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大魄力
要干大事就要有大魄力,吕哲从来都赞同这个观点。若是想成就一番大事业又凡事显得犹豫不决外加有那么点扭扭捏捏,机会估计都会在犹豫和扭捏中自己错过。
吕哲并不完全清楚自己的性格,其实也没人能真正的了解自己的性情。不过他知道自己的性格有点万金油,说直白点就是没有恒久的个性,会随着环境和事情的不同来改变自己的性格,这样其实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给人形成一种多变的印象。
无论是在战事上还是其它地方的博弈,执棋手总是会按照对手的性格来猜测其行事方式,也就是所谓的“知彼”,吕哲的性格多变在与项梁的这一次交锋中占了很大的便宜,使项梁怎么猜都猜不透依照吕哲的性格会怎么去行事,因此而步步无法争先,以至于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哦,说是一直被牵着鼻子走也不完全正确,项梁在有那么段时间占据着主动,而且差点对吕哲形成合围的趋势,可惜的是项柱有能力但是运气太差也用错人,以至于战败让项梁的一步好棋没能发挥其效果。
其实吧,哪怕吕哲有固定的性格,等待成为一名真正的上位者之后,他都会刻意地使自己的性格变得多变。历史上的曹操如此,赵匡胤如此,朱元璋也是如此,用正式一点的形容,那就该称之为上位者的秉性,也叫天威难测。
满心盘算将项梁一步一步诱进陷阱的吕哲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的部署已经落空,在项梁走进陷阱之前用着难得的时间与麾下文武商议其它事务。
按照蒯通的建议,龙有逆鳞,且吕哲已经不止一次抹了始皇帝的逆鳞,既然决定处在大秦这颗大树下乘凉,该有的防备需要做,但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触其逆鳞就显得愚蠢了。蒯通想要说服吕哲见好就收,不要刺激大秦,甚至需要在咸阳没有发飙之前主动撤离巴郡。免得大好局面又发展得不可收拾。
说句大实话,吕哲心里其实也知道再进攻巴郡已经不合时宜,他是有想过命骆摇等巴郡派遣军撤回,可是既然已经做出挥军巴郡并且攻占枳县的事实。现在撤军估计才是愚蠢的,不但不能撤军还要按照原定计划继续攻取朐忍,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全套,而后看咸阳的态度。
蜀郡正在被羌人和百越人进犯,哪怕是没怎么关注蜀郡的消息,吕哲也从一些信息上了解到大秦在蜀郡的战事相当不利,秦军在沫水一线已经被突破。羌人和百越的联军已经杀进了严道(现代荥经),而西面高原的一些野人也在作乱,蜀郡内部的一些把人也开始在凑热闹。可以说,大秦的蜀郡怎么看都有点危在旦夕的样子在内。
中原各地起兵。南方各郡起兵,匈奴即将南下,什么坏事都给大秦碰上了,再来一个蜀郡危在旦夕,也就始皇帝才能有这个意志支撑住并且逐一在化解危机。换做一个脆弱点的大秦统治者,估计会被举世攻秦的局面给弄得精神崩溃了。
吕哲表面臣服实则自治的事情要是没有这个大前提,在任何一个时候都不可能。正是遭遇到这么个困局,大秦才能忍受也不得不妥协。其实对大秦来说,吕哲愿意表面臣服不去攻击秦国已经是一件好事。
蜀郡糜烂有相当多的原因,会这样最重要的原因还不是大秦兵力紧缺?在这个前提下,吕哲觉得始皇帝都能容忍自己表面臣服暗地自治了。再派一支军队去到蜀郡似乎也不是什么不能容忍的事情?
始皇帝的心胸无法猜度,但是作为一名能够一统天下的雄主,什么时候该忍耐什么时候出手,有着自己的度量(不是错字)。
当然,吕哲有这个信心的原因是他已经挥军攻伐楚国,只要他一直挥军攻击复立的六国。始皇帝就会有限度的去容忍吕哲做一些不合时宜的事情,这是身为帝国统治者必然要会有的权衡。
蒯通听到吕哲不但不撤回骆摇所部还要派遣其深入蜀郡彻底惊呆了,巴郡派遣军是只有六万左右的南郡系兵马没错,十三万人中是有七万纠结起来的百越人也没错,可是蜀郡和南郡可是隔着一个巴郡。哪怕真的是控制下来也是鞭长莫及的格局,这不是徒损实力吗?
“只有这样才能将枳县和朐忍的占领变成既定的事实。”吕哲说的是一种政治上的交换,而这个也不是他自己想的,是出自张良离开前的解惑。
蒯通眨眼睛的频率相当快,他心里在惊涛骇浪,能理解吕哲及早地对未来进行布局,可是这一步棋也提前太多了,很可能棋局不会走到那一部,将骆摇那些人给葬送在蜀郡,毕竟始皇帝可不是泥巴,相较起始皇帝来吕哲才更像泥巴一些!
“丢进去也只是将百越人丢了,南郡出去的家乡人会留守枳县和朐忍。”吕哲显得比较无所谓,他也不敢觉得自己能与始皇帝相比,但是试试无论什么结果损失也不会大。
蒯通也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无语了,他始终觉得吕哲的无耻已经到了一种境界,上位者该有的狡诈和将士卒看成数字似乎已经习惯了。他开始在回想第一次与吕哲见面谈话的时候,那时的吕哲与现在的吕哲差别有点大。
两人正拌嘴似得聊着,梅鋗有点急匆匆地未经通报就闯了进来。
梅鋗不是一个莽撞的人,必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才会致使如此。
吕哲看着闯进来的梅鋗没有说话。
“主上,司马欣和季布的汇报几乎同时抵达!”梅鋗自有慌张的理由,战时快骑可不会携带什么字面的汇报,只可能带着信物用口语来禀告,而显然快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还没有见到吕哲就将司马欣和季布的汇报说出来了。
吕哲还是没有说话,不过脸色变得非常不善。
身为快骑要懂得保密意识,怎么能将一军主将对全军统帅的汇报嚷嚷出去?
“项梁并未朝丹阳行军,改变路线一直南下。他们在逃!”兹事体大且大出意料,这就是梅鋗为什么会显得慌张的原因。
吕哲愣住了,他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们脚下的土地可是会章郡,项梁先后又折损了将近二十万人(包括但不限制于战死、逃散、被俘、轻重伤),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之后项梁连尝试再战都没有,竟然……竟然想要脱离?
“太不可思议了,太令人惊讶了,项梁实在令人不得不佩服啊!”蒯通有那么点莫名其妙的发出这样的感叹。
吕哲还没有反应过来呢,这都算怎么一回事?双方的主力一直以来都没有交战,整场战事也就是游离于外的部队互相较量,那些损失哪怕再重都不能算是决定胜负的关键,毕竟偏师就是偏师。一场战事最重要的双方主力大战一场才能真正的决出胜负,看谁是笑到最后的人,项梁就甘心试都没试就认输?
“佩服?”吕哲还是有点懵,他看一眼好像明白什么的蒯通,又看向梅鋗:“将前来的快骑收监,以军法处置。另外,派人传我军令,命司马欣与季布两军合流,务必小心谨慎不要中了项梁的圈套。”
吕哲只能假设项梁是在用计,想要设下陷阱吃掉季布或者司马欣中的任何一股,而这是他非常担心的一件可能性。
“不会了,项梁是真的在撤,”蒯通是等梅鋗离去后才对吕哲单独说:“项梁赌不起了,他也不敢赌。您能拿出十几二十多万的军队去拼,那是因为您麾下的部队来得太过容易,收编敌军的收编敌军,嫡系一直是跟在您的身旁,那些非嫡系损多了您也只是小小的心疼而不是劳筋伤骨。”
说得太直接太露骨了吧!吕哲是有这么个心态,所以桓楚、舒氏、骆摇等等那些“外围部队”死多少都不在意,但是这些只能领会不可言传,蒯通这个家伙怎么能明明白白说出来?
“项梁一兵一卒都是辛辛苦苦拉起来的队伍,他先后在这一战已经没了接近十三万,那队刚刚复立的楚国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会章郡该被您折腾的已经折腾了一遍,楚国在会章的坛坛罐罐该破的都破了,项梁也是算准了您不会待在会章郡不走,因此选择保存实力。”蒯通说的十三万只计算战死和被俘的楚兵,没有将四散的那些算进去。
吕哲还是想不通,他是没打算占领会章郡也暂时无力占领,毕竟还有很多烂摊子等着去收拾,哪有多余的力量吞下会章?但是!他不明白项梁为什么会说走就走,那该有多大的魄力和意志才能做出这种令人难以想象的决策出来。
“您现在还抱有出征前的想法吗?”蒯通说的是在战前吕哲与心腹商定只削弱楚国而不死拼的大战略。
“呼……”深深地吸口气再吐出去,楚国太早消失对于他来说不是什么好事,这才在战前指定只削弱而不血拼的策略,但是突然的变故让吕哲开始感到迷惘了:“项梁向南方撤,那里……”
那里还有一支七万的藏军,吕哲迷惘就在于这场战事该在这个时候结束吗?
第三百一十八章:拿定主意
吕哲在这一战的损失还没有经过总结,不过还是能初略的计算出来。
不算桓楚的那七万人,季布那边丢了三万,苏烈在九江郡清扫楚国以及本地势力的时候损了近万,梅鋗在丹阳折损七千,苏烈救援丹阳也损了三千余,吕哲自己攻略会章郡的时候死伤五千余,司马欣断后战损三千,林林总总加起来损失的兵力也有近六万。
楚军那边有数据的统计是战死与被俘十三万,吕哲这边加上桓楚的损失也有十三万,双方损失的兵力其实可以说基本相同。
实际上项梁损失的总兵力是有小二十万,那么这一战双方从建制上消失的部队合起来就有三十三万。
那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数字,也是在一个月之内产生的损失字数,期间还没有将民间黔首因战火被波及的伤亡人数给算进去。不算进去是根本就无法统计,略略的估算一下,庐江、会章在这一战中黔首的伤亡绝对不会低于十五万?
一场主力还没有碰撞过的战事,排除那些被俘的的士卒,军民的伤亡数字竟是有接近四十万,可以想象战争对人命的摧残是多么严重。
战争不但会有死伤,对民间产生的破坏力更是厉害,因为战场是在庐江郡和会章郡,两郡的民生基本上算是残了,没有几年的休生养息根本没有恢复的可能性。
吕哲之前精力全部扑在战事上,若是没有蒯通提醒南郡的发展已经陷入停顿,他短时间内绝对不会意识到。
“该继续打下去吗?”
不断不断的问自己,吕哲知道能不能战争的最终胜利打的是战争的潜力,所谓的越打越强是建立在特殊的环境下,是一种对地方无限制掠夺的对己的输血方式,可是对于他们来说除了人口和土地,最重要的粮食却是谁都缺极度乏。
没有一个发展良好的基业军事上取得再大的成就都是建立在沙硕上的城堡,战事已经影响到自己的基业。南郡发展的速度关乎到未来有没有那个实力去竞争,而且削弱楚国的目标已经达成,还该继续打下去吗?
“方才,你说佩服项梁?”吕哲发问。
蒯通似乎早就等着这么一问。立刻说:“是的,知道损失的已经损失,再战无法获胜选择保存实力,项梁这是一种拿得起放得下的大魄力。”
天下间可不止有吕哲和项梁这两方势力在博弈,还有看上去风雨飘渺却国力未损的大秦,更别提那些相续复立的赵国、齐国、燕国,一些小势力也在夹缝中生存并不断壮大。
“项氏真正的根基在会稽郡,会稽二十七个县,口众近一百八十万,占了楚国三郡之地的一半。”蒯通又说:“会稽郡的纺织、治金、农业是楚国的根本。项梁现在已经无力与您在会章郡争锋,放弃已经打烂了的会章郡,果断收缩兵力回去固守会稽保存兵力的同时,也能保证会稽郡不会生乱。”
有点牵强,那根本不足以解释项梁为什么会认输。毕竟吕哲现在的兵锋挥击到会章郡已经是极限,项梁没可能看不出这一点。
“若是通所料不差,在您退兵后,项梁的使者马上就会到。”蒯通擅长猜度人心:“项氏的姿态会放得非常低,做出尊王号的可能性相当大。”
所谓尊王号可不是说要投降然后视吕哲为王,而是借鉴于“东西两帝”的典故,拿到现在是一种表示敬服的姿态。
东西两帝指的是齐闵王和秦昭王时期的事情。发生在公元前288年的战国。
吕哲对战国的事情了解不多,他理解什么是尊王号,但是不知道秦齐称帝的典故。
“项梁率军向南迂回,行走百越的地盘,”吕哲拿来地图点在会章郡的东南部:“这里有我军一支七万人的藏兵。”
蒯通是首次知道竟然还有一支七万人的己方部队藏在那里,而似乎项梁的撤军路线很可能会途径该位置。一时间脸色变得有些精彩。
项梁后面可是还有季布、司马欣合起来近十万军队远远跟着,余水下游再有这么一支七万的藏兵……
突然间,蒯通总算明白吕哲为什么会知道项梁走南下迂回路线的时候脸色那么精彩了。
事情还没有发生之前谁也难以意料到结果,吕哲安排那支藏军是作为会章郡决战爆发过的杀手锏,没想到会演变成拦住项梁南下的拦路虎。这是事先从来未曾意料到的。
“主上,一个被削弱的楚国对我们有威胁,可是这样的楚国存在对我们的好处更多。您是心里有数的,一旦楚国削弱到无力自保,我们不攻占齐国也会南下。”蒯通说的是实情,他引用着吕哲曾经说过的话:“养寇自重,削弱而不消灭,一旦南方没有楚国,哪怕大秦再怎么举步维艰也会再次针对南方独大的我们。”
这也正是吕哲所担忧的,他是要把楚国打成重伤而不是打死,也不想看见齐国来南方插一脚。再则,他清楚自己的现状,削弱楚国能办到但是灭亡楚国则力有不足,灭国之战和局部争锋可是不同,到了生死存亡阶段楚国可是会发疯,那该拼掉多少部队?
还是那句话,现下可不是只有吕哲和项梁这两股势力,吕哲要是真的把军队拼没了,第一个扑过来的绝对会是秦国。而项梁拼狠了齐国这个邻居肯定会想得到楚国的地盘,他正是清楚会出现这个结果,因此才当机立断投子认输后撤。
吕哲这一方势力怎么说也只是只崛起不到一年,军事上的实力膨胀迅速,可是工业、农业等等还没发展起来。他们要真的快速扩展地盘,领土大是大了但是对实力却是没有助益,毕竟实力不是看地盘大不大,还要能消化与否,有没有那个余力去维稳。
没有根据自己的力量去随意扩展地盘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呢?该是一副军事力量、经济力量被分散,想发展却要面对各地糜烂无从下手的尴尬现实,同时因为无法发展又会造成治下越来越乱的困局,那时候不但无法从占领地获得资源还要不断投入资源,进入一种恶行的循环当中。
当然,其实那也不是绝对,只是吕哲领地的地理位置特殊,若是独处一偶的格局自是能步步为营地推上去,那自然不会有现下的尴尬。可惜的是他们的地理位置是西和北有大秦、南有百越、东有楚国(可能会被齐取代),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四战之地。
“历经这一战,楚国会看清现实,只要您适当的表态,楚国短时间内绝对不敢再行西进。那时候您就能安下心来发展治下的土地,南郡会成为您日后争霸天下的后盾,衡山郡、苍梧郡、乃至于庐江郡与九江郡都能借这个喘息之机恢复民生。”
蒯通可不认为以一年的发展能支撑未来的博弈,他们需要的是时间,至少是三年的喘息之机。他认为在这三年里动辄数十万的军队作战真的不能再发生了,那只会拖慢民生的发展,而现在不把治下发展起来,以后还谈什么争霸啊!
“您说过,广积粮和高筑墙。再则,除了楚国之外我们还要应对百越,别忘了长沙郡现在已经基本落入百越手中,项梁既然认输,也是时候将矛头转向百越了。”蒯通真的觉得没必要再继续与楚国征战,有这个结果对于本方势力已经足够了。
说了一大堆,蒯通见吕哲沉思,决定再下一剂猛药:“您麾下的部队构成也越来越复杂,新增的将校,新得的部队,还需要您去用心调整。要不然这次关于共尉的危机就不会只发生一次,不将部队完全掌控会出大事的。”
吕哲怪怪地看着情绪激动的蒯通,还算是他知道蒯通不是楚人,不然就要往蒯通不愿意看到楚国灭亡而在危言耸听了。
军队膨胀太快,结构确实是变得“不纯洁”了,这件事情是大事要事,是该尽快着手解决,吕哲不是没意识到这点。他也清楚现在还不是不计后果拼命的时候,该退回去发展民生就借着大好局面转向维稳。
“部队是太疲劳了……”吕哲将军队用得太狠,造成很多不必要的伤亡,他喊了一句“来人”,等待猛三进来之后,他下令:“持我令牌,命令季布向余水我军会合,而后向庐江方向后撤。”
蒯通深深地松了口气,他并不是在危言耸听,而是天下真的才刚刚变乱,太早与某一方死拼一点好处都没有,解除威胁之后见好接收专心发展治下才是真正该做的事情。他说项梁在吕哲撤军后会派使节示好也不是胡说八道,项梁是个贵族也是政客,绝对懂得什么叫妥协。
项梁不愿意消耗实力又觉得打不赢,必要的示好是理所当然的。
吕哲不想死拼被某某谁有了可乘之机,的确是该收缩回去发展民生,但是他认为必要的姿态还是该摆出来。
撤军是肯定要撤,不过该怎么撤需要有一个章程,再则身为一个现代人哪会不清楚作为战胜方有什么权益?现在是楚国处在不利的立场,吕哲琢磨着说不定能从楚国那边敲诈一些东西?
第三百一十九章:根基
“叔父!!!”项羽一脸的不甘于屈辱:“我们就这么退了?!”
浩浩荡荡而来,出征时带着雄心万丈和踌躇满志,现在却要灰溜溜地退走,这个前后的落差太大也太令人难以接受了。
项梁脸色倒还算平静,天下大势还没有定型,以后的日子还长,一次失败并不足以下定论,只要能保存实力,最后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要看什么时候,项梁有足够的忍耐力也没有被气昏了头,明明知道再战取胜太难还继续硬撑。他也于一日前得到从会稽那边转过来的军情,项柱进攻丹阳确实失败,从泗水郡南下和会稽郡出发的十二万大军最后只剩下五万。事实不是证明撤兵是正确的举动么,要是撞上去才真的是无法转圜。
“羽儿,我们的敌人不止是吕氏哲。吕氏哲只是我们的敌人之一,现在的任何一国都是楚国的大敌,你明白吗?”项梁指的是楚国虚弱了,谁都可能来咬一口。他对吕哲的称呼变了,不再是称呼吕贼,用上来带着“氏”的敬称,这是一个很明显的信号,说明已经在思考怎么恢复两家的关系。
“侄儿不明白!”项羽正是知道项梁想要与吕哲消除敌对才觉得耻辱:“将士们死伤十数万,会章郡更被吕哲打得糜烂,我们还想着服软,主动与吕哲交好。侄儿只知道这是奇耻大辱!”
“呵呵呵……”项梁竟然还笑得出来?他看着项羽:“打不过人家,暂时的服软没什么不对,只要能让项家的实力保存下去,做什么都是值得的。我们主动向吕氏哲服软并交好是一种策略。你要记住,不可敌时只能忍耐,一时的忍耐是为了日后的复仇。往昔有越王勾践卧薪藏胆才有三千越甲吞吴,古人尚且能明白,我们更加好明白。现下的服软能麻痹吕氏哲最好,不能也要尽力消除吕氏哲对我们的敌意。好保存实力以图后事。”
什么卧薪藏胆,什么勾践,什么以图后事,项羽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知道己方明明还有二十多万大军,齐国也有七万人即将南下,吕哲调来战场的兵力满打满算也就二十多万,楚国并不是完全没有力量去拼一把。
还有兵力可以拼一下,打出真正的最终胜负,讲什么服软什么交好,那纯粹是被打了右脸自己凑上左脸继续挨抽,项羽觉得没什么比这个更加屈辱的事情了。
“齐国的七万?”项梁眼皮眨了一下,齐国田氏可不是什么为盟友两肋插刀的好人,齐王儋更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那边赵王歇都催人泪下的求援了,齐国怎么一兵一卒都没派出去。
齐国答应派出援军有什么意图项梁能猜出来,那不过是一种虎视眈眈,是对吕哲也是对楚国。要是吕哲真的要败,齐国南下军队就会是楚国的盟军。但要是楚国会败。那么齐国南下的兵马就要该摇身一变成为咬楚国一口的恶狼。
“齐国占了赵国巨鹿局部,一度想要将手伸进燕地,这些事情羽儿都知道吧?”项梁也没指望满心怒气的项羽回答,自己径直往下说:“赵国危急,齐国口头答应赵王歇的求援却是在隔岸观火。结合占了赵地争夺燕地的事迹,羽儿还认为齐国南下的大军是可以信赖的盟友吗?”
项梁没有用“目光短浅”去形容齐国,不但齐国会这样做。换作是楚国有这个机会也会那么做。一切概因六国一直都是这个德性,有肉绝对会扑上去咬一口,咬完咬不死才会讲什么共抗大敌,在此之前只会眼巴巴地盯着碗边,从春秋到战国都已经成为一种既定的惯性了。
旁边的项伯有些闷闷不乐的插嘴:“羽儿啊,我们退回会稽不但是防止吕哲不顾部队疲劳可能会出现的进军会稽。还是在提防齐国南下的大军,更是在留出余力威慑齐国,防止齐国对泗水郡下手啊。”
九江郡现下大部分都落入吕哲手中,泗水郡霎时成了一块飞地,会对泗水郡下手的人非常多。但如果可以选项氏绝对不乐意泗水郡落在齐国手里。
赵国在被秦国打击,燕国土地贫瘠,韩魏没发展起来,吕哲不会昏了头北上,在未来一段时间里原六国中的齐国是最可能变成巨无霸的独一份。
齐国复国之后短时间内拥有七个郡,中原又是个人口稠密的地区,新齐短短三个月拥有二十五万兵力,而这还是齐国还没完全消化七个郡的原因。只要给田氏更多的时间,七郡近五百万口众再征募几十万大军完全有可能。而齐国能成为巨无霸的原因不光是治下口众多,还因为齐国本身的商业十分发达,统一之战时齐国是未战而降,齐地没有被战火摧残,要说谁最可能在短时间恢复战国时期的实力,乃至于变得比战国时期还强,当属齐国无疑。
项梁不知道秦国博士曾经与始皇帝的谏议,秦国博士是有根有据的拿出“实料”在劝谏始皇帝应该早早扑灭齐地的叛乱,不然齐国将会变成大患,而说得与项梁所想的那些几乎完全吻合。
现在的天下大势与原本历史上已经完全不同,不应该拿原有的历史来判断当下局势。在原本的历史上,陈胜与吴广吼那么一嗓子,各地纷纷响应起兵,那么多的人起兵势必形成互相厮杀与兼并,将各郡县打烂没什么好稀奇。
而现在呢?以黔首之身起兵的不是没有,但是六国贵族起兵的更多,短时间内各国贵族消灭那些不听号令的武装复国成功,他们所得到的郡县保存要相对完整得多。在这种有利条件下,只要给予相应的时间恢复到战国时期的水准还是非常有希望的。
项梁对未来趋势有着自己的判断,他甚至想过哪怕是吕哲获得泗水郡都要比齐国田氏占了泗水郡要好。吕哲是楚国的心腹之患,这点项梁从来都明白,可是吕哲有一个致命的弱势,那便是吕哲非王孙,实力再强都不会被诸国王室视为同等身份。
项氏为了要抬出熊心作为招牌,明明整个楚国的家底都是项氏的,他们为什么不干脆称王?一方面是因为楚地民心,另一方面则是不想当那个出头鸟。
现下局势尚未明朗各国王室还没来得及将注意力转向吕哲,等待天下大势相对稳定,无论是哪个国家的王室成为霸主,最后都会针对吕哲。
想要被诸国王室接纳光靠实力会举步维艰,其实项梁在抬出熊心成为招牌之前已经做好打算,等待天下重新恢复稳定,他就会行事“田氏代齐”的旧事。
“您这是单方面的退让,就不怕撤兵之后吕哲再无我军在旁威胁,致使吕哲贪心不足地进逼会稽?”项羽的口气已经变得不客气了,在用质疑的话逼问。
“所以说羽儿该多学学,”项氏家主项梁没说话,项伯却是不得不教训后辈:“吕哲崛起一年,没有稳定的根基,他会冒险行事吗?”
项羽不服,转过头不愿意看到项伯。
“羽儿!”项伯本来就是满心的郁郁,见小辈敢对自己不敬不由加重语气:“想吕哲明明有余力吃下更多的郡县,可是为什么一开始只愿意只窝在南郡?衡山郡和苍梧郡还是后面迫不得已才攻下。那是因为吕哲明白贪多嚼不烂,占领了地盘有时候不是得到好处而是多了一个累赘!要是吕哲是一个昏头昏脑的人,他有机会拿下庐江郡、九江郡乃至于更多的郡,老早就吃下了。如果他过早扩张,地盘庞大而根基不稳,哪怕手里有再多的兵都架不住四处奔波平叛。要是吕哲敢于在根基未稳的时候吃下庐江郡和九江郡,乃至于更多的郡,这一次就该是大楚战而胜之!”
“胡说!”项羽顶嘴:“如果地盘大是坏事,为什么每个人都在拼命扩张!我们只窝在会章会稽就好了,又何必劳师动众的征讨!”
项梁摆手让怒气冲冲的项伯别再刺激项羽了,他也瞪一眼敢于和长辈顶嘴的项羽,先是让项羽道歉,而后才说:“楚地,楚人,我们光复名正言顺,哪怕有人不服也会屈服于大义民意而心有忌惮不敢作乱。吕哲非楚人而占楚地,想要维稳治下只能用心倾力使民得利才能获得民心。你听明白了吗?”
项羽不愿意听明白,周边的人却是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从头听到现在的陈平也在暗地点头,只有当下的人才明白外来者想要统治一地有多么困难,而吕哲显然也是清楚这点才会步步为营的扩张,不是那种肆无忌惮的疯狂占领地盘,然后自己被自己拖垮了。
“吕哲……”陈平得承认,他对白手起家且发展不到一年能打败项梁的这号人物感到深深的好奇了,“那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二十岁的年纪竟是有这么冷静的头脑?看其发展的趋势……这次击败项梁之后,俨然在南方成为比楚国实力更加强大的霸主。他下一步会怎么做呢?”
第三百二十章:受迫于齐
下一步怎么做?
人生如棋,走了一步就会有下一步,直至棋盘终结。吕哲还有许许多多的难题需要解决,不过当下项梁撤军周边已经没有有威胁的军队,他最想做的进一步地将会章郡给掏空。
会章郡位处东南,是后世的江浙一带。现在是秦一统之初,她并不能谈不上有多么富庶,吕哲所想的掏空并不是要挥兵继续抢劫财帛,而是迁移口众,收刮会章郡的文学典籍等等。
“七天,我们再耽误七天,那时候季布、桓楚、司马欣等人也该带着部队返回庐江,到时就是我们撤军的时候。”
其实吕哲还想看看楚国会不会反扑,来确定项梁是不是真如蒯通所说已经投子认输。楚国若是真的认输,他们在短时间内就不用担忧来自东面的威胁,少了这一面的威胁就能专门应付来自百越的再次北上。
并不是说赢了楚国一次就完全将楚国这个威胁去除,而是短时间内楚国不会再生与吕哲交锋的心思,这是一种奇特的心理反应,并不完全是因为实力的关系。
会章郡并无特别的特产,想要掏空会章的吕哲到最后发现想要掏也没什么好东西,本地人口更是因为战乱大多逃向了会稽郡,想要迁移却发现大多剩下的是老弱。
“呵呵,一战让会章郡变得民不聊生,我们真是作孽。”吕哲心情不错,才会有这样的调侃。
老弱要之无用,真迁移这些人到南郡只会增加负担,一时间发现没什么“好东西”能动,撤军似乎能够提前了?
在收拢部队期间,北面的斥候传来了发现打着齐国旗号的军队,数量为七万。
“七万齐军?”吕哲大感意外。
齐国与燕国起龌蹉的事情吕哲并不知道,但是赵国不是面临大秦的征讨吗?齐国支援赵国之后竟然还有余力调遣七万军队南下支援楚国?
吕哲哪里知道齐国一兵一卒都没有支援赵国,他发现有七万齐军南下心里瞬间觉得应该对齐国的实力做重新的评估。
哪怕是吕哲想错的方向。但是齐国会越来越强是毋庸置疑的,毕竟在一统之战中齐地没有被战火摧残过。
“齐军支援楚国是真,更有可能是捅向楚国心窝的一柄匕首。”蒯通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么一句。
变得对时政敏感的吕哲一愣就反应过来了,他听懂了蒯通的话。齐军南下之势并不猛,看不出是急援楚国该有的样子,且看齐军的位置,能杀向九江郡也能直扑会稽郡,分明是抱着多个目的而来。
“此战我军得胜,齐军知道这个消息必然不会来招惹我们。”蒯通近一步更加透彻的直指根本:“现下为大争之世,哪有什么盟友可言?我们与楚国是鹬蚌,齐国是要做得利的渔翁。”
大争之世?并不能完全这么说了,那是形容春秋时期的名词,现在相续复立的国家才多少。可不是那种数百个势力争锋的年代。
“撤之前将楚军大败的事情传播出去。”吕哲“呵呵呵”笑了一小会,补充:“可以将楚军的损失夸大几倍。”
蒯通与吕哲的默契越来越好了,一瞬间就明白吕哲的意思。那是要诱使齐国扑向会稽,哪怕致使齐楚交恶。
这一战楚国败了是不争的事实,先后丢了二十万的建制。在这一战之前楚国有多少兵力?该是二十五万左右。然而在庐江损失了近十万,丹阳那边也没了小八万人,而似乎项梁的子弟兵似乎也损失了近三千人。损失的那些都是项氏处心积虑建设起来的军队,可不是那种拉上农夫上去凑数的乌合之众,可以说已经劳筋伤骨,齐国要是发现这点绝对不会放过楚国。
吕哲不希望齐国南下,可是只有七万齐军很明显无法吞下楚国。只会产生一个两败俱伤的状况罢了。
“可惜了,我们根基未稳,不然可以从中做一些文章。”蒯通是真的在可惜。
“已经达到了我们想要的结果,接下来该是应付百越,同时也该将庐江郡稳定下来。”吕哲一点都不贪心。
长沙郡暂时放弃已经成为现实,就像蒯通所说的那样。军队膨胀的速度太快了,秦系的十一万,舒氏的三万,骆摇招抚的近七万百越人,还有杂七杂八凑起来的约六万。林林总总算下来吕哲麾下竟是有近四十万,这个数字太恐怖了。
吕哲是很渴望麾下有数量庞大的军队,可是他知道在什么时期该保持多少军队,而不是说不管什么时机军队越多越好。
南郡是吕哲治下发展得最好的一个郡,可是养十二万军队已经是极限,再多就支撑不下去了。
衡山郡一直没怎么用心开发,主要是人口制约和被战火摧残太过严重,她只能养活三万左右的部队。
苍梧郡倒是要好一些,吕哲先后向苍梧迁移了近十五万人口,那边百越留下来的农业体系底子还在,稍微操作梳理一下养个五万军队不成问题。
说起来,要是能解决百越的威胁,苍梧郡的发展前景远要比南郡好。南郡毕竟是被开发了上百年的一个郡,该挖掘的潜力已经被挖掘得差不多。苍梧郡受于人口的制约一直没能开发,民政方面的文吏前去考察,发现了很多适合于耕种的平原和盆地,亦是在澧水这条河系周边发现很多矿产,可以说苍梧郡是一个还没有被人使用过的宝地。
吕哲在接下来会将大部分军队进行整顿,保留十五万作为战兵,其余下的兵卒会再次淘汰一些,或是复员或是整编为屯田兵(辅兵)。他计划用半年的时间来整编军队,也是时候该好好整顿一下了。
远远吊着项梁大军的季布、桓楚等部队集合之后已经撤向庐江郡方向,在他们转道庐江郡的第三天,吕哲聚拢起来的二十万大军也从水陆两路启程,开始撤回南郡。
得到吕哲果真从会章郡撤离的消息,回到吴县的项梁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
项梁现在面临很多苦恼,因为与吕哲一战的战败,楚国朝堂的风向在变换,以前不敢对项梁多说一句话的朝臣现在竟然有胆子说三道四了,而似乎求援而来的七万齐军也成了麻烦。
楚国朝堂有胆子与项梁叫板并不值得意外,毕竟项梁出征不但没有取得庐江郡还丧师近十五万,威信肯定是要大受打击。他们早就受不了楚国是项氏一言堂的氛围,哪有不借项梁战败而归发难的道理?
项梁是败了,可是不代表他能任凭阿猫阿狗出来叫板。面对朝堂上的责难,项梁不但没有退缩甚至还举起了屠刀,杀掉不少敢于呱躁的人。
现在是什么局面?说得现实点,现在就是乱世,手中有兵才有说话的底气,手中无兵再唧唧歪歪,败了手里还有二十余万军队的项梁会跟他们客气吗?
这是彻底的撕破脸了,不过项梁那也是被逼的,要是没有齐国七万大军停在边境威胁,他还有那个闲工夫用手腕与那些呱躁的同僚来“文”的。可是呢,经历一败再有七万齐军在边境上虎视眈眈,他只能快刀斩乱麻对那些叫板的人来“武”的。
“齐王儋要求大楚割让泗水全郡于齐国。”项伯脸色铁青,已经无数次破骂田氏竟然开的了这口。
这是项梁早就预料过的事情,楚国又将泗水郡的楚军大部分抽调南下,现在楚国在泗水郡不过才两万驻军。再有九江郡被吕哲占据,对于出国来说,泗水郡已经成了楚国的一块飞地。若是楚国实力强大,就算泗水郡是块飞地又怎么样,可是现在楚国正处于虚弱,齐国才有足够的底气开那个口。
齐国很强,未来还会更强,泗水郡落在谁手里就是不能被齐国吞了。齐国现在已经有七个郡,治下口众足够多了,本来就已经足够强了,再被吞下泗水郡,那岂不是更添实力?
“谁都能得到泗水郡,唯独齐国不行!”项梁在思考什么,闭眼闭了许久。他睁开眼睛后,闷声道:“立刻派出使节,前往南郡,前往新邓,前往邯郸!”
以楚国的现状,保住泗水郡几乎没有可能,项梁拿定主意了,既然保不住那就废物利用。
“以泗水郡为礼,向吕氏哲说和……”项梁说到一半被项伯截断。
“兄长,吕哲贼精着呢,没可能会要泗水郡。”项伯如此说。
项梁扯了一下嘴角算是在笑,说:“知道吕氏哲不会要泗水郡,他若是会要,我不会谈及泗水郡。我们要的就是吕氏哲拒绝,借吕氏哲的威势震慑齐国。”
新邓是魏王咎,项梁派人去是要拿保不住的地盘借给魏国,魏国现在的处境够呛,会很乐意借地发展。同时魏国实力弱小,楚国不怕魏国以后敢不归还。
“赵国……”项梁十分清楚赵国的处境,比起魏国来说,赵国现在也好不到哪去,不过赵国与齐国有龌蹉,将赵国拉进来是为了制衡。他拖了一个长音,又道:“也派人找找张良,找到的话,让他带着韩王成也去泗水郡吧。”
项伯与张良乃是至交好友,时常有信件往来,项伯倒是知道他们现在在哪。
“接下来,该是想想该怎么与吕氏哲做和。”项梁长长地叹了口气:“或许……让吕氏哲成为南方霸主对楚国是一件好事。”
第三百二十一章:学其长处
吕哲成为南方霸主对楚国来说会是一件好事?项伯盯着项梁的脸看了老久,他极度怀疑项梁说那句话是在自嘲,是出于一种无力感的自我劝解。
“怎么?佰没想到吗?”项梁似乎不是在说笑。
项伯的又名有点多,项佰和项缠都是他四处奔走的时候用过的名字,其中项佰用于和民间豪杰相交,项缠这是奔走百越时候的化名。项佰在楚地和中原的一些屠狗之辈中名气很大,与之张良结识的时候用的就是这个名字。项缠在百越众部落中也很有名,他用这名字是化身为商贾与百越人交易,有着不少在百越那边的人脉。
吕哲在这一战之后南方霸主的称呼确实是坐实了,毕竟他先后击败百越、楚国,他不是南方的霸主谁才是,谁又有资格是?
项梁见项伯一脸的困惑,心下不由又是一阵叹息。与吕哲交战战败,对项氏的打击可能要比想象中来得大一些?这种打击不止是兵力上的损失,更是心理上的一种冲击,让项氏本族与门客思想上受到的冲撞很大,以至于显得有些颓废。
“吕氏哲非王孙,在南方崛起时间太短,比不得大楚公卿的影响力,他想要真正的获得人心很难太难,那不是时间就能解决的,也不是做一些惠民的事情能收买人心的。”项梁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深邃:“霸主的名声对很多人是好事,对甚无根基且非王孙的吕哲却是坏事。树大招风只是一方面,吕氏哲非王,不是王就无法册封,他麾下的部将会容忍拥有那么大的地盘却无法得到爵位和更大的官职吗?”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吕哲不是王,不可能封谁谁谁为侯,官职的封赏上也会有很大的限制。按照项梁的想法,跟着吕哲的那帮人之所以卖力不是追求官爵就是想要获得财帛。吕哲无法对部下封赏,这是一个先天上的大不足!
“若是迫于部下追求封赏的压力使得吕哲自立为王,那简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那时候整个天下的人都会成为吕氏哲的敌人!”项梁看得十分透彻。
从夏到周,又到了战国时期的秦一统天下。再有现下的四处起兵与复国,从来就没有见过自封为王的事例。
目前的观念是王侯将相还真有种的年代,黔首对王室、贵族等等是打从心里畏惧又羡慕,对血统传承也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自立为王?想想原本历史上陈胜,他自封为王和没有自号为王之前的遭遇,原本席卷天下的局势因为自立为王,结果不但惹怒了旧有的王室、贵族,连黔首对陈胜自立为王感到恐惧,而他的部下更是萌生“他能自立为王,我为什么就不能”的想法。结果片刻之间从席卷天下的大好局面变成众叛亲离且人人喊打的“伪王”。
可不是那种草头王遍地的格局,不是谁都能当王的年代。长长讲什么“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但是在这一件事情上,谁第一个做,换来的下场绝对不会比陈胜好到哪里去。
“佰。你现在明白了吗?”项梁战败并没有真正的认输,他所思所想是用自己擅长的一方面来对付吕哲,而迫使吕哲自立为王是多种手段中的一个。
项伯还是不太明白,不过倒是懂了一些:“那……我们接下来就要再次散播谣言?”
项梁点头又摇头:“已经有两次事例,其中一次还让吕氏哲不得不面对南下的十五万秦军,想要再用谣言计算吕氏哲不会那么容易了,我们应该双管齐下。”
项伯思考一下。问:“谣言不在于信与不信,只要有那种言论对谁都是一个麻烦。”,他顿了顿,笑得有些阴测测,“一方面散播谣言,另一方面收买……”
“是!”项梁撤兵的路上已经想了很久。有了初步的计划:“吕氏哲自号为王的事情分为两个言论散播。同时,尽所有可能去收买其部下,哪怕收买不成也能让他们内部猜疑。”
这就是崛起日短的尴尬?吕哲与众多部下创业时间太短,要说真的相知相信相惜那纯粹是开玩笑,他们有现在的局面不过是一直面临外部的威胁。想要生存下去不得不抱团而已。现在楚国的威胁没有了,吕哲这一势力的局面变得大好,各种思想也该冒头了。
“同甘共苦易,共享荣华富贵难。”项梁下了一个定语,似乎对自己的接下来的计划信心很足?
“嗯,谁让吕哲没有氏族作为依靠?”有了对付吕哲的方法,项伯的脸色变得好看了一些,他甚至有些自得:“哪像我们?虽然败了一场,可是只要家族力量还在,谁都翻不了天。”
之所以敢战败还杀了一批敢于呱躁的大臣,项梁正是对自己的家族力量有很正确的了解,他与项伯是兄弟,思想也相近,都是贵族天生至上的拥护者。
“那……齐国?”项伯明白现在可不能与齐国交恶,但是任由勒索也绝不可能妥协:“齐军南下只是行军,一兵一卒未损竟然索要好处。这件事?”
项梁对于齐国那边的勒索自然也是不喜甚至愤怒,可是世界就是这么现实,实力不如人就会谁都跑过来欺负一把。要他将泗水郡答应割让予齐国那是根本没有可能,但是出兵与齐国交战也绝对不行,还得想个办法来处理这件危机。
“齐军统兵之将是琅邪赞氏,我与他有过几面之缘。其人贪婪好色,”项伯看着项梁:“不如贿赂财帛美色,使其退兵?”
“或可一试。”项梁觉得事情没那么容易,但是试试总归不是坏事。他摸了摸额头,“齐国的威胁……”,说到这停了下来,过了一小会才继续说,“齐地良好,其势迅猛,大楚与齐国疆土相交,还得想想法子,看能不能拖慢齐国的势头。”
“简单。”项伯一直在操作言论,觉得这是个可以入手的方向,建议道:“在各国夸耀齐国强大,又散播齐国对赵国见死不救的事情。”
齐国的强大已经不用项氏去传播,从复国到现在也不过才七个月不到,齐地七郡重归田氏,齐军更是从一无所有发展到足有四十万。这四十万齐军可不是那种兵器稀缺的部队,富庶的齐王室有足够的资源来武装麾下部队,所差的就是将这支数量庞大的军队操练成型。
“嗯,齐国和吕氏哲的强大还要我们替其好好宣传一番。”项梁眯了一下眼睛成为细缝,转过话题:“此战战败也让我意识到一个问题。”
项伯刚在琢磨事情要怎么办,听到项梁改变话题,而似乎关系挺大,不由收稳心神注意倾听。
“我发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吕氏哲麾下部队众多,可是转念一想,他真正调动作战的部队似乎也就十万不到?另外那些数量庞大的军队一直是游离在外。”项梁没有先说楚国内部,而是谈到了吕哲的军队。他说的也没错,吕哲调动起来的部队,真正参与厮杀的还真的都是战兵,辅兵、新兵、收编兵等等更像是在掠阵。
项伯对军事不太懂,懵懵地问:“不全是调动到战场吗?”
“不一样,这里面的学问很重要。”项梁也是事后才想明白的:“用战力最强的部队交战,损失能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哪怕战败后撤也不止形成溃散。我们在庐江与那个叫季布的人一战,他们战败后撤是步步维稳的退却,而项柱在丹阳一败的结果你也知道了。”
所谓的精兵与非精兵体系嘛,这年头已经有相关的区分,项梁说那些只抓住养军的一个关键,认为精锐部队可以作为主战场的决胜力量,而次一些的部队的确只适合游离于外等待胜势再行合围。
“我是想了许久才搞清楚吕氏哲的用兵手法,不得不说这样的用兵策略是开了历史先河,也十分恐怖。”项梁想明白后可是惊出一身冷汗:“那时候我们要是再纠缠,就该是被敌军精锐拖住咬住不放,然后被彻底的围困歼灭。”
楚军也有自己的精锐,而且还是精锐中的精锐,那就是子弟兵。弄明白吕哲的用兵手法后,项梁开始意识到子弟兵的数量有点少,想增加子弟兵的数量受于氏族人力制约是很难,但是他可以再整编出一支战兵部队出来。
“吕哲军有分战兵和辅兵,这是一套简单但是相当有用的划分,秦国也有相应的方式。”项伯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我们在未来一段时间里只有两郡的资源,而且会章已经糜烂,确实该学敌人好的治军手法。”
“绝对精锐、精锐战兵、辅兵,这样的层次划分很适合。”项梁还知道吕哲麾下有一个叫屯田兵的兵种,从名称上很容易理解是一支什么样的部队,可惜的是会章郡与会稽郡的土地大多在豪绅与氏族手中,他们无法学吕哲划定出土地也搞那么一支部队出来。
两人正要对楚军的整编发表看法,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而近。
项羽脸上是一副怒气冲冲的表情:“那帮该死的齐军拔营,浩浩荡荡进逼丹徒了!”
听到那句话的项梁与项伯面面相觑,他们哪里清楚自己想着该怎么制造谣言给吕哲添麻烦还没开始办呢,吕哲散布出去的谣言先发酵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议九江
“齐军与楚军在丹徒发生冲突,赞椮所率齐军击败项柱残军,楚军被迫放弃丹徒向曲阿后撤。本文由 ..xstxt.. 首发据悉项梁得知这个消息后没有率军驰援,而是派遣项伯前去。”
屋逢连阴偏漏雨正是楚国目前的现状,战败之后又被齐国欺压可以说是祸不单行。
吕哲确认消息的准确时是在九江郡的居巢,他亲率的大军是在这里等待船队返回南郡竟陵,而后再行陆路回到南陵城,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情等待处理。
居巢是舒氏的大本营,这里是范增的出生地,要说舒氏这个在本地有很高威望的大宗族之前没有与范增接触过根本就不可能。
舒道为什么弃项氏而投吕,吕哲现在已经不想去深究,他现在需要思考的是该不该按照之前的协议履行对舒氏的承诺,将九江郡的其余势力收服或者剿灭,让舒氏在九江郡成为一家独大。
九江郡的势力众多,苏烈第一次征战九江郡主要针对的是项氏在九江郡的驻军,对于其它势力基本是没有剿灭,现在九江郡还有六家势力盘踞。六家势力之中,阴氏、钟氏已经表示归附,其余四股势力十分光棍的奔逃了。
那是一些吕哲所不熟悉的名字,葛婴、邓说、伍徐、丁疾,这四个人要是吕哲有研究过《陈涉世家》,那么就会发现这些人其实都是跟着陈胜起家的部将,个别人甚至在历史上做过一些很有名的事情。
九江郡没有动用大兵就已经基本宾服,那是因为吕哲就目前而言“势大”,也就是连续取得胜迹,特别是击败项梁之后名声变得非常大。九江的这些人觉得难以抵抗,归附的归附,奔逃的奔逃。
舒氏是九江郡最早的“识时务者”,也即是在局势没有明朗之前敢于下注的人。而很明显舒道的赌博成功了。现在正明里暗里不断的提醒吕哲该履行诺言。
吕哲治下的南郡、衡山郡、苍梧郡皆没有妥善开发,他没有打算扩张过多的地盘,可是现在已经不容许不扩张。他不想增加自己的负担可是部下不会懂得那些,庐江郡和九江郡已经是碗里的肉,再不拿下部下们就该觉得吕哲心无大志了。
该怎么来处理送到碗里的庐江郡和九江郡需要有一个章程,吕哲还需要好好的思考,和麾下文武一起商议个妥善的议程出来。
“阴氏与钟氏大局已定后才归附,不能拿来与舒氏相提并论。舒氏是局势不明朗之前投于我方,哪怕其心不良也该大大奖励。若是对待归附者功劳不分,日后谁还会投靠我等?”蒯通直接表达自己的意见。
这是一个非正式的会议。吕哲麾下的核心人物太多缺席,只不过是在先行商议。
共尉、苏烈、梅鋗三个级别较高的武将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话,一直是蒯通在那边与吕哲进行交谈。
文官体系在场的不止有蒯通,后面过来点算缴获物资的萧何也在场。其实现在在吕哲麾下算是文官的人并不多,也就燕彼、蒯通、萧何、娩杓,另外就是那些各县的县令、县长,如县城。吕哲治下没有郡守,监御史、郡丞、卒史、主簿、牧师令等就更别提了。另外,县令、县长以下的县丞、功曹、令史、狱掾、文无害、厩驺、仓吏等等。这些则是完全不入流了。
吕哲是以兵起家,武将众多而文官缺乏是每个聚兵起家势力的通病。其实在识字的人不多的年代,一方势力中战将多而文士少并不怎么让人觉得稀奇。
“许下的承诺自是该履行。”吕哲定下了一个调子,“不过怎么来部署却是还需要多多筹划。”
怎么可能让舒氏在九江郡一家独大呢?哪怕舒氏一直表现得恭顺。现在的舒氏恭顺不代表以后会继续恭顺下去。该有的制衡还是提早布置下来,免得日后给自己找没趣。
“军政分离吧,看舒氏是愿意掌军还是愿意管民。”吕哲在接下来也不会再任命军民共管的一郡都督之类的人物了。
听到那句话,共尉原本低下的头抬起来。他看着面无表情的吕哲,心里忍不住一阵悸动。
“舒氏恐怕不会弃掉兵权,军政分离的话。居巢、舒县、建阳本为舒道的起家之地,还是会在舒氏的掌控之下。”蒯通就差没明白说吕哲麾下文官缺乏,想要军政分离需要太多文官,而且是那种能力不俗的文官,不是谁都能上任后消除宗族影响,最后还是无法真正掌握民政。
吕哲当然知道麾下文官缺乏,这也是他接下来该处理的要务。
真正做到宗族对民间的影响哪怕是到了天朝时期都没有办到,现在是什么年岁,又怎么可能做到?吕哲要的只是一个“名与分”,定下规矩,在日后想要针对谁时能有个现成的借口。
对于文官的增多现在没有什么太好的方法,现在读书人可不是拥有纸张后知识易于传播的那么多,想要弄什么科考制度纯属是做梦。在识字率不高的年代,想要吸引识字的读书人方法不多,要么是学曾经的大秦无限提高读书人的地位,要么是学曾经的齐国办什么学宫。
很可惜,吕哲这里似乎没有吸引读书人的条件,若说地位吕哲自己不过才彻候官职为征南将军,比起那些王室一点优势都没有,给不了读书人崇高的地位。学宫嘛……吕哲手下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文豪吗?也就是某某什么子,亦是可以“称子”的人物,如孔子、孟子等等的宗师人物。没有宗师级别的人坐镇,办学宫估计该被天下人笑死。
其实啊,吕哲对现下士子的才能也是心里有些没底,觉得大多是只会空谈的废物。
显然吕哲是将现在的士子都当成如宋、明……还有“我大清”时期比较“典型”的那些人了。现在还不是儒家独大的年代,哪怕是儒家独大,汉唐时期的儒家士子也没有那么不堪。
当然,若是觉得现下的读书人是“不识五谷”的废物,那可是大错特错。现在可是百家争鸣的时代,识字的读书人并不都叫士子,哪怕是士子也不是读死书死读书的“文化人”,百家之中的士子们基本都是专精于某一个“学科”的人物,哪怕能力不强也不是只会读先人哲言的废物。
吕哲的认识误区自己不知道,他没有说过相关的想法其部下也不了解,不过不管怎么样,他们一致认为自己这一方暂时确实没有可以吸引百家士子的条件。
“那就让舒氏没费什么劲就掌握那么大的地盘?”苏烈的口吻很迟疑,九江郡怎么说都是地处要冲,中原诸国和楚国想要进犯都要途径九江郡,将这么个地方交给舒氏实在大不妥。
武将都是从军事的角度在思考,有了苏烈的率先发言,梅鋗也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梅鋗觉得九江郡就目前而言是防御中原诸国的桥头堡,齐国现在已经掺和到南方来,天晓得舒氏在齐国或者楚国卷土重来的时候会闹出什么事情,确实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比较心里有底。
共尉却是依然一言不发,虽然吕哲没有多说什么,可是共尉身上的污点再怎么都洗不掉。别人是儿子坑爹,共尉是儿子被坑爹,实在是有苦说不出来。现在共尉正处于一个尴尬阶段,若不是吕哲亲自点名,他甚至都没想过来参加这种重要的会议,只想把自己关在某个小屋子里不再出现才好。
吕哲从来都不是一个拖拖拉拉的人,不处理共尉是因为没什么好处理的。共尉在这一战除了丢下军队不管之外,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造反的事迹。吕哲深深觉得大秦的法制很不错,不想开一个不好的先例,一切依照法度处理才是最合理的。那么共尉该获得什么样的惩罚,回到南陵后按照军法处置也就行了。
“偏向的绥靖政策吧。”吕哲缓了缓口气:“具体该怎么办,回到南陵之后再议。”
可不是二战时期英国首相对德国采取的那种绥靖政策,吕哲的绥靖指的是一种监控式的控管,说得再明白点就是庐江郡必需拿下,那么他们就要治理四个郡了,无力也无剩余资源发展九江郡,那就让舒氏顶缸,也算是吕哲这一方势力与中原诸国、楚国一个不是缓冲区的缓冲区。
“另外,还请蒯先生和萧先生先行回到南陵,配合燕彼着手准备幕府开牙。”吕哲把这件事情拖得够久了,与项梁一战之后也是时候该开府建牙,好对立功的将士们进行封赏。
开府建牙?听罢,在场无不露出欢喜的表情。他们等待这一天等得够久了,自己这一势力兵力都膨胀到四十多万,一个个却还是顶着什么统领的非正式官衔,觉得自己功劳足够的人早想领个将军当当。
共尉脸上也有欢喜的表情,他刚才可是看见吕哲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的是自己。他怎么看不出吕哲这是在暗示,也就是说除了应该得到的惩罚,他的功勋一点都不会少。
“这就好、这就好……”,说实话,这是共尉得到最好的结果了,还有什么地方觉得不满意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三章:凄惨不过吴芮
此时的南郡已经是一片欢乐的海洋……
好吧,言过其实了,什么全民陷入欢乐的海洋那是一种夸张用词,不过得知前方击败楚军,大军即将返回南郡时,黔首们心里的开心是有的。顶 点小说 ..xstxt..。
出征的大军基本是南郡的子弟,他们听说此战歼灭楚军二十万,郡主麾下兵卒损伤不大,哪怕不为了吕哲的获胜欢欣,也该庆幸自家的亲人活着归来。
郡主?是的,黔首一直是称呼吕哲为郡主,这个称呼已经用了将近一年,都习惯了。
那些还没来得及被调上去战事却已经结束的军方将士心里有开心,更多的却是一种失落。一场双方投入总兵力超过五十万人的大战啊,这种战事自己竟然没有参与,除了感到可惜之外也会觉得以后无法在参与作战的袍泽面前抬起头来,而战功嘛……
有那么一些人的心里是最复杂的,这些人是已经整装完毕却没有调上战场的秦系将士。
这些秦系将士是先与吕哲的部队干了一场,最纳闷的是十数万精锐没干赢,而后成为吕哲麾下一员忐忑地等待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
什么报复、什么挖坑埋了的事情倒没发生,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发生。不过有将近六万秦系将士被调上去参战,而似乎参战的秦系将士还多多少少立下了一些功劳?他们基本上可以确定被挖坑埋了的几率非常低,有参战的那些秦系将士差不多算是融合进吕哲麾下了,没有参战的秦系将士以后该怎么自处还是个难题。
不管怎么样,南郡面临秦军南下、项梁进逼、百越北侵等等事情算是解决了其二,现下也就百越还在长沙郡那边肆虐。有了吕哲早期统军击败过百越的事例,南郡黔首觉得百越人也蹦跶不了多久,只要解决了百越,南郡怎么也该平静一段时间了。
说到长沙郡。吴若再一次于罗县战败了,只领了三千余败兵一路逃窜向北,四氏和百越人追到湘山附近的时候放弃追击,吴芮等三千余长沙郡败兵仓皇地逃到南郡地界的州陵城外才停了下来。
吕哲率着大军从会章郡撤军的同时,吴芮带着十个护卫也在往南陵赶。
吴芮独抗四氏和百越支撑的时间只有两个月不到,在这期间里他先是向吕哲表示归附,而后不断不断的请求援军。
表示归附的时间大概是吴芮初次在郴县战败,在这阶段他因为是被连氏的象兵打败,撤往耒阳时麾下还有十五万左右的部众。他在当时上表其实并不是真的要归附,而是想要取得吕哲从军事器械、粮草上的支援。
鉴于确实需要有一方势力挡住百越的北侵。吕哲当时明知吴芮归附不过是个权宜之计也发去换装下来的一些戈矛等兵器还有十万石粮秣。果然吴芮得到兵器和粮秣之后绝口不再谈什么归附,而是换了一种口吻重谈什么两家友好之类的虚话。
第二次上表归附是在吴芮于耒阳的第二次战败,这一封上表的用词比第一次上表更加的谦卑和诚恳,而这时吕哲正率军与南下的司马欣作战,根本就没空搭理吴芮。
耒阳不在南郡,吴芮也不是吕哲,注定耒阳不会有南郡各县新起的城墙,结果就是四氏和百越的三十余万人猛攻之下吴芮再次战败。
再次一败的吴芮倒也没输光家底,他带着八万残军在距离耒阳约六十里外的湘水和耒水交流处建立起一道隔江的防线。而这时吕哲再次心甘情愿“上当”的送来了一批兵器和粮秣。吴芮见到吕哲派人送来的兵器和粮秣之时,说实话他心里不是计谋得逞骗来支援的得意,而是一种吕哲自己假意归附还愿意屡次支援的错愕感。
湘水和耒水可不是什么小河流,两条大河几乎是贯通整个长沙郡。可以想象八万残军怎么防都无法将两条支流给防严实。所以毫无意外的,四氏和百越从吴芮无法设防的河段渡河之后,吴芮再一次战败,而这已经是一个月连续吃到三次的败仗。
短短时间连续三败。若不是吴芮在乡间甚得民望,他麾下那些士气低落的部下早该全部一个不剩的弃之而逃了。
甚得民望的吴芮再次败逃临湘这个长沙郡首府,他带着残军入城时临湘黔首得知四氏和百越杀来。
吴芮也不知道是演戏还是真心。当着众多父老掩面而泣,嚎哭没有做到保境安民,连续让众多子弟倒在百越屠刀之下。
且不管吴芮是不是在演戏,百越人杀来可是真正的事实,临湘城经过一阵恐慌之余,民间三老竟是在这种环境下为吴芮再次聚集了三万的青壮,可见吴芮在长沙郡的民望到底有多高。
连续吃到败仗,吴芮心里对独抗四氏和百越是真的没底了。这时的他已经意识到四氏与百越的联军气势迅猛,不是长沙人自己能独抗。再则,吴芮连续两次上表吕哲的事情已经做了,在吕哲明知是计还愿意支援的前提下,他若是不把这件事情当回事就该自取灭亡。按照现状,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归附吕哲已经成了唯一的选择。既然已经决意归附,那长沙郡可就不再是他吴芮的禁脔,而该是吕哲的领地了吧?
吴芮派人带着长沙郡相关的印玺和图鉴、典籍等等赶去南陵,有这样的举动可不再是空口白牙谈归附,而是真心诚意将长沙郡拱手奉上了。
不过……长沙郡归谁似乎已经不是败退到临湘的吴芮说了算了吧?
等待吕哲有空闲关注长沙郡,四氏和百越联军的“势”已经成型,那时候吴芮再奉上“真心诚意”还有个什么用?要是吴芮早这么干,吕哲还能抽出余力派遣援军过去,虽不说能击败四氏与百越的联军,可是将战线稳固下来……再不济拖延更多的时间总能办到。
失去了郴县还有耒阳可以固防,失去了耒阳还有湘水和耒水可以作为依托,败到了临湘城下?别说吕哲该集中兵力应对项梁的进逼了,哪怕有多余兵力再投入长沙郡那个烂泥潭也是被埋的份。
不会有援军,也不再有物资的支援,得到这个回复的吴芮万念俱灰,长沙郡是真的完了,他辜负了长沙父老的厚望,不但没有做成保境安民且让百越蛮人成了长沙的统治者。而一切的一切,他觉得是自己不自量力,没有在最适当的时候真正的归附吕哲获取援军。
吴芮满心的羞愧,再次败退到湘山的时候一度想过要自裁以对长沙父老。可是他怕,不是怕死,是怕长沙郡永远被那帮蛮子统治,所以他告诉自己暂时不能死,要死之前也该先将长沙郡从百越人和四氏那里光复。
吕哲先胜南下秦军,后面又击败项梁进逼大军,这两个消息是吴芮到了州陵才从州陵驻军官口中得知。
之前还以为是惹恼了吕哲所以没有援军,知道吕哲不但与南下秦军作战甚至要应付带着二十多万大军逼来的项梁,以为不是吕哲不派援军而是无兵可派,他抓住了一丝丝复仇的希望。
那是一种通俗的心态,毕竟长沙再怎么说都是一个郡,没道理吕哲不要,吴芮会这么想当然是往好的方向在自我催眠。
自我催眠很有效果,哪怕是只有一丝丝希望也好的吴芮压根就没有问吕哲在不在南郡,就带人往南陵赶。他心中已经准备了无数的说词,甚至膝盖都已经准备完毕,只祈求四氏和百越人立脚未稳,还没有来得及祸害长沙,求吕哲立即发兵光复。
吴芮从某一方面来说很幸运,他抵达南陵城的时候吕哲刚好回到南陵,求见的第一瞬间也被吕哲接见。
吕哲从来都没有见过吴芮,他看到的吴芮是一副狼狈到再也不能更凄惨的模样。
能想象只有二十来岁的人却是满头黑白交替发丝的样子吗?再配上那深凹的眼眶和满是血丝的双瞳,一副麻布衣跨在骨架子身躯的模样。
“这分明就是一具丧尸啊?”吕哲连续战胜,率得胜之师回归是一副神采飞扬的模样,看到吴芮惨状心里想象到了未穿越前一些影视形象。
吴芮看到吕哲的第一瞬间立刻跪地,哑着嗓子:“主公,芮万死,还请主公降罪!”
什么情况?吕哲是上前扶起不是,光站着也不是,那句不似人声“主公”太具有震撼性了。
“咳咳!”蒯通是和燕彼一起咳出声,两人一直拿眼示意吕哲赶紧做点什么,在场的可不止有吕哲麾下,魏王咎、赵王歇、韩王成派来的使节可都在呢。
这些使节的动作很快,他们本来是来庆贺吕哲击败南下秦军,也想摸清楚吕哲下一步会怎么做的。而现在他们已经知道吕哲战胜了项梁,该多一项庆贺的理由,又该赶紧搞清楚吕哲击败楚国后到底会怎么表态,哪想会看见这么一幕。
“芮万死,还请主公降罪!”吴芮这么做令吕哲尴尬,可是他现在能做的也就这样了,说什么都要先把从属的名分定下来,不然……(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四章:免得误会
要说在场诸人除了吴芮之外谁的心情最为复杂当属桓楚。
长沙郡是吕哲最先开始暗中经营的一个郡,也是吕哲的第一位盟友,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桓楚也正是看到了吴芮与吕哲结盟后得到种种好处才靠拢过去。
有道是造化弄人,桓楚这个靠拢向吕哲比较晚的人,得到的支援比吴芮更多也更有力,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吕哲觉得出国来势最凶猛也对南郡更有威胁。若是换成吴芮那边被楚国攻击,桓楚心里清楚吕哲不会支援庐江郡而是会驰援长沙郡,支不支援不看哪个郡是由谁掌握,而看会对南郡造成的威胁更大。
百越的部落太多了,一百多万口众的百越人有着至少四个部落联盟酋长,显然在吕哲看来百越的威胁要比楚国来的小,会出现如今的结果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现在,桓楚的底子基本没了,可是庐江郡没有并落入楚国手中,虽说桓楚失去了庐江郡的掌控权,可是已经成了吕哲麾下,未来总算还是有点盼头。吴芮却是不但将长沙郡丢了部下也死伤殆尽,算起来还是吴芮惨一些。
吴芮迫切想要吕哲承认是其麾下一员的举动桓楚心里也理解,想要从百越那里夺回长沙郡只能依靠吕哲出兵了,没有了一切的吴芮也只有得到吕哲的承认才有可能得到兵力抢回长沙郡。没有吕哲的支持,吴芮哪来的人力物力,是没可能再手掌雄兵的希望了。
燕彼可不能让诸国使节误会什么,他更是看到桓楚一脸的复杂,因此不得不解释来龙去脉。
吕哲与吴芮是盟友关系,这个是必需讲清楚的。不是吕哲手中的长沙郡丢了,是吴芮掌握的长沙郡被攻占,长沙郡一样是被百越占了,可是从谁手中被攻占意义大不同,吕哲未曾一败的名声相当重要。
这些使节为什么来南郡。又为什么眼巴巴低姿态地求见吕哲?除了吕哲现在实力雄厚之外,更多的是因为吕哲有百战百胜的威势在。若是让他们误会吕哲吃了败仗,那“金身”岂不是破了,吕哲在他们眼中的分量肯定是要打折扣。不然接下来可会耽误与诸国使节的商谈。
燕彼在那边与诸国使节笑声交谈,靠得近的桓楚一字不差的听进去。
桓楚听到燕彼在介绍之前南郡与庐江郡、长沙郡的关系,那句“桓公久仰我家主上,真心诚意归入我方,因此发兵急援”听得他的胯下有些疼,似乎吴芮上表归附还在他之前,不过说起来吴芮也确实不地道,哪有上表归附不将印玺、图鉴、典籍等物一起奉上的?
在燕彼讲来,诚意比什么都重要,有没有诚意关乎到会得到什么样的回报。那是他将事情解释清楚后在暗示这帮使节。不管他们是抱着什么目的而来,可千万不要有糊弄的心态。
楚国出兵三十万都败在吕哲手中,诸位使节之前和现在的心态并不相同。之前他们不过是觉得吕哲强大,可心里还是认为南方是两极对抗,过来恭贺吕哲击败秦军。一方面是恶心秦国,另一方面结个善缘。现在吕哲连楚国都击败,且眼见就要将庐江郡和九江郡纳入治下,两极对抗的局面已经被打破,南方显然是吕哲独大了。
吕哲成为南方霸主的雏形已经显现出来,且无论怎么看吕哲麾下都是兵精将广的样子,若说之前是来结个善缘。现下就该是一种巴结的心态了。
“魏国与吕公成了邻居,该是做友好邻邦,两家……”魏豹是魏国使节,魏国在新邓那边受了殃及遭遇凄惨,不过魏国高层溜得倒是快,带着两万多人一路奔逃南下。跑到了陈郡的新蔡。
陈郡一直以来也是诸多势力混战的局面,魏国一路南逃之际封官许愿收服了不少武装,现在立新都在新蔡,平舆、寝县、汝阴、新阳也被掌控。
衡山郡以北就是陈郡,新蔡这个魏国新都距离吕哲的治下可就只有六十里。还真的成了吕哲这一方近得不能再近的一个邻居了。
去而复返的张良是韩王成的使节,他见魏豹一脸讨好地在和燕彼说话心里叹了口气。
陈郡以前可不叫陈郡,那是秦一统天下划分三十六郡的新名字。她在战国时期早先是属于韩国,后面被楚国夺了去。韩国在战国中后期一直是最弱的国家,土地丢失后很少有再拿回来的例子。要是追述历史,陈郡该是属于韩国的土地才是,现在的韩王成落脚地就是在陈郡的项县,若说魏国与吕哲成了邻居,那韩国与魏国也是邻居。
天下大乱之后,韩国被大秦吞并太久,贵族什么的几乎被历史洪流冲刷没了,以至于韩国在“有机可乘”之际发展也不怎么样。现在的韩国兵不过万,将不过十,文臣除了张良之外只有三人,地更是只有一县。
赵王歇派来的使节为田叔,赵国现下正在被秦军进攻,太原郡首府晋阳失守后整个太原郡基本是守不住了,不过在晋阳没丢之前倒是在上党郡构筑第二道防线,太原郡一丢倒还不至于兵败如山倒。
陈余带人在上党郡构筑第二道防线,可这时三川郡的徐岩兵团从砀郡方向攻赵,就成了北方有王奔南方来徐岩的局势,赵国哪能不感到心惊胆战,眼见齐燕答应的援军一兵一卒都没出现,赵国听闻吕哲击败十五万南下秦军,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跑来想要与吕哲结盟了。
田叔为赵国正使,李牧之孙李左车是副使。
吕哲率军归回时,李左车全程站在路边看到尾,说实话吕哲军给他的印象并不是太凶悍,不过吕哲军兵种之多倒是让他感到稀奇,看到类似于赵国劲卒的持盾长剑兵更是令他惊讶莫名。
要知道赵国可曾经是战国时期的强国,除了有一支北疆的强大骑兵军团之外劲卒也是“国本”,是赵国较为倚重的一个兵种,懂得训练劲卒的赵国战将不多,李家就是其中一家,而原先那些战将家族早就没落,李左车很肯定李家无人在吕哲这边效力,吕哲军竟然有劲卒这一类兵种怎么不让李左车感到惊奇?
那边燕彼与诸位使节交谈,这边吕哲早已经扶起吴芮。
“吴君莫要多想,来日再夺回长沙便是。”吕哲低声安慰着。
吴芮听得心中一惊,吕哲是用“来日”和“夺回”这样的用词,更是以“吴君”称呼,那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称“君”要看什么场合与名气,吴芮自认自己是一度差点掌握整个长沙郡,可要说名声大的惊人那是不可能的。这年头好友可以互相称君卖骚,对待某某什么“子”也能以君称呼,可他吴芮远远没有让吕哲称君的名气与才情。
哦……骚不是什么贬义词,是一种文人墨客的雅趣。
“这、这……”大惊的吴芮知道吕哲那是没接纳自己,还用上了夺回的字眼。什么叫夺回?那是失去了重新抢回来的用词,也就是吕哲认为长沙郡是吴芮的,而不是他们这一方的啊!
吕哲这么做是有用意的,吴芮在长沙郡的民望太高了,哪怕他们出兵击退百越长沙郡黔首也不会归心于吕哲。吴芮到底是不是真心归于吕哲,吕哲心里不清楚,不过劳师动众徒做嫁衣的事情可不愿意干,所以敲打吴芮是必需做的事情。
“这是在忌惮啊?”吴芮心中明亮,那是自己之前假意上表归附的后遗症,一时间心里不断苦笑,这下想让吕哲相信诚信纳入治下可算是不容易了。
吴芮有悔不当初的想法吗?没有。男儿哪个没有建立一番事业的野心,能自己掌握一块地盘谁又甘愿放弃?别说是吴芮会那么做,任何一人也不会白白将基业送出去。做了就是做了,一再遭受打击的吴芮没有那么不堪的对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感到后悔,他现在也没有空闲去悔恨,而该是想办法让吕哲相信自己是真心想要归附,没有再做什么一方诸侯的野心。
桓楚在旁边看见吴芮一脸苦涩就猜出发生了什么事。相对于吴芮有时间犹豫,他从项梁兵逼庐江郡开始就没时间多想。当初他十分清楚吕哲不来援救自己肯定会被项梁收拾,当机立断的封赏印玺等物归附。现在看来,他觉得有时候拿得起放得下也不错,至少现在他成了欣欣向上势力的一员。
“诸君,还请入内。”吕哲说着重新看向吴芮,笑着低声说:“吴君,先梳洗一番?”
有如丧尸的吴芮身上散发着异味,他自是了解现在的自己是个什么样子,拱手应:“愿意从命。”
从命?吕哲笑容不减,没有回礼,只是颔首。
可以说吕哲这幅不客气的反应让吴芮看见的不是傲慢,而是一丝丝的曙光。吕哲那分明是并不拒绝收录麾下的姿态,让吴芮总算不是觉得全然没有希望。
等待诸位客人都被娩杓引领进去,吕哲转身看见的是束手站立的燕彼。
“查,仔细查查长沙郡最近发生的事情。”
“事无巨细?”
“对!所有的事情都查,然后……”
“职,明白!”
第三百二十五章:初议内政(上)
平头老百姓想的是柴米油盐,官员想的是保住官位的同时该怎么更进一步,所以每个人身处什么阶段什么地位,思想总是会一再一再出现转变。
若是在手中只有南郡一个郡,吴芮又占据长沙郡大部的时候归附于吕哲,那时候哪怕吴芮是别有居心吕哲大概也会闷头接纳。
明知假意归附吕哲还给予物资的支援是想让吴芮顶住百越的北侵,所以志愿一再上当。这样一来哪怕天下人知道吴芮是假意骗取物资,他们清楚吕哲是为了让吴芮支撑下去,没有任何笑话的理由,还会赞扬吕哲眼光长远不计小节什么的。
现在吴芮把长沙郡丢了,再来谈什么归附?残兵不过三千,地没有一寸,又有假意归附的前科,吕哲要是痛痛快快的接纳,那估计要令麾下失望,也徒然让诸侯有一个笑料。
还有一个是吕哲必需考虑的因素,吴芮现在无论怎么落魄之前都是一方诸侯的人物,若是接纳了吕哲该给吴芮什么样的位置?
有地有兵给个高位理所当然,可是现在吴芮没有地盘只有三千残兵,给予高位嫡系必然不服,官位给低了那是埋汰吴芮。哪怕吴芮自己愿意,吕哲以后该怎么去面对可能出现的一些“诸侯”人物,是不是都该给予高位?
难,太难,千金买马骨的事情也看是怎么做对谁做。
不谈政治说军事,军队有近三个月要么是在来回奔波要么是作战,已经是疲惫到了一定的程度。再则吕哲退兵回来是想整顿军队,毕竟军队的构成确实是变得复杂,不进行整顿别说什么“一个领袖”的事情,部队能不能在战时不自己乱了都还是个未知数。
回到南陵城的吕哲有专门让人找来文牍,他纳闷的发现部队不是自己所知道的数字,而是达到了惊人的四十六万!
不是十万,不是二十万。不是三十万,而是在短短两个月内达到了四十六万!
南郡、衡山郡、苍梧郡才多少黔首?才二百四十余万口众!哪怕是把庐江郡和九江郡给算上,吕哲治下的黔首撑死了也不会超过三百万。不到三百万的黔首竟然有四十六万军队,军队能不进行整顿吗?
现在可不是网络链接的时代。各方进行记录然后打开电脑一查就能查到。吕哲对军队的正确数量不知道有一方面是因为他一直在来回奔波,无法掌握麾下情况;另一方面是自从战胜南下秦军后,陈郡、庐江郡(南部)、九江郡、乃至于泗水郡等中原地区来投的武装太多了。
“原先算上战兵、辅兵、新募兵,总兵力是十八万。后面得到了桓楚和吴芮的租借兵,兵力膨胀到二十三万。击败司马欣之后又得了十一万秦军,那就是三十四万。舒氏那边归附三万,桓楚残军一万,那也才三十八万……”吕哲看数据看得脑仁疼,概因后面陆陆续续来投的武装太多了,除了华族人之外也有百越人。
“太多了。实在太多了!”军队不是越多越好,吕哲对这个早有清醒的认知,“挑出十五万整编为……”,说到这他自己愣了,“原先的战兵就有八万。战事结束后除去战死于伤残还有五万,”,他可没忘记麾下多了十一万秦军,“十五万战兵,岂不是……”
咸阳的态度是不能对留在南方的秦军整编拆分,那么十一万的建制是需要保留的。吕哲若是只计划整编十五万战兵,那岂不是要占秦系的十一万秦卒?而这个是绝对不能允许的。
“三百万口众……”想想都觉得心凉。吕哲可是有五个郡了,可人口才那么多。
不说之前庐江郡自己的“内战”让大量黔首奔逃或者进入深山老林,项梁对庐江的肆虐也实在太狠太毒了,一郡三十万青壮不是被楚军杀死就是被带走,以至于吕哲得到的是一个没多少青壮男子的庐江。
季布和司马欣等人是从庐江方向撤退,他们人还没有回到南郡汇报已经送来。
现在的庐江郡很难看到十二岁到五十岁的男子。整个郡诡异的成了一个“女儿国”,大军过处所见也是被战火摧毁的一座座废墟,也就是说庐江郡民生也被战火摧残得够彻底。
吕哲看完报告后觉得用“满目苍痍”来形容庐江郡都还不够,那分明是整个郡完全被摧残烂了。
九江郡面积不大,战乱前口众只有六十三万。战乱开始之后肯定是要减少。说实话吕哲也不清楚现在的九江郡还有多少人,舒氏说的数字是还有五十万。不过舒氏可不是九江郡守,那个数字完全就是用蒙的,没什么可信度。
舒氏将九江郡人口往多了说是有用意的。现在没什么“灾后重建”“恢复战争创伤”等等词汇,可是倾斜资源恢复民生是每个官府都会做的事情,舒氏根本就是想从吕哲这里获得更多的资源。
吕哲对农业不熟悉,但是他清楚三百万左右的黔首根本就养不活将近五十万大军,哪怕是有屯田兵存在也难以负担。
“将……蒯通、萧何、娩杓、萧何请来。”吕哲知道自己不了解农业,那只有找来懂的人。
在现下,想要发展农业不但需要耕地还需要劳力,而劳力可不是说想要有就有,除了从外面不断的吸引人口,那只能靠生育,而生一个孩子可不是落地就能干活,还需要至少十三年的时间来让孩子长大。
靠着治下的黔首结婚生子,慢慢的增加人口?吕哲有那个耐心慢慢熬,可是局势能允许吗?他已经在思考怎么弄来更多的人,而似乎南阳郡和陈郡是个不错的目标,两个郡都是秦军维持着一部分县城的统治,可是乡里都是大小势力盘踞的局面?
南阳郡和陈郡能算上是地处中原吗?吕哲才不在乎这个。他也懒得去了解这两个郡是以前哪个战国的疆土,他只要人,非常多的人,有多少算多少。
“似乎泗水郡也是一个不错的目标?”吕哲已经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阶段,“九江郡被我截断,泗水郡成了楚国的一块飞地。项柱带着五万楚军南下,泗水郡的楚军应该没有多少……”
现在吕哲的势力范围已经与泗水郡接壤,从九江郡将手伸进泗水郡完全没有任何问题,而萧何不是泗水郡人吗?吕哲觉得在萧何来了之后应该好好问问可行性。
从民生想到民政,吕哲“突然”记起咸阳会派郡守过来的事情,而似乎都快一个月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转眼之间,吕哲拥有五个郡了……
南郡是起家之地,是所有郡当中吕哲自认发展最好也最得民心的一个郡,南郡一直都在往内移民,现下在户的口众达到了一百八十三万,是他治下所有郡当中最多的。
苍梧郡是从百越人那里光复,受限于时机不对外加情势不允许,吕哲也一直没有对还在苍梧郡的百越人进行清剿。不过,他算是了解骆摇在苍梧郡做得不错,消除了当地百越的敌意,甚至还从苍梧百越部落征集了九万多人,现在那些人正在骆摇和武梁的率领下攻打巴郡。
衡山郡算是吕哲在之前最没怎么用心的一个郡了,大军占据衡山郡之后一直从那里向南郡移民,他也是从军事的角度去看衡山郡的价值,所以在民生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发展。不过现在情势有了变化,政策的倾斜也该做出一些改变。
现在多了庐江郡和九江郡,庐江郡且先不说,九江郡由于吕哲对舒氏许过承诺,三分之一的九江郡领土都会按照承诺给舒氏自己管理。直白点说,以前衡山郡该是什么样的定位现在移嫁到九江郡头上去了,注定九江郡在接下来肯定是得不到吕哲从物质上的倾斜,所以无论舒氏有什么算盘,注定是要落空。
庐江郡倒是真的成了一个大问题,一个郡成了女儿国,男女失衡倒不是什么大事,还可能成为吸引男性的一个理由,但是处处皆是废墟,这可不好办。
“主上,四位先生到了。”
“唔?通报什么,直接请他们进来。”
猛三可不会把那句话当真,以前是住帐篷,礼仪上的简约是没办法。现在吕哲可是住在面积庞大的府邸,公侯人家才有的前院、堂室、厅房等等规格是一个不缺,来客自然是要一层一层的通报进来,在什么地方见客也应该有讲究。只是吧,猛三不懂公侯是怎么见客,吕哲自己也没有那个心思,所以该有的规格是有了,可是一直都没有被执行过。
“……短短八月,一片平地起了一座大城,真是令人欣喜之极。”
“贯通全城的水泥路足有两百多里,外墙、内墙也基本修缮,只是宅区、市区……”
“……主上早有规划,只是还需时间来一一建设。现在主上已经回归,住的地方与身份不匹配,该加强人手把宫城……”
市区?宫城?吕哲将他们的交谈听了个大概,市在这时候泛指交易场所,所以市区应该是指商业区。只不过那个宫城是个什么地方,他很清楚的记得自己没有在南陵城内规划什么宫城。
第三百二十六章:初议内政(中)
宫城顾名思义就是有着城墙的宫殿群,在华夏历史上一般是作为帝王的居住场所,不过在现下宫城并不一定是皇帝住的地方,按照春秋延续下来的礼仪公侯也有资格住进宫城,但是其规格有严格的限制。
吕哲对春秋的利益并不了解,听到在修建宫城以为是谁改了城池的规划。而他一直没有收到关于城池修改的提议,在没有得到他的允许之前有人敢擅改规划?由不得他迷惑谁有那么大的胆子。
南陵城是从年初一月份的时候开始动工,到目前为止已经修建了将近九个月。由于是从外围城墙开始,又因为秦军南下的迫切需要,城墙现在已经全部耸立。
南陵城的城墙不是四四方方形状,而是一种有菱角的不规范六芒星,秦军南下时比较注重的是北面和西面的方向,此时这两面的城墙不但已经耸立且女墙、箭塔、悬钩等防御工事修缮完毕。东面和南面的城墙,由于不是那么急迫工期也就没那么赶,更因为后面大量劳力被调离,搞得修砌青砖到一半停顿了下来,部分城墙段的女墙和箭塔看去就是造到一半的场景。
吕哲是从东面的方向回到南陵城,那会也不适合停下来查看,进城的时候只是看见城墙耸立了起来。入了城光是安排军队的驻扎就是一大堆事,被引领着来到这座府邸接见各方使节废了很多的时间,连了解各县近期事务都还没来得及。
喊燕彼、娩杓、蒯通、萧何这四人过来,吕哲一方是因为农业的事,另一方面就是想了解秦军南下后各县有什么变化。
四人先后都有负责过南郡的民政,燕彼是首轮,娩杓是续任者,后来是蒯通,最后才是萧何,民政主官频繁变换不是吕哲乐意。燕彼是出于自己的错误,后面三人却是因为种种原因而不得不调往它处,可见吕哲麾下真的是极度缺乏文官。
“主上,四位先生在厅外等候觐见。”
“说了。让他们直接进来。”
“呃……,嘿!”
没有相应的底蕴去谈什么礼仪?现在对礼仪最为熟悉的是儒家,而吕哲麾下似乎一个儒家学派的人都没有。搞不清楚礼仪的规格该是怎么样,学人家去弄什么礼仪,那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嘛!
厅门中开,坐在主位的吕哲远远地看去,燕彼等四人正在成横形的一排,他们等待门完全打开都弯腰行礼致意才迈步跨过门槛走进来。
仔细一瞧,四个人早早已经脱掉靴子,穿着一双白抹布(既袜子)踩踏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木板上。他们走近了又是齐齐一阵弯腰。齐声道:“参见主上!”
有点意思,吕哲虽说早早就成了十数万大军的统帅,治下也在九个月内增加到五个郡,可是一直都没有享受过这种礼节。
久久没听见那声“起”,四人低着头互相对视几眼。蒯通最先受不了直起腰杆:“我们坐啦?”
吕哲看着这帮自己找罪受的家伙,沉着脸:“我有说让你们坐吗?”
“呃?”蒯通愣住了,双眼转悠了一下,缓缓恢复弯腰致意的姿态。
“你们搞什么东西?”吕哲这个现代人都能看出这一套礼仪实在太不伦不类了,可见他们压根也就不懂礼,偏偏不懂还要来这么一套。
“嘿嘿!”燕彼尴尬地笑了,是他觉得吕哲现在的身份不同一般。觉得该学学贵族追求礼仪,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出。
“好了好了,各自坐吧。”吕哲也能猜到是燕彼弄的花样,除了燕彼还真就没人会搞这一套,就算有人乐意来这么一套也没有相应的资历去压服其余人。
“请你们过来是有事问你们。”手里拿着过时了的田亩名册,吕哲又将案上的南郡地图铺开。“都凑过来,离那么远怎么说话?”
这也不知道是怎么建的,这座府邸不但有前院、前庭、厅堂、房舍、花园等等,主建筑的大厅也实在是太大了一些,主位有筑高的台子也就罢了。离客位足有两丈那么远,说话不得不提高音量,久了那是找罪受。
“大白天点油灯,满屋子全是采油味。”吕哲对着站在旁边的蒙山吩咐:“把窗户也都打开。”
十月的天了,风吹阵阵凉,可是空气不流通又满是采油味,实在令人难受。
这座大厅的窗户不少,由于现在没有纸张,窗户是用白纱布裹死。窗户都被打开后光线是足了,不过风吹进来还真的有些凉凉的感觉?
从来都没置办过什么衣物的吕哲,他的衣服除了战袍、无袖衫、甲胄根本没有居家用的服装。刚才厅里油灯点得多温度缓和只是穿着类无袖衫,现在窗户被打开风一直灌进来,在十月的天他只穿短衫怎么又能感觉不冷?
蒯通眼尖,窗户被打开后看见吕哲突然打了个哆嗦,出声:“前厅的窗户打开即可,后厅的窗户闭上。”
猛三看向吕哲。
“按蒯先生说的办。”吕哲不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他拉了拉身上的短衫,“将我的战袍拿过来。”
“主上,您都是治下五郡、统领五十万兵马的君主了……”燕彼的话被吕哲截断。
“所以你就搞这些?”吕哲一脸的鄙视:“搞就搞吧,还搞得不伦不类,不会请教儒家的人吗?”
“儒家?”不但燕彼愣住了,娩杓、蒯通、萧何都是一脸的莫名其妙:“请教儒家什么?”
不是他们没听懂吕哲在说什么,他们能明白说的是利益方面,可是关儒家什么事?
现在对礼仪方面比较权威的还真就不是儒家。礼仪分非常多的种类,祭祀之事为吉礼,冠婚之事为嘉礼,宾客之事为宾礼,军旅之事为军礼,丧葬之事为凶礼。儒家没什么影响力,民间丧葬才轮到儒家学子插手,其它的祭祀那是史学家(百家宫学一派),宾客与冠婚做这一类的比较多,军礼当然就是兵家。
儒家地位不高,对于礼仪现在最有权威的是史家和法家。一个是学历史和记录历史的时常会有接触,知识面一广也就有了权威。另一个本身就是制定法律的法家,什么级别该有什么样的礼仪待遇怎么都绕不开他们。
问题是吕哲不知道啊,所以被他们那么一问,稍微愣了一下反问:“你们不是在商议礼仪的事情吗?”
基业大了,相应的规格要跟上,麾下文武的府邸,该享受什么样的待遇,以前是想要做没时间,现在很明显已经到了非做不可的地步。将文武们该有的待遇完善,吕哲接下来要做的几件事情中就有这么一件。
蒯通有些哭笑不得,他简约地谈了一下儒家,吕哲也才真正认识到儒家现在的社会地位。
儒家发展到秦一统时期在民间的影响力在扩大,不过比起其它学派来说依然是一个非常弱小的百家之一,别说与兵家和法家比,甚至道家、阴阳家、法家、名家、墨家、杂家、农家、小说家、纵横家无论是哪一家都比儒家影响力大。
儒家以春秋时孔子为师,以六艺为法,崇尚“礼乐”和“仁义”,提倡“忠恕”和不偏不倚的“中庸”之道,主张“德治”和“仁政”,重视道德伦理教育和人的自身修养的一个学术派别。
说白了,儒家从孔子那一代就一直不得志,毕竟诸国大争的局势谁愿意去待见喜欢讲中庸的一个学派?中庸就是不争,那样的时代不争就等着被灭国,有了这个儒家的中心思想作为前提,各诸侯国不待见儒家是必然的。
礼乐算是礼仪了吧?可是诸国王室不待见儒家,注重礼乐在儒家也不是独一份,因为儒家有什么能被诸国王室看重的?所以对学术有相当了解的蒯通见吕哲说到了儒家会愣住。余下三人的莫名其妙则有另一种原因,他们对儒家的空谈有大概印象,对吕哲说起儒家有隐隐约约的担忧,害怕吕哲是要接纳儒家到治下。
“史家和法家?”对诸子百家不甚了了的吕哲也懒得去计较,“诸君与哲共同崛起于微末,哲早有诺言要与诸君共享富贵。之前未有机会,现在南陵新起,是该给诸君府邸、财帛、美姬、仆人,该有的待遇一件……”
诸君说的不是吕哲眼前的这四个人,是包含所有有功文武。
“那个……主上?”也就燕彼敢截断吕哲的话了,“咱们没有相关的能手。”
“我看出来了。所以你们就搞得那么不伦不类。”吕哲也纳闷,他做下的安排是按照秦国相应的待遇来划分,可是没有礼仪官来筹划只学其形总是显得怪怪的。
蒯通实在不想这个尴尬的话题再继续下去,先说:“主上治下疆土庞大,又有数十万将士,有了这番基业透露招募相应‘能家’容易。”顿住了,正色看着吕哲,“主上呼唤我等过来,应该不是谈这件事情吧?”
萧何捏了捏长袖中的竹简,他虽然与吕哲前前后后也不过见了六次面,可是对吕哲的性情还是有一定的了解。
刚刚安顿下来,吕哲就召唤,萧何来之前可没想到蒯通、燕彼、娩杓都在被召唤之列,不过叫来总归不会是闲聊,所以他也就事先将该准备的都准备妥当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初议内政(下)
蒯通跑去会章郡之后,南郡、衡山郡、苍梧郡的民政事务是由萧何接手。
一个刚刚投效没多久的人竟然那么快成了三郡民政主官,萧何到现在都还没有回过神来。他起先认为是得到破格重用,而事实上也还真是那样。接手民政后,他花了一段时间了解文官体系,讶异地发现吕哲治下除了县一级别的文吏,中枢竟是没几个文员,也总算是明白燕彼、娩杓、蒯通相续忙别的事情去了才轮到他接手。
说实话,三郡之地的民政说多也多说少也少,先期南郡不过是北境移民,而在蒯通手里这件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到了萧何接手的时候是到了统计田亩和南陵建城的阶段。
每个郡有什么章程,吕哲在出征前已经做出大略的规划,每一个接任者只要按照蓝图确保事情不出现差错也就行了,因此频繁更换主官倒也没有误事。
田亩之类的事情萧何作为沛县县丞的时候就已经干的轻驾就熟,负责三个郡不过是将县丞该做的事情放大了来做,执行起来倒是井条有序。
建城?他萧何不是墨家子弟啊,要真算他也该是道家那一学派的,对于建城根本就是两眼抓瞎,因此后面才有抽调民力往军粮运输上倾斜的事情发生。也就是不太了解情况的萧何认为暂停建城往战事上做人力倾斜合情合理,换做燕彼、娩杓、蒯通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毕竟南陵的建设进度是吕哲一直最看重的。
南陵城的建设关乎到事情太多了,往大了说是有一座建城确保南郡的稳固,期间又关系到吕哲这一方势力的封赏等等,工期可是拖不得。
问题是萧何不知道,他是在燕彼返回南陵后才知道工程进度的重要性,不过那个时候人力都已经被抽调了。
“主上刚才谈到了对麾下文武的论功赏赐……”萧何有些心里发虚:“现下除了侯府修缮妥当,预期的那些府宅完成进度严重不足。该如何是好?”
萧何在那边心里发虚,吕哲已经在地图上来回点了不少地方。
“……巴东这一带。矿产要尽快恢复生产;夷陵西北部那片平原的耕田,鄢县这边,还有汉水以东。在南郡境内可以开辟的耕田大概也就这几个区域,要确保军队整编后。屯田兵到达位置田亩的丈量和规划不出现延迟。”
很明显,萧何只听到后半段,他对南郡的农业有做过功课,能开辟作为耕田的远远不止那些,像是南陵城以北就有大概三千多顷开发到一半的耕地,而似乎也不知道是听漏了还是吕哲忘了,没听见谈到这一部分。
“不但田亩重要,矿产也十分急迫。秦军南下的时候,我们停掉了大部分的矿场,接下来要一一恢复生产。不但要恢复还要增加新的矿产。”吕哲将手移到了另一张舆图,那是苍梧郡的地形图,手指在澧水那边不断比划:“这边有相当多的矿产种类,我们急缺的铜矿在这边尤其多,今次抓获的近七万战俘会全部投入这边。”
那里是现代武陵区域。到明朝乃至于天朝时期,那边都是矿产大区,不但有金、银、铜、铁、煤等矿产,甚至大理石、石灰岩、型沙矿、沿河砂石、砖瓦粘土、白云岩、膨润土、石棉都有。当然,后面这些矿产现下吕哲是用不到也没那个技术,不过前列那些正是现下急缺的。
长达八个月的开采,吕哲治下囤积的各类矿石数量非常多。治炼出来的金锭、银锭、铜锭、铁锭囤积的数量更是相当庞大。对于现下来说,金银是打造首饰的金属,铜则用来制作各类的兵器和工具乃至于装饰用的铜器,铁……没有成熟的制铁技术倒是有点令人头疼。
“新一轮的户籍也要重新登记,总的来说在接下来军队会进行整编,目前无论是农业、工业等等还是以服务军事为目标。”吕哲看了看四人的表情。也不知道说了那么多他们听懂了没有。
“您的意思是说,我们接下来不但要发展农业,还要大规模开启新的矿产,在做这些的同时还要对行行种种的事情进行关注?”燕彼越说眼睛睁得越大,他觉得这太难为人了吧?
“所以说到了规划。用合理的安排来分布人后,用最适合的生产流程来进行分工。”吕哲说的是统筹学,在当下似乎有学派也在进行类似的研究,以兵家对统筹的研究最为透彻。
“大秦的耕战体系?”蒯通不太确定的问了一句。
说的那些好像比耕战体系更加复杂的多了,不过吕哲想了一下,大秦似乎还真的是率先使用“公社制度”开创者?而他也没想搞“镰刀锤子党”的事业啊!
蒯通觉得有些荒诞,做什么都依赖于人力多寡的年代,哪怕是有再好的安排,那也不能弥补人力的不足。在这种现状下,吕哲要发展农业、工业等等,也就是要全面开花,那是在痴人做梦。他是部下,只能婉约一点劝道:“当务之急是农业与打造兵器的事情?”
吕哲就有些不理解了,农业不过是春种秋收,平时照看田亩并不需要那么多的人手,那么空闲下来的时候安排到其它行业也不耽误什么,怎么就不能规划了?
“那个……主上,劳力有穷极。”蒯通觉得不能让吕哲再说下去了,对民生的设想听上去很宏伟,可执行起来困难重重,实在有失上位者的威严啊。
穷极?意思就是说,现在的人生活节奏也就那样,受不了没有休息的一直劳动,将农活干完了闲着晒太阳抓虱子是该有之意?
娩杓与萧何对视一眼,他们看到了彼此眼神里的心虚。不是说害怕吕哲责难什么,他俩接下来很有可能是政策的执行者监督者,十分惊恐太过驱使民力会造成大乱。
这是萧何与娩杓没听懂吕哲说的是什么了。不过似乎也不能怪两人,毕竟吕哲算是开了一个历史先河,搞不懂也情有可原。
“有事做就有收获,不是执行那些徭役式的无偿劳动。想要小日子过得更好一些,劳累不是应该的吗?”吕哲很坚持,他以自己的生活环境来认知,干活有钱有粮,觉得没人宁愿晒太阳数虱子过穷苦日子。
“崛起之初,我们下发布匹等物让黔首劳动,他们制作战袍、藤甲等物换取财帛、粮食,每家每户都认为这是善政。当初他们能拥护这样的政策,现在日子相对好一些了,家中有财有粮,就不做了?”吕哲认为什么劳力有穷极根本就是胡说八道,他又不是要无偿的驱使黔首。
娩杓、燕彼、萧何听出了吕哲说话带着火气,很明显是非常不悦。他们拿眼不断提醒蒯通。
“什么意思?是让我劝主上,还是暗示我不要顶嘴?”蒯通与三人默契不足,他其实也没摸清楚吕哲说得到底对不对,一时间张嘴又闭嘴。
萧何是后来者,不太清楚南郡之前的民生。燕彼和娩杓是陪同吕哲一起崛起于微末的人,对有偿劳动倒是了解,心里已经认同吕哲关于民力有偿驱使的说法。蒯通来到南郡时,那时候的南郡民生已经形成一种惯性发展,黔首对有偿服务已经接受,他由于晚来并不知道过程。
“怎么都不说话了?”吕哲看四个人来眼睛互相瞄来瞄去,十分不悦的问。
那边猛三看见门口有甲士在悄悄暗示什么,小心翼翼地挪动身躯到墙壁边走过去。
甲士压低了声音:“韩国使节良求见主公。”
“张良?”猛三回头看一眼,那边吕哲不知道在数落燕彼什么,娩杓、萧何、蒯通在不断苦笑。他正犹豫要不要通禀,吕哲已经在大声问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主上,韩国使节良求见。”猛三没见过吕哲发火,今天还是第一次,决定老老实实通禀较好。
“……把心思放在正事上,重要的内政不去思考,整天胡搞瞎搞什么礼仪!”吕哲的话已经很不客气了,说的燕彼脑袋低了下去。听到猛三说张良求见,他停下数落一时间没有再说话。
燕彼被骂并不觉得难堪,吕哲有火气不去骂娩杓、萧何、蒯通,而是找他一阵狂喷,在他看来这是亲近,特别是低下头眼角看见娩杓一脸羡慕时更是这么觉得。
“主上,您出征刚回,张良前来求见必是有所求,我们也正在商议内政……”燕彼弱弱地抬头看了一眼沉思的吕哲,继续说:“不适合接见外臣吧?”
吕哲当然是知道张良求见是有所求,燕彼那么说还有一个提醒,那就是探子发现楚国那边与张良有接触,暗示张良来了应该是要牵扯到楚国那边。而内部没有定计之前,吕哲接见张良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魏国败退到陈郡,与韩国重新做了邻居,张良来南郡的目的可以猜测。楚国战败,现在还没有与吕哲解除战争状态,因此让张良来试探口风,吕哲也能想出这层关系。
“告诉张先生,今日过于繁忙,请来日再行把饮。”吕哲接受了燕彼的建议。
第三百二十八章:再次求见
“……对于军队的整编,首要的前提是内政能支撑养多少军队。我需要在一个月内得到相关的粮产数据,包含战袍和兵器上的制造速度。另外,郡内财政溢出,可以让番氏、陆氏、贾氏以民商的方式在关中、陇西等地大肆购买马匹、牛等牲畜。”
吕哲得承认之前对南方的形势有部分的误判,他原以为骑兵在南方战场用处不大,可是这一次征战庐江郡、九江郡、会章郡发现一点,南方是多山多河系没错,但是很多地带骑兵还是能发挥出不小的优势。
马匹在现下也不是只作为军事用途,秦地包括中原在农业上使用的畜力是用马来拉田,牛的使用反而要相对少一些,这大概和土质有关,也和各地不缺战马有相当的关系?
之前的马匹来源基本是来自于赵高的牧场,先后得到马匹的数量在一万五千匹之间。现在赵高因为种种因素有些自顾不暇,很难再大规模提供马匹,吕哲计划组织一支大约两万的骑兵,那么对战马的需求量也就在四万到五万匹之间,这是光靠赵高办不到的事情。
现在从民间购马的唯一前提是大秦也不知道有没有限制马匹交易?吕哲记得大秦似乎也没有颁布什么限制马匹买卖的律法,再则怎么说南郡、衡山郡、苍梧郡都还在大秦的版图之内,他本身也是大秦的吕县侯、征南将军,从秦地购买马匹应该不会被限止?
“铜的囤积确实有点多了。”萧何难得说上一句。
受于种种原因,吕哲之前限制将炼出来的铜锭制作成币,那是他不知道大秦的半两并不都是官造。除了中枢的造工坊在制作半两之外,蜀地和韩地有两个家族都有制造半两的工坊,蜀地是巴氏(既寡妇清)家族,韩地是姬姓(一说是周王室,一说是韩王室)后裔。
到了这个当口,大秦是不是允许私自制作钱币已经不是关键。同时大秦也还真的不允许未经许可私自制作钱币,吕哲之前有顾虑比较复杂,他现在却不会感到忌惮。
在现今钱币其实并不是主要的交易货币,民间交易东西很大一部分还是处于以物换物阶段。一直身在军中的吕哲显然是不清楚这点。不过他清不清楚也无所谓了,购买牲畜找的只能是大家族,那么肯定是要用到货币,不然以物换物该怎么个换法?
“您打算怎么整编军队?”燕彼可能觉得自己问得比较怪,补充道:“您是想要裁减兵卒?”
那是必然的事情,现在的军队数量太多太杂,军队多不代表军事力量强,吕哲也明白从百越人那里抢掠的粮食总有一天会用完,必需还有存粮的时候先把军队整编妥当,不可能将问题留到出现状况时才被迫做出改变。
“连续几场大战。我军皆是获胜,在封赏的阶段大肆裁军,恐会引起将士不满?”燕彼隐约地表示出不同意见。
虽说是暂时把楚国打趴了,秦国那边的危险也解除,可是现在是天下大乱的时候。各个势力巴不得军队是越多越好,他们想不明白吕哲怎么会反其道而行搞什么裁军。
“我记得刚才谁说什么民不堪负?”吕哲记错了,说的是劳力有穷极,不过没人会去纠正。他将民与兵的比例相关等事情讲一遍,再说到社会结构,又把这一次战兵和非战兵在战场上的作用说了一下,最后才道:“军民结构要适当。这就是我需要粮食年产量数据的关键所在。至于将士不满?有功则赏,无功厚待,好好安抚便是。”
蒯通拉了一下还在继续反对的燕彼,军中的军队构成变得比以前复杂十倍,他劝燕彼不了解情况别胡乱发表意见。
燕彼害怕军方因裁军不满,他没理会蒯通的暗示。十分慎重地对吕哲说:“还请主上征询各将校意见再下定论。”
吕哲自是点头:“接下来各军驻防还得商讨,我自会一一询问。”
没怎么说话的萧何算是明白了,他们说话似乎是想到哪说到哪,没有一定的流程,搞得他都捏了袖中竹简无数次不知道该不该拿出准备好的数据。那些是他统计现有的田亩记录。
大厅在吕哲说完话的时候一静,正在萧何犹豫该不该将数据拿出来,也及早让吕哲对田亩数量有谱时,外面又有人禀告。
“韩国使节良,魏国使节魏,两人共同求见。”
张良在两刻钟之前求见了一次,现在又拉着魏豹一起来求见,难道是有什么非见不可的大事?
萧何见吕哲有意接见,他觉得田亩关系重大,终于拿出袖中竹简:“主上,这是属下统计关于南郡、苍梧郡、衡山郡田亩的简录。”
吕哲刚张开嘴要示意将张良和魏豹请到前堂,萧何突然来了这么一出让他稍微愣了一下。
三郡的田亩记录?萧何负责民政似乎也才半个月,在这半月内一直都要保证前线军队粮秣,竟是还有精力统计三郡田亩?
吕哲眼睛从燕彼、蒯通、娩杓身上一个一个看过去,这三个家伙每一个负责民政的时间都要比萧何长,而偏偏就萧何投入精力统计田亩?
萧何见到吕哲的举动一阵内心忐忑,他已经察觉到不对。
蒯通一脸笑吟吟的模样,他负责民政是吕哲无可用之人,那时候正要排解北境移民的困难,纯属是赶鸭子上架,没去做什么田亩统计很正常吧?
那边,娩杓与燕彼在面面相觑,能看见彼此的尴尬。
娩杓倒还好一些,他是由掌军改为管民,在商业上的成绩非常不错,总算是留有功绩的。
燕彼呢?他在燕地是县丞,负责民政的时候吕哲似乎也就得到一个南郡,而似乎他负责民政的时候没什么作为,甚至还捅了不少篓子,这才被调去负责外交,后面成了暗探头子。
吕哲也就是拿眼睛扫视他们一眼,之后接过萧何递上的竹简,翻开一看时发现萧何是查阅之前的记录和后面新加的田亩做出的统计。这样的统计很明显是没有实地考察过,不过他觉得萧何似乎也没那个功夫去搞什么实地考察,能做到这一步已经非常不错了。
“有心了。”吕哲用着欣赏的目光看着萧何频频点头。
萧何看见其余三人也都善意地看着自己,似乎没发现三人有什么不愉快的情绪,原本忐忑的心情也就放缓了一些。说实话,他是真心不想得罪同僚,三人不觉得被冒犯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其实燕彼、娩杓、蒯通哪会计较这些?他们十分清楚吕哲麾下极度缺少民政人才,对于萧何在民政上的才能欣喜还来不及,怎么会去计较那么多。
吕哲再次环顾众人一眼,最后将目光停留在萧何身上:“既然萧先生已经开始在做,统计田亩的事情就交由先生了。”,说完再次看了其余三人一眼。
“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三人异口同声道。
这样也行?觉得自己才没来多久的萧何十分清楚这个任命很关键,一时间有些发懵,回过神来见大家都笑吟吟看着自己,不由慌忙行礼:“愿为主上效劳。”
到现在,吕哲才有功夫看向门外,那里前来通禀的甲士还保持行礼的姿势:“将两位使节请到前堂。”
等了许久的甲士得到回复再次一礼应“嘿!”退下。
“主上,”燕彼的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嘲弄:“韩兵不过一万,魏狼狈从新郑远逃新蔡。双方虽称王号,可实力比之一些起兵首领还不如。”
“话不能那么讲,”蒯通挽着胡须,笑吟吟道:“怎么都是王室之后。”
燕彼从蒯通脸上的笑容里看见了不怀好意,他可是了解蒯通为人,这家伙根本就不像个法家,很多时候更像是个杂家,该是想到了韩魏身上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
王室啊,吕哲越是深入了解就越清楚现在的年月,哪怕是落架的凤凰比鸡都还尊贵的年代。一些王孙哪怕是一无所有,走到哪都还能受到相应的礼遇,这是千百年来平民对王室的一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情绪。
“你们且等我换一身衣裳,而后随我前去接见二位使节。”吕哲缓缓站了起来,他可不能穿着模样去接见张良和魏豹,不然会被视为极其的不尊重。
四人看着吕哲步入后堂,燕彼突然看向萧何笑说:“旧有三郡,再加上庐江郡和九江郡,萧先生可有的忙了。”
萧何不解其意,只是笑着没有说话。
“好了,那酸溜溜的看着令人生厌。”蒯通打岔:“有这功夫羡慕萧先生得到重用,不如好好思考接下来该怎么为主上分忧。”
燕彼不止是羡慕而已更是嫉妒,他一点也不掩饰这两点。
萧何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了,尴尬地看着燕彼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可是知道燕彼是随同吕哲从最艰难的时候走到现在,要是燕彼有意刁难,那以后的日子绝对不好过。
“哈哈!萧先生,别介意,彼就是这么个人,没什么歹意。”娩杓笑得爽快:“彼曾经负责过南郡民政,结果被搞砸了,受到主上的惩罚。彼只是在开玩笑,并无恶意。”
燕彼“哼”了一声。
狐疑地看了一下燕彼,萧何再看向娩杓和蒯通。他觉得这样的相处方式还真是奇怪。
第三百二十九章:魏使魏豹
张良与魏豹被引领到大堂已经有一小会,其实他们有些纳闷为什么入了府邸是由甲士引路而不是仆从,而该出来替主人先行待客的家老也一直没有看见。
在如今的社会里,一个所谓的贵人肯定要有一个或者多个家老,身份越是尊贵仆从和侍女的数量也要越多。有客人前来拜访,出来应酬的家老,视客人的身份才用什么样的礼仪和言语都十分有讲究,因此每一贵人的家老其实就是一块门面。
他们哪里清楚吕哲起家之后一直是住在军营,别说什么家老,连仆从都从来没有一个。
“吕侯有些……”魏豹左右看了看,确认周边没人后才接着说:“不尊重我们啊?”
张良含笑不语,府邸是新建,吕哲一直征战在外,很明显是刚刚搬进来住。
他们前来时能很明显的看出整座府邸除了甲士根本就没什么仆从、侍女之类的,觉得吕哲臣下也太马虎了一些,竟是没有事先安排妥当,最奇怪的是吕哲自己似乎也没注意到这方面?
“吕侯正是创业之时,凡事讲究实际。”张良这是往好的一方面说,话语里的意思也带着吕哲治下无人的含义。
魏豹“呵呵呵”笑了一阵:“也对,别看吕侯治下疆土广袤将士数十万,在某些方面与我们(贵族、王室)相比还是显得不足。”
优越感吗?现在落魄的贵族王孙,他们哪怕经历凄惨也还真带着一种天生的优越感。
张良愕然了,话是那么说,吕哲的底蕴确实也差,不过现在可不是讲什么礼仪优越感的时候。现在天下兵戈不断,讲求的是实力,他觉得魏豹也还真敢说。
“魏国落魄了,可是仪官还是有的。豹已经打算在礼单上多加一些老道的仪官,相比吕侯应该觉得高兴才是。”魏豹越想越是觉得很有道理。
“君侯慎言。”张良劝了一句。他觉得打人不打脸。明知道别人缺乏什么而大大咧咧地补以不足,哪怕是出于好意也会令人恼怒。
“这不是魏国落魄了嘛?这一次前来面见吕侯又是有所求,美玉美姬不足以彰显诚意,既然吕侯缺乏仪官。那奉送几个不是正好吗?”魏豹全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听闻项梁公派人前去新蔡,承诺将泗水六县借于魏国?”张良有点头疼的转移话题。
“哎,是有这么回事。与之陈郡比邻的城父、下城父、下蔡、铚县、竹邑、蔪县,这六个县全部要借于我国,算是雪中送炭了。”魏豹眨着眼睛。
张良却是皱眉:“楚国也派人前来,说愿意将泗水四县借于我国。”
魏豹一听立刻乐了:“哪四个县?”
“灵璧、萧县、相县、彭城。”张良装作不经意的问:“项梁公有让魏国做和吧?”
“哈!在陈郡是邻居,到了泗水郡还是邻居,魏韩两国……”魏豹好像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做和?难道韩国也……?”
张良点头却没有说话。他之所以皱眉是十分清楚泗水郡对楚国来说已经是块注定保不住的飞地,而现在齐国正兵逼会稽,威胁楚国将泗水郡割让给齐国。项梁将泗水郡划出局部借给韩魏两国并不是什么好心。分明是想拉韩魏两国一起承担来自齐国的压力,而他清楚归清楚,可是这个饵还是得吃下。
韩国现在说是国根本就是个笑话,地不过一县,兵只有八千。除了春秋时期还真就没有见过哪个国家是这样的。楚国借地没什么好意,张良清楚,韩王成也清楚,但是哪怕会有恶果都要吃下,不然以韩国的现状,什么时候才能光复韩地?
“哎呀,那等下吕侯来了。豹只管送上礼单,为楚国说和的事情就靠你了。”魏豹又是作鞠又是俯身,脸上全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张良再次愕然了,他是有一套说词,可是对吕哲放弃与楚国的交战状态全然没有把握。他之所以套魏豹的话,那是想摸清楚魏国能拿出什么筹码或办法。哪想到魏豹会装傻充无赖。
“齐国发展迅速,以前的六国要属齐国最为强大,再得到泗水郡的齐国北可侵赵地,南可下九江。若说齐国现在已经壮大成了老虎,泗水郡就是一双翅膀。那个成语怎么说来着?哦!叫如虎添翼!”魏豹转着眼睛没头没脑的说了一段。好像不经意似得嘀咕:“想来吕侯也不会希望齐国得到泗水郡的。”
这是张良第三次愕然,魏豹是个不学无术的人,这点列国皆知。他十分好奇是谁教魏豹那些说词,想了半天魏臣之中似乎没人能把事情看得这么透彻,一时间保持愣住的表情。
“呵呵。”魏豹有些得意:“我夫人说的。她说只要把这些话说给吕侯听,吕侯肯定会深以为然。”
“……薄姬?”张良有点纳闷,魏豹果然就是个浑人,男不如女也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也不知道魏国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我家夫人还说,吕侯能攻会稽而撤军,想必是不愿意削弱楚国太甚。吕侯度齐国的威胁心知肚明,不愿意看见齐国将手伸进南方。一个伤而不死的楚国对吕侯对所有人都有好处。”魏豹是真的得意,觉得能抢来这么一位女子实在是天大的幸运。
张良是彻底的惊讶了,他当然明白魏豹转述的那些话全对,可是出自一位女子之口,那该是什么样的一个女娘啊?
“……项大将军是不怀好意,说什么尊吕候王号,称王啊,那是能随便做的吗?要是魏国敢建议吕候这么干,那不但吕候,魏国也是要遗臭万年了。”魏豹还在喋喋不休:“要我说,楚国被吕侯击败,老老实实献上疆土城池,再不济也送上财帛美姬,总比一个愿意率先尊王号要实际的多,也不知道楚国上下是怎么想的。”
张良从惊讶中醒过神来,他看着一脸纠结的魏豹,呐呐地问:“什么尊王号?”
魏豹重复:“就是让吕候称王啊,由魏国提议,然后楚国第一个承认。”
张良身躯一震,额头渐渐涩出了冷汗。他可全然不知道这么一件事情,只以为项梁让韩国为其转达求和条件是承认庐江郡和九江郡归吕哲治下,送上财帛美女,等等的一些条件就是求和诚意,没想还有尊王号这么一件事情。
就如魏豹所说,先不谈吕哲会不会被蛊惑成功,第一个提议的魏国肯定是要被记载在史书上成为万年笑料,而吕哲敢第一个自号为王也必定是开了历史先河。毕竟吕哲一不是诸国王室后裔,二不是春秋时期周天子封的老诸侯,吕哲才崛起多久,哪怕现在被秦国封为吕县侯,可是含金量着实不怎样。
“项梁……其心之恶毒简直令人侧目。”张良后怕了,他已经在考虑等下见到吕哲时该不该转达楚国求和意愿了。
由韩国率先转达楚国求和意愿,然后魏豹杀出来谈什么尊王号,张良等于是被牵扯进这么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里面去,且不谈吕哲会有什么反应,他自己心里就害怕被史书记上不光彩的一笔。
“君侯,你……”张良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双方皆为使节,他还能管魏豹要说什么吗?
“我什么?”魏豹一脸的懵懂。
张良难以启齿,他已经在考虑该怎么应变了。
“哦……,你是说尊王号的事情?”魏豹突然放大声音。
张良差点掩面,概因他已经看见吕哲站在大堂门前了。
“尊王号?”吕哲听了个尾巴,他脸上带笑步入门内,远远地对起身行礼的张良和魏豹拱手,“事务耽搁,让两位久等了。”
张良看了一下吕哲身后的四人,他认得蒯通、娩杓、萧何,那个一脸阴霾的中年人却不知道是什么人物?
“啊……,魏国使节豹,拜见吕侯!”魏豹是一脸的恭敬,注意看得话似乎还带着一丝丝的讨好,那腰弯得都快折了。
“魏使请起。”吕哲一脸奇怪地看着动作夸张的魏豹,他还没有再说话呢,那边魏豹从袖中掏出一块玉版。
在魏豹将手伸进袖子的时候燕彼的眼神变得非常锐利,毕竟魏豹看去高达魁梧,而且甲士不可能对他国使节搜身,天晓得魏豹会从袖子里掏出什么玩意。等待他见到魏豹逃出来的是一块玉版,且魏豹讨好地念着礼单,才放松下来。
“……些许薄礼,薄礼……,还请吕侯笑纳。”魏豹似乎也是个懂礼的,念完并没有直接将玉版呈给吕哲,而是眼巴巴地看着蒯通、娩杓、燕彼、萧何。
也对,哪怕是送礼也不是直接递给一方之主,而该是由人转呈。
那些听上去名字复杂的玉器什么的吕哲只听懂了一些,而什么美姬二十名则是听得有些纳罕。
玉在华夏一直是贵器,非王侯不得擅用。而将礼单刻写在玉版上也有讲究,那是最高礼节的表示,哪怕上面的礼物不是什么稀罕物,那也是在表达敬服、敬畏,所以魏国那么做是有其深意的。
吕哲是什么人?他会理解魏国表现出来的意思吗?很明显,他根本就不知道那一套,还是等蒯通在旁边低声提示后才明白过来。
第三百三十章:解围
魏国示好是在意料当中的事情,毕竟魏国转到新蔡之后已经与吕哲这一方势力接壤,不表达敬服的一面难道要愚蠢的嚣张吗?
要知道哪怕吕哲是一个刚崛起没什么家族底蕴的人,可吕哲再怎么说都是拥有五郡麾下十数万的人物,魏国现在是落魄户哪敢得罪,讨好还来不及呢。
张良也准备了礼单,礼物同样是用玉版刻写。他摆袖行礼,而后才拿出礼单念了起来,其实也同样是一些珠瑙玉器什么的,美姬也有十个。
现下送礼,对王侯必需要有珍珠、翡翠、玛瑙、玉器,那些是彰显身份的必需品。送王侯礼物而没有那些必需品,那会被当成一种对身份的不承认或者蔑视,轻则交恶,严重的话可是会引起双方势力交战。
不过吧,吕哲的文化底蕴确实不足,该感谢归感谢可是他没明白那些必需的礼节。
“两位使节请坐。”
一身戎装的吕哲没有长袖可摆,也就谈不上什么雍容与潇洒。他说完右手搭在腰间的剑柄上,迈着大步走向主位,等待他坐下时,张良、魏豹才走向右边的软榻屈膝跪坐而下,燕彼等四人则是走向左边站立着。
站立在左边的蒯通看向张良与魏豹刚才谈话的位置,案几上摆着两壶未动过的酒与樽爵,一些铜盘上面切片的肉食也没有被动过。他皱眉看了看左右,堂外只见甲士,内间也就是他们,这个情况很不对。
待客可以用酒肉,可是没有看见伺候的仆从或侍女,款待他国使节在主人来了之后应该换上煮茶,而到了现在还没有人来进行更换。
“我等臣下疏忽了。”蒯通对着张良和魏豹致歉。
张良回礼:“君侯暂时歇息的场所,可以理解。”
“……”魏豹没搞懂说的是什么,呵呵笑着应付过去。
吕哲是不懂需要些什么礼节。可不代表他没智商,马上反应过来是待客的礼仪上有缺失。
君和侯是两回事。君是封君,是春秋战国时期身份特俗或者有大贡献大名声的一种封爵;侯演变到现在已经不是泛指春秋时期的各国的诸侯,现下一般是亭侯、县侯。郡侯是一个没见。君侯合起来,用来称呼人是一种对封侯人物更高规格的敬称。
说实话,吕哲哪怕对礼仪不是那么在乎,可是现在也感觉脸皮有些发烫。他觉得是应该快点将礼仪上的规矩完善起来,不是为了享受,而是某些场合没有表现应有的礼节确实不合时宜。
可以想象,在未来还会有更多需要用上礼节的地方,那时候要是礼仪上有缺失,不但要被笑话,一些应该显得庄重的事情也将变得不伦不类。
想到这里。吕哲看了一眼在场的四个部下,他可不觉得四人有相应的底蕴来办这件事情,而似乎治下也没有相应的人才,看来还是要再行征募才是。
现在的礼仪官不是说征募就能找到,特别是吕哲这种阶级的人所需的仪官一般是出自皇宫才会懂得配套的知识。说起来。大秦赐封爵位的时候本该是要派来仪官并赏赐相应的仆从,可是很显然这些人一个都没出现。
燕彼正要出去补救,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依稀传来,他转头往外看去,一群穿着绿裙的女娘捧着各种皿和具在门外下拜。
女娘身上的长裙是一种筒状,身材苗条看去凹凸有致,她们的头发没有任何饰物点缀。只是简单中分的款式,下拜时秀发有如瀑布倾泻在地。
吕哲看向左侧的四人,发现他们都是一脸惊讶,那么也就是说那些女娘并不是出于他们的安排。他正讶异呢,却是看见吕雉的身影在外面晃了一下。
吕雉身穿一身黑色百褶裙摆式的长裙,腰间是一条红色宽型的腰带。两边各有一条多层玉板垂吊而下,秀发盘成了堕马髻。
现下以黑为贵,配红更是贵中之贵,大秦皇帝的天子冕服也是这种色调。加上有压着裙摆的玉板吊佩,吕雉一身的装扮分明是大秦贵女的款式。
盘着堕马髻的那枝发簪吕哲却也是有些眼熟?好像是赵婉心爱的首饰?
“进去吧。”吕雉今天看起来仪容有些尊贵。她率先迈步,而后侍女们踩着小碎步跟在后面。
蒯通与燕彼一阵对视,他们又看向主位上的吕哲。
吕哲已经猜出这是赵婉的安排,而不会是吕雉的手笔。吕雉出身小富之家,教养有限并不是什么秘密,赵婉却是出自高门,也只有经过良好教育才会知道款待什么样的客人应该准备怎么样的皿和具。
吕雉进来后只是墫身行福礼,那群侍女却是再次齐齐跪拜。
“是主上从沛县寻回的女娘吧?”娩杓站在萧何旁边,悄声问了一句。
萧何点头,他也蛮惊讶吕雉竟然搞了这么一出。
“似乎……赵婉和吕雉等女一直是在竟陵?”吕哲记得很清楚,他出征的时候走水路,也就将她们留在了竟陵,回军的时候并没有将她们一同带回南陵,原本想着过几日再派人接回,而吕雉出现在这里,赵婉估计也归回了。
行礼过后,吕雉像模像样地指挥侍女将皿具各自摆放,腻着嗓子为人介绍那些皿具来历,一些花果之类的果盘也是一一介绍。
看到那一幕,吕哲缓缓站起来,他本该也是过来见见张良和魏豹,问候之后并不用久待,因此客套几句也就迈步走向大门。
君主离去,待客也就交到蒯通等人身上。
“吕侯待客之道还挺特别的。”魏豹说的是晚来的各类皿具和侍女。
张良认识吕雉,清楚吕雉是吕哲从泗水沛县中阳里寻回,也知道吕雉出身小富之家,而吕雉那身分明是大秦贵女的装扮,心想:“可不是什么特别待客之道,该是临时补救才对。”
吕哲出了待客堂并没有着急离开,若是他想的没错的话,等不了多少时间吕雉会跟过来。
这座府邸并不是出自吕哲自己的手笔,自从建什么公寓楼遭到一致的反对后,他已经放淡了将现代建筑在现在造出来的心思。
古人有自己的审美观,贵人习惯的是庭院深深的格局,黔首喜爱居住的地方能开出一片菜园。再则,非同宗同族根本就不想住在一块,让他们去住公寓楼确实是不符合如今的社会环境。
所谓庭院深深并不泛指有众多的建筑,而是对花园的一种追求,富贵而无花园不叫真的富贵,有花园而没有奇珍异草也不叫富贵之家,王公贵族要是没有一座能拿得出说的花园,身份会立刻下降很多。
以前吕哲原以为只是宋人对庭园有偏执的追求,后面了解到自周以来,凡是有点条件的人都会用花园的环境来培养情操,是一种静心、邂逅等等必要的场所。
南北的花园又会有自己的个性。北地基本以庄园为主,更像是一种跑马狩猎场;南地则是有园必需要有水,以“水”为美。
没有多久,一阵“叮铃当啷”的玉响果然从后面传来,吕哲转身看去时,看见的是吕雉兴奋得脸色通红的模样。
吕雉身上的裙底比较窄,走路也就注定迈不了大步,她脸上绽放的笑容在看到吕哲站在不远处时笑得更甜了。
女性身穿紧身长裙踩着小碎步时只要是身材苗条都会有一种美感,有些女性更是会发挥出自己身材的优势,在踩小碎步时会极力稳住上身摇摆臀部,给人一种视觉上更加刺激的感官。
“谁送你们归回?”吕哲手搭在长廊的木梁上,身躯微微斜着。
吕雉可没想过再次与吕哲见面会是得到这么一句问话,她见吕哲只是看自己几眼就将视线转到远处的亭子,心里想:“任谁都说我穿上这身很美,吕侯看不见吗?”,不过并没有撒娇还是什么,行礼答:“是婉姐姐请求驻军官。”
“竟陵驻军官?”吕哲也就释怀了,当初将她们留在竟陵的时候,为了保护她们的安全,他将驻军官改了卫瀚,也跟卫瀚说过若是她们有所求尽量满足。
吕哲又问:“你们怎么知道我在会客?”
吕雉完全不知道吕哲并不是什么儿女情长的人物,只觉得问的两个问题都很怪。她其实也不清楚赵婉是从哪得来的消息。
吕哲问那些都是有讲究的,他并没有特别交代过什么保密意识,但是也不允许自己这边的动静被随意传出去。
“姐姐没说,雉也没问。”吕雉要是再没有发现异常就是迟钝了,她低下头:“没……没什么事,雉退下了。”,她追上来本来是想抓紧机会与吕哲独处一下,没想会是这样的结果。
吕哲也觉得自己是有点大题小做了,她们不管怎么样都是出自好意,若是没有后面这么一出,今天在张良和魏豹面前可是彻底把南郡的脸给丢尽了。
“你们住在哪座庭园?”吕哲放缓了语气,脸上也带上了笑容。
“没、没进入府邸,是在外面找了个地方。”吕雉看上去心情比较低落。
“外面?”吕哲想了一下:“安顿妥当便好。”
吕雉刚才表现得委屈是假装,只是想引起吕哲的怜爱之心,听到后面那句话是真的心情低落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大事
吕哲不是不会儿女情长,他只是觉得现在的自己还没有多余的功夫去浪费在这上面。让赵婉等人住在府邸之外其实也不是排斥,而是这座府邸是他临时落脚的地方,过一段时日会搬往城池正中的宫城,以其让她们搬来搬去还不如到时候再一块移过去,免得诸多麻烦。
宫城只是一个泛称,吕哲原先以为是谁改了自己的规划,后面了解到没人去改动什么,只是部下们显然是会错了意,将原本是规划出来用于显贵居住的内城当做吕哲要修建成他独享的内城。
在整个南陵城的规划中,谁居住在哪一块区域都有专门的限定,更是划出了驻军区和商业区,至于内城因为是要给有功的文武犒赏,那些建筑的规格自然是比较高一些,因此让人误会是要搞什么宫殿群并不奇怪。
其实吕哲对古代建筑物并不了解,他划出内城写的标注也比较笼统,又有近三个月不在南陵,后面负责的蒯通和萧何误会了什么找来匠师规划,占地近二十倾的内城也就成了吕哲专用。
众多匠师已经画出了建筑规划,一些地基也已经打下去,土石等物早早准备完毕,现在缺的就是一些名贵的木料。
吕哲误会都已经产生了,再做更改也就没了必要。其实说起来他哪怕想再做更正部下也不会答应,怎么说他都是一名占地五郡的霸主,没有自己的宫城怎么像话。至于原本要规划出来给文武居住的场所,依着内城近点的地皮再规划也就是了,现在城内空地多的是,且一样是还没有建成,反正也误不了什么事。
有点委屈有点愕然,吕雉抬头偷看一眼深入某种沉思的吕哲,她咬了咬牙,轻声问:“不过去见见姐姐吗?”
说起来吕雉可是比赵婉大了四岁呢。不过因为身份的差异,或者说是一种特意的讨好,她一直是称赵婉为姐姐。为了这么一件事情,她的胞妹吕媭可没少笑话。
“刚回南陵。诸多公务尚未处理,改日再去吧。”吕哲说完径直迈步就走。
看着吕哲背影的吕雉眼神有些奇怪,她心里自己揣测:“是不喜我们,还是……”
嗯!?吕哲一直没有对某个女娘表现出什么,手掌雄兵占据大片疆土后更是没有宠幸过任何一人,已经有传言说吕哲不能人道。
当然,没有任何人敢将那个不能人道的传言在吕哲面前提起,一心觉得危机还没有解除的吕哲也确实没有那方面的兴趣,以至于那个传言已经快被认为是实情了。
府邸大了想要去个地方总是要走很久,被甲士保护着的吕哲也记不清自己到底是走过多少个走廊又拐了多少弯。因为脑海中在思考怎么恢复庐江郡的民生,又该怎么来安排九江舒氏,走着走着突然间前面没路了。
吕哲发现前方被一堵围墙挡住去路时愣了一下,他目光盯在前方引路的甲士身上。
“主上……”甲士是有苦不知道该怎么述说,刚才他是走在前面没错。可是好几次都是自己走了发现后面没人跟上才转回来,整个过程以其说是他在引路,不如说是被吕哲带着乱逛。
“唔?”吕哲看到了甲士脸上的纠结。这名甲士是从夷陵跟到现在的亲兵,他自己又是一路沉思乱走,错不在甲士身上,倒不至于惩罚。
重新七弯八拐,这一次吕哲倒是没有在思考什么了。十月天肯定是看不到什么争艳的花圃,他一路走来看见了不少池塘,而池塘边上肯定要有一座亭子。
正重新回到正确的路途上,他们走到一半竟是和蒯通等人遇上了。
“他们走了?”吕哲本来也是要在等一会召唤四人过来,碰上了正好。他问完手指不远处的亭子,“过去那边坐坐。”
“今次只是献礼。不会深入说些什么,张先生和魏使豹早早告辞了。”蒯通奇怪地看了看左右,“我们是去主厅寻找主上,甲士说主上未回,我们还以为主上与吕娘一块散心去了。”
呃。所谓娘,就是女子、姑娘的意思,现在称呼女性,一般是姓氏后面带上个娘,某贵戚的妇人才会称呼为某某氏或某某夫人。
“今天多亏了吕娘,不然……”燕彼说话的时候眉头一直在皱,“主上,张先生暗示了一件事情,韩魏两国都被楚国求助,愿为两家说和。”
张良并不人是燕彼,要暗示什么也不会找这么个不认识的人,这里面肯定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是属下言及彼主官现下负责礼交。”萧何不等吕哲看过来就说了,他也是被张良套出话。毕竟要说张良对吕哲麾下谁最熟悉,那只有从衡山郡一路一起来到南郡的萧何。
燕彼装作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萧何,他正对萧何新来而被任命为民政主官不满呢,现在又出了这么一件事情,心里更加的不悦。
吕哲率先坐下,四人一礼之后才坐。
“今天确实是我们疏忽了,若不是婉吩咐雉过来补救,可要丢人丢到韩魏两国去。自夷陵痛击百越,我成了南郡之主,四面皆敌的环境下,我身份又比较尴尬,一直没有关注内务。”吕哲有点自嘲,他说的内务当然就是随着身份地位一直在提高,该重视的礼节上面却一直是空白。
“主上,通认识一人,名曰叔孙通,是薛县人士,本为大秦博士,归家省亲时遭遇大乱逗留家中。这人正是您说的儒家,因在咸阳当过博士,又是待诏博士,对仪法相当了解,不如?”蒯通建议者。
“叔孙通?”吕哲对这个名字好像有些熟悉,只是不确定是在穿越前还是在穿越后听过。他想了想,好像是在穿越后听过这么个名字,依稀记得是在某个情报中谈及叔孙通敲响什么钟,算是紧急求见始皇帝的一种手段,最后还真的被始皇帝接见,谈了什么倒是不清楚,不过在那之后叔孙通被去掉官职回到家乡,可不是蒯通说的什么回家省亲滞留。
“薛县,山东之地,齐国治下,从南郡去薛县至少有两千五百里(秦里),现在各地战乱,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这个人。”燕彼似乎想到了什么,“前次派去会稽寻人,一百余人手到现在还音信全无。”
吕哲太了解燕彼了,说那么多肯定是排斥引荐新人。他刚刚似乎还看见燕彼用不满的眼神扫了一眼萧何,现在又说那些怪话,换成他用不满的眼神盯着燕彼。
燕彼说到一半发现吕哲的眼神才临时住嘴。他就是看不惯那些晚来的家伙人一个个受到重用,而且是那种没立下什么大功勋得到吕哲信任的重用。
“呵呵。”蒯通全然不在意,他看都不看燕彼一眼,继续说:“叔孙通现下正在安陆。”
主动求官?可是求官应该是找吕哲,找不到吕哲也该去求见任上的民政大总管萧何,怎么找到蒯通头上?
“主上,您千里迢迢将通从东海接来,不但是通,连何,包括吕娘,我们可是拖了您的福,现在可是名传天下。”蒯通说的是随着吕哲连战连胜名声响彻天下,那么吕哲千里迢迢将人请来,可不被认为是大才,被好事的人也拿出来说事么。
吕哲终于知道燕彼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现了,那分明是极度晚来的蒯通和萧何出名,而燕彼这么个伴随从夷陵崛起的有功之臣却是默默无名,因此而羡慕极度呢。
“通也是去会章郡时一次偶然与他相遇,不过早在此前倒是与叔孙通相识。”蒯通目光炯炯地看着吕哲,“现下我们可是形式大好,有人前来投靠亦在情理之中。叔孙通熟知仪法,既然自荐,我们又缺少相关仪官,何不录用?”
吕哲是真心不知道叔孙通是什么人,见蒯通那么说也就点头:“那就召来。”
说的是随意,也没重视,吕哲要是知道叔孙通是在刘邦建立汉朝定制朝廷礼法被成为“儒宗”的人物,他就不会说得那么随意,而是欣喜捡到宝了。
蒯通得到回复露出欣喜的表情,他犹豫了一下又说:“与楚国之战得胜,楚国又托人讲和,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来自东面的威胁已经去除。西面和北面随着您的策略,来自大秦的威胁也已经解除。目前您已经是五郡之主,麾下将兵数十万,可是……”顿了顿,好像有那么点迟疑,见吕哲认真在听,咬了咬牙终究还是开口:“您孤身创业,无族亲相助,现下基业庞大,成为南方霸主已经无人能阻止,是不是该考虑一下家事?”
“这个也正是彼要进言的。”燕彼不喜欢蒯通、萧何等心境之臣,可是在这一方面的立场惊人的一致,也急急说道:“主上该有后。”
一直没怎么出声的娩杓和萧何跟随燕彼、蒯通在后俯拜:“请主上成家育后。”
有点突然,却是在情理之中,他们之前已经谈了几次,每次都被吕哲把话题拐掉,现在除了南方百越的威胁,他们这一方势力可以说情势大好,可不能再任由吕哲任性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