草四郎屈服,妮儿愤怒地叫着,却不顾一旁的韩特面色发白,

    偷偷地想找路走。

    “是啊!都已经发展成这样了,好像也不能不杀妳了!”天草四郎手下

    施劲,喃喃道:“可惜啊!丫头,我本来期望妳能解答我一些问题的...”

    正要下手,怪异而尖锐的破风声响起,八道黄纸片飞射至天草四郎脚下

    ,甫一着地,立即爆起浓烟,景色一阵错乱,黑夜街道骤化作一重重高山流

    水。

    (有术数高手来到!)

    天草四郎一凝神,发现手上妮儿重量有变,指间一吐劲,却已迟了一步

    ,只感觉满手碎纸屑。

    (符纸?东方仙术.....白鹿洞!还是...)

    巨吼声在耳畔响起,全无可能的情形,三头赤红色飞龙出现在身侧,巨

    大利爪连续扑击在身上,更恃着近距离之便,一头张口就咬住天草四郎胸部

    以上。

    “区区傀儡,会有用吗?”

    爆喝声中,天草四郎护身剑气如轮飞转,刹那间就将所有障碍物破开,

    什么巨龙、什么高山,全给斩成粉碎,化作杏黄纸屑,雪片般纷坠落地。

    想当然尔,韩特与妮儿早已没了踪影。

    天草四郎凝视自己前襟上的破口,这代表适才的巨龙并非幻象,虽是符

    纸傀儡,但在操纵者的魔力下,绝对具有等同一头赤龙的杀伤力,而有这样

    高深魔力的,放眼大陆,也不满五指之数...

    “是吗?我终于又遇到妳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妳还是和他在一起

    吗?但愿是没有吧...不然...不然...”

    注视着地上碎符纸片,独立街心,对着自己所猜的那人,天草四郎苦笑

    低语,当“不然”两字反覆说着,却找不到接续的话语,他黯然垂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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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丫头!好好想想,别给人盲目设计了也不知道!』

    结束与天草四郎一战后,紫钰因为身心两方面的疲惫与迷惘,发令飞龙

    骑士们退回升龙山,自己亦从追剿敌人的第一线退下来。

    在与天草四郎对峙时,是因为源五郎的帮助,族人们才得以幸存,这点

    让紫钰对此人印象颇改,在纳闷他与天草四郎比拼的后果之余,更不由自主

    地想起这人之前讲过的话。

    给人盲目设计?

    他指的会是什么呢?思前想后,目前的自己,并没有任何会给人利用的

    破绽啊!但归纳他之前说过的话语,难道是歼灭四十大盗这件事的本身有了

    问题?

    扫荡四十大盗,这是当日师父陆游亲自下的指令,也是因为这样,自己

    才没有半分怀疑,认真地去执行。

    月贤者陆游在风之大陆上,几乎是神明一般的存在,除了他无人能敌的

    武功,更因为他在九州大战时击杀魔族帝皇,致使魔族败退的功绩,之后一

    直到现在,比起消逝无踪的皇太极与卡达尔,陆游始终主持大陆上的正义;

    就龙族而言,要不是陆游出手相助,早一千七百年前,龙族就覆亡在天草四

    郎手上了。

    在自己身上又何尝不是呢?天生练武奇材,却又生而体弱,注定只有二

    十岁寿元,若非师父和二师兄千方百计找来传说中的九天冰蟾,自己早就病

    发身亡,哪可能在这里想东想西?这样的恩人,自己却还对他们有所怀疑,

    这样不是太不应该了吗?

    但是...怀疑这种事,一旦开了头,就不是那么容易止住的。

    回想枯耳山上,见到那匪首兰斯洛,这人粗蛮无礼,鄙俗下流得让人打

    从心里讨厌,可是看那坦荡荡的眼神,似乎...不像是个无恶不作的坏人,

    至少不像有传说中那么坏。

    还有源五郎。尽管打初识起,双方就一直处于敌对,但是在两次交手里

    ,这人似乎就对自己没有恶意,甚至还颇为维护。否则,以自己小觑他实力

    的大意,他是有机会偷袭,将自己重创的;对战天草时,身为敌人的他更可

    以袖手旁观,让飞龙骑士伤亡在天草四郎手里,落得干净。

    物以类聚,四十大盗若都是这样的人,那便与传说中的穷凶极恶不类,

    然而,假如阿里巴巴四十大盗不是坏人,师父又为何要自己去歼灭他们呢?

    尽管情感上不愿去思考,但脑里一出现了疑问,天生的理智思绪立刻开

    始条理分析,包括种种阴暗面考量也一并纳入。

    天下混乱之势将现,随着新生代天位高手的一一崛起,大陆上的旧有势

    力版图势必重新分配,这股冲击,就连各门派中实力最雄厚的白鹿洞,也不

    能幸免,那么,抢先巩固自己实力,就是白鹿洞执掌者必须的考量。

    怎么巩固实力呢?善意的结盟固然是种方法,但以手段上来着眼,也有

    让对方不得不依附己方的这种作法。例如说,让对方做出一些无可挽回的行

    为...

    倘使四十大盗并不如师父所说的单纯,那么将他们消灭掉的龙族,会不

    会已在无意中,与某个势力反目成仇了呢?

    等等,这结论太荒谬了...那不过是个强盗团啊!没有任何背景,更谈

    不上有称雄大陆的野心,自己的设想似乎太荒谬了。

    但是,紫钰想到枯耳山之役,舍命阻止自己追杀的那三人,武功并非庸

    手,更像是某个世家集团训练出的死士,要用这个当证据,说明四十大盗背

    后有人在操控,倒也不算空穴来风。

    而且...四十大盗至今,起码有三名天位高手,不论其他,单是这三人

    联合,就已经是一个很恐怖的实力了。

    越想越是不安,最后,紫钰决定亲自上白鹿洞,去询问当事人。师父陆

    游正在闭关,假若他是有心避开自己,那是定然见他不着的,不过,仍有另

    外一人可问,白鹿洞中有东方仙术的水镜装置,千里传形,可以省去直奔西

    方国境的麻烦。

    隔着水镜,铁面雪衣的俊逸身影出现在水波上。与从未花时间修练术数

    的自己不同,入门最久的二师兄,在精通白鹿洞武术之余,也是一等一优秀

    的仙道士,不必使用特殊装备,对着任何一滩水都能施展水镜术。

    聆听师妹的疑问,些许沈默后,对着眼前海洋,也对着水波上的女子身

    影,公瑾说话了。

    “假如妳觉得有疑问的话,就自己去求证啊!”

    “咦?”

    “师父闭关,白鹿洞中无人是妳之敌,就算对我不信任,我也打妳不过

    ,更没能力阻止妳大开杀戒,既然这样,妳大可直接去求证,用妳的眼睛和

    耳朵,实际去了解什么才是真实,这样比询问我这个嫌疑者,来得可靠多了

    吧!”

    没有想到公瑾会还以这样的回答,紫钰一阵思索,点头告辞。亦在她关

    闭水镜离去后,将师兄妹对谈看在眼里,始终随侍在公瑾身边的蒋忠,向主

    公提出他的不安。

    “公瑾大人,这样子真的可以吗?如果让您师妹知道了真相,您之前所

    做的不就全部完了吗?”

    “.......”

    公瑾沉默着,并没有说什么。他看得出紫钰的怀疑,也晓得在这疑窦初

    生的此刻,只要自己斩钉截铁地一句『绝无此事』,就可以暂时压住紫钰的

    心情,不过.....

    “让她自己去寻找出路吧!这是每个身在迷宫中的迷惘者,所应有的权

    利...”

    只是当初还真是想不到,那个应该死在西湖地底的小子,居然还生还着

    ,并且还以更具威胁性的姿态,重新又立在自己身前。这一次,不是预感,

    那小子是真的对艾尔铁诺造成威胁了。

    但...真的是想不到吗?还是自己压根就在期待这结果?当时自己也曾

    料到紫钰会手下弄鬼,只要亲自去确认一遍,这小子绝无生理,但自己却没

    有这样做。

    为何总是这样了?明明早已下定决心,却又在每个可能出轨的节骨眼,

    半刻意地漠视眼前的破绽,任由日后的险难出现。

    一如此刻...

    一如当初在西湖...

    一如多年前在唐国的雨夜...

    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又到底是在期待着什么呢?

    “小乔...我好像变笨了,那个答案...妳可以告诉我吗?”

    没有让旁人听到,这是公瑾低诉给某个不在此地之人的心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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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着查证的紫钰,首先找到了风之大陆的情报门户,青楼联盟。她出示

    信物,以白鹿洞特使的身份,向青楼联盟的代表调阅资料。

    “这令符...您是代表陆大宗师而来的啊!那么...不知道您想要查阅

    阿里巴巴四十大盗哪方面的资料呢?”对方的回答很客气,但也听得出些许

    迟疑。

    “请给我阿里巴巴四十大盗的一切犯案资料,谢谢。”

    “犯案资料啊...这倒是容易。”

    如释重负的笑容,对方在片刻后拿出了四十大盗的犯案记录,效率之快

    ,让紫钰极是吃惊。

    “呃!这些...要收钱吗?你们的价目会不会贵了点?”

    “不贵。虽然贵派是我们的老客户,不过就算是陆大宗师亲至,我们也

    是这个价目的。”

    付帐之后就是仔细地一一查阅。大体上而言,四十大盗的掠夺,涵盖诸

    多物件,在石家领地内主要是金银珠宝,趁着石家与麦第奇家三次战争,无

    暇他顾的繁忙时刻,令石家的追捕队屡屡受挫,更杀掉几名石家重要人物,

    间接帮助了麦第奇家。由这点来推,四十大盗或许与麦第奇家颇有关连,这

    可以由传闻中麦第奇家一直协助四十大盗销赃得到证明。

    而在麦石战争告一段落,石家要专心对付四十大盗时,他们已抢先转入

    花家领地,在那以后的掠劫目标,清一色都是粮食,直到枯耳山之役...

    “就算是为了逃避追捕,进入花家领地...但在饥荒最盛的时候,还公

    然掠劫粮食,这简直就是民贼!太可恶了!”

    推论得到这个结果,但为了慎重起见,紫钰走访石家、花家领地,做实

    际查询。要了解盗匪,最快的方法就是询问执法者,在访问十数名曾参与围

    捕四十大盗的两家子弟后,为了担心敌对立场的仇视,紫钰又暗中查阅了石

    家、花家有关四十大盗的记录,那几乎和青楼联盟的资料一字不差,要硬说

    有什么不同,就是青楼联盟的版本改过了原本错字...

第四章

    虽然是自己选择了死亡时间,但是李煜面临败战时,白起早已身亡,如果不是织田香当时也潜在中都附近,照着白起生前的嘱咐与安排,施以秘法,白起根本没有办法与李煜联手,联合雷因斯方面最强的两名太天位武者之力,与胤一战。

    促成白起与李煜联手的织田香,本来跟着就要现身,协助兰斯洛等人对抗旭烈兀,但她却被现身在面前的奇雷斯给拦住,紧跟着,两个人就发生激烈战斗,这也导致在那场大混战的下半局,两名能对局势产生重大影响的要角双双缺席,在不为人所注意的角落里,进行难分轩轾的战斗。

    李煜与白起的双双殒落,对雷因斯这一边的许多人来说,都是一个难以承受的打击。与白起有交情的不多,但是李煜却和很多人都有情谊,尤其是当兰斯洛、源五郎、有雪意识到昔日暹罗城中洒酒立誓的四结义,从此永缺一角后,每个人心里都有一股无声的颤动,彷佛在长夜最深处凝望远端地平线的孤寂,告诉自己,生命中的某一个角落,将从此归之残缺,永远不能填补。

    “真想不到,那个李小子看来根本是一副杀不死的样子,石大奸狗以前设下多少陷阱与阴谋诡计,他都一样当没事;剑试天下的时候,死了多少人,也一样不关他的事,怎么这一次才一个胤就让他挂了呢?”

    雪特人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充满落寞,找不到平时的生气,而他身边的爱菱,更是不知道哭湿了第几条的手绢。李煜亡故的消息,他们当时在战场上就已经得知,但却是回到稷下后才得到确认。

    李煜骤逝,连周嘉敏也一同身亡的消息,令妮儿倍感黯然。众人之中,只有她曾经与周嘉敏相处过,明白那个娴雅女子的云淡风清,明白她的哀与愁。那么一个与世无争的女人,超脱于世俗的斗争之外,却也不能在这场战争中幸免,仍是被牵扯进去,最后与她心爱的男人一同殒命。

    知道周嘉敏亡故的消息时,妮儿爆发了炽盛的怒气,“两军对阵,不伤妇孺”,这应该是一种礼节与规范,敌人居然用这么下流的手段,这是令她非常难以忍受的一件事,盛怒所及,妮儿有好一段时间气得说不出话来,恨恨发誓下次一定要讨回这笔帐。

    不过,在怒气稍敛后,妮儿却跪在星空下,对着满空苍星,为着已经不在的两个人祈求冥福。诚然他们两人生前颠沛流离,充满了苦难,可是死前能够见到彼此最后一面,这点总算是不幸中的大幸,现在就是祈求他们两个来世也能继续在一起,但这一次……希望是个被欢笑与幸福所笼罩的人生。

    “希望你们两位……来世能远比这一世幸福快乐……”

    妮儿这样认真地祈求着,姑且不论这祈祷词是否有用,但李煜却真的为雷因斯一方带来幸福,如果不是他的拚死奋战,阻住了胤,雷因斯的主战力早在那一战中就全军覆没,不用谈什么未来了。

    胤目前身受重伤的状态,是可以想像的,虽然没有目睹那一战的详细情形,但是李煜与白起联手迸发的最后锋芒,对众人而言都是一种保证,胤不可能太好过,要痊愈伤势,再起第二波攻势,势必须要相当时间,这正是众人所要争取的东西。

    “现在棘手的问题,反而不是胤,而是旭烈兀,这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连周公瑾都被他干掉了,实在是个辣手家伙。”

    源五郎边说边叹息,他自己很不愿意相信周公瑾就这么死了,但目前各方面所得到的情报,都确认同样的讯息,而旭烈兀更是公然以此告诸天下,扬耀本身的武勋。

    “官方文件虽然这么说,不过我们是向来不信官方说法的,在看到尸体或是骨灰之前,我们就暂且对这说法抱持疑虑吧,只是……这个暴发户还真是喜欢公告啊!”

    源五郎对着旭烈兀一连串的动作频频,摇头苦笑,因为就在日前,旭烈兀公开现身,揭露了自己身为魔族皇子的事实,不但公告师兄周公瑾已为自己亲手所诛,白鹿洞由自己正式接管,还宣布解散麦第奇家,旧有子弟兵愿意跟随自己的,安排加入魔族军系,如果不愿意跟从,则准许他们离开,但若是蠢得跑来质问这命令的,不分男女老幼,一律都是死刑。

    “问我为什么选择魔族?这么蠢的问题还用得着问?我这一生曾经站错边吗?我永远只站在胜利者那边。现在,看到我站在哪边了没有?我们赢定了啊!白痴们!乖乖投降吧!”

    用魔法传送到全风之大陆的影像里,轻拂着额前金发,旭烈兀白衣如雪,神采飞扬的样子,让人印象极为深刻,只是看在一般百姓眼中,他对魔族实力的自信满满,更让一般人满心阴霾有如铅重,因为一个全风之大陆都知道的事实∶旭烈兀一生顺风使舵,确实从来没选错边过。

    在所有魔族当中,这个皇子殿下堪称最特异独行的一个,所作所为也与寻常魔族立场有别,就源五郎来看,旭烈兀是魔族里头最有可能与人类谈判的一个。

    石崇率众血洗白鹿洞时,里头的儒生几乎全数被调离,让石崇扑了一个空,而提前假传命令调走儒生的,事后证实就是旭烈兀。虽然事后一直没有解释理由,但从旭烈兀宣布自己接任白鹿洞掌门,掌管白鹿洞大权的动作来看,他是刻意保全白鹿洞的势力。

    有部分声音认为旭烈兀意在夺权,是想要藉由保有白鹿洞势力,来巩固他在魔族内部的实力,但源五郎却不这样认为,因为旭烈兀不需要白鹿洞来锦上添花,白鹿洞却需要旭烈兀的雪中送炭。

    “旭烈兀的武功,是现在魔族的第二号人物,就算他不夺取白鹿洞的掌门之位,也没有人能够动摇,他现在宣布自己就任掌门,是为了保护白鹿洞的儒生,如果没有他的保护,白鹿洞很快就会被魔族摧毁殆尽。”

    就算让魔族统治人间界,也不用彻底摧毁人间界现有的知识与文化体系,旭烈兀本身受过白鹿洞的教育,也素来喜爱那些文采风liu,其思想必然与以石崇为首的魔族旧势力有所冲突,两边有矛盾并不意外。在源五郎看来,较诸想法守旧的其他魔族,旭烈兀反而是一个可以上谈判桌的对象。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以他的个性,谈判绝对不会是在双方条件对等的时候发生。不是在魔族统治我们以后,就是在魔族大败亏输,需要求和的时候,无论是哪一种,目前是都不可能实现了。”

    旭烈兀自己一定也是很遗憾吧,他与父亲一起准备了许久的粉墨登场,本来应该可以无比华丽地解决掉敌人,赢得完美无瑕的胜利,结果却因为那种莫名其妙的理由,身受重伤,屈辱地惨败回去,一直到整个战斗结束,手脚骨折的他仍只能瘫趴在地上,极度样衰地在心中咒骂。

    “世事难料啊,谁也没有想到,在整桩精密大计划的最尾声,竟然会是一个亡灵出现,改变了最后的结局。”

    中都城的一场大战,胤本来是希望将人间界的反抗主力一举消灭,就连白起苦心谋画的目标,也只是尽量能走一个算一个,多保存一分雷因斯的元气,至于让所有人全身而退,毫无人命损伤,这种奢望白起连想都没有想过,但最后却离奇地实现了。

    已经死去两千多年的大魔神王,毫无预兆地突然现身,不但重创了包括旭烈兀在内的所有魔人,更将兰斯洛等人传送回稷下,连有雪与爱菱都因此安然撤身。

    好狗运可以好到这种程度,事后想来,不但源五郎大呼不可思议,恐怕魔族那一边也是人人傻眼。

    事出必有因,就算是奇迹,事情发生也总有个来龙去脉,而这正是众人回到雷因斯之后,几经检讨才整理出来的结论。

    “那个……不是老大在用引神入体,引啊引的,就引进去了吗?”

    有雪一头雾水,回忆起来的结论只有这样,因为当爱菱的黄金像大放光芒,他与爱菱先后意识一昏,就在地底昏了过去,当他们再次醒来,人已经回到稷下,中间发生什么事,只能从源五郎口中转述得知。

    “哪有这么容易?如果用那种急就章的引神入体,随便踩几下地面,就能够请到那么厉害的帮手,那妮儿小姐直接跳下去请,说不定还能请到深蓝魔王下来,把大魔神王给一口吞了。”

    源五郎摇头否认,指出事情的关键在于两个要点∶黄金像与三滴魔血。

    在铁木真消失之前,曾与妮儿提到兰斯洛体内的三滴魔血,换言之,正是三滴铁木真的遗产,一直在兰斯洛体内发挥功效,创造出种种奇迹,直到今次彻底消耗殆尽。

    至于黄金像……“爱菱丫头,以前奶从来没有好好看过这尊黄金像,对吧?”

    不是没有好好看过,但爱菱确实看得不仔细,只是大概知道那是一个穿着厚重铠甲的武士,然而,当源五郎稍作提示,把黄金像的金光敛去,变成黑乌乌的一截物体,爱菱这才失声叫了出来,因为那无疑就是穿着黑魔铠的大魔神王之像,而且……“这、这是……仙德法歌大神的像。”

    所有太研院的院生,都知道院长大人有膜拜邪神的不良信仰,不过反正院长大人来自魔界,所以也没人在意这个叫做仙德法歌的邪神是什么东西,只是依稀听说,那是连雪特族也有在拜的不良神明。

    但在爱菱的回忆中,那是有一次和父亲闹脾气,躲在供桌下生闷气,突然发现一尊通体焦黑、看不清是什么模样的神像,可怜兮兮地掉在桌子底,顿时大有同病相怜之感。询问师兄朱炎,知道是“仙德法歌大神”,于是便许愿成为的信徒,一切便是如此。

    这尊黄金像在九州大战末期,魔族撤离人间界的时候,就由隆。贝多芬转赠给山中老人,当然不可能是爱菱当初在家里看到的那一尊,但掩去金光后的外形,赫然别无二致。

    “九州大战末期,魔族开始撤退的时候,铁木真之名被全体魔族诅咒与唾弃,变成了连提都不能提起的禁忌。隆。贝多芬是当年铁木真的旧部,特别铸造了这尊黄金像,用旧主的型态来当作开启地窟之钥,一方面是尊敬,一方面也是怀念,但为了避祸,他把这尊黄金像送给山中老人,怕招来祸事,被敌人赶尽杀绝。”

    只是,这样的心情,纵然在回到魔界之后,仍是难以克制,隆。贝多芬又偷偷铸造了旧主之像,却不敢公开祭拜,直到后来被女儿发现。

    “那……那这尊仙德法歌大神的像,岂不就是、就是……”

    “就是前任魔王陛下,铁木真的像了。”

    源五郎解释,隆。贝多芬的黄金像,本身是开启四大地窟的钥匙之一,蕴含着某种魔力,与兰斯洛体内的魔血产生呼应,因此才缔造了奇迹。

    这是众人所知道的部分,但在众人所不晓得的部分,兰斯洛自己认为还有一个理由,就是神秘白袍丽人的翩然一吻。

    其实在整场中都大战中,兰斯洛可以说是最舍生忘死、拼命奋战的人了,战斗最开始的时候,他就已经锐身赴难,与周公瑾作战,后来又战胤,连最后撤退时,他还一个人独自挡了魔族全部人马,从开始战到最后,真个堪称是勇悍无双……至少单单看外表,确实是这样。

    整场战斗的后半两局,兰斯洛自己没有半点印象,唯一记得的东西,就是人在稷下苏醒之后,满身痛不已,还有失去意识之前,那名白袍女子离奇出现,给予自己的一吻。

    那一吻,明显是一种传输力量的法门,她把沛然魔气大量输入自己的体内,对自己体内的天魔功造成刺激,暴发出来的强横力量,不但让自己产生超乎寻常的体能,和胤狂打了一场灿烂之战,甚至结束了与胤的战斗后,还能再引发第二波的奇迹,令众人安然回到稷下,逃出生天。

    兰斯洛不晓得那名白袍女子是谁,虽然感谢她对自己的帮助,但却不能对任何人说起,否则如果让人知道自己给一个女色魔这样偷吻,肯定后患无穷。因此,兰斯洛只是维持沉默,静静地去养伤,没有出来说任何解释,做任何事情。

    “目前,敌我双方都处于一个很尴尬的疗伤阶段。不管武功有多高,重伤者是没法动手的,所以几天之内暂时不会有战事,不过……顶多也只是十天半个月的功夫,第二波的人魔大战很快就会暴发,我们得要在那之前做好准备才行。”

    “作什么东西的准备?”

    “战或是逃的准备啊!”

    带领著有雪与爱菱,手上抱满一堆书卷档案的源五郎,快步走向象牙白塔的主塔。虽然说目前雷因斯一方的主力高手尽皆重伤,但源五郎从苏醒那一刻开始,就显得精神弈弈,非但看不出半点伤者的萎靡气色,状态还好得让他的同伴议论纷纷。

    “喂,爱菱丫头,整件事情我是大概弄懂了,但还是有一件事情很奇怪耶!其他人都死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这里只剩下一个人妖在喷口水?不是说全都重伤在疗养吗?我看这家伙的精神好得要命,那个表情看起来像是要去郊游多过上战场啊。”

    “呃,这个……我是有听人家说,源五郎先生好像在上一战中解开了什么封印,变得有点不一样了,所以……所以……”

    “所以怎样?他武功大进,还是脸上长花了?这年头武功大进的人好像都没什么好下场啊。”

    “嗯,应该是武功有进步吧,因为现在所有人都倒下,只有源五郎先生还能活动自如,看起来……应该和以前有点不一样的。”

    爱菱不肯定的语气,让有雪找到了揶揄的借口,“嘿,看起来不一样吗?那奶觉得他现在像什么样?”

    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爱菱才很怯懦地开了口。

    “我看……还是那个百败军师的样。”

    “喂!你们两个!不要只会在背后友军的气啊!”

    被有雪与爱菱的对话弄得七窍生烟,走在最前头的军师大人,发出了严正的大声抗议。

    “嘿!现在是大家最需要信心的时候,军队要作样子,我们也要作样子,如果我们看起来都惶惶不可终日,那稷下城里不就变成世界末日了?幸好你们的话没有被别人听见。”

    为求安全,三人是行走在象牙白塔的地宫隧道里,周围并没有旁人,所以这些话也没有其他人听到,对于正摆出一副乐观表情的源五郎,这应该是一件好事吧。

    行走之间,三人已经来到了走道的末端,只要把前方的那扇大铁门一推开,就会回到地上,重新见到阳光。意识到这一点,有雪垂手叹息,因为如果众人的命运也能像这样,那就真是太理想了。

    “老四你要看开一点啊,九州大战的时候,人类没有被灭绝,这一次我们也一样撑得过去。黑暗的尽头,就是阳光,来,和爱菱丫头一起作个深呼吸,好好迎向灿烂的人生朝阳吧!”

    “……是啊,说不定还是我们这辈子最后一次看见太阳了。”

    在有雪的叹息声中,源五郎将那两扇受到魔法保护的厚重大铁门拉开,璀璨的强光立刻照亮黑暗,洒落在三人身上。

    确实是很耀眼的强烈光芒,有光……也有热,而且还是高热,当三人意会过来时,熊熊火焰已经扑天盖地而来,化作一道火焰之墙,迅速从眼前扫过去。

    “啊?怎么会有火的?”

    “T1000!张开防护罩!”

    爱菱第一时间打开贴身护甲,但即使她没有这动作,三人也不会受到伤害,因为源五郎已经早她一步,拂袖挥出一道强风,切断火焰,制造出安全的空间。

    漂亮的应变,解去了燃眉危机,源五郎抢跨出一步,要弄清楚火焰从何而来,为什么地道尽头会突然烧起大火,而且……那火焰里头还蕴藏着某种力量……火焰太亮,三人的视力多少都受到一点影响,但当他们看清楚了眼前的景象,花了一点时间意会过来自己仍然身在稷下后,却无法从那种震惊中回复过来。

    望着周围废墟般的景象,还有在空中高速飞来飞去、遮蔽日光的巨影,有雪不禁再次叹起气来。

    “唉,烂人,你果然是百败军师的命。”

    有雪的叹息,只为了一件事,原本在地道底下,三人才谈到受创同样惨重的魔族,不会在近日内来攻,但才只是一会儿的功夫,魔族的部队就已经杀到稷下上空,正以火焰与风暴疯狂攻击地面。

    魔族进攻稷下城的部队,全部飞在天上,体积还相当庞大,全都是黑躯血翼的巨大飞龙,每一头都是十来尺长,爪尖牙利,通体布满黑色鳞片,只有翅膀的正下方,完全是血一般的鲜红,从地面往上仰望,血色之翼看来非常明显。

    飞龙部队占满了大半个天空,浓密的黑影几乎遮蔽了日光,不时飞行下扑,距离地面还有几十尺高,就张口吐出血红火焰,凝聚成火球,往地上建筑飞射而去,在轰然爆炸声中,把命中目标的百尺范围化为一片火焰世界。

    一处又一处的爆炸,火焰伴随着浓烟一起窜升,燎烧得过于炽烈的浓烟,让远近景物一片朦胧,看得不是很清楚,不过当浓烟在火光中隐隐透着邪异的蓝色,源五郎就晓得那些火焰里头蕴含毒质,随着火焰焚烧而扩散,不只是蚀杀人命,更会污染土地,令伤害更进一步地深化。

    “哇!不是才用元始炮轰掉了一批吗?怎么这么快就又多出一批来?这些飞龙什么的,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好厉害啊!”

    有雪抬头望天,为着那幕群龙蔽日的景象而吃惊,却没察觉到右后方一头黑色飞龙高速下降扑击,半途做出秃鹰似的高速转折动作,陡然拔高,但是一颗威力万钧的火焰弹却喷吐了过来,重砸飞射向三人。

    声威骇人,可是这种程度的攻击,甚至不需要用到源五郎,单是爱菱的T1000祭起护罩,已经把火焰爆炸时的杀伤力尽数遮挡,没有造成实质伤害,但源五郎却留意到,那头飞龙在拔高飞起时,口角流落的一抹口涎,滴在地上,地面立刻变成黑色,被腐蚀出一个凹洞,散发出腐坏的恶臭。

    “唔,石崇干的好东西,魔族里头除了他之外,其他人大概没本事造出这种怪物。”

    源五郎轻描淡写地说着,刚刚远距离朝三人攻击的那头飞龙,却在拔高飞起后不久,于高空猝然毙命,巨硕的身躯成了自由落体,轰然砸向地面,很快就被烈火给吞噬掉。

    爱菱与有雪素知源五郎之能,尽管平时对他的嘴上调笑从不容情,但对他的能力还是相当信任,这时看他不动声色,随手诛杀飞龙,心里委实佩服,才要说话,却见到源五郎手掌一翻,伸出食指,在那白皙得有若羊脂玉的指头上,浮现着一滴淡紫色的鲜血!

    适才黑色飞龙扑击时,源五郎一记小天星剑反击,在诛杀飞龙的同时暗运巧劲,遥遥取了一滴龙血过来,此刻他凝视指头上的血滴,无声无息之间,已经读出了讯息。

    “……没错,是黄金龙。”

第五章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一月雷因斯。蒂伦稷下一月三日,仍是雷因斯人交相庆祝元旦的日子,一年一度的重大节庆,不但放假,而且有种种的庆祝活动与祭典,是王都稷下在一年中最热闹的几个时期之一。

    然而,今年的元旦却令人印象深刻,不但先有魔族入侵的消息,让整个雷因斯笼罩在一片低沉气压之下,而且在节庆之中,王都稷下还被敌人入侵,燃起了最炽烈的烟火。

    整件事情其实发生得很突然,本来一月三号是个大晴天,朗朗晴空,天气很好,但是突然之间,一大群黑云由西方天空高速飘近。乌云飘移的速度奇快,眨眼间就来到稷下城上方,当人们发现那片乌云的样子不对,为之议论纷纷的时候,炽毒的火焰已经熊熊喷射下来。

    繁华的街道,一下子就被火焰吞噬,欢喜的人们却在惊恐中逃窜;稷下本身是文化型的大都会,表面的战备设施本就不强,虽然有些位于制高点的塔楼朝天上飞龙射出巨弩与标枪,但却全然发挥不了作用,不是慢得射不中,就是被龙翼吹拂的强风给扫开。

    当年枯耳山之战,兰斯洛麾下的四十大盗对战飞龙,就已经被打得抱头鼠窜,束手无策,现在飞龙一再得到强化,普通的武器根本拿它们没有办法,稷下满城军民只有挨打的份,一时间,愁云惨雾的气氛笼罩着整个稷下城。

    但比起城内的街道与民宅,受攻击最严重的,仍然是城中央的地标,象牙白塔。

    本来那座高大的洁白宫殿就最为显眼,在黑夜中远远望去,就像是真夜中的圣洁天堂,即使是在大白天,它所萦绕的洁白玉光,仍好似诸神齐声赞美般的荣耀,会成为毒龙群的攻击目标,是理所当然的事,更别说这次敌人的主攻目的,就是要趁雷因斯主战力都在重伤的时候,给予奇袭,首要目标当然是众人所栖身的象牙白塔。

    一时间,数十头毒龙在空中此起彼落,围绕着洁白如玉的象牙塔,喷出它们的火焰流星,让毒烟与猛烈爆炸的火焰,在这座高塔的四处交相窜起;连串的轰然巨响声中,象牙白塔周遭的建筑物有许多都成了废墟,就连象牙塔本身都显得摇摇欲坠,变成了危楼。

    “真是来得好快呢,如果这些飞龙是来自升龙山,又或是从中都飞来,这一路上我们不该得不到消息。艾尔铁诺境内、北门天关,甚至是雷因斯的土地上,青楼联盟都该传来情报,但我们却是直到它们接近城外五百里,才发现龙群的到来……诸君,可否告诉我这代表了什么?”

    置身在象牙白塔的高处,一个受到魔力光罩保护的了望台上,一众魔法师与行政官吏分两边站开,虽然凛于脚下地面的激烈晃动,看见象牙塔的外壁逐渐崩落塌毁,但却没有人敢妄动,谨慎地站着,用他们最忠诚的姿态,向眼前的几个人表示忠诚。

    在他们的正前方,穿戴着青色甲胄的王者,正坐在他的白玉宝座上,似乎在聆听众臣的说话,但从他似闭非闭的眼睛,每个人都晓得这位兰斯洛陛下并无心参与讨论,只是为了表示尊重,现身在这里,给予发言者支持。

    就在兰斯洛宝座的正前方,新上任不久的雷因斯右大丞相正站在那里,淡紫色的丝绢战袍,因为强风而起伏飘扬,绢袍下摆曳地飘荡间,纤细而白皙的美腿曲线,是一幕令人怦然心动的景致;这名女丞相的无双美貌,和传说中的西王母娘娘齐名,纵使是终年修行的魔法师、年长德高的重臣,都深深为她的艳色所惊叹,特别是此刻戎装中的英艳神韵,简直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但……开口说话的女声,却非是发自于她。

    自从耶路撒冷之战爆发,雷因斯宫廷中便少了一名女子的身影,纯以职位而言,她并非是什么重臣,区区一名皇帝身边的机要秘书,应该没有能力影响国政,然而,人人都感觉到,自从她请假外出后,宫廷方面作出决策的细密与速度都相形降低,如果不是泉樱丞相走马上任,担起了许多重责,雷因斯可能已经天下大乱了。

    一袭浅蓝色的办公套装,剪裁贴身的套裙、黑色的高跟鞋,突显出兼具少女清纯与少妇慧黠的美妙特质;胸口插着一苹金色的钢笔,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圆圆的胸弧;俐落的黑色发丝,遮去了半边的丽容,就连那抹看来甜甜的和煦笑靥,都在金丝眼镜下升华成精明与专业的感觉,看上去俨然便是一名优秀的秘书美人。

    兰斯洛王身边的首席秘书,苍月草,正式回归雷因斯阵营!

    “我对稷下城的防御有信心,不该被敌人潜到这么靠近才发现,所以我认为,飞龙群不是飞到城外五百里才被发现,而是直接出现在城外五百里处。”

    当众臣仍维持沉默时,泉樱率先开口说话,刚刚的大半时间里,她一直显得神不守舍,自从认出这些型态狰狞的异变毒龙,就是自己同族的族人与黄金龙蜕变而成,她心里五味杂陈,难以镇定下来,直到小草开声说话,泉樱才醒悟到自己目前的身分,镇定心神,点出了小草想要暗示的重点。

    而这一句话,也就挑明了敌人的进攻方式与战术,让泉樱代替想要维持低调形象的小草,继续说出该给众人知道的话。

    “我们的敌人与以往不同,比起艾尔铁诺,魔族更懂得使用魔法,所以战术上也更会遇到魔法类的攻击,这是诸君所不熟悉的东西,而这次的遇袭刚好给了我们警惕。”

    尽管魔族在进入人间界的初战,就令整体兵员损失惨重,但只要集合百多个魔法师一起张开法阵,或是由天位魔法师出手,要打开一个直通稷下城上空的跳跃隧道,并不为难。这个战术,过去的艾尔铁诺或武炼都做不到,雷因斯。蒂伦也未将之列入国防考量,但从今之后,这种战术可能就会变成常态,稷下城要针对这种情形作出常备预防了。

    “单单靠说话,没有办法击退敌军,我们是不是该……”

    一名留着花白子的大臣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提出这个建议,因为眼前的国王与宰相虽然神态自若,但脚下的地面却越摇越厉害,要是象牙白塔被毒龙群给击毁,整个塌陷下去,国王陛下与宰相大人神功盖世,定然无事,自己这一众庸人却是九死一生。

    泉樱回头瞥望向兰斯洛,像是要请国王陛下作出裁示,但眼光却望向一旁的小草,因为在她素以聪慧著称的脑里,或许正想着与自己一样的问题。

    象牙白塔就算塌了也能再建,泉樱接掌宰相之位后,曾经翻阅过许多秘密档案,更调阅出内战时期的纪录影片,看到稷下城内藏的防御系统一启动,本来被夷为平地的象牙塔,瞬间就平地起高楼,完好无缺地复原过来,只要有这能耐,象牙白塔本身的受损状态,倒不是重点了。

    这些改造的变种毒龙,不但体型大得多,威力也似乎更胜之前的黄金龙,看来该是石崇手中的王牌筹码。饶是如此,对于雷因斯的一线武者来说,这些变种毒龙仍是没有太大威胁,只要挑选几名主力高手出阵,很快就可以扫光这些毒龙。

    浅显易见的道理,自己能看得出来,魔族那边应该也不是傻瓜,所以反过来推想,换做是自己用这战术主攻,既然知道敌人会派高手灭龙,那么相辅佐的战术,就是藉由这些变种毒龙来消耗敌人力量,让几个强敌的痊愈时间延慢,为己方争取优势,又或者……己方也派出高手潜伏暗中,在敌人忙于杀龙的时候,冷不防地暗算奇袭,重创敌人。

    这计策虽然是又老又旧,但却甚有实用性,任谁都不能否认,敌人确实有可能照这战术来实行,那样的话,应该怎么办呢?打从毒龙群出现,袭击稷下城以来,小草一直显得很轻松,谈笑自若,应该是有点主意吧?

    就在泉樱等待回答的时候,宝座旁边传来一声尖锐的鸣叫,声音像是死刑犯人被斩首时候的凄绝哀嚎声,乍听之下,令人全身为之毛骨悚然;几名定力不足的文官甚至被吓倒在地,泉樱虽然没什么反应,但却也不能不承认,之前自己第一次听到这惨嚎时,确实被这暗黑魔导研究院专用的魔法铃声给吓了一跳。

    小草弹动指头,发放魔力回应,把来自暗黑魔导研究院的讯息接过来,魔法画面在虚空中打开,仍是一派冷酷表情的华扁鹊院长,即使在魔法画面中,那双眼神仍是锋锐冰寒,令得群臣的情绪一下子降到冰点,一下子又紧张到沸点。

    “国王陛下,前次委托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兰斯洛并没有委托华扁鹊作什么东西,但是小草却有。自从雷因斯内战结束后,小草将稷下城防御系统的法阵设施,交给爱菱研究,尝试作出一些强化与调整,由于牵涉的范围过广,还请来华扁鹊协同研究。整个进化工程恰好在这几天完成,尚没有时间作测试,但如今……实战却成为最理想的试验场。

    “如果大家都没有什么其他的意见,那么……我们就开始吧。”

    领悟到小草是在等待华扁鹊的通知,泉樱向华扁鹊示意,请她开动防御程式,让稷下城的守护神活动起来。

    画面中的华扁鹊,好像挥手作了什么,下一刻,围绕着象牙白塔飞行的毒龙群,愤怒咆哮起来,拉大了飞行的圈子;群臣不见光也不见影,没看到什么具体的反击,但毒龙群好像被一种看不见的攻击所扰,虽然凶猛攻击的态势不变,与象牙白塔的间距却越拉越开,显然对这座象牙塔存有顾忌。

    在殿内的众人当中,只有泉樱感觉最是清晰,当华扁鹊向属下挥手下令,泉樱突然听到一阵无比尖锐的高音,锐利得彷佛化作一把小刀,切割着她柔软的耳膜,奇痛攻心,虽然她急忙提气克制,减低这痛楚,让自己没有因此脚步踉跄,摇摇欲坠,但脸色却仍然非常难看,一下子失去了血色。

    痛楚越来越强的时候,一双白皙细柔的素手伸过来,按放在她的太阳穴上,轻轻按摩,一股暖暖的热流迅速游遍脑门,让整个神智清明,痛楚也随即消失。

    “对不起,事先没有说明。泉樱姊姊站在塔中央,正好是驱龙音波最强的位置,让奶受累了,不好意思。”

    小草浅浅的笑语,让回过神来的泉樱也报以优雅一笑。在不知内情的旁人眼中,机要秘书苍月草为泉樱丞相按摩颈项,两名各具不同典雅姿态的美人,这样的亲昵动作,虽然不合礼制,但却非常好看,尤其是动作间露出的雪嫩颈部,肤光如同雪一般白洁,是非常引人注视的一瞬,但除了兰斯洛以外,没有人看出这个动作的真实意义。

    当然,藏身在天花板上担任护卫工作的枫儿,是能够理解的,不过她正全神贯注地敛去自身气息,注意着是否有敌人存在,无暇为此分心。泉樱所料的一点也不错,小草确实也认为敌人可能会派出刺客,所以才任命枫儿担任黑暗中的警戒工作。

    “这个尖锐的声音好强啊……”

    “那是当然的,整个稷下城的地底就是大规模魔法阵,平日储备着各种自然能量,现在是用这些能量作攻击,就算是对上天位武者也有杀伤力。”

    小草对泉樱解说着防御系统的能量,不是为了夸耀,而是为了让泉樱能够了解,将来能够操作使用。

    这个驱龙音波,并不是针对龙族开发的武器,只要变化声音频率,这音波可以泛用于这世上九成的飞禽与走兽,效果也不只是“驱离”,而是随着声波增强,形成对听觉器官伤害,甚至“轰炸”脑部的效果。

    假如换做是枯耳山之战,泉樱与族人所使用的龙兽,这时早就已经承受不住声波,脑袋硬生生炸开,碎脑而亡了,但对于这些强化过后的毒龙,驱龙音波只能造成干扰,还无法产生实质的杀伤力,因此,进一步的攻击就随之而生。

    龙,并不只是来自升龙山,如果由虚象演化为龙,那么雷因斯也能召唤出龙来。

    “吼!”

    震天巨吼惊破四方,和之前的驱龙音波混合在一起,成为了音爆的狂袭巨浪,令承受不住冲击的毒龙群四散惊飞,围绕着象牙白塔攻击的队形顿时被破解。

    而当毒龙群的攻击一时瓦解,天空中浮现出浅浅的幻象,先是四头、八头,在变成最后的九头巨影,青、紫、赤、黑、金、蓝、白、橙、透明,九头不同外形的巨硕龙影,每一头也有百余尺的长度,分别位于稷下城的一角,片片龙鳞上闪着九种不同的辉耀色彩,在空中现形出来,齐声鸣啸。

    同样的影像,雷因斯内战时也曾出现于稷下上空。九条硕大无朋的巨龙,色彩不一、型态不一,当阳光从它们的身体透入,巨大身躯呈现透明的光感,显示它们并非实物,但身上的皮甲、鳞片,仍旧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各自或坐或盘,雄视生威,可是与上次相比,这次的龙影却更具真实感,炯炯龙目中闪烁的威严也更为冷澈。

    “哥其拉防护程式。二版,启动!”

    这个九头龙的虚影,本是白起想像传说中的八歧大蛇,模拟其威能而成形,但在日本攻略战一役中,沉眠的八歧大蛇苏醒现世,亲眼目睹它实体的爱菱,对其杀伤力与进化可能有了更深体悟,回到稷下后改版防御程式,透过白起的暗中相助,这计划比预期速度更快地完成,成为今日迎敌的重点。

    九头龙分别盘据在稷下城的一角,对外、对内都是可攻可守,竟然反过来将毒龙群包围在中心;相较于九头龙百余尺长的巨硕身躯,最长不过二十多尺的变种毒龙登时相形见绌。

    “吼!”

    一起仰首发出震天吼啸后,九条巨龙不约而同地有了反应,或是拍动翅膀,或是张口吐出焚天血焰,猛烈威势,在空中画出熊熊火线,编织成一张几乎遮蔽天空的火网,抬头望去,彷佛连整片天空都化为鲜红赤幕。

    九道火焰将稷下的天空切割得支离破碎,而在这九道火焰交织穿射下,几头被火线碰个正着的毒龙,立刻发出凄厉的惨嚎,跟着就在高温火焰中烧成焦炭,化作一大块焦黑的臭肉,砸落地面;有了同伴的牺牲例子,本来还不可一世的毒龙群,纷纷飞散逃窜,不敢与这熊熊火网正面碰触。

    火网的威力虽然强悍,可是经过改造的变种毒龙,不但本身的力量变强,就连飞行速度也极快;熊熊火焰喷发的第一击,强大威力虽然能将几头毒龙烧成焦炭,但之后却再也击不中这些如苍蝇般高速飞掠的东西,只见九头守护龙喷发的巨大火焰在空中拖出红印,却总是被毒龙避开,若是情形持续下去,这种剧烈耗损能量的大排场攻击,将很快就难以为继。

    “魔族的改造很有一套,不但力量变强了,速度也没有慢下来,如果这些毒龙在内战时期来空袭,我们的防御系统可能就撑不住了。”

    小草淡淡地说着,却没有多少担忧,因为升龙山的飞龙固然在魔族改造下,战力有了提升,但稷下城的防御系统又何尝没有进化?火网攻击只是开端,目的是将飞龙群驱赶开来,不集中于一处,当飞龙群因而散开,防御系统的真正杀着才要开始。

    在对抗八歧大蛇时,雷因斯众人都对八歧大蛇的多样化攻击感受深刻,相较于斯,稷下的防御变化就少了些,而这一次的改版,爱菱把这些缺憾予以补足。

    防空的火网是第一线,当这火网把飞龙群驱散,更进一步的细致变化就随之出现,九头分别盘据不同位置的巨龙,张口喷吐出不同的自然元素攻击,炽盛的高温火焰、极寒的刮骨冰雪、狂烈的冲击风暴、怒闪的霹雳雷电、含毒的腐蚀酸液……将稷下城上空变成一个高度危险的死亡地带。

    牵涉到高度的魔法技术,防御程式迄今还模拟不出当初八歧大蛇的石化攻击,但除此之外,其余的元素攻击却已经成功复制,并且在此时一一呈现,配合稷下城本身的结界,在空中形成了不同区域的陷阱阵。

    “对于速度快的敌人,单纯的强大攻击可能产生不了作用。只对付大军袭来是没有问题,可是如果对付空中的敌人,防御系统就会有所不足,因此两位研究院院长作了新设计。”

    强劲喷发出的腐蚀酸液,在风暴吹袭之下,竟然在空中形成一个又一个的漩涡酸池,凝聚不散,也不朝周围喷溅,但却配合旋转的强风,形成强大的吸引力。

    原本毒龙群高速穿梭在酸液喷洒的雨雾中,凭着本身的坚鳞厚甲还有高速,酸液沾身的时间不长,本来都还能够支撑无伤,但是当它们被吸入漩涡酸池,被那浓缩的酸液给吞噬整个身体,在高速旋转中,无孔不入的酸液侵入鳞甲缝隙,直伤骨肉,纵是毒龙之体也承受不住,迅速化为白骨,从空中坠落下去。

    火焰与电光交织,变成了一道道横射过天空的火棒电柱,频繁而密集的扫射,速度既快,力道又猛,毒龙群虽在空中高速穿梭,却仍难以完全避过这些火柱电棒的乱雨射击。如箭如弩的攻击,命中一发,厚鳞重甲的保护可能只是觉得有点小痛;命中几发,可能只是龙躯有些摇晃;但是当十几发、几十发的火柱电棒在短时间内交错命中,不管是什么厚鳞重甲都被破坏,将整个龙躯射成稀巴烂的东西,在空中爆炸破坏。

    水与火,火与电,电与水……几种不同的元素攻击交相产生作用,每两个一接触,就产生一种新的阵势变化,两两相生,变化无穷,快速而实在地削减了毒龙群的数量。

    空中耀眼的闪光不断,看得底下的人们目不暇给,议论纷纷,更在不久之后变成了欢呼,这个声音传进了象牙白塔,听在泉樱的耳中,一方面是安心与欢喜,但是看见那一头又一头被扯入防御阵势,自空中落下的毒龙残尸,一股莫名黯然仍是在她心中发酵。

    为了要消除这种感觉,她转过头,向身边的小草低声提出问题。

    “我看过纪录,稷下城的防御程式必须要有人发动,上次是奶在象牙白塔顶端操纵,这一次奶人在这里,应该也不是华院长,那么是谁在操作这个系统呢?”

    “这个嘛……”

    小草嫣然一笑,小小声地回答,“操作这个程式,非常地耗损元气,如果由现在的我来操作,太过吃力了,所以我交给了他,现在正在太研院操作系统呢。”

    当这场战斗进行到白热化时,位于稷下城内、与暗黑魔导研究院遥遥相对的太古魔道研究院,也正忙翻了天。

    本来太研院就有相当强大的自卫武力,但是历来相传的规矩,除非是太研院本身受到攻击,又或是象牙白塔发出委托,否则太研院对于稷下城的遇袭,一向是采取置诸不理的超然态度,因为各种强力的太古魔道兵器,威力虽然强大,但波及范围却也很广,倘使上百枚浑沌火弩发出,就算能击退来敌,稷下城只怕也给炸成白地了。

    不过,太研院内的一群狂人,无论是否出身白家,都根本不把平民死伤放在眼里,这次毒龙群仓促来袭,他们是最早得到情报,也最早做好准备的一群人。所有研究员摩拳擦掌,正准备当毒龙群攻到太研院时,好好大干一场,但院长大人却突然出现,宣布启动新完成的防御系统。

    “可、可是……要由谁来操作?”

    自然不会是爱菱自己,而在众人的疑惑目光中,踱步走到操作台上,盘膝坐下的,就是源五郎。

    众人原本有些顾虑,因为操作最终防御系统,向来是雷因斯女王的专属任务,其他人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魔法力,但是当源五郎平抬双手,扣指结印,真言金光围绕他轻扣起来的指印,旋绕成三圈**大转,将整个人笼罩在一片祥和金芒当中,稷下城地底的魔法阵随之牵动,防御系统也正式运作起来,痛击入侵的毒龙群。

    之前太研院就负责起对于防御系统的改良,只是因为后来要建造元始炮,工作略受到影响,可是元始炮一完成,负责的研究员就再次投入,终于赶在兰斯洛等人回来时,将系统修改完成,虽然还没有测试,但看到源五郎能够成功催动,众人都是欢声如雷,向旁边的同侪击掌,欢喜之情形于颜色。

    “太好了,过了第一个技术难关了,本来在未经测试的情形下,依照过去经验,有百分之二十的可能,操作台会发生接近核爆规模的爆炸,把我们全都给挂掉呢。”

    “是啊,保住一命了,运气不错,这次真是运气不错啊。”

    有得是实际的战斗经验,源五郎操作起防御系统,赫然比当日的小草更为灵便,如臂使指,轻易让防御阵势在空中做出种种变化,一一歼灭着毒龙群。

    当小草正在象牙白塔内,对泉樱作着种种解释时,太研院中的众人也在谈论,不过,掌握第一手资料的他们,比小草更多知道一点东西,那就是每一道阵势变化的名称。

    “嘿,你知道吗?院长大人和隔壁院的华院长,在设计这些阵势的时候,替每一个阵势变化都取名了耶。”

    “有这样的事啊?那也不足为奇,很多艺术家与创作者都会替作品命名,我们虽然是设计杀人武器,但做得这么精美,也难怪她们会想要命名。”

    “不!你完全弄错了,她们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先下手为强,否则让陛下来亲自取名,到时候一切就不可挽回了!”

    这几年,在兰斯洛豪勇之名响遍风之大陆的同时,他在命名方面的极恶癖好也广为众人所知。为了保护自己的作品不被烂名字给玷污,两名院长的苦心委实令人感动,但这么做的实质结果又是如何呢?

    “报告院长,小爱急急棒刚刚又贯穿了一头毒龙了!”

    “报告左大丞相,又有两头毒龙爆死在小华升降梯里头。”

    “小爱的闪电急走区,让一头毒龙化成灰飞了!”

    主控室内的立体大萤幕,分成数十个不同的小画面,把目前稷下城上空的战斗具体呈现。各个研究员们盯着不同的画面,惊呼声与欢呼声此起彼落,为着防御系统的杀伤力更胜预期而满心喜悦,在阵阵掌声当中,有些故意用讽刺语气说出来的话语,听来竟有几分节庆喜意。

    “喔喔喔喔,小爱小华大漩涡一口气吞掉三名挑战者了,难道没有人能够突破这个恶魔般的陷阱吗?”

    这个夸张的叫喊,引起研究员们阵阵大笑与掌声,虽然战争仍在持续,但太研院整个却沉浸在胜利的气氛当中,这点看在源五郎眼中,实在令他有些担心。

    当战争处于短兵相接,人们必须拿着兵器上战场厮杀的时候,鲜血与死亡的压力,会给旁观者与幸存者深刻的印象,让人们深深记住战争的恐怖;但是使用太古魔道兵器,威力虽然强大,却只是按钮战争,人们只是隔着画面感受战场,没有那种压力与恐怖感,无论胜与负,都没有机会从中学到什么教训。

    这样子的发展,容易让人们忽视战争的恐怖,甚至开始倚赖武力解决事情,因为他们感受不到自己所作的事情是何等严重。所以,明明拥有通天炮、金鳌岛这样的强大兵器,那个文明却仍毁于一夕,这是一件不能不注意到的事。

    在战争中想到这些问题,连源五郎也觉得自己很可笑,不过,基本上他的思维模式本就有些偏向哲学,会这样子想,是正常也是克制不住的事。

    但一帆风顺的战争,不代表就没有变化。

    在空中连续受挫的毒龙群,察觉到地面有许多群众在观看,而那些由天上坠落的火块与尸块,不时在地上造成小小的骚动与灾害,换言之,比起到处都是强大陷阱的天空,地面似乎处于不设防状态,察觉到这一点的毒龙群,发出一声呼啸,朝地上高速飞行过去,喷出毒烟与火焰,想要再一次地肆虐稷下城。

    然而,地面的不设防,却只是一种假像,是源五郎刻意给它们这种印象的。当最终防御系统启动,九头巨龙的形象浮现后,一直就只有六头龙在发动元素攻击,另外有三头龙只是象征性地拍拍翅膀,制造风压,或是偶尔咆哮个两声,却一直没有加入战争。

    让那三头巨龙空闲出来的意义,就是为了这一刻,当毒龙群高速飞向地面,喷出了含有剧毒的火焰,那三头巨龙同一时间拍动龙翼,鼓动风压。

    光是龙翼所拍动的狂风,或许不怎么样,但那却只是一个象征,实际的威力是在大气中风之元素受到牵动时出现。稷下城内外的风之元素,在一瞬间狂暴化,急速扫向那些喷发出来的火焰,一下子就把毒烟吹散,火焰也被消灭,就连高速往下俯冲的毒龙群,都被弄得身形不稳,陀螺似的飞转。

    之前毒龙群数目既多,个体的战力又强,稷下城的防御系统虽然厉害,源五郎却也做不到一举活捉或是歼灭,只能用各种阵势变化削减敌人战力。然而,当毒龙群的数目锐减,气力也被削弱,源五郎真正想做的事情就开始发动。

    “吼~~”

    位于稷下城九个方位的巨龙,不约而同地狂啸起来,凝结于空中的元素法阵尽数消失无踪,所有能量回收集中,再倾全力一次发动,以重力攻击的形式呈现。

    正在高速俯冲的毒龙群,已被风压弄得身形不稳,当超重力集中在它们身上,每头下冲的毒龙全都失速狂坠,化作一个又一个的高速落体,全部撞入地底下。

    这些毒龙每一头都有很强的力量,如果要以咒缚形式,令它们在空中动弹不得,那是绝对不可能,但是坠落地底之后,却是另一回事,过大重力本就令它们动作维艰,无法如意行动,而变得无比坚硬的泥土,则是最好的牢笼,将所有坠落地底的毒龙一次困住,松软泥土变成了硬逾精钢的坚固物质,配合重力锁缚,没有一头毒龙能够挣扎脱动。

    稷下城的市民只看到毒龙群集体俯冲,在全部撞入地底后,就此没声没息,过了好半晌,才终于明白这场战争已经结束,欢欣地鼓躁起来。

第六章

    魔族进攻稷下城的首次战役,以失败告终,平心而论,魔族所发动的攻击确实不弱,尤其是看准了雷因斯主战力人人重伤的时候,这一击委实是命中要害,最后之所以失败,是因为稷下城的防御更胜一筹,双方以硬碰硬,失败的一方全军覆没而已。

    稷下城虽然胜得漂亮,但却不是没有死伤,毒龙群降临稷下城的首波攻击,连带波及了普通平民,造成了房舍烧毁,许多市民也惨死在毒烟与火焰之中,即使在战争结束后,仍有为数众多的人抢救不治,在病房中过世。

    到了夜晚,哀戚的气氛笼罩着整座稷下城,隐约的哭泣声音,在城内各处此起彼落地响起,就连身在象牙白塔都清晰可闻。

    “我为他们感到哀伤,不过即使如此,我还是要说,现在这样是最好的结果。”

    阅读过刚刚整理出来的伤害报告,身为前任雷因斯女王的小草如是说。

    能够击退敌人,这当然是很好,但之所以让小草点头认可说好的,是目前这样子的死伤与损失。九州大战距今已经两千年,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魔族只是个不具实质意义的名词,特别是在人间界的武学、魔法都有飞跃性成长后,假如魔族进攻稷下的首战,败得凄惨落魄,人类这边几乎没有伤亡,那么……应该出现的死伤,必然以倍数成长地出现在下一战。

    不管是什么时代,自视过高与大意轻敌的人,总是不缺。面对魔族的强大实力,人类这边没有轻敌的本钱,所以,这次在付出相当代价后击退敌人,胜利之余,市民也得到警惕与恐惧,而这感觉更透过画面传送,在事后散及雷因斯全国,让所有人印象深刻,这对小草来说,实在是最理想的状态。

    “小草,这些人应该是奶的子民,但……”泉樱轻叹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奶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一直在笑呢?”

    “啊!是吗?”

    看不见自己脸上的表情,小草不自觉地摸摸脸,这才轻声道∶“那么我应该骄傲吧,因为……这就是我身为白家人的证明。”

    泉樱对于这些话也只能默然了,素来被认为是疯子与天才的白家人,几时把人命放在眼里过?假如他们只对旁人冷血无情,那还可以骂上一声残酷,但白家人的冷血却连自己也一并牺牲,这就让人除了叹息之外,什么多余的话都讲不上了。

    只是,这样的人格特质,有时候反而很适合成为领导者,像之前的白军皇、白起、白无忌,在属下眼中,他们都是愿意让人效死牺牲的优秀主君。牺牲人命、把人命当作筹码使用,这是兰斯洛所无法接受,也学不来的事情,但是在许多人眼中,这正是领袖人物表现决断能力与智慧的时候。

    战争不可能不死人,到了最后,人们也都有这样的觉悟。比起因为强求不牺牲而造成的巨大风险,他们其实只求死得其所,不要死得没有意义;很多时候,死伤并非不能被接受,只要那些死伤与牺牲符合公平,而这正是一名领袖该做的事∶公平而有效地牺牲子民。

    从这一点来说,当日公瑾炮轰中都的所作所为,未必就是不对,换做是自己易地而处,恐怕……恐怕只敢那样子想,有没有那样的决断与勇气去执行,泉樱还真的答不出来。无论如何,假如单纯以成败论英雄,这点对公瑾师兄是太不公平了。

    回思自己这一生,与公瑾师兄的关系极为恶劣,从没有什么友善相处,自己对他的为人也颇多置疑,不过在这次中都大战结束后,当自己从丈夫口中得知他的用心与作为,确实觉得他很……伟大,因为他是真心为着艾尔铁诺、为着风之大陆在着想,并非出自私利;相较于白鹿洞中的许多人,他是用霹雳手段在行仁之心。

    (中都城里的那些百姓,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泉樱不只一次想过这问题,本来与公瑾师兄达成和解之后,双方就可以携手合力,尝试解决这些问题,但随着己方战败而走,这个努力自然成了泡影,现在千万异变的市民都落入魔族手中,势将成为对人间界的重大危害,公瑾师兄如果有知,一定感到痛心疾首。

    不过,比起那些问题,泉樱其实更担心另一批人,就是升龙山上的同胞,这批毒龙明显是由黄金龙改造,流着龙神骄傲之血的族人,居然会让石崇做这样的邪恶改造,那么升龙山上的乌烟瘴气,可想而知;这样下去,只会把龙族逐渐带向毁灭之途,自己实在非常担忧。

    “泉樱姊姊好像很担心,但光想也没什么用,我们实际来问一问吧。”

    看穿了泉樱的想法,小草开始了对俘虏的处理。被困在地底下的毒龙群,数目至少有二十多头,被重力束缚与土壤硬化所困,现在要把它们给弄出来,只会增加不必要的危险,最好是再将它们关在地底几个月,让饥饿消去体力,到时候再挖出来,就安全得多,不过话虽如此,如果单单只挖个一头出来,是不会造成多少影响的。

    挖出了一头毒龙,移入象牙白塔的地宫,它甫脱束缚,就在众人眼前大声咆哮,愤怒地想要张口喷吐火焰,在场的众人,无论是兰斯洛、源五郎、妮儿,亦或是力量低一层次的爱菱与华扁鹊,都有能力将这头毒龙一举击杀,但最后站出来面对它的,却是一袭秘书俐落打扮的小草。

    “吼~~”

    毒龙愤怒地吼叫,压根就不把这个只有它身体比例几十分之一的女人放在眼里,它喷出熊熊炽烈毒火,瞬间席卷全场,在燎烧到一众天位武者身前时,被他们各自的护身气罩给挡住,但却从小草身体贯穿,像是穿过一层根本不存在的空气虚影。

    这个怪异的现象,让毒龙又一次喷发火焰,但火焰虽然将小草完全吞没,她却像完全感受不到热度与冲击,缓步朝着毒龙靠近过去,众人这才彻底明白过来,早已成为死灵之体的小草,不但整个身体可以化为虚无,就连身上的那些衣服也非实体,只是魔法力所凝化,物理攻击根本对她毫无意义。

    “抱歉了,我不知道这样子会不会有一点痛。”

    缓步走到毒龙身前的小草,把手贴放在毒龙的深色鳞片上,一股特异的魔法力传送过去,众人只听见那头毒龙发出了一声无比凄绝的嚎叫,彷佛有千把利刃正在凌迟刮骨,痛极而嚎。

    跟着,毒龙发生了崩解,巨大身躯瞬间缩小了下来,但与其说是缩小,更实际的状况是骨肉分离,那些能够承受千钧重击与高温极冻的厚鳞坚甲,像是给一把无双利刃迅速而准确地切割,瞬间分解成无数的血肉碎块,无声地崩解剥落下来。

    在众多血淋淋的碎块中,一个巨大的龙体骨架被完整地保留,但骨头却不是常见的白色,而是漆黑如墨的邪恶色泽,内中不见的内脏,也早成了崩解在四周的诸多碎块之一;而当众人随着微弱的呻吟声望去,只见一个血人倒在角落,凄楚地哀嚎着。

    就如同周围一堆不完整的东西那样,这个人少了下半shen,不过却似乎保留了清楚的神智,当众人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明白自己将被拷问的他,高呼一声“我绝不会出卖石崇大人”,就要自裁。

    石崇所改造的属下,其忠诚心之高,委实令人惊叹,但在场众人都是有备而来,如果会让他这么容易就死去,其他人倒是无所谓,顶多再抓一头毒龙来测试,但暗黑魔导研究院的华院长大人,就颜面无存了。

    “咻!”

    七枚深蓝色的利针破风飞射,认位奇准,入肉透骨,封死了几处大穴,让那声痛嚎在半途截断,成了无声的沉默,而当那名可怜的俘虏,纳闷说自己不能开口发音,对方该如何逼问时,黑袍飘飘的身影来到他面前。

    “你不要搞错了,没有人要你开口说话,帮你银针封穴,只是利用上头的药物延长你性命,还有让你等一下不会太吵,至于我们所需要的情报,等一下我会直接问你的脑。”

    说话之间,华扁鹊已经动手,一掌贴放在俘虏的脑门,如果说刚才强行解体时候的感觉是千刀凌迟,那么现在的痛楚就是万针刺脑,但这次发声的部位被封锁,再痛也是喊不出来。

    普通的拷问,常常遭遇到两个问题,第一自然是俘虏不老实,第二却是俘虏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什么才是重要情报,浪费彼此时间。华扁鹊在大雪山习艺时,曾经针对这两个问题作研发,并且深有所获,当她执掌暗黑魔导研究院后,大批牺牲者因此而遭殃,包括现在她掌底的这一位。

    在华扁鹊行动的时候,小草也一面向众人解释,目前中都方面的情报完全断绝,即使是青楼联盟,也只能靠探子在城外观测,而无法渗透入内,己方对魔族的下一步动作一无所知,在这样的情形下,这批毒龙骑士或许能够提供贵重情报。

    “敌人应该是很自信满满,因为当龙骑士与龙完全融合,变成巨毒龙的时候,是无法以术法强行分割,也无法读出它们的思想,拷问不出任何东西的,但是……”

    雷因斯。蒂伦这边,有一个魔族所计算不到的误差,就是小草的存在。如果说魔族一直把胤的身分隐藏为最高机密,那么小草也同样是一着暗棋,尤其是她瓦解一切术法效果的天赋异能。

    本来的理想状态,应该是小草施展异能,将毒龙身上所运作的术法消除,分解为黄金龙与龙骑士,然后针对龙骑士予以拷问,但是这个结合术法的深刻,也是超乎小草的预估,结果她虽然消除了术法运作,但强行拆解却造成了不完全的伤害,只能得到黄金龙的骨架、血肉,还有半个离死不远的龙骑士。

    看见小草一副懊恼的表情,源五郎安慰道∶“还是节省点力气比较好,还有人正等着奶的治疗咧。”

    小草的天赋异能,除了消除一切魔法力之外,还有一个属于雷因斯女王的天赋之能,那就是超越一切的治愈圣力。在过去的时代,这个圣力曾是人类武者无数次赖以救命的奇迹之光。

    中都城一战,兰斯洛与源五郎双双冲破强天位,进入了斋天位的强横境界,肉体本身就有自愈异能,只要驱出入体异劲,眨眼功夫就能把破损肉体修复,但仍是有其他的强天位伤者,需要小草的救护。

    因为在自由都市疏散天地元气时间过久的影响,小草一时间未能把体内的气机平衡下来,圣力受到干扰,所以还没有为泉樱和妮儿治疗,这次之所以由源五郎来启动防御系统,主要也是因为要保留元气,再等个几天就可以开始为众人治伤。

    “大家要好好保护女王陛下啊,奶可是我们这边的最高机密,将来与魔族作战,可能就是要靠这一点了,奶的异能随时可能成为我们一着奇兵,在战斗中吓敌人一跳。”

    源五郎意有所指,因为在九州大战时期,比起魔族武者的优势体质,人类武者在承受与痊愈伤势上,无疑是趋于劣势。两个修为相若的武者,一者为人,一者为魔族,相互战斗厮杀,到后头一定是魔族占上风,人类武者往往就给不断累积的轻伤活活累死。

    但这样的情形偶尔也会出现例外,那就是有雷因斯女王当后盾,出阵受了内伤就迅速治愈,出去再战,反而把素来以回复力强著称的魔族武者给累死阵上。那场战役,无论是在人类与魔族之间都很有名,也让魔族注意到了雷因斯女王的特异存在。

    小草摇摇头,笑道∶“别在意我啦,我是个幽灵,再厉害的魔王都没有办法杀我第二次。真正值得大家关心与保护的,是泉樱姊姊,她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人物喔。”

    这番话把所有人的目光导向泉樱,而当事人则是再次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在这一次赶赴中都之战前,泉樱就隐约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有异,胸口不时烦闷欲呕,但当时兵凶战危,众人都专心在眼前的战局上,泉樱为了避免干扰兰斯洛的心情,就把此事按下不提,预备等到事情告一段落后,再找华扁鹊或风华检查身体,哪想到竟然是在战场之上,先被敌方大魔神王察觉,再被旭烈兀揭露此事,这时看到众人目光一起朝自己望来,平素作风明快大方的她,也不禁满脸通红地沉默下来。

    “泉樱姊姊不用不好意思啊,奶有了孩子,这是好事。”小草握起了泉樱的手,很认真地说道∶“我和风华姊姊、枫儿姊姊,都会祝福奶和孩子的,希望这个孩子出生的时候……世界已经不受黑暗所威胁了。”

    会被小草这个样子祝福,在泉樱而言,是一件很难想像的事,至少在当年,以自己的心高气傲,别说是与其他女人共同拥有一个男人,甚至连自己会成为某个男人的妾室这种事都很不可思议。但如今,自己却以一名姬妾的身分,接受正妻与其他姬妾的祝福,心里没有任何反感,这……只能说是命运无常,令人唏嘘了。

    不过,源五郎的感叹与祝福,却是泉樱要正色称谢与回应的。

    “有旧的生命逝去,也有新的生命降临,这是世界的更替与无常。能够为了这些孩子的生存权而牺牲,李煜和白起一定也会觉得很欣慰,所以,我们该努力守护这孩子所生存的世界。”

    李煜和源五郎是结义兄弟,尽管两人相聚的时间不长,彼此也很少谈到对方,不过这仍无碍于他们之间的友情。李煜的亡故,对源五郎也是个打击,尽管他没有为此形诸颜色,但却在心中暗暗许诺,要为李煜讨一个公道。

    “那边的几位,很抱歉在这种时候打扰,不过如果你们双簧说完了,那么我这边要报告一下拷问结果。”

    顺着那冷冷的语音转过头去,华扁鹊正用一条黑色纱巾在擦拭手掌,抹去满掌的鲜血,而那名不幸的俘虏早已晕死过去,看来不但人事不知,也离死不远了。

    “他还算满强硬的,一番折腾下来,脑子里头只有两个讯息比较重要。本来他们是要被派去日本的,只是因为临时调度,才来稷下攻击,改由另外一批毒龙派赴日本。”

    “日本?石崇派龙族去日本做什么?”

    源五郎纳闷的问题,也让众人相顾愣然。在日本攻略战后,日本列岛就已经陆沉,在白起牺牲百万魔族大军,以其生命能量还散于风之大陆后,将失控的能量流导正,逆推回去,才令得日本列岛由海底冉冉升起,破涛掀浪地重现于原本位置。

    照理说,一块刚刚由海底浮起来的土地,上头没有任何动植物,也没什么资源,石崇急着派出龙族赶赴日本,那是为了什么?

    “这种问题,小喽棉是不会知道的,但在他脑中有一个名词非常有趣。”

    华扁鹊道∶“有人知道不死树是什么东西吗?”

    在雷因斯阵营开始整理所获得的新讯息时,毒龙群于稷下全军覆没的战果,也已经传回中都。

    “成功了吗?唔,又失败了吗?没关系,不怪你们,以你们的能力,如果会成功,反而是很奇怪的事。”

    与其说是劝慰,其实更像是风凉话,而说着这些话的人,并不是主导这次行动的石崇,而是最近爱上嘲弄习惯的旭烈兀。

    “失败与成功,端看从哪个角度去看。派出去的毒龙群数目并不多,牺牲他们来得到稷下的防御情报,对于我们以后攻击稷下,大大有利,皇子殿下说这是失败,未免苛责他们了。”

    “是吗?果然不愧是专业人才,每一个动作里头都暗藏玄机。那就希望石大长老刺探情报的一番苦心,不要变成了故意送情报给人的愚行了,那边可是魔法王国,俘虏落在人家手里,能够承受肉体拷问,但承受得了魔法读心吗?”

    旭烈兀过去曾听父亲提过,约莫在一千年以前,千叶家驻派风之大陆的三个管理人内哄,其中一名落败者销声匿迹,到魔界选择继任者,希望能在魔界建立势力,作为下一届的夺位资本,而那时被选中的就是石崇,既身为大魔神王驾前的重臣,本身才能也出众,双方就此一拍即合,由石崇继承了他的位置。

    但石崇却对大魔神王与魔族忠心耿耿,反向渗透人间界的势力,利用千叶家的资源来辅助魔族大业。这样的忠诚,在胤眼中是不可多得的重臣,但却与旭烈兀没什么相干,他也不会因此多对石崇有什么好感。

    “由黄金龙再度进化的变种毒龙,是我精心制作的作品,不管是多高明的魔法,都不可能从他们的脑波里头阅读出讯息。”

    石崇在这一点上极有自信,毕竟过去与雷因斯相斗多年,对于雷因斯的魔法水准有大致了解,晓得单凭藉雷因斯的魔法技术,顶多只能杀死毒龙,却不用担心漏什么讯息。事实上,石崇的自信也没有错,只是没有料到有一个不应存在的幽灵,匪夷所思地破去了他的杰作。

    旭烈兀并没有多说什么,但心头总有一种怪怪的预感,不过他并不是很在乎,因为那些毒龙群并不是他的下属,也不在他的管辖范围,而正当他想耸耸肩离去时,结束了多日闭关疗伤的大魔神王陛下,发出了召见皇子的命令。

第七章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一月艾尔铁诺中都自从那日与李煜决战后,胤就闭关疗伤,将一切魔族事务交给旭烈兀与石崇打理,自己既不作方针指示,也不作详细的指导。

    魔族入主中都之后,对已成废墟的皇宫作了修复,虽然没有尽复华丽旧观,但也还具备起码的威仪,只是在外型风格上有了很大转变,不再是金碧辉煌的华丽建筑,而是布满各种妖异雕塑的狰狞魔宫。

    皇宫建筑的多处宫墙、塔楼上,都布满了丑恶威武的魔兽浮雕,虽然数目不多,但型态却甚是逼真;这些看似木刻石雕之类的装饰,并非工匠一槌一斧所刻,而是由魔界秘法,将所擒捉的魔兽封印于壁上所形成,全都受到大魔神王所控制,如果有敌人攻入皇宫,大魔神王就可凭藉玉玺解除魔兽封印,或是命令抗敌,或是制造混乱以逃跑。

    这是魔族王城万魔殿的基本设计,既是威武外观,又有实用性,如今在中都城重现,却因为元始炮令得魔族实力大损,用以装饰的魔兽数量不足,看来略显得单薄,但是那些魔兽被硬生生封印石化,融入壁上时,它们骇然欲绝的恐怖、仇恨,全都停留在各自的表情与挣扎动作上,令人印象深刻,也让初次进入这座皇宫的人心生惧意。

    无数的惧怕与恐怖,累积起来,就是魔界皇族对千万魔族的统治基础,长久以来,皇族就是凭着绝对的武力来统治魔界,逼得其他各种族俯首称臣,这些威严与心态,都在宫殿的外观表露无遗。

    此刻,胤就坐在王座上,由主殿遥遥眺望整座皇城,大大小小的楼阁殿堂,尽收眼里,感受到一股属于帝王的独有气派。

    看着眼前的小小江山,胤隐约有一种成功的满足感,毕竟历经多年筹画,自己终于将李煜这个心腹大患给拔除,魔族也成功进驻人间界,重创所有反抗势力,放眼望去,没有哪个反抗势力能威胁魔族霸业,自己的武功也无敌于天下,这些成就……确实令胤感到成功。

    但他却知道这种感觉非常不妥,因为现在还不是该感到满足的时候。两千五百年前,魔族何尝不是以雷霆万钧之势攻入人间,发动九州大战,可是最后仍是损兵折将,落得战败收场,自己如今的处境也类似,那些潜在威胁并未被彻底拔除,仍是有成长茁壮的可能。

    如果自己太早被成功的表相所惑,沉溺于满足感里头,那么……接下来的挑战可能让自己没命回魔界去!

    迎接有风险的挑战,是一种刺激,也是自己大感兴趣的事,然而,总是独自面对挑战,却让胤为魔族的未来而担忧。如果可能,培育后继者也是重要大事,可惜自己面前的选择太少……“陛下,你把我召来这里,应该不是为了让我看你发呆,然后让我在这里像个哈巴狗一样蹲给你看吧?”

    纵使面对大魔神王,旭烈兀仍是那样一副不当回事的模样,这种特异独行的作风,并非因为他身为胤的嫡子,而是他的自然表现。关于这一点,胤也很了解。

    “弘历他的态度怎么样?还是无心回来吗?”

    开口第一句,胤提到了他的另一个儿子,但那个儿子不但早已与魔族翻脸,甚至就连父亲取的名字都舍弃不用,以魔界毒龙之名自称。

    胤心中也很清楚,在自己闭关疗伤的这段时间里,旭烈兀一定会与奇雷斯取得联系。素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断绝亲情的奇雷斯,却与这个弟弟维持着不错的交往,也暗中协助过旭烈兀几次,这点可以看出旭烈兀的本事,因为出生在人间界的他,与奇雷斯完全没有相处机会,能够培养出这样的交往,也是旭烈兀煞费苦心、冒了许多风险的结果。

    “唔,弘历大哥说他目前并不想回来,也请魔王陛下不用去找他。”

    “哦,他会说这么客气的话吗?”

    “嗯……如果你想听未经翻译的版本,大哥他其实是说,如果你想要见他,只有两个方法,一个是我把你的头砍了带到他面前,一个是你自己把头砍了带到他面前,去你妈的……我呸!”

    忠实传达原版讯息,就连奇雷斯当时这大不敬的结语,旭烈兀都完整传达给父亲,只是基于个人教养,他把吐口水的动作省略了;而遭到这激烈顶撞的胤,并没有愤怒,反而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他的思维还是像从前一样单纯,哪有胜者必须向落败者低头的道理?”

    胤的大笑,震荡整个宫殿,听来充满豪情,但听在旭烈兀耳中,却觉得有几分沧凉意味。自从潜伏在人间界以后,胤一直很在意培植后继者,想让大魔神王之位后继有人,但是到了最后,他眼中的杰出后代却非死即叛,虽说大魔神王永不言败,意志坚强,可是旭烈兀却认为父亲的心里并没有如此轻松。

    当胤还是曹寿,因为公瑾的政变而退位时,旭烈兀每天都会陪同父亲,到皇室陵墓去祭拜凭吊。那时,父亲站在姊姊小乔的墓碑前,轻抚着墓碑,脸上落寞而哀痛的表情,看起来好像老了百多岁,让旭烈兀记忆深刻;对自己来说,站在这里的那个男人,不是什么至尊无敌的大魔神王,只是一个悲伤的老人。

    那种表情在他回复真身之后,就从未出现过,可是旭烈兀仍然深信,那个心情依旧存在,就存在于这豪迈大笑的表情之下。

    “在这段时间里,石崇做了不少事,那你呢?除了安顿白鹿洞的旧人之外,你做了什么?”

    胤闭关的时候,石崇一肩担起了所有的行政工作,不但负责处理将近千万的新生魔族,将其淘汰挑选,组成新的部队,而且还从魔界再次调来留守的高手与军队,填补魔族在人间界的实力空缺。

    相较于石崇,旭烈兀做的就少得多,只有私下面见奇雷斯,还有把他之前刻意保全下来的白鹿洞儒生群或收编、或解放驱散,除此之外,旭烈兀就对魔族大业不闻不问。

    “这是当然的,也要替我着想啊,那天铁木真小叔的一击,主要都是轰在我身上,剩下人所受的攻击轻得多,我当然要花时间养伤,事情做得少一点,那也是应该的。”

    “既然已经选择了阵营,不可能让你一直游手好闲下去。身为魔王之子,就有你无法逃避的责任。”

    “所以,魔王陛下要交付任务给我吗?”

    胤肯定了旭烈兀的疑问,而他所要告诉旭烈兀的,就是魔族两千年来的最高机密──昆仑山上的秘密。

    日本的昆仑山,是风之大陆四大元气地窟之一,封印了足以撼动这块大陆的能量。因为事关重大,所以由西王母一族负责看守,不让其他人接近。

    “但四大地窟的每一处都同等重要,为何只有昆仑地窟特别让人看守?这其中道理,你可曾想过?”

    “不是因为那里有条大蛇吗?八歧大蛇可是很危险的东西,我常常在想,九州大战的时候,如果西王母族能把八歧大蛇当作生物兵器,丢向魔族大本营,魔族早就全灭了。”

    这话听在胤耳中,像是某种讽刺,但他并不理会。

    “八歧大蛇的封印,是在西王母族诞生之后。创世之神造出西王母族,守护昆仑地窟,本身就有要特别隐藏的秘密。”

    “绕了大半圈,重点是为了不死树吧?”

    旭烈兀一早便得知,魔族入侵人间界的大计中,昆仑山上不死树是一个很重要的关节,甚至可以说是首要目标,所以日本陆沉时,不死树连同昆仑山一起沉没海底,令胤生了很大的怒气,难得地痛斥了石崇等众臣,但不死树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旭烈兀过去不曾主动关心,所以也一无所知。

    在古老的传说中,不死树是西王母族的存续重心。每一任西王母生前不诞育后代,死亡后魂魄与精元回归不死树,为不死树所吸收与净化,再由不死树中生出新的婴儿,成为新一代的西王母。

    这个传说,就连魔族也知道,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听说不死树有什么重要之处,既没有生出高价值的药品,也没有任河神兵利器埋藏其间,所以始终不曾有人对之感到兴趣。

    “时间大概是一千年前,石崇成为千叶家三名首领之一,从千叶家的资料里头,得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后来他反向渗透,逐渐把势力延伸进入昆仑山,掌握住西王母族,才确认了这个秘密的真相。”

    创世之神在昆仑地窟造出西王母一族,真正用意就是在护卫不死树,而不死树的存在意义,更不只是诞生西王母这么简单。当不死树与元气地窟结合,其异能一经启动,就会成为一个前所未有的控制枢纽。

    “控制枢纽?控制些什么东西?”

    “人心。”

    “人……心?”

    旭烈兀的表情,正说明了他的不解。胤并没有作进一步的补充,只是静静地看着旭烈兀,彷佛相信他一定能够了解,而这个视线让旭烈兀逐渐肯定了心头的困惑。

    “魔王陛下,你该不会是要告诉我,那棵什么不死树的可以操作思想,影响人心吧?”

    “不只是影响而已,不死树的异能一经启动,可以透过元气地窟,操作风之大陆上所有生物的脑部,直接对之下命令,虽然大概影响不了天位武者,但相较之下,没进天位的生物多得多了。”

    胤道∶“要操控人心,是古往今来所有征服者共通的难题。九州大战时,我们对这问题也很伤脑筋,这些人类既不能杀光,也不好管理,稍有不慎,立刻就会惹出麻烦……石崇发现不死树的秘密后,就成为魔族势在必得的重点,只是那时候守护昆仑山的障碍还很多,需要一一清除……”

    在名义上,昆仑山的西王母族受到青楼联盟管辖,而且也与雷因斯维持着相当的往来。石崇在未能完全掌握西王母族之前,如果有太大的动作,或是恃强硬抢,就会打草惊蛇。也许别人没有能力干涉,但雷因斯却还有一个梅琳。格林,在胤现身出关之前,魔族一方无人能与之为敌,石崇不得不选择低调行事。

    然而,当石崇终于将西王母族收为己用,也排除了八歧大蛇的障碍,那棵梦寐以求的不死树却连同昆仑山,一起沉到海底,任石崇有通天本领,也无从施其计,直到中都城大战,天地元气能量逆转,日本再次上浮,问题才获得解决。

    “现在障碍已经清除,石崇也派出飞龙部队前往日本,但如果要到日本,必须要穿越雷因斯,他们新张设的魔力结界,让我们没有办法直接用空间跳跃的方式穿越,虽然也可以从自由都市绕路过去,不过……也该对雷因斯人进行处置,这个工作,朕想交给你。”

    胤说了一会儿的话,但是旭烈兀却只是站在台阶下,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斜斜地往上睨视。

    “喂,老头?”

    “什么事?”

    旭烈兀没有使用“魔王陛下”的敬语,胤并没有责怪,因为他也很清楚,这个儿子在华丽服装与优雅礼仪的外表下,也有一颗近似奇雷斯的狂野之心,偶尔会如野马一样脱缰而出,不受控制;三次麦石大战,就是这种不受控制下的作为,尽管他明知道自己会出面干涉,但却仍是挑衅硬干,直到自己出面止战,这才短暂罢手。

    不怒而威,一怒则天下惧。对于这样的烈火性格,胤也不想过度压抑,以致延伸出更多的不快,现在无需严苛于细微末节,倒是要弄清楚旭烈兀不快的源头是什么,当然,胤也是心里有数的。

    “操纵人心?你真的相信世界上有那种鬼东西?”

    “两千年来,对于风之大陆上九成的人类而言,魔族侵略也只是哄小孩子的鬼话,但今时今日,我们仍然是来了。”

    “我不喜欢这种做法,那个什么不死树的,听起来很不顺耳。”

    “因为使用不死树操纵人心,这件事不合你的美学吗?但是,这是早就已经决定的事,你的两个选择是服从……与服从,除非你已经有篡夺魔王之位的打算,不然就只有照章行事。”

    话都说得那么明白了,旭烈兀也没什么置疑的余地。收起了微怒的眼神,回复平时那股玩世不恭的放浪笑容,在行礼离去之前,旭烈兀问了一个问题。

    “魔王陛下,下臣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

    “什么问题?”

    “你现在坐的这张椅子,坐起来舒服吗?”

    儿子奇怪的问题,让胤为之一愣。他现在所坐的这张椅子,本来是艾尔铁诺帝王相传的龙椅,自从他以曹寿的身分坐上去开始,已经坐了一段很长的时间,这次中都大战结束后,石崇在大火的皇宫废墟中找到并且修复,但为了尊重魔族传统,所以把座椅两旁加宽加大,还将金龙浮雕改成了百头狰狞的魔兽,颜色也由金漆改为墨色。

    “和你从前的那张椅子相比,哪一张坐起来比较舒服?”

    纵是雄才大略的魔王陛下,也给这问题弄得有些迷惘。基本上,胤平常只与旭烈兀谈魔族大业、指点武学,却不太喜欢说这些关系享受的生活琐事,但因为旭烈兀问得认真,胤还是回答了。

    “两张椅子没有太大分别,但勉强要说的话,之前那张椅子的大小适中,没有过多的雕饰刺背,坐起来是轻松自在一些。”

    “既然过去那张椅子比较舒服,为什么不让石老头帮你换回过去那一张?”

    “因为魔王王座的款式,是遵循祖制制定的,必须要是这样的形式与雕刻,才能代表魔王的地位与尊严,就算是朕也要遵守,而且……身为大魔神王,却坐人类帝王的龙椅,说起来不伦不类,也会招致属下的非议。”

    “哦!原来如此啊……”

    旭烈兀充满敬意地行了一礼,却在大笑声中踏步出门,当他离开宫门时,他最后的一句话,却在空荡荡的宫殿里反覆回响。

    “魔王陛下,你武功无敌、权倾天下,却连一张椅子的款式都没法自己决定,这算什么大魔神王?”

    狂放的笑声,似是嘲讽,又像是无比惋惜,当这笑声在胤耳边缭绕,久久不休,他赫然觉得自己对儿子的问题无言以对。

    当魔族这边开始拟定对雷因斯的新战术,雷因斯方面也有了动作。在稷下的小草与源五郎,从妮儿那边得到一个非常重要的讯息。

    中都大战结束之后,小草就在整理各种有用的情报,想由其中找出能够改善目前处境的方法,不然等到胤伤愈复出,太天位的无敌力量,己方根本无可抗衡,后果肯定是被人杀入稷下,斩草除根。

    身为雷因斯一方最强战力的兰斯洛,进入斋天位的时间还不长,对力量的掌握尚不纯熟,更别说是突破斋天位,而太天位的无敌境界,史上曾经有机会涉足的也不过寥寥数人,根本没有文字记载留下,无从参考与想像。

    但是在一片朦胧的五里雾中,有人指出了一线明光,那就是曾经超越太天位境界的前任魔王,铁木真。

    当时,被传送回稷下的妮儿,身形正从众人眼前缓缓消失,黑盔黑铠的魔王贴在她耳畔,悄声说出了贵重讯息。

    “去中指山,找四个字。”

    简短的两句话,就是铁木真指点对付胤的方法,中指山是历代魔王静修思悟的所在,相传深蓝魔王成为神明之前,曾在那里创出天魔功的最终奥秘,若是能够领悟,修练者力量将会进入一个铄古震今的绝世境界。

    但妮儿听完这八个字,却几乎要失声大叫出来,因为铁木真远离魔界两千年,不知道最新的状况,终止山早已经被胤派兵剿灭,所有效忠铁木真的残党都已被诛戮殆尽,就连石壁上所刻的秘密,都给刮平淫去,不留痕迹,铁木真所指引的方向虽然正确,但却为时已晚。

    带着震惊与遗憾,妮儿被传送回稷下,事后对众人说出这讯息,捶胸顿足。

    “真是的!为什么死人说话总是这样,他有时间说八个字给我,为什么不直接把那四个字说出来,不是省事多了吗?就算直接说怕我听不懂,再加上可败胤四个字,同样八个字,有效率得多,不用搞到最后说了两句废话啊!”

    躺在病床上养伤的妮儿,一说到这件事情就气得跳脚,眼看一个可能的希望就这么破灭,妮儿真是很不甘心。

    这件事情由于已经失去了意义,所以也就不是什么秘密,前来探病的爱菱、有雪与部分太研院院士都听过妮儿的扼腕感叹,并且帮着猜测到底是哪四个字,一时间,妮儿的病房喧哗不已。

    “妮儿小姐,奶觉得有没有可能是……自立自强?”

    “……下一位。”

    “依照我们现在的处境,会不会是……赶快投降?”

    “大家,把这个人拖出去,打到他妈妈都认不得他。下一位。”

    “呃!呃!我想……对了!变成超人,可退敌人!”

    “你说了八个字,等一下大家帮忙这位仁兄打扮成超人,然后用特急包裹把他寄去给胤,邮资我出。再下一位。”

    为了解救国家与整个世界的大灾难,病房内的众人几乎可以说是前仆后继地提出意见。太研院院士的聪明才智,远在雷因斯百姓的平均智商之上,平时对于破解密码的工作也颇有心得,但此时众说纷纭,你一言、我一语,却是找不出有可能的真正暗语。

    在一片哗然的吵闹声中,身为左大丞相的雪特人,果然不负其地位,有着过人的政治智慧,提出了他的猜测。

    “大家觉得有没有可能是……干你娘亲?”

    多数人都不明白这个兰斯洛与皇太极之间的典故,听到有雪这么说,只以为丞相大人骂了一句脏话,自己的娘亲莫名其妙被“干”了一下,个性粗鲁的暗自恼火,一些头脑比较钻牛角尖的,则是开始思索这句话有何意义。

    妮儿也是知道兰斯洛往事的人,听有雪这么说,暗自猜测有否可能真是这一句,但想来想去,总是觉得太过匪夷所思,当下甩甩头,毅然否决了这个提案。

    不过,当这消息传入源五郎与小草的耳中,他们两个人却有不同想法。

    “以胤对于人间界的执着,现在人间界魔族的元气大伤,他一定会从魔界本土再调人过来。本来他应该是分配妥当,留守的留守,进攻的进攻,但因为元始炮的一击,他必须要动员到留守的人力。”

    “嗯,所以……以奶之见,是认为这样子仓促变更人事,紧急调度,会让他后方出现空缺了?”

    “对!正常的情形下,胤的大后方是铁桶一块,又有地缘之利,我们想做些什么并不容易,但现在却不一样,胤如果把高手调来人间界,他的后方必然空虚,尤其是……万魔殿。”

    万魔殿,对小草与源五郎来说,都只是一个文件记载中的名词,虽然记录上有稍微描写这座魔宫的外型,但却只有寥寥数笔,隔着大老远在窥视;从九州大战之前直至如今,从没有人类能进入这座大魔神王的皇宫,一窥其中奥妙。

    不管终止山藏着什么秘密,以胤的谨慎个性,既然看完之后立刻毁去,就断无可能在其他地方另留一份。想在万魔殿中找到那四个字的秘密,这念头无疑是缘木求鱼,可是,即使找不到那四个字的秘密,万魔殿本身仍是有一探的价值。

    “人魔战争的期间,虽然是魔族占上风,但也不时有些魔人因为权力斗争失败,自魔族叛逃,投奔雷因斯寻求联手或庇护,让我们得以掌握魔族的情报。”

    小草道∶“在万魔殿的地下,有一间类似象牙白塔地宫的设施,那是历代大魔神王修练武功的地方,石壁上刻着诸多魔功秘法,包含天魔功的诸般外门武技。”

    “但我记得猴子陛下已经学会所有天魔功的外门武技,没有必要特别再去看吧?”

    “如果单纯从武者的角度,当然是这样子没错,但万魔殿的地宫,还包含了术者方面的影响。”

    “唔,奶是指类似天魔经的诅咒吧?”

    天魔功是所谓的禁咒武学,在正常的情形下,除非是看过天魔经,缔结了首页的诅咒契约,才有可能练至十二重天的最高境界;否则,如果是由旁人转述天魔经的内容,甚至把十二重天的口诀也一并告知,也会受到咒力限制,永生无望练至太天位境界。

    胤能够进入太天位境界,所凭靠的并非天魔经,而是花了两千年的时间,去体会、领悟、掌握铁木真临终之前的一击之力,这才别走捷径,澈悟了太天位力量。

    兰斯洛是天魔经的正统传承者,在继承天魔功秘技的顺位上,肯定比胤来得高,如果说万魔殿的地下存有什么魔咒,只对天魔功正统传承者产生作用,那也是说得过去。无论如何,以目前的情形来说,现有资源对于改善状况无济于事,只能从其他地方去寻找变局之法。

    “万魔殿底下,是否当真存在未知的奇功秘典,这件事情半属虚妄,但是选人进入魔界,这却有一定程度的风险,更何况,一旦分派一批人去魔界,稷下这边的防御力量就会减弱,如果敌人大军压境,我们很可能就守不住,这样子的风险……值得吗?”

    “哦,你担心敌人大军压境啊,那我们换个想法吧。”小草道∶“胤伤势痊愈,亲自来到稷下,我们这边所有人也都处于颠峰状态,全员到齐,这样子轰轰烈烈干一战,你觉得我们的胜算如何?”

    “过程可能很灿烂,但最后结果……百分百全军覆没的。”

    “是啊,那派不派人去魔界有什么差?就算我们不分散实力,胤来了,还不是多两个送死的?”

    所以,在这样的情形下,派去魔界的人可能是唯一希望,只有他们在魔界有所发现,才有可能带来抗衡胤的力量,而基于这个考量,应该被派去魔界的名单也就很明白了。

    魔界不同于人间,危机四伏,随便派人过去是不行的,担起这责任的人,本身必须有一定的自卫能力,而且还必须与魔族有所渊源,否则进了万魔殿却不能引起魔力共鸣,那岂不是糟糕?

第八章

    从商议到决定,只花了短短一个时辰的功夫,兰斯洛与妮儿被选为进入魔界的当然人选,同行的还有泉樱,至于一向跟着兰斯洛跑腿的有雪,这次终于得以幸免于难。

    “魔界没有钱好捞,没有女人可搞,遍地不是垃圾就是猛兽,我一个雪特人去魔界,是去当饲料?还是参加善心喂养活动?”

    有雪提出了这样的论点,没有人能够反驳。

    “算了算了,如果最终要被魔族给消灭,那我宁愿待在人间界,起码稷下城里的美食与美酒都还不缺,我要好好享受人生最后一段时光,不要像李老二一样,匆匆从海外赶回来,连口水都还来不及喝,就被胤那个王八给干掉。”

    雪特人的论点获得了不少认同,不过身为领袖的兰斯洛,是得不到这种悠闲享受临终时光的美好待遇,就算是最后一刻,他也有义务要为众人找寻生存的希望。

    泉樱成为随行的一员,这点是比较出人意料的,因为不管怎么看,泉樱的策划与组织能力,比她的武功更能派上用场,如果她留在稷下城,对于雷因斯目前人心惶惶的混乱状态,一定很能帮得上忙。只是,小草却有不同的想法。

    “毒龙群袭击稷下的事,有可能还会发生,虽然泉樱姊姊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在我们面前从不说些什么,但是以她重感情的个性,要她留在这里面对同族相残,太过残忍了,所以……她理所当然成为前往魔界的一份子。”

    兰斯洛感到很是不舍,他和小草成婚以来聚少离多,好不容易才相聚了一段时日,马上又要分开,而且小草还待在风险最大的稷下,成为敌人攻击时首当其冲的目标,这点实在令兰斯洛很不安。

    “如果所有人都待在稷下,结果与等死没有多大分别。你们的离开,并不是去逍遥快活,而是为我们找寻希望的曙光,所以,你不用感到歉疚,因为我们能否找到明天,就看你们了。”

    临别之前,小草与兰斯洛拥抱告别,但相较于小草的热情与大方,枫儿却显得拘谨不少,兰斯洛虽然知道她必然藏在附近的某一角落,可是不管怎么叫,枫儿却是拒绝现身,坚持潜身在暗处的护卫工作。

    “……以前没有那么难叫啊……”

    带着一些遗憾与感叹,兰斯洛一行人与源五郎到了西西科嘉岛,预备由恶魔岛的境界隧道前往魔界。在出发之前,源五郎笑着把一直拿在手中的包袱交给妮儿,在她肩头重重地拍一拍,笑着说话。

    “保重啊,到了魔界,妮儿小姐也要一样有精神喔!”

    “小五……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妮儿吃了一惊,因为之前说到要去魔界的时候,源五郎一直说着到了魔界预备要如何如何,她也以为源五郎将会随行,没想到来了恶魔岛后,源五郎却把行李递给她。

    “妮儿小姐已经有了相当成长,不再是小女孩了,我陪奶到魔界,并没有办法帮奶什么,反而是在人间界,这里还有些我能做的事,也有些唯有我能做的事。”

    这应该就是很明确的拒绝了,但说着这些话时候的源五郎,表情看来轻松而且洒脱,让妮儿感到几分陌生。

    事实上,自从中都大战之后,源五郎就给妮儿一种怪怪的感觉,明明是同样的微笑,但看起来却好像距离很远,也因为这样,有些妮儿之前打算要找机会说的话,始终还找不到机会说。

    (不可以这样,到魔界的时候,一定要把话说出来。)

    是这样子告诉自己的,但源五郎却不跟往魔界,这让妮儿的期待成了泡影,顿时慌乱起来。

    “可是……我想要你和我们一起去,没有你,很多事情都不方便,你这么不想和我们一起去吗?”

    “不,其实我很想去。”

    假如再不适时表示一下的话,就会造成反效果了,源五郎坦率地说出心里话,其实他对妮儿的魔界之行一点也不放心,念及那里头可能蕴藏的危机,让他很想与妮儿一起出发算了。可是,总不能把所有人都派到魔界去,虽然集合了再多人在稷下,也敌不过胤,但如果连旭烈兀都能攻破稷下,这也未免太过夸张。

    基于种种的考量,与其说想要留下,倒不如说是必须留下。雷因斯当前的高手虽多,但头脑清楚、能够有谋画能力的,却没有几个人,纵然是百败军师,好歹也还是个军师之才,换作是其他人……那就不只是计谋失败,可能是欢天喜地冲进敌人陷阱自杀去,这点说来可悲,但却是让人掩面叹息的事实。

    “嗯,我觉得人妖军师的话,很有道理。”

    用理性而中肯的语调,认同源五郎想法的,是现任暗黑魔导研究院的院长华扁鹊。因为要考察恶魔岛上的特殊地理,她也随着一行人同来,并且担负起开启隧道结界的工作,但当她难得地以正面态度发言,并且支持源五郎说法时,包括源五郎在内的四个人,全都不约而同地以一种不信任的眼神朝她望来。

    “怎么了?我说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不,没有不对,谢谢。”

    源五郎点头称是,但众人心中却不作如是想。在雷因斯的众多高手之中,华扁鹊是立场最为不稳的一个,也是魔族眼中有高身价的优秀人才,即使魔族统治人间界,她所研究的专业也不会受到影响,甚至还有可能得到更多实验机会,以此为大前提,谁都不敢保证这名恶德医生会否突然投向魔族,源五郎之所以决定留下,多少也是因为华扁鹊的存在,令他觉悟到己方的基础并不如想像中稳固。

    “小五,你自己小心,虽然你现在是个三流军师,但我回来的时候,你不要变成三流的军尸喔。”

    妮儿很正经地临别嘱咐,源五郎只能苦笑以对,当境界隧道的魔力封印开启,兰斯洛三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中,源五郎轻轻地叹了口气,心里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唔,多少可以体会当年铁木真的心情了……)

    在铁木真短暂的一生里,有一半的时间,都是为了艾儿西丝而努力,想要给她一个更好的世界,这点即使在艾儿西丝亡故后都没有改变。现在源五郎也有着同样的念头,希望在妮儿重回人间时,自己能为她献上一个完好如初的世界。

    不过,以实际层面来看,自己所面对的困难度甚至超越铁木真当年,别说是打造一个更好的世界,光是别给人攻破稷下,这点就是高度挑战了。

    “呼呼,没关系,反正就算稷下被攻破,也不代表我们就输了,人类的韧性,总是让魔族大吃一惊。”

    无论如何,为了要达成那个理想,留在人间的源五郎必须要开始努力。需要完成的工作有很多,源五郎要把散布在各地的可能同志聚合起来,除了己方的人马之外,还有一些隐藏起来的游离份子,这些都是很重要的宝贵战力,不过在那之前,有一个地方必须要先去,那就是由海底浮起来的日本列岛,昆仑山!

    由俘虏口中得知的情报,只有不死树三个字,源五郎和小草都是术者方面的专业人才,知识广博,又怎会不知道这个西王母族的根源之宝。但知道归知道,源五郎却不明白不死树到底蕴藏着什么秘密,会让魔族专门派出部队夺取。

    照那名俘虏所供出的话,在毒龙群袭击稷下时,另外有一批毒龙群悄然飞往日本。换言之,毒龙群之所以攻击稷下,有相当大的考量是为了扰敌,吸引住稷下方面的注意,混乱侦查结界的讯号,因此没有察觉到另外那批飞往日本的毒龙群。

    这个声东击西的计策,无疑获得了成功,照时间来算,敌人应该早已得手,就算源五郎现在赶去昆仑山,也为时晚矣,但就算敌人夺得不死树,原地或许也会留下若干蛛丝马迹,实地去观察,总比一无所知要好。

    “很可惜,这次恶魔岛之行没有找到首要目标啊。”

    源五郎之所以前来恶魔岛,其中一个目的是为了面见织田香。在白起人生的最后阶段,织田香一直陪伴在他身边,这名白家的幕后领导人生前几乎从没败过,可能留存了什么针对魔族的计策或想法,即使没有,单单只是织田香本身,就是非常宝贵的战力了。

    不过,白起亡故之后,织田香就不曾回过恶魔岛,问起岛上的白家人,也全然不晓得织田香的去向,虽然源五郎感应到织田香在中都之战有出手,但却也不晓得她事后的下落。本来预期在恶魔岛上能够见到她,结果还是失望了。

    织田香去向何方,源五郎一时之间也不得而知,只能撇下这件事,用九曜极速赶往日本。

    自海底上浮的日本,仍留着陆沉海底多时的种种迹象,岛上虽然有瞢类与各色野草野花,但却还少见高大的树木,至于动物……昆虫与鸟类已经重新回到这块土地上,可是仍不见比较大型的走兽,相信还要过一段颇长的时间,才会有所变化。

    除了生物方面的显著改变,经过了陆沉与上浮的激烈地理运动,日本的地貌也发生改变。构成日本列岛的四块主干,最北与最南端的两个大岛,分别少了一半的面积,中间的两块列岛也变得更为狭长,明显看得出所受到的伤害。

    以高速飞过天空的源五郎,清楚见到这些地表变化,心里则是暗自担忧,不知道昆仑山有否受到影响。

    (元气地窟的装置已经被破坏,白起用逆转能源流向的方法,强行让日本上浮,把天地元气导回正轨,但却不可能连那座水晶装置也修好……唔,昆仑山内部不晓得是什么状况?)

    九曜极速穿云破日,源五郎飞到出云之国的上空,只见雄伟的昆仑山脉正横亘于前,似乎没有受到多少伤害,外型一如当日,只是少了居住于山内的西王母族。

    “景物依旧,人事已非啊……咦?”

    刚从海底浮起不久的昆仑山,照理说是不该有大型野兽,但源五郎却见到了大型生物的肢体。说得正确一点,是大型生物的残肢,而且从那眼熟的感觉,源五郎肯定那些支离破碎的血肉,就是与日前袭击稷下城同种的毒龙群。

    从空中降落,进入昆仑山内部,在入口处发现了惨烈的战斗痕迹,到处都是毒龙的爪痕、火焰爆炸的焦黑、毒烟薰过的植物枯死,显然曾经进行过一场大战,毒龙群豁尽全力战斗,但却仍然不敌,最后被宰杀殆尽,化为遍地可见的血肉残尸。

    “这个痕迹……有两个人,被毒龙群围在中心攻击,但只有一个人出手,嗯,只有这个人,就歼灭了毒龙群。”

    源五郎环视周围,在复杂的爪痕与焦印中,依稀能够看出那场战斗的轨迹,推算出当时的情形。

    出手的人,力量似乎并不强,但却有着极其巧妙的天心运用,刻意隐藏住出手的痕迹,从头到尾都不曾主攻,而是采用反击技,每一下反击所留的痕迹,都被毒龙攻击的痕迹所掩盖,以致于源五郎看了好一会儿,仍无法肯定敌人用的是拳?是剑?

    “完全用反击来掩饰攻击,为什么要做到这么隐密?还有,这么做可不容易啊。”

    单纯的技术问题是不难,可是这种战术进行到后来,敌人惊觉双方实力有别后,就会弃战逃走,最后还是得要正式出手。如果要贯彻这个战术,必须巧妙把握敌人心里,一面作战,一面示弱诱敌,在敌人察觉实力差之前,把敌人反击消灭,光是这种圆熟老辣的战斗手腕,已经让源五郎隐约猜出端倪。

    只有一件事情很奇怪,源五郎的目光瞥过地面,在错综复杂的足印中,找到两双特异的鞋痕。这两双鞋痕浅得异常,最开始他还以为这是绝顶轻功的关系,但在蹲下来侧面斜看后,他终于肯定了这个错愕的事实。

    “都是小孩子?怎会?”

    在外头的探索,最多只能探查到这个地步,剩下的部分必须进入山腹,才能有所发现,但有一个事实是可以确认的,那就是魔族派遣来昆仑山的这批毒龙,已经全军覆没,半头都没有剩下,自然也不可能染指不死树了。

    这也解答了源五郎曾有的一个困惑,当初毒龙群前来日本,是另外派出一群袭击稷下,分散注意,但一去总有一回,为何前往日本的毒龙群回航时却无影无踪?之前猜测过绕路与行动迅速两大理由,但看来真正的原因就是如此。

    展开九曜极速,源五郎飞掠冲进山腹,眨眼间就已深入数百尺,正当他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时,一道令他寒毛竖直的冰寒冻意,让他第一时间止步后退,避开了那记破裂山壁狂斩下来的冰锋剑气。

    纵然避过这当头一剑,源五郎却仍感受到那股冷意,让他眉发瞬间结上一层冰霜,这是绝世剑气与冰寒真气结合的神妙运用,而在出剑之后,一声稚嫩的童音也从对面黑幕中传达出来。

    “哪里来的野狗!给我滚出洞去!”

    虽说雷因斯。蒂伦民生富庶,国力不弱,境内资源也算丰富,但要在短时间内密集容纳暴增来此的难民,仍是会出现问题,之前由北门天关涌入的难民潮,已经给雷因斯造成了隐忧,而这个问题更在最近几日整个爆发出来。

    “魔族入侵艾尔铁诺,首战就取得辉煌胜利,即将再次席卷人间界”的消息,让整个艾尔铁诺境内像是炸开了一样。如果说,之前因为生活条件而迁往异国的人民是难民潮,那么这一波爆发的人口移动,简直就是民族大迁徙,大量的百姓朝着东、东南、南方国境移动,希望到其他国内寻求庇护。

    “开什么玩笑?出了事就往别人家躲,这简直就是侵略!”

    “我们不应该无限制概括承受外国难民。本国国民的权益应该放在前头,如果缴税金之人的权益不能优先获得保障,这样的国家还有谁愿意支持呢?”

    “封闭北门天关吧!只有这样才能避免国内被那些饿肚子的蝗虫所害啊!”

    类似的声浪不断提出来,要求阻止难民入境的声音,不管在哪一边都是越来越大,对本国人民来说,这些是理所当然的论述,可是听在难民的耳里,却是使人又惊又怕,暗自诅咒的落井下石。

    在庞大的压力下,自由都市联盟与武炼都采取了相应措施,提高了逃难入境的门槛,必须是缴纳多少平安金,或是优秀的技术人才,才被允许入境,不能满足条件的,一律挡在国境之外,如果试图偷渡或硬闯,就会遭到武力压制。

    武炼方面,如果王五还能主事,一定不会坐视这种事的发生,然而,与公瑾决战而伤重的他,却仍在玄冰中疗伤,未能得知这个变化。不过即使他伤愈现身,恐怕也难以扭转三十六兽族的共通决定,本来武炼兽人就与风之大陆上的人类相处不睦,在九州大战结束后的两千年里,人类与兽人的流血冲突从未中断过,艾尔铁诺更屡次向武炼兴兵,作为帝王的武功政绩,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实在没理由要求兽人对人类友善。

    “有没有搞错?现在不是记取旧仇的时候,人类与兽人应该携手合作,尽释前嫌,共抗魔族啊。”

    “你会和一面握手、一面背后拿刀的人合作吗?人类全都是包藏祸心的东西,武炼是兽人的世界,从前不欢迎人类,现在也不欢迎,我们会靠自己的力量守护武炼,魔族只要敢来,我们人人都和他们拼命,不需要你们这些可能叛逃的东西。”

    “你们这些兽人不要太猖狂了,风水轮流转,今天你们拒绝对人类援手,改天魔族进攻武炼,也没有人会救援你们的,到时候你们就只能哭着被魔族消灭,后悔今天的愚蠢!”

    “哦,难道我们现在与人类合作,将来人类就会对我们友善吗?九州大战时候,我们的祖先也与人类合作了,结果战后立刻被一脚踢开,还被赶到武炼来,你以为我们还会蠢得上第二次当吗?”

    “浑蛋!魔族来了,你们个个都不得好死!”

    “干你娘的!那也是在你们全部死光,垫我们尸底以后的事了!”

    火爆气氛的对话,在武炼边境密集上演,当愤怒的狂潮一下子越过临界点,立刻就爆发流血冲突。全副武装的兽人兵团对上难民,胜负简简单单分晓,在魔族大军尚未到来之前,武炼的边境已经死伤无数。

    这是三十六兽族长年对人类的积怨,过去有王五作缓冲,冲突一直被化消与阻止,但在王五倒下后,问题完全浮上台面,两千年来累积的种族仇恨,现在到了清算的时候,就连在兽族中拥有崇高地位的王右军都无法阻止。

    类似的情形,在自由都市的边境也同样发生。要前往自由都市的路上,很难不通过香格里拉,而香格里拉取得自由都市联盟的群体协议,负责作出审核与代收移民入境的费用,所以在前往香格里拉的路上,早已被密密麻麻的人龙给塞得水不通。

    但对于那些未符资格而试图鼓躁的人们,自由都市的做法也显得很专业,当弩箭破空乱射而至,瞬间将暴民钉射在地,周围的哗然马上就成了死寂无声。

    “对于少数人的不幸伤亡,自由都市联盟谨致以深沉的哀痛,不过联盟是商业组织,一切以利益为依归,为了长远的利益考量与市民福祉,拒绝提供愚蠢而无益的人道援助,请远道来此的贵宾们体谅。”

    这篇简短的正式宣告,如果是在和平时候发出,一定会引起各方挞伐,被视为冷血至极的证据,但在这种战乱时候,当持有武器的一方把话都说得这么明了,“贵宾们”除了冒死抵抗之外,就只能选择屈服一途。

    想要组织群众、奋力攻击,拼个鱼死网破的人,不是没有,然而香格里拉却在城楼上部署重型兵器,摆出一副已有觉悟,必要时不惜血洗城外所有难民,甚至投掷一枚由白家购来的核能火弩时,被这场面震慑住的人们,只能含着眼泪,作出识相的行为。

    悲伤、愤怒、无助、哀愁……在大时代的动乱中,为风之大陆增添了无数令人印象深刻的插曲,有人对着这些曲目冷冷发笑,当然也有人是用着哀伤的心情在叹息,其中最有深刻感触的一个人,就在北门天关。

    “风华娘娘,好消息啊,宫廷方面刚刚宣布,在这危难的时刻,人类不应该拒绝人类,所以比照九州大战时期,不设任何门槛,只要是流亡往雷因斯的难民,北门天关全都开放接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北门天关的官吏与百姓,开始用“娘娘”这个敬语来称呼风华,一度还让平易自处的她颇感困扰,但在知道这是兰斯洛暗中推动,特意点出她的已婚身份后,风华也就不再抗拒什么了。

    近日来,为了难民问题,风华也平添不少忧扰,不晓得雷因斯方面会采取什么样的措施,但听到官吏们这样来报喜,她虽然面露微笑地点头致谢,心里的忧虑却丝毫未减。

    假如说自私是人性的一种,那么过度的大方与宽厚,违背了人性,无疑是有问题的。

    “比照九州大战时期,不设门槛,所有流亡雷因斯的难民,全部开放接受,可以先入境接受安置,慢慢再作户籍处理。”

    雷因斯宫廷方面作了这样的宣告,在武炼与自由都市都采严格控管入境的时候,可以想像的后果,就是大批难民潮会涌入雷因斯。纵然雷因斯采取神权、强权治国,可以合理压下国内不满声浪,但粮食与资源并不会因此而多起来,这么多的人口一次入境,马上就会出大问题,小草与泉樱既不是笨蛋,也不是盲目的慈善者,风华不认为她们会坐视这种情形出现。

    那么……与其猜想她们要怎样解决这问题,倒不如想想她们要这么多人入境做什么?

    “比照九州大战时期”一词,在风华耳中听来,充满了玄机。有些九州大战时候的旧事,不会写入课本教材,也不为一般民众所知,魔法王国雷因斯为了对抗魔族,曾经使用过许多大规模的破坏魔法,那都是大量牺牲人命来施放的强力咒文,以同归于尽的灭绝性魔法,给予魔族不小的伤害,连玄烨的几名皇子都因此阵亡沙场。

    在正式纪录上,这些魔法都是某地民众自愿舍生施放,但稍有理智的人都会对这说法感到存疑,更何况……雷因斯的洗脑技术向来是各国之冠,把大批群众一次剥夺思考能力,哪还有人会不自愿?

    这些都是九州大战时候的黑幕,隐藏在光辉战史下的黑暗一页,风华并不希望这些事情发生,但以她的身分与能力,所能影响的部分却嫌太少。

    事实上,风华自己也知道,若非自己身为兰斯洛的妾室,雷因斯也不可能一直支持她在北门天关这边行善义诊,这些物资、粮食、药品全都要钱,每一件善行都是需要金钱来堆积。

    (小草她们……现在也一定压力很大吧……)

    风华的心飘向了远方稷下,但她所栖身的木屋外,却响起报信官吏的脚步声。

    “风华娘娘!”

    来自雷因斯方面的机密急报,由平素帮风华读信的婢女来拆阅,并且念给风华听。照理说,只是一届平民之身的风华,不会牵扯到军国机密,但这次的情形却有不同。

    “呃,信上说,魔族方面正积极夺取不死树的秘密,请娘娘提高警觉,最好加派护卫,或者您可以迁居稷下暂避,或者……啊!”

    婢女发出了急促的惊呼,虽然风华没有听见任何第三者的呼吸或脚步,但却听见婢女软软瘫倒在地毯上的声音。

    “或者风华娘娘可以考虑,与我同往中都一行,由区区小王负责招待豪华旅行,导览白鹿洞风光与地下豪宅。当然啦,只要您肯配合,告诉我们不死树所蕴藏的真相,行程中是绝不会出现牢狱或拷打之类的字眼。”

    无声而来,无影而现,被点名勤劳工作的旭烈兀,开始了他踏出中都的第一步。

风姿物语

    李煜∶干杯!

    白无忌∶干杯!

    李煜∶庆祝本集内风光退场!辛苦演出多年后,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我已经

    订好了往炎之大陆的船票,要和嘉敏去做蜜月旅行了。

    白无忌∶恭喜恭喜!这也算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李煜∶唉,现在的世道,经济不景气,能够安安稳稳领个退休金退下来的,实

    在不错。

    白无忌∶哈哈,早一点光荣退场,还可以领个华丽的大便当,和未婚妻手拉手,

    高高兴兴去挥霍,这是身为演员的最大期望了。

    李煜∶没错,所以,这一集,我拿到超豪华的大便当,而你……大概只有一罐

    养乐多。

    白无忌∶养乐多有益身心……哈,以前有一位军人说过,老兵不死,只是凋零,

    这句话变在我们的业界,那就是角色不死,只有破格。

    李煜∶嗯,每个人来到世界上,都有他存在的目的,当他存在的目的没有了,

    生命失去了意义,还硬要存在下去,那就只会黯淡无光,因为已经没有

    事情可以给他做了。

    白无忌∶已经没有戏份的演员,留在舞台上,不是碍眼,就是变成小丑,所以说,

    人该退场的时候,就要勇敢退场,像李二哥这次风光大葬,其实真是

    喜丧啊。

    李煜∶唔……至少好过某人全身残废躺病床。

    白无忌∶呃……不用说得那么明白嘛。

    李煜∶对了,有件事情我很好奇,照道理说,我和你哥哥联手一战,今天的座

    谈会应该是我和他搭配才对,为什么会是我与你的合作呢?

    白无忌∶这个……

    李煜∶难道是因为我们两个人一样风liu潇洒?可是我明显比你帅很多啊。

    白无忌∶不,事实上……因为领便当以后出来主持这种搞笑的座谈会,有失形象,

    不能由高人气角色主持,所以就只好交给我们两个了。

    李煜∶哦,是这样啊……等等,不能由高人气角色出来搞笑,那为什么会由我

    ……喂!你不要跑!给我回来说清楚!给我回来!给。我。回。来!

第一章 五极天式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一月雷因斯·蒂伦北门天关

    “我的想法非常简单,如果风华小姐肯收拾行李,不反抗地配合我的行动,与我一起回中都作客,你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也不用发生任何让我们双方不愉快的事。”

    旭烈兀慢条斯理地说明,闲闲散散的语调,固然是他文雅贵公子的表现,但也是他对本身实力的自信。莫说是北门天关,就算放眼整个雷因斯,足堪为他之敌的人屈指可数,再加上多数人处于重伤状态,旭烈兀觉得自己的行动不会受到太大阻碍。

    不过,纵使面对千军万马仍无惧色的旭烈兀,却因为面前女性的一个眼神,就有了却步的感觉。

    那并不是一个炯炯有神、很具威吓性的眼神,事前旭烈兀就已经知道风华双目皆盲,但当那无神的水灿双眸,彷佛能够看透一切事物般凝视过来,却比任何明眼人的目光更令旭烈兀感到压力。

    “那么,如果我不肯去,就会受到伤害吗?负责伤害我的,是旭烈兀先生吗?”

    “呃!不……这个……嗯,我是说,也许……但……哎呀……”

    风华简单地一句回问,就让旭烈兀张口结舌,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应答,暗暗叹气自己果然不是当坏人的料,居然无法肯定说是,倘若换做一些面目狰狞的恶人,早就开始说一些经典台词,类似“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识相点,免得受皮肉之苦”这些,偏偏自己的审美观高得无法容忍,唉……

    “如果是在一般情况下,我倒也满乐意请风华娘娘到我府上,听听乐曲、赏赏著名的锦缎绣工,还有我新近购得的几盆异大陆奇花,赏风邀月,星夜对酌,聊附风雅……不过我现在也是替人办事,西王母素来是有智慧的女性,就请不要难为我们这些跑腿办事的吧。”

    温雅的言语,听在耳里,风华不得不赞叹旭烈兀的体贴,充分考虑到自己双目的残疾,确实是摆出了对眼盲之人的招待;明明处于强势地位,却不恃武张狂,一直表现得文雅和气,甚至有些低声下气,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好感,假如不是因为这件事牵涉太大,不能落入魔族手里,自己就算答应他也没什么不可。

    “魔族找我,是为了不死树吧?那是创世神所遗下的圣物,不该用在个人私欲,也不应该用在种族斗争上,否则……”

    “抱歉,我无意打断女士的说话,不过我也说得很清楚了,我只是个奉命办事的,就算再怎么认同你的意见,任务就是任务,你大可以到了中都之后,再对魔王陛下发挥你的口才,他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一定会仔细参考你的意见。”

    把话再次说个明白,旭烈兀不想再拖下去,夜长梦多,如果横生枝节,那就甚为不好,还是趁自己能够掌握局面的时候,尽快把事情做完。

    这次由自己来担任这个擒人的工作,固然是因为胤祯指派,但也由于旭烈兀自己没有反对,并且主动争取的缘故。就旭烈兀本身的价值观而言,他喜爱一切美好的事物,包括美好的情感、美好的人;有些美好的东西虽然不合喜好,但他也会给予尊重,像是坚贞的情感、对朋友的道义……

    也因为这个理由,旭烈兀对于发生在李煜与周嘉敏身上的事,始终非常遗憾。若可以由自己来主事,若是有得选择,自己是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而有鉴于此,为了避免再发生遗憾,这次就由自己亲自出来,希望能平平安安把人接回去。

    这么美丽的可人儿,稍微掉根头发,都是全风之大陆的损失呢……

    “我不认为拖延时间有什么意义,就请风华娘娘给个方便,给个让我们双方都好做的回答吧。”

    自信满满,旭烈兀的态度更是温和,只是语气中一股不容许人拒绝的强势意味,风华仍是听得出来。

    然而,即使旭烈兀很有信心,他这趟任务仍是注定要碰上阻碍,因为在最后抉择时候,早已来到附近的阻碍者现身了。

    “风华娘娘是我国的王妃,不接受威胁,也不容许绑架,请您退下。”

    从门外冷冷传来的声音,是不带情感的女子嗓音,旭烈兀回过身来,眼中映出了一道深红色的美丽倩影。

    艳丽的红色,但却给予人冰冷的感觉,这是来自黑暗世界之人所独有的气质;再对照过那个美貌与身高,旭烈兀很快就在脑中找到了名字。

    “哈哈哈哈~~”

    旭烈兀仰头大笑,一笑自己愚昧,居然被敌人拖延到有帮手现身相助;二笑自己运道不坏,一日间竟能欣赏到两名风韵不同、各有千秋的绝色佳人;三笑雷因斯调度失当,居然派了这么个人来护卫西王母安全。

    “风华娘娘是雷因斯的王妃?那么眼前这位美丽的小姐,又是雷因斯的什么人呢?根据我所得的资料,答案非常有趣啊……”

    走出了木屋,旭烈兀的问话,没有引起枫儿的尴尬与腼腆,她只是冷冷、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美男子,而自她现身开始,手就一直握在剑柄上。

    “这里已是雷因斯的国土,请退下。”

    “雷因斯的杀手,很喜欢说些没意义的场面话吗?”

    旭烈兀注意到了枫儿的动作,可是却不以为意。别说资料上双方实力差距甚大,单是她握剑的动作、身上所散发出的气势,就让自己觉得不过尔尔,怎堪为惧?倒是要提防另有帮手埋伏。

    雷因斯众武者中,旭烈兀只在意兰斯洛与源五郎两人。虽然在旭烈兀的评估中,自己要战胜兰斯洛并不难,但那是建立在正常的情形下,当他事后得知兰斯洛在中都之战曾发起狂来,连发二十多记轰雷赤帝冲,逼得胤祯一度处于下风时,不禁讶异得说不出话来,因为他深知赤帝冲的威力,倘若换做自己易地而处,纵有斋天位力量护身,只怕也会给兰斯洛活活打成肉泥。

    (但……那应该是小铁叔叔的缘故。正常情形下,连老头子都不可能这样连发赤帝冲,更别说是那头猴子。)

    旭烈兀作着这样的思考,天心意识将周遭扫描了一次,确认没有任何高手埋伏,疑惑的目光又缓缓移回枫儿身上。

    “啧,周围好像没有其他布置,这点很伤脑筋啊,我不想与美丽的女士动手……”

    旭烈兀道:“枫小姐是山中老人的爱徒,伤了你,就会开罪大雪山一脉,这点很麻烦的,嗯……或者你们两位都随我一起走,这样省事得多,如何?”

    曾经指责枫儿只会说场面话的旭烈兀,在这方面似乎也犯上同样问题,只是,连他自己都大感意外,因为这些话还真的发生了作用。

    “好。其实以旭烈兀先生的武功,我自问实在不是你对手。虽然我是刺客,但也不想做明知道必死的挣扎。”

    “哦?这么说的话,你是愿意和我一起……”

    旭烈兀很是错愕,因为不管怎么看,这名冷艳女子都不像是好说话的人,自己实在很难想像她会这样老实认输,只能顺着她的话问去。

    “不。我家的妮儿公主曾经说过,资料中的旭烈兀先生,是个喜爱美好事物,尊重女性的守礼绅士,所以有鉴于此,我想请旭烈兀先生给我一点礼遇。”

    “呃,看来大家都是出门前会看资料的人……那么,你想要我给你什么礼遇?”

    “我的要求很简单,只是一个赌约。你让我放手攻三招,三招过去,你如果毫发无伤,那我输得心服口服,就与风华娘娘一起束手就擒;如果我伤得到你,哪怕是一根头发,都请你束手离去,可以吗?”

    “哦?就这么简单?”

    旭烈兀觉得很有趣,因为以斋天位力压强天位,对方根本没有一点机会,别说是让她攻三招,就算是三十招,她也不可能有取胜机会。

    “如果太过简单的话,只会侮辱到旭烈兀先生你的实力,所以这三招你不能闪避,就站在原地,让我领教一下麦第奇家的紫电神功,如何?”

    既然说到麦第奇家的紫电神功,当然不会有人忽略麦第奇家的睥世金绝,这门仅次于龙族“龙体圣甲”的护身硬功。以差了一个天位的力量推动睥世金绝,别说是小小长剑,就算枫儿改持开山大斧,双方的实力差距也有云泥之别,说得清楚一点,连砍三下,连根头发都不会少,因为全力运起睥世金绝的旭烈兀,周身三尺形成气罩,枫儿的强天位力量甚至连近他三尺范围都做不到。

    不过……

    “雷因斯的人个个深藏不露,听说五师兄逝世前作了些布置,这位枫小姐等一下该不会突然使出太天位力量,把我给活宰了吧?”

    “太天位力量吗?真有那种力量的话,要宰的人就不是你了……对客人我应该礼貌一点,就给你一点优待,如果我三招之内用了超过小天位的力量,就算我输;你如果伤了一根头发,也算你输。”

    用小天位以下的力量,要攻破斋天位力量催动的睥世金身,除非拥有白起那样的绝顶天心意识。这等神技,或许世上有人能做到,但却绝不是眼前这个女子。

    “唔,如果我还扭扭捏捏,不肯接受挑战,那就未免太小家子气了。”

    旭烈兀也注意到,会主动提出赌约、言词动听的枫儿,与资料上的寡言木讷全然不同,这赌约的背后大有古怪,但出于对美丽女性的礼让,他并不介意吃点暗亏,因此果断地答应了。

    “好,我们就一言为定!”

    赌约既定,旭烈兀好整以暇地运气,与枫儿一起往外走了百余尺,避免战斗波及到风华,自己却不忙施展睥世金身,想先看看对方弄些什么玄虚。

    “看剑!”

    一声轻喝,锋锐的针剑迎面刺来,旭烈兀哑然失笑,因为这一剑虽然破空而来,却不凌厉,也无后着,只是单纯把剑朝自己扔来,堂堂剑客的第一剑,居然把剑都给扔了,这点实在是……

    “哈哈哈哈,大雪山剑术名动天下,就是这样的掷剑之法吗?”

    “非也!王子殿下远来是客,没有点新东西款客,对你岂不是太失礼了?”

    当枫儿掷剑出手,身边再没留下半件兵器时,旭烈兀颇觉愕然,不了解敌人要怎样与自己打下去,但他从容的微笑却没能维持多久,马上就被一种怪异的感觉给打破。

    (我的力量……为何开始散失?)

    与天魔功吸蚀武者精元的力量散失不同,旭烈兀只是感到内力运转迟缓,与天地元气的结合受到干扰,令自己的真气变得混浊不纯,这样的感觉之前曾经有过一次,而能够造成天位武者力量散失的技巧,应该就只有……

    (喂喂喂,我记得我是在与剑客对战啊,这个反应明明是……)

    起初,旭烈兀以为是风华在暗施援手,想要两面夹攻,但他记得资料中说过,代表神圣的西王母,无法使用攻击性强大的黑魔法,而且当他侧眼望去,风华好好地坐在木屋里,并没有什么动作,反倒是自己面前的枫儿双手合印,口中念念有词,形象变得有些模糊,恍惚间,她身边开始萦绕起一股黑色旋风。

    “五、五极天式?”

    笑意从旭烈兀的脸上消失,换成了如临大敌的慎重。五极天式堪称是天位武者的宿敌,不管是再厉害的高手,没有人可以在五极天式之前掉以轻心,但自己确实是不解,自己面前这女人何时转职成了魔法师?而且她所用的五极天式,与自己所知也略有不同,若非那冰冷的邪恶死气萦绕环生,会以为她只是在摆姿势唬人。

    “比鬣狗更饥渴的饿鬼,比饕餮更贪婪的死灵;比初始更攸远的存在,比故乡更温柔的归宿。”

    枫儿两手平举,像是在虚空之中托抱着什么;萦绕于她周身的黑色死气也发生变化,由本来的黑色旋风,骤变成火焰飞腾燎烧的形象,跟着快速集中在她平托的两掌上,身后更隐约浮现两尊巨大的形象。

    在枫儿的左侧,黑色旋风依旧席卷,阴森黑气笔直冲天而起,隐约凝成了一个穿着黑袍的老朽法师。五大暗神之中,司掌瘟疫、疾病、饥饿等灾害的毒神蛊冥,随着

    形影渐渐清晰,枫儿脚下所踏的土地浮现出魔法阵形状,每运转一轮,魔力就相应往上增强。

    在枫儿的右侧,黑色火焰炽烈燃烧,虽然对术者本身无伤,却追逐吞噬着范围内一切的生命。当黑色火焰壮大,一名穿戴着黑色斗篷的老妇,缓缓在黑火之内现身,那是五大黑暗神明中,掌理地狱大门,象征死亡与收割的使者舫穗。在神话中,的出现,亦代表地狱大门的开启……

    两大黑暗神明,分别在枫儿的左右两侧现形,看在旭烈兀眼中,那种压迫感令他连口大气都喘不出,这已经超越了赌约,到了必须生死相搏的认真程度。

    “喂……你刚刚不是说你不会……”

    “我说过不会用小天位以上的力量,这并不是天位力量啊!”

    简单一句回答了旭烈兀的问题,枫儿还报以一笑,冷艳的面容,笑靥却出奇甜美,令人看得有几分失神,隐隐约约间,旭烈兀觉得自己好像看到另一张脸,另一张不同于苍月枫的面容。

    (原、原来如此,我上当了……)

    醒悟到这一点似乎有些嫌晚,因为犹被诺言拘束的旭烈兀,已经错失了放手进攻的最好时间,枫儿左右两侧的黑暗神明迅速发生变化。黑斗蓬老妇露出真面目,转变为一头全身覆盖着漆黑发亮的鳞片,背上长着四对翅膀,如同蜥蜴般的长尾,头上顶着龙颅做成的皇冠,巨大的生物影像;黑袍的老法师也掀开盖头,整具身躯化为白骨骷髅的形象,一起发出咆哮。

    “魔法力就不是天位力量?这是诈欺啊!”

    在两大黑暗神明的同声咆哮中,旭烈兀的不甘怒叫显得很微弱,他终于明白,对方刻意提出“伤一根头发就算输”的约定,用意只是让自己看轻这赌约,松懈自己的戒心,事实上,一开始对方就打算狙杀自己,在这里干掉魔族的第二号战力。

    五极天式两招并发的威力,瞬间爆发出来!

    以旭烈兀为中心,方圆百尺的地面骤然出现无数黑色洞穴,表面似若泥沼,往里一看却是深邃无边,在阵阵鬼哭神嚎的悲泣声中,无数的怨魂饿鬼藉黑暗冥气成形,争先恐后地由直通冥府的洞穴中挣扎爬出,聚合成一双双凝散不定的黑爪,吸蚀撕扯着所能触及的血肉。

    “蛊冥恸哭破!”

    旭烈兀动过逃跑的念头,可是心中的一股傲气却让他决定硬接,魔界的王子并不是不会逃跑,但也绝非看到什么困难都会逃。当下将一股真气运遍全身,护身气罩迅速鼓劲浮出,将周身三尺范围纳入保护,黑暗冥气碰触到护身罩,全给震挡在外,无法侵入一寸,就连恶鬼的黑爪扫抓过来,碰到护身气罩上的紫电劲,都被殛得冒烟溃散,虚空中发出无数“吱吱”声,凄厉刺耳。

    接触的第一轮,五极天式的首式“蛊冥恸哭破”,完全被旭列兀破解殆尽。随着时序的转移、武者的层次提升,五极天式的无敌性已经被打破,能够正面破解五极天式的武者已经出现。

    饶是如此,旭列兀却对这个殊荣不感兴奋,因为能破解首式,不代表就能连接下两式,在黑暗冥气无法侵入护身罩的十秒后,一股崩裂空间的大威力随之出现。

    “舫穗之月!”

    斋天位的护身气罩极度强横、睥世金绝几乎就是风之大陆上最强的护身硬功,但集合这两者的完美防御,仍挡不住舫穗之月迫裂空间的惊世神威。当那道诡异的黑痕撕裂空间,延伸而来,旭烈兀的护身气罩第一时间应声而破,脆弱得有如一张白纸,就连天下无双的睥世金绝都只能勉力支撑数秒,若非当年旭烈兀看过天草四郎重创于此招的纪录,思索过对付这一式的办法,他一定没法从容应付。

    “当!”

    睥世金绝被破,旭烈兀像是真气溃散般,肉体陷入了全然不设防的窘境,连被几道空间之刃斩中肩头与小腹,登时血染白衣,看来伤势极重,但是当空间之刃闪电出现,切身裂体时,他却像苹绞紧神经等待猎人的野兔,动作飞快地侧身或摇颈,令空间之刃没有削脑斩头,也没有伤到最重要的魔之核,连挨三记重创,却都没有危及性命。

    受限于个人力量,舫穗之月的连发次数有限,当这一轮攻势取不到应有效果,枫儿解咒回气时,旭烈兀却全力催发内劲。

    “紫电神功第十重!”

    用尽每一分力气去催发紫电功,电流在体内每一处肌肉、每一个部位的细胞里游走,靠着电流刺激,加速斋天位的速愈异能,令鲜血骨肉能够加快生长愈合。前后不过几下呼吸的时间,当枫儿回气完毕,预备再次发招时,旭烈兀已经好端端的站在原地,白衣虽然仍染着血迹,但身上却已经看不见任何伤口。

    (运气不错啊,她只能发出三刀,如果还有第四刀,撑是撑得下去,但那实在有够痛啊……)

    地上的黑暗冥气仍然浓烈旋绕,黑色洞穴虽然数目减少,但仍有数百个持续在运转,发出强大的吸力,牵制旭烈兀的行动,让他无法从容动作,闪避舫穗之月;旭烈兀心知第二轮的空间之刃马上就要到来,心中不敢有丝毫大意,立即催运起护身气罩与睥世金绝,哪晓得场面却出现了异变,枫儿左右两侧的黑暗神明形象迅速消散。

    神明的形象消散,但黑暗冥气却聚积得更浓更强烈,在高速的旋转当中,逐渐构成了另一个虚渺不实的形体。

    “比虚无更为缥缈的所在,比幽冥更为深沉的归宿。”

    黑暗之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幻影,头戴黑色高帽、脸上挂着一个惨白的小丑面具,面具上诡异的笑脸,眼睛下方各有一滴鲜红色的泪珠。手执一把巨大的次元刀,刀身放出妖邪的绿芒,身体被暗红色的斗篷遮盖。

    当提刀上举,斗篷飞扬,内里竟然看不到身体,只有无尽的漆黑,深不见底的黑雾,中间有一个银河般的漩涡,令人以为是在凝望宇宙一般,随着空间扭曲,小丑的笑脸变得恐怖狰狞。

    “星辰之门!”

    巨大的黑洞在旭烈兀脚下出现,正自凝神提气的他,瞬间将力量催到顶峰,面对这匪夷所思的时空之门。星辰之门无疑非常厉害,但对于强天位顶峰以上的武者,却并非无懈可击,否则当初石崇直接以星辰之门对付陆游便可,用不着使用到逆行时舟。

    以旭烈兀的斋天位力量,可以在身外组出护罩,抵抗星辰之门的吸力。五极天式对体力的消耗极大,即使是施术者也无法支撑太久,每一式使用的时间有限,只要自己能够撑过去,这一式就等若是被破解了。

    不过,敌人并不是一名单纯的术者,除了她的魔法之外,她的心计与战术也同样厉害,正当旭烈兀预备这么强撑过去,身上蓦地一痛,从左肩到小腹被斩出一道巨大伤口,大量鲜血一下子喷飞出来。

    “舫、舫穗之月……”

    旭烈兀震惊得无以复加,敌人在舫穗之月的控制上,极限果然不只是三刀,而是能够发出第四刀空间之刃。换做是一般时候,别说是第四刀,就算是第五刀、第六刀,都无法伤害到自己什么,但是自己正倾全力对付星辰之门的强大吸力,身上多中了这一刀,真气立散,要再维持护身气罩硬抗已不可能,千钧一发之际的决断,能做的事情只剩下一样。

    “咻!”

    睥世金绝威力不凡,但睥世七神绝的腿绝也别有一功,特别是在紫电神功的配合下,旭烈兀赫然能发挥直追源五郎的高速,恍惚间,他的身影一化为多,朝着四面八方散去,高速移动所造成的残像,让人以为他已被星辰之门吞噬进去,但施法者和远处的风华都感应到,旭烈兀已经离开了星辰之门的引力范围。

    “唉,可惜……”

    五极天式无法维持太久,枫儿双手一翻,滚滚黑气如海涛退潮般散去,“鹫翎”神明的形象消失,星辰之门的吸吞效果消失,一切又重新回归平静,几乎看不出交战的痕迹。

    “厉害!厉害!几乎要了我的小命,本来我想要保留点面子,遵守诺言撑到最后,但性命还是比尊严重要得多,为了保住性命,只好说话不算话了。”

    星辰之门的效果消失,旭烈兀也重新现身,紫电神功配合斋天位速愈异能,已经把他身上的严重伤势治愈,潇洒飘逸地自天而降,但是治得了活物,却没法连死物也一起治愈;在连挨了几记空间之刃后,旭烈兀上身的外套与衬衫尽碎,露出了精赤的上身,绑在脑后的长发也披散下来,在阳光下发着闪闪的金光,耀眼夺目。

    “旭烈兀先生不守三招之约,接下来有何打算?是要让我再见识见识紫电神功吗?”

    “哈哈哈,言出无信一次,还可以算是无信之人,如果连犯两次,那就是无耻小人,旭烈兀人品虽然不怎么样,这点起码的道理,还是懂的。”

    旭烈兀爽朗地大笑,将金发重新在脑后束好,让狂放的气质重新回归文雅,沉静而优雅的外表,让人很难对之生出恶感。

    “枫儿小姐何止弄断了我的头发,几乎连我的性命也断在你手底,五极天式三招连发,令我大开眼界,败在这样的强招手上,我认输也不枉了,如果再不识好歹下去,我可不想硬挨一招逆行时舟啊。”

    说得谦虚,但旭烈兀真正忌讳的,其实不是第四式逆行时舟,而是第五式因果转轮,因为这一式的资料记载得最少,无法估计其真实面目与威力,就连胤祯都告诫全体魔族,如果在非必要的时候碰上第五式,能避则避,万万不可与因果转轮正面交手。

    “我既然落败,想不走也不行,不过还是奉劝两位一句,今天我的任务失败了,下次就会换由其他的魔族来执行,到时候可能提早上演魔族大军进攻稷下城的场面,牵连更多,想必不是两位所乐见……其中得失,请两位斟酌了。”

    旭烈兀抱拳长长一揖,道:“能够五极天式首三式并发,我很佩服,能不能让我知道,我今日是败在何人手上?是成了哪位女士的手下败将?”

    “这个嘛……”

    旭烈兀的姿态谦逊,但是刻意隐藏在枫儿之内的可人儿并不打算明说。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败你的人就是……大雪山的及第高徒、雷因斯第一美人苍月枫。”

    “哈哈哈,雷因斯第一美人吗?这可未必啊,而且怎么没听说过山中老人会五极天式呢?”

    旭烈兀大笑着摆摆手,内元一提,身形有若紫电横空,刹那之间破空而去,一下子就消失了形影;而在确认他已离去后,枫儿才缓缓地喘了口气。

    “呼……”

    这口气呼出唇边,先是淡淡的高温轻烟,跟着更染上了血色;枫儿身后蓦地一花,一道比她略为娇小的身影幻化而出,缓缓地现形。

    “枫儿姊姊,你的身体还好吗?”

    小草关切地问着,伸出手来,想替枫儿用圣力治疗,但一苹白洁柔皙的玉手抢先一步伸来,按放在枫儿颈项,指间所夹的两枚细针,有若象牙般的光洁色泽,与枫儿的肌肤稍稍一碰,马上像有生命似的没入体内,枫儿的脸色立刻好转许多。

    普通的回复咒文或治疗手段,都对天位武者无效,但西王母族有一套独门秘术,能够以本身真元凝成气针,进入患者体内,导气疗伤,倍收神效,在风华的治疗下,枫儿就像是接受雷因斯女王的圣力罩身,一点内伤很快就痊愈了。

    “两天之前,我发现附近有人窥视,但是气息上判别不出门派,还以为是魔族来了,原来是你们。”

    风华目不视物,对气的感应因之比普通人更强,早已察觉了枫儿的异样气息。现在既然知道是枫儿与小草,当然也明白她们之所以早到两日,却没有与自己打招呼,就是为了要藉机钓魔族的大鱼,但为了怕彼此尴尬,以风华的体贴,这层心思就略过不提。

    “辛苦枫儿姊姊了。今天虽然很可惜,但本来就没想过能够一次就干掉他……”

    小草的笑声里有着些许遗憾,她刻意附身于枫儿,设下许多心理陷阱,让旭烈兀越陷越深,这才以五极天式正面动手,可惜旭烈兀不是那种死守信诺之人,当发现情形超出掌控,他立刻抽身退出,不让自己有机会再度落井下石。

    “要对付斋天位武者,单单首三式是不够的。但如果动到第四式,我怕枫儿姊姊会承受不住。”

    小草眉间露出忧色,五极天式威力无俦,是对付天位武者的强力武器,可是当她开始钻研,才发现五极天式有一个对普通人不成问题的限制,那就是施展五极天式的术者,必须是生者,换言之,必须要有肉体。

    五极天式,是与黑暗神明借力的魔法,能够作为交易筹码的,只有血肉与精气。小草虽然魔法天赋无双,天魄之体更在施展术法上占了便宜,但终究是个死人,所以只得与枫儿合作,才能以五极天式退敌。

    “会由你们两个来此,夫君大人正在闭关?或是到什么地方去了吗?”

    风华熟知兰斯洛性情,以他暴躁的个性,如果自己能够行动,绝不会把这任务交给枫儿与小草。既然是由她们两人前来,那么兰斯洛不是不能行动,就是离开了雷因斯,或者……离开了风之大陆。

    “复杂的事情先搁下别说,风华小姊姊,请你和我们一起往稷下走一趟吧。”

    小草拉起风华的手,亲昵地摇起来,但心中却有些忐忑不安,不晓得风华是否会答应,毕竟,旭烈兀所说的是事实,如果风华对此感到顾虑,她多半就不希望牵连稷下,而选择继续留在北门天关,那时候,众人的负担就更重了;之所以两天前就到了此地,却直到今日才现身,一方面固然是为了狙击魔族高手,一方面也是为了等到魔族高手现身后,可以增加自己说服力。

    但风华的体贴,却让她洞悉了小草的担忧,而点头答应。

    “好吧,我就不要给大家添麻烦了吧。”

    风华说着,伸手摸向小草的脸蛋。天魄之体并非实体,一般人的手只会穿透过去,但在小草的配合下,风华摸到了她的脸庞。

    “这些年来,你也辛苦了啊……”

第二章 救世灭世

    赶往日本的源五郎,在昆仑山内遇到了久违的故人。尽管源五郎从不认为他会这样轻易遭遇不测,但却也为了他的生死不明而担忧,不晓得与周公瑾一战之后,他究竟身在何处。

    赶来昆仑山,见到了海稼轩与梅琳,这对源五郎而言是一件喜事,不过他并没有因此喜形于色,相反地,他刻意收起自己的欢喜心情,摆出了一副看来很不愉快的表情,这一点对方也是一样。

    “把茶收起来。对付这种不请自来的客人,给他一杯浊水就可以了,他不值得那么好的东西!”

    “哇,这算是忘恩负义,还是过河拆桥啊?才躲起来一段时间,就连老朋友都不认了。”

    源五郎点头道:“不过,我也不是不能体谅啦,你现在这样子,喝茶太奢侈了,还是挖点泥巴、摘几片树叶回来,扮家家酒吧。”

    单纯从外表来看,对坐谈话的源五郎与海稼轩,实在有些怪异。源五郎秀美的容貌一如平时,如黑缎般的长发梳放在脑后,双手白皙秀气,端坐的姿态高贵优雅犹如贵族;但在他的对面,外表稚龄化,变成一个七岁小童的海稼轩,一头齐耳白发闪闪发光,稚气可爱的面容,却有着沉稳冷静的眼神,形成了另一种异样的俊美。

    看起来都是神之宠儿,抢尽人们目光焦点的俊美外表,可是面对面坐在一起,平起平坐的谈话,看起来就是一幕怪异的景象。

    “扮家家酒?我现在就把你的狗头剁来下酒!”

    “哇哈哈哈!你够高吗?要不要给你张凳子啊?”

    不只是言语嘲讽,源五郎还故意站了起来,狂笑着突显出两人的身高差距,再一次刺伤友人最在意的地方。

    能够经历过一场大战的险死还生,与朋友再次相聚,源五郎与海稼轩的心情都很好,但他们两个却也都不是那种会见面拥抱流泪的人,所以很自然地以这样的方式来表达,让坐在一旁的梅琳不住莞尔微笑。

    当日与公瑾的作战,导致海稼轩重伤,如非梅琳及时赶到,紧急抢救,海稼轩早在那时候就已经阵亡。然而,当时已经拥有斋天位力量的公瑾,是否感应到了梅琳的逼近,刻意等到最后那一刻才下杀手,留予海稼轩一线生存的机会,这是众人所无法回答的事。

    受到伤势影响,海稼轩的肉体高速崩解,梅琳虽然能压制崩解的速度,但却没办法根治斋天位力量造成的伤势。幸好,她仍有力量把这个伤势长时间压制,在爆发之前全速赶往自由都市,去找一个有能力帮忙的人。

    身在自由都市境内,全力消解天地元气的小草,由于通天炮的发射,有了短暂的活动时间。她不能离开魔法阵,但却使用身外化身之术,在梅琳来到魔法阵百尺距离内的短暂时间,配合使用雷因斯女王的天赋圣力。

    也只有在小草的圣力援护下,梅琳才能短时间解除封印,使用那属于魔族皇室的强大力量、她真正应该拥有的力量,解除海稼轩所中的万物元气锁,再藉由小草的圣力之助,把海稼轩痊愈过来。只是,伤势虽然治愈,海稼轩与梅琳却虚耗太多元气,导致他们的外貌发生变化,在元气回复过来之前,暂时只能以这小男孩与小女孩的形象出现了。

    梅琳的力量很强,这点源五郎早有所知。早在九州大战时期,铁木真出生之前,梅琳就是魔族之中最有武学天赋与潜能,极有可能成为魔族第一高手的女人,就连后来铁木真的施政,也是请她作为后盾,被人视为背后支持铁木真的最大靠山。假使不是因为大魔神王玄烨心有所忌,怕她的力量为人类所用,反过来伤害魔族,所以对她的力量施加诅咒限制,今日梅琳的力量将远不只如此。

    不过,源五郎并没有说些什么“要是你力量没被封印,说不定比胤祯更早进入太天位”之类的话,因为看海稼轩与梅琳并肩坐着,偶尔侧眼给对方一个微笑、一下点头的样子,他打从心底为这两个人高兴,不想说出任何让大家尴尬的话语。

    “没想到,胤祯竟然在中都藏了那么久,枉费我与他比邻多年,竟然一点都没发现。”

    “这点倒是怪不得你。胤祯的力量在我们之上,如果他有意隐藏身分,我们是怎样都无法察觉的,别说一百几十年,就算一千几百年,也一样是发现不了。”

    源五郎安慰着友人的叹息,并且将自己与胤祯对战的经过全盘说出。海稼轩与梅琳疗伤期间,自知力量尚未恢复,不是其他人对手,所以在众人于中都大战时,并没有赶去帮忙,只是暗自留意着各种情报,对大部分发生的事情都有所知。

    “说来确实错怪公瑾那孩子了……如果他把问题说出来,事情就不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让魔族渔翁得利。”

    “周公瑾就是这样的个性,他的自尊与个性,有什么事都会独自解决,不会牵连旁人,也不会告诉任何人,他宁愿你怪他,也不愿意你原谅他。”

    “唔,他从小时候就是这样,有什么问题都是自己一个人闷着……说来都是我教徒无方,不但牺牲了公瑾,还造就了旭烈兀这样的叛徒。”

    海稼轩恨恨地说着,尽管在人格上有些缺陷,但他却是一个责任感很重的人,想到胤祯父子先后瞒过自己,还把旭烈兀给收在门下,一种被愚弄的愤怒就让他极度不快,决心要清理门户,若非因为自己的实力未复,他早就找上旭烈兀,清理门户了。

    愿意负起责任,这当然是好事,但源五郎却对海稼轩的怒意抱持保留态度,因为在他眼中,旭烈兀虽然是个可怕的强敌,但也是一个潜在的可能性,如果说人类与魔族有可能握手,那么旭烈兀无疑就是那座桥梁。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否则别轻易让这个可能性破碎,这是源五郎与小草缔结的共识。

    “说来真是羡慕皇太极啊,收的弟子虽然蠢笨了些,但武功却很好,也没有行差踏错,或者是西纳恩,他收弟子的运道也不坏,最起码不用像我这样,一天到晚都在清理门户,清完一个又是一个……我又不是专门清垃圾的!”

    “第一次到你那白鹿狗洞的时候,就说你那里像是垃圾窝了,你当时还说什么这里的风水天下无双,人杰地灵,结果呢?最后果然就是天天清垃圾。”

    “你!你这浑蛋是专门来这里削我面子的吗?”

    “当然啦,不然难道你要哭哭啼啼的悲泣一场,由我像个婆娘似的安慰你吗?”

    源五郎含带笑意的反击,让海稼轩为之语塞,他是一个颇为古板的男人,并不喜欢落泪这种事,如果说最近当真有事令他有落泪的冲动,那就是连续两名弟子殒命一事。

    李煜与胤祯对决,因此战死沙场,海稼轩并不会为此欢欣鼓舞,说什么“我的教育很成功,他果然为人类对抗魔族,干得好”之类的话,而是以为人师长的身分,默默地为往生者祝祷,心里一再感到愧疚。

    阵亡的李煜,死得极为轰烈,海稼轩固然替他感到光荣,却一点都不觉得这是喜事。战争没有神圣与卑劣之分,只是单纯造成死伤而已,但当这件没人喜欢的事情发生,总要有人挺身面对与解决,而相较于软弱的平民,习武者的武功越强,责任也越大,李煜身为白鹿洞的一份子,挺身尽了他应尽的责任,如此而已。

    但相较于李煜,海稼轩却不认为公瑾已死。旭烈兀不是一个空口说白话的人,被他亲自格杀的敌人,该是再无悻理,但海稼轩总觉得公瑾不会死得这么轻易,而在这一点上头,源五郎也有同感。

    “不过,为什么你们会出现在这里呢?昆仑山才刚刚上浮不久,你们总不会是来这里观光的吧?”

    “昆仑山的事情我不熟,我也是跟着她一起来的。”

    海稼轩把解释的工作交给梅琳,由梅琳给了源五郎一个满意的答案。

    身为雷因斯的三朝元老,自九州大战后就辅佐雷因斯女王,梅琳知道许多雷因斯·蒂伦的国家机密,其中也包含了西王母族的情报。数百年前,该族因为西王母叛逃的事件,令得西王母族的传承发生危机,向雷因斯委托协助,最后是由梅琳出马,将事情解决。

    过程之中,西王母族一直含糊以对,只说这是为了西王母族的存续,但梅琳技巧地套话,结果得知了不死树的秘密。

    “什么?不死树除了连结天地元气之外,还有操控人心的作用?你们确定这件事情是真的?不是神话?”

    一如当初旭烈兀的反应,在听到这太过非理性的情报时,源五郎也对不死树所号称拥有的效能难以置信,但海稼轩并不是一个喜欢说笑话的人,多数时候他甚至没有幽默感可言,当他都这么一本正经地说话,源五郎自然不想像个激动的疯子般翻桌大叫。

    “嗯,虽然不想相信,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心理抗拒的时间了。你们也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赶来昆仑山的吗?”

    海稼轩无言确认了源五郎的疑问。本来他与梅琳都在自由都市一带养伤,不过当日本列岛上浮,始终担忧昆仑山之秘为魔族所用的梅琳,便与海稼轩一同前来,恰好抢在毒龙队伍之前,将之全数歼灭,阻止不死树落入魔族之手。

    “如果西王母族的秘密属实……这么危险的东西,你们该不是要告诉我,你们还让它继续好好长在那里吧?”

    “要是可以轻易破坏的话,上次在日本大混战时候,早已经把它偷偷给毁了。就是因为不能轻易摧毁不死树,所以才需要有人看守。”

    海稼轩解释,因为不死树生长于地窟之上,一枝一叶俱是与天地元气连结,肉眼难见的气需更是深入地脉之中,贸然摧毁不死树的后果难料,有极大的可能引发灾变,甚至是长达数千里的连锁爆破。这个影响实在严重,就连源五郎都不得不谨慎从事。

    “不仅不能摧毁,不死树甚至不能移动。像这种连结天地元气的异种植物,稍微有什么变动,后果都没有人能料到。”

    话虽如此,但是梅琳却很难解释,为何毒龙群前来抢夺不死树,照理说,毒龙群应该是想把不死树移到某个地方的。

    “这点就不晓得了,也许石崇由西王母族的幸存者那边问出了什么,或是魔族研究出什么秘法吧,毕竟,他们进攻人间界之前已经花了两千年时间准备,有些什么结果也不足为奇……唉,他拔剑斩杀毒龙的时候,我应该让他留一点活口来逼问的。”

    这个是战斗时候的常识,无奈也是多数武者战斗后共同的懊悔。

    “其实,上次在这里开战时……”梅琳道:“我顾忌不死树的影响,又不能直接破坏,所以才建议你造成日本陆沉,想把这危险东西永封海底,不见天日,哪知道这样造成的伤害反而更大。对于天地元气还有这世界的奥妙,我们知道得实在太少,以管窥天,不得全貌,胡乱行事实在很危险。”

    梅琳语重心长的话,听在源五郎耳中是一阵尴尬,当初为了停止天地元气的狂乱

    出,自己接受梅琳的建议方法,把日本列岛陆沉海中,虽然减轻了灾害规模,却不料影响了风之大陆的能量结构,如果不是白起的巧妙安排,那么自己和梅琳就变成了比魔族还万恶不赦,真正毁灭风之大陆的罪人。

    “唔,救世与灭世,有时候只是一线之间,做事的时候还是谨慎些比较好,这个世界不是每次想救都能救得回来的啊。”

    源五郎以这样的感触,为这个讨论作下结语。一直到现在,对于不死树的秘密,源五郎都有一种强烈的非现实感,甚至有几分气愤。

    魔族的入侵、魔族的强大、大魔神王的无敌于世……这些对人类不利的负面因子,长久以来都压在源五郎的心头,他从很久之前就在设法对付,尽管要填补胜算是那么地困难,但那毕竟都是自己可以实际去努力、去抵抗的“现实”。

    然而,现在突然冒出了不死树这种东西,根据一个莫名其妙的传说,这个东西有操控全风之大陆人心的异能,一经使用,所有人都会变成大魔神王的忠诚子民,效忠于他。

    无须要费心神统治,也不需要再顾忌被侵略者的反抗,所有子民都会竭诚效忠,有如奴仆,这种荒唐景象即将在风之大陆上演。只是想像到那样的场面,源五郎就感到一种愤怒,这种怒意不是因为己方的战略战术全面崩溃,一切得要重新拟定,而是因为这背离了开天辟地以来的统治法则。

    也许各种政体的缺陷,都无法充分让被统治的人民监督政府,但归终到最后,有一点是不变的,那就是当人民承受不住压力时,会群起以暴力推翻这个肆虐百姓的政府,所以如果不想这个结局上演,再怎么烂的政体都必须顾忌这一点。可是有了不死树之后,这种平衡将会被打破,彻底而永久的统治就此实现,无论统治者怎样胡作非为,最终的制裁都不会出现。

    也正因为如此,源五郎得知不死树的存在后,第一个想法不是利用不死树统治魔族,而是将之毁去。无论落在谁的手里,不死树都是一项不应存在于世的东西,不会让这个世界朝更好的方向前进,只会越来越糟,非但对人类如此,对魔族亦然,因为一个缺乏自省的统治者,所造成的毁灭将不分种族与地位。

    但尽管愤慨,源五郎却也无计可施,因为在不能摧毁、不能移动不死树的情形下,他唯一所能作的,就只有死守此地,绝不让魔族得手。对于战力调度已经捉襟见肘的雷因斯,这无疑是更往死路上走了一步,幸好,如今多出两个生力军,有海稼轩与梅琳在此,纵使他们两人伤势未愈,但除非胤祯亲至,否则其他魔族定然无法入侵此地。

    “以我的立场,现在也很难说什么,只能说……谢谢你们了。”

    源五郎离开昆仑山之前,向海稼轩与梅琳致谢,不仅是为了他个人与雷因斯,也是为了整个风之大陆上的生命。只是,在致谢同时,源五郎心中却满是不安,因为以不死树的重要性,胤祯亲自来攻是早晚的事,海稼轩与梅琳联手能否与之匹敌,胜负看来已是相当明显。

    胤祯的武功太强,令得未来的轨迹朝着既定方向发展,自己要怎么去扭转那个注定的命运轨道,这点除了靠智慧之外,也只能指望前往魔界的一行人能够带来奇迹。

    ※※※

    被源五郎寄予如此厚望的兰斯洛一行人,实在很难交出一张漂亮的成绩单。以成员来说,他们的确实力坚强,拥有高强武功、智慧、勇气,足以克服一切的难关,但以一个初到异境的探险队而言,他们却严重缺少了两样东西:魔界地理的相关情报,还有一个熟悉当地的向导。

    “浑帐!要我们去万魔殿,那个地方是在东西南北哪个方向啊?”

    初到魔界的兰斯洛,立刻就发出了这样的怒吼。弥漫着整个魔界的浓烈瘴气,他理所当然地不放在心上,但是没有太阳的黑暗天空、各种莫名其妙的生物暗中窥视自己,这点却让他非常不快。

    三人之中,只有妮儿曾经造访魔界,但那是由奇雷斯带路,前后时间也很短,没能够累积出什么经验,最多只是在寻找食物与饮水上,有点小小心得。

    魔族之中也有天位武者,三人都必须考虑到,自己来到魔界后被敌人察觉的可能,所以都压低了本身的力量,结果这样一来,却造成了一个不太好的后果,就是周围急于觅食的生物狂涌而上,导致三人来到魔界的首日,就是以一场大杀戮为开场。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胤祯想要侵略人间界了。换作是我生在这种世界,一定也会疯狂进攻人间。”

    兰斯洛把最后一头巨虫给轰毙后,甩手这么说着。三人之中,他轰杀的魔界生物最多,但因为顾忌到这些生物的血中有毒,所有体液飞溅近身之前,都被他鼓劲迫开,所以全身上下一点血迹都没有。

    之后的几天,三人漫步于魔界的旷野与荒原中,依照天心意识对魔气的感应,寻找万魔殿的方向。

    在追寻的过程中,三人的话都少了起来,心里不约而同的想法,觉得这里果真与人间界不同,除了各种人文地理的差异外,最大的相异点,就是这里是一个斗争的世界,所有生物必须卖力求生,才能够得到生存在明天的机会。

    这种世界里出来的生物,怎么去向他解释和平的观念?让人类与魔族和平共处的理想,现在看来似乎是更加渺茫了。由此来看,三人顿时感到两千年前铁木真所尝试的施政,到底是面对了多大的阻力,那实在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压力。

    天心意识的感应中,远方源源散发魔气的一点,应该就是万魔殿,三人朝着那个方向笔直而行,希望能趁着主人不在的时候,从万魔殿中找到些什么。比起已经死寂的终止山,历代大魔神王所居住的宫殿无疑更有可能蕴藏秘宝。

    “希望这个感应没有错,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迷路浪费了……”

    抱持着这样的担忧,兰斯洛三人且战且行地赶路。时间是他们来到魔界的第七天,当前方的黑暗天空出现诡异火光,他们越过光秃秃的石山山头,眼前出现了历代大魔神王的居所,万魔殿的雄伟景象。

第三章 万魔圣殿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一月魔界万魔殿

    在人类的各种典籍中,有许多地方都出现万魔殿的名字,但对于这座大魔神王的宫殿,纪录中的文字却少得可怜,只有从一些斗争失败的叛逃魔人口中得知,却始终没有人类窥见全貌。

    从这点来看,兰斯洛一行人已经算是成就非凡,因为从古至今,他们堪称是第一批成功来到万魔殿之前,又非俘虏之身的人类队伍。只不过,这一行人的身分有些问题,妮儿是尊贵的魔王血裔,泉樱是赤龙神的后代,只有兰斯洛是人类之身……至少表面看来是这样,自从与小草一起阅读过兰斯洛的身体报告之后,泉樱实在不知道怎么归类丈夫的种族,连带影响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腹中的孩子,将来到底算是什么种族。

    这个问题目前并不是重点,当三人站在遥远的山头,远远眺望着数十里外的万魔殿,他们都只是惊讶于万魔殿的雄伟与狰狞。

    那不愧是象征着大魔神王权威的至尊建筑,高八百八十八尺,笔直参天,顶端的尖峰没入漆黑天空,占地规模超过百亩;构成万魔殿的建材,是人间界所没有的一种黑色矿石,通体漆黑如墨,当远近光源都被熄灭的时候,漆黑的万魔殿就会完全融入夜空,难以用肉眼察觉其位置。

    这座宫殿的外部,并不是单纯的尖锥体;由底部开始,通体生出象齿般的尖牙,弯弯斜斜地刺露而出,布满了整座万魔殿的外部,随着其刺天而起的巨大躯体,一同往天空蔓延而去,从大老远之外,就能清楚看见它的威武形影,被其高耸巨大的仰止巨影给震慑。

    偌大的魔王宫殿,三人没有看见任何守卫与兵丁在外巡逻,也没有看见半个生物在内活动;尽管含带血腥味的狂风不时朝这吹来,凄厉有若哭号的声音也反覆响起,但万魔殿就像是一座沉睡中的建筑,令人无法于其中感到生命活动。

    “嗯,附近有结界啊……”

    兰斯洛的目光飞快扫过,周围数十里之内没有任何的植被与地形起伏,全部被清理成光秃秃的黄土地,从边缘开始施布几十层的强力结界,没有任何人能够不被发现地潜近,只要进入万魔殿的结界范围,就会引动周围空间所暗藏的自然元素,发出猛烈的袭击。

    除此之外,从结界边缘一直到万魔殿入口的几十里荒原上,有着无数的地穴,每一个宽则一丈,短则三尺,间歇地喷放着炽盛的火焰,一道道的火柱彷佛狰狞赤龙,从地底往上方咆哮,吞噬着上头的每一处黑暗,成为了万魔殿外的主要光源,与黑暗中的邪恶魔气相辅,将万魔殿化作一座烈焰燎烧的炼狱堡垒,更增添了它的狰狞、它的至高无上。

    “文件记载里头有提过,魔族势力强盛的时候,远近的各部族酋长、首领,都会在血月之夜前来朝拜;大魔神王会以自身力量,在天上形成赤红色的短暂光源,被称为血月。在血色月光下,无数魔界豪强称颂大魔神王的至尊权威,献上来自魔界各地的珍宝,进行长达七个夜晚的盛大欢宴……”

    泉樱背诵着典籍中的文字,在出发之前,她从雷因斯的机密资料库里头调阅了许多宗卷,详加研读。上头的那一段记载,来自魔界的骠骑将军阿兹卡班,这位魔族猛将因为人类的反间计,最后叛离魔族,投奔雷因斯,除了提供机密军情外,也用口述方式留下许多魔族的风土民情,后来在一次战役中,被当时的八皇子胤嗣亲手格杀,粉身碎骨。

    “万魔殿的外表很壮观,但它其实是与象牙白塔一样的魔力建筑,只要有强大的术者催动,它的外观与高度都会再发生变化,显露出高达一千六百六十六层的真面目;大魔神王的御座,位于独一无二的一千六百六十七层,但这层楼却不是最高的一层,而是不知道隐藏在哪一层内的封印空间中。”

    “哈,这么说,我们反而要对胤祯说谢谢了。幸亏他跑到人间界去,我们才不用逐层搜索他的鬼王座,不然就算没有防御机关,单单是这一千六百多层的鬼东西就把人累死了。”

    在前来此地的一路上,兰斯洛也做了不少的准备,想过要如何打倒守卫,偷偷潜进万魔殿,不过,擅长以武力解决问题的他,确实对地毯式的细细搜索感到棘手,光是想到自己要每一层都逐步搜索,他就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恐惧。

    要进入万魔殿,首先就要通过广达数十里的高热荒原,尽管这些火焰对兰斯洛等人没有杀伤力,但他们没有源五郎的九曜极速,通过这处火焰荒原时,势将难免被敌人发现,更别说荒原中还有肉眼难见的强力结界,想要无声无息地潜入,目前是不可能了。

    “真是棘手……留了个这么响亮的门铃,就算没有看门狗,也够麻烦的了。”

    妮儿凝视着万魔殿,心中的感觉很怪异。从某个角度来看,万魔殿可以说是自己的故乡、自己的家,但自己首次回“家”,就是用闯空门的方式,俨然形同盗贼,这实在很讽刺。

    “当贼大概行不通了,哥哥,我们该怎么办?”

    “哼哼,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干回咱们兄妹的老本行!做贼这种小家子气的事,本来就不适合我们,要干就要干大盗,进敌人老巢痛快掠夺,把贵重东西洗劫一空,以慰李老二的在天之灵。”

    “喂!喂!哥哥你不要拿别人名字当抢劫借口啊,就算你把胤祯钱包抢干净了,李老二也不会高兴的。你这样子亵du死者会被诅咒的,我怕有一天我也要去洗劫某个地方,以慰你在天之灵啊。”

    “浑帐!不要随便和哥哥顶嘴,别以为身为魔族公主,到了魔界就很了不起啊,我是雷因斯国王,头上的帽子比你大!”

    兄妹两人在闯阵之前,进行没什么营养的拌嘴,听在泉樱耳中,实在是很好玩的一件事。对自己处境感到讽刺的不只是妮儿,泉樱自己也有些矛盾,当初在枯耳山,自己因为要剿灭四十大盗,所以与丈夫作战,结果现在时序转移,自己成为强盗团体的一份子,即将杀入魔族的大本营去,这或许是命运对自己的大玩笑吧。

    “喂,婆娘,你在那边想什么?脸色好怪,该不会是对做强盗有什么意见吧?”

    听出丈夫语气中的挑衅意味,泉樱笑了起来,举起手来跟着高呼一声,“呀呼!我们去把胤祯的钱财洗劫一空,让他尝尝穷人的滋味!”

    这样轻浮的呼哨,完全不是泉樱的风格,只是她为了顾全群体默契的表现,只不过,前龙神族族长首次落草为盗的运道真是恶劣,才一高呼出声,数十里外的万魔殿就突然有了活动,“碰”的一声,一枚燃着熊熊烈火的炮弹飞射飙出,就落向三人所在的山头。

    “喔!有武装!”

    兰斯洛愕然发现了这一点。那枚炮弹并不似太古魔道的浑沌火弩,而是将魔力能源高度浓缩而成的结晶体,在人间界,五色旗中最强的魔法炮兵团就是使用这个技术,而这武器显然也被魔族所学得,成为万魔殿的武装设备,在察觉到有敌人出现在结界外后,第一时间主动攻击。

    发炮的炮台,就是万魔殿外壁延伸生长出去的雪白獠牙,原本在下方仰望的时候,只觉得这些尖牙气势威武,但当这些獠牙都变成炮台,连续发出能源炮击,造成的压迫感实在很强。

    一发之后跟着就是一发,密集连射出来的魔法炮弹,如同狂风骤雨,疯狂落向三人所立足的山头,顷刻之间,就把山头轰得千疮百孔,在一声巨响中,整个塌陷下去,成了什么都没有的平地。

    “哇哈哈哈,我现在知道胤祯老巢的附近为什么都是这鬼样子了。”

    “不用你说,白痴都看出来了。”

    抢先一步离开了被轰击的山头,兄妹两人的交谈仍是没有什么意义。数百座魔法大炮的频繁轰击,虽然漫天而来,但却还难不倒他们,脚下加劲,就在炮弹击中之前闪避躲过,迅速朝着正前方的万魔殿赶过去。

    结界理所当然地被触动,包括风火雷电之内的自然元素,成为了一道密集火网,配合著魔法炮弹组成的防线,为三人设下许多道阻拦线。三人凭着护身气罩,强行在炮火弹雨中硬闯向前。

    万魔殿对入侵者的首波防御,单纯只是以凌厉炮火与自然结界做封锁,并没有士兵与魔将出现,威胁性不大,兰斯洛闯过半里路后,索性急提天魔功,真气运转,双臂抬启挥动,产生强大吸力,将胡乱轰击的魔法炮弹全部吸纳过来,但在这些魔法炮弹碰撞爆炸之前,兰斯洛一黏一推,将这些吸收过来的魔法炮弹全数往天空反推,和满空轰击的炮弹乱击在一起。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乱击声响中,周围烟尘掀动,火红的烈焰吞卷,紊乱的魔力能源形成风暴,瞬间扫向四周,连带也将周围的结界干扰,风火雷电的防线顿时消失,三人脚下加快,一下子就闯到万魔殿的大门口。

    “啧,手有点麻……”

    兰斯洛甩了甩右手,尝试减轻那股血肉酸麻的痛楚。天位武者的强大,看在普通人眼中,几乎无所不能,在阿朗巴特魔震之前的地界时代,天位武者就是传说中的神,当人们进入天位,就是跨入了由人成神的第一步。

    不过,传说与事实总是有着差距,兰斯洛自己就有很深的体会,就算拥有神一般的力量,但运用这力量的人们始终是血肉之躯,只要仍是生命体,就受到物理上的限制与克制,令得天位力量发挥不出其所应有的杀伤力。

    尤其是在天位武者战斗频繁,人们明白天位力量的根源与弱点,开始针对天位力量做出设计攻击后,天位力量的独尊性更被打破。黑魔法、太古魔道方面的技术成就,创造出连天位武者也心惊胆跳的杀着,所以,五极天式能够屡次击杀当时最强的武者,泉樱与源五郎都吃过苍巾力士的苦头,通天炮与元始炮更是所有天位武者的梦魇。

    万魔殿的魔法炮击,犹如千万雷电密集轰下,兰斯洛三人虽然像是儿戏一般面对,轻易闯过,但心里却也知道,如果时间早上半年,自己只有小天位力量的时候,硬闯万魔殿外这天罗地网般的防御阵,在这密集炮击之下,不死也是重伤,绝没有可能闯过去。

    “时代不停地在改变啊……”

    泉樱确实有这样的感觉,过去几千、几万年来,被视做魔界至尊权威的万魔殿,其防御设施应该是惊天动地,就算千军万马来攻,也能尽数将之埋葬掉的,今日却被自己三人这样子轻易闯过,感觉确实很特别。

    “或许是因为它的主人不在,没有正确操作的关系吧……”

    泉樱望向妮儿与兰斯洛,他们两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万魔殿大门,那座高达三百尺之巨的金属正门,外形做着烈焰飞腾的雕刻,无数的魔兽与魔人在其中翻滚煎熬,大门的正中心,则是一颗巨大的魔眼,往下睥睨凝视着无言的众生。

    这座气势惊人的正门,三百尺之高的规模,让人无从推测其厚度,照物理学的角度来看,简直无法想像怎么开关这样的大门,不过整座万魔殿都属于魔法建筑,或许有什么其他的技术配合吧。

    兰斯洛缓步走到大门前方,伸手一推,巨门理所当然地纹风不动。他深吸一口气,运起了天位力量往前推去,大门没有丝毫动静,直到他由小天位力量提升到强天位,大门才发出沉重的闷响,彷佛有数个炸雷在门后连续爆破。

    “好家伙,这样子还打不开……”

    兰斯洛用自己的力量,实际确认了万魔殿确实是魔法建筑一事,当他以强天位力量推门,立刻感应到大门后的狂暴能量,犹如风起云涌般急遽而来,抗衡着自己推门的力量,不让自己开门而入。而当强天位力量收不到效果,兰斯洛好胜心起,脸色陡然一变,掌劲再催,赫然提升到斋天位的层次。

    “轰隆!轰隆!”

    之前一直没有动静的三百尺巨门,终于有了变化,而且变动的规模极其惊人;以兰斯洛手掌按放的位置为中心,整座大门的表面像是海潮掀浪一样,剧烈起伏波动,激烈地抖荡,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晴空霹雳般的狂震,让人几乎以为这座门要炸开崩裂了。

    不过,兰斯洛的这一推,终究还是无功而返。目睹这一幕的泉樱与妮儿,还不甚明白其中道理,但兰斯洛却是心中雪亮。

    纯以力量强大的“量”来看,武者升至强天位时就已经达到力量颠峰,之后进入斋天位,力量的进步并无意义,胜负完全取决于天心意识的集中运用,才能够把相同力量做更强的压缩与爆发,自己刚才等若是只用蛮力,无法发挥斋天位力量的真正精髓,但自己晋升斋天位未久,天心意识的运用未臻成熟,平常也不擅长这类战法,与其凭靠天心意识推升,不如还是走回自己最擅长的战法。

    “你们两个,往后退!”

    兰斯洛简单地往后半仰身,右臂回拉,从后面看去,他结实的背脊像是一根拉满弓弦,当他往前重重一步踏向地面,无数耀眼的紫色电芒就环绕他周身出现。

    魔龙皇拳的三大绝式之一,轰雷赤帝冲!

    只要是使用着这一招,兰斯洛就有着近乎盲目的不败自信,而当他发出这自信满满的一击,痛轰在巨大金属魔门上,巨门外壁的波浪抖荡到了极限,某种超越人类听觉外的断裂声音,如琴弦乍崩,与金属巨门内的无数个魔王封印产生共鸣,刹时间,泉樱与妮儿的耳中,全都是一片嗡嗡声响。

    “呀~~”

    三百尺金属巨门的正中心,密合的魔王之眼,突然透露出一线光芒,跟着便迅速朝两旁后退开启,在这一瞬之间,兰斯洛甚至隐约听到门后连串惊叹与惶恐声音,因为对驻守万魔殿的魔将、侍卫兵而言,从未被人攻破的万魔殿,首次出现了大门失守的局面。

    不过,兰斯洛本人却有不同的想法,开门的那一刻,他所感应到的那丝异常波动,与其说是被自己的拳劲给轰开,其实有一部份,应该是门内所蕴藏的魔王封印,藉由接触肯定了自己的传承者身分,因此开门迎接万魔殿的主人回归。

    “认为我是正统传承者吗?我自己可觉得这是个误认啊……”

    万魔殿开启,所看到的仍是死寂一片,长长的一道走廊,两边镶满镜子,地上铺着血红色的地毯;高高的墙壁上,每隔三尺就点着一盏小灯,不但没有显著的照明作用,看上去还显得更是阴暗昏沉,尚未踏进,就感觉到阵阵寒意逼人而来。

    “哈哈哈,皇宫会是这个模样吗?”

    就算是兰斯洛这样的迟钝脑筋,也看出眼前的景象多半不是实体,因为不管怎么说,进入皇宫大门的走廊,就算不是富丽堂皇,也没理由布置得这样阴森诡异。历代大魔神王都是讲究无上权威,要以霸气来震慑魔界各部族,纵然不尚奢华,却也讲究威仪,断无可能把自己的王宫弄成鬼屋似的,这是鼠辈所为。

    “这个时候,小草妹妹在这里就好了,有她的异能在,这些迷宫幻象弹指间就可以破掉了。”

    “说这些于事无补啦,我连胤祯都不怕,更何况这些小小机关。”

    “唉,真可惜,哥哥你不怕胤祯,和你打得过胤祯,是两码子事。”

    “住口!你们两个全都跟在我后头,泉樱老婆你数到三,大家一起冲进去!”

    照泉樱的意思,很是想要先破解掉这道迷宫,再安全进入,但兰斯洛却没有这个耐性,更何况破去一个迷宫,万一里头还有第二个,甚至一层楼一个,逐层破上去,子都要花白了,根本不切实际,所以在兰斯洛的强势主张下,进攻万魔殿的策略就定下了。

    “一!”

    泉樱清脆的声音甫才响起,令人错愕的事情就发生,兰斯洛像是一头疯马似的,当先狂奔冲入了迷宫回廊,脚才踏入回廊幻境之内,整个身影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哥哥!”

    妮儿一愣,随即也明白过来,兰斯洛是希望掩护身旁的两名亲人,所以率先抢冲进去,想以他个人的武力排除危险。

    “我们该怎么办?”

    “夫君大人刚刚已经说过了,数到三,我和你一起冲进去。”

    泉樱慢条斯理地说着,像是早就料到了有这情形发生,事实上,以丈夫的个性来推想,这件事其实并不意外;既然阻止他也没有用,她就只有默默接受这样的好意了。

    “二!三!”

    当泉樱从容地数到三后,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闷雷霹雳,跟着就是一声彷佛镜面破碎的清脆爆音,两人凝视前方,只见原本的无尽长廊,突然之间景象模糊摇晃,好像海市蜃楼般虚渺不实,跟着,整个长廊的景象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穿盔戴甲的魔族士兵,持刀拿枪,杀气腾腾地站在宫殿的入口。

    首次遇到组织化的魔族军队,妮儿与泉樱都感到惊奇,因为这支千余人的队伍尽管种族、兵器都不相同,但却有着一样共通的东西,就是他们的眼神中,全都毫无二异地透露着惧意。

    “便宜送进门的嫂嫂,前头的这些家伙好像都是地界呢。”

    “是啊,我好久没遇到这样的对手了。”

    “我哥哥不是冲进去了吗?人到哪里去了?”

    “暂时看不见呢,我想我们就问问他们吧……尽可能温柔一点。”

第四章 异殿虚像

    兰斯洛的闯荡魔宫之行,从进门那一刻开始,就显得很不顺利,明明他是朝着无尽长廊冲去,存着要毁灭一切阻挡物的决心,可是当他踏进门槛,眼前景物却陡然一花,跟着他就出现在一个彷佛宇宙星河般的异空间。

    无尽长廊本身是由魔法所构成,并非实物,所以闯入后会遇到其他的魔法幻象,也是可以预期的,但兰斯洛原本以为会出现大批敌人,给自己冲杀一阵,却没想到会被放逐到这样的地方来。

    “看来万魔殿也很不老实,居然会抗拒他的真正主人……”

    兰斯洛这话说得大言不惭,因为在继承顺位上,比起单纯只是修练天魔功的他,修练天魔功、流着正统魔王之血的妮儿,无疑更有成为万魔殿主人的资格。

    不过,兰斯洛也不是无的放矢,刚刚面对长廊幻象的时候,他虽然有着短暂时间的迷惘,但却开始搜索脑中的记忆。白起也好,铁木真也罢,这两位大人物都曾留给他许多的知识与技艺,从他们遗下的知识里,兰斯洛知道破解魔法的方式不一定只有魔法一途,只要用强大的魔力予以撞击,也是可以强行破坏掉这些法阵。

    天魔功本身就是蕴含强大魔力的禁咒武学,当兰斯洛运转天心意识,甚至还不必使用魔龙皇拳,单纯简单的力量挥洒,鸿翼刀劲混合天魔功,朝着四面八方狂斩而去,沛然魔力剧烈撞击下,宇宙星河幻象在刹那间崩溃,出现的实景,是一个彷佛巨大兽栏的正中央,放眼望去,周围不知道多少体积硕大的巨兽,似犀、似牛、似蟒,各种不同型态的巨大猛兽,惊觉有新的生命体来到,朝这边蜂涌攻击而来。

    自从来到魔界之后,兰斯洛对这场面已不陌生,他甚至觉得自己怎么老是与野兽作战?然而,以万魔殿的防御理念来说,把入侵强敌转移到彖养猛兽的兽栏,是最省事又节省人力的做法,过去也帮万魔殿清除了六成的入侵者。

    但兰斯洛却不是那六成的失败者,纯以实力而言,他甚至在万魔殿侵入者的实力榜上,占得到前三名。驾轻就熟的战斗,很快就告一段落,兰斯洛迅速杀出了这座兽栏,冲到了外头,只见一大群魔兵魔将武装以待,但眼中却都闪着恐惧……地界对于天位的恐惧。

    “唉,真是凄惨,万魔殿是一个让敌人欺负弱小的地方吗?”

    不用动手发招,兰斯洛只是吸一口气,纵声长啸,滔滔破空而出的声波怒潮,就把阻在前头的大批魔兵队伍给震得昏迷倒地,跟着,兰斯洛开始重新寻找方向。

    与妮儿和泉樱会合,是当务之急,但进入万魔殿的本来意义也不能忘记,兰斯洛的天心意识将周围搜索一遭后,很快就找到一个特异点,那个方向的魔气极为浓烈,或许是藏有什么魔族重宝的地方。

    “感应很奇怪啊,那就去探索看看吧。”

    在魔王的宫殿中探险,这应该是许多男孩子童年时候的梦想,兰斯洛没有那么浪漫的想法,但对于打家劫舍这种行为,却也感到斗志高昂,然而,当他匆匆冲上几十层楼,朝着那目标笔直前进,甚至直接撞穿墙赶路时,他却感到一股失落,因为这次的掠劫行动实在很不刺激,敌人的零星反抗,丝毫没有威胁性,假如说这是诱敌之策,那还有点指望,但从那些魔将与兵卒的眼神、动作中,兰斯洛知道这已是他们的全部力量。

    “太凄惨了,魔族居然没有剩下半个能人,难道有实力的家伙都被调去人间界了吗?后方老巢竟然只剩下这么点战力……”

    由于对手太过弱小,兰斯洛甚至提不起杀意,随意用掌风、长啸把守卫队给击昏,自己长驱直入,很快就来到了那处散发强大魔气的所在。

    那是一堵厚重坚实的巨墙,周围不点灯光、没有光源,看上去就是黑黝黝的一片,巨墙中心部分是一堵与万魔殿入口相同的巨门,但缩小了尺寸,只有两百尺的高度,看上去仍是高耸惊人。

    从接近这地方开始,守卫的士兵队伍就变多了,而且在防御的态度上,也表现出拼命死战的决心,这点让兰斯洛大感兴趣。当他实际站在这门口,除了发现大量魔气在门后骚动外,也从感应上得到确认,在门后头……似乎有人。

    “太有趣了,希望能遇到一两个好对手,让我大干一场啊!”

    此行应该是要来寻找天魔功的秘笈宗卷,但兰斯洛却认为,再没有比实战更能助长天魔功修为的。与胤祯的一战,虽然伤重,却也让兰斯洛获益良多,所以自他踏入万魔殿后,就在期待这样的一战,如今,这扇门后所藏的东西。

    “胜过胤祯的希望,就在这里了!”

    为了要打开这扇门,兰斯洛再次运起轰雷赤帝冲,重重一拳轰向百尺巨门,震撼的巨响声中,巨大门扉向两旁开启,黑暗的空间顿时大放光明。

    “什么?”

    兰斯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东西,整座万魔殿的每一处,都给予人阴森恐怖的印象,无论走到哪边,昏暗的光线、森严的守卫,总是带给人们肃杀的感觉,但如今出现在自己前方的景色,却是小桥流水、鸟语花香,呈现着一幕世外桃源的美妙景象。

    那是一座位于室内的奇特花园,虽然说是在万魔殿之内,但却非常辽阔,地上不但有泥土,水质清晰澄澈,全然不似一般魔界的混浊水源;天上不知道用了什么魔法,虽然没有日光,但却是蓝天白云,略嫌干燥的和风中,送来馥郁的花香气味。

    几乎占据整个视线的花圃之中,种植着叫不出名字的鲜艳繁花;树丛里有些猫犬小兽在奔跑,模样极为可爱,即使是空中,几头像是鹦鹉模样的彩鸟,五颜六色的羽毛光亮抢眼,一面脆声鸣叫,一面横飞过天空,从它们口中所发出的脆耳叫声,如似仙乐,令人心旷神怡。

    “万魔殿里怎么会有个这么好的地方?胤祯老儿真懂得享受。”

    在花园的尽头,摇晃的棕榈树影中,有一座圆顶尖塔的华丽宫殿,所感应到的魔气就是从里头发出。为了追寻目标,兰斯洛不再浪费时间,毅然摇了摇头,甩开杂念,就往那边大步赶奔过去。

    穿越过花园,奔走时的劲风卷起散落花瓣,形成了一片缤纷之雨;层层棕榈树的屏风很快被穿越,前方出现了一个银色的大喷泉,清澈水花犹如珍珠喷溅,几头白鹤悠闲地展翅,好整以暇地梳理着羽毛。

    平和的景象,让兰斯洛的斗心尽消,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不过接下来所发生的事,则让他比刚刚开门时更加震惊千倍,因为当那几头白鹤因为陌生人到来而鸣叫,这座宫殿就有了反应,彷佛被告知主人回来了一样,居住在这宫殿里的人们全部跑出来迎接。

    “女、女人?”

    确实全都是女人。

    在兰斯洛瞠目结舌的错愕中,数十名女性快步从宫殿冲跑出,在目睹入侵者的陌生容貌后,有着短暂的惊讶与愣然,但却很快反应过来,自台阶跑下,将兰斯洛团团围了起来。

    “哇!男人啊,我们好久没看到男人了。”

    “这位小哥好壮啊,满身的肌肉。”

    “你是从哪里来的啊?这里是大魔神王的后宫,外人不许来的呀。”

    美人群原来都是后宫姬妾,同为帝王的兰斯洛本该对后宫不感陌生,但他所即位的雷因斯,却是个没有后宫的王权,毕竟雷因斯女王以宗教立国,若是广设后宫,那成何体统?而兰斯洛登基后也无意改变这传统,所以初次遇到这风liu阵仗,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数十名妙龄少女的衣衫都极其华贵,不但手腕脚踝都戴着首饰,衣裙之上也都洒着金粉、香料;薄如蝉翼的丝袍,每一下裙衫飘飞,都是足以炫亮人视线的曼妙情景,更别说她们偶尔微弯下腰,微开的领口处……

    和这些体态轻盈、纤细的少女们相比,身材高大的兰斯洛,就像是一座屹立不摇的巨岩,然而,尽管心里不住告诉自己要镇定下来,不可以被美色所动摇,但兰斯洛的心脏却不争气地狂跳,面上没有表情,可是眉毛却不断扬起,正说明了心中的矛盾与激昂。

    “胤祯陛下忙着魔族霸业,很久没有到后宫来,我们都很寂寞呢。”

    “我们不知道盼了多久,才终于有男人进了后宫,这位小哥刚刚在后宫门口,就说要进来大干一场呢。”

    “哇,大干一场耶,好有精神哦。”

    一双双柔若无骨的素手,贴着兰斯洛结实的肌肉上下抚弄;耳边听到的尽是软语呢喃,令兰斯洛必须努力镇定下混乱心情。

    “你们不要这样……不对,是普通男人,我杀进来是为了夺取胤祯的秘宝,战胜胤祯。你们识趣的,就把万魔殿里藏贵重物品的所在告诉我,否则我就一个个把你们先奸后杀……呃,又说错了,是单纯的杀,单纯的杀!”

    “万魔殿里最重要的地方,就是这座后宫啊,有什么珍宝会比我们还贵重呢?”

    “猛男小哥你不是来讨伐魔族的吗?我们全都是魔族啊,你就把我们全都讨伐了,作为你到魔界的初次胜利吧。”

    “是啊是啊,你讨伐了我们,不就等于是战胜大魔神王了吗?嘻嘻。”

    连声娇笑,听在兰斯洛耳中,无疑也是压力的来源;这些貌美如花的少女姬妾,比一群天位武者更麻烦,打不得、杀不得,连不小心碰到一下都心惊肉跳。

    兰斯洛的个性当然不是什么守礼君子,相反地,他还是一头不折不扣的猛兽,不让自己真的为所欲为,但这样的努力,面对眼前的严苛环境,却令他感到非常气馁。

    闯入万魔殿的后宫,送一顶大大的绿帽子给大魔神王,难道自己就只能靠这种方法来战胜胤祯吗?

    “无耻妖女!全都给我退到一边去,我不恶声恶行,你们就骑到我的头上了吗?滚开!”

    自己是男子汉,要坚定心志,战胜胤祯要堂堂正正来,绝不是干出欺人后室的劣迹来自我满足。

    “告诉过你们我已经成家了嘛!我的妻子,全都是一等一的美人,你们和她们相比,不过是庸脂俗粉?呸!作梦!”

    就算小草与泉樱她们不在,看不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但自己也要把持住传统道德的最后防线,不可以做出对不起她们的事。

    “你们这些魔族的女人,看到男人就流口水,成何体统?这样忝不知耻的行为,如何对得起你们的父母亲?你们难道一点都不觉得羞愧吗?”

    这样子义正严词的叱喝,声若轰雷,就连自己也感到骄傲,但是美中不足的一点小问题是……为何自己说得这么严厉,这些女人还一直贴靠过来?

    “我、我……我要教训你们!”

    唉,人生最大的无奈,就是口中虽然说不要,但身体却是老实的。

    男人的肉体,真是一种巨大的悲哀……

    ※※※

    正当兰斯洛势如破竹侵入万魔殿内部的同时,妮儿与泉樱也直闯深处。

    万魔殿内的防御战力,对她们两人完全不构成威胁,在扫倒数千名魔兵后,她们遭遇到了小天位魔将的阻碍,可是却丝毫阻止不了她们两人的行进,那些全副武装的敌人,在一瞬间就被打倒。

    敌人不足为惧,相形之下,反而是殿内所部署的一些机关,还比较令两人头疼。

    照理说,万魔殿是为了大魔神王而建造的堡垒,所以只要感应到天魔功的气息,就会自动开启道路,然而,在魔族悠久的历史上,也曾有不少修练天魔功的魔界皇族对王者高举叛旗,某些较为不幸的时候,叛军首领的天魔功修为甚至还强过大魔神王;为了应对这种状况,万魔殿内就有设计相应的机关。

    当妮儿与泉樱追逐败军,一路赶到了不知第几层的华丽殿堂时,突然有连串羽箭乱射而来,妮儿全然不放在眼里,双手一错,拉出粲然金虹,天魔刀环透发而出。

    “小天魔……哇啊!”

    追在妮儿身后到来的泉樱,只听见前方一声轰然巨响,火光与暴风将满空羽箭扫飞震开,但处于爆炸中心的妮儿却被火焰吞噬。

    “妮儿!”

    “别过来!我……我没事。”

    黑烟与火焰渐渐消失,露出了受到冲击后的妮儿,乍看之下,身上没有什么伤,但衣衫却有些微破损,露出在外的肌肤也有浅浅焦黑,模样甚为狼狈。

    身上明显是进入过火场的痕迹,不过少女在一瞬间所爆发的怒气,却让人几乎错以为是火山要炸开来了。

    “可恶的机关!”

    妮儿怒气勃发,内劲急催,全身透发出无穷黑气,正是天魔功催运鼓迫的征兆。

    黑色魔气中所透发的耀眼金芒,应该就是大天魔刀的运用征兆,泉樱对这一招的威力知之甚详,但就在妮儿发劲的那一瞬间……

    “大天魔……哇啊!”

    轰然爆炸声响起,妮儿再次被卷入风暴威力之中,直到半晌后火焰散去,现出身形的她,才愣然对身旁不远的泉樱,道:“这、这个地方会……会……会爆炸!”

    “这种事情还用得着说吗?”

    泉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但心中也有几分担忧,因为这个机关目前的火力不强,还伤害不了妮儿,可是如果后头有更强的火力,情形就会转为恶劣,因为纵使伤害威力不强,但在对敌时总会产生干扰,甚至封印住妮儿使用天魔功,更何况……兰斯洛那边的情形不知道如何。

    为了顾虑触发机关,妮儿被迫改用威力较弱的白鹿洞内功,过去与源五郎做武学特训时,她也有修练其他的内功,转换使用不成问题,但在稍后的闯阵中,泉樱的那些担忧不幸全都命中。

    万魔殿的机关果然层出不穷,千变万化,两人在并肩闯阵的过程中,可以说是大开眼界,见识到了许多只曾耳闻的术法机关。

    与万魔殿外相似的自然元素结界,扯动九天风火雷电;巨大的迷宫,让人身陷其中,找不到出路与方向;眼前出现与自己相同的影像,必须和自己的虚象战斗,直至有一方倒下的幻梦结界……

    许许多多的魔法变幻,如果不是因为在来到魔界之前,泉樱、妮儿曾经接受过小草的教导,那么她们即使能够突破,也必然要花上更多的时间,甚至付出重伤的代价。不过,由于魔法女王的料敌机先,泉樱和妮儿得以连续过关斩将,突破多个机关封锁,如果出现了小草教导过之外的魔法变化,两人就靠本身的力量与机智去应对,就这么突破楼层,直到眼前出现了一面大镜子。

    “这是……”

    泉樱吃了一惊,以为这又是某种攻击机关,直到那面水晶菱镜中映出影像,在里头出现的男人,无疑就是兰斯洛。

    “是哥哥,但他……他在里头做什么啊?”

    镜面里的兰斯洛,正被一群穿着薄纱的艳丽美人包围,半闭着眼睛,皱起眉头,却没有阻止身边诸女对他的摩蹭与抚弄。就算是再怎么迟钝的女人,看到这一幕,也知道正在发生什么事,妮儿半转过头,斜睨着泉樱。

    “都、都是你不好……”

    尽管表面上看来,兰斯洛像是闯入了胤祯的后宫,并且被温柔艳福所包围,但泉樱却立刻想到,小草曾经叮咛过的一种魔法阵图,很可能就应验在眼前的情形。

    “那些女人……该不会是……”

    “哇杀!”

    “大胆妖怪!居然想用这么烂的招数暗算男人,下次偷袭之前,把身上的腐臭气味洗干净!”

    不知是不是因为好事被中断而恼火,兰斯洛所爆发的怒气,丝毫不让妹妹专美于前,一扬手就是天魔功朝四面轰去。

    (干得好喔!)

    看见兰斯洛能够甩脱妖女的媚惑,泉樱心中暗自一喜,但也就在兰斯洛翻脸动手的同时,周围狂刮起阴风怒号,镜中的画面骤变。

    婀娜多姿的美女,变为面目狰狞的丑恶怪兽,人头兽身,有些甚至变为腐尸般的半烂东西,疯狂朝着兰斯洛扑去,可是当兰斯洛抬举起手,轰雷疾电狂发出来,闪耀的电光,一时间占据了镜中整个画面,泉樱再也看不到什么东西,跟着,整面水晶镜子轰然炸碎。

    起初,泉樱还以为是兰斯洛在镜中动武的关系,但没过多久,她们所在的楼层彷佛天崩地裂般摇动,无数霹雳轰雷乱飙射下,强大的力量,竟让泉樱与妮儿有些接应不来,当妮儿不顾机关封印,强行以天魔功划出金芒刀环,悍然出击,在地面的巨大爆炸中,她双臂被震得麻木,大天魔刀更被一击而碎。

    “怎么可能?”

    妮儿着实感到诧异,因为要能硬碎自己的天魔刀,所需要的威力之强,这种自然系统的法阵几乎不可能做到,但泉樱却冷静地看出端倪,那些在半空中乱舞的闪电雷球,气劲横飞中隐隐散发着一种熟悉的感觉,如无意外,有很大可能是兰斯洛的攻击,换言之,万魔殿在分裂敌人成两股之后,巧妙地诱使入侵者互斗。

    “硬打下去太不智了,立刻想办法脱离这里。”

    泉樱的决定很正确,可是这时候想离开却已经太晚,放眼四周根本找不到进来时候的门户,整个空间变成了一片苍莽无尽的混沌,无路可退,只有漫天乱舞的雷电球狂袭而来,再过片刻,这边的情形更加恶劣,正当两人开始产生危机感,暗叫不妙时,一个不应存在的奇异女声在耳边响起。

    “你们两个,往这边来!”

    呼叫声音来自左侧,两人急急忙忙往那边看,只见一个蜜色的背影追风驰电般往东消失。虽然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形,但泉樱和妮儿都选择了跟从,因为如果继续在这里待下去,情形只会越来越恶化。

    跑出一段距离后,前方陷入一大片朦胧白雾中,滚滚雾气似海潮翻涌,朝这边吞卷过来,不见去路,两人正感彷徨,一苹姣好美丽的手掌自雾中伸出,似乎要她们跟着过来。

    泉樱毅然踏出一步,那苹浓雾中的素手陡然伸长,一把抓住泉樱手腕,将她拉扯过来,连带着后头抢奔过来抓住泉樱的妮儿,一起被扯入浓雾之中;但在与那苹手掌相握的瞬间,泉樱全身泛起一股难言的怪异感觉,跟着眼前就陡然一片黑暗,不像是进入雾中,反而像是来到一个实体空间。

    “这里是……”

    周围的景物有异,不是浓雾之中,也再不是那个迷蒙的虚幻空间,而是一个坚硬的岩石洞窟,从潮湿的程度来判断,似乎还是位于地底下,可能到了万魔殿外……

    “这是什么地方?”妮儿的惊叫声在背后响起,让她知道妮儿也跟着自己到来。

    泉樱没办法回答妮儿的问题,因为就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究竟来到什么地方。睁眼前望,听见了许多杂乱的呼吸声,显示周围有生物环伺,当泉樱的眼睛适应了黑暗,这才看清楚前头有一大片黑压压的人群。

    说是人群,模样却很奇怪,这些类人生物的身形矮小,最高的也只到泉樱腰间,身上毛茸茸的,两苹耳朵长在脑门上,看来像是一群站立走路的浣熊多过像人类。

    “咪……咪咪……”

    “呜呜……”

    这群生物发着奇异的声音,似乎没有语言,而它们身上也没有穿戴可言,只是胡乱围着几圈破布,勉强蔽体,皮毛污秽肮脏,不晓得多久没有沐浴净身过;过半数人的手脚都戴着镣铐,肩上扛着工具,显然全都是奴工。

    “你们……你们是什么东西?”

    泉樱和妮儿对于这个奇异的接触,惊讶得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照地理环境来推判,这里应该还是万魔殿内的某处,有可能是地下,但自己看不到魔兵魔将,却反倒遇着这些浣熊东西,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他们是雪特人……魔界的雪特人。历经千万年不同的演变,智能与外表退化,与人间界的同族产生了分歧。”

    低沉而冷淡的声音,从两人所没有注意到的暗处传来,在那一瞬间,她们还以为在那里的人是华扁鹊,特别是当一苹手由黑暗中伸出,让两女有这样的误认。

    不过,她们很快就想到不对,华扁鹊的肤色偏浅黑,但这苹手的肤色却是近似琥珀,两者有明显不同,但是当那名女子从暗处走出,那种冷冷的特殊气质,确实与华扁鹊甚为类似,尤其是那双眼神,总令妮儿感到一股难言的熟悉。

    泉樱朝这名陌生女子打量两眼,只见她体态丰盈,琥珀般的蜜色肌肤,肢体有如小鹿般结实有力,单从背影来看,是个一等一的美人,但是纱巾蒙面,看不清本来面目,只是隐约间瞥见她面纱下的脸蛋上,似乎有着皮肉翻绽的伤痕。

    “向他们说声好吧。包括他们在内,大家等待你们的到来,已经很多年了。”

    陌生女子向泉樱与妮儿微一欠身,道:“我叫克罗帕朵拉。来自人间界的访客啊,我要感谢你们,如预言中所说的那样,为这绝望千万年之久的黑暗世界带来了曙光。”

    泉樱和妮儿一头雾水,根本弄不清楚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前方的雪特人却像是听得懂这些话,纷纷举起手来摇晃,与身边的族人相互拥抱,不停地跳着,就算听不懂他们那些“咪咪”、“呜呜”声是什么意思,泉樱与妮儿也知道他们是在喜极而泣。

    自己的存在,能够让别人这么振奋,两女都是受宠若惊,可是对于弄清楚目前的情形一点都没有帮助,泉樱将目光望向帕朵拉,不但是因为她能做言语上的沟通,而且也因为她是唯一能把情形解释清楚的人。

    这里并不是一个适合说话的地方,泉樱自然也看得出这一点,所以当帕朵拉要求先撤离时,泉樱按耐住想问话的冲动,赞同了这个提案,只是……

    “我们走了,我的丈夫怎么办?他还深陷在万魔殿啊!”

    “胤祯不在,万魔殿里头没有可以匹敌他的武者。本来还有几个硬手人物,早几天也全部被调离万魔殿,他在这里不会有任何问题,我会派人设法联络他离开。反倒是你们,如果还继续待在万魔殿,肯定会变成他的负担。”

    这个说法,泉樱不能认同,但帕朵拉却说出一件泉樱所不知道的事。万魔殿本就是魔族的技术结晶,魔族与龙族天生相克与对立,泉樱这次是因为与妮儿同来,多少遮掩去身上的气息,但如果受伤见血,龙血气息透散出来,让万魔殿有所感应,届时,最厉害的机关杀着与法阵,将会以近乎自毁的形式发动攻击,到了那个时候,泉樱与妮儿就将进退维谷。

    事实上,在这次出发之前,小草也曾经和泉樱讨论过,必须要由她同行的理由。兰斯洛对于魔族的武技几乎已经学全,又持有天魔功的正本秘笈,就算能找到万魔殿内的武学秘藏,也没什么帮助,唯一的突破指望,是能够触动万魔殿中所隐藏、专属于正统传承者的秘密,由他本人前去,体内的魔血或许能够触发,但触动机关的方法不只是一种,如果万魔殿的机关因为感应到宿敌龙血而发动,在那个时候,或许就会露出什么讯息。

    “为了要对付胤祯,我们的时间很紧迫,手边又没有足够的资料与情报,只好这样冒险从事。但是,泉樱姊姊请你务必小心,我并不是真的希望你成为诱饵……”

    泉樱很能体谅小草的心情,而此刻帕朵拉说出了与小草一样的理由,经过考量状态后,泉樱决定与帕朵拉一起先行撤离。

    一行人自万魔殿的秘道内迅速撤离,很难想像,在魔族的首要重地之下,竟然有这样一条秘道,据说,是当初负责建造这一层的奴工,拼着性命不要,偷偷完成的。帕朵拉显然是雪特人的首领,带领这一群毛茸茸的东西,迅速在地道内穿梭。

    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技术难度委实太高,但是万魔殿之内本身也有废弃楼层,藏身于其中,一般情形下几乎不可能被发现。在众人所停歇的那个黑暗空间中,泉樱看到成千上百个雪特人,为着自己与妮儿的到来而欢呼,这里应该就是他们的栖息地了。

    雪特人看来平日是被魔族奴役工作,但泉樱此刻决定暂且不管什么预言,只是开门见山地问帕朵拉一个问题。

    “你好像是这些雪特人的头,请告诉我,你们是反抗胤祯的地下组织吗?”

    “当然不是。在魔界,没有人可以反抗大魔神王,任何企图挑战他权威的团体都没有好下场,为了记取前车之鉴,我们才不取什么反抗阵线、解放联盟之类的倒楣称号。”

    “那你们的组织是什么?”

    “有害书籍爱好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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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618/ 第一时间欣赏风姿物语最新章节! 作者:罗森所写的《风姿物语》为转载作品,风姿物语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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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姿物语介绍:
暴风的前兆,即将撼动整个风之大陆!场内幕重重的婚礼,引来各方人士觊觎,令暹罗城成为七大宗门明争暗斗的角力场。胸怀大志的兰斯洛、剑术卓绝的花次郎、神秘多智的鸿五郎和混水摸鱼的天地有雪,乘着这股暗流,或有意,或无心,在因缘际下齐聚暹罗,共同掀起冲击风之大陆的滔天巨浪。被后世史家冠上“我意王”尊称的男子,兰斯洛,在风之大陆史上留下无数丰功伟业,他的王座在鲜血与火焰中闪烁生光。异世界奇幻冒险钜作,兰斯洛王传奇故事,正式从这里展开!
藏书:前传—太阳篇、月亮篇、星星篇、陨星篇、银河篇;外传—梅之卷、黑姑娘、爱菱篇、鸣雷篇;一些同人小说;风姿正传连载中……
另:写完了。
不知道是八年还是九年,
反正,这段长征已经在今天早上十点四十五分的时候结束了。
这样很好,
就算我周六摔飞机,大家也不怕不能看到风姿结尾了。
风姿物语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风姿物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风姿物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