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机语(下)
对于安达来说,没有进入完全状态的第三级测试,根本没有什么难度,机甲的通关,在那种放松而无聊的操作中,越来越像是一个表演,而第一军事学院骄傲的机甲操作……是用来在战场上杀敌制胜,不是用来跳舞给那些白痴看的。
所以安达的情绪很糟糕,很恼火,下意识里将自己的情绪通过机甲的动作抒发了出来。这完全只是他个人的一次发泄,浑然没有想到,这对于本来兴致勃勃前来观看第一军事学院表演的大学城学生们来说,是一种极大的不尊重……因为在他看来,这些连机甲的表面都没有摸到过的民间学生,顶多是些会看看机动杂志的小白脸,哪里会懂机语这些东西。
听到通讯器里沉稳而冷峻的声音,安达骂了一句脏话之后,终于醒过神来。说话的是士官周玉,一院机动系最强悍的家伙,也是他私底下的老大。他当然不会怀疑对方说的话,紧接着便听到了对话器里传来那些如海潮般的咒骂声,安达傻乎乎地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综合馆穹顶巨大的光幕上,那台蓝黑色的机甲傻乎乎地站在原地,没有向师长汇报表演完毕,也没有离开,这更是激发了大学生们痛骂对方的情绪,因为在他们看来,这台蓝黑机甲的傻样,实在是太欠骂了。
“扭啊,你丫再扭啊……把你腰扭断了,卖到帝国去当妓女。”
“你是百慕大的人妖啊你!”
淡淡的光芒笼罩着安达地面容,他目瞠口呆地听着通讯器里那些花样不停翻新的咒骂。心里大感震惊,一院里培养的都是军人,一言不合往往便大打出手,哪里听过这么多不重样的骂人话语。他的脸开始涨红起来,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将要爆炸的情绪,最后听到人妖两个字之后,终于忍不住了,愤怒地摁下了主通讯器的按钮。
“一群傻比!就只会动嘴皮子!联邦要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有本事搞台机甲来和小爷干……!”
安达愤怒的回骂声经过通讯器。在综合馆光幕旁地扬声器里响了起来,响彻了整个阔大的建筑空间,虽然梨花大学和第一军事学院,在中控室负责此次机甲表演控制的教师们,在第一时间内反应过来,掐断了这个没脑子家伙的愤怒骂声,却也只是掐掉了干一架最后的一架二字。
梨花大学综合馆顿时陷入了死一样的沉默,无数的眼睛都盯着全封闭的机甲对战室,如果对战室不是用超强合金建造而成。只怕此时早已经在怒火下融化了。这是梨花大学的主场,第一军事学院来地交流学生却是如此嚣张,谁还能忍的住虽然对于安达暴怒下的挑战,谁都知道没有人可以应战,但大学生们自有自己思考问题的逻辑,心想联邦政府***把这么难得搞到的机甲,全部弄到你们三院和西林军校去了。我们这辈子摸都摸不到一下,你居然还向我们挑战?
这等于是有女朋友的人向光棍们挑战做爱时间长短……一样令人不能忍受!
极短暂地绝对沉默之后,是忽然之间的情绪大暴发。就算先前还有很多学生保有了对第一军事学院的尊敬,但在此时,这些尊敬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更何况梨花大学本来就是乔治卡林主义最盛行的学校之一,对他们眼中联邦走狗三院的学生。更没有任何好感。
“干干干,干你妈呀……”这是很简单粗暴的回答。
“搞……台机甲来……干?哟,我今儿才第一次知道,原来开着机甲也能做爱,是不是你们学校向来有这种传统?我就奇了怪了,穿着机甲怎么做爱?你是不是要表演一下给我们看?”这是很尖酸刻薄的回答。
“问题是听说第一军事学院机动系只有男生。”这是更恶毒地起哄者。
“同性机甲做爱表演?这太***难得一见了。”
大学城的学生们打架不行,但要挖苦人讽刺人,又哪里是第一军事学院那些天生军官们所能抵抗。陷入抓狂状态中的安达,憋的满脸通红。完全忘记了社会大学里面根本没有机动系,更没有机甲这个东西,固执地按动了系统内一个绿色的按钮,向梨花大学中控网中的任意一台机甲发出了对战的请求。
做完这一切后,安达傻乎乎地等着有人应战,结果半天却发现没有什么反应,得意地输入了一条指令,蓝黑色的机甲伸出了一根大拇指,对准了天空。
他痛快地咒骂道:“一群小孩儿。骂地痛快。怎么就没一个敢出来。”
主通讯系统已经关闭,他说的话。那些通过光幕注视着对战室内的学生们自然不知道,但数千人同时注意到了机甲的那个动作,那根翘起来,对着天空的大拇指。
对战室外方一直注意着里面动静的周玉,苦笑了一声,心想安达每次发疯的时候连自己都拦不住,这小子只怕还在得意梨花大学没有人敢挑战他,却根本忘记了梨花大学根本没有机甲。
看着机甲那根翘起来的金属拇指,综合馆里的骂声渐渐平息,这不是什么机语,这是很明确地一个手势。
梨花大学地学生们不会幼稚到认为一院的那个傻比会在自己这些人地痛骂中悔悟,从而翘拇指称赞自己,他们都知道肯定后面还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都开始匆忙地在座位下面寻找趁手的家伙。
果不其然,光幕上那个看着得意洋洋。十分欠扁的蓝黑色机甲,忽然间气息为之一变,显得无比骄傲冷酷,缓缓地将右机械臂倒转,拇指对准了地面。
这也不是机语,是很明确地手势,代表鄙视蔑视的手势。片刻安静后,综合馆内众人大哗。只见无数鞋往光幕上飞去,往设于地下的机甲对战室飞去,有一个班的男学生,忽然发现了放置在座位后方的棒球棍,顿时化身为掷弹器,往下狂扔。
一时间,木棍如雨,落在全由金属组成的对战室上,叮叮当当有若雨滴坠荷叶。好不清脆动人。
然而,光幕上那个蓝黑色的机甲依然得意骄傲冷漠地倒立着拇指,就像在不停地扇着梨花大学学生们的耳光。
就在这个时候,综合馆里愤怒地声音忽然小了起来,多出了无数震惊的呼声和大喜过望的叫声。主席台上那些彼此都觉得很惭愧的两院教授们,诧异地望向了光幕。对战室外面那些第一军事学院的军官们也不解地望向了光幕。
光幕上,对战室最深处的一道合金墙壁忽然缓缓拉开。一台看上去有些笨重的黑色机甲,缓缓出了它的身体!
随着这台黑色机甲的出现,所有地议论声,所有的咒骂声全部停止,综合馆内死一般的安静,尤其是梨花大学的学生们,更是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台机甲。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
第一军事学院的邝教授吃惊地看了一眼身旁的从校长,他根本不知道梨花大学还有机甲。从不知校长起始眼瞳微缩,片刻后却出了万事了然的微笑,这微笑放在主席台所有人地眼中,未免显得有些高深莫测。
光幕上那台黑色的机甲,看见蓝黑色的机甲拇指向下的手势后似乎愣了愣,然后对着蓝黑色的机甲……竖起了中指。
这也不是什么机语,这是联邦与帝国都通用的,所有三岁以上小孩儿都知道的手势。
综合馆内掌声如雷。梨花大学地学生们十分欣慰,虽然有些懂行的学生看出来这台奇妙出现的黑色机甲只是台系列原型机,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但能够中指示人,他们已经足够开怀。
黑色机甲里的许乐并不知道有数千人正通过光幕观看自己的一举一动。他只是刚刚睡醒,接受了对战的请求,然后看见了门后那台机甲的手势。
机甲内坐的不是邰之源,大概应该是一院来训练地交流学生。许乐很简单地得出了这个结论,然后更简单地用中指回应了对方的侮辱手势。
因为这几天他这时候的心情很不好。
许乐以为这里只是一个封闭的对战空间。没有观众。所以他表现的很自然,通过通讯器向对方发出了开始的指令。
这是他第一次操纵机甲的实战演练。他在心里想着,以自己六级十几秒的水准,当然不可能是这些军事学院天之娇子的对手,他只想着能够打地更爽一些,哪怕吃些苦头也无所谓。
黑色地机甲看似笨拙,实际上前进的路线却是一条最标准地直线,没有丝毫偏移,再加上许乐此时沉默而不佳的心情,机甲的操作无来由地多了一丝壮烈之气。
二十米的距离,转眼即至,黑色机甲极为凌厉的一脚直接踹到了蓝黑色机甲的机械腿根部!
蓝黑色机甲不可思议地仰天倒下,砸落在合金地面上,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黑色机甲中的许乐不可思议地看着光屏上的显示,心想对方怎么就倒了?虽然他很满意自己这一脚的怒意与速度、精确度,也证实了藏在机械腿根部的平衡感应仪,一旦受到斜四十二度角的大力击打,便会产生瞬间的偏移,从而导致机甲的平衡操控系统有短暂的失灵……可是,这台蓝黑色的机甲为什么不抵抗?许乐百思不得其解,无法相信自己这个菜鸟能够击倒一院的高材生,难道说对方……是菜鸟之中的菜鸟?
第三十一章 自信的强者
这是定时发的一章,这时候我人还不知道在哪儿呢,也不知道月票榜的情况怎么样了,大家伙儿使点儿劲砸月票吧……)秀军官生安达来说,宪历六十六年的梨花大学之行,是他职业军人生涯开端的一笔无法抹去的污迹,这个污迹伴随着他的一生,时不时地会被人提起,因为后来联邦的人们都知道,他对面那个黑色的机甲里的许乐,还只是一个第一次参加真实对战的菜鸟。
那时候,安达操控着蓝黑色的机甲,还在万人注视下倒立着拇指,得意而伪装冷酷地回视着被对战室墙壁隔绝的万人目光,他甚至希望梨花大学那些只会骂人的学生目光越愤怒越好,因为对方反正不敢来打,便只有被自己轻视的资格。
此时主通讯已经因为他的对骂而关闭,他不知道此时对战室外面的无数人都已经变得安静沉默下来,所以当他听到机甲内部的系统合成声说到对战请求被接受后,发了发呆,才想到去看第三视野光屏。
他看见了一台黑色的机甲,也看到了那台黑色机甲竖起来的中指。于是安达开始习惯性的疯狂和愤怒,准备用机甲粗重的机械臂比划一个更有杀伤力的手势,结果……他发现对方早已经冲了过来。
安达的蓝黑色机甲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因为他所经历的任意一场机甲对战练习,双方总是要习惯性地交流一下,如果关系不好,可能也会用机语表示几句对对方家人的亲切问候,可还从来没有谁,会像一个泼妇一样,上来就揪着对方干仗。
那台黑色的机甲就这样做了,而且做的很彻底,沉默而壮烈地扑了过来。在安达毫无反应的情况下,一脚狠狠踹中了蓝黑色机甲的机械腿根部。
“偷袭!无耻的偷袭!”安达在操作舱内破口大骂,却根本无法阻止那股强大的震动,他产生地耳鸣,也没有办法控制因为平衡感应器短暂失灵,而向地面砸下去的机甲。
蓝黑色机甲重重地摔落在坚硬的金属地板上。发出一声巨响,那些强劲地冲击力,被机甲里巧妙的减震设计消除了绝大部分,而第一军事学院艰苦的训练,也让安达在最短的时间内消除了脑中地晕眩,确认了机甲没有受到真正的伤害,他愤怒地快速输入着指令,只要面前这个黑色机甲不再继续如此无耻的动作,他一定能够反败为胜。
操控着黑色机甲的许乐。怔了一怔之后,相信面前这个看似冷酷骄傲的机甲确实是个菜鸟,既然如此他还客气什么。手指快速地在指触式光屏上输入指令,驱使着身下的机甲重重地出拳,狠狠地向着蓝黑色机甲的下腹部锤了下去。
依然是平衡感应仪隐藏的那个位置,黑色机甲的机械臂挥动地合金拳,在空中奇异地转了个弯,依循着第一脚的角度,从正面右斜四十二度角砸了下去。
一拳一拳又一拳。
强烈地震动。平衡感应仪地微小偏移。这些让正在愤怒输送指令。意图让机甲做出反击地安达同学傻了眼。因为他发现每当自己快要校正机甲地参数时。总会被对方地拳头干扰并打断平衡参数重置地过程。
蓝黑色地机甲在电流声中不停地试图抓住地面。试图反击。试图站起。然而随着黑色机甲拳头地不停落下。却表现出来像抽筋一样地悲惨戏码。
机甲对战有很多种。在不同地背景环境下。不同拟真程度地对战。自然激烈程度也不一样。今天第一军事学院访问梨花大学。虽然慷慨地运了三台机甲过来。也准备了内部地机甲对战表演。但是机甲地远程攻击武器系统全部都已经拆卸了下来。许乐此时操控地原型机甲。更没有什么攻击性武器。所以两个人此时地对战。其实是最原始地近身格斗。
而很明显。被封余大叔教了四年地格斗。许乐最擅长地就是这个方面。近一年地时间。他在梨花大学里恶补了基础知识。在区里又查到系列前半部分所有地机甲图纸。十分凑巧地是。这些图纸最后一个系列就是……在机械方面拥有过人直觉和天赋。并且实践经验无比丰富地许乐。对那台机甲无比熟悉。在他地注视下。这台蓝黑色地机甲其实并没有外面那些繁复而强悍地护甲。更近乎于一个赤裸地。只有合金骨架与控制系统地东西。
他已经占得了先手。成功地找到了最薄弱地环节。在这种情况下。如果那台蓝黑色地机甲还能站起来。只怕封大叔会气地从那道白光里再次重生。出来把许乐痛扁一顿。
许乐不是一个阴险地人。也不是一个天生具有流氓气质地人。对方所以为地偷袭。在他看来是很正常地反应。既然对战训练已经开始了。那还要等什么?蓝黑色机甲已经倒地了。他自然要继续攻击。直到对方丧失所有地机动能力。或者是系统判断自己获胜。无论是区里地六级虚拟测试。还是和邰之源每夜里地对战训练。他都习惯了沉默地开始。平静地结束。却根本想不到偷袭这种概念。
这是一种很诚恳木讷执着的态度,再挟着他这些天来的无名怒火与阴晦心情,便构成了此时黑色机甲不停痛锤蓝黑机甲大腿根的难看画面。
黑色原型机甲的输出动力已经到达了百分之八十的数值,在指触式光屏上的指令输入,变成了机甲合金拳不知疲惫,渐要超越风声的狂暴出击,而在黑色机甲的拳下,蓝黑色机甲不停地颤抖,明明没有受到真实的不可逆的损坏,却永远也站不起来,只能销魂地被痛扁。
咔的一声脆响,蓝黑色机甲机械腿根部的护甲终于裂开了一条小缝隙,机甲内部的平衡感应仪再也无法抵抗如狂风暴雨般渲泄,却又如老农般执着的精确打击,在一道青烟之后,正式停止工作。
安静的对战室内响起了系统的声音,黑色原型机甲毫无疑问地成为了胜利者。许乐操控着机甲退后了五米,他还以为此时只有自己和对面那台蓝黑色机甲在对战室内,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已经落在了无数人的眼中。
综合馆里的欢呼声口哨声早已经像沸腾的海洋般响了起来,只有许乐全不知情。
蓝黑色的狼狈地从金属地板上爬了起来。最后才完成了数值重置,将平衡感应仪负责那部分自动调姿程序强行中断,将机甲由半自动操控改为全手动操控,这台蓝黑色的机甲终于站了起来,然而全手动操控,在近身格斗里面等于是半个残废。
像灰尘一样的小卷发飘荡在机甲的操作舱中,同时飘荡着安达的愤怒吼叫。他这一辈子没有这么窝囊过,明明对方的操作水平也不过如此,除了最开始的突击速度快到有些可怕之外,其余不过平平,看上去甚至还有些愚痴,只知道傻傻地让机甲出拳砸,而根本不知道应该攻击机甲更脆弱及更重要的部分……
可偏偏就是这样,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走了狗屎运,机甲的振荡每每在关键时刻,影响到平衡感应仪的重新校准,让自己根本没有办法进行有效的操作!就这样输给一个社会大学学生操控的原型机?安达这时候自杀的心都有了,痛苦无比地揪着自己头上的卷发,愤怒地盯着那台看上去有些笨拙的黑色机甲。
“当然不会是凑巧,虽然这台黑色原型机甲的操作并不如何强悍,但无论是什么人在操作这台机甲,能够连续一百四十七次攻击,包括最开始的机械腿一踹,都能准确地命中同一个地方,而且依循的是完全精确的同一个角度……那都只能说明,这个人很强,非常强。”
机甲对战室外,第一军事学院的人与梨花大学的教师脸上流露着截然不同的两种情绪。周玉眯着眼睛看着光幕上那个略显呆滞的黑色机甲,对身旁那些愤愤不平,指责梨花大学搞突然袭击,那台机甲玩偷袭的同伴们说道。“我们都知道最大的漏洞在哪里,可是我们谁会想到去利用这个漏洞?没有,因为这样操作的难度太大……虽然今天的对战没有远程武器系统加入,让黑色机甲这种操作的可能性大了许多,可是我们谁都不能保证自己输入的每一道指令,都能保证机甲执行的精确性。这需要对自己大脑分析的自信,还需要对每一次角度变化的奇快判断……没有自信的人,不可能选择这样执着的作战方式。”
“一个自信而强大的机甲战士,我现在有些明白了,校长为什么让我们这些人牺牲假期,而来梨花大学进行表演。看来不论是在什么地方,都有值得我们学习的对象。”
第一军事学院机动系的王牌学生周玉笑了笑,往机甲对战室里走去,身后综合馆内梨花大学学生们的呐喊声,就像是一道道军令,催促着他的脚步,他知道今天这件事情是安达最开始做的不对,但身为一名军人,在这么多人的眼前,他必须保证第一军事学院的光辉不会有一丝黯淡的可能。
第三十二章 捧腹而走(上)
光幕上,机甲对战室后方那扇门打开,黑色的原型机甲现身,梨花大学综合馆内无数人的眼光都投射过去,震惊之余,学生们欢呼震天,他们并不清楚自己学校什么时候居然也有了机甲,也不知道黑色机甲里是什么人,但他们认为,这台黑色机甲是为了梨花大学的荣誉,勇敢地站了出来,面对着第一军事学院那个骄傲的傻比,仅此一点,已经值得他们不再思考别的,而将欢呼的呐喊与兴奋的跺脚声,全部送给那台黑色机甲。
而当那台黑色机甲用一种谁也没有想到的方式,直接踹倒了蓝黑色机甲,紧接着无比执着而略显笨拙地一拳一拳击下,到最后系统判定黑色机甲获胜……综合馆里的气氛达到了一个更恐怖的程度,相反,此时的欢呼声少了许多,因为大家都被这一幕震惊的快要说不出话来,女学生们的眼里开始生出星星,男学生们张大了嘴,不可思议地看着光幕,而主席台上更是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第一军事学院交流访问团代队的邝教授霍然站起,一脸震惊地看着光幕,半晌后才回过神来,转头对身旁的梨花大学校长从不知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除了军事学院之外,一般的大学基本上不会涉及到机甲方面的系统知识,虽然梨花大学在这方面有些名气,可是这间大学没有机动系。怎么可能会拥有一台机甲?而且那个操作机甲地学生,竟然击败了自己的学生!虽然黑色机甲的战法在邝教授看来,显得有些不够光明正大,可是疑问与震惊让他根本顾不得别的。死死盯着从不知,想要弄明白,一个社会大学怎么会出现机甲地问题。
“只是原型机。”从不知校长微笑着说道:“这是二十几年前,教育部和国防部特批的。”
“那……驾御机甲的学生是谁?”邝教授受了刺激。快速问道:“您应该很清楚。联邦法律明文规定,非军事系统人员,不得接触战斗机甲。”
从校长的眉头微微一皱,旋即温和笑着说道:“秦院长派你们过来进行机甲表演,那些军官生大概不明白原因,你应该能猜到一点……我们梨花没有机动系,但不代表没有机甲训练场地,至于黑色机甲里那个人地身份……他接触战斗机甲,我想不论是国防部还是总统安全委员会,都不会有任何意见。”
邝教授愣了愣。渐渐想起一个可能性,震惊地回头望着光幕上那个呆呆站立着地黑色机甲。颤抖着声音说道:“以他的身份,怎么可能选择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出现?”
“不要忘记,他现在是我们梨花的学生。”从不知校长依然微微一笑,格外平静,“既然一院来访问的同学,向梨花发起挑战,他愿意出来替梨花争争脸面,我也不能阻止他不是?”
邝教授愣了片刻后,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如果黑色机甲里真是那位身份尊贵的年轻人。第一军事学院的脸只怕真要在今天丢尽了。看来那位夫人以及那位年轻人,很不喜欢一院这次旨在让梨花大学难堪。从而夺回对邰家继承者教育资格的手段。
从不知校长注意到了邝教授脸上的苦涩,心里就像吃了一块野猪肉一般畅快,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他看着光幕上那台黑色的机甲,暗自感激那位故人地子弟,愿意替梨花大学争这一口气。
是的,看上去高深莫测地校长,之所以高深莫测,是因为他以为黑色机甲里的人是邰之源,如果是邰家继承人以梨花大学学生的身份出战,第一军事学院也只有牙断往肚里吞,从校长当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位忙于工作的校长,根本就不知道这间大学能够进入区的不止邰之源,还有一个他曾经注意过的小门房。
综合馆内的震惊又已经被欢呼所取代,主席台上第一军事学院访问团的成员们脸色无比难看,而就在这时,光幕上的情况又发生了变化,蓝黑色地机甲被吊装离开,而另一台银色地机甲却冷漠地出现在了场地中。
正准备离开的黑色机甲愣了愣,然而有些笨拙地转过身体,面对着对方。
综合馆里地学生们看着这一幕,知道第一军事学院那些骄傲的军官们,准备再次发起挑战,纷纷屏住了呼吸。
从校长眉头微皱,看了邝教授一眼,说道:“是周玉?如果他将黑色机甲里那人打伤或者是激怒,你觉得合适吗?”
邝教授沉默地看着光幕,忽然开口说道:“先前只是我们为了争取他的表演,现在则是学生要维护一院的名誉,在这种大前提下,我不会阻止,也不愿意阻止,相信那位年轻人应该很明白一院有一院的骄傲。”
从不知校长没有说话了,看着那台黑色的机甲,微微一笑。
许乐不知道校长和第一军事学院的上层,此时将他当成了身份尊贵,无比神秘的邰家继承人。他像平时那样沉默地进行完对战,然后准备离开。此时他的心里并没有太多的喜悦情绪,甚至连这些天积累下来的负面情绪都没有完全发泄掉。
这个年轻人在某些时刻很敏感很谨慎,但在某些时刻却显得有些糊涂,比如此时,他总以为自己只是在机甲里眯了一会儿,此时顶多是凌晨四五点钟,他总以为这是一场第一军事院访问学生的热身练习,没有任何旁观者……
他却不知道此时是上午十点半。先前所做地一切,被无数双眼睛和监控设备看到。他不知道此时的梨花大学已经因为他的出现而变成了一片惊喜的海洋,更不知道此时那些兴奋地学生们,都在猜测究竟是谁能够击败第一军事学院的高材生。他已经成为了梨花大学的英雄人物,还是孤胆冷酷的那一类……
外面地一切他都不知道,他只是觉得既然蓝黑色机甲是一个比自己还要菜地菜鸟,击败对方实在算不上什么。自己还是那个六级都只能坚持十几秒的可怜家伙。侥幸一胜,有何可以庆幸且兴奋?总不过是个失恋的少年,心情依然郁郁不能解脱。
便在他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刻,系统里再次出来电了合成声,十分清晰:“对战训练请求,是否接受?”
许乐愕然回头,黑色的机甲笨拙回头,然后看见了对战室门口出现了台浑身泛着银光,显得格外贵重的机甲。还是,但好像具体的结构有些什么变化。他皱着眉头,隔着光屏看着那个发出对战请求的机甲。心情十分复杂:“第一军事学院的这些访问军官生,难道也要玩车轮战?”
他对自己操控机甲的实力有格外清楚,甚至清楚到有些惘然地低估,看着那台银色机甲稳定而流畅的前行轨迹,他下意识地想到,自己应该不是对方地对手。然而是不是对手,并不是许乐此时考虑的重点,他所考虑的,只是怎样发泄一下心中的郁闷,哪怕被对方暴扁一顿似乎也无所谓。这不是自虐。只是一个拥有平凡人的年轻人下意识里的反应。
接受了对战的请求。他操控着黑色的机甲,有些木然地向着那台银色机甲走去。
“里面应该是周玉。听说他弟弟去了西林军校,就是因为不能承受自己兄长的优秀。”小别墅沙发上的邰之源,表情有些奇怪,他当然清楚这一场第一军事学院地表演是想表演给自己看,却也没有料到事情地发展最后竟然变成了现今这般模样。
他轻轻啜了一口细杯里的香槟酒,似笑非笑地看着光幕上地画面,自言自语道:“许乐你这次可惨透了。”
邰家继承人与许乐每晚都会在虚拟的系统里进行对战,自然十分清楚许乐的真正实力。在他看来,先前许乐能够击倒那台蓝黑色机甲,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许乐的取巧还有那个蠢货的轻敌。而此时既然周玉亲自驾驭着银色机甲出战,迎接许乐的,只可能是无比凄惨的下场。
机甲对战开始,正如邰之源的预测,许乐操控的黑色机甲,在那台银色机甲的面前,连一瞬间都无法抵抗,直接变成了暴风雨中的野草,被精准的攻击变成了不停摇摆,随时可能倒地的存在。
一声闷响,黑色机甲半透明操作舱舱门被合金拳准确地击中。许乐被强大的震荡逼的心头一闷,有些愕然地注视着光屏上的数据显示,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避开对方的攻击,不论是速度还是操控的细秩上,与对方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
似乎只能输了,许乐有些无趣地想到,手指依然快速地输入着指令,让黑色机甲避过了一些关键部位的伤害,眼睛看着那台像天神一样的银色机甲,却充满了挫败感与……不甘心。
第三十三章 捧腹而走(中)
看上去动作笨拙的黑色机甲,奔跑的路线忽然僵了一下。如影随形而至的银色机甲,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直接一个侧撞,将高能电池赋予它的动作,全部转换成为冲击力,施放在黑色机甲的机身侧方。
合金表面的碰撞,在对战室内激起了一道非常响亮的金属声,伴随着声音,黑色机甲就像是断线的风筝一样,被狠狠地撞到了坚硬的墙壁上,虽然没有真如风筝那般粉身碎骨,但那些结构固件与关节连动都发出了哀鸣的声音,嘶嘶索索,似乎马上便要停止工作。
黑色机甲沿着墙壁滑落,几处破损翘起的合金表面,磨擦着墙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吱声,同时在墙壁上留下了几道新鲜的痕迹,最后颓然无力地重重摔到地面。
银色机甲先前那一击的威力,在这个画面中展现的一露无遗。
梨花大学综合馆内的欢呼声早就停了,从机甲对战训练再次开始的那一瞬间。而后随着黑色机甲的连连败退,就连那些猜想黑色机甲里是谁的议论声,对第一军事学院银色机甲里那位最优秀的军官周玉的介绍……也都渐渐停歇。当黑色机甲凄惨地撞到墙壁然后滑落,无数人同时陷入了最彻底的,他们心情异常复杂地看着光幕上的那个画面。
主席台此时也早已经安静了下来,两所大学的教授官员们静静地看着光幕,不知内情的梨花大学方面表情都有些遗憾,他们都不知道这个操控黑色机甲的学生是哪个系的,也没有指望他能够接连战胜一院的两个强者,但是总归有所希望,此时便成了失望以及失望之中的担心。第一军事学院方面的表情比先前安达惨被痛扁时的表情要舒缓了许多,却也没有什么得意的表情,因为在他们看来,周玉军官生这个连机动系教官都无法轻言胜利地年轻人,理所当然应该轻易地获得胜利。
以为自己知道内情的从不知校长与邝教授。代表着两所大学,却有着与众人完全不同的心情。邝教授知道一院的荣誉是保住了,可是邰家那位继承人,只怕不会同意转回一院,想到院长的嘱咐,他的心情没有丝毫喜悦。与他相反。从校长却是微笑看着光幕,心想以那位年轻人外表温和内心孤傲地性格,想必能清楚地知道,不是区的训练条件不如一院,此番落败,这一年他一定会非常无整而努力地在梨花大学度过。
沉默安静的综合馆,所有人盯着光幕上那个试图重新站起的黑色机甲,在系统依然没有宣判获胜方的时候,这场实力看上去有些悬殊的对战。还没有结束。所有人都知道黑色机甲不是银色机甲的对手,但看着黑色机甲没有认输的迹像,不禁都有些为之动容。
不知是谁开的头。综合馆里忽然响起了很有节奏地掌声,起始的声音还极小,后来却吸引了更多人的加入,掌声渐渐变大,如暴雨般震耳,然后寻觅到了相同地节奏,雨声变成了鼓声,啪啪啪啪地响了起来,响彻了整个综合馆。替那台代表着梨花大学甚至是大学城的黑色机甲加油助威。
看台上一个角落里,临海州议员公子海清舟激动地鼓着掌,掌心都已经拍红了。他的身边,戴着黑框眼镜的张小萌认真地看着光幕,心里猜测着黑色机甲里那人的身份,虽然也有些为那台黑色机甲担心,但更多的还是平静。
她是信仰非暴力,属于联邦反对派里温和的一方,然而毕竟是一个体系。在环山四州时曾经接触过不少当年联邦军队与反政府军之间战斗的资料,知道那些战斗机甲,曾经如此无情的撕毁了那些热情热血地年轻反政府军士兵的身体。看见战斗机甲,她的眼前就会浮现出那些血淋淋的录像与图片,她的心中对机甲对战有着先天的厌恶。
这些情绪只是一闪而过。张小萌又陷入了这些天里常有地发怔状态。眼睛盯着光幕。思绪却不知道早跑去了哪里。或许是野花。或许是清粥。或许是雪或许是雨。谁知道呢?
这位天真而绝不称职地女间谍哪里知道。她这时候在想地所有一切地源头。其实就在光幕上。就在她地眼前。只是被机甲地外表所遮挡了。
如击鼓般令人热血上涌。甚至生出一些悲壮感觉地掌声。落在施清海地耳中。却只让他地唇角翘起一道表示嘲讽地曲线。他靠在看台最下方一个通道墙壁处。仰着头看着综合馆穹顶地光幕。微嘲想到。学生们果然是一群除了热血什么也没有地蠢材啊。就连许乐那个有趣地家伙。也曾经在夜店门口表现出如此这般地固执。
夹在手指间地烟灰掉落在地面上。施清海闭上了眼睛。没有注意到香烟快要烧到自己地手指。他在脑中回放着先前银色机甲地那一击。确认黑色机甲就算无比坚强地再次站起。在周玉地面前。也只可能再次倒下。情报应该无误。除了那位太子爷之外。也没有谁能够进入梨花大学从未对外公开地区。坐在黑色原型机甲里地那个人就应该是目标。
看来那位太子爷在这方面也没有太多天赋。不过禀性倒还算刚直。施清海睁开眼睛。有些苦恼地想道。如果这位太子真如他自己前些天才从组织获得地情报所言那样。是邰家地继承人。怎么也表现地如此热血?这种大人物年轻时地热血。对于他所服务地反政府军来讲。可绝对算不上什么好消息。
坐在沙发上。端着咖啡地邰之源。对于黑色机甲地表现没有丝毫意外。这么多天地接触。他早就知道许乐是这样性格地家伙。而且此时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黑色机甲里是谁。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知道许乐就算重新控制住机甲。在下一波银色机甲地攻击下。顶多也只能撑六秒。
因为银色机甲里坐着的是周玉,是邰家已经暗中观查了四年。将来注定要成为自己手下工作人员的周玉。邰之源举起咖啡杯敬许乐的失败,笑了笑。
联邦科学家们充满智慧的设计,让机甲里地操控者,能够最大限度地减低外部传来的冲击力量,所以黑色机甲舱中的许乐才没有在那次撞击之中昏过去。可是他此时的感觉非常糟糕,咽了几口口水。才阻止了自己呕吐的欲望,视线才回复了清晰。
他苦笑着,下意识里抹了抹自己的嘴唇,然后双手开始重新操作,试图让黑色机甲站起来。
失恋地少年想用一场无由而至的对战,抑或是被虐来渲泄内心无处倾诉的苦闷与惘然。他已经预料到失败的结局,甚至隐隐盼望着被痛打一顿,然而真当失败开始,发觉自己在那台银色机甲面前像孩子一样没有任何还手之力。许乐下意识里生出不甘心。这是性格使然,从小一个人长大的他,拥有东林人特有的坚韧乐观和不服输精神。他从未习惯不经努力便承认失败,更不习惯此时心中微涩的挫败感。
输给第一军事学院优秀的军官生,对于许乐来说,是一件很容易接受的事情,但他不能接受自己会在那一击之后,自己生出了认输地念头。
非战斗状态下的机甲机械臂前端,都安装着拟人的合金指节,紧紧拢在一起时,便是一个强大地拳头。黑色机甲的合金拳头在先前击倒蓝黑色机甲的对战中。其实已经破损的相当严重。
就是这个破损的合金拳头顶在了地板上,支撑着黑色机甲的平衡,让它重新站了起来。许乐是很自然地这样做了,然而呈现在光幕上,却让综合馆内响起了更热烈的掌声,其实许乐根本不知道有多少掌声在为自己响起,他甚至连有人在观看着这场对战都不知道,他做任何事,都不需要掌声的鼓励。
机甲舱内一旁古董级的拟真系统。忽然间吸引了许乐地目光。
“你很厉害,我还想向你学习。”
他打开了对战系统的内部通讯,向着那台极有风度的银色机甲驾驶员,非常诚恳地说道。
银色机甲里面无表情的周玉,此时的表情终于愣了愣,下意识里看了一眼通讯器,听出了对方的诚恳与实在。那张英气十足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其实却不是因为对方此时所表现出来的态度,而是因为先前对战里他从数据分析中所捕捉到的细节。
在所有人地眼中。黑色机甲先前那段时间内。已经败的溃不成军。只有银色机甲内的周玉,这位年轻的机控天才。敏锐地嗅到了一丝怪异的味道——他此时已经确认,操控黑色机甲的人,无论是在手速还是控制细致度上,都与自己有很大的差距,但问题在于,黑色机甲每次躲避时的反应速度,总比自己所推算出来的时间要快上一丝。
快上一丝时间,似乎是件不重要地事情,但在电光火石一般地机甲对战中,却显得极端重要。虽然黑色机甲的反应速度因为没有超强地操控水准,而没有得到完全的展现,但是那些数据里的问题,依然让周玉确认,对方的反应速度异于常人,甚至比自己都要快很多,他怎么也不明白,对方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难道真有传说中的直觉这种东西?
银色机甲里的周玉,沉默片刻后,对着重新站起来黑色机甲里的神秘人,认真说道:“互相学习……请。”
第三十四章 捧腹而走(下)
对方说请,许乐很自然地接了一句:“请……稍微等一下。”
不得不说,同样一种锅底汤熬出来的白菜滋味也各有不同,这是菜的问题。第一军事学院的学生们都是很骄傲的人,可是这份骄傲表现出来的气质却是截然不同,驾御蓝黑色机甲的安达会表现的躁狂轻浮,周玉则是表现的相当优雅。
听到耳中传来的声音,周玉微微一笑,看着监控屏幕上那个勉强维持着平衡的黑色机甲,轻声说道:“好的。”
他不知道黑色机甲里的那人要自己等什么,或许是争取一点休息时间,或许是想出战胜自己的方法?绝对的自信让周玉平静而从容地表现着第一军事学院的风度。而黑色机甲里的许乐似乎也真的只是在休息,机甲呆呆地靠着墙壁站立许久,没有任何动作。
长时间地安静与对战的停顿。对战室里诡异的气氛,呈现在综合馆巨大的光幕上,终于被综合馆里那些不停鼓掌,摒着气息替黑色机甲加油的学生们注意到了,掌声渐渐稀落下来,回复到无比的安静之中。所有人意外地看着光幕上一丝不动地两台机甲,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施清海正百无聊赖地搓着被烫红了的手指。秀气地眉毛皱的极为好看,忽然间被四周环境里地异动吸引了注意力。好奇地看了一眼光幕,静静看了片刻,将对战室里两位机甲操控者间的交流猜到了少许,忍不住笑了起来,心想周玉这时候一定会给予对方最大限度的宽忍。以表现自己的风度,一院出来的人果然都是这么臭屁。只是那台黑色机甲还想蹦什么?实力地差距太大,哪怕再沉默地思考下去,黑色机甲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击败周玉操控地银色机甲,除非黑色机甲里那位太子爷忽然间小宇宙暴发。
距离综合馆并不遥远,却格外森严安静的小别墅里,邰之源也正捧着咖啡杯,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光幕上两台机甲的沉默,对战的双方一个是他不为人知的“朋友”,另一个是他将来的下属,他很清楚双方的实力。^^^^双方的性格。笑眯眯地准备看许乐倒下再爬,爬起再倒。就像频道那丫头演的热血太空剧般上演。
便在此时,沉默了很久的黑色机甲忽然动了。
施清海地眼睛眯了起来,综合馆里地人们紧张而有些不忍地看着,小别墅里的邰之源微笑喝着咖啡,屈起了搁在扶手上地左手拇指,在心里轻轻数道:
只有六秒,邰之源相信自己的判断力,许乐只能支撑六秒。
在第二秒钟的时候,黑色机甲与银色机甲已经狠狠地再次撞击在了一起,这次却没有响起清脆沉重的金属碰撞声,因为就在肉眼无法分辩的那一刹那间,黑色机甲已经损坏的两只机械臂忽然搭起了一个奇怪的角度,封在了机甲的正前方!
银色机甲像刀锋一样撕裂空气,直取黑色机甲操控舱要害地的突击右臂,便在黑色机甲两只残破的,甚至隐隐冒着火花的机械臂挡住了。更准确地说,不是挡,而是格,两只机械臂之间的角度显得格外怪异,呈放射状向外,恰好将银色机甲的机械臂夹在了当中!
银色机甲的突击,带动着两台机甲机械臂上的护甲不停摩擦,发出令人心悸的滋滋声,巨大的冲击力,全部集中在了这一段亲密接触的区域,让两台机甲不约而同地同时一震,从金属地面上震起了十几厘米的距离!银色机甲里的周玉有些意外对方的操控精度和速度,但隐隐中他又不是特别奇怪,因为先前他就已经看出,对方拥有很怪异的反应速度,操作本来就不应该差成那个样子。
黑色机甲笨拙的动作,因为这一刹那的成功捕捉,而不再需要面对银色机甲高速的运转和轻灵的机甲步法,从而最大程度上掩饰了自己的优点。这一点看上去简单,但实际上非常困难,因为机甲的金属动力属性,注定了操控者无法做到像指挥自己的身体一样指挥机甲任何细微的动作,在机甲对战操作中,从来没有这种像人体格斗一般的规范动作。
黑色机甲退步御力,双臂格挡,完全像是一个在修身馆里练习了无数年的人类,根本不像是一个冰冷的机器。
综合馆里紧张注视着光幕的学生们并不懂黑色机甲这个简单动作所隐藏着的困难度,他们只是发现已经摇摇欲坠的黑色机甲不但站了起来,而且第一次成功地阻止了银色机甲的攻势,这个事实让他们看到了梨花大学获胜的一丝可能性,禁不住爆发出一阵极为热烈的欢呼声。^^
但周玉懂,那些一院机动系的学生懂,施清海和邰之源也懂,他们不禁都有些吃惊。
周玉不知道黑色机甲里的那人如何能够让一台冰冷的机器,像一个人类一般流畅地完成先前那个动作。就像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能够拥有比自己还要快地反应速度,但是吃惊之余,这位第一军事学院王牌学生的心里没有一丝担忧,平静注视着监控屏上各项数据回馈的双眸中,甚至闪过了一丝笑意。
异变再生。
本来僵持在一起的两台机甲间忽然剧烈的震动了一瞬间,本来被黑色机甲牢牢地格挡在身前的银色机甲机械臂。再次向着前方伸了过去!泛着寒光地合金拳头,直指机甲最致命的操控舱。当然在这种系统监控下地对战,不可能允许机甲间出现真正的死亡。但如果银色机甲真地能以某种力量击中操控舱,系统自然会判定银色机甲获胜。
这正是周玉平静信心的来源,不论黑色机甲那古怪的格挡是下意识做出来,还是真有什么奇怪的操控方式,他都并不在意。两台机甲的机械臂纠缠在一起。银色机甲丧失了高速机动性,似乎吃了大亏。但实际上此时地对战完全考量的是双方在狭小空间内地微操作,以及本身机甲的动力系统威力。而在这两个方面,周玉都很自信,黑色机甲不是自己的对手,论起微操作,周玉拥有超出常人太多的水准,而银色机甲属于加强型,本身的动力功率输出,要比原型机超出太多……
伴随着静农式高能蓄电池功率全部输出,银色机甲的后侧方发出了周玉无比熟悉。无比亲近的嗡嗡声。强大的动力输出。让银色机甲的再次突进,显得无可阻挡。尤其是周玉的右手不停在指触式光屏上输入着指令,让银色机甲地机械臂在以零一秒单位下不停地进行着最小范围内地快速颤移,在黑色机甲的两只机械臂上不停碰撞,笃笃笃……
像啄木鸟不停地啄着坚硬地树木,渐渐将树木震松,又像一只远古巨人的手,不停地击打着岩石的缝隙,让岩石的缝隙越来越大……
机甲的合金机械臂不会疲劳,但在这种极小范围内的颤移震动下,却是根本来不及进行复位,黑色机甲只能眼睁睁看着身前的空隙越来越大,银色机甲机械臂越来越近,速度越来越快……
不得不承认,第一军事学院机动系王牌学生的机战实力,已经强大到了一种很变态的程度
邰之源的咖啡杯停留在了唇边,沙发上的五根手指已经全部屈起,眉头微皱,认真地看着光幕上,那个即将落败的黑色机甲,下意识里觉得马上会有什么古怪的事情发生。周玉也感觉到了,因为对方黑色机甲在这两秒钟的时间内,一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似乎已经丧失了所有的信心,只有等着被击中,然后被系统判为失败。可是周玉确定,黑色机甲里的那个人是一个不会轻易言败的人。一种不祥的预兆出现在了周玉的脑海中,他的表情平静,手指却开始快速地在光屏上移动,将的动力输出调为瞬间突域,同时让机甲下半身的机械腿开始微屈转为行进模式……
电流声,金属构件的组合声响起,对战室内两台巨大机甲不停颤抖的身躯似乎同时一僵。银色机甲机械腿开始下蹲,将要转为行进模式。周玉决定不再等待那个不祥的可能,要以这种冒险的方式,获取更多的动力输出与抓地性能,务求一击成功。
然而……
一直沉默的黑色机甲似乎等待的就是这一刻,当银色机甲下半部区机甲因为转换模式而向后方微移一刻的时候,黑色机甲动了,粗重的机械腿动了,笨拙而绝决地动了起来,变成了空中的一道黑色的弧线,以肉眼绝对无法看清的速度,以三十度角的精准角度,狠狠地向着银色机甲下半部的区劈去!
这是机甲对战中绝对不应该出现的画面!
这绝对是任何一个机甲教程里面都没有过的动作范例!联邦地系列机甲都是二型机甲。沉重的机械腿主要用于支撑沉重的机甲本身负荷,又可以转换为行进模式,经由金属构件重新组装转换,可以让机甲以每小时一百公里以上的速度在原野上快速前行,如果因为战时需要,还可以临时装上履带。顺利地跨越那些地形复杂的沼泽区域。
总而言之,在联邦的机甲设计和使用理念中。机甲这一双沉重地机械腿有着相当重要的作用,但这种作用主要是体现在结构和移动方面。对战时机甲地平衡更是最重要的事情。只有维持住机甲地平衡,才能保证机甲三大系统能够拥有一个稳定的参照计算反应平台——正因为机甲对于这方面的要求太高,所以不论是设计还是使用当中,联邦的人们一贯只会将武器系统装载在机甲的上半身,而很少有人会想到。===那双沉重而笨拙地行进机械腿……居然也能够成为攻击的武器。
过往无数万年地历史当中,肯定有科学家或是那些出身修身馆的机师强者。设想过机械腿能不能在机甲作战中发挥重要的作用,然而无数的实验和推算,早已证明,如果要保证机甲的稳定性,必然要牺牲机械腿的灵活性。
机甲毕竟是机器,再如何灵巧的机器,终究不是人类的身躯,不可能像那些特种兵或修身高手一样,能够在林间腾跃,像人类自身那样飞踢……或许有的初学者会兴致勃勃地进行这种尝试。但是迎接他的。必将是彻底地失败,因为一台连最基础地稳定平衡都无法保证的机甲。再如何花哨地抬起腿来,也只能被一阵风吹倒在地面之上。
在真正的机甲特种作战中,当然可以用机械腿进行一些平时绝对不会做的动作,但那一定是已经被逼入了绝境,才会使用这种极为冒险的方法。
三大军事学院及西林军校机动系的教授们通过务虚的机甲动作推演早就得出了结论,想要像操控自己身体一样地操控机甲,除非机甲里的那位机师能够拥有电脑一般的计算速度和控制精度,高级中控电脑或许能够完成这些动作,但是电脑自身又无法拥有人类天生的反应判别能力……
所以联邦军方的机甲教材上,从来没有这方面的内容,因为这是一种得不偿失的进攻方法,这是一种需要失败无数次才可能成功一次的进攻方法,换句话说,这是一种很愚蠢的进攻方法。
周玉以前看过这种机甲的腿部攻击。第一军事学院机动系里有一位经常异想天开,却又无比执着的学弟,那位学弟曾经花了半年的时间,试图让机甲能够用机械腿进行离地攻击,同时能够在对方的反击下保持快速的回应手段。
然而半年之后,那位异想天开又无比执着的学弟,终究还是悻悻然放弃了,虽然连周玉都欣赏那位学弟的才华,可是人类联邦无数年来形成的共识,不是随便谁都能够推翻。
所以当周玉从监控屏里那到那如黑色光影的机械腿,极为精准而有力地向着自己劈来,并且黑色机甲的本体依然保持着稳定,格挡着银色机械臂的双臂依然不乱时……他居然下意识里停滞了十分之一秒,眼瞳猛地缩了起来。
对方怎么做到的?是因为黑色机甲半个机身靠在对战室的墙壁上?还是误打误撞?不论哪一种,其实周玉都不会感到惊慌,因为无数次的机甲对战中,总会有些奇妙的情况发生,而在下一次,或许那名机师再也无法使用出同样的效果——周玉自己,就曾经在一次机甲操作实验中,无意识中让银色的完成过一次漂亮的回旋踢,当时让他无比激动,然而当他在以后的日子里试图再次重复当时的过程时,才发现在整整十四次的实验中,他只成功了两次。=
这么低的成功率,根本无法用于实战。生性严谨的周玉,从此便把这件事情丢到了脑后,因为他知道以自己的……不,以联邦所有机师的操控能力,都无法让机甲下半区的攻击成为一种有效的手段。所以周玉认为黑色机甲只是在绝境中忽然爆发。忽然运气极好地踢出了这一脚,就像自己当年漂亮地回旋踢时一般。
真正让周玉感到无比巨大压力的是黑色机甲的反应速度和冷静,对方似乎从第一秒钟开始便判断出了对战之后的所有走势,知道两台机甲必将陷入僵持,而银色则会凭借着更强大的动力,获得无法逆转的优势。而自己则会在最后时刻让机械腿转为行进模式,进行最后地一击……
黑色机甲的反应太过神奇。就在银色机甲转换模式地那一瞬间,捕捉到了区那块护甲的漏洞。便攻向了此处!对方一直沉默,难道等地就是这一刻?
如果是真的,这种隐忍,这种冷静,这种眼力。甚至是这种赌博式的攻击方式,都将令周玉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周玉心里闪过一丝凛意。却根本来不及进行接下来的思考,微缩地眼瞳里光芒乍现,王牌机师的实力在这一刹那瞬间爆发,拂过指触式光屏地手指快到肉眼快要看不清楚,一直因为风度而空着的左机械臂猛地向前探了出去。
卸载了火力系统的机甲近身对战,其实更像一种原始的打斗,比拼的只是蛮力与速度,也就是机甲的动力与机师的操控。此时黑色机甲如风暴一般的腿击,让周玉大感意外,他必须要和对方比拼速度。只要能够比对方快上一丝击中对方的操控舱。那这次对战,他依然是胜利者。
第六秒终于结束了。
毫不意外。黑色机甲这谁都没有想到的一腿,这像倒拔地杨树被狂风卷起横打,又像白色巨浪击打在临海州大堤上再喷吐而出地一腿,准确而沉重地击中了银色机甲的下半身,击中了区,只听得喀喇一声巨响,笨重地黑色合金机械腿在银色机甲暂时失去防御能力的地方,劈出了一个令人触目惊心的创口!
电火花耀亮对战室,银色机甲下半身,无数的金属连线与管线凄惨地断裂!
便在同时,银色机甲的一双机械臂也成功地突破了黑色机甲的防御,狠狠地击中了黑色机甲腹部的操控舱位置,噼啪碎响之中,半透明的操控舱门严重变形,如蛛网一般的裂痕开始不停延伸!
白烟开始弥漫在对战室中,遮蔽了一切的视线,沉寂片刻后的系统电子合成声再次响起,是一个很干脆简单的判断。
“和。”
对战室里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沉默,两台破损严重的机甲都已经脱离了对战模式,安静对立着。
银色机甲的左机械腿遭受到了那壮烈的一击后,结构系统完全被破坏,整个机身都已经半倾斜,丧失了完好的行动能力。片刻之后,银色机甲操控舱门打开,周玉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浓浓烟雾,似乎想要看清楚近在咫尺的那台黑色机甲。
黑色机甲的舱门此时已经寸寸裂开,只是有烟雾弥漫室间,看不清楚烟雾那边机师的真实容颜。周玉微微皱眉,在对战模式中,最大攻击输出功率都有限定,尤其是针对操控舱的那一击,为什么对方的舱门却完全碎了,不知道对方的人有没有事,他有些担心,却根本不知道,黑色机甲的舱门是今天临时安装的备用品。
“你没事儿吧?”周玉对着烟雾那边喊道。
过了许久,烟雾那边传来几声咳嗽,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你真厉害,我还以为这一脚踢中了,你应该来不及打不到我。”
周玉听出了对方语气的真诚,忍不住微微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苦涩,确认对方只是一个初学者,只是好像具有某种方面的天赋,他看着渐渐散去的烟雾,皱眉问道:“你是梨花大学的学生?刚才那一腿你是怎么踢出来的?要不要来我们一院进修一些基础知识?”
周玉只是下意识里说出这句话,旋即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今天你已经成为梨花大学的英雄了,想来从校长也不会放你这种人才离开。”
他们两个人先前的通话以及此时隔着烟雾的喊话,都局限在对战室内,综合馆里的无数人根本听不到。烟雾那边的声音却忽然变得惶惑起来:“什么英雄?”
“你不知道?”周玉纳闷地看着渐渐散开的烟雾那边。
对战室的空气系统全力运转,烟雾瞬间淡了许多,天穹的合金棚顶缓缓拉开,震的人耳膜欲裂的喝彩声传进了下方。坐在黑色机甲里的许乐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忽然叫了一声糟糕,黑色机甲也同时迅速地动了起来。
烟雾渐散,周玉听着对面传来的电流声,更添纳闷。他眯着眼睛看着对方破裂的舱门,想看清楚这个奇怪的小子究竟长什么模样时……却只看到了一双破损严重的合金拳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舱门处!
综合馆里早已喝彩之声震天,梨花大学和大学城别的学院的学生,都彻底陷入了亢奋的状态。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台看上去已经不行了的黑色机甲不仅顽强地站了起来,甚至最后还和第一军学院的王牌学生战成了平手!
主席台上从校长和梨花大学的教授讲师们也笑的很欣慰,便是第一军事学院领队的邝教授也笑的很开心,平手是最好的结果,至少不用得罪那位年轻人。
对战室的天穹缓缓拉开,烟雾渐渐散开,无数的目光投向了那里,无数人想要知道这个神秘出现的黑色机甲里,坐着梨花大学哪个系的学生,不论这个学生以前是什么样的人,但在今天之后,他必然将会成为无数届学生们念兹不忘的传奇人物。
从不知校长微笑看着那里,心想晚上就是双月节舞会,邰家继承人提前几个小时选择这样的出场方式,或许上天更好的安排。
然而令所有人意外的是,当烟雾散去时,他们只是看到了一台破损严重的银色机甲还有一台……用合金拳挡着裂开舱门,正扭转了机身,向着对战室后方渐渐开启的大门奔去的黑色机甲!
没有人能够看清楚黑色机甲里面的人是谁,哪怕光幕拉大到了最近处,也没有办法看去。
这一幕留在了很多人的记忆中,因为在一场惊心动魄的机甲对战演练后,他们看到了被自己视为英雄的黑色的原型机甲捧着腹部,一拐一拐,像一个可耻的小偷般,无比狼狈、无比惶恐地快速逃离……
综合馆因为这一幕顿时陷入了无比的安静,通道旁边的施清海张大了嘴看着那个机甲像条狗一样的背影,忽然间痛骂一声,赶紧去吹又被烟头烫伤了的手指。小别墅沙发上的邰之源怔怔地看着光幕,心想黑色机甲如果去演戏,一定能够成为星云奖的得主,这捧腹逃离的一幕,多么像一个吃坏了肚子的可怜人啊……一念及此,身份尊贵的他难以自抑地喷出了一口咖啡,险些极不符合他身份地捧腹大笑。
第三十五章 校园和内心的震动
取过雪白的手巾擦拭掉身上的咖啡污渍,邰之源自嘲地笑着摇了摇头,心想已经多少年没有笑的如此开心了。他从沙发里站起身来,对身旁的靳管家说道:“今天记录修改一下,就说我在区进行学习。”
靳管家微微低首,马上明白了少爷的意图,停顿片刻后说道:“少爷,许乐既然拥有进入区的芯片权限,我想他和靳教授的关系,绝对不是梨花大学档案上显示的那样简单。靳教授不可能随便修改区的央控电脑程序,只是因为偶尔在新兵营里遇到的一个士兵……这件事情是不是应该向夫人说一声?”
无数夜来,除了靳管家之后,没有别人知晓邰家继承人每天夜里在区的学习并不孤单,而是有一个同伴。
没有人知道许乐也能够进入区,靳管家今天在光幕上看到那台黑色机甲最后爆发出的那一击,心里微感担忧,再次向邰之源提出了建议。
邰之源沉思片刻后摇了摇头,除了像成人礼这种事情之外,在没有得到他允许的情况下,靳管家绝对不会向任何人提及与他生活有关的一切细节。哪怕是他的母亲。关于许乐这个有趣的家伙,邰之源相信自己地判断,只是很凑巧的相遇,并没有隐藏着什么阴谋。
“不用想的太多,人生数十年,总要有些超出计划外的出现,才会显得有趣一些。”邰之源如是说道,微显苍白瘦削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想起与许乐认识以来的点滴细节,他早已肯定对方是一个值得信任的家伙。
“是。那我马上去处理记录。”靳管家微微低头,他其实也愿意看到注定无法享受绝大多数联邦公民正常人生地少爷……也能够拥有像友情之类比较奢侈的事物。
“我这时应该汗湿了。应该洗了个澡,所以要……去换件衣服。”邰之源将手中地白手巾扔到桌上,笑着说道“想必呆会儿从校长便要过来和我商量晚上舞会的事情……也许还想最后确认一下刚才捧腹而走地黑色机甲里……是我。”
安静幽深的区右手边的那个房间里,忽然想起一阵金属机械的声音。房间最远方沉重的合金墙壁刚刚关闭,数据线和动力线都还没有来得及重新置入黑色机甲地体内。机甲一直挡在腹部的两只变形合金拳已经猛地拉开。
面色微白地许乐像受惊的老鼠一般,出现在破损严重的操控舱里。他用最快的速度脱下身上那套堪称古董的拟真操作系统。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强忍着腹中的饥饿,再次调用体内的神奇力量,双腿一颤,便像一只猿猴跳下了高达数米的黑色机甲,变成一道灰尘,冲到了房间正门处的终端显示屏后方。
将拟真操作系统和那个小工具吃力叠好塞进双肩背包,许乐背起双肩背包,还没有忘记在终端上输入了全面清洁地指令,随着指令地输入。自行清洁设备嘀嘀鸣叫着从区的四周走了出来。天花板上无数地除尘喷洒设备探出身形,开始对整个房间进行清理。尤其是黑色机甲所在的平台更是被反复地打扫,想必过不了多久,许乐留在机甲操控舱和这个房间里的所有指纹都会被抹去。
再次抹去额头上的汗珠,许乐沉默而沉稳地背起背包,走出房间,来到了紧紧关闭的合金门处,芯片扫描和命令输入结束,他站在两道门之间的走廊中,从最外面那扇门的缝隙处……谨慎地确认了外面的区暂时还没有什么勤奋的学生,这才一闪身走出了区。
用帽子严实地遮住了面容,许乐低着头,快步从安静的图书馆区里走过,不得不说他的运气相当不错,这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半钟,平时的图书馆区里早已有无数梨花大学的优质生开始勤奋的研习,一定会注意到从来没有人进出的古怪区里走出来一个学生。只不过今天第一军事学院来访,绝大多数人都在综合馆里观看那场惊心动魄的机甲对战,而且晚上就是双月节舞会,再如何书呆子的学生,都会尝试着努力地收拾一下自己,祈望晚上能够和自己心爱的女生能够共舞一曲,在那成双成对的月儿见证下,收获一段甜蜜的爱情。
小跑出了图书馆区,穿过那片幽静的树林,确认没有人发现自己是从区里出来,许乐终于放松了下来,长长地吐出了一口闷气,放缓了行走的速度。此时的他双手插在裤兜里,背着双肩包,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很寻常的学生,直到走出去很久,才遇到了几个正兴奋不已讨论什么的学生,却也没有人注意到他。
顺着玫瑰河畔的草地行走,天上渐渐飘下细微的雪花,落在枯黄的草地上。许乐摘下了帽子,揉了揉微湿的黑色乱发,有些不安地取出手机一看,才发现此时已经是十一点了,唇角不由露出了自嘲的笑容,心想自己果然是糊涂的厉害,居然在机甲里睡了好几个钟头,刚才和那两台机甲对战的时候,愚蠢地以为还是在凌晨四五点钟。
想到先前那一幕,尤其是后来对战室天穹打开,无数的欢呼喝彩声,无数的目光投来时的那一瞬间,许乐的心禁不住咚咚地跳了起来。此时他早已经判断出来。不是一个简单地地方,而自己误打误撞地和第一军事学院的机师军官生们进行了对战,而且落到了这么多人的眼里,由不得他不感到震惊与惶恐。
从东林大区逃出来一年了,许乐有时候会下意识里忘记了自己逃犯的身份,从而显得不够小心谨慎,可是……今天居然在这么多的人面前操控了机甲,而且最后还用的是古董拟真系统。调用了体内那股奇异的力量……虽然那股奇异的力量,已经不再会以颤抖地典型方式表现出来。可许乐依然无比担心,黑色机甲最后的一击会不会惊动联邦某些方面?
淡淡地悔意涌上心头。他踩着被雪粒冻的僵脆地草枝,往梨花园的铁门处走去,或许是少年初恋的无疾而终,或许是这些天里的遭遇,让他的心里一直藏着股火。所以才会糊涂到了这种地步,犯了下这种错误。
喀喳。喀喳……随着脚步地前行,心中的悔意也越来越淡,既然已经成了既定事实,再去后悔也没有什么益处,许乐向来是一个干脆利落地人。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哈出一口白色雾气,低着头继续前行,在心里想着,如果真有人来查黑色机甲,大不了自己再换个身份。离开梨花大学。去别的地方过另一种人生。
只是……好像有些舍不得,有些舍不得这梨花大学里的像雪一样的梨花。像梨花一样的雪,像梨花一样纯洁可亲,有时却又像雪一样冰冷无常的……那个女孩儿,还有施清海这个流氓官员朋友,还有每天夜里一起吃夜宵的那个孱弱富家子。
许乐急促的脚步声缓了下来,帽子下那两抹像飞刀一样的眉毛渐渐柔顺平和,最终他站立在玫瑰河边,发现此时地自己和刚逃出东林时地自己已经有了不一样的心境,他有了牵挂,爱情友情这种东西……是负担,却是他很喜欢地负担。
看着河上的薄薄浮冰和淡淡雾气,许乐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就像是在笑一样,他下定了决心,先不急着离开,而是要看看今天这一幕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如果没有人能够查到黑色机甲里的人是自己,那自己为什么要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淡淡的提琴弦律响起,许乐微微一怔,从怀里摸出手机,放到耳边,然后听到了施清海懒洋洋却格外迷人的声音:“你在哪儿呢?综合馆里没见着你,我这时候在门房也没有找着你。”
“我在河边读书。”许乐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显得略为沙
“读个屁的书……我在订了两套衣服,晚上参加舞会用的,你快点儿过来,我跟你去拿。”
许乐笑了起来,知道对方是担心自己这个木讷的家伙不懂舞会的规矩,不由感到一丝温暖,说道:“谢谢。”
“谢个屁,你是有遗产的人,这钱归你出。”
许乐无奈,本想说自己已经有衣服,但再次想到那衣服是张小萌买的,不禁心头微酸,而且他此时确实也不怎么敢留在校园里,说道:“我马上过来。”
“不行,我这时候有急事。”电话那头,施清海的声音忽然变得平静起来,“你先自己去吧,我一会儿去找你。”
许乐将手机放回衣服内,将帽子压的更低了一些,遮住了他微微皱起的眉毛。他听出施清海的声音的忽然变化,总感觉对方似乎有什么心事,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施清海一向是个神秘的人,或许是因为他的职业?
许乐微感担忧地向着梨花园铁门处走去,一路上看见了许多刚从综合馆里走出来的学生。这些学生不仅仅是梨花大学的,还有很多穿着大学城里别的学校制服的学生,相同的是,这些学生们的脸上都残留着兴奋的神情,眼睛里都泛着骄傲和激动的光芒,议论的声音更是不绝于耳,响起在初冬树林小道与教学楼间。
这些学生们都在讨论先前那两场机甲对战演练,尤其是最后黑色机甲和银色的那一场对战。梨花大学里出现了一个神秘地机师学生,操控着原型机甲。居然能够和操控着机甲的第一军事学院王牌学生战成平手,毫无疑问,这让所有大学城里的学生都感到了光荣与骄傲。
他们兴奋地讨论着,甚至有些学生还忍不住摆动着身体开始模仿黑色机甲最后那凌厉的一踢,虽然他们都知道,银色机甲的操控水平似乎要更高一些,最后的破腹一击,也格外霸道。可是他们的注意力,依然只是停留在黑色机甲上。
戴着帽子的许乐。从这些学生们地身边快步走过,虽然他并不想刻意去听。但那些黑色机甲之类的词汇,依然不停地灌进他地耳朵里。他越听越是心情复杂,知道最后与自己对战的银色机甲果然是第一军事学院地王牌生,他难名也会觉得有些喜悦,可是当他看到那些学生一这大笑。一边模仿黑色机甲捂着肚子逃跑,又不免觉得有些尴尬。
当时他只急着遮着脸逃走。哪里还顾得上所谓机师的风度和形象问题。
回到了属于自己的门房卧室中,许乐终于完全放松了下来,他灌了一大缸子凉水,补充了一下先前流失的水分,聊解腹中可怕的饥饿。背着双肩背包进了洗浴间,他小心翼翼地取下那面镜子,镜子后面地瓷砖基本上已经被他掏空了,足以放下一个双肩背包。
藏好背包后,许乐微微沉思片刻,又撬起下方的一块瓷砖。取出那根被他命名为飞刀地电击棍。放到了身上。接下来的几天不知道要发生什么,还是小心一些为好。上次在会所外遇到钩子那些人,如果当时他的电击棍放在身边,也不至于在那枝冰冷的枪口下无计可施,只有冒险凭肉身搏击。
离开房间之前,他下意识里打开了墙上的光屏。校园网络上不停闪动翻滚着的帖子标题,出现在光屏上,映入了他的眼帘,让他的表情变得极为丰富,身体也僵在了原地。
“黑色机甲……你在哪里?我们呼唤你!”
“综合馆直播帖,黑色机甲的大逆转!”
“机甲为什么这么黑?这和黑马是一个道理。”
“捧腹而走的背后,梨花大学地传奇究竟想隐瞒什么?”
“骄傲地一院黯然败退,潜伏着的天才为什么总在民间?”
这是置顶地几个帖子,而下方滚动的帖子列表也基本上被今天综合馆内那一幕所占据。在资讯无比发达的首都星圈,校园网上对于综合馆内的机甲对战一直在进行直播,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关注。尤其是在最后黑色机甲奇异消失之后,无数人在喝彩之余,开始猜测黑色机甲的真实身份,无数的人发起了寻找黑色机甲的活动。
这才过去多久,居然就引起了这么大的轰动?许乐不可思议,愕然地看着光屏上的那些文字。先前天穹打开的那一刹那,他已经知道机甲对战时的情形,已经落入无数人的眼中,先前路上也看到了很多兴奋讨论的学生,可他真的没有想到,只不过是一场机甲对战演练,便能让整个大学城的学生们兴奋成这个样子。
许乐看着光屏,有些莫名地挠了挠头发,眼睛习惯性地眯了起来,抬起手臂,点开了其中一个高清录像的链接帖子,光屏上的画面在极短的时间内,转移到了联邦最大的视频网站番茄……
看着画面上那个笨拙的黑色机甲移动,看着那个身法迅疾无比的银色光流,许乐的眼睛缓缓睁大,一刻不停地注视着,一想到先前有无数人就和自己一样,盯着综合馆那个无比巨大的光幕,而自己就在光幕之中而不自知,他的心情便有些怪异。
画面上,黑色机甲倒了,站起来了,然后六秒钟一掠即过,黑色机甲在不可能的情况下,劈出了那一腿!
行进模式转换中,在极短的时间内,机甲下半区块护甲会出现问题。许乐看着每一祯画面,心情渐渐平静安乐,他学习的比谁都努力,梨花大学里所有能够找到的系列机甲结构图,他全部背在了脑中,那些牢牢记熟的数据,和在东林大区时,封余大叔潜移默化教给他的技术混合在一起,让他对机甲有一种天然的直觉判断,所以才能准确地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
这真的只能归于直觉,和他体内的奇异力量和信息传递通道无关,只是这种直觉要归结于海量的资料集合与长年的实践,才能拥有与机械元件的天然亲切感。
知道银色机甲唯一可能露出的漏洞在哪里,却也要有抓住这个漏洞的能力,许乐的操控水准依然远不是第一军事学院王牌学生们的对手,但他拥有对方绝对不可能拥有的能力,那就是体内的颤抖。
已经被联邦淘汰很多年的古董操控系统,与他体内强大的肉体控制能力结合起来,就能让机甲做出平时绝对做不出来的动作!
三十度角,只能是三十度角,许乐静静看着画面,唇角泛起一丝快乐的笑意,想到古钟号上那个胖子船长向着自己劈来的那一腿……画面上黑色机甲的那一腿,看上去已经有了田船长凌烈一腿的几分神韵了。
许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股说不清楚的情绪开始充溢他的胸膛,或许叫做自信,或许叫做喜悦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他毕竟只是一个少年,人生每一次的胜利进步,都会让他快乐,哪怕今天的快乐极为冒险和糊涂。
他隐隐明白了体内那股力量的真实用处,也明白了大叔当初是怎样从容面对联邦一整队的特种机甲。
这个世界,只有大叔和他才懂得,人体本身就是第一序列的机器,机甲只不过是这个机器的外延,也只有大叔和他才能使用体内那股强大的力量,通过被联邦淘汰了的手段,或者是像大叔那样神乎其神的方式……
用人体直接控制机甲!
第三十六章 GU店的年轻人们
许乐应该得意,但他没有得意,应该有的兴奋也不如人们普遍认为的那样强烈,他看着光屏上最后那个黑色机甲狼狈离开的画面,只是开心地笑了笑。他的兴趣始终还是停留在机修方面,驾驭机甲确实有快感,但终究不是他的人生奋斗目标。联邦与帝国之间的战争平息了十几年,一个和平渐渐成为习惯的时代,许乐并不打算入伍参军,自然不认为成为一名操控机甲的机师是自己将来的选择。
或许是因为老板大叔的遭遇以及自己的被迫流亡,还有来到首都星圈后所看到的像邹氏兄妹那样的特权阶级,让许乐对联邦政府没有太多的好感和信任感,与之相比较,他其实对以麦德林议员为首的反政府方观感要好许多。当然,如果将来帝国再次悍然入侵联邦,许乐也不会因为自己对政府的厌恶就逃的远远的,他必然会尽自己身为一名联邦公民的义务。
只是一瞬间,许乐就从画面上的黑色机甲联想到自己很多年以后的人生,这种走神对于他来说,除了进行机修工作时,倒极少出现。腹中忽然传来一阵极为响亮的鸣叫声,许乐苦着脸朝下方看了一眼,险些被那道强烈的饥饿感击昏。
封余大叔传给他的那套奇怪动作和体内神秘力量,除了那种颤抖太过显眼外,最大的弊端大概便是每次动用力量之后的饥饿感。先前从区狂奔而出,一直处于紧张状态下的许乐,并没有感觉到这点,此时真正的放松下来,顿时明白了饥肠漉漉四个字果然是干瘦无比,清汤寡水,写出来要人性命……
光屏上的画面回到了校内网的论坛上,一个被管理员标红了的帖子进入了许乐的视线。他愕然地看着那个明显是女生的,用无比花痴的语气,征求捧腹而走地黑机王子。当她今天晚上双月节舞会的舞伴……
关键是那位女生附上了照片,于是跟帖里一片骂声,主要是女生在骂,而正处于绝对饥饿状态下的许乐,则是赶紧关闭了光屏,捂着肚子逃出了自己的卧室。想到那位女生的脸,竟似是一瞬间就饱了。
临海州最繁华的商业区里有一条最安静地街道,繁华与安静并不矛盾,所谓闹中取静是一种格调,闹中生静则代表着某种散发着钞票油墨气息的清高。这条约摸两百米长的安静街道上,云集了联邦里最出名的奢侈品商店,装潢清雅却蓄着贵气的门脸,人数并不多却个个面带矜持之色的顾客,充分展现着拒穷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
刚过中午。身份尊贵,或者是身家富贵的客人们都不会选择在飘着微雪的此时前来购物,但是那家名为地名牌衣店里的制服女士们。依然保持着极为标准的微笑,双手端在腹间,极有礼貌地子着店外地空气,就像那里随时会冒出一个一掷千金的富家子来。
叮咚一声脆响,门口那个颇有古风的小铜铃响了起来,穿着合身制服的女服务人员们同时精神一振,笑容更加温和,迎向前去。然而当她们看到进来的那个年轻人后,笑容却难以自抑地僵了僵。险些难以保持住一向被严格遵守着的礼仪形象。
因为随着微雪进来的年轻人,穿着一件大学城里常见的学生制服,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依然穿得如此单薄,衣服还有些旧了,实在不像是什么有钱人。这个世界上喜欢玩弄玄虚,扮穷人地富家子,这些小姐们见的多了,但她们更知道。那些富家子只是喜欢玩,没有谁喜欢在这种鬼天气里,还要刻意与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更令她们确认这名年轻人没有丝毫购买能力的事实是……这名年轻人一边往店里走,一边还用一种惊愕的表情观看着衣物上面的价格标签,最难以置信的是,他的手里还拿着三张大学城小摊子上才能买到的油饼……最最令店员工们难以忍受地是,这三张油饼上留着同样的缺口,明显这个年轻人是在同时吃这三张油饼,一口就吞了如此之多……
饿成这样地穷人。进到以名贵著称地衣店。难道会是来买东西地?当值经理面色微变。却还是礼貌地对着那名年轻人笑了笑。然后用眼神示意一名女员工上前招待。虽然她非常不愿意这个年轻穷学生身上地油饼气息毁坏了店里地淡淡薰香味道。但是穷人逛店地权利谁也无法剥夺。她也不能。只能想办法请这位可能是来避雪地年轻穷学生快些离开。
“这位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助地吗?”一名女员工轻声开口问道。
正盯着成衣上面价格标签发呆地许乐醒过神来。忽然注意这名清秀地员工眼神不起眼地在自己手中地油饼上滑过。才发现了自己地不合适。带着歉意地笑了笑。说道:“不好意思。太饿了。”
那名女员工极为勉强地笑了笑。没有接话。然而她地表情已经隐隐流出了不欢迎地意思。许乐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沉默片刻后说道:“我是来拿衣服地。”
“拿衣服?”那名女员工微微一怔。有些不相信自己地耳朵。店地订做衣物极为昂贵。这个年轻穷学生确认没有走错地方?她下意识里重复了一遍:“您确认?”
这三个字说地很没有礼貌。纵是好脾气地许乐。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那边地值班经理也知道自己地下属犯了错误。赶紧往这边走来。试图缓和一些气氛。许乐却只是摇了摇头。说道:“施清海订地两套衣服。拿出来给我看看。”
这是他第一次走进真正属于有钱人的地方,尤其是想到呆会儿这两套衣服就要花自己几万块钱,许乐想到卡里只剩下三十几万,便有些发呆。听到那名女员工的话,换谁都会生气,但许乐却不想理会什么,毕竟不是拍频道的电视剧,难道自己呆会儿还要真的拿出金卡。买了这间衣店里所有衣服,让这些女员工眼泛桃花,大生败倒之感?
扮猪吃老虎固然很爽,问题在于自己确实没那么多钱,许乐苦笑着想道,然后接过了两套衣服。掏出了那张银行卡,准备付款。
此时的值班经理和那位女员工已经多番致歉,而店里其余的女员工也成功地驱除了脸上的惊愕之意,只是觉得这世界上的戍越来越古怪了。
“里面是试衣间,麻烦您跟我来。”值班经理并没有接过那张额度不小地银行卡,有礼貌地请许乐跟着自己往里面走,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他手上被咬成月亮的三个油饼,微笑着说道:“您的食物我给您先包起来可好?”
看着落地镜前那个精神十足的年轻人,许乐有些满意这身深色的礼服。小心翼翼地调整一下领节的位置,偏了偏头,又看了几眼。才将心里地肉痛感稍微驱除了一些。这套泛着淡淡亮的深色礼服非常合身,许乐也不知道店是怎样做到的,只能佩服施清海这个联邦调查局特工的眼,居然把自己的身材记得如此清楚。
窗外飘着的雪渐渐大了,许乐微感担忧地看了一眼,心想施清海不知道被什么工作耽搁了,希望不要太过麻烦。
“非常适合您。”为了弥补店员工缺失而一路亲自陪伴的女经理,非常简短而礼貌地给出了评语,让人听着就心生愉悦之感。
“我还要等一位朋友来试衣服。”许乐收回了望外窗外的目光。对这位女经理说道。
女经理温和一笑,指着店内一角的安静区域说道:“请您在那里稍微等一下,本店为您准备了一些糕点和咖啡,欢迎您品尝。”
许乐笑了笑,心情变得不错,往那边走去,有免费地东西吃他当然不会反对,反正这时候的肚子还非常饥饿。
女经理陪着他往那边走,心情也相当不错。她没有想到这位年轻人居然脾气这么好,先前店内员工犯了那样不礼貌的错误,对方也没有借机发挥。令她心情更好地是,虽然今天临海州飘着微雪,天气有些糟糕,但刚刚过午,店里就已经出现了好几批客人,看来今天的业绩一定不错。
身为店的经理,她当然清楚今天晚上是梨花大学的双月节舞会。只是那些学生里的富家子女们早就已经订好了礼服。今天忽然出现的几批客人,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如此着急。
“时间急不急。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希望你们能够帮我办到。”一个冷漠而骄傲的声音在店里响了起来。
那是一群正在挑选礼服的年轻男女,说话的是一位约摸二十岁地年轻男人,他的同伴此时都运气不错地挑好了礼服,唯独是他没有选中合适的成衣。店如果订做礼服,需要提前很长的时间,所有人都清楚这一点,只是时间确实急迫,所以他有些着急。
经理迎了上去,解释了几句,却无法得到对方的体谅,不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批客人进门,她已经知道这些都是在贵宾目录上有姓名的人,她完全不理解这些惯常只会在首都特区或第一大城学新泽出现的大人物们,为什么会同时出现在临海州。
坐在沙发上吃着糕点,喝着咖啡,享受着如春的暖气,悠哉游哉等着施清海的许乐,并没有注意到那边地麻烦,因为这和他没有丝毫关系,但他没有想到,下一刻麻烦却找到了他的头上。
“这位朋友,你的身材和我似乎很像,我很喜欢你身上这套礼服,今晚有急用,把它脱下来,我出十倍的价钱。”
许乐愕然地抬头,看见那个年轻男人正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帮助人乃许乐所愿,但他从来不会犯贱,尤其是这个人说话看似平和,实际上骨子里却透着股理所当然和意指气使……
于是许乐低下了头,直接把这个男人当成了空气。
“你这个人很没有礼貌,我们和你说话,你居然敢看都不看我们。”另一个打扮的有如公主般的骄傲女生皱着眉头开口了,厌恶地看着沙发上不停吃喝的许乐。
许乐的眉头皱了皱,心想先前才在想生活并不是电视剧,怎么自己就总能碰着这么莫名其妙的事情呢?他抬起头来,看着那个并不难看,甚至有些漂亮地骄傲女生,认真说道:“这位姑娘,你地身材和我的女朋友很像,她应该很喜欢你这身礼服,而且我们也有急用,把它脱下来,我出两倍地价钱。”
那个男人愿意出十倍价钱,许乐却只愿意出两倍,相同的话就这样刺了回去,说明性格沉稳温和的年轻人,偶尔刻薄起来,也具有相当强大的杀伤力。
听到这句话,那一群年轻的男女同时呆住了,似乎没有想到居然有人会用这样平静而嘲讽的语气回赠自己。那个漂亮的骄傲女生,更是气的眼中寒光毕。
许乐温和地望着她和她身边那个男人说道:“我知道这是一个很不礼貌的请求,所以我收回。”
他的意思很清楚,你们这样做是不礼貌的,要不收回,要不只能成为自己眼中的空气。
“你晚上要参加双月节的舞会?”那名男人冷冷地看着沙发上的许乐,说道:“我们也要去,到时候也许会再见,不过我再次重复一遍,你真的不愿意脱下你这身衣服,以换取十倍的报酬,以及我对你先前不尊重的宽恕?”
许乐没有想到这些人居然会没品到这种程度,忍不住深深地吸了口气,想到了夜店门口遇到的邹氏兄妹,想到大概这些所谓含着金钥出生的人们,就是这样没礼貌。对方也要参加今天晚上的双月节舞会?一个大学的例行舞会,这些明显不是梨花大学学生的家伙什么也要来凑热闹?
“你们是有钱人,我是穷人。”许乐望着他摇了摇头,“舞会上你们可能见不到我,至于不尊重……我宽恕你先前对我的不尊重。”
这句话一出,场间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那群年轻而富贵的男女安静地看着沙发上的许乐,就像看到了一个怪物。许乐依然低头喝着咖啡,心里却在咒骂施清海非要挑这么个鬼地方,非要自己进入非人类的衣店,遇着一批非人类。
这戍和施公子可没关系,纯属巧遇,这批年轻人自然是要参加舞会的人…
第三十七章 反政府军的间谍们
窗外的雪花飘着,酒吧里的气氛很清冷,刚过中午,没有什么生意。施清海薄薄的双唇像吮棒棒糖一样叼着根香烟,专注地看着烟头上的红光一闪一闪,百无聊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却因为这种专注而往鼻间靠拢,显得有些滑稽。
酒吧的木门被人推开,清冷的空气灌了进来。施清海取下烟头掐熄,拉开身旁的座位,看着那个人鬓角的白发说道:“喝点儿什么?”
“酒。”临海州局局长坐下后,很直接地吐出一个字。施清海的眉尖好看的皱了皱,对于这位曾经的老师,后来的领路人以及单线联络上级,他非常了解,知道对方一向谨慎,不怎么愿意喝酒。但他没有询问什么,打了个响指,招呼店里端来一杯烈酒。
“邰家好像已经和帕布尔议员接触过了。”局长险些被烈酒呛着,一边咳嗽一边轻声说道:“如果帕布尔能够得到邰家的支持,明年的总统选举,他的胜算应该会增加好几分。”
“邰家……一直很低调,低调到大部分联邦人都忘记了它的存在。”施清海承认自己其实在这次情报收集之前,也没有怎么注意过这个曾经辉煌过无数世代的前皇族,他举起酒杯啜了一口,说道:“就算他们家以前拥有整个联邦,但毕竟已经过去了六十几个宪历,还能拥有多少隐藏的力量……居然可以影响到总统选举?”
“不要低估七大家的存在,这是联邦的历史早已经证明了的事情。邰家虽然是七大家里最隐秘的一个家族。但如果我们推测地不错。也应该是七大家里实力最为强大地家族。”
局长低着头,用微有忧虑的声音说道:“他们或许不能让某个人直接当选总统,但可以很轻松地让某个人的竞选对手失败。”
“破坏总是比建设容易。这个我明白。”施清海地目光平静,“不过虽然我对政客一向投以厌恶的眼光。但也不得不承认,出自东林地帕布尔是政客里的一个异数,如果这么多年来他所展现的道德水准和实干精神都是伪装,我只能说,帕布尔议员扮演圣人扮演的相当成功。”
“你明白我的意思。”施清海继续说道:“如果帕布尔成为联邦总统。对于组织来说,应该是最好地选择。至少如果要和议,也不用担心联邦政府会像以前的小人一样反复无常。”
局长摆了摆手,说道:“道德感不能代表一切,帕布尔在他地竞选纲领和这些年的政治实践中,一直小心翼翼地没有流出对于环山四州的态度……关于联邦政府与我们之间的关系,他究竟存着什么样的想法,谁也不知道。如果帕尔布将来在国防部那帮鹰派人物的影响下,选择对组织采取强势进攻的态度……”
施清海注意到局长的眉宇间充满了忧虑。
局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如今的环山四州,好像已经被内战结束。和平到来的喜悦笼罩了。麦德林议员那边一直坚持非暴力原则。组织为了保持同志们地团结,无法对战争进行充分地准备。如果……帕布尔当选总统后,选择对环山四州进行武力镇压,我很担心,我们的同伴们会溃不成军。”
“当今总统是一个怯懦无能之辈,但帕布尔不一样。”局长忧心忡忡说道:“一个从矿工家庭走出来地总统,想来在很小的时候就树立了极为远大的理想,这种人物性格坚毅,肯定不会允许联邦境内,尤其是首都星圈内部,还有组织这种反政府武装的存在。”
“可这都是提前的担心。”施清海看了局长一眼,说道:“今天冒险用师生相聚的由头来相见,我想你不应该只是想说这些。”
局长摇了摇头,看着窗外的雪花,忽然轻声说道:“我只是觉得最近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所以来见见你,将来如果出了什么问题,我会第一时间内把你的档案删除……除了我之外,组织里只有他知道临海的老鹰就是你,你知道的,他从来不会理会具体的事务,就算你要脱身,组织也不会发觉……到时候你就可以真正自由了。”
这句话极为不吉利,身为反政府军安植在联邦政府内部最成功的两名间谍,施清海和局长早就做好了随时可能死亡的心理准备,可是突然听到这句话,施清海的眉头依然止不住地皱了起来,他静静看着自己的老师,缓缓开口说道:“自由……确实是我很喜欢的东西,不过我可不希望用你的死亡做为条件。”
他拍了拍自己老师的肩膀,轻声说道:“这几年我确实很累,不停地往环山四州发回情报,却还要看着麦德林那个老混蛋一个劲儿地向联邦抛媚眼,心里很不舒服……不过老师您应该清楚,我能坚持到今天,就是因为我认同组织的理念,这个世界确实需要改变,但组织从来不会将有可能波及平民的暗杀和恐怖袭击当成战斗的方式……我只希望这个理念能坚持下去。”施清海往后靠在真皮的沙发上,点燃了一根烟,在烟雾之中缓缓说道:“如果哪一天,组织悖离了这个原则,那我也只有脱离组织,哪怕或许会迎来灭口的追杀。”
“你想说什么?”局长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得意弟子,“是不是关于双月节舞会,你发现了什么?”
“我只是不明白,组织为什么对那位太子爷的成人礼如此在意……麦德林议员派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过来,我倒能明白一些。”施清海弹了弹烟灰。平静说道:“七大家是联邦最大的既得利益者。我不认为邰家有可能与我们合作,既然如此,花这么大的代价去获取这份情报。究竟有什么意义?”
“你认为组织会利用这次双月节舞会进行针对那位太子爷的刺杀?”局长认真说道。
“是地,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别地任何可能。”
“组织很少进行针对联邦公众人物的暗杀行动,因为这会极大的损害组织地形象。”局长很严厉地看着施清海的眼睛,说道:“更何况双月节舞会在大学城进行,有太多地无辜公民……你这样推测,本身就是对组织信念的不尊重。”
“我谁都不信任。除了您。”施清海没有在老师的严厉眼光下放弃自己的推断,“而如果组织真的进行针对邰家继承人地暗杀行动。我和您却完全不知情,只能说将来我们必然是被抛弃的那一部分。”
“你不能说服我,因为组织刺杀邰家继承人,对于我们地事业没有丝毫好处。”
“清算七大家在历史上的罪恶,本身就是组织的信条。”施清海微微眯眼,“而且正如您先前说的那样,邰家已经和帕布尔议员接触了,您也分析出帕布尔议员可能会向鹰派靠拢……既然如此,组织为什么不选择在帕尔布议员成为总统之前,除去他最大的助力?”
“邰家七代单传。只有这一个继承人。”施清海继续平静地分析道:“如果说这个家族是联邦里最恐怖的存在。但从某个方面看,其实也是最脆弱的存在。只要这个继承人死了,这个家族必将因为无人继承的问题分崩离析。”
局长沉默许久,他今日突然想见见施清海这个学生,其实也是因为他对最近一段时间内组织的动态有些猜疑,无论是麦德林议员还是联邦内部那些举足轻重的大人物,都有对接近邰家,对邰家继承人示好地必要,唯独反抗联邦数十年地反政府军,没有道理去关心邰家继承人的踪迹,除非组织上层地大人物们真的动了某些心思。
长久的沉默之后,局长缓缓开口说道:“可你想过没有?在联邦首都星临海州,要暗杀邰家的太子爷,这基本上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组织里就算有些激进分子,但我想应该没有太多的蠢货。”
“这点我相信,连我也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才确定那位太子爷的确切位置,足以说明对方的实力和谨慎。”施清海耸耸肩,说道:“我只希望您最近这段时间小心一些……对那边过来的人和情报再注意一些。”
“你准备怎么办?”局长缓缓喝光杯子残余的琥珀色液体,面色微红问道。
“今天晚上双月节舞会,我会亲自去盯着,组织那边不管派谁来执行这个计划,我都会让他失败。”施清海的语气很冷静。
“你这是在对抗组织。”
“我希望不会发生这种不愉快的事情,但如果组织真的瞒着我们两个做这件事情……没有了信任,只剩下无耻的利用与事后的灭口,我就不再是组织的人。”
局长叹了口气,望着这个平时无比惫懒,此刻却像刀子一样泛着寒光的年轻官员说道:“或许是我们想的太多了,或许今天晚上的舞会只是一场富家子弟们的名利场表演,或许组织上层真的只是想转换一下思路,吃接触下联邦里的实权阶层,谋求一个更平缓的将来。”
施清海挑挑眉头,笑了起来,举杯敬对方:“如果这样,那是最好。上次的情报中说邰家的成人礼有一个很古怪的规矩,如果只是想接触那位太子,咱们组织里面可没有麦德林议员身边那么多女学生……我虽然生的也算漂亮,可我终究是男人不是?”
局长哈哈笑道:“我们可从来不会出卖女色如此无品。”片刻后他平静下来,微笑说道:“组织上层的最新指令,命令你想尽一切办法接触那位太子。”
“妈的,你这时候才说。”施清海愕然片刻后骂出声来,“看来今天晚上的舞会应该没什么问题?”
“还是小心一点吧。”局长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我先走了,和朋友约了见面,已经拖了太久的时间。”
施清海披着轻雪。在临海州安静的大街上向着店地方向走去。没有走多远,他地眉头便皱了起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腕表。推开了上层表盖,只见下面隐藏着的显示屏上出现了一行字。
“舞会不用担心。因为他来了,地址在……”
施清海地表情一怔,能够通过这种方式联系自己的,只有刚刚分手地老师、那位表面身份是局局长的老家伙。很明显老家伙也是刚刚收到这份情报,转发给他的时候心情异常愉快或者说是亢奋。才会说的如此不规范。
施清海愕然地看着那一行字,看着第二句中的那个“他”字。忽然感到世界上地事情真是无比荒谬,先前和老师的谈话中还提到他,他便来了?
……只是他为什么会来临海,他怎么敢来!如果真是他来了,看来组织对双月节舞会地态度真的是偏向于和平,因为组织不可能让他来冒险。
雪花飘落在长长的睫毛上,施清海忘了掸掉。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手表上的字,想到马上要见到那个大人物,不禁感到一阵心悸。
每个间谍都有自己的代号以方便进行单线联络,施清海自己的代号是老鹰。他老师的代号是烈酒。施清海也知道一些不幸被联邦逮捕的同仁,比如已经牺牲了的燕子和乌鸦……人类历史上因代号而出名的间谍不知凡几。然而在这一个宪历时期内,最厉害地间谍却几乎全部出自环山四州反政府军地队伍。因为反政府军的间谍系统最顶端,有一个代号为“他”地人物。
他是反政府军的二号人物,是反政府军领袖最亲密的战友,在施清海这些人的心中,是非常了不起的专业人士——这样高阶的领导存在,居然一直没有被联邦获得足够的身份资料和信息。反政府军在环山四州的抵抗已经进行了好些年,结果联邦居然没有人能够知道对方的二号人物究竟长什么模样,仅这一点,便证明了他的恐怖。
在薄雪轻风之中,施清海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自己马上就要去接那个人,然后……参加双月节的舞会?他来到临海州,自然是为了见邰家那位太子爷,只是反政府军和邰家能谈些什么内容呢?
便是海堤在面前溃决,依然可以保持内心冷静和脸上懒洋洋笑容的施清海,在得知这个情报之后,依然止不住有些心神摇晃。
几年来,他为反政府军获取了大量的联邦情报,帮助环山四州的人们不仅在战斗中成功地生存下来,也帮助反政府军里的温和派在地方选举中谋求了大量利益,可以说,他是反政府军这些年最成功的间谍之一,可是面对着自己直属上司的上司的上司……面对着那个从来没有人见过真面目的“他”,施清海是一点自信都没有。
要保证他在临海州的绝对安全,还要安排他在双月节舞会上见到那个年轻人,巨大的压力一瞬间内让施清海的眉毛皱了起来。
这种压力也让他直到走进店后,才发现了那边的异常情况,听到了那里冲突的具体内容。只需要看上一眼,施清海便猜到了那群富贵男女的来意,眼睛微微一眯,直接走了过去,对还在喝咖啡的许乐说道:“走吧?”
许乐直接把那群男女当成了空气,却也有些恼火,发现施清海终于来了,不由大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问道:“我陪你去试衣服?”
“不用。”施清海微微眯眼看了那些人一眼,眼光中自然流出一丝冷漠,“经理,店里有多少双鞋?我全部要了。”
那群骄傲的富家男女,先前正与许乐发生着冲突,这时见到那小子的同伴来了,正准备抢先发飙。却不料施清海居然是发飙于前。
店的东西十分昂贵。如果说要将店里所有的鞋全部买下,需要花多少钞票?场间这些身份高贵的人都有这种经济能力,但谁也不会去做这么像暴发户的事情。
起先想让许乐脱下礼服的男人。嘲笑看着施清海说道:“请继续表演。”
施清海却是理都不理他,直接拉着那个漂亮地女经理去结帐。女经理倒是见过那些喜欢炫富地怪人,却依然觉得要求把所有鞋子打包……实在是有些奇怪。许乐目瞪口呆地跟在后面,问道:“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你那儿不是有银行卡?”施清海说道。
许乐苦笑着压低声音说道:“还有十几万,这里一双鞋都要好几千,全部买下来怎么够?”
施清海极为亲切地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兄弟,你还不知道你那张卡的额度是多少吧……可以透支地。而且额度很惊人亚……”
许乐掏出大叔留给自己的三林联合银行卡,然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兼且非常心疼地看着刷卡成功,此时店内所有地……鞋就归了他一个人。
女经理今天的业绩实在是非常惊人,她笑眯眯地看着许乐,双手奉还银行卡,说道:“欢迎下次光临。”
施清海吩咐对方明天下午将所有的鞋送到某个地址,然后拍了拍许乐的肩膀,在店员工们的注目视下,傲傲然地向着店外走去。
当他们走过那群富家子弟们身边地时候。那个男人冷笑着说道:“原来临海州果然有很多傻逼。居然还会玩烧钞票这么没品的事情。”
“傻逼说谁呢?”施清海这次没有保持沉默,笑眯眯地转过身来。望着那个男人说道:“小爷我只是很想知道,有一群傻逼买了地礼服,却连一双的鞋都配不到……到时候参加舞会,会是怎样令人快乐的场景。”
众人愣了愣后马上愤怒起来,他们这才明白这个穿着皱巴巴西服的家伙,居然如此阴险。在帝国方面,听说订制礼服的地方绝对不会做鞋,而且混搭也是一种颇受赞美的风格,然而在联邦……这却是绝对行不通的事情……
“时间已经不早了。”施清海抬起腕表看了一眼,很诚恳地说道:“希望你们呆会儿还来得及在舞会前把所有的事情准备好,这条街上还有不少家店,你们猜我会不会把他们的鞋全部买光呢?”
走在风雪中,想到先前那些富家子弟们精彩的表情,许乐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对于这种上层社会地礼节一窍不通,却也能猜到,施清海地这一招,一定会让对方非常痛苦。下一刻,他脸上的笑容变成了无奈地愁苦,望着身边的施清海说道:“这么多钱,我怎么还?”
“笨蛋,明天下午才送货,上午就取消这次交易。”施清海看都不看他一眼,十分不屑地说道:“我说你这个人也太老实了,被那群人欺负也不知道还个嘴?连点儿小阴招都不会用,在社会上怎么装那个什么?”
许乐摸了摸后脑勺,本想说自己已经说了好几句刻薄的话,却只是笑了笑,说道:“我习惯动手,不大习惯动嘴。”
施清海一愣,想到夜店那次许乐和那名军中特种兵的较量,忍不住在临海安静富贵的名店街上大声笑了起来。
“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办。”在一个街口,施清海停住了脚步,望着许乐微笑说道:“晚上可能舞会上我也有些事情,你就自己玩吧……说不定可以把那个张小萌追回来。”
间谍的人生总是压力巨大,先前知晓了“他”的到来,施清海习惯性地轻狂了一把,替许乐出出气,也替自己减减压。只是既然他来了,施清海知道今天晚上也不可能陪着许乐。
许乐从他的笑容里看出了一抹沉重,联想到先前电话里的声音,皱着眉头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麻烦戍?”
“大麻烦。”施清海苦笑了一声,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走吧。”的大麻烦。在一个无比热闹的饮食广场中央喷泉外,他拿了一根香肠啃着,一面等待着那个最神秘的情报头子的到来,一面腹诽合成肉真是不好吃,是不是应该让老师再从局里面整些野生动物来打打牙祭?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人走到了他的身边,问道:“好吃吗?”
施清海回过头,然后……看见了一个长相极为猥琐的中年人,盯着自己手中的香肠,双眼放光。他愣了愣后,下意识将香肠递了过去。
第三十八章 他从山中来
年会的时候,星尘乱同学送俺一系列特产,俺非常的不好意思,且得认真谢谢……今天这章完后,就还欠大家三章了,明天继续努力。双月节舞会有点儿意思,我好好写,希望能写的有意思……望大家不吝投出手中的月票以为鼓励啊,当然,我这两天都是在补欠,米有暴发,然则……拉月票还需要理由吗?呵呵)
那个猥琐的中年人似乎饿的十分厉害,一口将香肠吞了下去,叹息道:“妈的,偷渡的飞船居然不提供航空餐,实在是太过无耻……小伙子,你刚才跑哪儿去了,我都快饿死了。”
施清海倒吸一口凉气,说道:“和一个朋友去买衣服。”
“那个叫许乐的小门房?”中年人的嘴里还塞着香肠,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不说了,先带我去吃饭。”
施清海苦笑一声,领着中年人往三楼的餐厅走去,根本不需要核对什么接头暗号——能够在人群中一眼找到自己,能够知道自己有一个朋友叫许乐,而且如此猥琐又平凡到让人根本不想看他第二眼的人物——只能是他。
在安静的餐厅里,施清海盯着桌子对面的那个中年人,心情已经从震惊中摆脱出来。是的,他怎样也想不到,堂堂反政府军的二号人物,令联邦调查局和特勤局无比头痛,恨不得生吞其肉,生啃其骨的“他”居然就是这样一个人物。虽说做间谍这一行,尤其是高级间谍,长相越平凡越好,但施清海看来看去,总觉得对方……长的实在有些难看。
施清海是一个骄傲的人,从震惊中摆脱之后,面对着顶头上司的第一句话就显得并不恭敬:“知不知道联邦里有多少人想您死?”
“不多,只有四个人。”中年人低头对付着面条。含糊不清说道:“总统,国防部长,特勤局长,联邦调查局局长……只管野兔子,宪章局如果管我,我早就死了。”
施清海微微皱眉。眼前这人的神秘光环消失后,总让人觉得难以适应,这时候居然还有心情说笑话,实在是令他难以承受,忍不住说道:“您知不知道,您这样身份的人突然出现在临海,我是最有可能被害死的那个人?您才排在第二。”
中年人吃完了面条,笑着抬起头来,说道:“怕死要来。不怕死也要来……怕死不怕死,我都带着诚意扑面而来。既然入了这一行,就不能怕死……老鹰你这几年做的很不错。我相信你的安排能够保证我地安全。”
听到老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代号,施清海漂亮的双眉皱的更加厉害,问道:“我一点准备都没有,怎么带你进舞会见太子?”
他看着这个联邦级通缉犯。总觉得对方那张有些扭曲地面容上透着股让自己感到熟悉地影子。他盯着对方地眉间和眼角。说道:“就算您这时候易了容。可还是太危险了。”
被施清海看破自己地伪装。中年人微微一笑。毫不在意。他知道面前地年轻同志拥有自己地骄傲。沉默片刻后说道:“我相信你在这么短地时间内已经做好了准备。”
施清海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从怀里递过去一份请柬。又像变戏法一样从身边摸出一个袋子。递了过去。说道:“这是请柬和衣服。问题是……外勤处一直对我们这些职员有严密地监控。你这样出现在我地身边。还要跟着我进舞会。别人不想生疑都很困难。我怎么向人介绍你?”
“你有一个二叔叫施达。”中年人微笑着说道:“从这一刻开始。我就是施达。他刚刚结束了在外太空矿星地考察。回来找你。顺便去舞会逛逛。”
施清海自己都快忘记那位堂叔长什么模样。问道:“真正地施达呢?”
“他还在矿星里进行工程实验。如果下面那些小子地情报没有错。这些天他应该在去旅行地途中。很凑巧。那艘飞船我们能够控制。”
施清海并不意外于对方安排的缜密。反政府军地情报首脑,如果连这些事情都会犯错。那也不可能在联邦的追杀下活了这么多年。他沉默片刻后说道:“我能够把您带进去,但能不能见到太子,不是我能左右,您应该从回执里清楚地知道,直到现在,梨花大学将他保护的很好,除了校长从不知外,没有任何人接近过他……邹家兄妹也没有。”
“小伙子,其实有时候与某些人进行接触,并不见得非要拐很多弯,或许最直接的方法,也就是最有效的方法。”中年人微笑着说道:“我不是像你们这样的间谍,只会比较直接考虑问题。”
施清海怔怔地看着他,心想人类社会第三十七宪历里最成功的间谍首脑,居然说自己不是一个间谍,如果不是从这位传奇人物口中亲自听到,他一定会认为这是一个非常不好笑的笑话。
“您要和邰家继承人见面,一定只能用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事情结束之后,我地身份一定也会暴……组织准备怎么安排我?”涉及到最关键的部分,施清海问的很直接:“我可不想面对整个联邦调查局的怒火。”
“山里的人们一直没有渠道和联邦里的实权人物们会面,我们毕竟不是麦德林委员那样能够出现在台面上的人。”中年人微笑着说道:“现在这是一个机会,值得冒险。如果和对方的谈判比较顺利,对方一定会用他们家族在联邦里的力量,帮助我们隐瞒一切,如果谈判不顺利……估计我很难活着回去,既然如此,你陪我一起去见乔治卡林,或许也是个不错地选择?”
施清海的脸色都变了,没想到这位反政府军的领导人物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但他马上从这番话里查觉到别的什么东西,尤其是对方称呼麦德林议员为委员,委员是反政府军的内部组织称谓……他皱眉问道:“山里……快撑不下去了?”
中年人依然保持着微笑,但笑容里却出现了一抹沧桑和感慨:“环山四州的选举取得了成功,麦德林委员获得了很大的支持,坚持自有武装的人们……包括我在内,都有些孤单。联邦军方的进攻准备一直在持续,如果局面再这样发展下去,我不知道山里还能支持多久。”
施清海沉默许久,他很担心山里那些同伴们地安危,但他更想知道组织这次冒着天大地风险,让“他”前来参加邰家继承人的成人礼,究竟想获得什么样地利益。片刻后,他放弃了询问内幕的冲动,很认真地说道:“谢谢您告诉我实情。”
“我相信你对信仰的忠诚。”
“信仰无所谓忠诚,我只是不喜欢这个联邦罢了。”施清海微笑说道:“其实我一直很好奇,除了那个太过简单的代号之外,我应该怎样称呼您。”
“你可以叫我山里人。”中年人微笑说道。
许乐并不知道今天晚上的双月节舞会,已经成为联邦内部那些权高位重的人们展示自己的舞台,甚至已经渐渐演变成了反政府方面两大势力的竞争。他更不知道这个漩涡的中心是那个叫做邰之源的年轻人,他哪里能够想到,自己认识的朋友居然会是能够影响整个联邦的大人物。
舞会在梨花大鸦座清幽建筑里举行,建筑四周的青树蒙上了一层冰霜,在灯光的映照下如琼宫玉树一般美丽。许乐在入口处百无聊赖地等着施清海,仰头望天,只见天空中的云层早已不知所踪,无数的繁星包围着那两片渐渐靠近的圆月,风景清旷更令人发愁。
张小萌会和那位议员公子一起出现在舞会上吧?许乐看着天上的两轮圆月,眯着眼睛想到,心里一片说不出的空虚,如果不是施清海要来,或许他更愿意留在区里进行似乎永远也不会结束的第六级训练……当然,今天综合馆里那一幕发生之后,许乐也不能确定,自己到底还有没有再次进入区的机会。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回过头很高兴地看到了施清海的脸,同时也注意到对方漫不经心的神情下隐藏着沉重以及对方身边……那个中年人。
施清海今天晚上本不想与许乐见面,但不知道为什么,身边那位胆大包天的反政府军领袖居然指出了许乐的方向,笑着说要过来打个招呼。
“我是清海儿的叔叔……你是许乐吧?我经常在信里听他说到你。”中年人呵呵笑着对许乐说道:“你也可以叫我叔叔。”
许乐一怔,心想自己倒没有听施公子说过,却依然老老实实地叫了一声叔,浑然没有查觉施清海的脸上表情异常丰富。便在此时,许乐的眼光忽然变得清淡起来,因为他看到了一列名贵的汽车缓缓驶到了建筑前方的正道上。
沉重的车门被依次打开,一行香衣美饰的男女矜持地走了过来。穿着红色晚礼服的邹家大小姐走在最前方,下午刚刚在店里见过的那些男女与她才而行,身份似乎也不低。
麻烦似乎来了,施清海低声对中年人说了几句什么,中年人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许乐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只是盯着这群人中间的那个女子,那个穿着淡蓝色绸裙,像精灵一样向着自己走来的张小萌。
第三十九章 舞会前的冲突
此次梨花大学的例行双月节舞会,因为某位世家子弟的存在,而多了些极为重要的象征意义。
没有人知道前皇族继承者的成人礼早已经被一个叫做许乐的家伙安排结束,那些通过各种渠道知晓内情的政客名商们,纷纷派出了自己的下一代,前来参加舞会,为的便是希望能够与那位邰家的太子爷拉上关系,如果他们家的女儿能被邰之源选中成为今后的生活伴侣,那更是无比幸运的事情。
当然,七大家的人们,那些真正的大人物,肯定不会自降身份前来主动示好或表示联姻的企图,他们顶多会前来观礼,这时候舞会中间究竟有没有那些低调的七大家第二代,谁也不知道。
此时下了名贵汽车,气势逼人缓缓向着入口走来的那一群人,虽然不是七大家的人,但家中的背景也非常深厚,在联邦一般民众看来,当然算是特权阶层。
走在人群最前面的邹郁今天穿着一件红色的无肩晚礼服,裸的双肩恰到好处地展现了些许性感,但巧妙的设计却遮掩了她胸前的大部分春光,让她更添几分柔弱之感。与那日在夜店门口的冷漠不同,此时这位邹家大小姐的脸上满是平静,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刚入青春期的少女,而不是一个嚣张的天之骄女。
邹郁一眼就认出了台阶上那两个年轻人。尤其是那个带着可恶笑容,穿着黑色正装地漂亮流氓,她的眼神顿时变得寒冷火热。寒冷是因为心情,火热是因为她的怒意。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人打过。自从认识太子之后,连她父母兄长对她都无比客气。除了这个叫施清海地联邦调查局小官……谁敢扇自己耳光?
她带着身边的伙伴们向台阶上走去,忽然感觉到脸上一阵火辣。
只是她清楚,身边这些人的家庭在联邦里各有地位,今天忽然前来临海参加梨花大学双月节舞会,必定有所想法……邹家大小姐不想自己在临海吃瘪地事情被这些人知道。所以她决定强行压抑下心头的愤怒,目不斜视。当做不认识台阶上地那两个人。
富家男女们向着台阶上走去,台阶上的那三个人却似乎没有让路的想法。许乐是因为双眼只看到了议员公子身边的张小萌,心情复杂以致忘了让开,他身边的中年人却是含笑看着这一幕,似乎不知道要让,施清海却是心事太重,一直在筹划舞会结束后逃跑地事情,哪有心情却管这些毛都没长全的小孩儿……台阶上三人未让,眼看着双方便要撞到一起。
令邹郁意外地是,她没有闹事的想法。她身边那些来自首都的男女脸色却抢先变了起来。这些人认出了拦住自己道路的两个年轻人。正是今天下午在店里狠狠羞辱了自己的那两个人。
“被教育好的犬类,从来不会没礼貌地拦在人们前进的道路上。”下午店里用轻蔑口吻要求许乐让出衣服的那个男人。冷冷地看着台阶上的三人,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说道。
许乐地眼睛里根本没有他,只是盯着对面这群人里地张小萌,有些艰难地开口说道:“你来了?”
这时候中年人和施清海轻声说了几句什么,等若是台阶上的三个人都像是没有看到那个骄傲地男人。回应挑衅的是无视,是最能让人感到屈辱的无视,那个男人以及他的同伴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听到许乐的话,临海议员公子海清舟笑了笑,关切地低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张小萌。张小萌早就看到了台阶上那个熟悉的身影,下意识里低下了头,长长的睫毛搭在她白皙的脸上,轻声说道:“是啊,你也来了?”
听到张小萌的回答,海清舟的脸色微微变了变。而这群男女也注意到了这三个人之间似乎有些问题,片刻之后,那个男人就从身边人的嘴里,知道了前一段时间内梨花大学的八卦消息,一丝冷笑浮上他的脸庞。
他凑到许乐的耳边说道:“原来你只是个运气不错的穷学生……看到这一幕,是不是感到心很痛?下午的嚣张到哪里去了?对了……张小姐不是你这种人能够接近的,醒醒吧,不过将来……如果我有机会能够亲近她的芳泽,一定会把心得体会转述给你。要知道我还没有玩过从环山四州回来的女孩
这个人说话的声音极轻,除了许乐和他身边的施清海外,没有人听到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许乐从一开始看见张小萌小鸟依人随着议员公子走进来后,心情便已经跌到了谷底,这时候听到这句话,才反应了过来,缓缓退后一步,像是躲避此人的口臭,望着那个来自首都的男人,认真说道:“你想打架吗?”
那个男人哈哈笑了起来,似乎觉得在今天舞会这么重要的场合里,居然听到这样没层次的威胁,是件很有趣的事情,摇着头笑道:“我不是你们这种野蛮无礼的学生……打架这种事情是不会做的,不过有机会我可以让你试试被打的滋味。
说到最后这句话时,此人脸部的神情已经变得无比冰冷,他已经熄决心,舞会结束之后,一定要让自己的保镖,给这个敢不给自己面子的年轻学生一个最深刻的教训。他认为自己这番话很得体,很有面子……
然而许乐却根本没有理会他说了些什么,举起了拳头,一拳向着他的脸上砸了过去,只听得一声闷响,两道鲜血从这位公子哥地鼻孔里飙了出来。一颗门牙飞了出来!
“既然想打架,那就打吧。”
许乐重复了一遍,又一拳头挥了过去。直接把那位公子哥砸到在了地上。当他挥拳出去的时候,胸中的闷气也消解了许多,他根本懒得理会事后会惹上什么麻烦。就像下午和施清海说地那样,面对着他人无理的嘲讽与恶毒的言语。这个来自东林大区地郭……只习惯动手,不习惯动嘴。
青树明灯下的舞会入口处一片大哗,无数参加舞会地学生教师们投来了关注的目光。身处事件中心的那些人,更是难以掩饰自己脸上的震惊。他们只是看到孙公子上前和那个拦路的学生说了几句什么,那个学生便……挥了拳头把孙公子打倒在地!
那个学生难道疯了吗?居然敢在这么多人地面前动手?可令这些富家子女们心寒的是。许乐并没有什么疯狂地感觉,只是冷静地出拳打人。这种冷静更令他们感到了无比的疑惑。
下午店里那个漂亮的女生尖叫一声,扶住了沿着石阶往下滚的那个男人,指着许乐的鼻子尖声痛骂道:“你知道我们是谁?居然敢打我哥!”
联邦管理委员会能源委议员孙成村的这对儿女,绝对不会想到,离开首都来到临海州,居然有人敢像打沙包一样地打自己。许乐听到那个女生的话后皱了皱眉头,心想我当然不知道你们是谁,我只知道你这个哥哥很欠打。
“保安,保安呢?”今天舞会当然不方便带保镖进来,那群富家男女们愤怒地看着台阶上的许乐。大声喊道。
这个时候施清海已经结束了与那位中年人的窃窃私语。走到了许乐的身前,迎接着那些人地怒火。沉默片刻后,忽然笑了起来,说道:“这个世界还真地是很有趣,我兄弟都问了你要不要打架……既然要打,那你被打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笑容一敛,平静里夹着淡淡讽意:“我当然不知道你是谁,我想你应该是想告诉我,你父母是谁……不过我们从来不会关心这种事情,我只是觉得好笑,打架还要问家世?你们也不是小孩儿了,难道被打痛了,就要哭着喊着回家找自己爸妈?”
施清海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此时看似平静地许乐,心情非常的糟糕。做为朋友,根本不需要什么道理,他必然要站在前面。当然因为今天舞会上面有那个恐怖的叔叔在,他本来不想出头,然而叔叔大人却……给他下了命令。
他盯着人群最前方的邹郁,认为就是这个刁蛮的女人造就了当前的局面,平静说道:“邹大小姐,上次那几记耳光还没有挨够?是不是又要邹主任把你揪回首都,你才甘心?”
邹郁今天本想低调再低调,因为她认为今天晚上必将是她人生里最重要的那个日子,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台阶上那个流氓官员居然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了她最感到屈辱的那件事情。她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冷漠,盯着施清海说道:“施清海……今天有舞会,我不想让你现在就死。”
舞会入口处的人们,本来震惊于先前学生痛殴联邦议员公子的一幕,马上被这番对话吸引了注意力。他们不可置信地听着,才知道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邹家小姐也在这两个年轻人的手上吃了大亏。
这些年,邹家兄妹在那个***里无比嚣张,谁能让她吃亏?众人看着许乐和施清海的眼光便有些变化,不停猜想对方的身后有些什么人。
“今天是我的主场,给我个面子。”邹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对身旁的同伴说道。
有人扶起那个满脸是血的孙家少爷。孙家少爷用手帕擦去鼻前的血水,阴沉地看了许乐一眼,心想呆会儿舞会结束之后,一定要让这个年轻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邹郁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本想警告他几句,转念一想却没有开口,只是深深地看了许乐一眼——就因为这个穷学生,太子把钩子废了,还禁止邹侑进入临海州——对这样的人,她的心里都有些忌惮。
第四十章 双月节舞会(上)
“你今天的表现不错,我发现自己忽然有些欣赏你了。”施清海眉目含情且含笑,看着邹郁身上的红色晚礼服。然而那两道温柔多情清纯的目光,却让邹郁觉得自己浑身赤裸,十分难受。
不知道为什么,身边带着一位反政府军要犯的施清海应该低调,此时却偏偏表现的如此嚣张,“不过你还是要管好你身边这些狗……当然,小萌不包括在内。”
这群年轻男女本就不是什么善类,尤其是当孙家大少吃了个大亏之后,他们心里早就已经判了许乐一个终生残疾的刑罚,眼神都有些不屑冰冷和怜悯,只是在邹郁的压制下,此时才没有马上算帐,保持着些微的风度。此时听到施清海咄咄逼人,分寸不让的言辞进攻,他们快要忍不住了。
“只有狗,才会懂有教养的狗的礼仪问题。”施清海望着这些人笑着说道:“其实我有时候真的不明白你们这些二世祖,骂不过人,打也打不过人,除了投了个好胎,你们这辈子还有什么用?不要想着用那种眼光来威胁我,邹侑做不到的事情,难道你们能做到?不要忘记,联邦是个法治社会,是个讲理的地方,真把我惹烦了,让联邦电视台来曝曝你们的德性,想必你们家里一定会很失望。”
“施清海,够了!”听到这个流氓官员再次提到自己的哥哥。邹郁嫩脸一沉,冷声斥道:“如果你觉得还没出气,呆会儿舞会上由得你闹。这时候不要堵在门口丢人现眼。”
“丢人现眼地是你们,我并不担心什么。”施清海望着她温和一笑,却是拉着许乐的手臂往旁边让出两个身位。“呆会儿舞会上我请你跳舞,希望你不要拒绝。”
邹郁面色变幻片刻。不知道在想什么,对身边的同伴们说了几句什么。那群人神色各异地从许乐施清海地身畔走过,却也没有再用眼光与动作表示挑衅。
说来也确实奇妙,许乐和施清海这一个组合,用来对付这些二世祖。确实极有杀伤力,小门房性格平稳。但事到临头却是二话不说便会动手,施公子又生着一张足以令人吐血的嘴,所谓文武双全,指的便是这对儿了吧。
舞会还没有开始,轻曼地音乐已经从建筑里响了起来。许乐收回了投往那件淡蓝色小礼服的目光,举头望天。施清海微笑着拍了拍他地肩膀,说道:“就算失恋已成定局,也没必要在我面前模仿估,这太肉麻。”
许乐苦涩地笑了笑,先前把那个人打了一顿。本以为接下来就是一场剧烈的冲突。但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强行忍下那口气。他摇头说道:“我发现我的性格有问题,以前总以为自己是个很能隐忍的人。但来到梨花之后,却发现很多事情我都没法忍。”
“每个人都是有底线的,如果不是孙家村地儿子触到你的底线,以你那老实地性情,怎么可能暴发?”施清海微笑说道:“呆会儿舞会结束后,你小心一点儿,不过他家和邹家不同,没有什么军方背景,对方没枪在手,以你的身手,到时候再打他家保镖一顿……出出气也好。”
便在此时,一直沉默微笑看着少年人闹剧的那位中年人,忽然也抬起头看起了天,片刻后悠然叹息道:“你们看天上那两轮月亮……真像是一对美极了的丰乳啊。”
许乐和施清海愕然抬头,只见幽蓝的夜空上,两轮皎洁的圆月逐渐靠近,掩去了四周穹空处的繁星光晖,两轮明月浑圆洁白,如果真往那处去想,确实有些像那个部位。
白天还在飘着细雪,晚上却已成了赏月的好时辰,听说梨花大学为了此次舞会,动用了极为强悍的关系,出动了联邦军方的气候干扰小队,才营造出了今时这般地幽蓝晴夜……美景当空,似乎多花一点钱也无所谓。
施清海仰头看月,品咂半晌,花花公子地性情让他不禁对身旁的“叔叔”大生知己之感,这般一想,隐藏在心中对于此人地疏离敬畏感也少了许多,才知道原来山里那些打游击的家伙们,也不是都会言必称圣乔治般无趣。
许乐则是摇头想着,身旁这位大叔果然不狼流氓施公子的亲叔叔,家学渊源,双月映空的美景,竟也能往情色的路子上想……一时间,他也将这位大叔归于了色狼一属,却绝然不能想到,身旁的此人在联邦官方的档案中,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恐怖人物。
伴随着达曼小提琴曲悠扬的旋律,梨花大学不知道第多少次双月节舞会正式开始。还没有到共舞的阶段,那些脸上带着隐隐兴奋与新鲜感受的男生学生们,穿着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正式服装,端着酒水,像成年人一样五六成群,聚在一处闲聊着什么。许乐三人则是不引人注意到走进了会场,选择了一个安静又偏僻的地方。
“我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许乐微垂眼帘,喝了一口杯子里的香槟,心想校长为了这次舞会倒真是砸下了不少钞票。
“我倒真希望你今天没有来。”施清海忽然很认真地说了一句话,然后郑重将自己的叔叔交给许乐管理,优雅地端着香槟杯,往酒会另一处安静而显眼的地方走去。
许乐微感惊讶,抬起头来注意到施清海行去的方向,正是邹郁、张小萌和那些富家子女们聚集的地方,不由担心说道:“他又要去闹事?平时没发现他是这样热血过头的人。”
“噢,可能是因为他瞧上哪位姑娘了。”那位叔叔在他身边呵呵笑着说道:“梨花大学的双月节舞会有个传统,男孩子用第一只舞做为求爱的信号……只是在邀请之前,男孩子总要事先去做些安排,才会保证呆会儿不会被拒绝,你是梨花的学生吧,难道不知道这个传统?”
许乐看着施清海走到一身红色晚礼服的邹郁面前,看着邹郁身旁那个穿着蓝色小礼服,像一朵幽兰一般的张小萌,声音微涩回答道:“我知道这个传统,本来以为今天会有舞伴……只是舞伴忽然不要我了。”
“这方面你要多学习清海儿的厚脸皮。”施叔叔笑着看着那边。
那边施清海和邹郁似乎正在低声而隐含杀意地互相说服什么,许乐一头雾水地看着那里,心想难道施公子还真瞧上了那个蛇蝎一般的女人?必须承认,邹郁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子,然而经历了夜店前的那次风波,在许乐的眼里,那些诱人的曲线和眼波都成了虚妄。
紧接着,施清海和邹郁在那些富家子弟们惊讶的目光中,离开了舞会现场,不知道去做什么去了。
许乐摇了摇头,目光再次落在那件天蓝色的小礼服上。他身旁那位中年人注意到他的目光,忽然开口说道:“喜欢她?”
许乐沉默片刻后说道:“是的。”
中年人微笑着说道:“相信我,今天晚上她的舞伴应该就是你。”
乐队的声音此刻忽然大了起来,掩住了他们两个人的谈话。乐声落处,一身庄重服装的梨花大学校长,出现在了二楼的麦克风前面,面带微笑地审看了一番楼下密密麻麻的年青学生们,心头生出欣慰之情,说道:“欢迎大家……”
校长致辞的时候,施清海和邹郁同时回到了舞会当中。许乐看着身边的施清海,注意到他的嘴唇上有一处血渍,马上联想到后花园里发生了什么不堪入目的事情,惊讶万分叹息道:“色胆原来真的可以包天……只是她怎么会跟你出去?”
施清海低声骂了几句什么,快速地扫了那边一眼,注意到邹郁正神色怆地用手巾擦拭着嘴唇。
让一个今夜梦想成为公主的女孩儿,在一份处女膜修补档案面前溃不成军,这并不是值得骄傲的事情。施清海虽然花,却惯能怜香惜玉。看着邹郁眼眸里的那丝落寞,他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心里对这个骄傲而冷酷的大小姐恶感淡了几分。
他更不理解,就算今天晚上那位太子爷不挑选邹郁成为舞伴,对于组织的任务又有什么帮助。想到此节,他不由厌恶地看了身旁的“叔叔”一眼,身为反政府军的二号人物,却把注意力放在一个女孩子的隐私之上,虽然不得不承认这个家伙的恐怖情报网络,但他依然难以接受这种一切都以目的为先的行事手法。
校长致辞说了些什么,根本没有人认真去听,所有不知道今天舞会内幕的年轻学生们,都兴奋地等待着舞曲响起的那一瞬,他们要尽情地享受自己的青春与爱情,或许今天晚上的舞会有很多幸运儿,也有很多失败者,但向着自己的爱情努力地伸出过手,这已经足够他们日后回忆许久。
波廷舞曲终于响起,像流水一样漫过舞厅,虽然此时人已经相当多了,但舞厅里依然显得比较空旷。优美的曲调声抚慰着人们寂寞的心灵,催促着他们的脚步随之舞动。
许乐一直看着远处议员公子身边的张小萌,眼睛微微眯着。身旁的中年人忽然开口说道:“刚才就说过,她今天晚上的舞伴一定是你。”
许乐苦涩一笑说道:“谢谢,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如果呆会儿你带我上二楼去逛逛。”中年人笑的很诚恳,“上天一定能够满足你的想法。”
第四十一章 双月节舞会(中)
“二楼?”
许乐这才注意到与下面热闹无比的舞池相比,二楼显得格外安静,而走道处有几名穿着深色侍者服饰的男人,正警惕地子着靠过来的人们。他不解地看了上边两眼,发现除了梨花大学的校长之外,没有任何属于学校的人出现,包括那些德高望重的教授们。难道二楼有什么需要校长一个人陪的大人物?
他看了身边的中年人一眼,笑着说道:“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学校的什么贵宾在楼上。连邹家大小姐和那些年轻人都知道规矩,没有上去,我怎么成?不过如果我呆会儿能上去,带着你便是。”
这和愿意帮助人无关,许乐纯粹认为自己是在说一句笑话,他只不过是梨花大学的门房兼旁听生,今天能参加舞会就已经算是不错了,虽然他并不想参加——只是有些想看到她。
然而这句笑话落在那位中年人的耳里,却让他难看的三角眼里闪过一道亮光,呵呵笑了两声,拍了拍许乐的肩膀,没有再说什么。
此时的舞会已经变得热闹起来,那些脸皮更厚一些的高年级男生,伪装成熟、彬彬有礼地向着那些穿着各式礼服的女同学们发出了邀请,在这种带动下,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的人们也开始纷纷向着自己心目中的女神出动,好在区的性别别例和东林大区是相反的,粥确实算是不少,一时间场内成功了很多对,随曲而舞的年青人们脸上挂满了快乐幸福的笑容,那些女孩子们的脸上却显得有些羞怯,不论长相如何,至少在这一瞬间。她们是最美丽的。
出乎许乐的意料,居然有女生胆子很大地主动前来邀请他共舞,他从来没有想到长相普通地自己,也会得到女孩子的蛆,吃惊之余,有些慌乱地拒绝了。不敢去看那个女生失望的表情——他其实低估了自己在梨花大学的知名度,周教授在机修课上最欣赏的学生,创造了实验楼里几个纪录的他,在经过那一场风花雪月梅园守佳人地故事后……早已经拥有了暗底里的爱慕者。
为了回避尴尬,许乐下意识里抬头向着远方望去,恰好看到张小萌躲避自己目光的动作,他的心微微一颤,知道对方刚才在看着自己。他深吸了一口气,直直地盯着那边。一直盯了很久,看着张小萌温和地拒绝了很多男生的邀请,也没有和身边的议员公子海清舟步入舞池……心情略微好了一些。
“他在看你。”海清舟看着旷大舞池里那些幸福相拥的同学。轻声对身旁的女孩儿说道。
张小萌目视前方,唇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应道:“我知道,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海清舟笑一笑。说道:“可是……你刚才也在偷看他。看来你和他地关系。并不像你所说地那样。是追求者与拒绝者地关系。”
张小萌地眼睫毛眨了眨。沉默片刻后说道:“都过去了。”
“真地不和我去跳舞?你知道我现在越来越喜欢你。”海清舟为了掩饰自己地伤感。轻轻耸了耸肩膀。“虽然我知道跟我一起参加舞会。或许是因为别地什么原因。”
“很抱歉。”张小萌略带歉意说道:“上次就和你说地非常清楚。我不能接受你地好意。”她地表情变得有些落寞。不着痕迹地看了舞池那边一眼。说道:“我以前很愚蠢。已经伤害了一个人。不想再伤害第二个人。”
海清舟知道她在看许乐。笑容有些难堪。苦笑说道:“遗憾地是。我连被你伤害地资格都没有。”
不得不说。这是一句很有风度地话。这种家世良好地年轻人。在自己阶层地***里总是容易表现出风度来。比如他们二人身边地那些富家子女们。包括那位刚刚治疗完毕地孙家少爷。都极有礼貌地子着场间地一切。没有流出丝毫地骄横之气。这些年轻人所处地***。在这热闹地舞会里十分另类。因为他们太过安静。而且从他们地衣着打扮和气质上。就能明显地看出。他们并不是梨花大学地普通学生。他们没有人下去跳舞。那些学生们自然也不会前来邀请那些像公主一样地女生。如果不是他们认识张小萌。知道张小萌是梨花大学地学生。只怕先前也不会鼓起勇气邀请她。
只有一个人例外,穿着正装的施公子再次面带微笑,无视这群人杀人的目光,来到了他们面前,对着邹郁极为优雅地行了个弯腰礼,柔声说道:“能与我舞一曲吗?”
邹郁的脸色异常冷漠,她看着面前这个十分漂亮,万分可恶的年轻男人,知道对方是在用那个秘密要胁自己。沉默片刻后,她不着痕迹地带着施清海往安静地地方走了两步,避开了那些同伴们地耳朵,才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施清海微微垂下眼帘,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缓缓说道:“就是先前那个卑微地请求,请你与我舞一曲。”
“你怎么能够这样无耻?”邹郁的双眼寒光如刀,配上她那一身火红的礼服,反衬出一种慑人的美感,“因为那天的事情,你要进行报复?你应该知道,双月节舞会的第一支舞代表什么……难道你以为我会被你威胁,葬送我渴望了十几年的人生?”
施清海微微皱眉看着面前的丽人,缓缓说道:“说不定你渴望已久的将来,并不是你真正想要的……不然一年前的那个夜晚,你怎么会把自己灌,然后随便就交出了自己的贞……”
许乐眯着眼睛看着张小萌身旁的那群人,觉得气氛有些古怪,因为已经过去了好几曲的时间,那些衣着光鲜的男女依然没有下场跳舞。如果不是来跳舞,他们为什么会来到梨花大学?他敏锐地观察到,那些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事情的发生……忽然想到那天夜里在酒吧里与施清海地对话。他心里咯噔一声,无比忧虑地看了张小萌一眼。
就在此时,一记耳光声响起,许乐吃惊地看到远方的角落里,邹家大小姐愤怒地将杯中的香槟泼到了施清海的脸上,同时狠狠地打了他一记耳光。他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正准备过去看看,却被身旁的中年人拉住了。
舞会里的音乐虽然轻柔,但无数人地甜言蜜语加起来却有些嘈杂,除了那群人和一直盯着那边的许乐外,没有几个人注意到这个小插曲。
湿漉漉的头发有气无力地搭在了施清海的额头上,他沉默地走了回来,盯了“叔叔”一眼,然后才站到了许乐的身边,叹息道:“带刺的花儿。果然很妙。”
喜欢穿红衣的邹郁在拒绝施清海的威胁之后,走回了伙伴中间,只是握着空酒杯的手指有些微微颤抖。面色略显苍白。
站在许乐和施清海身后地那位中年人忽然笑着说道:“清海儿,你以后可以改名字叫怜花。”
就在这个时候,一曲罢了的双月节舞会忽然变得安静起来,大提琴的琴弦被琴师轻轻拔弄出嗡嗡地声音,提醒着场间的所有人,有人将要发言。
灯光渐暗,一道双圆形的银白光束打向了二楼,就像此时透明穹顶能够看见的双月一般。光束中,满头银发的从不知校长站到了麦克风面前。温和地望着所有人说道:“现在请允许我向大家介绍梨花大学的一段美妙历史。”
掌声响起。
“梨花大学的双月节舞会,不知道促成了多少美满的爱情故事。”从校长微笑看着楼下的孩子们,想到二十几年前地那个故事,心情也不禁有些摇荡,他非常感谢邰家今天愿意在舞会开始之后,才进行挑选舞伴的程序,至少这样不用担心祸害了那些已经有了感情归宿的单纯女生。然而他却没有考虑到,如果呆会儿那人真要挑选已经有了舞伴的女生,其实也不过是完成祖传爱情试炼的另一种方法。
“在这些爱情故事中。二十几年前在本校就读的修束基金会继承人邰智和他后来相伴一生夫人的相遇最为动人。”从校长笑着继续说道。
“我很高兴,今天邰智先生和他夫人的爱情结静在本校就读,而且他今天将在本次舞会上完成他的成人礼,他将邀请一位幸运地女士成为他的舞伴……当然,如果我的女学生选择拒绝,我身为校长,也只会感到骄傲。”校长呵呵地笑了起来。
修束基金会,是联邦境内规模最大的私人基金,虽然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个基金所有者的真实姓名。但谁不知道这个基金?当校长说出今天那位神秘嘉宾的身份后。舞会里顿时响起了一阵兴奋的议论声。场中的女孩儿们顿时将那个还没有面的邰姓男同学想像成了骑着白马来地王子,双眼里出了惘然而激动地神情。
空旷的会场内一片黑暗。只有天上那两轮将要依偎在一起地圆月将银光通过透明穹顶洒落下来,还有那两道如月光一般的光束离开了二楼校长所在的位置,开始缓缓地行走。
所有人都知道,这两束光芒最后停止时所笼罩的女孩儿,便是那位神秘嘉宾今天所挑选的舞伴。光束渐移,无论美丑、不管有没有舞伴的女孩子们纷纷紧张起来。哪怕她们并不是贪慕虚荣的人,但在这童话般的场景中……怎能压抑住心里的那丝渴望?
第四十二章 双月节舞会(下)
一首明媚而忧伤的小提琴曲缓缓响起,曲终时,那两道光束的移动便会停止。
当校长说出那位神秘嘉宾姓邰的时候,许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嘴唇惊愕地微微张开,第一时间内猜到了二楼那个人的真实身份。邰之源这个连油饼也没有吃过的可怜富家子,就是今天双月节舞会的主角?许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震惊,昨天夜里他本还想着要问一下邰之源,今天要不要一起参加舞会,哪里能够想到,对方早就来了,而且像一个君王一样居高临下地准备挑选自己的舞伴。
美丽的双月在夜穹之上洒播着清光,室内的光束在缓缓地移动,只要被光束照的女孩儿都难抑面上的紧张,就在此时,校长那煞风景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混进了美妙的小提琴曲,带着笑意点明了今天上午那名替梨花大学争光的黑色机甲的真实身份。
许乐有些不明所以地听着,心想机甲里明明是自己,怎么却变成了邰之源?不过他也清楚,这个学校能够进入区的人大概只有自己和邰之源二人,如果对方愿意替自己隐瞒,他当然非常高兴。
这个消息。在黑暗的舞池内再次引发一次骚动,那些本来还有些矜持,刻意躲避着光束的女孩儿们,也出了欢喜的神情。一个家世惊人地年轻男学生,还是一个能够让一院王牌机师铩羽而归的传奇人物。怎能不令人心动?
光束依然在缓缓地移动,那些单纯的女学生们只是充满着兴奋与渴望地祈求光束能够落在自己身上,而那些知道邰之源真实身份的人们。则是心理活动异常剧烈。唯一对这件事情不感兴趣的大概就是许乐了,虽然他很吃惊于邰之源地家世比自己所想像的更加恐怖。可是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眼前这幕场景,落在他的眼里,就像是一位帝王在挑选妃子,在他看来,这是对女性地极大不尊重。连带着,他对那位一起吃宵夜。一起逛窑子的孱弱富家子也生出了几丝不满。
场面十分安静,无数双眼光顺着那两道光束在不停地游走。男学生们羡慕而微感不爽地看着这幕场景,女学生们矜持而渴望地看着……有月光洒下,并不是完全地一片黑暗,可以隐隐看到,在建筑最空旷的一角,那些远道而来的富家子女们极有默契地分出了行列,女孩儿站到了最前面一排。
最中间的是一袭红衣的邹郁,只是光线暗淡,看不出她此刻脸上地表情究竟是平静还是什么。她微微闭上了双眼。平伏了呼吸。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很多年前认识邰之源之后。她地父母兄长以及身边那些人,似乎都有意无意间,让她觉得自己的这一生,应该只能和那个其实这两年很少见面的年轻男人在一起……然而在这关系到她一生幸福的瞬间,她紧闭的眼中,却忽然浮现出了一张可恶而无赖的漂亮脸庞,那个漂亮脸庞的主人却拥有着一颗无比恶毒的心,她的心也微微抽搐了一下。
站在邹郁身旁的张小萌,一身蓝色小礼服本来并不如何引人注目,然而在这渐趋黑暗地环境里,礼服地衣料却开始泛着幽幽的光,显得十分醒目,就像是一个森林里忽然出现地纯净小精灵……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
她微微低头,自然悬在身畔的双拳下意识地可爱握紧,心情十分紧张。是的,她有自己喜欢的人,她根本不知道那位神秘的太子爷究竟是什么东西,可是她必须帮助麦德林议员与对方搭上关系,哪怕牺牲自己的爱情与人生……据最近传回来的情报,联邦军方的鹰派势力开始加快了备战的步伐,而议员在首都进行的游说活动收胁十分的不好,为了环山四州那些可亲可敬可爱的同伴与人民,她必须做些什么事情。
她紧紧地握着拳头,控制着自己转身离开或是在黑暗中寻找许乐的冲动。她并不知道麦德林议员为什么会如此相信自己,怎么看来,那位二楼的太子爷也不应该会选择自己吧?张小萌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她们身旁那几位远道而来的女孩儿们也异常紧张,在扫动的灯光下展着自己微羞等待的风姿她们比场间别的普通女生知道的事情多很多,清楚二楼上那位姓邰的年轻人可不仅仅是什么修束基金的继承者,虽然修束基金确实也是联邦境内排的上号的私人基金,可是在邰家拥有的财富与实力中,或许只是可以随便被抛弃的障眼法吧?
二楼绿色植物掩映的房间里,端着咖啡杯的邰之源有些无趣地通过光屏,看着光束下那些女孩儿们的表现,忽然开口说道:“已经是三十七宪历了,联邦里居然还会有这样像选妃一般的活动,实在是很可耻的事情。”
他浑然没有身为当事人的自觉,对着眼前的一幕发表着感慨。靳管家在一旁非常不赞同地说道:“这是家族的传统,而且少爷应该清楚,成人礼中从来没有非自愿的事情发生。”
邰之源笑了笑,想到先前从校长介绍自己时所用的爱情结晶四个字,心情便有些怪异。他在光屏上看到了邹郁的面容,心情微沉,问道:“郁子今天的心情好像有些差,是不是她知道了些什么?”
“没有。
邰之源点点头。他只是习惯性地对朋友表示关心,既然靳管家说没有问题,那自然是没有问题。
忽然间,他的眼光落到了一个穿着蓝色小礼服的女孩儿身上,在那一片黑暗中。在那一袭红衣地邹郁身旁,那抹蓝竟是如此的纯净,瞬间息令人的双眼开始放松。开始对那个女孩儿生出怜惜之情。
“楚楚……动人。”邰之源怔怔地看着那个女孩儿,沉默许久后。轻声说道:“看样子这个女孩儿根本不想来,此时却固执地站在郁子的身旁……这种骄傲执着的气质,我总觉得有些熟悉,我很喜欢。”
靳管家在一旁平静地提示道:“张小萌,一年前从回来。曾经在麦德林议员办公室从事过义务文职工作,虽然联邦调查局已经将她判定为回归者。不再进行监控,可我认为她不是一个适宜地对象。”
“你错了,如果我喜欢一个女孩儿,哪怕她是帝国的人,我也不会介意。”邰之源轻轻咳了两声,看着光幕上那些看似平静,其实从紧握的双手里早已泄了紧张与抗拒地蓝衣女孩儿,眼眸里闪过一丝温柔而复杂的情绪,轻轻说道:“只可惜……我认识她晚了一些。”
提琴曲已经到了尾声,许乐虽然没有音律方面地知识。但也听了出来。有些漠然地看着光束的移动。此时光束已经在场内礼貌地扫了一圈,来到了那一群富家子女的身前。那些女孩儿的表情变得更加紧张起来。
只有邹郁和张小萌还保持着平静,邹郁是相信场内没有谁能够和自己竞争,因为邰夫人很喜欢自己。张小萌则是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以致于忘记了紧张。
所有人都紧张地子着光束的移动,先前一直保持着沉默地许乐,忽然间感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起来,咚咚咚咚,他忽然有一种非常不好地兆头,总觉得张小萌今天来这个舞会就为了等待这一刻,而那两道光束似乎也就是会落在她的身上!
心跳像打鼓一样,许乐终于明白自己的内心根本无法放开这个蓝色的粉色的,戴着恶魔角,戴着黑框眼镜,时而如冰雪,时而如火的女生,他根本不能接受她在舞会上成为别人的舞伴。
就在小提琴曲快要结束的那一霎那,许乐忽然间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大步向着张小萌的方向走了过去!
然而只迈了三步,许乐便被一道强光照住了脸庞!
他下意识里眯了眯眼,在心里咒骂了一声,十分担心张小萌那个糊涂女人,真的为了自己不清楚地内幕,而成为了邰之源那个病秧子地舞伴。片刻之后,他的视力马上回复了正常,眯着眼睛往四周看去,却发现自己只能看见一片黑暗,只能听到一阵无比震惊地呼声。
因为他此时正在光束笼罩之下!
许乐怔怔地看着四周,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那套昂贵的礼服正在如月一般的银光下散着光辉,一时间也有些不知自己身处何处,究竟发生了何事。
然而四周的惊呼声,议论声早已如爆炸一般响了起来,间或夹杂着不敢相信的惊呼声,是的,谁也没有想到,这样一个童话般的场景到了最后,那束灯光笼罩着的对象……竟然是一个男生!
受此刺激,众人大哗,那些本来觉得自己大有希望的富家小姐,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一位议员的女儿甚至是伤心的昏了过去,那位孙家小姐捂着嘴,看着场地中间光束笼罩中一脸惘然的那个男学生,吃吃说道:“难道……太子爷……是同性恋?”
第四十三章 月光下,你是我的
联邦并不歧视同性恋,甚至在区已经有些州开始推动同性恋结婚的法案。如果联邦最古老,最神秘的巯家族,七代单传到了今天,忽然出现一个有同性恋倾向的继承者,只怕联邦总统以及其余的几个大家族都会高兴的几个晚上都睡不着。然而除了像孙家小姐那样太过吃惊以至于思维出现混乱的人,谁都不会认为邰家继承人真是一名同性恋。
场间所有的震惊和不解的目光投向光柱下的许乐,惊叹之声久久不能平息。越是知道此次舞会真相的人,越是不可思议,尤其是那一群远道而来,特意参加舞会的男女们,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他们下意识里认为,应该是央控电脑的灯光控制出现了问题。
然而光柱一动不动,许乐平凡的面容沐浴在银色的光芒中,竟多出了几分迷人的气息,就连他不解皱着的眉头,看上去也十分有味道。
邹郁静静地、直直地盯着场地正中央的许乐,她认为自己是场间唯一知道邰之源与许乐认识的人,然而看着这幕,她知道虽然太子哥哥不可能是同性恋,但在他的眼中,今天这场自己准备已久,盼望已久的舞会……不过是场闹剧罢了,甚至可以胡闹到这个地步!
太子哥哥不会挑舞伴,说不定早已经有了舞伴,就算他要挑,也不会挑自己,邹郁的眼眸里毫无情绪,哀然地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方向。
二楼处空无一人,她紧紧握着空香槟酒杯的手颤抖了起来,无尽的失望与疲惫涌上她的心头,身上那件明媚的红色礼服就像是血一样令人心悸。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手指顿然无力,空着的香槟酒杯摔落于地,啪的碎成无数块,再也拼凑不回来。
人群后方地施清海皱着眉头,收回望向香槟酒杯的目光。看着场地正中间无比愕然的许乐,怎么也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先前许乐冲出去的时候,他还准备看一场好戏,看自己的兄弟怎样在那位太子爷的面前横刀夺爱……结果没想到,那位古怪而神秘地太子爷,竟然玩了这么一出?难道许乐以前就认识太子?施清海的眉头皱的更深了。清亮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疑惑之色。
他下意识里转头去看自己身边那位“叔叔”,想要从这位情报领袖处获知一些讯息,却意外地发现,对方的脸上根本没有丝毫意外的神情,只是温和地看着灯光下的许乐,似乎这一切他早就猜到了。
“你知道什么?”施清海压低声音,冷厉问道:“你是不是知道许乐和太子认识,所以才想通过我认识许乐?”
那位反政府军的二号人物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情报里只是说许乐和那位太子爷曾经一起去嫖过。我想这种交情应该不错,但我也没想到这位太子爷居然如此贪玩,把你的朋友推了出来。”
施清海秀气地眉尖一颤。忽然想到了前几天许乐给自己的那个电话,难道那天清晨许乐不是因为失恋之苦而去堕落,是陪邰家继承人嫖娼去了?一念及此,施清海大感震惊。
比施公子更吃惊地。毫无疑问是许乐对面地张小萌。她紧紧地捂着嘴唇。看着面前不远处沐浴在银光之中地许乐。第一时间内就猜到刚才许乐跑到场地正中是为了什么。却想不明白。为什么偏偏这道光就笼罩了许乐。
许乐也不明白。但他知道二楼里地人是邰之源。所以知道这道把自己亮于众人面前地灯光肯定是那小子搞地鬼。他转过头。准备在二楼栏杆后面找到邰之源地身影。让他赶紧把这道该死地光束关了。自幼地生长经历。让许乐非常不适应成为众人地关注焦点。更何况他还背负着一个天大地秘密。更令他不适应地是。自己地背后又没有翅膀。在这样一道光柱里。难道还能飘起来……
就在他转头地刹那。伴随着场地四周地再一阵惊呼。他愕然发现头顶有些刺眼地光束离开了自己……向着身侧不远处地张小萌飘了过去!
情况突变。看着那道光束地移动。惊呼之声再起。张小萌不可置信地看着向自己移来地光束。右脚下意识里往后退了一步。想让躲开。却在最后那刹那停住了。
银色地光柱下。像天空一样纯净地蓝衣女孩儿。瞬间占据了所有人地眼帘。
许乐急了。回头冲着二楼喊道:“邰之源。这是我地!”
今天梨花大学双月节舞会的惊奇已然太多。然而当光束下如梦如幻的场景中,这位年轻男学生当着众人面,掷地有声、甚至是有些粗俗地宣告对某个女孩儿的所有权,依然让所有人都感到了吃惊,尤其是有些有心人想到他先前似乎是在直斥修束基金会继承人的姓名。
二楼光屏前的邰之源,听到这句声音极大地话后,险些笑了出来,只是敛去地笑容里有些不自在,轻声自言自语道:“当然知道是你的。”
一个平静却又能令听者安静地声音,在舞会现场响了起来,这个声音听上去十分寻常,但又似乎带着一丝魔力,瞬间将场内所有的惊呼声和议论声压了下去,让场内一片安静。
那是邰之源温和而礼貌的声音,他在先表示了歉意之后,轻声地解释道:“……现在站立于场中,站立于双月银光之下的,是我的一位友人与他所钟爱的姑娘……双月节舞会上曾经出现过很多美好的故事,包括我的父母在内……
“我希望我的成人礼上,也能有一个可以流传很多年的美好故事,请大家给他们掌声祝福。”
故事进行到了这个程度,舞会上的人们以为自己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一阵安静之后,热烈的掌声响了起来,掌声里的一小部分是赞赏二楼那位修束基金继承者的慷慨,让自己的成人礼变成友人求爱地现场,更多的掌声则是想给场间那一对沐浴在银色月光中的男女以祝福。
许乐这时候才注意到。自己头顶的光束并没有消失,那束移往张小萌处的光束只是两道光里的一道。此时夜深沉,掌声响起,透明穹顶上地清光洒下,昏暗的舞会里只有两道光束分别落在他和张小萌的头顶,十分显眼……
张小萌惊愕地放下嘴唇上的手掌。不可置信地看着笼罩在灯光中的许乐一步一步地向着自己走来。在四周那些旁观者的眼中,随着许乐的步伐,他头顶的光束也随之移动,渐渐要和那位月光下的蓝衣女孩儿合拢在了一处。
就像头顶夜穹里渐渐要合在一处地两轮明月一样,这是一幅多么美好的画面,掌声响的更加热烈,还间杂着几声调皮地口哨。
许乐终于走到了张小萌的面前,他看着女孩儿身上那件斜抹肩的蓝色可爱小礼服,却陷入了沉默。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的,此时的美妙的场景就像是一场梦一样,足以令所有人陶。许乐也深深感激邰之源居然会替自己安排如此意外的场景,然而他是个实在的人,总觉得梦只是梦,不是生活。
张小萌也没有说话,紧紧抿着嘴唇,带着一丝倔犟看着他。在每个年轻男女对将来、对爱情的想像憧憬中,今天晚上舞会上地这幕,一定是最美妙的求爱场景,她也不是没有幻想过。只是眼看着变成真实,她的心情却异常复杂和怪异,她不知道这场舞会怎么会忽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因为男女主角的沉默,场间的掌声渐渐平息。
张小萌低下了头,轻声说道:“楼上那人叫邰之源?”
没想到她的第一句话是这样,许乐的心情有些低落,微涩笑道:“所有的一切……你都只是为了接近他?”
他们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很低,没有人能够听到,在别人地眼睛里。只怕还以为他们两个人在说着甜蜜的情话。
张小萌缓缓抬起头来,月光映在她吹弹可破的娇嫩脸颊上,将那些耳畔的微毫都照的清清楚楚。她清秀可人如同精灵一般的双眼眨了眨,强自压抑着心头的那丝恼意,轻声问道:“你是他的朋友?你知道我要接近他,所以你却一直在骗我?”
许乐的眉头皱了起来,回答道:“是你一直在瞒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接近他,也不想知道。我只是想知道,那些天。那个夜。对你究竟意味着什么。”
张小萌地眼神黯淡了少许,知道许乐说地是真话。她以前一直以为许乐只是一个朴实诚恳的穷学生,根本想像不到,自己回到大学城地目标结果却是对方的友人……邰家继承人,怎么会和许乐成为朋友的?她的心情非常地复杂纷乱,听到这句话后,心像是被针狠狠地扎了一下,无比疼痛。
“对不起。”张小萌深深地吸了口气,觉得世界上的事情真是太荒谬了,就像身后不远处如冰块一样的邹家大小姐一样,她觉得这个舞会,尤其是自己,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在双月银色的光辉下,女孩儿非常难过。为了自己所信仰的,所愿意牺牲的……她曾无比心痛地放弃了自己的爱情,可在故事的结尾,她才发现,原来当时……自己根本不需要放弃什么,这等疼痛,何其令人怅然无助。,碎碎念中……)
第四十四章 那个邰家
不是所有故始有美好的结局,不是每个童话的最后,王子公主都会永远地幸福生活在一起。今天双月节舞会两束银月光束下,相对无言的这一对男女,本身就不是什么王子和公主,而且他们之间的故事有些复杂,上苍在刻意制造名为误会和不巧的障碍,最最关键的是,他们本身就是行走在不同人生轨道上的人们,此时的他们,彼此拥有完全不一样的人生理想与目标。
“我不会跳舞。”许乐沉默片刻后,望着张小萌在小礼服外的柔滑双肩,盯着这女孩儿可爱的锁骨,忽然想到了锁清秋这三个字,说道:“我不知道你的秘密,如果你接近邰之源有什么重要而必要的目的,或许我可以帮你转述。”
“我也不会跳舞。”张小萌垂在腰侧的双手微紧握着,声音有些清淡,“而且和我一起跳舞,会给你带来麻烦。”
许乐抬起头来直视她的双眼,平静说道:“就像那天在教学楼外说的一样,我总觉得你是喜欢我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我有我的不得已。”张小萌微微仰起脸来,脸上的淡淡不甘和倔犟展无遗,“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今天这种模样,我这时候心里很乱,这时候和你说什么,向你要求什么……总会让我觉得我是在利用你,而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许乐没有听明白这句话,心里却自然感觉有些沉甸甸的,片刻之后说道:“什么时候,你想把你的秘密告诉我时,请联系我,我随时都有时间。”
张小萌微微低身,向他行了一礼。轻声说道:“或许没有那一天……对不起。”
“这些天你已经说了太多的对不起。”许乐的眼睛有些恼火地眯了起来,说道:“我不喜欢听。”
“好吧。”张小萌忽然鼓着脸笑了起来,显得无比可爱,偏着头向他眨了眨眼,说道:“既然都不会跳舞,那我就先走了。”
就在这个可爱干净的模样里。许乐却看出了女孩儿心里的难过,心情随之一沉,眼睁睁地看着张小萌很干净利落地转身。向着舞会地出口处走去。
舞会现场又是一阵大哗,人们的目光跟随着张小萌的离去。那道光束也极不识趣地跟随着张小萌的离去。众人本以为这将是梨花大学双月节舞会历史上又一幕将被牢记多年的浪漫故事,但谁也没有想到,故事的女主角竟然就这样沉默地离开了。***
看着随着光束渐行渐远地蓝衣女孩儿,子着这幕的人们,总觉得自己是在首都哥特大剧院观看一场舞台剧。心里自然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淡淡哀愁许乐沉默地看着张小萌地背影片刻后,很干脆利落地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他头顶地那束灯光依然笼罩着,随着他略显孤单的背影移动。如果说先前的光束无比浪漫动人,那此刻的光束却显得格外刺眼,许乐的心情有些郁郁,抬头眯眼看着头顶地灯光,忽然说道:“又不是拍悲剧,还搞什么气氛!”
这句话里的情绪很不对劲,有一种掩藏在平静之下地怒意,光束似乎也感到了害怕,瞬间熄灭。整个大厅陷入了黑暗。只有头顶不知多少万公里之外的那一对明亮圆月,将清晖洒了下来。
灯光重新亮起。优美的舞曲再次响起,梨花大学的双月节舞会再次继续,侍者端着酒杯与食物恭谨地穿行其间,然而场间的气氛却已经有些尴尬,再也难以回复最先前那种热闹幸福的情绪之中。
有些人已经走了。张小萌孤单地走了,邹郁表情绝然而哀切地走了,就连那一群来自首都的富家子女们也默然地离开了舞会现场,在他们看来,邰家继承人今天的行为,是一场地道的闹剧,当然,对方有这种资格,只是他们的心情并不好,尤其是联想到来临海之后地遭遇,这些人离去之前,冷冷地看了许乐地背影几眼。
生活还是要继续,尤其是对一般的联邦年轻人来说,舞会地重头戏没有圆满的结果,但是他们的爱情还要在月光下发酵,伴随着舞曲的悠扬,气氛渐渐活络,不少对舞伴走入了舞池,开始翩翩起舞。
先前消失了片刻的施清海站回了自己的位置,平静看着向自己走来的许乐,用极低的声音说道:“特勤局的十二名特工都在楼外,楼内的应该是邰家自己的保镖。”
他身旁的中年人望着越来越近的许乐,微微一笑。这位反政府军的间谍头目很相信老鹰的办事能力,并不怎么担心自己的安全,反而是说起了另一个话题:“忽然想到,如果邹郁屈服于你的威胁,如果不是忽然出现了这一幕,会不会是张小萌上了二楼?”
“我不习惯评价业余人士的能力。”施清海正视前方,神情平静。
“不,我很欣赏麦德林同志的安排。”中年人微笑说道:“越是业余,越容易成功……像你这种专业人士,其实越来越不好混了。”
施清海挑挑眉头,没有回答,拍了拍走到身前的许乐的双肩,以表示朋友的安慰。中年人望着许乐笑了笑。
就在这时,一位侍者来到了三人的身前,非常有礼貌地向许乐发出了邀请。乐惊讶地看着身边中年人,问道:“叔叔,你是什么时候上来的?”
侍者在一旁保持着平静的礼貌,他只是代表少爷发出邀请,至于那些长相难看的中年人是怎么上来的,则是需要保安部门的过滤,不在他的工作范围之内。
中年人笑了笑,说道:“也没人拦我啊……再说了,你刚才不是答应过我。只要你上二楼,就带着我?”这话明显不实,双月节舞会的现场看似防备松懈,实际上由一楼通往二楼,不知道要经过多少道环节,虽然有许乐当掩护。但这位中年人地能力实在是太过可怕。
房门便在此时打开了,许乐无所谓地耸耸肩,在侍者的带领下。陪着身边这个奇怪的叔叔向里走去。这是一间极大的套房,地面上铺着仿毛地毯。四周的摆设家具颇有古意,看不到太多现代的电子风格,一垂帘,一盏灯,都显得那些地雅致。
就在套房的最深处。一张极大的沙发上,坐着一个面色微白地年轻人。或者称他为少年更合适一些,因为每次许乐看见他的时候,总觉得他地身体非常虚弱,身材有些瘦削。
“谢谢……”忽然间知晓了对面这位少年的真实身份,虽然远远不是他最真实的那个身份,可是许乐依然觉得像是有一扇门,关闭在自己与邰之源之间,他一时间有些难以习惯,声音微涩说道:“我没想到你给了我这么大的惊喜。”
邰之源明显猜到了许乐看见自己后的反应,微微一笑。指着身边地一个椅子说道:“坐吧。不用太拘谨。”
很奇妙,这种语气一般是由上级对下属说话的语气。但邰之源说出来,却显得那样地自然。许乐的眉头微微一皱,有些不习惯,也有些不自在,却依然还是坐到了沙吩的一张椅子上。
房间内竟有些沉默,两个人似乎都不知道该拣些什么话题来说,毕竟他们以往说话大部分时间都是通过通讯器以及那张纸,就算最后见面后,真正像普通人一样说话聊天的时间并不多。许乐不知道修束基金会是什么东西,更不知道邰家在联邦中代表着什么意义,他不知道邰之源的历史,但总觉得此时沙发中的邰之源和平时自己夜晚里认识的那个邰之源不是同一个人。
夜晚的邰之源是一个有些骄傲,有些冷漠,有些无聊的普通少年,而此刻的邰之源,却像是一个天生就拥有某种气势地怪物。
就在这一片沉默之中,唯一地另类便是跟着许乐进到房间里的那位中年人,中年人背着双手,像是一个游客一样,颇感兴趣地盯着房间里地小摆设不停观看,看样子似乎根本不想参与到这场谈话之中。
一直沉默站立在沙吩的靳管家却一直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盯着那位中年人,忽然开口说道“许同学,这位是?”
许乐一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向邰之源和那位见过一面的靳管家介绍道:“这是我朋友的叔叔,先前要我带他上二楼逛逛,我那时候可不知道你在楼上,随口应了,没想到他老人家居然真的就跟了上来。”
“你不知道,并不代表所有人不知道。”邰之源看了中年人一眼,微笑着说道:“您要不要坐下来聊两句?”
“你们先聊,你们先聊,我不急。”反政府军二号人物,完全没有身在险境的自觉,笑着摆了摆手。
说来奇妙的是,他这样一说,邰之源居然也就真的不再管他,由着这位中年人在自己的房间里四处游走。他转过头,温和笑着望着许乐说道:“重新认识一下吧,许乐,我叫邰之源。”
场间的气氛终于轻松了些,许乐笑着说道:“我当然知道,我也猜到你家里肯定挺有钱,但没想到有钱到这种程度……我听说过修束基金。”
“不过我想,你肯定不知道我真正的身份。”邰之源看着他平静说道:“修束基金只是给普通人看的东西……我们家和其他一些比较有钱有闲的家族凑一起,联邦的人们给了一个说法,叫做什么七大家……我想你应该听说过。”
许乐愕然地听着这句话,忽然想到很久以前他就觉得邰这个姓有些耳熟,不可思议地问道:“是祖上当过皇帝的……那个邰家?”
“没有几个人还记得数万年前的事情,看来你的历史学的不错。”邰之源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