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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天缘之流水落花全文阅读

作者:小墨团团     逆天缘之流水落花txt下载     逆天缘之流水落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二章 枉费心机

    雨萱低垂眼眸无视西海龙王的眼神,继续为陆离斟酒,陆离嗤笑一声,本想给这西海公主保留一份面子,现在看来是留不得了。

    陆离缓缓站起身来,不急不缓地走向玹瑾玥,本来偷偷望着陆离的玹瑾玥也略有些不解,微微挑一下右眉,茫然地望着陆离。

    陆离倒是低低一笑,径直走到玹瑾玥身边便坐了下来,且坐在了玹瑾玥的左手边,众仙皆有微微有些惊叹。

    天界以右为尊,陆离堂堂天族太子却甘坐下首。

    众人皆惊,陆离却云淡风轻地坐着。

    瞧着陆离走了,雨萱斟酒的手僵在了半空,脸上早已无关,内心也微微有些委屈,失落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西海龙王也是心情复杂,既为自己女儿当众失了面子怜惜恼怒,又怕得罪陆离惹得陆离不悦,故而西海龙王也只是讪笑几声,便妄想将这个话题引走。

    可是席间看戏的仙子们可不会白白放过这个谈资。

    素融仙子先低低笑起来,轻声道:“你们瞧见了没有,当真是笑死我了。”

    “丢死人了,你不看看自己算个什么东西,便想爬上枝头当凤凰。”北海二公主毫不客气道。

    南海公主低声道:“天族太子谁不仰慕,只是你们都无她这样的胆量。”

    “少假装好人了,我竟不知何时不要颜面的卖弄风骚也叫胆量了。”北海二公主轻蔑一笑,道。

    南海公主偏过头去,她知与这北海公主是话不投机,半句便可。

    女仙们议论纷纷,男仙们也是各种眼神交流。

    玹瑾玥侧目望着陆离低声道:“你坐过来做什么?”

    “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陆离浅笑着望着玹瑾玥。

    玹瑾玥自然明白陆离的意思,可是玹瑾玥也不知该作何反应,便低着脑袋自顾自地吃肉。

    陆离瞧着玹瑾玥毫无反应,隐隐有些急切,低声道:“山不过来,我便过去,你……”

    玹瑾玥听陆离说话便微微抬起头,仰头望着陆离,嘴里塞了一块肉,鼓鼓囊囊的,十分可爱。

    陆离瞧着玹瑾玥的模样便低低笑出声来,只低声问:“这肉好吃吗?”

    玹瑾玥抱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家训,只是连忙点点头。

    陆离轻笑着拿起玹瑾玥的银箸夹起一块肉送入口中,细细品尝,缓缓将食物咽下后,心情大好。

    玹瑾玥却偏过脸去,脸似火烧云般通红。

    歌舞不断,觥筹交错间场面热乎起来了,有些略微胆大的,例如北海水君,便欲与陆离推杯换盏,可陆离与玹瑾玥同桌,这些但凡欲与陆离交谈的几乎都要先敬玹瑾玥一杯。

    北海神君低呼一声:“神女,与殿下当真是郎才女貌,坐在一处简直是羡煞旁人,微臣先敬神女,再敬殿下。”

    玹瑾玥也不推辞便小饮一口以示心意,杯子略还有一半的美酒。

    北海神君知以神女的身份便只是饮上这一小口,也是自己莫大的尊贵了,北海神君微微有些自得,又望向陆离低声道:“微臣不多言,只想敬太子殿下一杯。”

    众人皆说这北海神君当真是醉了,敬酒词竟都不说,估摸着太子殿下未必会给北海神君这个面子,可是接下来陆离所为当真是惊诧众人。

    陆离接过玹瑾玥的酒杯,与北海神君一碰杯,将酒杯之中的酒一饮而尽。

    北海神君笑道:“神女与太子殿下当真是感情至深。”

    陆离低笑着未曾答话,只是满眼笑意地望着玹瑾玥,玹瑾玥被北海神君的话都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垂着眼眸,将被陆离握在手心的酒杯夺了过来,似有些娇嗔般地说:“做什么用我的酒杯?”

    陆离故作无奈地低笑道:“我又没有餐具,便只能用你的。”

    围在陆离身边的西海大公子闻言,立刻冲身边的侍女低吼道:“一个个是没长眼睛吗?没瞧见太子殿下未有餐具,还不快备一套。”

    陆离瞧见自己面前多出一套俱全的餐具,面色一僵,低声道:“多谢大公子好意。”

    西海大公子闻言还微微有些骄傲自得,连忙挥手,低声道:“这是臣的本分。”

    北海神君闻言畅快大笑,玹瑾玥的脸又红上了几分。

    东海龙王一家也是来的,只是考虑到东海与神女似乎有过节,于是西海便将东海的位置安排在极为偏僻的一个角落。

    东海龙王一家何曾受过这般的待遇,面上是极其的不好看,尤其是嘉溶。

    嘉溶看着玹瑾玥与别人把酒言欢,言笑晏晏的模样就来气,若不是因为她,自己犯不着被西海这般对待,若不是因为她,自己又怎么会成为满手皆是血腥之人。

    一切都是因为她,可是为何她却是如此开心,自己却要受这般苦楚?

    嘉溶想自己得强大起来,这本就是个弱肉强食,强者为王的世界,只要自己足够强,那那些违背自己的人便只能死了。

    这番想着,嘉溶竟低低笑出了声,盘弄着右手上的戒指,做起了自己的打算。

    这日的西海宴会也早给清芜递了请帖,只是清芜这几日,总觉得心浮气躁,心生郁结,故而睡得总不踏实,起得便也略晚了些。

    一番梳洗打扮过后,清芜便来得迟了些,清芜刚进宴厅,众仙皆行礼相迎,清芜行为举止一如往常一般落落大方,只是眼神一直再寻玹天湛的身影。

    可是寻了一圈,清芜也未曾见到玹天湛,不免有些失落。

    清芜望了一眼对面的玹瑾玥,密语传音道:“你五哥未曾来?”

    “来了,只是刚刚方才出去躲懒了,你这刚来,屁股还坐热,便起身寻人怕是不太好。”玹瑾玥密语传音道。

    清芜一开口,玹瑾玥便知清芜是何意,于是便低声劝道。

    远远的嘉溶,望着姗姗来迟的清芜低低笑道:“主角来了,好戏可以上场了。”

    嘉溶低笑着,转动着手指之上泛着紫光的戒指。

    东海二公子瞧见了嘉溶的模样,不由打了个寒颤,总觉得嘉溶周身缠绕着一种不寻常的阴冷气息。于是东海二公子低声开口问:“嘉溶,何处得的戒指,当真是好看,怎得以前没有瞧见你戴过?”

    本是一句极为正常的话,落在了嘉溶的耳中,便变了意味,嘉溶警惕地望着东海二公子,缓缓将右手挪到了身后,低声道:“这戒指早先便有了,定是二哥之前未曾留心。”

    东海二公子素以洞察世事,细致入微而闻名,听了并瞧见了嘉溶的反应,东海二公子总觉得嘉溶有所隐藏。

    嘉溶瞧见时机差不多了,便立刻早了个借口起身离席,随意找了个僻静的小路候着,终于被嘉溶看见一个独自出行的女使。

    嘉溶敛了气息缓缓靠近这个独自一人的女使,继而用右手缓缓摸上了女使的后心,女使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便失了神识,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一个可为嘉溶所用的傀儡。

    嘉溶右手凝聚紫光,微微覆上女使的脸,女使的脸忽然变了。

    嘉溶躲在珊瑚之后微微操作,让女使继续上菜,但是却指挥着二等女使走向清芜面前上菜。

    清芜瞧见这个二等女使的瞬间,便微微有些心疼难忍,这般熟悉的样貌,不就是每日困扰自己梦魇中的人吗?

    那个与玹天湛在自己梦中紧紧相拥的妙龄少女,清芜有些难以想象。

    突然,这个女使转身便缓缓出了内殿,清芜也顾不得许多,立刻屏退左右,自己一个人追了出去。

    嘉溶指挥着女使一步步走向玹天湛所在的后庭,虽然后庭之中醒酒闲聊之人众多,但是嘉溶亦无所畏惧,让女使于众人之中一下子摔在玹天湛怀里。

    玹天湛本想躲过去,可是玹天湛在与女使面对面的那一刻,便愣住了,这是一个死人,这是一个被人用了迷蛊咒的人。

    迷蛊咒,这让玹天湛想起九万年前的那场神魔大战,大哥的护卫之中便有被人下了迷蛊咒之人,不然九万年前魔族有何能耐血洗离化天?

    玹天湛看见迷蛊咒便知,九万年前的那个人有动手,玹天湛想眼前的这个女使未必就不是一个线索。

    于是玹天湛右手催动灵力紧紧抓住女使的手,嘉溶也因此不得动弹。

    可这幕完完整整地落在了远处追来的清芜眼中,清芜脑海一片空白,她什么也不知道,她知道这一切与困扰自己多日的梦魇重叠了。

    清芜的耳边似乎又开始萦绕这那一句:“为什么你们天家不愿意放过我玹家,你有没有想过我不喜欢你,甚至我厌恶你。”

    清芜早已红了眼眶,脚步一个踉跄没站稳,竟要跌坐在地上,可是清芜却依旧笔直地站在原地。

    清芜虽心如刀绞,生生地疼痛难忍,但是清芜抬头望着天,喃喃自语道:“我不能因为一个男人倒下,我可是天家的公主。”

    话音刚落,嘴里一阵酸涩。

    若是能换你一份真心,我可以不做天家的公主。

    这话清芜说不出,也不敢说,清芜好怕说完此话后,回答她的依旧是沉默。

    清芜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宴会上的,更记不得自己是如何面色如常地交谈,只是当时的清芜麻木又平静一如既往地做完了所有。

    玹天湛死死抓住女使,嘉溶是寸步难行,生生被钉在了原地,心中是又焦急又害怕,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东海龙王的二公子是跟着嘉溶出来的,远远跟着的东海龙王二公子早就看穿了一切,他隐隐猜到嘉溶应该是被坏人所蛊惑而犯下大错。

    作为嘉溶的二哥,东海龙王的二公子不愿意嘉溶弥足深陷,一步错步步错,于是东海龙王的二公子觉得帮助嘉溶。

    二公子动用全身灵力施加在嘉溶身上,助嘉溶摆脱玹天湛的控制。

    由了二公子帮助的嘉溶才微微喘口气,却有些害怕与惊恐地望向身后的二哥,嘉溶暗想:“二哥,刚刚果真猜到了,故而才会说话刺探我。”

    有了二公子全力相助,嘉溶找了个空档便解除了自身与女使的控制,顺利逃脱,玹天湛瞧见自己紧紧抓住的女使已经便了模样,便知已经让那个贼人给逃脱了。

    但是刚刚玹天湛,抓住女使的同时,也用自己的灵识去寻那贼人究竟躲在何处,虽无准确位置,但玹天湛也大致知晓是在那一边了。

    吩咐周围的人看好那名傀儡女使,玹天湛领着几位仙家匆匆赶往刚刚探知的地方。

    嘉溶跪在二公子面前,低声哀求道:“二哥,是嘉溶错了,还请二哥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别人,给嘉溶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可好?二哥。”

    二公子低声叹了口气,缓缓扶起嘉溶,低声道:“二哥,刚刚助你,就是希望你不要被别人发现,留下污点,但是我帮你,绝不是赞同你的所作所为,你既喊我声二哥,我便希望你好,嘉溶我希望你明白。”

    嘉溶连忙扯住二公子的袖子,低声道:“二哥,嘉溶懂的,嘉溶只是被歹人所蛊惑而已。”

    “我素来知道嘉溶你是个纯真善良的孩子,定是有人用心不纯,那歹人是谁你告诉二哥,二哥替你教训他。”二公子将跪地不起的嘉溶缓缓扶起来,低声道。

    二公子想,若是嘉溶说出是何人蛊惑她,便可知这人有何意图,从而可以多加防范。

    嘉溶连忙颔首道:“好好,二哥,我告诉你……”

    嘉溶缓缓凑近二公子的耳朵,似要耳语,可背在身后的右手却提起全部气力击向二公子的天灵盖,二公子不可思议地望向嘉溶,可他还未来得及说上半个字,便变成一具干尸。

    嘉溶低着头,缓缓地笑了:“我同父异母的好二哥,我告诉你我才不会相信你,我只信死人不会说话。”

    嘉溶缓缓运行周身的灵力,觉得灵力越发充沛且熟悉,原来这灵力之中竟有东海龙王的气息,嘉溶低声感慨道:“我说父君为何不给我些灵力,原来父君将大半的灵力都用来救我的好二哥了,怪不得二哥刚刚灵力如此之强呢,不过不可惜还是都为我所用。”

第九十三章 假扮夫妻

    嘉溶还未来得及立刻,便感知到有人愈发靠近自己,嘉溶连忙挤出一行清泪,伏在东海二公子的尸体旁边。

    玹天湛以及众仙赶来之时,只是望见嘉溶伏在一具干尸旁,痛哭流涕。

    众仙皆微微有些惊恐地望着那一具干尸,有人上前缓缓扶起嘉溶低声问:“嘉溶仙子,究竟发生了何事?这具干尸究竟是何人?”

    嘉溶缓缓扬起脸来,脸上俱是泪痕,哑着嗓子低声道:“这是我二哥,我们……我们刚刚……”

    似乎想起刚刚的事情仍心有余悸,所以嘉溶突然失态痛哭,双手捂住脸庞,微微摇摇头,低声道:“二哥。”

    所有人都是不忍心,没有人对这个丧兄而痛哭流涕的少女起过一丝一毫的怀疑,更没有人想过这个掩面痛哭的少女竟然会在笑。

    西海龙宫出了这等大事,不一会儿,宴会便散了场,由于清芜身体不适先行告辞,在此的便只有陆离可以主事。

    陆离与玹瑾玥一前一后来到现场,东海龙王听闻此消息早已两眼一闭晕了过去,于是跟过来的便只有东海大公子与太阴星君。

    陆离准备查看尸体,便让太阴星君先将嘉溶拖开。

    陆离细细检查,发现尸体上并无外伤,只是头顶百会穴处似被强大灵力镇压过一般,陆离转过身去,对玹瑾玥低声道:“是被人强行吸干灵力。”

    “是魔界的万象乾坤。”玹瑾玥虽未亲自查看,但是玹瑾玥一眼便知这是魔界圣物万象乾坤。因为九万年前,玹瑾玥就曾见识过万象乾坤的威力。

    “万象乾坤是何物?”陆离低声问。

    “魔族圣物,可以助人吸取别人的灵力,最为厉害的,是这件圣物可变化为各个形态,至今无人知道此物是何种模样,可能是匕首,可能是树叶,也有可能是戒指。”玹瑾玥低声道。

    嘉溶一直仔细留意着陆离与玹瑾玥那边的动静,闻言,嘉溶是猛得一惊,慌忙将右手背到身后,轻轻用衣袖掩藏右手上的戒指。

    陆离准备去盘问嘉溶,玹瑾玥本想推辞不去,留下来细细检查尸体,可谁知陆离直接牵起玹瑾玥的手,拉着玹瑾玥走向东海大公子与嘉溶的方向。

    本来东海龙宫的人素有些不喜玹家,又加之上次嘉溶在离化天被惩处了鞭刑,两家的关系更是雪上加霜。

    东海大公子瞧见玹瑾玥本是面色一僵,可是看见挡在玹瑾玥面前的陆离,便只能无可奈何地行礼。

    陆离低声问:“嘉溶仙子可否讲述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我刚刚和二哥在此处偶遇一个很奇怪的人,他捂住了脸,我瞧不见他的样貌,但是他突然出手,二哥是为了救我才……”说到后面,嘉溶似乎情难自禁,泪流满脸,伏在东海大公子的肩头低低地啜泣。

    话没有问题,情绪也没有问题,可是不知道为何玹瑾玥总觉得嘉溶有些不对劲。

    九万年前,玹瑾玥也深深体会过丧兄之痛,可是玹瑾玥总隐隐感觉嘉溶似乎差了些什么,具体是什么,玹瑾玥一时间也难以言明。

    这种只是猜想,算不得什么,玹瑾玥也未曾告知陆离,便只是自己细细地观察打量嘉溶。

    “这会不会是鲸丞相做的?”东海大公子突然似想到什么地感慨。

    陆离与玹瑾玥不约而同地看了对方一眼,仅一眼,便知大家猜想一致。

    陆离低声问:“是否之前在东海也发生过同样的事情?”

    本伏在大公子肩头的嘉溶浑身颤栗了一下,可奈何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难以挽回,嘉溶暗想便只能见招拆招了。

    东海大公子略有些茫然地点点头,不解地望着陆离,低声解释道:“之前,在东海也有过这等事情,总有虾兵蟹将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见,后来发现这些人都是鲸丞相所杀,在其家中发现了所有失踪人员的尸体。”

    “那鲸丞相现在何在?”陆离低声问。

    “鲸丞相自那日便不见了踪影。”

    陆离与玹瑾玥心中已经大致有了猜想,陆离吩咐羽襄与顾影将东海二公子的尸身保护好,便领着玹瑾玥直奔天帝的宣政殿。

    天帝闻言是盛怒不止,低吼道:“时至今日,还有人竟敢勾搭魔界,陆离去给朕查,朕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陆离领命。”陆离正色道。

    玹瑾玥想起阿姐的水晶棺椁,玹瑾玥知道她需要一个立功的机会,故而玹瑾玥行礼不卑不亢道:“此行凶险,太子殿下一人行事太过危险,望天帝陛下准许让瑾玥随太子殿下一道查明此事。”

    天帝眯起眼睛,来回在陆离与玹瑾玥之间梭巡,细细衡量玹瑾玥的话,却看见陆离悄悄望了一眼玹瑾玥,天帝便懂了,低声道:“朕准了。”

    出殿后,陆离望着玹瑾玥正色道:“凶手是东海之人。”

    “我觉得嘉溶仙子有些不太对劲。”玹瑾玥低声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一样。”陆离坚定地望了一眼玹瑾玥。

    “可这只是猜想,未有证据。”玹瑾玥料到嘉溶一定是将所有证据都处理干净了,是找不出来错乱的。

    “风过留声,雁过留痕。我绝不信半点蛛丝马迹也没有。”陆离低声道。

    玹瑾玥缓缓颔首,若有所思道:“那我们以何种身份潜入东海取证,才不会打草惊蛇?”

    陆离也只玹瑾玥的顾忌不是并无道理,若是潜入东海的身份不好,难免会刺激到嘉溶,微微思索后,陆离低声感叹道:“看来我们得求人帮忙了。”

    东海大公主与太阴星君急急忙忙赶回东海,东海大公主趴在二公子的棺椁上哭了许久,才支撑不住地晕了过去。

    太阴星君瞧见连忙打横抱起东海大公主,匆匆赶回房间。

    东海大公主密语传音道:“千万别走错了,先右拐,再沿左边满是红珊瑚的路右转。”

    太阴星君云淡风轻地低低一笑道:“总觉得你有些小瞧我。”

    “我……我这是以防万一。”东海大公主密语传音道。

    太阴星君虽一直说着话,但却从未分神,极快便到了房间。

    到房间后,便立刻屏退左右。

    瞧着太阴星君屏退左右,东海长公主不解道:“你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我们是夫妻,我们要休息,屏退左右有何不正常,我们要有独处的空间。”太阴星君低声道。

    东海长公主低声道:“陆离别闹,有正事要做。”

    “神女,若你一直对我如此抗拒,那我们这对假夫妻怕是瞒不过任何人的眼睛,要欺骗别人,首先便要欺骗自己,若你自己不把我当做丈夫,那么落在别人眼中便也就是一副虚假的模样。”陆离缓缓凑近玹瑾玥,低声道。

    玹瑾玥盯着陆离缓缓颔首,只微微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嗯”。

    陆离笑道:“你可知东海长公主平日唤太阴星君什么?”

    玹瑾玥连忙点头,低声道:“狗男人,死人,老不死的玩意儿……”

    因为要借用东海长公主的身份,玹瑾玥早特意让人去打听了东海长公主平日里的行为举止和语气语调。如今玹瑾玥说来也有几分东海长公主的韵味。

    陆离无奈地摇头微微扶额道:“那都是东海长公主再独处时才会唤的,平日里的场合,东海长公主唤太阴星君最多的是夫君。”

    玹瑾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痴痴地望着陆离。

    陆离低声道:“你也多唤几声试试,别到时候说漏了嘴。”

    玹瑾玥怎会不知道陆离的调笑之意,红着脸,低垂着眼眸,唤了一声:“夫君。”

    陆离低低笑着,道:“夫人。”

    闻言,玹瑾玥双颊越发似火烧般燃起片片红云,玹瑾玥低声道:“使用万象乾坤的人必须日日吸取人的灵力,不然万象乾坤便会反噬自身,如果我们猜得没有错,那嘉溶必定日日都会有所行动。”

    “我知道,我已用灵力在她所住处布置下灵网,若她有所行动,我们便会知道。”陆离低声道。

    闻言,玹瑾玥才微微松下一口气来。

    陆离瞧着玹瑾玥的模样,低声问:“你为何会如此了解万象乾坤,此物在记载之中也是寥寥数笔,远没有你说得这般详细。”

    “此物,九万年前我便深受其所害,有人用此物在九万年前那场神魔大战中扭转乾坤。”玹瑾玥并不想对陆离有所隐瞒,可是提起九万年前那场神魔大战,玹瑾玥却又是无可自拔的难受与愧疚,如今因为陆离的关系,这九万年未曾卸下心头的愧疚反倒越发沉重了。

    陆离低垂着眸子,轻声道:“九万年前,我的确怪过你,但那时我小,所有弱者都有一般的毛病,便是仇恨愤怒总是宣泄在离自己最近的人身上,那时我弱小,又恨极让我痛失双亲的人,纵使我知道杀我父母的乃魔族,可是我……”

    玹瑾玥突然抱住陆离,生生打断了陆离的话,玹瑾玥未曾言语,但陆离一直知道玹瑾玥在摇头。

    玹瑾玥也不知自己究竟怎么了,她不想听见陆离原谅她,因为她自己至今也不能原谅自己。玹瑾玥怕在陆离面前提起九年万年前的那场大战,因为玹瑾玥知道,这是她与陆离之间的一道疤痕,一道跨越生死从而无法弥补的疤痕。

    玹瑾玥心中极为矛盾,她既怕陆离恨她,又怕陆离原谅她,玹瑾玥想,这便是桎梏,逃不出的桎梏。

    玹瑾玥刹那间想起了阿姐,她知道了自己的去路。

    玹瑾玥低声道:“还有些有关万象乾坤的都是我阿姐告诉我的,她被囚禁在魔界九万年,她将她所有打探道的知道的,所有有关魔族的都写在一封信中托人转交给我的。”

    玹瑾玥可以感觉到陆离身体似乎有些僵硬,玹瑾玥缓缓扬起脸来,侧目望着陆离低声道:“陆离,我阿姐真的从没有忘记天界,她真的赎罪赎了九万年。”

    陆离望着玹瑾玥满脸泪痕的模样有些心疼,可是陆离却抬不起自己的胳膊替玹瑾玥擦拭泪痕。

    没错,陆离想,自己可以因为爱,而不停告诉自己,当年不是玹瑾玥的错,可是玹瑾玥又告诉自己这不是玹韶清的错。

    不是玹家的错,只是魔族的过错。

    陆离不停在心中翻翻覆覆地默念这句话,可是陆离却觉得十分心酸与苦楚,陆离才忽然发现,原来除了玹瑾玥,他无法原谅当年的每一个人。

    玹瑾玥望着陆离面若冰霜的神色,玹瑾玥有些怔然,但随即她便明白了,有些过错是赎罪赎不完的。

    还没来得及多想,陆离设在嘉溶那边的灵网已有了动静。

    陆离与玹瑾玥彼此收敛了情绪,连忙隐了身形与气息,紧紧赶往嘉溶所求的方向。

    嘉溶自那日在西海杀了二公子后便内心惶惑不安,她知道因为大哥那一句话,天界的人查到东海是指日可待的事情,或者说,现在天界的人便已经在东海了。

    嘉溶明白东海是待不了,嘉溶苦苦思索了几天,都未想到容身之所,但是嘉溶知道自己等不及了。

    嘉溶暗下决心准备去往魔界,乘着众人皆在为二公子吊唁,嘉溶打算悄悄离开。

    收拾完行李,便打算动身的嘉溶却感觉到周围有一种极为陌生且强大的灵力,以前的嘉溶灵力低微是无法感受到此种灵力的。

    但是这几日随着嘉溶吸食越来越多的灵力,嘉溶的修为造化也逐渐到了一种常人难以到达的高度。

    嘉溶开始警觉,她不知道究竟是谁对自己起了疑心。

    嘉溶思量再三后,觉得不可轻举妄动,决定耐性等待对方先失去耐心。

    陆离与玹瑾玥瞧见嘉溶没有动静后,两人也互相交换一下眼神,他们都知道,急得不会是他们,只会是嘉溶,她在今日必定是要动手的。

    于是双方皆静静等候,一切皆风平浪静,就如暴风雨前夕那般。

    嘉溶本来还略微有些惬意,可是后来嘉溶渐渐感觉似乎有什么力量死死探入自己的身体。

第九十四章 唏嘘不已

    嘉溶的心脉似乎被这股侵入的力量紧紧地握住了一般,闷得难受,有一种呼之欲出的喷薄欲望在心口喧嚣。

    嘉溶撑着椅背缓缓起身,望着逐渐西移的日头,嘉溶微微皱起了眉头。

    嘉溶知道自己现在极需吸食灵力,可只要自己现在一动手,便会被人抓住把柄,若自己不动手,恐怕后果也不容乐观。

    于是嘉溶思前想后,决定冒险为自己拼出一线生机。

    嘉溶缓缓走到自己梳妆镜前,轻轻打开放首饰的雕花木盒,将其中的金凤钗用力一拨,化妆镜一转,露出一个仅一人高的洞口。

    嘉溶大步迈入洞中,右手轻轻一挥,石壁上的烛火缓缓亮起,逐渐照亮了这个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穴,洞穴之中是堆做小山高的干尸。

    这些干尸,全是之前嘉溶用来练手的一些宫女,嘉溶当时还有些胆怯,无法较好地处理尸体,故而只能存储在自己的密室之中。

    如今这些干尸却也有了作用。

    不一会儿,陆离布下的灵网是处处皆受到了攻击,陆离也有些不解,立刻分散灵识去察看受到攻击的灵网处,这些攻击者竟有上百人,样貌不一,但是都毫无灵力与生气。

    陆离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见玹瑾玥低声道:“是迷咒术,她要逃,你东我西,分头包抄。”

    陆离微微颔首与玹瑾玥对视一眼,便立刻飞身离开,玹瑾玥也是迅速闪身至灵网西边,虽是一些没有灵力的傀儡,可是清理起来也着实不易,因为这些傀儡就算被劈砍成无数小块,这些小块也是会不顾一切地爬向灵网。

    傀儡的每一寸肌肤与骨骼都在拼劲全力完成宿主的要求,哪怕粉身碎骨也不会有半点退缩之意。

    所以纵使玹瑾玥的黄锦萝挥地再快再利落,依旧阻止不了灵网破碎。

    片刻之后,西侧较为靠近南边的灵网破碎了,北侧也有几处灵网破碎,玹瑾玥警惕地扫视周围,不知道嘉溶会从何处过来。

    西侧的灵网破碎,完全在玹瑾玥的意料之中,因为东海的西侧以西是魔界。

    玹瑾玥一甩双袖之中的黄锦萝,蓄势待发。

    嘉溶本就打算声东击西,虽东侧声势较大,但是却将大部分灵力用在操控西侧的人偶之上,终于如嘉溶所愿,西侧的灵网多处破损,可奈何混在大批傀儡之中的嘉溶只一眼便瞧见了玹瑾玥。

    原本忐忑不安的心便一下跳到了嗓子口,嘉溶缓缓提起戒指之中的灵力,细细估量自己是否有能力与玹瑾玥一战。

    嘉溶驱动戒指,周身充盈着源源不断的灵力,还未待嘉溶反应,玹瑾玥右手反握黄锦萝,甩向嘉溶。

    嘉溶连忙躲闪,虽侥幸躲过一击,但也十分狼狈,同时嘉溶也知道自己与玹瑾玥之间的悬殊,嘉溶感觉到一种喘不过气的沉闷,她知道这便是玹瑾玥的灵压,死死地压制自己。

    嘉溶在玹瑾玥的强大灵压之下已经快要失力跪地,更不要谈反击了,嘉溶突然自嘲地一笑,原来纵使自己吸食了那么多人的灵力,可自己依旧连站在她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玹瑾玥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嘉溶,一眼便瞧见嘉溶右手上泛着紫光的戒指,抽出缠在腰间的软剑南枝直接挥下,便要砍断嘉溶的手指。

    南枝还未落下,便被匆匆赶来的东海龙王挡住,玹瑾玥一横眉低声道:“龙王这是做什么?私通魔族是死罪,望龙王思量清楚,不要祸及全族。”

    龙王自然是明白玹瑾玥的意思,只要自己不出面,与嘉溶撇清干系,那么与魔族私通便只是嘉溶一人所为,与东海便毫无关系,可若是自己出面替嘉溶求情,那东海便难逃干系。

    可是东海龙王回头望着泫然欲泣的嘉溶,东海龙王实在于心难忍,这是他素来喜欢宠爱的小女儿啊,她只是一时失足,受奸人蛊惑,若此时连自己这个做父亲的都不帮她,那她该如何是好呢?

    东海龙王行礼道:“望神女开恩,小女一时失足,神女若断她右手,要她日后如何过活,请神女给小女一条退路。”

    “龙王,此事并不是本座就能决定的,若要求情,去天帝处再说吧。”玹瑾玥也顾不得东海龙王了,直接向嘉溶出手。

    嘉溶本看见东海龙王来了,以为能有一线生机,却未想到竟还会被玹瑾玥紧抓着不放,嘉溶连忙躲到东海龙王身后,低声呼喊道:“爹爹救我。”

    东海龙王才丧一子,如今整个人神情恍惚,也不想再体会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故而东海龙王紧紧护住嘉溶,哽咽道:“神女,我们现在便面见天帝,请允许我亲自向天帝陛下求求情。”

    玹瑾玥也着实无奈,唤过陆离,可二人也奈何不住东海龙王,便只能将人押往天界。

    在去往天宫的途中,东海龙王一直紧紧将嘉溶护在怀中,龙王望着嘉溶突然想起自己死去的二儿子,可是龙王缓缓闭上眼,不愿多想。

    手心手背皆是肉,手背早已不在,何不紧紧握住手心呢?

    嘉溶细细打量玹瑾玥与陆离,她知道两人对自己是多加防备,嘉溶亦知道自己是不能去天宫的,但凡去了天宫,纵使有东海龙王求情,多半也只能落得个终身囚禁的下场。

    嘉溶才不愿困在那一方天地之间,她想自己既已经走到这步,难道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吗?

    嘉溶开始细细盘算起来,虽然从东海去天宫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可是因为陆离与玹瑾玥怕有魔族接应嘉溶,故而走得极其稳妥。

    嘉溶打量周围的人,伏在东海龙王怀中低低一笑,故作难受密语传音道:“爹爹,我头好疼,感觉喘不过气了。”

    东海龙王轻抚嘉溶的后背,急忙道:“怎么会如此?”

    嘉溶低声蜜语传音道:“爹爹走得慢些,嘉溶难受,可能是那魔族的劳什子玩意开始反噬自身了,爹爹,是嘉溶有错,不该被歹人迷惑,嘉溶若是被魔物反噬,也是嘉溶罪有应得。”

    一听嘉溶的话,东海龙王微微有些急切,低声道:“嘉溶勿怕。”

    东海龙王如何不知道被魔物反噬灵力的下场,东海龙王闻言,连忙提气准备渡些灵力给嘉溶,助嘉溶顺利度过第一轮反噬。

    走在前方的玹瑾玥蓦然回首,瞧见嘉溶的神态与东海龙王的姿态,便知道大事不好,惊呼:“住手。”

    黄锦萝应声而出,可是黄锦萝还未碰到嘉溶的那刻便被嘉溶轻松躲开,嘉溶通过龙王度的灵力而灵力大涨一掌毫不犹豫地拍在东海龙王的天灵盖上,瞬间将东海龙王身上的灵力吸地一干二净。

    东海龙王或者至死都没想过他会死在他最宠爱的小女儿手中,嘉溶得意一笑,拍了拍手,略有些遗憾地望着倒地不起的东海龙王低声道:“爹爹,谢谢爹爹的灵力,不然女儿当真要被魔物反噬了。”

    玹瑾玥横眉,面若寒霜道:“畜生。”

    陆离立刻让周围的几位押送嘉溶的天兵天将撤离,以免沦为嘉溶的灵补。

    玹瑾玥旋身向前,右手顺势抽出缠绕在腰间的南枝,只击嘉溶的脖颈处,嘉溶知道自己纵使吸食了东海龙王的灵力也依旧不是玹瑾玥与陆离的对手,故而嘉溶无心恋战,只是边躲便逃。

    玹瑾玥紧追不舍,陆离高声喊道让天兵天将将情况回禀天帝并申请派兵增援后,也急急追着玹瑾玥的方向而去。

    玹瑾玥左手之中的黄锦萝眼看便要捆住嘉溶了,突然有两个黑衣人闪身而出,挡住了玹瑾玥的去路。

    一个提剑便向玹瑾玥刺来,另一个紧追着嘉溶而去。

    玹瑾玥本也没有心思与这黑衣人交手,可奈何这黑衣人着实难缠,倒是抽刀断水一般,紧紧粘着玹瑾玥。

    几招过后,玹瑾玥知道这黑衣人只是为了拖住自己,玹瑾玥气急,奋力横甩南枝直击黑衣人的后心,可当黑衣人准备格挡后心之时,玹瑾玥一个利落的滑步,便闪到黑衣人身侧,直接抬脚一腿,到着实为让黑衣人料到。

    玹瑾玥借着这一脚蹬力飞身向前,冲身后的陆离一眨眼,低声道:“交给你了。”

    便顺势转身向前追赶之前的黑衣人与嘉溶。

    那被玹瑾玥蹬了一脚的黑衣人本还想追玹瑾玥,却被随后赶来的陆离一扇子打在后心,黑衣人一下子吐出一口鲜血来。

    黑衣人也不含糊,吐血的瞬间,从袖中射出数以万计的细针,密密麻麻似春日绵绵细雨,陆离云淡风轻一笑,轻点足尖,单手一转风流倜傥,细针皆缓缓落地。

    黑衣人知道自己绝不是陆离的对手,但是黑衣人只需再拖着陆离一会儿便可,于是黑衣人低笑着开口道:“你倒是比你父母强些,当年他们简直是不堪一击,哈哈。”

    一提起父母,陆离脸上那一丝游离在外的云淡风轻也消失殆尽,提起风流倜傥,招招都带了狠厉,招招致命。

    黑衣人应对不暇,不敢置信地望着陆离,未曾想到一直未曾露面的天族太子竟然有这般实力,短短眨眼间,黑衣人身上添了或大或小的数百道伤口,血流不止,黑衣人知道自己若是再战下去,便会命丧于此。

    于是黑衣人略有些不太放心地望了一眼嘉溶立刻的方向,便吹响胸口的竹哨,瞬间闪出十几道黑影,这些皆是黑衣人的护卫队,在护卫队的掩护下遍体鳞伤的黑衣人才有机会逃走。

    而护卫队无一例外,皆在一刹那间被陆离一扇子抹了喉咙,陆离眼神深邃地望了一眼黑衣人逃走的方向,便立刻闪身追向玹瑾玥刚刚立刻的方向。

    玹瑾玥虽刚才未与那位黑衣人过过几招,但是玹瑾玥还是能隐约猜出来,那位黑衣人应该便是魔族的大护法。

    玹瑾玥凝神望着前方,若有所思。

    嘉溶未逃多久,便被后来追来的黑衣人抓住,嘉溶有些惊恐地望着黑衣人,可是当嘉溶缓缓平静下来,她才反应过来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何人,才低声问:“是你?”

    “是我。”黑衣人淡淡地开口。

    是嘉溶熟悉的那个极具蛊惑却又雌雄难辨的声音,嘉溶突然缓过神后,红着眼眶瞪着黑衣人,是既害怕又委屈,还有连绵不绝的愤怒,于是嘉溶高呼道:“你为何现在才来救我,你知不知道……”

    嘉溶话还未说完,便被黑衣人的一声冷嗤给打断,黑衣人嗤笑道:“我们当初的约定,可未有我要救你这条,要怪便怪你没有本事,连三个任务都不能顺利完成,还惹得一堆麻烦,真是蠢笨至极。”

    “我蠢笨至极,若不是你未曾将此物的全部用法都告知于我,我又怎么落得如此境地。”嘉溶低呼道。

    黑衣人低声笑笑,并未作答。

    嘉溶瞧见黑衣人这般不急不缓的模样便有些心慌,连忙出声道:“你快带我走啊,马上玹瑾玥他们便要追过来了。哦对,你不是恨她吗?不如马上你便杀了她。”

    黑衣人轻笑道:“不急,她没有那么快,我现在还杀不了她。”

    听了黑衣人的话,嘉溶越发迷茫,不解地望着黑衣人。

    黑衣人缓缓蹲下身子,轻轻抚摸嘉溶的右手,拨弄着嘉溶手上泛着紫光的戒指低声道:“这戒指戴着这么久了,你是不是还不知道如何摘下?我来告诉你此物的全部用法吧。”

    嘉溶含着泪缓缓摇头,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倒地不起。

    玹瑾玥赶到时,嘉溶睁大着双眼,可早已没了气息,脖颈上的伤口切口整齐,显然下手的人快狠准,一刀毙命。

    玹瑾玥再缓缓检查嘉溶右手之上,发现那枚戒指早已经没了踪影,玹瑾玥望着嘉熔,低低地叹了口气,缓缓替嘉溶阖上双眼。

    亲手害死自己的父兄,却是给别人做嫁衣,自己最后竟也落到如此下场,令人唏嘘,可一切皆是你自己的选择。

第九十五章 入玄阴府

    片刻之后,陆离也匆匆赶到,望着地上嘉溶的尸体,又与玹瑾玥对视一眼,低声问:“东西还在吗?”

    玹瑾玥缓缓摇了摇头,低声道:“来晚一步。”

    陆离让身后匆匆赶来的天兵天将将嘉溶的尸体带回去,仔仔细细打量玹瑾玥,确认玹瑾玥无碍后,才缓声开口道:“那个黑衣人是魔族大护法。”

    玹瑾玥听出陆离语气之中的笃定,微微有些好奇道:“你如何得知,以前与他交过手?”

    “未曾,只是他试图挑衅我,搬出了我父皇母妃的名讳,我想当年那场战役之中能苟活至今,灵力低微还不知安分守己的魔族便只有他一个了。”

    玹瑾玥抬眼望了一眼陆离,欲言又止,却最终浅笑而不语。

    天帝召见众仙,当众仙之面,处以嘉溶鞭尸之刑,却将东海龙王安葬在神族墓地无极乐土。

    天帝奖赏分明,处置完嘉溶,便提起要嘉赏玹瑾玥与陆离。

    陆离低声道:“陆离便无所求。”

    玹瑾玥却缓缓上前,行礼,低垂着眼眸,不卑不亢道:“陛下,瑾玥希望可以将前九州神女玹家韶清的棺椁葬于离化天。”

    玹瑾玥此言一出,众仙议论纷纷,所有人皆知玹家韶清九万年前被玹家除名,终身不入玹家祠堂,如今玹瑾玥的要求便是要违背当年意愿。

    天帝面露不悦,玹瑾玥却仍似毫无察觉一般,继续道:“或许各位仙家皆知魔界魔王夜冥已死,可是他是怎么死的,各位仙家都清楚吗?”

    玹瑾玥转过身去,扫视众仙家,高声道:“是我阿姐用元神死死捆住魔王夜冥,让他的灵识与肉身强制分离,再用烈火将其肉身焚毁的。众位仙家以为此等功绩难道不足以抵消九万年前的悔婚之罪吗?”

    玹瑾玥此话倒让场上鸦雀无声,可是正阳真人的轻蔑一笑打破了这份寂静,正阳真人高声道:“神女倒是忘性极大,难道神女不记得九万年前玹家韶清犯下的罪过吗?与魔王私通,悔婚三殿下,勾结魔界,害死太子与太子妃,哪一桩哪一件是可以轻易抵消的?”

    正阳真人的话引起场上众仙心中的记忆,顿时所有人皆认为玹家韶清是罪有应得。

    玹瑾玥低笑道:“与魔王私通,好大一顶帽子,玹家韶清只不过是被魔王蛊惑,从而在魔王的教唆挑拨之下提出了悔婚,可是玹家韶清后知错便改,奋勇抵御魔军,还被魔王囚禁九万年。”

    玹瑾玥一点一滴叙述起当年,当年那些画面便一帧一帧在脑海之中浮现,阿姐的音容笑貌宛如还在眼前,玹瑾玥不经意间红了眼眶,哽咽道:“玹家韶清,九年间未曾忘记天界,将魔族所听所闻皆记载在案,还以元神生祭当年死去的万千将士,用她自己的修为与元神滋养当年死去的万千将士。”

    玹瑾玥一行冰冷的泪珠划过脸庞,有一个想法在心底逐渐成形,隐隐约约地看不大清晰。

    “神女所言,难道当年死去的将士们有可能复活吗?”太上老君眼神灼灼地望着玹瑾玥。

    玹瑾玥耳边犹萦绕着溯光的话,玹瑾玥抬眼似有留念地望了一眼陆离,转而坚定道:“是,不日,可期。”

    陆离也望见玹瑾玥的眼神,总觉得眼神之中似有诀别与留念之意,陆离并不明白为何玹瑾玥会露出这种眼神。

    “这怎么可能?”南海龙王与身边的西海龙王低声议论。

    “我也觉得此言如天方夜谭。”北海龙王附和道。

    玹瑾玥自然是听得见耳边连绵不绝的质疑之意,玹瑾玥缓缓转眼望着陆离,忽而低低笑道:“本座大可不必编出此等谎言诓骗各位,若三千日后,众仙望不见当年死去的万千将士,那本座以死谢罪。”

    这话虽声音不大,但气势上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众仙皆静静地望着天帝,谁也不敢言语,天帝缓缓揣度玹瑾玥的神色,不似作伪,故而只能缓缓看向陆离。

    陆离亦如九万年前一般站在天帝身旁,站在众仙拥立的位置之上,静静看着玹瑾玥,可是陆离却不似九万年前一般。

    九万年前的陆离与众仙一般,站在了玹瑾玥的对面,而如今的陆离,望着四方八面投来的探究的眼神,只是坚定地望着玹瑾玥,道:“静候神女佳音。”

    陆离此言一出,众仙皆知陆离的意思,自也失了言语,只低着头静待天帝发落。

    天帝低声道:“既如此,朕便准了。”

    “瑾玥谢过天帝陛下。”玹瑾玥行礼谢恩。

    一有天帝旨意,玹瑾玥是什么也顾不得了,直接领着人去了冥界,将玹韶清的水晶棺椁运至玹家神祠的密室之中。

    那夜,玹瑾玥在玹家密室之中跪了一宿,无人在侧,亦无人敢劝。

    玹天湛低声问:“可须再做些什么?”

    “五哥哥,你可知阿姐咽气前,都未曾求过入神祠,她一直觉得当年是她错了,可是当年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她不过是认识了一个心仪的男子,她还尚且不知道那男子的身份,她只是求一份情爱,她什么也没做错对吗?”玹瑾玥忽而有些失态,红着眼眶问玹天湛。

    玹天湛跪在玹瑾玥身旁,却也说不出半句话,只是望着玹瑾玥。

    “五哥,不是阿姐错,是我的错,可是,可是我真的做错了吗?我如何能眼睁睁看见阿姐死了,我不能的,可是我也不想瞧见哥哥们……”玹瑾玥一吐为快,将心中背负了数十年的委屈全部说出来了。

    若问玹瑾玥可曾后悔,玹瑾玥也许后悔过,可是若给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她想她依旧会这么做。

    数十日过去了,玹瑾玥心中那个本模糊不清的想法越发清晰,玹瑾玥知道那个人已经等不住,要行动了,自己不能处于劣势,必须得先发制人。

    玹瑾玥飞身前往凌然的自在逍遥殿,自顾自地迈入凌然的松竹林,直接坐在软垫上,拿起地上的酒壶,扯开壶塞,便直接灌上了一口,低声道:“当真好久。”

    “何事?”凌然瞧见玹瑾玥的模样便知她心中不痛快。

    “我需要子苕玄玉,师傅可知何处可求得?”玹瑾玥问。

    “子苕玄玉?这东西至纯至阳,可不好找。”凌然心中猜到些什么,低声问。

    玹瑾玥瞧见凌然的神情低声笑道:“也无什么大事,便是觉得我的南枝上,似乎差了点什么,传言之中那子苕玄玉精美非凡,刚刚适合我的佩剑。”

    凌然细细揣度玹瑾玥的神情,却又见无所异常,只是比往常略微低落了些,故而说:“你眼光素来高些,若你当真喜欢这子苕玄玉,便去玄阴府一趟,十有八九可以寻得此物。”

    玹瑾玥微微颔首,右手一勾,捎上两坛地上的好酒,低声道:“徒儿,多谢师傅。”

    话音刚落,玹瑾玥便消失得没影。

    陆离的身影缓缓显现,陆离刚刚只是隐了身形便坐在玹瑾玥身侧,玹瑾玥却未曾察觉。

    陆离望着凌然低声道:“她最近心神不宁。”

    “我不问世事很久了,她虽算是我半个徒弟,可她毕竟是九天神女,很多事情我过问不着。”凌然眼神之中神色清明,全然不似有半分醉意。

    “陆离,明白,可总觉得这些日子,她似乎与以前又有些不同,她似乎在躲着我。”陆离若有所思地问。

    “她不是以前的弦月了,弦月无所背负,无所牵挂,才可以无忧无虑活成你爱的那般模样,而现在的她是玹瑾玥,是那个背上有整个离化天与九万年前罪过的玹瑾玥,陆离你应当想清楚,你爱的究竟是谁。”凌然并未回答陆离的问题,反而正色地问道。

    陆离抬眼望着凌然,心中却也缓缓升起一丝犹豫。

    凌然望着陆离的犹豫低声笑笑,并未打断陆离,只是将小童唤过来,低声嘱咐道:“派一千精兵跟着神女玄阴府,确保神女安全。”

    陆离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凌然赶了出去,凌然低声道:“我还休息,恕不远送。”

    陆离缓缓行礼告辞,虽然心中还未明白自己究竟是如何想的,可是仍不知不觉走到了玄阴府。

    玄阴府虽地处妖界,但却离魔界更近些,玄阴府是一方深深不知深几许的幽谭。

    玹瑾玥望着这一望无底的幽谭而微微有些不解,这样一方幽谭,究竟有何处可以藏子苕玄石。

    玹瑾玥才准备纵身一跃,便听见身后打斗的声音,还未来得及探听,便瞧见有个浑身是血的天兵步伐不稳地快步向玹瑾玥走来低声道:“神女快走,魔界的人来了。”

    玹瑾玥还未清楚发生了些什么,那位浑身是血的天兵便倒在了玹瑾玥的脚步,还未待玹瑾玥反应,玹瑾玥便感知到身后有人,右手顺势甩出黄锦萝,左手抽出南枝,直接冲向那人的面门。

    那人低声笑道:“还是与九万年一般,反应竟如此迅速。”

    那人话音刚落,身形一闪便到玹瑾玥身后,玹瑾玥身形也不慢,紧随其后,软剑先虚晃一下,在向左刺一刀,再朝右边劈上一下,打得那人是应接不暇。

    玹瑾玥低笑道:“魔族大护法,倒是一日不如一日,这速度倒是越来越慢了。”

    魔族大护法低笑道:“你说得这般狠,倒是着实令我伤心。”

    玹瑾玥可没时间与魔族大护法说笑,玹瑾玥知道如今要与魔神接应,便只能是位魔族大护法,玹瑾玥知道若是大护法死了,那便犹如断魔神一臂。

    故而玹瑾玥招招皆是发了狠,招招致命,魔族大护法也是觉得难以应对,竟然失力,剑落了地,玹瑾玥方才准备借机要了魔族大护法的命,可却未想到远方的箭簇似暴风骤雨一般飞来,玹瑾玥连忙旋转回身,用黄萝锦回声格挡,可是密密麻麻地箭簇让玹瑾玥有些应对不暇,百忙之中的玹瑾玥瞥见了那一方幽谭,玹瑾玥虚晃身形,然后轻勾树枝,瞬间变了方向,一头扎进一方幽谭之中。

    玹瑾玥本以为这一方幽谭之中会有什么玄机,可是玹瑾玥未曾料到,这当真是一方幽谭。

    玹瑾玥用仙法护体,微微向下游,玹瑾玥微微抬起头望着幽谭口的方向,未瞧见任何一个魔界之人。

    玹瑾玥继续深入,一开始玹瑾玥还在细细打量周围石壁上刻画的花纹,后来玹瑾玥发现这些花纹当真一点意思也没有,便可是漫无目的地往下游。

    凌然派去保护玹瑾玥的一千精兵全军覆没前,已经给凌然发了信号弹,凌然一瞧,便知道玹瑾玥出事了,凌然立刻领着八千精兵赶往轻尘山。

    凌然本想找陆离领兵,毕竟如今天帝与玹家关系微妙是众仙皆知的事情,若是自己明面上过度维护玹瑾玥,反倒会引起天帝的反感,若是陆离领兵,便一切不同了,其一,陆离是天帝最为喜欢的长孙,其二,这玹家神女是未来的太子妃,太子觉没有坐视不管之礼,其三,太子与玹家关系交好是天帝最乐见其成的局面,毕竟太子没有父母的支撑,没有背后的势力,容易撑不住台面,可是若太子与势力强大的玹家有了姻亲关系,自然稳固。

    思量种种,凌然决定让陆离来领此兵,结果到了轻尘山时,凌然才从羽襄处得知,陆离从未回来过。

    凌然隐隐猜测到,陆离或许也在玄阴府,凌然暗叫不好,急忙叫人去禀告天帝,自己则率领大队人马赶往玄阴府。

    陆离是知道玄阴府,以前求学百读书时,便看见过文中记载过玄阴府,表面是一则幽谭,内里却有乾坤。

    可这乾坤究竟为何物,也未曾有详尽的记录,陆离知道素来玹瑾玥灵力高超,但是毕竟九万年在凡间历劫,是从未如此详尽地研究过天界的,于是陆离便想到玹瑾玥可能会不知如何进入玄阴府,略有些放心不下。

第九十六章 子苕玄石

    不知不觉间被思绪牵引走到玄阴府的陆离,数里外便感受到冲天的血腥与魔族气息,陆离一闪身形,挪至阴暗处,从身体之中抽出部分灵识前行探路。

    陆离察觉到前方有许多魔教中人围着玄阴府,其中还有一位领头的黑衣人,陆离从身形之中判断应该是上次遇到出言挑衅的魔族大护法。

    陆离飞快收回灵识,微微思索,在场魔族太多,不宜轻举妄动。

    陆离又闭眼,迅速感应身边的气息,那一丝若有似无的淡淡梨花香一直萦绕在陆离鼻息,陆离确定玹瑾玥来过此处。

    既然来过此处,应当未曾落入魔军之手,陆离突然眼神深邃地望向玄阴府。

    守在玄阴府的魔军突然感觉耳边似有一阵清风拂过耳畔,风中还透着清爽的香气,却在这一瞬,本随性仰着树杈上叼着一根青草无所事事的魔族大护法瑞绪立刻翻身,右脚一蹬树枝,飞快朝玄阴府边冲过去。

    右手飞速一捞,却捞了一个口,瑞绪低咒一声,感叹道:“一个两个,我都抓不到。”

    本打算在玄阴府守株待兔的瑞绪,思绪翻滚,低声道:“你们留一队人在这边守着,剩下的人随我下去。”

    瑞绪知道这是一场豪赌,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豪赌。

    陆离当着一众魔族的面,悄无声息地潜入玄阴府,陆离未动用仙法,屏住了气息飞速向下而去,于飞速下行的过程之中陆离渐渐发现石壁之上的花纹是古法封印猎物的印纹符。

    未等陆离细细看清,陆离便遇上了浮在半空漫不经心的玹瑾玥,玹瑾玥趴在石壁之上似乎若有所思地研究着什么。

    陆离缓缓从后面拉住玹瑾玥的手,低声道:“不要用仙气,屏住呼吸便可。”

    玹瑾玥略有些诧异地回过头来,茫然地瞧着陆离,可是却依这陆离的话做了,释放了仙气,玹瑾玥的身体飞速下落。

    陆离低声道:“玄阴府其实是一阵法,是一位修仙多年却未得到的道士所布置的道法,在此阵法之中,越用仙法越会适得其反,道法自然,若以放松姿态,便可迅速到达玄阴府底。”

    玹瑾玥微微颔首,摒去自身的灵力,如陆离所言,果真感觉到舒服,没有之前那般强烈的束缚之感。

    不一会儿玹瑾玥与陆离落到了玄阴府底,玄阴府底似一片荒原,处处皆是野草,半人高的野草无边无际蔓延至天边。

    荒原之上是灰蒙蒙的苍穹,也不是没有光亮,只是似在光亮之上糊上了一片纱纸般的感觉。

    玹瑾玥略有些不解地望着陆离,低声道:“这是什么?”

    “你的心境。”陆离不知道望着这一片毫无生机的荒原而心猛地一沉。

    身处此片荒原之中的陆离,觉得自己的心似拴上一块巨石一般入坠深海,有一种无能无力的绝望笼罩着自身,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陆离眼神深邃地望着玹瑾玥,玹瑾玥抬眼扫视这一片荒原,低低一笑,这玄阴府的布阵者当真是厉害。

    玹瑾玥并未理会陆离那有万般情绪翻滚的眼神,只是低声问:“那该如何取得子苕玄石?”

    玹瑾玥自在玄阴府中瞧见陆离的那刻,便知道陆离定是知道了些什么,与其绕着弯子地和他套话,倒不如直来直往来得爽快高效。

    “石壁之上的印纹符定是用来封印了什么,很可能与你所求的子苕玄石有关。”陆离低声道。

    玹瑾玥缓缓凑近石壁,石壁上的花纹虽然繁琐奇特,但在其中却感受不到一点灵力。

    玹瑾玥缓缓揣度陆离所言,这玄阴府若是不用灵力,定是有什么机关,玹瑾玥缓缓搜寻,可是寻了许久,也未瞧见任何的机关。

    玹瑾玥微微紧锁眉头,略有些不解地望着石壁上的花纹。

    “你的心境变了。”陆离望着远处,低声道。

    玹瑾玥顺着陆离的方向看过去,荒原与天际相接之处,似乎升起了一座高塔。

    陆离侧目望向玹瑾玥,若有所思道:“一起去看看。”

    玹瑾玥隐隐有一丝抗拒,可是玹瑾玥又想起了子苕玄石,此物是万万缺不得的,况且玹瑾玥知道比起自己,陆离似乎更加了解玄阴府,自己若想快速寻得子苕玄石,是得依靠陆离的。

    于是玹瑾玥缓缓点头,准备迈步上前,陆离却先玹瑾玥一步,并缓缓回头,牵过玹瑾玥的手。

    陆离早便从高塔周围瞬间建起围墙,又缓缓坍塌后,明白了玹瑾玥的心意。

    玹瑾玥低垂眼眸望着与陆离相握的手,心底浮现了两个不同的声音,一个低声道:“放开他,此时不放,更待何时?”

    另一个声音却轻柔道:“决定你早已做了,如今便是最后的诀别,再多享受一刻吧,以后定是最珍贵的回忆。”

    两个声音交织在玹瑾玥心底你一句我一言的吵得不可开交,玹瑾玥留念地望着陆离的背影,瞬间心底便只留下了一个轻柔温和的嗓音。

    陆离不解地望着荒原的苍穹之上出现的两抹不同的颜色,一抹是瑰丽的玫红,一抹是无边无尽的黑暗,虽然两抹颜色皆不鲜亮,但是终究苍穹缓缓变成瑰丽的玫红色。

    陆离眼神深邃地望着身后的玹瑾玥,玹瑾玥似有感应般地扬起脸。

    原来一眼万年,并不是古人的浪漫说辞。

    两人缓步走上高塔,高塔之中只有一层盘旋而上的阶梯,每一层之上都有许许多多的箱子,每一个皆有厚厚地一层灰,陆离上前掂量箱子的重量,发现皆是沉重不堪。

    陆离携玹瑾玥缓步迈向最高的一层,最高的一层与寻常的皆不一样,其中并没有那么多箱子,只是有两株缠绕生长的藤蔓,是这高塔唯一可见的生机,也是满高塔乌黑一片之中的另一抹颜色。

    陆离凑近藤蔓,细细打量,有一株茁壮有力,根茎深深扎根于高塔之中,而另一株略有些细弱,略有些不堪一击的模样,小藤蔓本是歪向高塔的另一侧,与大藤蔓绝无相交的可能,可是小藤蔓的侧枝丫却直直勾上了大藤蔓,于是一大一小两株藤蔓缠绕生长。

    玹瑾玥望见藤蔓的那刻,便下意识地想要逃避,她自嘲地笑笑,自己的心事原来早就展露无遗。

    陆离瞧见藤蔓之时,心中便有了猜想,可是却无法进一步确定。

    玹瑾玥缓缓走上最后一阶,最后一阶的旁边有一扇锈迹斑斑上了锁的铁门,玹瑾玥忽然想要打开铁门,可却未曾想到这看似不堪一击的老铁门确怎么也推不开。

    玹瑾玥才准备放弃,却无意瞧见在锁上原来有一把半插进去的钥匙。

    玹瑾玥想,定是前人落下的,玹瑾玥将半插的钥匙猛地插入锁之中,咔哧一声,破败不堪的铁门缓缓打开。

    玹瑾玥抬起眼,轻轻推开铁门,却发现雪白细嫩的手被刚刚的钥匙划出一道可怖的血痕。

    玹瑾玥却未曾在意那血流不止的伤口,只是痴痴地望着铁门外的光明。

    玹瑾玥在铁门打开的那一霎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舒畅与自由,低低地笑了。

    陆离不敢置信地望着玹瑾玥举着血流不止的右手,义无反顾地踏入无边的幽暗之中,陆离想要呐喊,想要将玹瑾玥拉回头,可是无奈处处皆由东西绊住了脚,就连那藤蔓竟然都缠绕住了陆离。

    陆离发了狠,用尽全身的气力,去挣脱所有的束缚,飞快奔至玹瑾玥身边,可是玹瑾玥已经踏空,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陆离纵身一跃,欲陪玹瑾玥坠入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却未想到玹瑾玥笑着,用仙法当着了自己的去路,陆离不禁眼眶已湿,唤着:“玹瑾玥,你给我回来。”

    陆离未曾得到一声回答。

    玹瑾玥自高塔之上坠下,却落入一片仙境,这仙境之中亦是有万顷梨花雪海,亦有一条似素练一般的秀水环绕,像极了离化天。

    可是这不是离化天,玹瑾玥知道,因为此处未有大哥布置的难倒众仙玉棋阵,也没有二哥与凌然谈天说地的镜心亭,亦没有在梨树下舞剑的三哥,还少了在梨花薄处与五哥打闹的四姐。

    “女娃子,你在找我?”一位老者从梨花深处缓缓走出。

    玹瑾玥抬眼,望着面前忽然出现的老者,低声道:“敢问前辈是何人?”

    “默默无闻的修仙人而已,算不得神女的前辈。”老者和蔼地笑道。

    玹瑾玥对于对方点出自己的身份,仅有一瞬间的讶异,随即便也猜到了老者的身份,低声道:“先辈定是玄阴府的开创者。”

    老者听出玹瑾玥语气之中的笃定,低笑道:“女娃子,当真是聪明。”

    “前辈您是用印纹符封住了自己的灵识?”玹瑾玥渐渐看出,面前的这位老者仅是一缕残魂而已。

    老者笑眯眯地微微颔首,低笑道:“说来惭愧,修仙问道一生,竟到死也未有所成,便只能用此法将魂魄封印在此处。”

    玹瑾玥忽然瞧见老者手中拐杖之中嵌着一颗泛着玄光的奇特石头,玹瑾玥知道这便是子苕玄石。

    老者瞧见了玹瑾玥的眼神,低笑着将拐杖递给玹瑾玥道:“女娃子,你要的是这个吧,喏,给你吧,拿走。”

    玹瑾玥不可思议地望着满脸笑意的老者,连忙摆手道:“不可,前辈不可以。”

    “女娃子,我瞧你心境瞧了这么久,我知道你所做是大事,此物乃你所必须之物,你拿走便是。”老者将拐杖塞到玹瑾玥手中。

    玹瑾玥连忙后退,玹瑾玥知道这颗子苕玄石便是此阵的阵眼,若拿走这颗子苕玄石,玄阴府散,老者最后一缕残魂不保,况且老者这一缕残魂与其他魂魄脱离已久,定不能相融,这便意味着老者将永无转世轮回。

    玹瑾玥低声道:“我虽需要此物,但绝不能因为这个,便毁人生机,夺人性命。”

    老者豁达一笑,低声道:“女娃子,你也太瞧不起我了,我虽年纪大些,也曾贪念过这人世,可不代表我不知大是大非,你将要做得是我老头子欣赏得来的大事,我老头子定是死生不顾,也得助你的。”

    玹瑾玥连忙摇头低声道:“不,前辈,这子苕玄石,定有其他地方有。”

    “孩子,你说得对,此物原不是个稀罕物件,只是子苕玄石若是有忠正之魄相护,便能更好得为你所用,孩子,也不是我老头子自考,我觉得我也勉强算上个忠正之魄吧?”老者大声一笑,满脸期待地望着玹瑾玥。

    玹瑾玥红着眼眶,连忙颔首,道:“算,当然算。”

    “既然如此,让我老头子多陪你一程吧。”老者和蔼一笑,宛如初见的模样。

    玹瑾玥不知不觉间有一行热泪划过脸庞,哽咽道:“离化天玹家瑾玥,还未曾请教前辈尊名。”

    老者连忙摆手道:“什么尊名,我只记得以前他们总喊我老李,日头久了,当真是什么都记不得了。”

    “李伯。”玹瑾玥行礼高声道,神情严肃尊敬,俨然将李伯当做族中长辈。

    李伯豁达一笑,全然未有半点悲伤之情,将手中的拐杖塞进玹瑾玥手中,这次玹瑾玥缓缓接了过来。

    在玹瑾玥接过来的那刻,整个世界缓缓散开,渐渐露出本来的面貌,便仅是一个小土坡而已。

    玹瑾玥紧紧握紧李伯的拐杖,红着眼扫视这周围的环境,发现陆离已在她身后了,而他们直面的是瑞绪与他魔族的护卫队。

    陆离轻展风流倜傥,飞身落在玹瑾玥前方,眼神深邃地望一眼身后红着眼眶的玹瑾玥,低声道:“你先走。”

    话音刚落,玹瑾玥便自腰间抽出南枝,低声道:“你左我右,各清一边。”

    陆离无奈地笑笑,便见玹瑾玥似离弦之箭般,一个滑步便只逼瑞绪的面门。

    瑞绪从未面对过如此的玹瑾玥,比九万年前的她更加狠厉,更加的利落,她不再是当年那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小姑娘了,她是真正的九天神女了。

第九十七章 陆离病危

    瑞绪抽出腰侧的怨瑜枪自右侧抡圈,堪堪挡下玹瑾玥的一击。

    虽接下了玹瑾玥突如其来的一击,可是瑞绪的怨瑜枪却被玹瑾玥的南枝劈出了一个豁口。

    瑞绪不敢置信地望着怨瑜枪上的豁口,怨瑜枪乃是上古魔神遗留下来的五大魔器之一,却被玹瑾玥这个籍籍无名的软剑劈出了一个豁口。

    瑞绪若有所思地望着玹瑾玥,微微估量到,她应该已是十成十满灵力的小成天境地了,瑞绪自己绝不是其对手。

    可是自从魔王夜冥身殒以后,魔界再未有能突破小成天的人了,更不用说还是在十成十满灵力的情况之下。

    瑞绪心底渐渐泛起一丝忧虑,玹瑾玥却瞧出了瑞绪的分神,逮住时间,软剑瞬间缠绕上瑞绪的怨瑜枪,猛一用力,将怨瑜枪抽出瑞绪手中,旋身左手便是一掌,瑞绪连忙缓过神,左侧身险险躲过一掌。

    玹瑾玥顺势翻掌直逼瑞绪的面门,瑞绪逼不得已,只能出手硬生生接下来这一掌。

    玹瑾玥才准备成胜出击的时候,突然有一黑影从天而降,提掌便向玹瑾玥后心打来。

    玹瑾玥收力,回身时已经来不及躲闪,眼看那一掌便要落下,突然有一个身影落在自己面前,是一袭银衣随风翻卷的陆离。

    玹瑾玥本心底未有一丝害怕,可是当那一袭银袍出现在视线之中时,玹瑾玥的心宛如被人死死攥在手心之中一般,难以呼吸,嘴边的话还未喊出声,陆离便极其轻柔地抱住了玹瑾玥,低笑道:“放心,有我在,谁也不能伤你分毫。”

    陆离温柔地将玹瑾玥的脑袋按进自己怀中,低低笑着道:“妄神女恕陆离唐突。”

    玹瑾玥埋在陆离怀中,未曾感受到那从天而降的一掌,但却感受到一瞬间陆离身体的震颤。

    被陆离死死按住脑袋的玹瑾玥不敢用力挣脱,只是急切地抬起眼,哽咽道:“陆离,你……你怎么样啊。”

    玹瑾玥的头顶上响起陆离云淡风轻的声音,玹瑾玥听陆离低声道:“我不会有事的,只是需要歇息一下,接下的事情便交给你了。”

    玹瑾玥忽然觉得紧紧抱住自己的陆离渐渐松了力道,玹瑾玥抬眼瞧见陆离一如往常,只是嘴角带了一抹往常不易见的笑意。

    玹瑾玥抽出南枝飞身直接朝黑衣人刺去,又自左手袖中甩出黄锦萝只逼瑞绪。

    陆离瞧见玹瑾玥以一战二人毫不费劲,才缓缓松下心神,嘴角溢出丝丝鲜血,陆离不着痕迹地将鲜血擦去,可是五脏六腑之中四处翻滚的真气是掩盖不住的。

    陆离渐渐感觉眼前越发天旋地转,他渐渐看不清玹瑾玥的身影,陆离缓缓闭上眼,低笑道:“玹瑾玥,你知道吗?我不仅爱上了弦月,我也爱上了玹瑾玥。”

    玹瑾玥闻言缓缓转过身时,望着陆离失力半向后倒去,玹瑾玥瞬间红了眼,高喊道:“陆离,陆离。”

    玹瑾玥后仰,自右袖之中甩出黄锦萝,有黄锦萝扶住了陆离的身子,而后反手抓住右手黄锦萝,旋身,左脚猛蹬瑞绪,右脚用力猛踩黑衣身影,玹瑾玥飞身来到陆离身边。

    玹瑾玥怀抱着陆离,缓缓跌坐在地上,玹瑾玥急急地去探陆离的脉搏,低呼道:“陆离,陆离。”

    可是任凭玹瑾玥怎么喊叫,怀中的陆离从未应话,反而脉搏逐渐微弱,玹瑾玥急切喊道:“陆离,你醒醒好不好,我不要你死。”

    玹瑾玥急切地往陆离的身体之中输送灵力,可是陆离的身体似乎有一个无底洞一般,无论多少的灵力输入,都宛如石沉海底,未溅起任何一点波澜。

    玹瑾玥右手皆是鲜血,她不愿用这鲜血污浊陆离的脸,只是微微地顺着陆离脸的轮廓缓缓勾画,玹瑾玥左手还在不断输送灵力。

    瑞绪还未反应过来之时,黑衣人已经乘玹瑾玥不备,将一剑猛地刺入玹瑾玥的后心,玹瑾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星星点点溅到了陆离苍白的脸上,也在那一瞬间,陆离的脉搏停了。

    玹瑾玥不敢置信地,低呼着:“陆离,陆离。”

    一遍遍地呼喊,全然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口,玹瑾玥紧紧抱住陆离的身体,失控地呐喊道:“陆离。”

    声音悲恸异常,灵力似喷涌,震颤得当场的瑞绪与黑衣人五脏六腑生疼,瑞绪本就灵力不高,又加之又伤在身,直接一口鲜血喷出。

    匆匆赶来的凌然与天兵天将皆听闻这一声凄凉异常的呐喊,众人便见天空突然微微泛了红,有一道似血的红光自天空深处而降,猛地砸在这苍茫大地之上。

    黑衣人不敢置信地后退了几步,瞧见玹瑾玥浑身通红,一身红色衣袍,更衬得人妖媚无双,但却不再像九州的神女,而是宛如地狱中来的修罗。

    玹瑾玥怀抱着陆离缓缓站起身来,将陆离轻轻放在一处干净的草垛之上,玹瑾玥伸手缓缓替陆离拭去脸上的血污,低声道:“本座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瑞绪与黑衣人对视一眼齐齐发难,玹瑾玥背着身轻蔑地勾了一下嘴角,低笑道:“不自量力的东西。”

    话音未落,玹瑾玥利落地将自己插在自己后心的剑利落地拔出,爽利地一掷,剑便刺穿瑞绪的身体,强大的灵力直接将瑞绪钉在后面百尺有余的石壁之上。

    玹瑾玥尚未转身,双指缓缓夹住黑衣人刺过来的剑,刹那间,剑竟在玹瑾玥手中化为灰烬,黑衣人不敢置信地望着玹瑾玥,连忙虚晃一招,准备借机逃出。

    玹瑾玥都未抬眼,轻轻抬手,黑衣人便被玹瑾玥隔空掐着喉咙提起至半空,随后玹瑾玥随手一挥便将他摔在了远处的石壁之上。

    自石壁之上滚下的黑衣人连滚带爬地准备逃,可谁知下一刻,玹瑾玥便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黑衣人面前。

    玹瑾玥抽出南枝,眨眼间挥了上千剑,剑剑避开要害,黑衣人虽浑身是血,却还有口气在。

    玹瑾玥似玩腻了一般,伸出左手扯下了黑衣人遮脸的面纱。

    玹瑾玥望见一张熟悉的脸,竟是太上老君,玹瑾玥轻蔑地一笑道:“是天界差了你的,还是我玹家对你不好,堂堂太上老君不做,要做魔界的狗。”

    太上老君咳出一口血,断断续续道:“不过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没什么好说的。”

    “是没什么好说的,毕竟你要说的,我都知道。”玹瑾玥低声道。

    凌然带着兵马赶来,玹瑾玥掐着太上老君的脖颈摔到凌然面前的地上,便飞身抱起陆离离开。

    玹瑾玥用灵力护着陆离,她不信,她不信堂堂天族太子,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陆离会这么,会这么……

    不,他不会。

    眨眼间,玹瑾玥便落在了药老府中,药老瞧见神女焦急的模样与怀中面色苍白的陆离也不敢含糊,连忙上前,为陆离诊断。

    药老褪去陆离的衣衫,玹瑾玥才看见陆离身后密密麻麻的针孔,皆冒着黑血,玹瑾玥不可置信地望着药老,强行按下心中的悲恸,低声问:“这是……”

    “这是被人强行用掌力推进太子殿下身体之中的,这毒是专损人灵基的。”药老缓缓摇头,语气之中难掩痛心。

    玹瑾玥突然想起那从天而降的一掌,那掌上定是遍布毒针,那掌本是朝自己而来的,玹瑾玥低垂眼眸望着陆离,感觉自己的心似被人深深剜下一块了,疼痛不能自已。

    玹瑾玥扶住身边的桌子,低声问:“那药老可还有办法?”

    玹瑾玥的声音颤得厉害,语气之中皆是渴望寻求希望的卑微。

    “幸神女注入灵力护住心肺,太子殿下虽没了声息,却还有一线希望,待老朽将太子殿下背后的毒针尽数取出,服下解药便可。”药老低声道。

    玹瑾玥那颗跳动到嗓子眼的心微微有一丝安定的感觉,可玹瑾玥还未来得及道谢,便又听药老低声道:“神女,可知这是何毒,这毒老朽虽略有耳闻,但确实不知解药方子。”

    玹瑾玥低声问:“神女血不是可解百毒,可有用?”

    “无用,严格意义上,这算不得是毒,而是药。”药老低声道。

    玹瑾玥已经顾不得是毒是药的问题,转身便匆匆告辞,瞬间移至天帝的宣政殿。

    天帝也一反常态,焦急起身问:“陆离,如何?”

    “不好,要解药。”玹瑾玥道。

    “是何毒?”天帝狠狠地一拍扶手,是气极。

    “不知道,只是能消散灵力。天帝陛下,我想见见太上老君。”

    “去吧。”天帝大手一挥,心里烦躁异常,连忙唤了凌然,准备一同前往药老处看看陆离的情况。

    玹瑾玥一转身便出现在太上老君面前,太上老君倒是毫不惊讶地一抬眼望着玹瑾玥,低声道:“恭喜神女,竟一下子从小成天境到大成天境。”

    玹瑾玥没工夫搭理太上老君,将手中自陆离背上取出的毒针扎在太上老君身上,太上老君无所谓地笑笑道:“神女若想以此法得到解药,未免也太天真了些,我今日竟敢如此,自然也没抱着活着的念头。”

    “老君,倒是好好思量一下,你为魔界牺牲了如此之多,你能得到些什么?你要知道,人死了,可是什么都带不进棺材。”玹瑾玥低声道。

    “万事自选择那日便已经注定了,一步错,步步错。”太上老君若有所思地低声道。

    “老君错了,人人皆说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老君犯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知错不改。”玹瑾玥轻声道。

    太上老君抬眼望着玹瑾玥低声问:“神女的意思是我交出解药,便会放过我?”

    “自然。”玹瑾玥低声道。

    “神女说笑,天帝怎会轻易放过我?”太上老君无奈地笑笑。

    “天帝不一定会轻易放过你,但会看在你给解药的份上饶你一命,可是若你执迷不悟并只是死路一条。”玹瑾玥低声道。

    太上老君缓缓思量,觉得玹瑾玥说得不无道理,太上老君当年也仅是有把柄在魔界手中才不得不为魔界所威胁,可是一步错,步步错,才到了如今的地步。

    从前灵力修为一直无法精进的太上老君为了魔神那些灵力而出卖天界,而如今的太上老君已经做到这般地位,若不是当年有那些不堪入目的把柄在魔神手中,他亦不想冒险走这一遭。

    如今太上老君听玹瑾玥如此说,觉得言之有理,太上老君知道这便是自己最后机会,于是太上老君凑上前去,低声道:“我皆告神女,此毒要解,需得三味药,荨麻根,龙荀子,白……”

    玹瑾玥察觉到有人靠近,也早已设好布防,可万万没有想到,那人竟也是打出一皆是毒针的掌风,玹瑾玥抽出黄锦萝,轻轻一卷,毒针尽数掉落,可玹瑾玥万万没有想到,来的竟是两个人,声东击西,另一人则一掌打在太上老君身上。

    玹瑾玥连忙出剑,将一人直接断首,快步赶到太上老君身边,低声问:“老君,是何物?”

    “是白,白……”太上老君还未说完,便断了气。

    玹瑾玥匆匆上前,将那个蒙面被断头的黑衣人的面纱摘下,竟是这天牢的守卫,玹瑾玥进门时方才见过的。

    玹瑾玥匆匆让人将太上老君好好安葬,便立刻赶往药老的药庐。

    玹瑾玥急忙对天帝与凌然行礼道:“太上老君只说了荨麻根,龙荀子和白什么,便被人灭口,凶手杀了一个,是天牢的守卫。”

    天帝怒气满面,天帝从未想过一片祥和的天界,竟然处处都有魔族的眼线。

    天帝低声道:“凌然,你带人去查,查到的全部五马分尸。”

    凌然领命立刻离去,玹瑾玥也顾不得天帝,急忙问药老:“药老可知,那第三味药应该是白什么?”

    药老似有些为难地缓缓摇头道:“不好说,可入药的白字为首的药有上百种。”

    玹瑾玥坚定道:“麻烦药老,一味一味煎出来。”

第九十八章 亲自试药

    药老略有些不解地望着玹瑾玥,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便听玹瑾玥坚定道:“我亲自试药。”

    闻玹瑾玥所言,天帝与药老皆是一震,天帝缓缓摇头道:“天牢之中有死囚可供试药。”

    “他们灵力与陆离有别,根本挨不过一针,更不用谈试药了。神女血可解百毒,我来试药也不会有太多的风险。”玹瑾玥急切道。

    天帝闻言默不作声,谁也摸不准天帝的意思。

    药老无奈摇摇头道:“神女之血虽可解百毒,但是药是毒全取决于使用的剂量,若控制不好,恐伤神女圣体。”

    玹瑾玥浅笑着望着药老道:“无碍。”

    药老回头望了一眼天帝,天帝微微颔首,药老便立刻转身去配药。

    天帝眼神深邃望着玹瑾玥,张了张口,却欲言又止,玹瑾玥大抵猜到天帝要说些什么自降身份的感谢话语。

    玹瑾玥本就有愧于陆离,加之心绪烦杂,也顾不得许多繁文缛节,只低声道:“瑾玥先行准备,还望天帝看护一下陆离。”

    说完,也不待天帝反应,便步履匆匆地走了,去后面帮助药老一起整理药方并编号。

    在整理药方的途中,药老一边埋头整理,一边低声道:“神女可曾想过万一那太上老君说错了或者是漏了些什么,是什么后果?”

    玹瑾玥闻言淡淡一笑道:“想过,可是要我眼睁睁看着他死,我做不到。”

    玹瑾玥利落地将自陆离身上取下的毒针尽数插在了自己身上,药老瞧见是急忙阻止道:“神女插一根两根测试药性便可,何必全部插入,遭这份罪呢?”

    玹瑾玥莞尔一笑道:“药老方才不还说是药是毒取决于使用的剂量吗?若我不与陆离所中之毒的分量一般,如何确定该用多少的药量。”

    药老无奈地摇摇头是万万未曾想到玹瑾玥会如此说,只能加快手中配药的事情。

    凌然又吩咐人带来了药仙与药姑,三人一人配合众仙查询古书典籍,一人配药,一人煎药记录,各司其职,有条不紊。

    玹瑾玥体内的毒素发作宛如一阵飓风袭来将五脏六腑搅了个底朝天,玹瑾玥虽头晕目眩,疼痛难忍,但仍拿起笔将自己的症状一一写下。

    玹瑾玥强撑着身子,将写完症状的纸递予查询古书的药仙,药仙拿过纸条,不仅感慨万分,玹瑾玥此张字条不仅写下会有那些症状,还将中毒多久之后会出现此种症状皆记载下来。

    不说别的,单说这份坚韧心细也是常人所没有的。

    有了玹瑾玥的纸条,众位被请来医术高明的仙人齐齐参考研究,将最后一味药的范围拟定在百十种之内。

    药姑将一贴贴药都递予玹瑾玥面前,玹瑾玥服下后,准确地将自身情况说出,助医仙们修改药方。

    清芜赶到时,只见玹瑾玥面色苍白,额间是一层细密的汗珠,嘴唇还微微泛着一丝青紫,原本因为之前玹天湛之事对玹家还有所介怀的清芜也顾不得什么,快步上前便捏住了玹瑾玥的手腕,低声道:“你停下。”

    玹瑾玥迟缓地抬起眼冲清芜笑笑,轻轻拍了清芜的手腕,低笑道:“我还撑得住。”

    清芜瞧见玹瑾玥的模样,又想起刚刚奄奄一息的陆离,清芜缓缓松开了手,还想在说些什么的时候,清芜瞧见了门口的玹天湛,立刻仓皇地将视线挪开。

    玹天湛也早就瞧见了清芜,他亦不知清芜这几日为何不常去离化天寻自己了,以前清芜是日日来的,久而久之,竟成了习惯,第一日午后,清芜未曾来的时候,玹天湛似乎失了神般,公文批得是错乱百出,还时不时分神向清芜惯常来的小路上看。

    可是那日玹天湛等到日落黄昏,夜幕高悬也未等来清芜。

    霎时间,耳边没有了清芜那些唠唠叨叨的嗡嗡声,玹天湛竟还不习惯。

    日子略久了些,玹天湛似乎猜想到清芜在躲着他,心里竟泛起一阵难以言说的失落之情。

    今日玹天湛瞧见清芜了,也瞧见她仓皇挪开的视线,玹天湛缓步上前,低声道:“劝不动,她自小便执拗。”

    清芜闻言本想说些什么,可抬眼瞧见玹天湛那不冷不淡的神色,便如同泻了气的皮球,低垂着眼眸未曾言语。

    玹瑾玥手腕宛如千万条蚂蚁在其中啃噬一般,痛苦难忍,玹瑾玥缓缓平定自身的气息,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又服下了一碗药。

    玹天湛远远便瞧见了玹瑾玥的脸色,玹天湛缓缓走上前,不着痕迹地将灵力度进玹瑾玥的身体助玹瑾玥调和体内混乱不堪的灵力真气。

    玹瑾玥未曾抬眼,只低声道:“多谢五哥。”

    玹天湛并未答话,面色一如既往。

    当夜,玹瑾玥强撑着支离破碎的身体准备接着试药之时,却觉得头晕目眩,竟一下晕倒在地,玹天湛立刻上前接过玹瑾玥。

    瞧着玹瑾玥苍白的神色,泛着青紫的嘴唇和满手臂的针孔,玹天湛也甚是心疼,他甚至想过带玹瑾玥立刻,可是却永远忘不了之前玹瑾玥坚定的话语:“有的时候,我真宁愿受伤的是我,而不是他,不仅是因为我亏欠他的,更因为我爱他。”

    玹天湛知道玹瑾玥自小便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九万年前她为这个性子吃过亏,受过惩罚,玹天湛原以为九万年后的玹瑾玥不会再似当年一般的莽撞,可谁知她却是越发的坚韧,是南墙撞破了也誓死不回头。

    玹天湛也拗不过自己这个妹妹,便只能推了所有的公事护着她。

    清芜瞧见玹瑾玥晕倒,心下皆是焦虑,也顾不得玹天湛,快步上前将怀中的玉瓶掏出来,准备将自己母妃赠的续命丹给玹瑾玥服下,却被玹天湛紧紧抓住了手腕。

    “不能给她服用,会影响之前的药效。”玹天湛声音略有急切。

    清芜略有些悻悻地收回了手,清芜瞧着玹天湛望向玹瑾玥的眼神之中是满满的关切与不忍,暗想,原来他也是有情绪的,不是一直冷冰冰的,他对自己冰冷,是因为他毫不在意自己。

    这么想着,清芜红着眼眶低垂着眸子缓缓从房间之中退了出来,将门替其关好,转身未曾走几步,便尝尽嘴中的苦涩。

    正巧迎面遇上寻药而来的顾影,顾影瞧见清芜满面泪痕的模样先是一阵不可思议,可瞧见清芜身后推门而出的玹天湛后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可还未待顾影说些什么,清芜便快步迈到顾影面前,低声道:“带我走。”

    顾影瞧见玹天湛铁青的脸色和越发冰凉的眼神才准备推辞,却直接被清芜给拖走。

    顾影感受到自己身后一直有一道狠厉的目光追随,是真的欲哭无泪啊,自己只不过是过来传个话看看陆离,是招谁惹谁了吗。

    顾影瞧着清芜拖着自己越走越远,不禁疑惑道:“公主殿下您与上神闹别扭,您一个走便是,干什么拉上我啊?”

    清芜胡乱一抹脸上的泪痕,道:“你懂什么,公主离开得有排面,再说我怕他追上来。”

    最后一句话,清芜说得极轻,宛如在自言自语一般,她既怕玹天湛追上来,自己又如以前一般扑在他怀中哭,又怕玹天湛不追来印证自己在他心中毫无地位。

    顾影瞧着清芜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他也看不懂小女儿家那些弯弯绕绕九曲的心思,只是随口一说道:“您拉着我走,上神瞧见吃味了那可怎么办?”

    “吃味?”清芜抬起泪眼婆娑的眼睛,痴痴不解地望着顾影。

    顾影低声解释道:“吃味便是吃醋,便是上神嫉妒公主殿下与别的男仙在一起。”

    清芜低声道:“男子只会为喜欢的女子吃醋,他不会为我吃醋的。”

    清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的某根弦似突然崩断了一般,那颗已伤痕累累的心又开始死灰复燃,她突然想知道玹天湛是不是全然不在乎自己。

    顾影本想趁清芜若有所思之时告辞,却未曾想清芜却一直上下打量自己,还露出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狡黠。

    顾影见状,便连忙请安告辞,待顾影到药庐之时,玹瑾玥已经缓缓转醒。

    玹瑾玥虽晕了过去,但身上的苦楚却未减少半分,仍旧疼痛难忍。

    玹瑾玥开口时,嗓子已经是沙哑不堪,可却未讨一杯水喝,而是哑着嗓子将自己目前的症状一一说与药仙听。

    玹天湛缓缓背过身去,不愿瞧见玹瑾玥这般狼狈的模样,他怕他会忍不住带玹瑾玥立刻。

    药仙替玹瑾玥又诊了几次脉,结合玹瑾玥所述,而调整药方。

    虚弱不堪地玹瑾玥半撑起身子与玹天湛低声道:“离化天需要哥哥,五哥快些回去吧。”

    玹天湛闻言背影却仍一动不动,可是玹瑾玥却不想玹天湛呆在此处,她怕玹天湛瞧见她受苦,更怕玹天湛为她担心。

    一母同胞的兄妹心意自是相通,玹天湛又何尝不知道玹瑾玥的意思,只是轻叹一口气,无奈地出了药庐。

    玹天湛虽走了,却打发青鸾守在玹瑾玥身边,青鸾瞧见玹瑾玥一遍又一遍的受苦,于心难忍,哽咽道:“青鸾愿替主上试药。”

    玹瑾玥缓缓抚摸青鸾的鬓发道:“这些都算不得什么,没事的,一会儿便好了。”

    青鸾红着眼眶盯着玹瑾玥将刚刚送来的药一饮而尽,可是随后,玹瑾玥竟喷出一口鲜血而来,情况也是急转直下。

    青鸾不敢置信地高喊着:“快来人,救救我家主上。”

    门口本就候着的药姑便直接推门而进,药姑急急去探玹瑾玥的脉,竟微微带了丝笑意道:“药试出来了,是白依兰子。”

    青鸾才顾得许多,瞧见药姑不仅不救玹瑾玥,还不知道嘀嘀咕咕地在说些什么,便一剑直接架在药姑的脖颈上,低吼道:“救我主上。”

    闻讯鱼贯而入的人们赶紧劝住青鸾,安抚药姑。

    药姑低声道:“这三味药应是对了,只是分量上难以把控,给神女的这一碗药效过大了些。”

    药仙与药老频频点头,将几味药所需的分量进行商讨。

    青鸾听不懂药仙与药老在说些什么,只知道玹瑾玥还未得到医治,便道:“先救主上。”

    药老将早就备好的缓神镇气的补药递给青鸾,低声道:“神女现在只需将毒针取出,服下些补药后,便不会有大碍了。”

    青鸾面色严肃地将药老所说一一记下,正色地点点头,接过补药之时,青鸾才行礼道:“青鸾多谢先辈。”

    药老低声笑道:“真是个忠心为主的小丫头。”

    青鸾面上也不露颜色,只作揖,便转身照顾玹瑾玥。

    有了具体的方子后,研究出药的剂量便越发简单,次日,旭日东升之时,药仙小心翼翼地端着药缓缓来到陆离床榻边,一点点将药喂进陆离口中。

    陆离服下药后,周身灵力也逐渐恢复,可是人却没有丝毫转醒的势头。

    玹瑾玥服下解药与补药后,卧床小半年才缓缓恢复。

    那一年间,天界人人自危,天帝与三殿下严查有魔界有联系的天神,死了不少神,也陨落了千百万计的星子,天界称为自统除佞年。

    玹瑾玥站在白雪皑皑的玉梨峰上,俯瞰人间,听见背后的脚步声,缓缓转过身去,瞧见那人低低一笑。

    “世人皆说你卧床小半年,只有我知你定不安分。”凌然低笑道。

    一声血红似火袍子的玹瑾玥缓缓回过头来,低声道:“正好借着那年的事,掩人耳目罢了。”

    “不过你可知陆离久久未醒是急坏了多少人,你倒好,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凌然似有些不解道。

    玹瑾玥似想起什么,低垂着眼眸道:“他睡着是好事,有些事情错过了,总比经历好。”

    凌然知道玹瑾玥是何意,便低声问:“事情可还顺利?”

    “遇到了一些瓶颈。”玹瑾玥毫不避讳。

    凌然抬眼望了一眼玹瑾玥,微微轻锁眉头。

第九十九章 南枝剑魂

    玹瑾玥抬眼望着凌然,忽而淡淡地笑起来,道:“一点小麻烦而已,犯不着师傅出手,根系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是抓住了些,可是魔族蛰伏数万年的卧底根系,恐怕不是这一朝一夕间便能清除干净的。”凌然眉头依旧紧锁。

    “也无碍了,擒贼先擒王,他们依傍的大树倒了,便也蹦跶不起来了。”玹瑾玥缓缓摩挲着手中的子苕玄石,低声道。

    凌然觉得眼前这个漫天大雪之中红色衣裙的女孩不在似以前一般了,她的眼睛虽依旧清澈有神,却少了一丝眷恋。

    凌然是一直知晓玹瑾玥计划的,可是事到如今,凌然却总感觉自己与那个计划之间似乎隔着一层纱布,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晰。

    玹瑾玥凝神望着不远处的雪垒微微震动着,雪花纷纷扬扬被抖落下来,玹瑾玥低声道:“终于出关了。”

    凌然顺着玹瑾玥的方向看过去,便看见雪垒渐渐震颤地愈发厉害,在雪垒颤动之下缓缓抖落出个水晶棺椁的模样。

    水晶棺盖瞬间掀开,里面爬起了一个略上了些年纪,满头银发的老者。

    “干将。”凌然低声唤道。

    老者微微伸了个懒腰,神色之中难掩困倦,低声道:“许久不见了三殿下。”

    “你这一睡便睡了小半年,自然是许久未见。”凌然低笑道。

    干将缓缓抬起眼来,低声道:“铸剑太耗灵力,每每铸剑完总得歇上一歇的。”

    干将话音刚落,玹瑾玥自凌然身后略向前走了一步,干将瞧见了一身红衣的玹瑾玥,低声问:“神女可是来铸剑的?”

    玹瑾玥微微颔首道:“是,麻烦干将前辈了。”

    干将似乎略有些为难地望了一眼凌然,转而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无奈地望着玹瑾玥,低声道:“神女,所求已超出干将所能。”

    玹瑾玥面色如常,微微行礼,恳求道:“铸剑之术,世人无出先生其右者,若先生都说不可,那便无人可铸此剑。”

    干将怎敢受九州神女行礼,连忙起身搀扶,望着身旁的凌然。

    凌然笑道:“别瞧我了,她说要铸剑,还是我给她推荐的你。”

    闻言,干将无奈地摇摇头,若有所思地望着玹瑾玥手中的子苕玄石,低声道:“神女此求,干将只敢说尽力一试,未敢保证有十足的把握。”

    玹瑾玥颔首行礼道:“多谢干将前辈。”

    干将自从望见玹瑾玥手中的子苕玄石时,便知玹瑾玥要些什么,上古古籍记载,若以子苕玄石溶铁铸剑,此剑便能降魔除妖震慑一方妖魔。

    虽有记载,但古往今来却从未有人铸就。

    干将将凌然与玹瑾玥领至自己的剑庐,低声道:“剑庐简陋,无香茗糕点招待二位上神。”

    玹瑾玥与凌然皆低低笑道:“太过客气。”

    玹瑾玥将缠绕在腰间的软剑南枝一抽而出与子苕玄石一块递予干将,诚恳道:“麻烦干将前辈了。”

    干将浅浅一笑,接过子苕玄石与南枝,干将略带些欣赏地轻抚南枝,低声问:“神女,此剑出于何人之手?”

    玹瑾玥静静凝望着南枝,轻声道:“乃家兄亲手所铸。”

    玹瑾玥缓缓闭眼,似乎又瞧见满头是汗的三哥双手背在身后缓缓走过来的模样。

    那日是玹瑾玥生辰,大哥特许了不用学习课业,玹瑾玥早已撩了裤脚,在池塘里摸鱼,突然瞧见三哥径直朝自己走来。

    三哥素来是不苟言笑严肃正经的,瞧见三哥径直朝自己而来的玹瑾玥是慌了神,连忙摆手道:“是大哥特许我休息的,三哥,绝不是我躲懒。”

    却未曾想素日里严肃的三哥竟还挂着一丝笑意,双手背在身后,道:“知道了,只是别贪凉。”

    闻言,玹瑾玥才缓缓松了口气,瞧见有一条鱼游到自己的脚边,玹瑾玥才准备弯下腰去捞,鱼便被三哥一声“月儿”给吓跑了。

    玹瑾玥有些不解地望向三哥,三哥轻轻舔了一下嘴唇,小心翼翼地将背在身后的手展露在玹瑾玥面前,低声道:“诺。”

    玹瑾玥望着三哥双手捧着一把难掩锋芒的宝剑,玹瑾玥的视线瞬间被三哥手中的宝剑所吸引,将湿润的手急忙在裙摆上擦干净后,玹瑾玥才缓缓自三哥手中拿起宝剑。

    玹瑾玥细细打量宝剑,发现在剑柄处还刻了一株玉梨花,乃是平日里,玹瑾玥最爱的。

    玹瑾玥瞧见这个,便有些期待地问:“这剑是送给我的吗?”

    “既是你喜欢,便送你了,咳咳,还有生辰快乐。”

    “三哥,此剑叫什么名字呀?”

    “南枝。”

    “可是因为‘万树寒无色,南枝独有花’之意。”

    “是‘越客初投分,南枝得寄栖’之意。”

    “三哥,此剑为何没有剑鞘啊?”

    三哥似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低声道:“我暂时还不会做剑鞘,等我会了,再给你做一个。”

    “好。”

    可惜玹瑾玥再也未等到南枝的剑鞘,玹瑾玥再次缓缓睁开眼之时,干将已经开始融石打铁了。

    玹瑾玥眼神越发深邃地望着南枝,低笑道,三哥,记得你欠我一个剑鞘。

    干将已经被高温蒸得满头大汗,汗水滴在火炉之中发出“滋滋”声,干将却略有些惊诧地发现子苕玄石根本不溶于铁。

    干将低呼道:“这不可能啊。”

    凑近火炉边的玹瑾玥与凌然也瞧见了,满眼俱是惊诧。

    几人来前,便已经查遍古书典籍,所有古书典籍上俱是记载道:“将子苕玄石溶于铁水,再将宝剑置于其中淬炼,从而练就除邪魔外道之利刃。”

    玹瑾玥从未想到会是如此状况,略有些担忧望着干将道:“干将前辈是否还差些什么?”

    干将缓缓搅动铁水,望着置于铁水之中的子苕玄石竟微微泛起了红光,似乎想起什么,连忙回身冲向剑庐之后的书架上,拼命地翻找。

    干将记得自己曾经在何处瞧见过如此情状,玹瑾玥与凌然对视一眼,却也不知要找些什么,既不敢打扰干将扰乱他的思绪,又不愿干巴巴等着。

    于是两人将干将扔至地上的书缓缓整理好后,也开始一本本地翻过去,但凡提起淬炼剑处便细细地看上几遍。

    终于,片刻之后,干将略有些欣喜地低呼一声:“找到了,在这里。”

    玹瑾玥与凌然听见,也是欣然一笑,连忙凑上前去,却见干将的面色越发僵硬。

    玹瑾玥略有些不解地问:“先辈这是怎么了?”

    干将神色难辨地抬起眼来望着玹瑾玥,似喃喃自语般,低声道:“需要以一个三万年以上修为的生魂生祭其中,方可将子苕玄石溶于铁水,而那生魂便会成为此剑的剑魂。”

    玹瑾玥终于知道为什么所有古书典籍之中皆没有这句话,这法子是何其残忍,生魂生祭其中。

    凌然轻锁眉头道:“天牢之中还有一些死刑之徒,他们可……”

    “不可,这生魂生祭后便是此剑的剑魂,剑魂的意志便是剑的意志,若是如此,此剑便算铸成,也不可能为神女所用。”干将低声道。

    “先辈的意思是生魂得自愿生祭。”玹瑾玥略有些不敢置信地抬起眼。

    “是。若非如此,此剑也无法发挥其价值。”干将斩钉截铁地说道。

    玹瑾玥抬眼望了一眼凌然,微微思量道:“若是以我分神生祭可有效果?”

    干将略有些不可思议地望了一眼玹瑾玥,从未想过有人会提这要的疑问,难道一把剑会高于自身的生命。

    但是旋即干将还是回答道:“理论上,可以但是肯定会损伤自身的神识与灵力,更有甚者会精神破灭而亡。”

    凌然立刻拉住玹瑾玥缓缓摇头道:“不行,此法太过冒险。”

    玹瑾玥却无所谓地笑道:“师傅,这件事情只能这么办,我们别无选择,也别无退路了。”

    玹瑾玥微微甩开凌然的手,正准备上前,却突然后脖一痛,别凌然打晕在地。

    干将瞧见这一幕望着凌然不解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赴死,我宁可死的是我。”凌然低声道。

    刹那间,从剑庐身后闪出一个青色的身影,跪在凌然与干将面前,不卑不亢道:“青鸾,修为十二万年,甘愿生祭。”

    凌然与干将皆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青鸾,他们不知何时青鸾来的,不知这个姑娘何时听见了他们的谈话。

    干将略有些为难地望着凌然,这件事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凌然看见晕倒在自己怀中的玹瑾玥,又缓缓抬眼望着青鸾,凌然知道,若是玹瑾玥醒来定是不同意的,她是宁可牺牲自己,也不愿牺牲别人的。

    凌然望着怀中的玹瑾玥,低声问:“青鸾,你当真愿意,当真不悔?”

    青鸾缓缓抬眼,望着晕在凌然怀中的玹瑾玥低声道:“求三殿下成全。”

    凌然不知自己该以何面目面对青鸾,只是有满腔的不忍,低声问:“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青鸾微微颔首。

    待玹瑾玥缓缓醒来之时,干将双眼红肿地将南枝递予玹瑾玥。

    玹瑾玥轻轻抚摸后脖,还有些头晕目眩,可是当干将递过南枝时,玹瑾玥一眼便瞧出南枝的不同,她隐隐泛着一丝青光,玹瑾玥未接剑,只是低声问:“是谁的生魂?”

    在场突然鸦雀无声,凌然坐在阴暗之中根本看不清神色,干将只是低垂着头。

    玹瑾玥隐隐觉得有一丝痛心,她冥冥之中总有一种挥散不去的感觉,这个生魂是她亲近之人。

    玹瑾玥抬眼细细打量南枝,她想要分辨这熟悉的感觉究竟是何人,玹瑾玥看见手柄之处的玉梨花旁边多一只青鸾。

    玹瑾玥不敢置信地睁大了通红的双眼,她想起才来雪山时,贴身服侍的青鸾说又饿又冷要找野果子吃的,玹瑾玥红着眼圈,高喊:“青鸾,青鸾,回来,我要回离化天了,你再不回来,我便将你扔在这雪山再也不要你了,你回来啊。”

    可是任凭玹瑾玥如何叫喊,都没有人回应。

    往常明明只要喊一声,青鸾便会满嘴巴塞得鼓鼓囊囊一蹦一跳地走出来,撒娇问:“这边走了吗?我还想多玩会儿。”

    可是今日玹瑾玥喊哑了嗓子,也再也见不到那个一蹦一跳的身影。

    玹瑾玥抬眼望着凌然的方向,哽咽道:“师傅,青鸾呢?”

    坐在阴暗之中的凌然,缓缓起身,来到玹瑾玥身边,低声道:“青鸾自愿生祭……”

    玹瑾玥突然不可遏制了甩开了凌然妄图抓住自己的手,哽咽道:“就算她自愿也不可以,你知道吗?她还是个孩子。”

    凌然被玹瑾玥甩开的那些,心不可遏制地痛了起来,他知道他做错了一件事。

    可是若问他后不后悔,他想哪怕她恨他,他也不后悔,因为他保全他最想保护的人。

    玹瑾玥声嘶力竭地哭了,比九万年前更加凄厉,原本以为自那以后泪便流尽了,苦日子也到头了,可是玹瑾玥从未想过命运会这般不善待她。

    九万年前的玹瑾玥哭是因为自己实力不够,不够强,不能保全自己珍惜的人,可是九万年后的今日自己已经到了十成十满灵力的大成天境地,已经睥睨天下无敌手的时候,却仍然保不住自己最珍惜的人。

    玹瑾玥哭,哭自己的无能。

    凌然瞧见玹瑾玥痛彻心扉的模样,内心也难受至极,他猜想大抵玹瑾玥这一辈子都会痛恨自己,不过没关系,所有的罪恶我来承担,你便安心做你想做的便好。

    凌然将一个小海螺递给玹瑾玥,低声道:“里面是青鸾最后想与你说的话。”

    玹瑾玥小心翼翼地接过小海螺,将小海螺轻轻放在耳边,里面传来了青鸾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活泼灵动,似乎未有半点的不开心与委屈。

    可是越是这样,玹瑾玥便越难受,脑海之中,皆是那个贪吃却有古怪机灵的小姑娘。

    玹瑾玥的泪似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

第一百章 出言不逊

    “主上,青鸾走了,不过主上你不要难过,青鸾只是换一个方式陪伴主上。我既没有苍鸾稳重,亦没有轻鸾心细,一直帮不上主上什么,可是这次好了,我终于可以为主上做些什么了,青鸾很开心的,真的,况且以后再也不用飞得累死累活的,我可以呆在主上的腰上,躲躲懒。”

    听着青鸾轻快的语气,玹瑾玥心宛如刀割。

    凌然微微偏过脸去,干将则低着头,微红的眼眶,脑海之中挥之不去的是那个笑着纵身一跃火炉的身影。

    玹瑾玥缓缓从干将手中接过南枝,低声道:“谢过前辈,能不能烦请前辈再打造一柄南枝剑鞘。”

    干将连忙颔首道:“好,打造最好的剑鞘。”

    干将怎么会不明白玹瑾玥的意思,匆忙至剑庐之中拿笔先细细勾画脑海之中剑鞘的样式。

    干将铸剑上万年,从未替人打造过剑鞘,这是头一遭,不为别的,只为那个叫青鸾的少女。

    凌然望着干将忙活的身影,又转眼望着玹瑾玥,良久才缓缓开口道:“你可恨我?”

    “怨不得师傅,是我,是我害死了她。”玹瑾玥未曾抬眼望凌然,只是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南枝,南枝轻轻抖动着,似乎起了共鸣。

    玹瑾玥的泪又滑过脸庞,缓缓滴在南枝之上,玹瑾玥缓缓抬手拭去,又略带着三分小心地抚摸着南枝上的青鸾图案。

    凌然偏过脸去,不由的苦笑,他知道虽然玹瑾玥嘴上说不怨,可是心中仍是怨的。

    如此静默了许久,凌然先开口道:“做一个剑鞘,从画图到选材再到铸成,少则半个月,多则小半年,你在这儿等着也不是事儿,先走吧。”

    玹瑾玥终于抬眼瞧了一眼凌然,缓缓颔首,起身落在凌然身后半步后的距离走着。

    一路上静静的,无人开口,到离化天时,玹瑾玥依旧向往常一般行礼告辞。

    凌然瞧见玹瑾玥神色之间皆是浓浓挥散不去的忧伤,道:“所有的牺牲会有价值的。”

    玹瑾玥缓缓抬起眼,低声道:“师傅,我懂,所有的计划会如常进行,鲜血不会白流。”

    “陆离那边的药,你可以停一停,若是陆离再不醒,我恐天帝会起疑,到时候若是查到你身上,只怕你也是百口莫辩。”凌然低声道。

    玹瑾玥似有些犹豫,若有所思道:“师傅,再帮我拖上两天,待一切准备就绪,再说。”

    凌然缓缓颔首,便先行离去。

    玹瑾玥望着自己怀中的剑微微有些怔忪,原来无论多么亲密无间的关系,但凡扯上了生死,都会有所隔阂,今日自己与师傅如此,往日陆离与自己亦如此。

    玹瑾玥知道这般牵扯生死的隔阂,绝不是时间能磨灭的,纵然自己知道师傅没有错,可是自己还是不愿面对师傅,每每看见师傅,玹瑾玥脑海之中皆是挥之不去的青鸾。

    玹瑾玥知道自己尚且如此,陆离亦然,甚至比自己的还有多。

    玹瑾玥微微苦笑,抱紧怀中的南枝,飞身下了离化天。

    刚到离化天,玹瑾玥还未入栖梧阁,便遇到了玹天湛,玹天湛似有笑意,低声问:“今日怎么不见青鸾那丫头,她不是素日都跟着你吗?”

    玹瑾玥低垂着眼眸,尚未想到如何开口,便听玹天湛笑道:“是不是那丫头听闻消息,害羞地躲起来了?”

    玹瑾玥茫然不解地抬起眼,问:“什么消息?”

    “羽族皇长子求娶青鸾。虽然年龄上差点,但也算得门当户对。你可同意?”玹天湛笑道。

    玹瑾玥抬起眼,泪眼朦胧地望着玹天湛道:“我……我,五哥我对不起青鸾。”

    玹天湛望着玹瑾玥的面色,缓缓抚摸着玹瑾玥的脑袋,低声道:“发生了什么?”

    玹瑾玥又微微红眼眶,缓缓将南枝递予玹天湛面前,呢喃道:“是我害了她,她跟了阿姐九万年未曾出过什么事,反而还是一派活泼天真,可跟了我便是这般下场,是我害了她。”

    玹天湛望着南枝上的青鸾,便明白了一切,望了许久,却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玹天湛只能不停地抚摸玹瑾玥的脑袋,安抚玹瑾玥的情绪。

    后来赶来的苍鸾与轻鸾皆听见了,皆是低低地哭泣,却不敢哭出声,怕惹得主上更加悲恸。

    不知过了许久,家仆匆匆过来,瞧见这幕,也拱手站在一边不敢言语。

    玹天湛低声问:“何事?”

    “羽族大皇子问神女可曾回来?”家仆低声道。

    玹天湛望了一眼玹瑾玥,低声道:“你先休息吧,我去见羽族大皇子。”

    玹瑾玥轻轻拉住玹天湛的衣袖道:“我去吧。”

    玹瑾玥换上一声素衣,不戴一佩一饰,快步走向前厅,她瞧见满脸皆是笑意的羽族大皇子,玹瑾玥心猛地一颤。

    羽族太子浅笑着行礼道:“鸣凤见过神女。”

    羽族太子还微微抬眼瞧玹瑾玥身后看了一眼,玹瑾玥知道鸣凤在望什么。

    “鸣凤,青鸾不在了。”玹瑾玥抬眼却不敢望着鸣凤。

    鸣凤有些不解地望着玹瑾玥,低声问:“什么不在了?”

    “青鸾她以身祭剑,是因为我,是我对不起青鸾,亦对不起你。”玹瑾玥望着鸣凤。

    鸣凤难以置信地望着玹瑾玥,但瞧见玹瑾玥那满含歉意的双眼时,鸣凤才意识到青鸾不在了是何种意思。

    鸣凤跌坐在地上,玹瑾玥想要伸手去扶,可是鸣凤做出停止的手势,玹瑾玥缓缓地僵在原地,鸣凤回过眼去看见一箱箱聘礼,便觉得刺目痛心,缓缓撑地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来时的方向走。

    鸣凤似乎又看见那个活泼灵动的身影,初始她,还是在她三万岁的时候,百鸟同贺她得以成为三青鸟之一。

    鸣凤于人群之中,一眼便瞧见了青鸾,她眼中似有光,亮闪闪的,晃得人心驰荡漾。

    同贺礼,相处之时,鸣凤缓缓发现这少女纯真干净,似一汪清澈见底的泉,似凡间的稚童。

    鸣凤将她放在了心上九万年,终于熬到浴火重生归来,却未能等到她。

    玹瑾玥望着鸣凤渐行渐远的身影,又转眼瞧见那一箱箱聘礼,玹瑾玥缓缓闭上眼,这一生大抵都怀不清的罪过。

    是夜,月明星稀,突然有人急急忙忙赶至离化天,玹瑾玥一夜无眠便起身欲看看是何事。

    才飞下栖梧阁,便瞧见门口苍鸾领着人匆匆赶来。

    那人见是玹瑾玥,便立刻跪地道:“见过神女。”

    玹瑾玥还未来得及说话,那人便将一柄金光闪闪的宝剑献予玹瑾玥。

    玹瑾玥有些不解,望着那人面生,便看向苍鸾,低声问:“这是?”

    苍鸾红着眼眶,哽咽道:“主上,那羽族大皇子以身祭剑。”

    玹瑾玥惊叹,低垂眼眸望向那柄宝剑,在剑柄处是有一凤凰。

    玹瑾玥心中百感交集,五味杂陈,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竟生生让一对有情人落得如此下场。

    若是青鸾在世,嫁与这羽族皇子,定是会幸福美满,玹瑾玥想。

    玹瑾玥缓缓接过那生人手中的剑,那宝剑极沉重,甚至还微微有些烫手。

    那生人瞧见玹瑾玥接过宝剑,低声道:“我们家皇子献身前嘱咐我将剑交于神女,皇子说,他知道青鸾为了神女做什么皆是可以,他亦然,他别无所求,仅求能与青鸾姑娘永久呆在一处。”

    玹瑾玥点头,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那生人又道:“神女,我们族中长老知道此事后,虽痛心,但知是皇子选择,便也无什么意见,只求为青鸾姑娘与皇子办一场喜丧,方不负皇子的痴情。”

    玹瑾玥缓缓望向苍鸾,低声道:“此事,我须得问问青鸾的意见。”

    玹瑾玥小心翼翼地自腰间取下南枝,低声问:“青鸾,你若愿意,便给我个回应。”

    南枝缓缓泛起了青色的光辉,玹瑾玥伸手缓缓抚摸那个青鸾图案。

    玹瑾玥低声道:“还请羽族各位长老们放心,离化天绝不会亏待了青鸾与鸣凤。”

    三日后,群仙皆收到了离化天的请柬,皆是一身素袍前来赴宴。

    虽是喜丧之宴,但是众仙却未有半点笑意,何人不知这青鸾在神女心中的分量。

    此场宴会之上,玹瑾玥亦是露面极少,一身素色长袍,脸色也是难掩苍白。

    素融仙子低声道:“跟在神女身边倒真是幸福,一个贴身侍女死了,阵仗都这般大。”

    北海水君的女儿虽一向口无遮拦,可也素来畏惧玹瑾玥,只敢低声应和道:“神女怕是那这小侍女当姐妹。”

    素融仙子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便听见身后有一声冷笑,回首一看,是一个生面孔,瞧着是个年纪轻轻的姑娘,一身粉色裙装,虽说不得艳丽,但在一群素色衣袍之中也是着实扎眼。

    那女子见素融打量自己,低声笑了笑道:“侍女便是侍女,便是跟着神女也成不了凤凰,更别谈配我羽族的皇子。”

    素融与北海水君的女儿皆是满脸惊诧地瞧着那女子,都感到不可思议,敢在离化天的地界上说这番话究竟是何许人也。

    素融连忙带着北海水君的女儿离开,两人可不想被这个傻子给牵连,素融低声问身边的月孛仙子道:“这人是何许人,竟这般狂妄?”

    月孛仙子素来与羽族有些交情,故而认识这个粉色衣裳的姑娘,轻声道:“羽族王爷的女儿,原本羽族皇子的未婚妻,但早在许久之前便解了婚约。”

    素融微微感叹:“怪不得如此狂妄,原来是乡下没见过世面的野丫头。”

    那粉衣姑娘似乎听见月孛的话,气鼓鼓地径直朝月孛而来,高声道:“什么叫早解了婚约,若不是那不要脸的青鸾,我凤哥哥又怎么会不娶我?”

    “逝者已逝,话还是放尊重些。”月孛仙子道。

    “尊重些?不过一个小侍女,有什么尊重不尊重,原本以为九重天会比我们更讲尊卑,谁知你们竟然尊卑不分。”那粉衣女子不屑道,她原本便是过来瞧瞧这个与她心心念念的鸣凤哥哥喜丧的女子是谁的,可谁知竟只是一个贴身侍女。

    月孛仙子气到无言以对,这是恶狠狠地瞪着这粉衣女子。

    那粉衣女子也全然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轻蔑道:“区区一个侍女,我还说不得了,要我说,我鸣凤哥哥当真是不值得,为了这种小丫头,也值得以身祭……”

    那粉衣女子话还未说话,便被人一巴掌抽倒在地。

    打人的不是别人,正是苍鸾。

    众人皆微微有些惊讶,谁人不知这苍鸾素来是最稳重,最守礼节的,能让苍鸾出手打人,看来是这女子当真过分了。

    那粉衣女子被打懵了,在众人的唏嘘之中才缓过神来,她未曾想到自己会被人打倒在地,她更不能忍受自己受此侮辱。

    她连忙捂着红肿的脸庞爬起身来,高喊道:“你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便敢打我。”

    后面的话简直接近羽嘶喊,吓到周围的众仙,众仙也是议论纷纷。

    苍鸾气得身子直颤抖,高声道:“我是青鸾的姐姐,是神女的侍女。”

    那粉衣女子听此话便更气更激动了些,高声道:“我以为是谁,原来不过就是一个侍女,你一个小小侍女,你也敢打我,是谁给你胆子。”

    “是我。”玹瑾玥声音不高不低,听不出喜怒。

    众人皆是惊讶,但所有人皆有一个共识,这粉衣女子定是没有什么好下场。

    粉衣女子怒瞪着玹瑾玥,她从未有幸见过神女,也不认识神女的模样。

    可是听见动乱,远处赶来的羽族长老却认得粉衣少女。

    连忙呵斥道:“大胆,见神女还不跪下。”

    粉衣少女这才后知后觉到原来站在自己面前,这位素色衣袍没有任何一件华贵配饰的女子便是神女。

    粉衣少女慌忙下跪,低声道:“见过神女。”

    玹瑾玥瞧见那身粉色衣袍便挪开眼,道:“拖下去,拔了舌头。”

    闻言,粉衣少女是瑟瑟发抖,连忙求饶。

第一百章 陆离不愿

    羽族长老见此情形,才准备出言求情,可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对上玹瑾玥冷如寒霜的眼神。

    玹瑾玥道:“这舌头留着,也只会尽惹事端,倒不如拔了省事,大长老说是不是这个理?”

    羽族大长老似乎还有什么想说的,玹瑾玥一摆手示意勿言,凑近羽族大长老,低声道:“既然羽族管不好,便由本座来代为管教。”

    羽族大长老瞧见玹瑾玥的神色,心下一凛,便只能行礼低声道:“是卑职管教无方,任凭神女责罚。”

    玹瑾玥侧目一挥手,苍鸾立刻会意,示意侍卫将粉衣女子拖下去,粉衣女子似乎意识到毫无转换的余地,连忙磕头恳求道:“神女饶命啊。”

    玹瑾玥微微抬眼瞧了一眼苍鸾,苍鸾立刻让侍卫捂了粉衣女子的嘴给拖了下去。

    人群寂静一片,在这般强压之下,未有人敢议论些什么。

    远处的顾影瞧见,感叹道:“倒当真有上位者的心狠手辣。”

    清芜本来听见那粉衣女子的话也是气不过,准备上前给她些教训的,瞧见玹瑾玥先出手后,才微微觉得舒心,道:“此人说话着实难听,怪不得瑾玥下狠手,若换了我,那女子都不一定能活着出去。”

    顾影下意识地与清芜拉开些距离,可清芜正巧瞧见玹天湛朝这边瞧过来,连忙假装未曾站稳,摔在顾影手边。

    顾影是动也不敢动,清芜眼神一转,似看见玹天湛还望着这个方向,便又朝顾影怀中凑了些。

    顾影瞧见远处玹天湛一动不动地望向自己,顾影吓得立刻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无辜。

    玹天湛微微勾了嘴角,缓步走向清芜。

    顾影瞧见玹天湛过来,便连忙跑走。

    清芜瞧见顾影落荒而逃的背影,暗骂顾影真的是从心,缓缓回过身来望向玹天湛。

    玹天湛瞧见清芜,面色虽有缓和,却露出一丝为难,低声道:“我错了。”

    清芜被玹天湛这突如其来的致歉和莫名其妙的态度而弄得心神不宁,茫然问:“做什么?”

    玹天湛低声道:“你最近躲着我。”

    清芜抬眼望着玹天湛,轻笑道:“是上神太忙,没闲功夫理我。”

    “你讨厌我?”玹天湛问。

    清芜无奈地笑笑道:“我哪敢?”

    “你喜欢我。”玹天湛笃定道。

    清芜是既无奈又好笑,也不知道为何这么多年便就是喜欢面前这个语无伦次,毫无道理可言的男子。

    远处的玹瑾玥与苍鸾瞧见这一幕都是低低一笑,玹瑾玥低声道:“那位费劲心力做了这么许多,想要挑拨天族与离化天的关系,可是她算错了一点,便是人心。”

    玹瑾玥慢慢盘弄着手中的璎珞,若不是法力搅乱思绪,清芜又怎会对玹天湛起半点疑惑。

    “神女,不告诉清芜公主之前皆是那位的手笔吗?”苍鸾低声问。

    玹瑾玥瞧见玹天湛与清芜相拥的身影,缓缓摇了摇头。

    轻尘山,守在陆离身边的近侍们皆欣喜地瞧见陆离有转醒的迹象,连忙派人通知天帝及诸仙。

    陆离缓缓眨动眼皮,适应周围许久未见的明亮。

    天帝瞧见陆离眼神清明,便知陆离已无大碍,终于卸下心中担忧,缓缓舒了口气,面露喜色。

    陆离却神色淡淡地扫过身边的诸多身影,却未瞧见那一抹魂牵梦绕的身影。

    待众人散尽后,陆离低声问羽襄道:“她可有来过?”

    许久未曾说话,陆离的声音之中透着风吹砂砾般的沙哑。

    当羽襄满眼茫然不解地对上陆离隐隐有一丝期盼的双眼,羽襄愣住了,她是谁?

    陆离瞧出了羽襄眼中的为难,而这一切无疑是万叶飞花,片片朵朵皆似刀剜得陆离生疼,可是陆离还是不甘心,低声又问了一遍:“神女可有来过。”

    羽襄恍然大悟道:“未曾。”

    一句未曾深深砸在陆离胸口,陆离自嘲地微微勾勾嘴角,原来一切皆是自己自作多情,人家从未将自己放在心上过。

    苍鸾为玹瑾玥理好斗篷,低声道:“神女,太子殿下醒了。”

    玹瑾玥漫不经心地颔首,似乎仍在专心致志地批阅公文。

    苍鸾瞧见玹瑾玥的模样,很是于心不忍,低声问:“神女,可须去探望一下太子殿下,毕竟你也是名义之上的太子妃。”

    玹瑾玥微微顿了笔,墨在纸上渲染开来,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墨点,低声道:“不必。”

    待苍鸾走后,玹瑾玥茫然无措地放下笔,看着面前的纸上,竟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离”字。

    玹瑾玥自嘲地一笑,缓缓打开窗户,摇身变作一只夜莺。

    羽襄守夜,瞧着满天的璀璨星子。

    羽襄闻两声啼叫,慌忙朝窗台上看,瞧见那只神采奕奕的夜莺,羽襄凑上前去,低声道:“小夜莺你又来了,你前几天都不曾来,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来了,这一年若没有你相伴,我定要无趣死。”

    夜莺并不搭理羽襄,只是站在窗棂上乱蹦着,黑漆漆的眼珠一直望着屋内的灯火通明。

    羽襄瞧见夜莺往屋内蹦跳,怕陆离瞧见心烦,但连忙准备抓小夜莺,将其送往别处。

    可谁知,这小夜莺竟是个暴脾气的,羽襄还未碰到小夜莺,便被小夜莺衔的一块石头给砸了手。

    疼得羽襄惊呼一声,声音虽不大,却惊动了屋内的陆离。

    小夜莺似乎听见了陆离的动静,连忙飞走了。

    陆离出门低声问:“什么事?”

    “无事,只是刚刚被一只小夜莺伤了而已。”羽襄低声回答道。

    陆离缓缓颔首,眼神深邃地望过门前稀疏的竹林,转身回了房间,却未曾瞧见那站在柏树之上的小夜莺。

    魔族近来小动作不断,天帝也是微微镇压,未曾放在心上,却未曾想妖族突然出现了暴动,妖族自西境攻打而来,妄图一下子打上天宫。

    天帝震怒,派陆离与凌然为主将率兵剿灭叛军。

    诸位仙家皆知,虽然名义之上是两人皆是主将,但其实无处不展现天帝想将兵权渐渐过度至陆离手中的意思。

    陆离与凌然点兵准备前往西境,可是他们还未动,因为玹家神女还未到。

    玹瑾玥飞身落在凌然身后错半步的位置,冲凌然微微颔首,凌然便望向陆离,陆离低声道:“行军。”

    陆离不着痕迹地望了玹瑾玥一眼,如今便是连句话,连个眼神也不愿给我了吗?

    将士之中有才位列仙班的新仙,这新仙相当不解,低声问:“天帝不是仅点主帅是天子殿下与三殿下吗,为何玹家神女也会随军行兵?”

    周围便立刻有热心的仙家,低声道:“这位兄台怕是新来的,神族次次大战,皆是需玹家神女坐镇的,或者简而言之,玹家神女是神族用来威慑敌人的底牌。”

    那位新仙家才恍然大悟地颔首道:“原来如此。”

    陆离正色道:“对西境有何想法?”

    虽看起来陆离是在问凌然,可是陆离的眼神却是紧紧地望着玹瑾玥的。

    玹瑾玥纹丝未动,宛如未曾瞧见陆离的眼神。

    凌然低声道:“西境现在场面混乱,不如兵分三路镇压。”

    陆离微微颔首道:“三殿,领一队人马自后断妖族叛乱者的后路,我率领人马正面相迎,神女率人自中间而入,打乱叛乱者的阵型,让他们无所支援。”

    凌然颔首,征求似地望向玹瑾玥,玹瑾玥低声应道:“好。”

    待在到西境之前,千军万马分为三股,一股自匪冥山后径直向后,陆离领人马与阵前直立。

    妖族叛乱者瞧见陆离这般天神,内心是既有害怕又有敬畏,可是事已至此,已无退路可言,于是领头的妖族叛乱者大声叫嚣道:“竖子,你天族长期压迫我妖族,六界之中,各族怎会有差异,凭什么你天族便可住天宫,我妖族便得偏安一隅。”

    此言一出,妖族众人皆议论纷纷,皆是赞同之意。

    妖族众人的情绪皆被煽动至最高点,人人恨不得将天族人士杀尽,嘴里皆是喊打喊杀。

    陆离云淡风轻的面容之上瞧不出什么神色,并未言语。

    这本就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世道,多说无益。

    妖族叛乱者见陆离这幅神色淡淡的模样,便愈发生气,便朝陆离一拥而上。

    陆离要的便是如此,一旦人心浮躁,整个队伍便难以服从领头者的掌控。

    失去掌控的军队,便如一盘散沙,一吹便散。

    陆离抽出佩剑,一阵刀光剑影之中,未费吹灰之力,前面一排的妖族叛乱者皆齐齐倒地不起。

    速度快到,众人只瞧见一抹银光。

    玹瑾玥缓缓自山谷之中布置好陷阱后,领着将士们冲乱妖族叛乱者的阵型。一南枝甩过去妖族便聚散在一起的叛乱者们皆被冲散,他们慌不择路。

    有向陆离方向跑去的,也有想要逃跑奔向凌然的方向,还有少部分选择拿起武器与玹瑾玥一战的。

    自玹瑾玥第一鞭甩出去后,玹瑾玥便再也未曾出过手,那些分在玹瑾玥身边的将士皆是素日里面便跟着陆离身边,保护陆离的贴身将士。

    玹瑾玥如何不了解陆离的用心,可是也只是徒增感伤罢了。

    妖族叛乱者似乎太不堪一击,未待片刻,这些叛乱者皆已伏诛,玹瑾玥略感不解,低声问匆匆赶来的凌然道:“这么点叛乱者,天帝何须派如此多的天兵天将来此。”

    “你不知,本来远不只是这样而已,原来还有许多部落的人联合叛乱,可是又一女子游走劝说,竟然让许多部落放弃与天族一战的想法。”

    玹瑾玥问:“究竟是何人又怎么大能耐?”

    “是南海公主,她素来有恩与妖界边境的百姓,她在此地可谓是颇有威望,她听说有此情况,便立刻不顾危险,四处游说,劝服妖族的叛乱者。”凌然低声道。

    “好胆色。”玹瑾玥觉得这南海公主到算得上个让自己佩服的人物。

    凌然闻言,却意味深长地望了玹瑾玥一眼,有些话凌然知道自己也是说不得的。

    待回天宫之时,众将士仍觉得未曾尽兴,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可是谁也未曾想到这竟然匆匆结束了。

    天帝面色大喜,未费兵力,便取得自己想要的结果,故而天帝道:“得论功行赏。”

    陆离与玹瑾玥依旧是一贯的作风,只是推辞,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求。

    凌然求了数十坛的美酒佳酿,这也算是凌然一如既往的作风,作为天族百战百胜的战神,每次征战回来,天帝都会例行赏赐。

    凌然都不会推辞,但是只求美酒佳酿,从未求过别的什么。

    天帝低声笑道:“云晗,此次你功不可没,你说你要什么,朕皆赏你。”

    众人皆听出天帝今日真是龙心大悦,语气之中也多了几分往日未曾有的飞扬。

    云晗便是那位玹瑾玥夸胆色过人的南海公主,玹瑾玥细细打量,本以为这姑娘会有几分英气,却未曾想到长得却是一副亭亭玉立的模样。

    云晗似有些怯懦地上前,望着天帝,低声道:“谢过天帝恩典,云晗确有所求,望天帝恩准。”

    天帝一听,毫不在意地大手一挥道:“随意提,朕一定准。”

    云晗低声道:“云晗爱慕太子殿下多年,想嫁与天子殿下做太子殿下的侧妃。”

    云晗此言一出,全场鸦雀无声,天帝也是微微收敛了神色,若有所思地望向云晗。

    天帝刚刚已经夸下海口,若此时反悔,未免有些可笑,于是天帝望向玹瑾玥道:“这事可由不得我做主,太子妃,你可有什么想法?”

    玹瑾玥内心五味杂陈,她亦不知自己该作何反应,只是低垂着眼眸,叫人看不出神色。

    陆离才准备开口婉拒,可却听见身旁响起一个声音,便听玹瑾玥道:“这是太子殿下的福气。”

    陆离微微有些失落地望了玹瑾玥一眼,瞧见玹瑾玥云淡风轻,便轻声笑笑。

第一百零二章 无人诉说

    天帝闻言,才准备赐婚,便听见陆离云淡风轻的声音。

    “轻尘山小,只住得下一位。”陆离低声道。

    众仙又何尝不知这是明摆着的拒绝,云晗本春风满脸,闻陆离此言后,脸上的笑意是逐渐僵住了。

    陆离瞧着天帝略有些为难的神色,轻笑道:“云晗仙子,还是另求嘉赏吧。”

    陆离话音刚落,侧目望向身旁的玹瑾玥,玹瑾玥低垂着眼眸,神色淡淡的,情绪并未掀起任何波澜。

    陆离瞧着神色平淡的玹瑾玥,嘴角那抹自嘲的弧度越来越大,缓缓侧过脸去。

    天帝瞧见下面陆离与玹瑾玥之间的暗流涌动,便开口道:“赐云晗仙子,天山雪莲万株,仙丹灵药百瓶。”

    云晗掩饰起眼中的失落,行礼道:“多谢天帝陛下。”

    被陆离当众拒绝,云晗以及南海面上无光,却也怪不得陆离,故而南海水君在散会后,低声斥责云晗道:“女孩子家家也好意思当着群臣们找天帝赐婚,这下被当众拒绝,你要南海的脸面往哪儿搁。”

    云晗面上不动声色,静静承受这父亲的呵斥,心中却有了自己的盘算。

    玹瑾玥自从大殿上回来便一直心神不宁,竟失手将苍鸾递过来的茶杯给摔了。

    还未来得及清扫,便听轻鸾来报道:“神女,南海云晗仙子求见。”

    玹瑾玥闻言缓缓抬起眼道:“领至镜心湖亭。”

    云晗瞧见远处玹瑾玥的身影,细细打量,这神女当真是极美,迎着光缓缓走来,虽一举一动皆与寻常女子无异,却难叫人挪开眼。

    玹瑾玥缓步迈入镜心湖亭,云晗连忙行礼道:“拜见神女。”

    玹瑾玥低声笑笑,并未言语,只是抬手示意云晗起来。

    云晗缓缓站起身来,却不敢坐,只是站在玹瑾玥面前。

    玹瑾玥倒也不在意云晗,自顾自地品茗。

    终究是云晗按捺不住性子,低声道:“神女,臣女仰慕陆离殿下,亦想陪伴在殿下身旁,但臣女从未想过与神女比肩,臣女只是想默默地服侍殿下。”

    玹瑾玥面色淡淡的瞧不出情绪,扫了云晗一眼,道:“这话不该说与本座听。”

    云晗也顾不得了,低声道:“臣女知道,神女是殿下心中最在意之人,若神女能指点臣女一二,臣女定不甚感激。”

    玹瑾玥身旁的轻鸾望着云晗是冷嗤一声,抢男人抢丈夫抢到咱们主上头上,还妄想主上指点,这是哪儿来的盛世白莲,若是青鸾在,怕是早就将这白莲给打了出去。

    轻鸾神色瞬间黯淡了,这世间已无青鸾了。

    玹瑾玥呡了口香茗,低声道:“他素爱热茶不爱饮酒,他素爱吃甜食却又不愿被人察觉,他虽不经常用剑但却有一身好剑术,他爱下棋却未逢敌手,他最不喜亏欠别人……”

    玹瑾玥低垂眼眸,低笑着想,他的喜好我皆知道,可是那又如何呢?

    云晗莞尔一笑道:“多谢神女指点。”

    玹瑾玥依旧是之前那副神色,只是挥挥手示意让苍鸾带云晗走。

    云晗想要的已经知晓,也断无留下的道理,便匆匆随着苍鸾走了。

    轻鸾不解道:“主上,何故如此?”

    “我是不喜欢她,可是她有才华亦爱他,这是我看得出来的,她可以帮上他,既然如此,成全她又何妨。”玹瑾玥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轻鸾若有所思地望着玹瑾玥,她总觉得主上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总有一种看破红尘,无所欲无所求的感觉。

    轻鸾说不出这个感觉,但是总觉得其中透露着寂静,是旁人打不破的了悟。

    玹瑾玥不急不缓地飞身上了栖梧阁,翻身坐在窗棂上,望着影影绰绰的轻尘山,微微红了眼眶。

    我想你,我舍不得你,我有千言万语想与你说。

    可是我不能。

    陆离,我想我一定是爱你入了骨,否则我的心怎么会这么痛。

第一百零六章 贴身侍女

    云晗微微抬眼,瞧见陆离双手负在身后,神色一如平常瞧不出些什么,云晗略有些不解,心中暗暗思量陆离为何是如此神态。

    “陆离多谢云晗仙子。”陆离示意羽襄收下那一枝千年寒铁。

    云晗浅笑道:“能为太子殿下解忧乃是云晗的福气。”

    陆离礼节性的浅浅一笑,眼神流转间略带有些责备地望了羽襄一眼。

    羽襄知道太子殿下这是怪自己多话了。

    “南海公主帮了我如此大的忙,陆离着实感激不尽,若南海公主有何是陆离能帮得上忙的,陆离一定略尽绵薄之力。”陆离缓缓抬眼越过云晗落在云晗身后。

    陆离自然知道云晗所求为何,与其弯弯绕绕,不如直言,尽早还完这个人情便罢。

    云晗知道陆离的性子,知道需得缓缓图之,急不得的。

    云晗抬眼道:“云晗所求不多,只求能做个侍女伺候太子殿下。”

    陆离浅笑道:“堂堂南海公主委身如此,陆离心有难安。”

    “云晗别无他求,所求便是如此。”云晗行礼道。

    陆离微微思量,低声道:“此事也不是你我便可做主的,云晗仙子也需得问过南海龙王的意见。”

    云晗知晓陆离此言便是应下,只是差一个名正言顺的由头而已。

    于是云晗连忙颔首应下,云晗瞧见陆离离去的背影,心满意足地一笑。

    南海龙王一听自己素来不算看重的女儿竟能有机会到太子殿下身旁服侍得意还来不及,怎会不愿意。

    第二日,云晗才准备迈入轻尘山,便被羽襄拦下。

    羽襄低声道:“奉太子殿下命,安排云晗仙子住在山脚下的屋内。”

    云晗仙子微微一笑地应下,可是心里却知这是陆离待自己生分的表现。

    云晗进入陆离准备的山脚小屋内,小屋干净整洁,布置虽算不上华丽,但也配得上自己的身份。

    云晗微微整理一番后,才请求羽襄领着自己去见陆离的。

    陆离闻声抬眼望了一眼鹅黄色裙裳的云晗,一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陆离微微有些失神地望着云晗,眼神虚无缥缈之间宛如看见那个朝思暮念的身影。

    云晗亦瞧见了陆离的眼神,她知道陆离这眼神之中是有情意的,只是这难得窥见的爱意并不是对着自己的,云晗知道陆离透过自己看见别人的身影。

    云晗虽有失落,却亦有得意与喜悦,云晗相信但凡只要自己能留在陆离身边,终有一日可以入了陆离的眼。

    良久之后,松竹林间一片翠绿的竹叶随风翩跹缓缓飘至陆离的脸庞之上,陆离霎时间回过神来望着云晗,面若寒霜地转过眼去,不再言语。

    云晗微微凑上前去,替陆离斟茶,陆离并未接过云晗递过来的茶水。

    云晗轻轻将茶杯放下,识趣地缓缓退下。

    云晗轻轻拉住羽襄的袖子低声故作委屈道:“羽襄哥哥,为太子殿下做些吃食的灶台在何处?”

    “轻尘山上从未备这些地方,毕竟太子殿下素不爱这些。”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不得不发

    陆离浅浅一笑道:“是为夫不好,让夫人操心了。”

    玹瑾玥内心又泛起了一丝挣扎,左右也不仅眼前这几日,那一点点跳动的私欲似乎隐隐有占据上峰之势。

    玹瑾玥缓缓绽出一点点笑意,可这星星点点的笑意还未落入陆离眼中。

    玹瑾玥便看见神色有些微妙的苍鸾,虽神色举止皆一如往常,可是那频频望向玹瑾玥的眼神泄露了苍鸾心中的担忧与不安。

    玹瑾玥微微撩拨了下鬓边的碎发,低声道:“或许是春日快到,时时刻刻,这困倦都缠着。”

    陆离笑笑,低声道:“那便先回房小憩片刻,勿用牵挂我。”

    玹瑾玥闻言,缓步走向苍鸾,轻轻捏捏苍鸾冰凉的手以示安抚之意。

    苍鸾即刻会意跟上玹瑾玥的步伐。

    待进了栖梧阁,玹瑾玥一回头,便对上苍鸾慌乱的眼神。

    在玹瑾玥眼中,苍鸾素来是优雅稳重的典范,玹瑾玥从未想过有一天竟能从苍鸾的眼神之中看到慌乱,她知道一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苍鸾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带血的剑鞘和一份沾满血迹的书信,眼中蓄满了泪水,哽咽道:“主上,这……这是轻鸾刚刚托我转交给您的。”

    看着触目的血迹,一股浓重的不安从心底翻滚而起,玹瑾玥缓缓接过书信,低声问:“轻鸾呢?”

    苍鸾闻言久久才缓缓抬起脸来,满脸泪痕,张了几次口,却发现声音早已哑到不能听了。

    玹瑾玥已从苍鸾的神色之中明白了什么,颤抖地拆开那封带血的书信。

    书信上面的字迹早已没有轻鸾往日的那般工整,似乎有什么人在催着她一般。

    那种在轻鸾死时被强按下去的无力感又在心头呼啸而过,玹瑾玥被那触目的血迹刺得睁不开眼,她不知道为何时隔九万年的她还是如此无能,要亲眼望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离自己远去。

    玹瑾玥的泪顺着脸庞滑落滴到信纸上,晕染出一滩墨渍,信中写道:

    “主上,轻鸾有负主上所托,未能检测好魔神的一举一动,反被魔神傀儡术操控,期间意识全无,今日奉主上命去干将处取回剑鞘,方才在灵剑剑鞘正气气魄的洗涤下回复一点神志,特写下此书,向主上谢罪。”

    玹瑾玥早已泣不成声,为何她没有早一点的警觉,为什么她总是放任悲剧因为自己而发生。

    玹瑾玥红了眼,低声似喃喃自语一般问:“轻鸾在何处?”

    苍鸾道:“她选择在凤鸣山自尽了,她说傀儡术无解,终身为魔神所控,她知道主上舍不得动手,便自行了断了,在凤鸣山自尽也是不打草惊蛇,让主上有更多时间制约魔神。”

    玹瑾玥闻言,本来自心中扬起的那一点点私欲也全部消失殆尽,本以为自己有足够的时间,本还幻想自己也有那么片刻谈情说爱的时间,可谁知道原来早已是迫在眉睫。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玹瑾玥收敛了心神,她知道鲜血不能白流,轻鸾用性命换来的时间由不得自己去浪费。

    玹瑾玥重新抬起眼望向镜心湖畔时,神色早已不同往日,懒散之中隐着的是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坚毅和一发入魂的狠辣果敢。

第一百一十二章 重新布局

    玹瑾玥重新梳洗过后,整理了鬓发,看起来神色与往常无异。

    玹瑾玥迈出栖梧阁后,眼神深邃地望了一眼远处挽风亭中的那个人影,本想迈过去的脚却因脑海之中那挥之不去的血迹而变了道。

    玹瑾玥利落地转身离去,未曾再望向挽风亭。

    玹瑾玥和苍鸾飞速来到凤鸣山,在一处僻静的茅草屋中,玹瑾玥瞧见了一身浅紫色衣裙的轻鸾,若不是脖颈间那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玹瑾玥几乎以为轻鸾只是睡过去了而已。

    玹瑾玥那刚刚收敛的情绪又难以自控地宣泄而出,有些失神地缓步走向轻鸾。

    身后的苍鸾早已泣不成声,倚着门框,缓缓跌坐在地上。

    玹瑾玥轻握住轻鸾的手,手上残余的温度,让玹瑾玥有些失控。

    玹瑾玥感受着手掌之中的温度一点点消去,无助与痛苦也随之席卷而来。

    玹瑾玥抽出腰间的锦帕,一点点擦拭着轻鸾脖颈上的血痕,喃喃地说:“我今日把之前给你们做的嫁衣拿来了,之前给你们三个都做了嫁衣,原本想看着里面幸福,却未想到你们都为我落到如此地步。”

    玹瑾玥缓缓而又小心翼翼地将那件华美而精致的嫁衣拿出来了,轻手轻脚地为轻鸾换上。

    火红的衣裙似乎掩盖了轻鸾脸色的苍白,反而愈加衬得青鸾明艳美丽。

    纵使有千般不舍,玹瑾玥也明白,逝者已逝,此时亦不是自己徒留悲伤一味消沉的时候。

    玹瑾玥回首瞧见掩面哭泣的苍鸾,低声道:“你先留下来,我去趟自在逍遥殿。”

    素来最知礼数的苍鸾这次也只是含糊地颔首,都未曾开口答话。

    玹瑾玥飞身去了自在逍遥殿,凌然似乎未曾料到玹瑾玥会突然来访,神色之间有些茫然不解。

    “你哭过了?”凌然抬眼漫不经心地说到。

    虽是问玹瑾玥,但显然已经是确认了的态度。

    “她出手了。”玹瑾玥认真地望着凌然。

    凌然似乎有些不解,低声道:“她做了些什么?你不是素来派轻鸾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吗……”

    听到轻鸾的名字,玹瑾玥似乎有一些失控,低声打断凌然道:“轻鸾……不在了。”

    凌然什么都明白了,可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种安慰人的事情九万年前,他不会,如今,这也未曾精进多少,只能低垂眼眸意识悼念之意。

    “轻鸾生前为傀儡术所操控,意识全无,我觉得她极其有可能从轻鸾口中套问我们的计划,无论怎样,原来的布置是全然不可用了。”玹瑾玥正色道。

    “全然不用?我明白你的顾虑,可是原来的布置已是极为详尽缜密的,如此弃用,短时间内恐难再寻一个更佳的。”凌然微微抬眼低声道。

    “她心思狡诈异常,我们如今出不得一点错了,师傅。”

    玹瑾玥虽神色一如往常,但是凌然却听出玹瑾玥语气之中的无奈害怕与内疚。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玹瑾玥望向凌然道:“现在她在暗,我们在明,万事皆处于不利地位,我想我们需要一个机会让她先出手,我们后发制人。”

    凌然若有所思道:“她之前能为此谋划数万年,她的心性已无人能敌,如何逼她出手?”

    “若师傅是她,有什么机会是一定不想错过的?”玹瑾玥浅笑着问。

    凌然知道她心中已有答案,低声道:“魔族利益最大化时。”

    “她所求不过是打压神界打压离化天,让魔界能借机翻身,一统九州,若是如此想来,如果有一个绝世的机会,可以让她将神族和离化天一举剿灭呢?”玹瑾玥低声道。

    “这样的机会可难得。”凌然低头呡了口茶,他知道玹瑾玥早已有了规划,眼前的这个姑娘真的不一样了,或许她也不在需要他的搀扶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了断君心

    “五哥和清芜姐姐的婚事因为我而一拖再拖,如今也该提上日程了。”玹瑾玥低声道。

    凌然浅浅一笑并不言语,他知道面前这个女子再也不是之前那个无助的小姑娘了,她身上也再无她的影子了。

    “这样或许有些对不起清芜,毕竟没有哪个女子愿意将自己的婚宴变为战场。”玹瑾玥自顾自地说着。

    凌然低笑道:“以清芜的性子,她全然不会在意这些的。”

    玹瑾玥颔首道:“那我先去清芜处,让清芜做些准备。”

    玹瑾玥方才行礼准备离去,凌然突然出声喊住玹瑾玥低声道:“陆离,他知道吗?”

    “他,无须知道。”玹瑾玥苦笑一声,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待玹瑾玥与清芜皆商议完回到离化天时,镜心湖畔的挽风亭中早已没有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

    玹瑾玥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与其抽刀断水不如釜底抽薪,现在便是一切的终点。

    玹瑾玥在栖梧阁中看见了那个身影,他手执古籍站在窗边,落日的余晖给他高颀挺拔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光。

    玹瑾玥望着眼前这一幕,迟迟挪动不要脚步,她不是未曾想过,如果他们有以后,他白日处理公文,她手持古籍陪伴在身侧,他习武练剑,她与他过招练习,他看书作画,她红袖添香在侧。

    这些事似乎都很美好,也皆是梦幻泡影一般转瞬即逝,在陆离于余晖之中蓦然回首的那一刻,玹瑾玥掩藏了自己所有的情绪,就连眼中那一丝丝渴求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陆离低笑道:“去哪儿了?”

    玹瑾玥缓缓走上前去,低声道:“拜访了几位朋友。”

    陆离轻轻放下手中的古籍,浅笑着还未来得及言语却对上玹瑾玥认真的眼眸。

    玹瑾玥望着背光而战的陆离,低声道:“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陆离灿笑着握紧玹瑾玥的手,先前缓缓地走,刻意迎合着玹瑾玥的步伐。

    玹瑾玥望着两人相握的手,久久未曾言语,随着陆离的步伐先前走。

    落后陆离半步的玹瑾玥望着陆离的眼神之中露出了久违的温柔缱绻,沉迷贪恋这种感觉的玹瑾玥未曾注意到前方陆离早已停下,一个不留神撞在陆离后背上。

    陆离后首,按捺不住笑意道:“小傻瓜,再想什么怎么不看路?”

    玹瑾玥微微揉揉额角,似有些不解地问:“你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我寻思着,是你这个小傻子说要领我去个地方,可是你既不领路,也不告诉我去何处,你这不是为难为夫吗?”陆离轻轻覆住玹瑾玥揉额角的手,笑道。

    陆离笑声低低的,挠得人心痒痒的。

    玹瑾玥偏过眼去,低声道:“我领路便是了。”

    陆离望着玹瑾玥的眼神知道她是羞了,心情一阵大好,牵着玹瑾玥的手,是见草便是花,闻风便是香。

    玹瑾玥停步了,陆离与玹瑾玥便站在玹家神祠前。

    “是带我见见你的家人们?”陆离眼眸带笑地望向玹瑾玥。

    玹瑾玥侧目望着陆离认真道:“是要带你见见我的家人,我早逝的父母,我的大哥,我的二哥,我的三哥,还有我最爱的阿姐。”

    一直望着陆离的玹瑾玥很清楚地看见陆离脸上逐渐凝固的笑意,玹瑾玥目不转睛不愿意放过陆离脸上的任何一个神情,转而玹瑾玥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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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天缘之流水落花介绍:
她一心救姐犯下大错,被贬凡间历劫
正巧遇上被魔族所害的天帝之孙陆离
凡间结缘,一往而情深
可奈何魔族作祟
她只能舍陆离而回归神位
流水落花,两生离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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