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回营
黑色MX机甲在崎岖地貌选择自动行驶,清晰的起伏感觉,让置身座舱内的二人感觉像是置身一艘风浪间的轻舟之中,而狭小空间内昏暗的灯光和低沉的设备电音,又让他们轻而易举地联想起了近三年前,在那场演唱会之后的千里逃亡,以及最后那段疲惫的沉睡。
许乐感英着脸颊处传来的温软,这才明白原来联邦标制机师服有一定地抗穿刺能力却没有办法隔绝真实触感,原本就疲惫沙哑的声音显得更加干涩,喃喃说道:“这样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简水儿此时已经恢复了平静,迷人一笑说道:“三年前在5460,你趁我睡着了,也偷偷抱过我。”
许乐一怔,知道那夜身旁的女孩儿并没有睡着,知道自己曾经做过些什么,不由大感羞惭,想要把脸遮着,却发现往她软软怀里钻的动作更令人羞愧。
“费城怎么会同意你参加前线部队?”为了驱散座舱内的淡淡暧昧气息,他低声问道:“这里很危险。”
“你去帝国之后,所有人都认为你死了,我也不例外。”
简水儿看了一眼监控光幕上的电子地图,对机甲做了一次简单的手动调姿,轻声回答道:“在湖边我对老爷子说,我有很多事情想知道答案,比如那场胜利演唱会的内幕真相,以前是拜托你去做,现在你死了,我就要自己去心……,所以老爷子就同意我进了舰队。”
mx机甲距离空地转载舰所在的临时平台还有**公里的距离,听着简水儿的淡淡话语,许乐忽然想到了某件很重要的事情,艰难地爬了起来,在她疑惑的目光中比划了一个手势。
简水儿看到这个手势,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却还是依言马上关闭了集成指挥系统和通信系统,屏蔽了整个mx机甲的外在联系。
许乐没有马上开口,他在脑海中呼唤了老东西三遍,没有得到任何应答,眯着眼睛把scc定向至后方,看着监控光幕上那团焦黑一片的飞船残骸,心中生出莫名空虚的感觉。
这时,他才看着筒水儿的眼睛,极为认真地说道:“你要我帮你查的事情,在帝国一年查到了很多。”
简水儿的眼睛也眯了起来,眯成引最美丽的那两轮新月,隐隐泛光。
这是一个关于联邦国民偶像身世的大秘密,虽然她已经不是少女,却依然是联邦民众不可一日或忘的偶像,如果让联邦知道她的生母是帝国人,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在这远离宪章光辉的荒芜矿星说出这个令人震惊的秘密,是许乐逻辑分析中最好的选择。
“你的母亲是帝国皇帝的妃子,名字我不知道,只知道她是大师范的女儿。大师范没有听说过?是帝国很……奇怪的一种爵位,似乎他们连帝国皇帝也不怎么放在眼里,她应该已经死了,具体的死因不是很清楚,但或许和那场大爆炸有关。”
很简单的一段话里蕴含了太多惊人的信息片段,哪怕自幼便处于聚光灯下,小小年纪便敢在联邦首席**官面前侃侃而谈、并且对于自己身世有过很多种奇异猜想的简水儿,也不禁怔住了很长一段时间。
长久的沉默之后,她有些艰难地开口问道:“我的母亲是……帝国人?”
“是的。”
“这太不可思议了。”简水儿捂住了自己的脸,微微颤抖的声音显得那般惘然:“她还是帝国皇帝的妃了?难道我是帝国皇帝的女儿,所以联邦才会拿我做诱饵去引诱帝国远征军开战?”
“很幸运或者说不幸,你的父亲还是我那位无耻的老师。”许乐紧接着说出第二个让简水儿震惊无语的猜测:“而且他应该还活着。”
说完必须说的事情之后,许乐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却找不出什么话来平伏女孩儿此时内心的诸多复杂情绪,沉默片刻后说道:“帮我联系下费城方面,有些事情,我想面见军神大人询问。”
空地转载舰用最快的速度脱离致命的荒芜萨星,画了一道清晰的气流线条,飞进气空结合区域的主舰腹部。
沉重巨大的隔舱门缓缓打开,一群联邦军官从金属栈桥上向主舰大厅走去,面容苍白瘦削的许乐被简水儿轻轻扶着走在最前面。
联邦主舰指挥大厅里的联邦官兵们早已全体起立,准备迎接英雄的归来,当他们看到出现在金属栈桥最前方的许乐时,没有任何人命令,爆发出剧烈的欢呼声和掌声。
这时候大厅正中央的环形光幕柱上出现了联邦舰队司令,洪予良上将温和的容颜,这位联邦唯一的三星女将革微笑说道:“许乐上校,欢迎你回来。”
许乐拉开简水儿榈在自己臂弯处的手,每着光幕立正敬了一个军礼。
光幕中的洪予良上将温和说道:“不过有件事情我必须批评你们。简水儿少校,虽然知道你们两个人肯定有很多私密话要说,但是以后请不要再关闭通信系统了,要知道刚才总统先生亲自打电话过来询问,那一段无线电静默是出了什么问题。
看见向来严肃的联邦舰队司令居然会用这种语气打趣许乐和简水儿,舰队官兵们知道女将军的心情肯定是好到了极点,听着这段话,一直没有完全平息的欢呼声和掌声顿时全部变成了促狭的口哨声。
站在许乐身侧的简水儿听着这话,微有羞涩的感觉,却又马上被心头那些还没有来得及消化的震惊所吞没。
紧接着,这艘第三空降机甲旅的主舰踏上了回归舰队的太空旅程,这一段旅程并不太长,但因为要警惕那三支消失了的帝国舰队,所以刻意将速度压的有些缓慢。
军事主官休息舱内。
因为需要治疗和休息,没有任何人前来打扰劫后余生的许乐,只有简水儿坐在半开启治疗舱旁陪他,左手轻轻转动红通通的苹果,右手锋利的小刀不时闪光。
“真是不可思议的一年,你吃了这么多苦,是应该好好消息一下。”她将苹果皮拉掉,递到许乐嘴边,笑着说道:“我今天好像把不可思议这四个字说的有些泛滥。”
虽说后来有了极亲近的私人关系,而且面前这位清丽不可形容的女孩儿早就剪去了一头紫发,但许乐有时候依然会像少年时那样,把对方当成不可触及的梦,高不可攀的国民偶像,所以有些不适应此时的亲蜜动作,想要伸手去接过,却发现手指上全部是粘乎乎的医用培养液,犹豫片刻后,只好有些不熟练和尴尬地张开了嘴。
刚才他已经把自己在帝国这一年的逃亡生活简要的讲述了一遍,简水儿撑着下颌,眨着那双大而明亮的水漾眼眸,好奇问道:“如慕说那位以天才之名声震宇宙的公主殿下……是我的亲姐姐,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长什么样子?漂亮吗?”
这就是女人吗?知道那位公主殿下是自己姐姐后,居然首先关心她长的好不好看?许乐默然,又不知道为什么打了一个寒颤,低声说道:“长的还算清秀,不过不算美女,至于其它的……还是不要提了,一想到这位殿下,我就有些害怕,你没有见过她,自然无法想像宇宙里还最恐怖的人形兵器一旦开火,会凶残到什么程度。”
“引联系上没有?我这要还有一份重要情报要送到总统先生手里。”他转而关注问道。
“看来是非常重要的情报,你连前线司令部都不怎么信任。”
“那倒不是,主要是权限问题,能够决定这件事情的只有总统先生还有议会山的那些老爷们。”
简水儿忽然想到最近军营里一直闹的极凶的那件风波,沉默了下来,但看着治疗舱内疲惫的许乐,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默然想着,对于你来说,前线司令部似乎确实不值得信任。
漫天暮色血光之中,一艘大型联邦战舰缓缓挣破红云,卷着强劲的气流,缓缓向黄厄星前进基地降落。周边残破城市里的帝国民众们从空无一物的窗口探出头来,用仇恨而漠然的目光迎接它的到来,而环形基地里无数联邦官兵,则是在用最热情的欢呼迎接。
在少将舰长的亲自陪伴下,已经换上件崭新联邦上校军服的许乐,迎着无数炽热的目光和雄浑的军乐声走出了战舰。
然后是突如其来的安静,就在一瞬间,欢呼声和军乐声戛然而止,只有傍晚的异国微风轻轻吹拂着基地上方的联邦军旗。
一个浑厚的声音大声喊道:“敬礼!”
站在战舰四周密密麻麻的联邦官兵们穿着深青色的军装,听到这声号令后,啪的一声集体立正,刷刷刷刷抬起右臂,向战舰下方的许乐行最标准,最热情的军礼。
听着比风声更清晰的军装摩擦声,看着那一排排笔直的手臂,许乐的身体有些僵硬,怔怔地站在了原地,觉得脸上有些麻痒。
不是脸上烧伤在愈合的缘故,而是血冲了上来。
新十七师师长于澄海站在迎接队伍的最前方,许乐敬礼之后,于师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
紧接着,许乐面对的便是无数热情拥抱形成的海洋。
军官生来了,七组队员们也来了,达文西这小子眼睛居然都哭红了,看来州长公子还是那么多愁善感,也不知道有没有把高楼的妹妹娶进门来。
一团团长赫雷、机甲大队队长花小司、林爱、顾惜心……,这些军中汉子们热情地拥抱,拼命地拍打他的后背,无数张激动的脸在他的面前不停晃动。
可是怎么总觉得好像差了一些什么东西?解文呢?许乐在人群中寻找着那张憨态可掬的面容,七组就那么一对双胞胎兄弟,解斯在S3上牺牲了……
“老白和大熊呢?”许乐摘下已经被揉乱的军帽,轻声问道。
随着他的这个问题,欢腾一片的迎接仪养现场顿时变得无比安静。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第七十四章 点头(上)
四周一片安静,许乐隐约猜测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略显苍白憔悴的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眼睛渐渐眯了起来,内心深处感到一阵恐惧。
他真的很怕,因为战场上太容易死人了。在帝国逃亡的时候,他的心里就有这种隐隐的慌乱,如果自己真的能够幸运地逃回去,还能不能看到那些家伙的面容?熟悉的军营如果少了那些熟悉的脸,熟悉的脚臭味,那还是从前的军营吗?
更可怕的是,这些人离开的时候他并不在,他并不知道这些人是怎样离开,这些人便永远的离开了……文学作品里经常说物是人非,大抵便是这等并不浓郁却格外悲凉的遭逢。
四周安静的环境促使许乐不断往最坏的方向想去,脑海里开始出现白玉兰和熊临泉等人战死时的壮烈画面,而就在这个时候,赫雷椎开面前的人,凑到他的耳边低声将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长时间的沉默,人群从内到尾一片沉默。
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后,许乐面部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反而那双清亮的小眼睛眯的越来越厉害。他没有做出任何激烈的反应,只是紧紧地抿着薄薄的唇,眯眼看着前方暮色中的基地,沉默着一言不发。
死寂一片的基地四周,无数密密麻麻的联邦官兵静静地望着他,同样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那场白玉兰引发的军纪事件,最近在军营里闹的沸沸扬扬,虽说军事法庭已经做出了最终裁决,但基地里所有人自从确定许乐上校活着归来后,都知道或者说期盼什么事情的发生。
除了新十七师和铁七师官兵之外,绝大多数参战部队官兵对此事都保持着中立立场,他们更感兴趣的是,当许乐再次遇见杜少卿,二人之间会爆发出怎样的火花,白玉兰会不会被枪毙,军方甚至是联邦政府又会如何取舍。
杜少卿何等人物?铁七师何等铁血?如果换作一位别的上校军官,任何人都不认为在少卿师长的面前,有一丝说话谈判的资格,但这名上校不一样,因为他是许乐。
三年前作刮基地那幕令无数人津津乐道的对峙发飙画面和随后的单机破营场景,新十七师、七组和铁七师,许乐和杜少卿之间的恩怨情仇,早已传遍了联邦所有军营。
这种期盼或许显得有些不厚道。但身处帝国境内的部队天天枯燥的训练作战死人,事不关己的官兵哪里会管这么多?是,你是历尽千辛万苦从帝国归来的联邦英雄,大家确实也佩服你,但正因如此,能看着刚刚归来的联邦英雄暴发,又是怎样刺激的画面?
联邦全体官兵都知道许乐上校石头般沉默坚毅的性情,看着场中间沉默的他,相信他马上就会从沉默中暴发。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也出乎……瞪大了眼睛等许乐一声令下便要去启动机甲闯军事监狱劫囚的七组队员们的意料,许乐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微低着头望着脚下的黑色土地轻声说了一句:“还有活的就好。”
“新十七师技术总监许乐,向您报告。”
“进来吧,上校。”
联邦前敌司令易长天上将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许乐的肩膀,毫不遮掩脸上浓郁的赞赏意味,当勤务兵端过茶来后,温和说道:“冶进攻计划暂停,部队正在休整,明后天应该有宪章局和内务处的官员听你的汇报…………当然,你不要介意,这是例行程序,早些去休息吧,没必要来我这里立正稍息。”
“身为军人,自然要以军务为先。”许乐从腰带夹缝中取出一块芯片,放到了易司令的面前,继续说道:“将军,在逃亡途中我已经传回了一部分情报,而这份电子文件,应该算是我在帝国一年取得的最大的战果。”
看到许乐严肃的神情,易司令皱着眉头拿起芯片,问道:“是什么东西?”
“这是帝国地下抵抗组织的合作协议。”许乐解释道:“当时无法请示汇报,我只好自作主张签署了这份协议。”
听到说明,易司令的表情顿时严肃了起来,联邦部队已经打下了帝国三个行政星系,虽然都是偏远行政星,帝国人口并不是太多,但毒做为占领方的联邦部队,为了维系被占星球的运转,已经耗去了太多精力,身为联邦前敌最高指挥官,他当然清楚如果帝国地下抵抗组织愿意和联邦部队合作,那将带来多大的利益。
“我先看内容……”
将军挥手打断了许乐的汇报,认真地盯着工井台上的光幕。
很长时间之后,将军抬起头来,揉了揉有些发闷的眉心,望着许乐那张没有任何骄傲得意情绪的脸,感慨说道:“没想到你不仅髅活着回来,还带回来如此重要的一份文件,你这个家伙,看来又要拿一枚紫勋了。”
“什么叫自作主张?放心吧,联邦没有任何人敢在这种无聊程序上做文章口至于合作协议的细节,自然有专业人十去外理。其实国防部一直都有这方面的计划,只是可惜我们的部队一直没有接触到这些势力……许乐上校,我必须提醒你,或许以后与对方联系的使命,会落在你的身上。”
“坚决完成任务。”
许乐回话的声音并不洪亮,却格外坚定,然后他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我还在帝国里找到了一些技术方面的情报,关于新式狼牙机甲的机械构造方面的情报。”
易司令怔住了,在联邦突破双引擎构造难题,研发成功MX机甲之后不到两年,帝国方面就研发出了新一代狼牙机甲,虽然帝国方面的新式机甲采用的是集成微引擎繁装系统,在总输出功率上远逊于联邦方面,但新式狼牙机甲所获得的高速机动牲,却在地表战场上给联邦机甲部队带来了很沉重的打击。
老将军强行压抑下心中的激动,看着许乐的脸沉声说道:“前指部队要为你请功!”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许乐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眯着眼睛说了一句完全不相干,显得有些突兀的话。
“白玉兰,熊临泉,他们是我的兵。”
易长天司令员的表情非常严肃,甚至隐隐带着丝愤怒的铁青色,他盯着许乐的眼睛,缓慢而有极为冷淡问道:“你是要拿手里的情报威胁部队?”
许乐沉默不语。
“不要忘了,你是名军人!”易司令重重一拍身前的长桌,指着他的鼻子怒声刮斥道。
面对着联邦前线最高指挥官的盛怒,许乐的表情依然是那般的平鼻,沉声说道:“我没有忘记自己是一名军人,所以当知道我的下属马上就要被枪毙的时候,我没有当着成千上万名士兵当场发飙,我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前来报道,并且把属于军务的相关情报一分不漏的交回部队。”
“但狼牙机甲的构造和帝国舰队的某些数据,是我用自己私人的命和帝国某位殿下打赌赢来的东西。”
“将军,我没有忘记自己是一名军人,也没有忘记先公后私。”
“公事谈完了,我现在想谈私事。”
“他们两个是我的兵,这就是我的私事。”
易司令面无表情地看着许乐,开口问道:“如果你的兵依照军纪被枪毙,你就敢把这些所谓的狗日私人情报藏着不妾出来?哪怕你明知道说出来,日后我们的战士在战场上会少死很多?”
许乐盯着面前深色的木桌,内心深处做着自我询问,长时间的沉默,他有些疲惫地回答道:“不会。”
“我知道你不会,因为你是许乐。”易司令安慰晚辈一般拍拍他的肩膀,略一停顿后说道:石,熊临泉马上就可以放出来,但……白玉兰不能,军事法庭做出的裁决,你我都没有权力去违抗。”
“感谢您那天暂停枪决,我希望您能再多给我几天时间,毕竟是我的兵,我要想些办法。”许乐认真回答道。
“许乐,我必须警告你。”
易司令做为军方大佬之一,非常清楚面前这名年轻军官曾经在联邦里做出过怎样惊世骇俗的事情,肃然说道:“这里是前进基地,是军队,不是果壳研究所,不是虎山道,更不是Q的基金会大楼,如果你敢违抗军令,知道会面临什么。”
许乐沉默着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行了个军礼,然后夹着皱巴巴的军帽转身离开。
“如果要总统特枷……,你也必须要让铁划师和少卿先点头。”易司令低头饮茶,似随意说道。
正向门外走去的许乐唇角微翘,笑了笑。
进攻冶星系的军事计划被严重打乱,必须重新安排,所以基地里的官兵们迎来了又一段等待战斗的枯燥日子。但对于很多人来说,这一段战斗间歇期肯定不会枯燥,因为人们断定,肯定有出大戏将要上演。对于分布在各支战斗部队中的前七组成员来说,他们自然没有看戏的心思,既欢欣鼓舞激动流泪于头儿之神奇归来,又深深忧虑于老白之枪决绝路前景,诸般情绪难以言表。
冷静下来的七组队员们,此时才发现,他们心中遇山劈山的头儿,一旦面对军队赖以存在的森严军纪和军事法庭的裁决时,原来羊不能端起卡林旋转机炮一通横扫了事。
“凭头儿立下的功劳,去向总统先生要一张特赦令,问题应该不大。”顾惜风用粗胖的手指端着酒碗,皱眉分析道:“关键是铁七师和少卿师长的态度,少卿师长深得总统和议会山信任,威信极高,如果他不肯点头……”
许乐将手中的酒碗轻轻放到桌上,沉默片刻后说道:“我让他点。”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第七十四章 点头(中)
熊临泉被放了出来,这位粗蛮魁梧的汉子,一直老老实实在许乐身边大口喝酒,比大树还要粗的大腿旁搁着一把快要比他大腿还要粗的大枪,听到头儿看似无趣实际上却充满强悍意味的话,他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仿佛回到了三年之前的s1作训基地。
经历过那件事情的七组老队员们会心一笑,举杯相庆,在西林才入伙的新队员虽不明白老家伙们在笑什么,却也从头儿的话里听出了坚狠的信心,心情为之一松。
七组的聚会此时终于回到了主题,欢迎他们那个小眼睛臭脾气像厕所里的石头样的头儿回来……
队员们按照习惯面带谄媚之色屁颠屁颠上来敬酒,许乐一碗一碗喝着,脸上笑着,心情却越来越沉重,所有队员都来敬了,他把人头也点了一遍,却怎样也对不上数。
最早那批十几名老队员现如今只刺下了七个人,兰晓龙走了,其余的人都死了,而后来那些背景厉害的纨绔子弟新队员……原来也牺牲了这么多。
一场大醉。
因为心中有事,许乐酒醒的很快。醒来时大部分七组队员已经回到了各自部队的营地之中,因为许乐的归来,上级特例允许他们来喝一杯,却也没有办法多呆,安静的房间内只剩下大熊、顾惜风、侯显东等十几名队员,这些队员也正是许乐离开之前在新十七师掌管的独立小组成员。
“你怎么还没回师部?当心于师长踢死你。”许乐接过达文西递过来的清水一饮而尽,望着顾惜风笑着说道。
“我的主管是林爱,他知道我来哪儿了,哪里敢放半个屁。对了头儿,赫雷团长和花小司他们几个说明天中午要找你喝。”
顾惜风眼珠子骨碌转着,口里说着家常的话,手指却从衣服里取集一块小芯片,鬼鬼祟祟地递到许乐的手里。
看到他的神情,七组队员们反应奇快,马上有两名队员走出门口放哨,侯显东则是马上启动了房间内的反窃听装置。
“这是七师一团在法伽尔市南区的驻防指令,在袭击之前半个月的指令序表都在里面。”顾惜风压低声音说道:“军事法庭审理老白案子的时候,曾经把这份序表调了出来,我当天想办法远程偷了一份。”
“这份序表上有什么问题?”许乐很清楚顾惜风在电脑数据方面的本事远在自己之上,看他如此认真,蹙眉说道:“难道东方玉真敢故意做套子?”
“反正军事法庭没有查出任何问题。”顾惜风说道。
熊临泉恼怒低声吼道:“那你妈的搞这么认真!”
“但我怀疑这份序表被人修改过了,就算七师一团故意放那些帝国人过来,我们也没有证据。”
“修改序表需要很高的权限。”
“我现在已经拿到序表的数列头。”顾惜风望着许乐说道:“头儿,只要能让宪章局那边出面查一下,肯定能查到有没有人做过手脚。”
许乐不知道智商高达230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考不进一院的顾惜风是不是猜到了某些事情,略一沉默后,盯着手中的芯片,转而问熊临泉道:“把当天遇袭的情况详细给我说一下。”
“当时的情形就是这样的。”熊临泉声音沉嗡:“七师完全可以说帝国那个残破大队和那台机甲是利用了他们的布防漏洞,我们没有任何证据。”
他望着许乐,表情怪异说道:“头儿……关键是我觉得东方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冰雪人妖虽然很恶心,但他不是这样的人。”
整个联邦,敢用冰雪人妖这率词称呼杜少卿的,只有新十七师官兵。
“但老白坚持认为这件事情有问题,虽然没证据,但我相信老白在战场上的直觉。”侯显东皱眉说道。
“我也相信。”许乐盯着掌心中的芯异,轻声说道。
房门被轻轻敲响,走进来的是一位在战场上依然军装整齐,笑容恬静,温润如玉的青年军官。当年一院机动系的王牌学生,全军考核战术椎演仅在邰之源之下,于作刮基地里率领军官生抵抗铁七师近卫营的西林军人周玉,如今已经是铁七师参谋部里的重要角色,但无论如何,他曾经在果壳工程部里做为许乐的助手,也做过他的学生。
“在帝国也抽过烟,问题是都没有三七牌顺喉呛肺。”许乐靠在床上深吸了一口烟,微笑望着周玉说道:“少卿师长欣赏你,你不要有什么压力,我只是担心莫愁后山那位夫人会不会生气。”
“我只是个小人物,和你不一样,哪里有资格让夫人生气。”周玉、靠着墙壁,低头小口小口吸着烟,有些艰难地笑了笑,说道:“其实你应该很清楚,上了战场之后的人生和在联邦里的人生完全不一样,虽然是修束基金会供我的大学,我也和他们签过协议,但跟着师长天天忙着推演战术计划,哪里能想得到那些。”
许乐点、点头,叼着的烟卷在面前一晃一晃。
“如果你要让师长同意特赦白玉兰,你至少要注意一下言语。”周玉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将烟卷扔到地上踩熄,抬起头来认真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在我们面前,在任何人面前都是这么温和,为什么就在师长面前显得格外嚣张。”
许乐用手指把烟卷取离唇边,微笑着说道:“我这臭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看见你们师长那副作派就头痛,喜欢给人压力?我就要弹起来,习惯动作,习惯动作而已。”
周玉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可不要忘了,我们师长也是这种人,他这辈子最重视的就是军纪法规,如果有人想以外在压力逼迫他放弃人生的某些原则,他的反弹会非常强烈。”
说这句话的时候,周玉并不知道在一年前首都的某个雨天,恪守原则半生的杜少卿已经悲哀地放弃了一些什么。
“可以前老虎压了他半辈子,我也没见他怎么反弹过。”许乐看着面前缓缓燃烧的香烟,忽然想起了那个很久没有想起的中年男人。
“但问题是联邦只有一个钟瘦虎,而他现在也已经死了。”
“所以现在没有人可以压住你们师长?”许乐眯着眼睛问道。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周玉沉默片刻后说道:“现在局面和以前很不一样,自从你失踪之后,铁七师已经扩编到四万多人,六百多台w机甲……凌驾于所有作战部队之上。这一年多的时间,总统、议会山、国防部、各大军区无比信任师长,至于民众对他和铁七师的感觉,更可以用爱戴两个字来形容。”
他苦笑说道:“英然师长非常厌憎这种氛围,但这是事实。”
“联邦英雄,军中偶像。”许乐说道:“相信我,我和七组很熟悉这种程序。”
“不,铁七师现在的地位,是靠师长的指挥,士兵的人命和耀眼的战绩堆出来的。”周玉盯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和我们唯一能够竞争一下的你们师,因为于澄海师长不肯死太多人,战绩远不如我们师。”
“于师长英明……”
周玉痛苦地插着头发道:“这样说吧,老白敢撕了东方玉耳朵,可你去问问他敢不敢对少卿师长如何?这个世界上,现在也只有你敢,可是你千万不要冲动!”
许乐沉默片刻,将烟卷细心地完全掐灭,然后霍然翻身起床。
周玉震惊问道:“你要干嘛?”
“我要去见杜少卿。”
铁七师以军纪严明著称,铁七师近卫营更是号称冰川塌于前而面不改色,联邦唯一真正能够做到无视流凌的部队,但只要少卿师长一个手势,他们又会毫不犹豫全体向流凌中蹦下去,不顾生死。
就是这样一支充满是铁血肃杀气息的部队,当他们看到一身崭新军装,身上还有淡淡酒味的许乐上校出现在大门之前时,脸上的表情也忍不住变得有些复杂怪异。
虽说微变的表情迅速又恢复了冰川般的冷漠,但这已经表明许乐的到来,对铁七师官兵的心理造成了某种冲击,大概是因为面前这个看上去极为普通的上校军官,是整个联邦唯一能够让他们师长没办法发飙的人物,而且此人还曾经在q的为铁七师提供了极为宝贵的帮助。
面无表情的西门谨将许乐请了进去。
有些幽暗的房间内,挂着一张阔大的平面电子地图,那位联邦名将正负手于后,微佝着身子,认真地研究地图上的每一个细节,变幻的光线中,如刀劈出来的双肩上,军帽压着的一丝不芶的头发间,隐约可以见到几丝花白。
“请坐。”
“请喝茶。”
“普通茉莉花茶……”
“我泡的茶……”
杜少卿没有回身,声音依然是那样的冷漠平静,然而说出来的话却让走入房间的人们感到无比震惊凸西门糙望向桌上那杯犹自冒着热气舟茶,蹙眉想道,师长这辈子什么时候对下级军官说过一个请字?师长这辈子给谁亲手泡过茶?
总统先生也没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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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点头(下)
许乐也没有想到会要到如此礼遇,微微一怔后,他向那个背影敬了个军礼,坐在桌旁端起那杯普通的茉莉花茶,认真地喝了几口。
杜少卿转过身来,挥手让西门懂和一干铁七师军官离开房间,走到桌旁挪开那幅标志性的墨镜,取下军帽,然后坐下。
两个人分坐桌子两旁,平静地互相观看,没有什么电火花滋滋生于目光交汇处,也没有刀光剑影呼啸于空气中,只有沉默。
有些时日未见,许乐注意到杜少卿鬓角已经银丝可见,过往岁月里那张冷漠骄傲严谨像冰雕般的脸颊,也多出了些许疲惫和憔悴。
几年的战场生涯,尤其是最近几个月远征帝国,为了铁七师永不败的神话,为了联邦部队的不间断胜利,杜少卿师长消耗了极大的心血,只是许乐依然有些无法适应疲惫和憔悴这种神情,会出现在他的脸上。
杜少卿眼帘微垂,端起被勤务兵冲调的温度将将好的咖啡,轻轻饮了一口,然后极为随意地说道:“死缓。”
许乐沉默片刻,再次端赶那怀对方亲自泡的亲莉花茶,狠狠地喝了一大口,抬起头来,看着对方的眼睛说道:“不行。”
杜少卿放下咖啡杯,没有就那个问题姓续难,转向了另一个话题,他望着许乐伤痕清晰的脸,说道:“三年前在基地里,我们曾经讨论过部队究竟需要的是纪律战术还是强大的个体。我说宇宙里只有一位军神,你说不,现如今看来,你在某种程度上证明你可以做到一些普通人无法做到的事情,但是我还是那个答复,如果你死了,部队怎么办?”
杜少卿继续说道:“你奇迹般的活了下来,携功而回,整个联邦上至总统,下至摊贩,谁都要给你几分面子。”
“但我杜少卿,从来不是一个会给他人面子的人,我也不需要给人面子。”
“我明白军纪的重要性……”他抬起头来,望着杜少卿说道:“但我相信白玉兰不是一个莽夫,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原因。”
“没有任何原因足以解释这件事情。”杜少卿说道:“我以前注意过白玉兰,知道他是个非常优秀、甚至可以说非常难得的军人,但我从来没有想过将他调到我的部队,因为我很清楚像他,像你,像你的队员……这样的人,骨子里根本都不是真正的军人。”
“以下犯上,撕了东方的耳朵,还把那片脆骨夹肉切成了十六片……,他亲手把自己的后路断了……”
杜少卿盯着许乐的眼睛,声音逐渐变得冷漠起来:“你没有做过一级军事主官,但你应该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口如果是我的人做出这样的事情,我绝对不会为他求情,只会一枪毙了他。”
“再重复一遍,我相信我的人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做出这样的事。”许乐没有退让的意图,反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少卿师长……”
少卿师长这四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显得格外的生硬,就像是被风干了几千年的牛骨头,从干涸荒地裂口里一块一块地蹦了出来,虽然具有四个字,但二人非常清楚许乐的潜台词是什么,他想要着重说明的是什么。
渐有阴云在杜少卿如剑般的眉宇间积聚,他冷冷说道:“军队,重纪律,联邦,重法律。二者,重证据……许乐上校,我尊重军事法庭的裁决,会不惜一切代价维护部队的军纪。”
“我绝对相信我的部属不会做出你臆想中的那些事情,如果你有证据,请提交内务处或军事法庭,如果没有,请回……”
听完这段干净利落,格外强硬的话,许乐皱了皱眉头,忽然开口说道:“少卿师长,也许你并不如你想像的那般了解你的部下。”
望着这位联邦名将鬓角的白,他心有所感,此人为联邦劳心费力,甚至可以说是在燃烧自己的生命,然而那种骨子里的骄傲自负,却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人都是复杂的。”许乐看着杜少卿的眼睛,说道:“有人告诉过我,人类是第一序列机器,铁七师四万余名官兵在你的训练指挥下,像机器一样高效强大,但是……人终究不是真正的机器。像东方团长这样的人已经不是当年你手下的小兵,他有自己的思想。完全无条件地信任自己的下属,是一种美德,但也是一种冒险,谁也不知道有人会不会利用这种信任。”
杜少卿的眼睛眯了起来,有寒光锋利射出,许乐这段话如果是在挑拨离间,会太过愚蠢,所以他知道对方是很认真地在讲这个问题,当*啡香味渐渐飘散的时候,他不禁想起都的那个雨天,那名他曾经最信任的下属……
目光很自然地飘向房间外,杜少卿看了一眼远处西门懂的背影,心情异常的冰冷,大抵正是因为这种复杂到了极点的情绪,他根本不愿意对另一位最忠诚的下属投予星点怀疑。
“这件事情不用再说了。”杜少卿挥手阻止了许乐的说话,沉默片刻后,他忽然说道:“有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
“我依然不欣赏你的散漫,和个人英雅主义作派,但我现知……真的有些佩服你。”
许乐目光低垂,盯着面前杯中轻轻荡漾的茉莉花瓣,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以杜少卿的性情,根本不可能就白玉兰这个在他看来简单至极的军纪问题,和自己讨论这么长的时间。
无论是这杯杜少卿亲手泡的茶,还是对方最开始时从嘴唇里吐出的死缓二字,不是杜少卿给他许乐面子,而是一名联邦军人,对另一名还算不错的联邦军人表示的尊重。
许导起身戴帽敬礼告辞,最后沉声说道:“明晨作战会议上,我会要求重新审理此案。”
杜少卿没有回答,也没有起身,只是很随意地挥挥手,然而当看着许乐走出门口的背影,这位联邦少壮派名将的眼眸里难得出现了一抹复杂落寞的情绪。
茶与交谈,是军人之间的尊重,也是感谢。
榭谢你冒死去了帝国,杀了卡顿,替老虎,也替她报了仇。
距离新十七师军营还有半公里的地方,在一片安静的金属坑道逃生门拐角处,许乐眯着眼睛望着那处,低声说道:“出来吧。”
没有什么神仙、妖怪或者说鬼魂,又或者是意想不到的美人儿从那里跳将出来,奔到他的身上,挂住他的脖颈来次热情的拥抱,只有一个穿着黑色正装礼服的老管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眼瞳中,更准确地说,走出现在他大脑里分管视觉的区域中。
在基地的微风中,许乐转身靠着僻静的金属板,闭上了眼睛,盯着黑暗中的管家公,总觉得这个形象上的皱纹似乎比几年前要少了很多,下意识里问了一个有些莫名其妙,但双方都很明白的问题。
“你……还是你?”
“这种感觉有些奇怪,但我还是我,另外,很久不见,许乐上捞,……,这是代表另一个我出的问侯。”
许乐叹息了一声,没有精神再去讨论那些意识智慧可否分裂的哲学问题,报出顾惜风偷到的那份序表根前码数据,说道:“麻烦你帮我查一下,这份军事指令序表有没有被人做手脚。”
很短的时间之后,联邦宪章电脑回答道:“这份序表被人修改过,自标准计时Q一留至口一忱之间的三十四道军事指令,进行了数据覆盖。”
许乐推算了一下时间,正是白玉兰他们在法伽尔市卉区遇袭之前的那几天,紧闭着的眼睛忍不住紧紧地皱了起来,悬在腰畔的双手却是逐渐放松,从衣袋里掏出三七牌香烟点燃一根轻轻吸着,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帮我把原始数据找回来。”
“不能。”
“为什么?”
“因为这是战场即时指令序表,根据战时条例,相关数据被临时储存于司令部数据盒中,以方便随时调阅,然后在标准时间之内传回引。”
“这和找回数据有什么关系?”
“原始数据还没有来得及传回引便被越三级权限彻底销毁。”
“哪里来好权限?”
“s1宪章局远程操作。”
许乐猛地睁开双眼,马上想到自己去往帝国前回的情报,那颗让古钟号毁灭的帝国种子之所以能够脱逃宪章局的清洗,肯定也和宪章局有关。
他眯着眼睛,深深吸了。香烟,低沉问道:“回来前让你帮忙推算的事情,推算的怎么样了?还有就是,一年前联邦查的案子最后是什么结果?”
“该帝国种子姓何名友友,根据你从帝国获取的情报以及相关信息,推算结论为:此人无法接触到古钟号相关机密航线数据,此人无法接触到宪章网络缺失区域数据。”
“一年前的案子结果为:崔聚冬局长助理受审查,无罪。国防部办公室副主任焦守衡自杀。”
许乐摘下烟卷,舔了舔有些苦的嘴唇,眯眼望着基地外面的异乡天穹,看着那处的乌云,心情也沉重了起来。
“头儿,谈的怎么样?”
熊临泉、达文西等一干队晏找了过来,带着焦虑的神情问道。
许乐醒过神来,掐熄烟头,说道:“杜少卿不答应放人。”
“那怎么办?”众人失望至极,熊临泉情绪低落说道:“头儿……,你要不要去看看老白?”
“不用,老白出来后我把他看成一朵花。”许乐想到那份被修改后的军事指令序表,吐了一口唾沫:“现在不需要他杜少卿点头了。
有无数乌云正飘浮在天空中,遮住了清丽的阳光,投下令人心生寒意的阴影。许乐的心头也有无数乌云,焦秘书的死,审查崔聚冬的结果,当年暗杀小西瓜的那名厉害军人,老虎在西林小饭馆里提到的军队里的暗流,无数零散的细苹没有办法串起来,却渐渐凝聚起来,指向一个令人感到寒冷的猜测结果。
如果古钟号遇袭,真是联邦某些大人物的阴谋,他们是怎样做到的?焦秘书的死,似乎把这茶线完全掐断了,要查又从何查起?白玉兰一行人遇袭,如果说是军队激进派的又一次动作,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仅仅是为了掐断自己留下来的影响,还有就是……杜少卿有没有参与其中?莫愁后山那位夫人有没有参与其中?政丅府里又有多少人参与了这件丑恶的事情?
面对着这片不知道有多少层,有多厚,有多黑的雨云,联邦中央电脑并不是万能的,老东西可以凭借庞大的数据库梳理,准确地回溯调取资料,精确定位某年某月某日,谁和谁在某地见过面,说过话,然而基于受到第一宪章严格保护的公民隐私条例,却没有办法还原除了电子数据之外的很多信息。
社会是一个无比庞杂的体系,一个人每天要和无数人遇见,遇见之时的一张纸条,一句低声的话语,甚系是一个眼神,便能构织出无限可能的阴谋,而这种最简单的交流方式,却也是中央电脑最难监控的方式。
正如封余曾经说过的那句话:最简单的,往往就是最强大的,锁如此,机器如此,人也如此。
让老东西继续去那个庞大的数据库里寻找线索,许乐则必须把注意力转回基地之中,因为今天晨间的军事会议之前的临时对话,马上便要决定白玉兰的生死。
依照他的军衔职务,进攻冶军事计划机密会议室里,肯定没有他的座位,但他可以旁听。
司令部的咖啡杯前些天基本上全部摔坏了,所以今天桌上摆放着茶杯,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白雾,许乐眯着眼睛若有所思,余光却轻轻地落在前方杜少卿的身影之上。
如果说以往他对杜少卿还保有着对真正军人的尊重,那么此刻这些尊重早已经被那些乌云遮住,不是完全消失,而是变得极为模糊不清。
许乐在诸位将军的注视下缓缓站起,平静到令人有些怪异地开口说道:“我今天的心情不好,所以我会尽量说的快一些。”
“我的部下白玉兰上尉,因为受到袭击长官的指控,而被军事法裁判处死刑,对此,我表示不可接受和强烈不解!”
会议室里的气氛为之一僵,包括易司令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许乐一开口居然便是如此强硬!
“我所不解的是……当我的小队被铁七师一团用无耻阴险的手段放进危险的境地,战友悲惨地死去,为什么白玉兰上尉只撕了该团团长一只耳朵。”
满座大哗。
许乐盯着前方杜少鼻的侧脸,说道:“如果是我,我绝对不会去撕他的耳朵,而是会直接……,毙了他。”
“许乐上校,我希望你最好能提出相关证据。”杜少卿并没有回头,手指轻轻摩娑着墨镜边缘,淡淡说道。
这位军方重将并没有威胁什么,但会议室里的将军们都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他的愤怒,如果许乐只是因为白玉兰之事而泄愤怒,铁七师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许乐取出一份芯片递给身旁的参谋军官,望着杜少卿说道:“杜师长,我记得在546o冰川军事行动中,东方玉团长因为刻意迟缓救援特一军某部受到军法惩罚,这样一个有前科的人,真值得你如此信任?”
不等任何人话,许乐盯着杜少卿继续说道:“不到两年的时间,他又当了团长,这难道没有违反军事任用条例?你口口声声最重军纪法规,那我不明白,什么时候起…………你杜少卿的话能代替军法了!”
杜少卿剑眉微挑,眼眸深寒如冰,缓缓转头,一言不地盯着许乐的脸,就像看着一个找死的家伙。
在这双目光下,许乐就像块石头般没有任何感觉,眯着眼睛说道:“你要证据,我就给你证据。”
“这是什么?”易长天司令员皱着花白眉毛,看着光幕上的不停滚动的列表,问道:“弄着像是指令序表,但旁边的批注是什么意思?”
“这是底层数据……”旁边的参谋军官压抑着内心的震惊,向会议室内的将军们解说道:“旁边是联邦中央电脑的数据分析结果,认为……这份序表经过了人为改动,最原始的数据经过修改,而且已经被销毁。”
“这是铁七师一团在那段时间内的防力调配指令序表,我没有办法完全修复,但根据残存信息,已经可以看清楚很多问题。”
许乐看着杜少卿,冷声说道:“我没有办法判断东方玉他是喝多了月经而脑子变得奇蠢无比,还是说他胆子大到敢陷害友军,但因为这些不合常理的指令,那支帝国残余大队,就是从你一团的防区溜了进来,而我的人就死了这么多!”
到了此刻,杜少卿的表情依旧漠然冷静,只是眼角微微抽搐了几丝。
铁七师副师长刘思福站了起来,皱眉说道:“这记录是真实的吗?”
“这是为自宪章局的最高权限判定,你们七师想怀疑真实性?”许乐沉声说道:“我不管你们怎么解释,你先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这份序表会被人抹掉了原始记录!”
刘思福的眉头皱的极紧,缓声回答道:“自上次在546o星球与宪章局的冲突之后,所有人都猜到你和宪章局高层关系亲密,谁知道是不是你抹掉了原始记录,然后……”
许乐眼瞳剧缩,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如此无耻,大声骂道:“小爷那时候正在和帝国人打生打死,改你妈一脸啊!”
刘思福被骂的身体一僵,涨红着脸正准备反击的时候,一声蕴着无尽愤怒的暴喝在会议室内响起。
“够了!”
杜少卿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砸在桌上,瓷片飞溅,那只背在身后正在流血妁右手愤怒地不停颤抖。
他身体绷紧缓缓站起,声音如同被三哟的冰川和那些战士遗体淌弈来的血浸泡了无数年,从唇间生冷溢出。
“把东方玉给我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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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老白的烟与云
铁七师一团团长东方沛站在杜少卿面前,如过往很多年那样,昂首、挺胸、收腹、硬颈、并腿、平视,军姿绝对标准,气度绝对凛然。把师长当作绝对楷模的他,绝对不会在这些方面出现丝毫的差错。只是此刻他的鬓角有些微湿,汗水从发根渐渐渗出,让整齐的头发显得有些凌乱科结。
杜少卿双手背在身后。攥着黑色小羊皮手套的手似在用力,刚刚凝结的血口又再次渗出血来。望着面前这个跟随自己很多年的忠心下属,他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暴怒的情绪,只有带着奇怪味道的平静,那双寒星般的眸子落在东方沛的身上,就像在仔细观察一位陌生人。
东方沛鬓角的汗渗出来的更多了些。
看着面前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军官,杜少卿想到自己对他的信任,对他的教育,又想到对西门谨的信任”他微微仰起已有风霜之色的面庞。看着会议室正前方墙上那面军旗,眉梢轻轻颤了两丝,依旧没有说话,然而那具像白杨树一样挺拨的身躯,落在人们的眼中,却似乎忽然变得有些苍凉疲惫。
汗水瞬间打湿东方沛的军装后背,像粘糊糊的米浆一样令他难受,更令他难受的是师长此时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失望和他内心突然涌出的强烈负疚感。
他的右手像着了魔似的下意识伸到腰畔。取出了冰冷的手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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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做什么!”
“东方团长,把枪放下!”
会议室内的将军们愤怒焦虑地站起身来,看着他手里那把泛着金属死亡光泽的手枪,大声喝斥。长桌之畔。只有四个人看到东方沛拔枪的动作而没有任何反应,易长天司令员、于澄海师长、许乐依旧沉默坐着。杜少卿负手站着,脸上都没有一丝表情。
“死不能解决问题,这件事情不可能就这么了结。”
许乐望着东方沛不停颤抖握着手枪的右手,说道:“原始记录我没有恢复,军事法庭也不会定你死罪,但删改重要数据这件事情你需要解释。如果你真地在乎军人的荣耀,那么至少在怯懦自杀之前,要交待清楚宪章局里究竟是谁删改了数据。”
会议室内的将领们虽然都是联邦军方的重要人物,可这件事情牵涉到宪章局,他们也不知道该怎样继续查下去,即便国防部亲自出面,都会极为麻烦。
直到听到许乐这每平静却带着强烈狠执劲儿的话,他们才想起强刃上面宪章网络的奇异启动,还有那次在战舰上与宪章局小组的冲突,明白许乐有决心似乎也有能力把这件事情查到底。
“我听不懂你在扯什么蛋。”
东方沛团长看了许乐一眼,目光中混满了骄傲冷漠与怨恨,他根本不在乎除了师长之外的任何人,手腕一转,简单利落地把枪口塞进自己的嘴里,指头按上了扳机。
这种时刻,能够阻止东方沛的,整个宇宙里只有一个人。
“我不准你死。”杜少卿收回目光,望着他说道:“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你不准死
听到师长的命令。东方沛颈上青筋毕露,汗水如暴雨一般,顺着线条鲜明的下颌淌下,不知道经过怎样的思想斗争,他终是沉重呼吸着把枪慢慢从嘴里取了出来。
宪兵上前缴械。将他带出会议室另行关押。
杜少卿转向许乐。沉默很长时间之后语气艰涩说道:“抱歉,这件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篡改重要数据的罪名不足以枪毙他,除非查到宪章局里面,把这件事情弄明白。说实话。直到现在我也不明白,如果真是有大人物要清洗干净我留在联邦里的影响力,为什么会是铁七师来做这件事情。”
许乐叼着烟卷,眯着眼睛,看着基地下方那片未开发的原始草甸,和上面那些零星如白云的羊群,说道:“也许东方沛真的不知道有人抹了原始数据,我觉得他想自杀前说的那句话挺真。问题在于,我现在很怀疑杜少卿会不会参与了此事。”
“七组以前替政府做暗活儿的时候,见过很多丑恶阴秽的黑暗面,不过你要说杜少卿参与此事,我并不相信。”
一名短头发的联邦军人坐在他的身旁,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根燃了一半的三七牌香烟,军装上面没有肩章,穿着军靴的脚并的极紧,像少女般安静柔顺。
“少卿师长当然很有手段,但手段不代表心机。最关键一点,他是个很骄傲的人,甚至是太骄傲了,骄傲不到不允许有丝毫污迹落在他的军装上
“反正案子还要继续查下去。杜少卿把东方沛踹进了我们师小队,直到查出来之前,他都要在那里呆下去许乐看了他一眼,问道:“我主要是看你对这个交待满不满意。”
“东方沛呆着,肯定是生不如死,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关键还是宪章局那边,总要有人为解文几个的冤死负责
许乐叼着烟卷看了他两眼,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心中的疑问,犹豫着伸出手去,在他剪短后的头发上重重揉了揉。好奇问道:“老白,你为什么剃了这么难看的一个头?”心!径轻把他手拿了下去,轻声细语解释鲨!“不难看,那赞怀狄用习惯的原因。”
“我倒是想多看看,看你脸上能不能真长出一朵花来。”许乐耸耸肩,军靴踢了踢脚下的湿土,叹息着说道:“可惜你马上就得走了,这件事情我真是没办法,不过再等一段时间,我从部里找关系再特召你回来。”
东方沛被扔进,为他曾经犯下的错误做补偿,调查还在继续,如果他曾经犯罪,必然还要付出更多的代价。然而白玉兰当众撕了东方沛的耳朵,虽说现如今不用被枪毙,甚至禁闭也只是象征意义地关了两天,但为了维护部队最重要的军纪和秩序,他没有办法继续在军营里呆下去。
“我不回来了。”
白玉兰说了一句令许乐感到震惊的话。
“我进部队的时候,下面的毛还没长齐,你不要笑,这是真话。
他低头狠狠抽了一口烟,带着丝自嘲说道:“那时候老十七师还没完全解散,你说有多早?从十七师到港都躬幼部队,再到果壳白水去当雇佣军,有了七组,最后又进了新十七师”我这辈子绕了一个大圈,却总是在部队里。”
“练,打仗,杀人,杀人。打仗,毛练”白玉兰抬起头来,看着他眨着眼睛说道:“军营就是我的家,以后走了我会想念它。但呆的时间太长,真的很腻味。”
中指在食指上一搓一弹,白玉兰一侧的唇角翘了翘,满意地看着烟头落入十几米外的草丛之中,继续说道:“一年前以为你死了,我就已经打了退伍报告,只不过没有批。而且我不放心七组这些家伙,尤其是那些新崽子,所以跟看来帝国这边盯几眼。”
许乐沉默,苦苦思索怎样让他回心转意。
“你这一年在帝国里怎么过的?”白玉兰问道。
关于充满逃亡死亡的帝国一年,有很多细节哪怕面对内务处和宪章局的例行调查时,许乐都没有说,但此时提问的是白玉兰。
逃离东林之后,许乐一直对很多人或事保持着警慢,几年的时间过去,在联邦里他能给予最大程度信任的,依旧还是施清海、部郁、白玉、兰这廖廖数人而已。
“帝国一年,最大的收获就是一次瘫疾,一块手表”和一对母子。”
“这三个词汇组合在一起,而且是收获,听上去感觉很邪恶。”
“那是因为你的思想太邪恶。”
“我来过帝国。而且不止一次。”白玉兰的视线从眼前的草丛延展至青黄交杂的天地分际线,蹙眉说道:“以前在白水当雇佣军的时候,什么事儿没做过?所以这里的一切对于我来说,也没有什么新鲜有”
“这和新鲜感有个屁的关系。
”许乐想到他马上就要退伍离开,而且拒绝接受自己的帮助。恼火说道:“你不放心那些崽子,难道现在就能放心地退伍?”
“这是夫部队的战争,我们这些个体能起什么作用?”白玉兰从他嘴里拿过烟头,又点燃一根香烟,低头吞吐着烟雾微笑说道:“而且“我结婚了。”
许乐被这个消息震惊的哑口无语,沉默很长时间后,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哪儿的姑娘?漂不漂亮?”
“肯定没简水儿漂亮。”白玉兰笑着回答道:“你应该也见过。陆军总医院那个特别凶的护士”上次你在病房里抽烟,还被她了一顿。”
“好事儿,回吧,这些崽子我留下来看着。”许乐认真说道。
比。,正
白玉兰摇了摇头:“你也没办法看,联邦现在肯定在准备你回去之后的新闻发布会。”
许乐沉默,不想谈这个令他头痛的延展话题。忽然想到一件事情,眉头微皱,调侃道:“大熊说你因为悲痛于我的死亡。这一年都没有抽烟,这会不会太不爷们儿?”
“屁。”白玉兰向后躺倒幕草甸上,叼着烟卷,望着异国蓝天,说道:“戒烟是因为要生孩子。”
“惧内?看来你真不是个爷们儿。”
湛蓝天空,青黄长草,如云朵般的羊群,丝丝缕缕的三七牌香烟烟雾里,不时响起两个人嘲讽或平静的说话声。
(首先致歉,前面几章把东方沛全部写成东方玉了,大概是脑子里总在想和西门崖对,不好意思。另外在网上看到些话,心情极度郁结,一晚上就写了三千字。
虽说写手,尤其是起点的写手似乎从来没有拿心情来说事儿的资格,但事实上写东西毕竟还是个稍微有些不一样的活儿,而且我从来都不是那种八风来吹心不动的强人。
我只喜赞美,淡看批评。酸言酸语却总能让我油发狠狠竖起,双眼微眯”没那多时间精力回到当年网络论战的年纪,便在这自家地里幽幽说句:去你妈的。
但老实承认,写许乐和小白说话,不知道为什么,写着写着,我就写的高兴起来了。
下本新书会写个猫十条出来玩下,应该会很有意思,这圈子里大概没有人整过。)(未完待续)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第七十八章 守路石或破山斧(上)
“我未曾见过许乐中校,但我知道他。几年前“简水儿小姐在环山四州的和平演唱会演变成一场残忍的恐怖袭击之后,因为某些暂时还没有被解密的原因,我和他曾经在道路两旁看着相似的风景向着同一个目标前进。我所能够利用的,是手中的笔,而许乐上校用的,则是枪。席勒曾经说过,枪总是比笔更有力量,在那件事情之后,我欢欣愉快地接受了这个论断,因为当枪被握在一个值得信赖的人手中时,确实能挥出比无数支笔更重要更直接的力量。”
“在这个被宪章光辉永亘笼罩,被不断胜利的战地新闻包围的宇宙一角,已经平静了太长时间,平静到善忘的民众果然不出所料地遗忘了很多刚刚过去不久的事情。在这种时候。许乐上校的归来,至少对我个人而言有更多的意义。”
“这是一个普通的小眼睛男人。但他又太不普通,我不知道他拥有怎样的童年经历,竟是从来不曾被大局的名义压迫着向黑暗低头,从来不曾被胜利的理由欺骗的内心摇晃,我更疑惑的是,为什么他的字典里没有妥协、平衡、利益交换这些词汇?”
"妥协,平衡,在这个社会里似乎成为了某种美德,但是谁能告诉我。究竟是谁在向谁进行妥协?我们为什么要妥协?这个在光幕上不怎么爱说话的普通男人,用他的行动提醒我们,面对着帝国的侵略者,面对着联邦内的食腐者,联邦民众已经妥协了太多,妥协了太多年。”
“欣赏一个人其实就是欣赏某种态度,我欣赏许乐上校,就是欣赏这种不妥协的态度,他就如同历史长河中曾经出现过的那些人物一样,来自普通的民众,像块普通的毫不起眼的石头,却因为心中坚定的理念而紧紧附着大地,平日就在道路旁边安静的注视来来往往的人样,而若有人想从道路旁边穿过去,试图将他踢走,便会被他这块石头狠狠地砸伤脚趾。”
“正因为如此,联邦的mx机甲上刻下了沈裕林教授的名字;正因为如此,那位满头白的议员才不能继续充当他的道德贩;正因为如此,我们这些内心沾满灰尘的中年男人才会被一部纪录片感动的热泪盈眶;正因为如此,我们有幸目睹了一场从早到晚的小人物的复仇,看着那名臭名昭著的帝国屠夫化为宇宙间的一蓬烟火。正因为如此,纪念碑下的钟司令和那些战士才可以含笑闭上了眼睛。”
“今天,我在这里代表特特区日报全体同仁欢迎许乐上校的归来,并不是要用喧嚣的喝彩声去欢迎一段传奇,一位英雄,只是想真诚地欢迎一位值得联邦信赖的人回到我们的中间。”
“联邦,欢迎守路石的归来。”
“宪历七十一年冬,鲍勃写于某场沉默的新闻布会之后。”
三林联合银行总部顶楼,戴着黑色小圆帽的利缘宫老人坐在那把黑色的陈旧圈椅之中,看着手中的植物纤维报纸,满是皱纹的苍老面容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做为总统先生最信任的媒体喉舌,鲍勃在麦德林专案时就挥过极重要的作用,我也一向很欣赏此人敢言敢恨,与那些报纸鹤鸩完全不同的作风,但真没有想到,就许乐的归来,他居然能做出这样一篇文章,直指当前问题的核心。”
利修竹望着难得前来总部视察的老父,心想许乐的归来居然惊动了他,心情难,免觉得有些异样。
坐在黑色圈椅中的干瘪老头,毫无疑问是真正意义上的联邦寡头。
故旧传说中只有君王才能称寡。因为天下无双。和那些经常出现在新闻媒体上的所谓金融大势比起来。执掌铁算利家数十年,暗中把控联邦金融秩序、只有连续数任总统才有资格做对手的小老头,不称寡头还能称什么?“都特区日报头版字体临时调整,就为了放鲍勃这一篇政论。”利修竹思考片刻后说道:“鲍勃这篇文章写的有些散,和他以前犀利的政论比起来,差的有些多。”
“错。”利缘宫老人用沙哑晦沉的声音说道:“这篇文章明显没有总统官邸的授意,鲍勃自己只知道联邦有问题,却根本不知道问题在哪里,他知道许乐会有敌人,却不知道敌人是哪些,当然只能如此晦涩地涂描几句,但是他说出了许乐回归联郏可能引的最大问题,那就是这个小家伙从来不知道妥协。”
老人抬起头来用浑浊的目光看了利修竹一眼,淡然讲解道:“现在联邦局面看似平静,实际上随时可能爆炸。老虎的案子终究没能查下去,西林的官司什么时候出结果?我不知道古钟号遇袭是一个简单的帝国血杀,还是有更深层次的阴谋。我也不关心这个,因为一旦真有阴谋,那么参与这棒阴谋的人和层次,必然非常恐怖,恐怖到我根本懒得去理会。
利修竹心神微微震荡,没有想到连父亲也明示不愿意和那个势力做对。
“至于西林的官司,我们参与了。林家参与了,总统官邸,议会山。所有人都参与到这次狂欢的盛宴之中,钟家垮了,所有人都能从中分到利益,夫人前段时间也已经默允了这场盛宴的召开,自然不会有人希望案子继续查下去,官司继续打下去。”
“现在的问题是,那些人的目标究竟在哪里?是当年开拓东林矿区时针对钟家的手段,还是说他们想要更多?连我这个老头子手里的东西。他们都想要?”
“除了军队,这个宇宙里没有能够从本质上伤害到我们家族的存在。过往无数年间,我们手中没有军队,依然可以活的无比滋润,那是因为联邦没有敌人,所以军队天然弱化。而这几十并,随着战争的逐渐升级,军队的力量变得越来越大。”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最后军队握在一个对我们抱有极大敌意的人手中,我们这些家族将面临什么样的局面?”
“鲍勃引用的话非常对,金钱有魔力,权力有魔力,美女有魔力,笔也有魔力,任何人类**的外延都能成为强大的工具,但所有这些工具,都没有枪的魔力更大。”
“因为枪是用来杀人的,用死亡来终结一切**,谁能抵抗?”
利修竹觉得自透明穹顶射下的冬日暖阳根本无法温暖自己的身体。感到寒冷阵阵地袭来,从帝国离队星走私而来的昂贵丝质内衣,被冰粒般的汗水浸泡。
身为三林联合银行总裁,他非常清楚家族植根于联邦社会之中的庞杂根系,甚至有时候会忍不住生出无限赞叹,不明白历代家主是怎样做到的这一切。联邦政丅府最大的债权人是谁?国防部总装基地依靠谁家的资金?大批量的军火采购怎样能够实现?经济界的数字游戏是由谁定的规则?正是基于这些认知,他坚信没有任何一届联邦政丅府敢于从根部掀翻自己的家族,因为那必然会导致整个联邦的极大动荡混乱,不夸张地说句话,整个联邦经济会因此倒退数百年……
然而如果军队的强硬派,某一天真的了疯,试图清洗七大家的话。那些沉重冰冷的机甲和骁勇的士兵,想必已经红了双眼,不会顾虑到这些数字方面的问题。
“军方……就算那些强硬派疯,但他们背后的人总是清醒的。”利修竹声音微颤说道:“更何况,我们……还有宪章。”
“宪章?”利缘宫老人哑声大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银行总部大楼内部回荡不休“如果宪章管用的话,七大家还会存在这么长时间?伟大的联邦中央电脑,被五人小组制定的无数规程早已捆住手脚数万年。只不过看你会不会利用那些规程罢了。”
笑声渐渐止歇,利缘宫老人轻轻摩娑着扶手,望着他温和说道:“孝通这几年表现的不错。”
利修竹悚然微惊,不明白话题为什么忽然转到了自己竞争家主的最大对手身上,惊疑不定地看着那张苍老的脸,强忍着没有问。
“不用担心,自从遇到许乐之后。你终于学会了接受失败,这几年表现的相当不错,暂时还领先于你的弟弟。”老人温和说道:“我欣赏孝通,是因为他比我更早现了许乐的价值,我建议你在任何孝通与许乐交往的项目上,给予全方位的支持。”
利修竹蹙了蹙眉头,不明白为什么又提到了许乐。
利缘宫老人轻轻拿起手中的植物纤维报纸,哑声说道:“关于老虎的案子,我们没有人愿意继续查,这和利益相关,但鲍勃说了,这个小家伙的词典里没有这个词,所以……他一定会查下去。”
利修竹眼眸微微亮,大致明白了老人的意思。
“随着战争的雅进,军队的力量只会变得越来越强大,那些强硬的冷血的将军和他们身后的政客,胃口肯定也会变得越来越大。”利缘宫老人微笑着说道:“这个时候,我们需要一个人来让他们收敛一些,清醒一些,明白自己的本份,战争是为了联邦的利益,也可以说是为了我们的利益,但……不能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
“我很担心许乐的能力。”利修竹眼眸里的明亮渐渐消失,神情凝重说道:“他太年轻,没有办法进入军方高层,而且最关键的是,费城方面一直没有对他表示出坚定的支持。”
听到费城两个宇,圈椅中的干瘪老头脸上闪过一抹复杂怪异的神情。似乎有些害怕,似乎有些悲伤,又似乎有些解脱。
第七十九章 再见林园
这是一个秘密,一个很大的秘密。
利缘宫老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因为岁月而显得干瘪的胸膛无法像年轻人那样夸张的弹起,但稍充裕些的氧气让他的情绪快速的平静下来,这个秘密只属于联邦最顶层廖廖可数的三四个人,莫愁后山那位夫人告诉了他,他自然不会再告诉任何人知晓,哪怕那个人是站在自己身前的亲生儿子。
“费城的支持不需要是显性的。”老人咳嗽了两声,沙哑低沉说道:“如果我的记忆力没有出问题,一年多前许乐在芑蔻3320布网,已经显露了那些隐藏助力的冰山一角。这次他从帝国逃回来,更是被中央电脑直接确定为第一序列事件。”
“你长这么大,听说过第一序列事件吗?”他望着利修竹,微微一
笑说道。
利修竹摇摇头,右手在左胸轻轻揉了揉,似乎还在消化当时知道这个消息时的震惊。
“前面说过宪章不是万能的,因为有很多程序漏洞可以利用,但在绝大多数时候,我们可以通过宪章的眼睛,来确定一个人的力量或者说作用。
“既然联邦中央电脑认为许乐如此重要,那么我为什么还要怀疑?”利缘宫老人沙哑说道:“要平衡军队里的激进派,他是最好的选择,无论是总统还是费城,无论是宪年局还是民众,都在为这种选择做背书工作。”
“现在我的疑问是,那些激进派究竟掌握了多少力量。”利修竹
忧虑问道。
“杜少卿看似没有什么政治倾向,但谁知道一直默默站在他身后的那些人会有什么想法?”老人低声说道:“我老了,没有足够的精力去处理这些事情,明天,你代表我去邀请议山会那几位老朋友……还有安全顾问先生举行一次晚宴。”
“是关于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一职?”利珍竹震惊说道工“我本以
为家族不会如此深入政治。”
“时局在改变,我这个老头儿不想深入,也被迫卷了进来。”利缘宫老人淡淡自嘲一笑,冷漠说道:“迈尔斯要退休,军方这个关键的位置,一定不能落到激进派的手中,无论是二军区还是三军区……都要断了他们的念头。”
“我们应该选择谁?
“李在道将军。
首都星图以富庶闻名宇宙,而sl首都特区,自然是将金成权力的味道凝聚最真切的所在,在这座联邦政治中心城市的四郊,遍布着各式各样的高级私人会所和奢华难以形容的园林府邸,联邦无数关系亿万人利益的重大决定,往往就是在这些灯光昏暗,气氛闲适的交际场所里拟定,然后才会进入政府内部或是议会山走程序。
位于宪章广场北面草坡后方,敢和总统官邸做邻居的流风坡会所,毫无疑问是这些会所里的顶级存在,然而即便是这座莫愁后山的私人产业,在这些年里也无法夺去林园的夺目光彩。
除却那位已经渐要成为传奇的林园主人,除却比如李疯子和许乐初相逢,便咽血对战……这类也渐要成为传奇的佚闻,只说联邦军神李匹夫难得离开费城,进入首都特区选择的落脚点便是此间,就足以支撑林园风流不散数十载。
往日里流淌着轻柔背景音乐的林园,今天显得特别安静,往日表情宁静职业的侍者们,眉眼间忍不住有些情绪波动,往日里只在楼后办公区漠然注视厅间宾客的高级主管,早已亲自来到大厅,时而看一眼手中报纸上那篇鲍勃主编的欢迎辞,时而紧张地看着一眼竹居。
林园高级主管将报纸卷到身后,看着面前的女服务员们厉声叮嘱道:“许乐上校结束新闻发布会后,直接前往官邸与总统共进晚餐,那么今天中午,将是他回到联邦后的第一次私人正餐,他选择了林园,是我们的荣幸,你们必须拿出十万分的专业精神,不准要签名,拿出你们的专业精神来,不准尖叫,不准低呼!”
竹居内,流水畔,有红木几横亘正中。
青色竹叶编成的帘子微微摇动,微风拂来,正在大口吃饭以填满被联邦第一夫人普通厨艺整治的无比空虚腹肠的许乐愕然抬首,一抹熟稔热情却又冷艳的红撞入了他的眼帘。
他站起身来,很自然地伸手接过那件红色的风衣,顺手挂在一旁,然后回头,上半身微微向前欠起,双手揽着她的肩背,拥抱了一下,长时间的拥抱,然后分开。
“本来想了很多话要对体说。”
邹郁随意将大卷秀发拨至身后,微笑望着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削瘦的脸颊,说道:“但看着你这家伙就这么活着出现在眼前,还是以前那副臭屁的模样,觉得那些话都没必要,再怎样说,你也不可能更珍惜自己的小命,那么……活着就好,我们应该庆祝一下。”
许乐点头表示赞同,感慨说道:“确实应该庆祝。”
精美的菜肴逐次上来,和过往无数次在林园的晚餐基本相同,如同一场对回忆的回忆,一年多未见的两位亲密友人,清清淡淡地说着这段时间彼此的故事,用不烈却醺然的红酒送感慨下腹,不多时便有五六个空红酒瓶飘浮于清水流转之间。
“你回来让很多人高兴,也让很多人感到紧张。”邹郁如玉笋般的手指轻轻捏着酒杯荡漾着,清丽妩媚两种截然不同的美感在眉宇间同步荡润,美丽的容颜上闪过她特有的嘲讽尖刻感觉,“那个不讲理的家伙回来了,他们的日子会过的有些艰难。”
“我从来都不会高估自己。”许乐取出烟盒放在桌上,点燃一根香烟,怔了怔后,不知道为什么,又取出一根香烟递了过去,耸肩说道:“上次在别有山庄能吓退林家,那是因备我手里有枪,而且看上去有些悍不畏死。”
邹郁睁大了眼睛,看着他递过来的香烟,同样怔了怔,才有些不习惯地接了过来,纤细的手指有些僵硬地夹着烟卷,说道:“但事实是,当人们发现你还活着的时候,同时马上就发现,你又开始在惹事。
“我哪里有惹什么事?”许乐啪的一声打燃手中的军用金属打火机,凑到她那双迷人的红唇之前。
“现在还有人敢惹j*少卿吗?就连军方的那几位大佬,对着这位少
壮派名将都要硝避锋芒,结果你呢?”
邹郁吸了一口香烟,有些不习惯地眯起了眼睛,精致秀气的眉尖蹙的极紧,就如喝了一口烈酒,呛了好几声才平静下来。
她带着惊叹赞赏的口吻嘲讽说道:“你真了不起,居然刚回来就又狠狠地抽了杜少卿的脸,白玉兰撕了东方沛的耳朵,却能毫发无伤地退伍,东方沛却被发配到了NTR部队,消息传回首都星图,不知道把多少大人物嘴里叼着的烟斗都震了下来。”
惊叹赞赏和嘲讽似乎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情绪,正如清丽和妩媚,但邹郁就是有能力将这些情绪或是味道混合在一处,许乐和她相识多年,早习惯了这个穿红衣的美丽女子身上时不时会迸出很多令人头痛的对他人的冷酷轻蔑态度,所以只是耸耸肩,并没有回答什么。
她用夹着烟卷的手指遥指许乐的脸,缕缕青烟自玉指间散开,绝不似那些流连夜店的风尘女子,只带着她特有的凛冽劲儿赞赏说道:“不过这才是你,那些老家伙们才明白,就算你失踪了一年多,可你还是你。
“过了,过了。”许乐
满满一杯红酒送下一口浓烟,胸膛里充实丰富的厉害,“我可不想我们两个人吃饭还像演戏……而且,我的人死了。
邹郁似乎并不喜欢烟卷的味道,皱着眉尖看了看碳芯过漏嘴边缘的商标,用力地碾熄于缸中,桔起头来疑惑问道:“这也是我不明白的一件事情,虽然说NTR部队阵亡率高达百分之三十七,但杜少卿是个聪明人,把东方沛扔到十七师的NTR,你们那位于师长怎么可能让东方死在自己的部队里?按照你的性情,我本以为你会直接把东方给毙了。”
“没有证据证据东方沛是恶意犯罪,而且这件事情背后明显还有问题。”许乐沉默了片S·1,看了看林园里的高阔空间,说道:“呆会儿找个安静一点儿地方和你说说。另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他静静看着邹郁美丽的脸,说道:“我回到基地,杜少卿亲手泡茶,请我喝茶,不等我开口说话,就直接说了死缓两个字。
“少卿师长从来不给任何人面子,但这次不一样,就为了死缓这两个字,我也要给他留几分颜面。老白自己也想退伍,那么在我没有查到真相之前,事情暂时这么处理,我觉得比较合适。”
“白玉兰是你最得力的助手,他居然就这样退伍离开,实在有些出乎我的意料。”邹郁习惯站在他的立场上去思考某些问题,对这件事情很不高兴。
“有老婆的人,自然也就有牵绊,而且老白替联邦卖命这么多年,早已尽够了义务,谁也没有权力要求他继续留在不知道有没有明天的前线。
许乐低头感慨说道:“前线在打仗,那些家伙正在枪林弹雨里拌扎套存,我却在林园里喝红酒,聊天……这种反差让我很不舒服,我本应谋和他们在一起。”
“你不用有什么负疚的情绪。”邹郁取过桌上的烟盒把玩着,目光橄垂,淡然说道:“X3军事计划结束之后,联邦部队就会停止进攻的步伐,你就算现在赶回去,没有任何意义。”
许乐抬起头来,笔直的浓墨之眉纹缇蹙起,沉声说道:“停战!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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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许乐关于钟家官司及很多事的表态(上)
现在联邦已经进攻到X3星系,按照帝国方面的应对方案,战略撤退的底线就是在这里,联邦部队如果还想如开始那般轻松地前进,一定会迎来帝国方面疯狂的反扑,根据最新情报,那位把你整治了一年的公主殿下已经率领四百七十台狼牙机甲到了前线,隔着三道空间门盯着联邦部队的动静,随时可能出击。”
“X3星系最多的是什么?是晶矿石。对于联邦来说,占领这个星系,第一步战略目标已经完成,部队需要休整,而且补给线拉的太长,对于后勤支援来说是越来越严峻的考验。”
“战争的目的是什么?是利益。你可以把战争看成一场生意,亏本太厉害的生意肯定不会持续太长时间。”
都郁把玩着手中的烟盒,很随意地说出自己的判断,抬起头来笑着看了许乐一眼,继续说道:“国防部已经拟定,在冶军事计划结束之后,会有一场前往L星域的试探性进攻,根据此项作战的效果,来确定后续计划,不过根据我看到的案卷,基本上会选择停步不前。”
“战争当然要有目的,但现在局势非常好,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扩大战果,而是任由帝国方面喘过气来,再想往天京星方向靠近一步,都会付出更惨重的代价。”
许乐皱着眉头,不愉快地说道:“昨天在官邸中,总统先生并没有流露出这方面的想法,军方停止进攻,不见得会得到批准。”
“我已经告诉过你,我现在在国防部战策研究中心任职,所以我有机会接触到这些秘密的卷宗,而你有足够的权限,所以我才会提醒你,至于……那位你们经常得意洋洋说成是自己的总统先生的态度,无论他愿不愿意停止联邦部队的前进脚步,现在的政治环境已经不允许他将战争的范畴无限期扩大勺”
“什么政治环境?现在局面一片大好,不是小好。”许乐沉声回答道。
“你还不明白?晶矿就是关键。帕布尔总统当时能够得到军方和民众的支持,不顾很多上层人士的反对,强行命令部队进攻帝国,一方面是因为你的出现代表了费城那位老爷子的态度,另一方面是夫人做为总统先生亲密的合作伙伴,成功地影响了议会和很多人的态度。
邹郁盯着他的眼睛,加重语气有些恼火地说道:“如今联邦马上便要打下烃晶矿朕合体将有足够的晶矿资源,整个联邦的经济都会因之而提振一大截,莫愁后山所需要的利益可以得到羌分满足,夫人自然不会再不遗余力地支持战争发展刁总统先生是政治家,又不是像你这样孩子气的好战军官。”
听到部郁简单却无可质疑的分析,许乐的情绪有些低落,恼火回应道:“我并不是好战,也不孩子气,相反这些大人物们的决定才像小孩子扮家家一样可笑,打仗是要死人的,哪能说停就停!”
“战争永远只是政治的附属品,而政治又是经济的衍生品,联邦整体的利益,从某种程度上,确实是要比前线士兵的生命更重要……你不要这么凶狠地瞪着我,我从小在部队大院里长大,比你更痛恨这种情况,但谁能改变这种情况?”
都郁凶狠地盯着许乐的眼睛,不允许他将心中那一抹失落烦躁表现出来。
长久沉默之后,许乐抓起酒杯喝了一大口,沙哑说道:“一年多前和总统先生在官邸晚餐,更早一些时候,我和老虎在西林吃饭,我很赞同他们两个人对当前局势的判断,我这一年在帝国呆着,很清晰地察觉到帝国由贵族到平民,对于联邦都有一种难以消除的极度仇恨感,我不是好战的人,也不奢望联邦能够把帝国全境占领,只是如果真要这场战争不会延绵成万年血火,总需要有一方把另一方打到极痛,痛到只能投降,不敢再启战端。如果就这样起起复复,停停打打,大人物需要的时候就打两年,不需要的时候就停下脚步,前线的军人要因此而付出多少不需要的牺牲?”
他停顿了一下,用很慢的动作放下酒杯,尽可能地让杯底与桌面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然后出神地盯着杯底荡漾的红酒,就像盯着异乡干涸河床中联邦战士尸体溢出的血水,低声说道:“现在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军方的激进派可以悄无声息获得很多人的支持。”
“前线的事情先不要谈了。”郁郁沉默片刻后端起红酒杯在空中比划了一下,说道:“联邦内部还有很多问题,你每己也有很多个人问题需要解决。”
“我有什么问题?”许导疑惑问道。
“你的那些女人们。”都郁嘲讽的锐道:“简水儿在舰队里,商秋在工程部里,噢,还有那位南相家的千金,她有没有联络你?至于议会山里那位令人讨厌的女革命家,我可不想提。”
“这是我的私人问题。”许乐挠着头发,无奈说道。
“不要忘记,你是我儿子的父亲,整个首都持区都知道你和我家的关系。身为你的未婚妻,难道我还没有资格管管你在外面有几个女人?”
都郁盯着他,漂亮的脸上挂着迷人的微笑,本是一句嘲弄取笑的话,却因为她眸子里的明亮而多出了一抹很诡异的味道。
“至少,你可不可以不要像施清海那样如此恶毒的嘲弄张小萌?”许乐无奈地摊开手,说道:“当然,我知道你们讨厌她是因为关心我的缘故,对此我深表感激,但那个女生……毕竟是我的初恋,你们就不能让我对已经消失的初恋保留一份干净的美好?”
“初恋?”邹郁微微一怔,旋即冷声说道:“我少女时第一场刻骨铭心的初恋,是一场太子爷选妃的闹剧,你难道认为那也有什么干净的美好?”
许乐默然无语,对桌面的食物发起沉默而窘迫的进攻。
“太子哥哥似乎也不是当年那位太子哥哥了。”
邹郁眼眸里的神情变得有些迷蒙空无,虽说她与莫愁后山早已没有了那种亲密的朕系,但毕竟与那位夫人喝了多年的下午茶,她被黄陶培养出犀利敏锐的政治分析目光,也建立了一些属于自己的信息渠道,知道那个千世家族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
“生命被固定安排在金光大道上行走,直至攀上世俗权力巅峰,对这一切早有心理准备,也用自己的人生去积极迎接的似……居然真的和夫人闹翻了。”
都郁微微一笑,不知道笑容里夹杂着怎样的情绪:“你大概还不知道,这一年他一直在西林替钟家打官司,面对联邦政府和那些家族的饥渴,他居然把邰家绑上了那位小姑娘的战车,真是一种冒险疯狂的选择,夫人忍了他一年,终究没有办法继续忍下去。”
“说起来,这真不像他的作派。”她蹙着眉尖,疑惑地看着桌对面的许乐:“我总认为这件事情和你有关系,我们都知道,你和钟家小公主的感情极好。”
“关于这件事情,我谢谢邰之源一辈子……”许乐用无比认真的语气说道,他已经通过老东西,知晓了这一年间发生在西林的那些事情,愤怒沉默之余,非常清楚邰之源所做的决定,有着怎样的意义。
“现在钟家面临的局面最危险,内外交困,最关键的是军权被联邦一块块地拿了回来,老宅和钟子期一方争执不下,只有眼睁睁看着这些发生。”
邹郁忧虑地望着许乐,说道:“你的回归,惊动了联邦中央电脑,第一序列四个字,可以震慑无数想对你不利的人,但你要记住,你并不是战无不胜的造物主,你只是一个比较会打架,有些背景后台的普通人。”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许乐低声反问道。
“老虎死后,钟家成了一块大肥肉,谁都想去咬上一口,事实上,政府和那些家族正是这么做的,无论谁要替钟家老宅出头,便等于同时和政府,和七大家,和无数联邦当权者做对,毫无疑问,这是一种类似于找死的愚蠢举动,所以哪怕是太子哥哥和田大棒子这种狠角色,也只能按照联邦拟定的渠道,隐忍着做些工作。”
“但你不同。”都郁沉默片刻,继续轻声说道:“你不会忍,也不会等,所以我必须提醒你,这件事情的困难程度。”
“能够活着回到联邦,本来应该是件很开心的事情。”许乐思考了一阵后,低声说道:“但很奇怪,回来之后弊说的这些事情,没有一件能让我开心的,除了西林那边的事情,我刚才说过,稍后还会和你说另一件重要的事情,更让我感到寒冷和恶心。”
“我忽然觉得,在帝国天京星贫民区那个小院里的大半年日子,原来是那样的宁静开心。”
他将右手伸进微凉的溪水中,任由竹叶自掌缘擦过,说道:“钟司令为联邦孤守西林十余年,他们夫妻死了,联邦不赏其功,反而不择手段地撂取利益,连一个小孤女都不放过,这件事情,我很难接受。
很难接受,那就不会接受,这就是他的态度。
(明天有更新,然后就是最近这几章感觉写的有些问题,我晚上自我分析调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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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有间公寓
“昨天晚上,我向总统生生很直接提出质疑,可惜没有得到任何明确的答复,当然,总统先生的心情明显因为我的质疑而变得有些糟糕。”
许乐书起头来,将手掌上的清水在衣袂上胡乱擦干,自嘲笑道:“我知道总统先生有他的不得已,问题是连他都不能做些什么,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许乐眯着眼睛,微笑望着邹郁,眼眸里的如往年一样的亮光却没有太多笑意,低声而坚定地说道:“可是我还是必须做些什么。”
不等邹郁开口,他抬起右臂阻止,继续说道:“放心,我不是一个冲动的人,这件事情冲动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口我想过,钟家对西林的行政权力和经济控制力被联邦削弱分食,其实对联邦是件好事,而且说实话,这些权力本来就是钟家先天应该拥有的东西。
“但钟司令死的时候,把小西瓜交给了我,那么,只要我还活着,任何人都别想伤害到她,也别想夺走本来就属于她的东西。”
“下周,我会去最高法院旁观审理过程,我要看着阿源潇洒地打赢这场官司,如果输了,我再来打。”
这很像是一句争勇斗狠的话,尤其是面对着整个联邦由上至下的压力,无论是某位将军还是街边的小流氓说出这句话来,大抵都会有些慌乱、强行挣脸面的狼狈感,可很奇妙的是,当这句话从许乐嘴里说出来时,却没有这方面的感觉,只有满满的凛冽坚狠意味,因为对于他来说,他只是在平静地述说某种可能生的事实。
只年佻脱纨绔冷酷外表下藏着的凛冽气息,早就已经成了都郁除了红之外的主要色彩,虽然她肯安不是一位理想主义者,相反在很多对事物看法上保有着那位夫人教诲出来的冷漠尖刻现实主义气息,但听到许乐这句话后,没有嘲讽,没有愤怒,只是平静,因为她所认识的许乐,从几年前那间公寓里开始,便一直不停地对这个世界表达着不妥协的态度,而且很奇妙的是,他还一直活着,并且活的越来越精彩。
邹郁没有问许乐,如果最高法院的官司打输了,他将会用怎样的方式再去打赢这场官司,大致也不过是枪炮拳头勇气这些**的方法吧,她举起红酒杯,敬桌对面的男人,微笑说道:“下周五开庭,现在最大的变数是,据说何英席**官可能因为身体因素,不会亲自审理此案。”
“如果何英**官不亲自审理,谁敢违逆联邦政府和议会山的集体意志?”许乐皱着眉头说道:“是不是有人在做手脚?”
“**官今年已经九十一高龄,因为身体原因已经多年没有亲自审过官司,上一次还是儿童基金会和联邦电视台关于简水儿的官司。”邹郁摇头解释道:“老人家身体确实不怎么好,以他在联邦内的地位,就连费城那位都不敢以势压他,谁又敢对他做手脚。”
“希望**官长命百岁。”
桌旁两个人同时举起红酒杯,为那位敢让军神李匹夫黯然神伤的**官祝福,就在这时,嘀的一声轻响,一封军方的加密电子邮件出现在许乐的手机中。
许乐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站起身来替邹郁取风衣,说道:“找个安全的地方,有件事情我需要你帮我判断一下。”
“这么急着走?”都郁看了一眼桌边还剩下的五瓶红酒。
“我明天清晨出,只有一晚上的时间……”许乐走到桌边,习惯性地扶着她的肘部,将她扶了起来,解释道:“事情有些急。”
“那个流氓明天才回来,还有太子哥哥和钟家小公主也已经到了都特区,你好不容易活着回来,难道不和他们聚一下,还有你那几个女人呢?”都郁疑惑问道:“究竟是什么事情如此重要紧张?”“简水儿的电子邮件。”许乐将手机放入口袋,解释道:“她替我安排好了去费城。”
“你要去见军神大人?”邹郁瞪圆了双眼,妩媚的眉眼骤然间变得娇憨了不少。
“嗯,我有些很重要的故事,想请那位老爷子证实一下。”许乐拍了拍胸膛,笑着说道:“知道吗?像我这样一个家伙,居然马上就要接触到真实的历史了。”
邹郁不知道他去费城见军神老爷子,是要探究怎样的历史真相,也没有询问答案的想法,因为不想让他为难,只是沉默片刻后,终究是没有忍住,犹豫说道:“很少见你笑的如此放浪,看来……真是件大事。”
乘坐着那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车,沿着那条熟悉的二号公路,离开高楼林立的都特区,冬天的风顺着车窗吹了进来,吹的都郁鬓角的那朵小红花微微颤抖,吹的她如花般的容颜轻笑荡漾。
行经某处路口时,握着方向盘的许乐下意识回头,看着身旁正在散亮光的女子,眯着的眼睛里自然流露出赞赏的神情,当年临海州那个虽然漂亮,却让人无比厌恶的高官千金,早已消失不见,现在身旁是一位充满智慧宁静美丽,充满了坚定生活理念的未婚妈妈。
恰在此时,帮郁也同时回头,二人对视一眼,带着一丝回忆感慨笑了起来,当年正是在这个路口,知道自己怀孕,情绪濒临崩溃的邹郁看见黑车,以为车中坐的是都之源,拦下黑车后纵情放肆一哭,哭的撕心梨肺,墨雨淌下精致的脸颊,也哭出了她和许乐一段奇异的温暖相处岁月。
“酒喝多了,可是还没有吃饱……”邹郁用纤细手指轻轻按在红唇之上,咽下一个酒嗝,睁着眼睛望着他。
于是车至望都青年,许乐在旁边的菜场买了些新鲜的蔬菜,邹郁在道旁小店挑了些自己家吃的山石榴,然后回家。
望都有间公寓,那就是家,他们心中最安全安静的地方。
用最快的度检查了一遍有没有窃听设备,再调出相关的监控数据,确认这一年里没有人侵入这间房间,许乐才真正地放松下来,打量了一下自己在都星圈真正的家。
邹郁早已经懒洋洋地躺例在沙上,两只赤足翘的极高。
一年多没有人住的公寓,因为除尘设备一直开着,还比较干净,沙和光幕依旧在客厅的两方,电视的节目频道设置依旧保持着都郁最喜欢的模式,冰箱里的即食饭盒自然无法食用,好在白玉兰生活秘书当的不错,电费水费各式费用交足了百年,没有停电停水停电视的担忧,
最好的是,姿寓里的人还是当年那两个人。
如当年那般,许乐和邹郁开始分配工作,许乐负责做饭打扫一切家务,邹郁负责吃饭并且享用一切劳动果实,过了这么长时间,孕妇待遇依然牢固地在这间公寓里挥着作用。
上汤淋豆苗,黄煎小尾鱼,辣炒大壳砚,餐桌上绝对没有二人深恶痛绝的合成蛋白肉,只有四大碗香啧啧的特级稻米饭,一碗是她的,三碗是他的。
夹一筷豆苗带汁混在米饭之中,许乐低头快刨了小半碗,忽然毫无预,u也抬起头来,直接说道:“古钟号遇袭,有幕后黑手,那颗叫何友友的帝国种子接触不到相关情报,政府或者军方有人把情报卖了出去,我要查出来是谁……”
邹郁缓缓放下手中的筷子,用右手拇指轻轻将唇角的饭粒粘下,借着这些小动作化解着心头的震惊,从许乐的语毛中,她知道这件事情不是玩笑,也不是什么阴谋论者的无聊椎论。
“焦哥……焦秘书自杀后,案子唯一的线索就是崔聚冬。”她微微蹙眉,看着桌上的菜盘,轻声说道:“父亲对焦秘书的死一直感到有些痛苦,我只能确定他没有参与此事,却不知道国防部究竟有没有出那份电子命令,也不知道焦秘书遗书里说的是不是真的。”
“焦哥只是被推到前台上的人物,他的身后有很多人。”许乐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清水,低声说道。
“如果崔聚冬真的有问题,那这件事情就太可怕了。”邹郁表情忧虑说道:“你刚才的分析可以直接推翻,这绝对不是政府或者军队一方能做出来的事情,必须要政府军方宪章局三方合作,才能够做到。”
她盯着许乐的眼睛,问道:“如果是这样,你还准备继续查下去?”
不等许乐回答,帮郁将面前的饭碗重重一堆,恼火地说道:“算了!当我没问,我明知道你这个蠢货的答案会是什么。
许乐呵呵笑了两声,心里明白她的恼怒是因为担心自己,继续说道:“先别理我,只是政府和军队里有人试图掩盖这一切,我现在的问题是,我竟然完全没有办法找出那些人是谁。”
邹郁望着他,蹙眉说道:“我对军方派系的了解不少,你是希望我能帮你找个大概的目标范围?”
“钟司令死亡,对谁最有好处,那么谁就最有嫌疑。”
“但有一个很残酷的事实,你必须清楚。”邹郁带着一丝恰惜望着他:“刚才就说过,钟老虎死了,整个联邦都会有好处……就连帕布尔总统,也不例外……”
第八十二章 黑暗同学会
“一年多前,钟司令参加完胜利庆典,返回西林的前夜,在官邸吃的晚餐,那晚总统先生和他之间并没有达成完全的共识,甚至可以说发生了一场有些激烈的冲突。”
“同时,如你所说,钟司令的死对于总统先生整合联邦的大战略很有好处。”许乐低声说道:“但……我相信总统先生,这么多年他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不是一个常见的政客,而是真正内心坚持着某些东西的政治家。”
“这一点我也不曾怀疑。”都郁纤细的手指随意拨弄着筷子,说道:“总统先生当年为了特赦你,不惜和莫愁后山发生冲突,而且一个能够同时得到你和流氓认可的政治家,肯定值得信赖。我刚才那段话,其实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想从获利倒推,去找到隐藏在联邦里的那只黑手,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我有一个名单……”
沉默片刻后,许乐毫无预兆地从衣领处挑出一粒芯片,缓慢放在邹郁面前筷尖所聚的桌面上,他盯着这粒芯片,眉头皱的非常紧。
“获利倒推,和这份名单相对照,我需要你专业的分析目光,大致能够抓住一些人的尾巴。”
邹郁蹙着眉尖,望着面前那粒闪闪发光的芯片,忽然开口说道:“工作台还在老地方?”
“嗯。”许乐回答道。
邹郁双手扶着桌沿将椅子挤开,蹑拉着那双粉红色的拖鞋走进卧室,片刻后取出那个黑色的箱子,在三重加密环境下开启了设备,将芯片放入了读取棒中。
看着光幕上那些不停滚动的信具片段,邹郁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起来,霍然抬头盯着许乐的眼睛,颤声问道:“这些情报你从哪里搞到的?”
“焦哥做为都部长的大秘书,需要见的人太多,很难梳理出有效的信息。”许乐没有回答情报来源的问题,低声说道:“你看到的是是宪历六十年以来,崔聚冬的全部资料,所有有疑点的人际往来,都在里面。”
他走到邹郁的身旁,手指掠过她的肩头,指着其中一条情报说道:“崔聚冬身为宪章局局长助理,和军方将领见面的次数明显有些偏多口还有就是你注意一下这三今日期,分别是宪历六十一年4月力日,宪历六十四年口月万日,宪历六十九年口月B日。”
“这三个日期有什么问题?”
“这是别人帮我挑出来的日子。”许乐耸耸肩,没办法向邹郁解释那台联邦中央电脑现在是自己的计算工具……但第一个具期明显有问题,因为崔聚冬的公民芯片信号出现过短暂的空白状态。”
“怎么可能空白?”都郁眼瞳微缩,不解问道。
“联邦电子监控网络,就像是恒星的光辉一下无所不在,但有些办法可以把这些光辉挡住。”
许乐比划着解释道:“比如一个铅盒,没有任何信息发泄渠道的极度封闭空间,事实上根据我的分析,在有些野生动物保护区的核心地带,也可能会找到空白区。崔聚冬是这个宇宙内对宪章光辉最了解的人之一,他能够想到某种办法暂时避开一段时间,并不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问题是他为什么要避开。”他皱着眉头问道:“如果说崔聚冬所代表的那个势力从很多年前便开始构织一个阴谋,我所不能理解的是,后面这两今日期,他进入了某个会议室,却没有进行信号屏蔽。”
邹郁沉默片刻后说道:“很简单,那些人发现没有必要进行信号屏蔽,反而这样做很容易引起问题,根据第一宪章和公民**条例,那些人谈过一些什么,就算是联邦中央电脑也不见得有存档。”
“我懂你的意思了。”许乐揉了揉额头,说道:“而且中央电脑里确实没有存档。”
“虽然我现在更好奇你和宪章局的真正关系,为什么中央电脑会赋予你如此高的权限,为什么你可以知道这么多秘密的情批……邹郁抬起头来,静静地望着他,说道:“但我知道你更感兴趣的是这三次聚会的内幕,名单你已经有了,还需要我做什么?”
“我不敢相信这份名单工”许乐盯着她的眼睛,无比认真说道:“根据中央电脑的倒溯数据确认,宪历六十一年那次聚会参与的人很少,其中有两个人甚至已经死了,可是后两次参加聚会的人却很多……”
“如今的联邦副总统拜伦,前国防部副部长杨劲松,第二军区副司令……
邹郁看着电脑光幕上的那些名字,表情一如既的冷淡平静,声音却因为那抹挥之不去的紧张而变得暗哑起来:“甚至我还看到了杜少卿的名字。”
“聚会的名义是第一军事学院校友会。”许乐低声说道:“也许真的只是校友会,局面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严苛,事实上,虽然我一向不怎么喜欢杜少,可我真的很难接受他是一个阴谋分子。”
“我去查一查,看看除了都是毕业于第一军事学院之外,这些人之间还有什么内在的朕系。”都郁沉默片刻后说道。
“只查档案,不要进行调查。”许乐盯着她的眼睛说道:“我知道施清海肯定还在查当年的那些事情,所以这个名单你千万不要给他,太危险,我必须亲自处理。”
“你并不是万能的。”邹郁不悦说道:“如果你面临的敌人是这些大人物,你别奢望还能继续扮演独行侠的角色。”
“在某种程度上,我可以是万能的,关于这一点,不解释。”
“万能?很多人都猜测过军方激进派的势力范围,包括夫人在内,但如果你这份名单真能说明某些问题,那么我必须说,军方激进派的力量,比所有人想像的都要更加恐怖……联邦副总统,军方实力派将领的组合,具有怎样的摧毁性力量,你真的明白吗?”
“拜伦毕竟是副总统,他不是总统。”
许乐盯着面前的饭碗,目光坚定无比,就像要把碗中剩余的米粒全部都望成灰烬一般。
“至于联邦部队,也永远不可能是二军区或者是杜少卿的部队,他们掀不起太大的风浪。”
他只是一名享受师级待遇的联邦上校军官,没有任何成编制的军事部队可供驱遣,然而老东西帮他梳理出这份名单后,看着名单上的那些大人物和联邦军方实力派将军的名字,他也没有丝毫惧怕,除了本性使然之外,最大最坚不可摧的底气,其实来自费城那座宇宙间最高崛陡峭的山峰。
联邦军方,有一尊神袱,他在战场上带出来的下属,如今都是军方各处重将,甚至当年那个胖胖的青年厨师,如今都已经是新十七师的师长。
哪怕他已经老了,在费城湖畔枯坐了十几年,然而只要他活着,那么整个联邦军方都只可能有一个声音。
李匹夫的声音。
“所以你要去费城?”邹郁沉默片刻后,轻声问道。
“先……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最可怕的问题?”邹郁静静地望着他,双眼微眯,轻声说道:“军神大人……已经八十八岁了,再伟大的人物总是敌不过时间,他是会死的。那些人……也许……一直就是在等着那一天。”
听到这句话,许乐才发现自己原来遗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费城老爷子的年龄,如同一颗冰冷的石头塞进心脏,他感到一阵寒冷,突然袭来的压力之下,又莫名其妙地想起很多别的小事情,军神已经这么老了,大叔呢?为什么当年在东林看着却是如此年轻?
“很多人在警慢着军方的激进派,只是在很多人看来,这个势力从来未曾真正成形过,只是依靠某些相近的理念和战斗渴望而暗相呼应。”
邹郁看着他的脸,继续说道:“如果他们已经形成了某种紧密的组织,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现在联邦便面临着一个很关键的问题,迈尔斯将军已经决定,当前线部队攻下冶星系之后就宣布退休。”
“参谋长朕席会议主席兼第一军区司令,这个位置太关键,谁来接任这个位置,或许会决定军神后世代,联邦军方的态度倾向。”
“夫人和邹部长是什么态度?”许乐问道。
“现在主要是看总统先生的态度,根据我得到的消息,这一次总统先生和几个大家族前所未有的取得了一致,大概是基于对那股暗流的警惕,迈尔斯将军退休后,应该会提名李在道将军接任此职。”
李在道是一个在联邦内并不如何响亮的名字,他是军神李匹夫的独子,打遍军中无敌手李封的亲生父亲,大概是因为夹在两颗光亮过于夺目的恒星之中,如今担任着第一军事学院院长要职的他,始终没有给人留下太过深刻的印象。
许乐挠了挠头,想着印象中那位充满学者风度的中年男人,点了点头,说道:“这是最好的选择。”
身为军神李匹夫的独子,李在道担任参谋朕席会议主席一职,可以得到很多军方大佬的全力支持,而此人的行事风格温和甚至可以说有些保守,在日渐充满戾气的联邦军方,又是一个极强的制衡力量。
这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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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费城故事(一)
费城风景极好。
S1北半球已经进入冬季,临海州大学城一带更是早已经风雪交加,寒风侵骨,然而这座距离首都一千多公里的城市,却依然被淡雅的秋色妆点着,有那么些许萧瑟味道,但更多的是清旷,很难让人生出秋实之后尽荒芜的叹息。
有湖水轻轻荡漾,蒸吐水气吸纳燥意,有山奇峻拔起,挡着北面寒风和海那头飘来的暴雨,所以这座城冬暖夏凉,春秋宜人,挑不出半点可指摘之处,就如湖畔那庄园里的老人。
被秋雨打湿的路面古意盎然,木制勾檐四层制式殿楼之间,无数花树或隐于巷角或面街怒放,往南面另一座青山延续的大道两侧,则是无数费城最出名的修身馆,这些修身馆的木制铜钉门高约三米,白日里全部打开,行走在街道上的游客能够清晰地听到里面传来的呼喝声,拳脚破风声,好奇地驻足观看,评头论足,那些黑瞳灵动的男孩儿们,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选择来此地进修。
穿着一件平民服装的许乐今天也是这些游客中的一员,对于这些名目各异的修身馆,他比游客们更加关注。
很多年前那场离开东林的逃亡之旅中,田大棒子便曾经对他提到过费城的修身馆,后来他才知道,那个厉害无比的田大棒子正是费城出身,而且曾经嚣张无比地连踢十几家修身馆,无人能制。除此之外,他在首都星圈里所遇到的那些厉害人物,林家的孔武,利老七身后的曾哥,都有费城背景口这座风光极好的城,这些似是旅游景点一般的修身馆,不知道为联邦培养出了多少厉害角色。
这是一座联邦最生猛的城,当然,这座城市有史以来最生猛的事迹,是它为联邦贡献了一对姓李的兄弟。其中一人化身万千,以各种各样荒唐奇妙的方式隐隐影响着社会,另一人则是化为神袱,背披宪章光挥,漠然俯临宇宙,守护联邦多年。
站在半山喷泉广丅场边,许乐下意识回头望去,静静望着山脚湖畔那片占地极大的庄园。
联邦军神李匹夫,就住在那片庄园中,自从这位老人退隐以来,便归于湖畔拒不见客,除了像邸夫人这样的经年密友之外,即便是前总统两次亲自前来费城探望,却也没能见到他本人。
老爷子并不是仗着曾经的绝世功勋,养就了目空一切的骄傲,而是想通过这些细节,告诉联邦里所有人,他既然已经隐退,那便是真的隐退。
事实上这怎么可能?
桃树李树不需要说话,下面自然会被人们的双脚碾出一道小径,宪章广丅场上的五人小组雕像也不需要说话,可下方走过的民众总会下意识仰首去看,湖畔的李匹夫不再对脚F事务发表任何意见,可联邦政府每每要做出重大决定之前,总习惯要打电话来费城征询他的看法。
但李匹夫至少能够把自己的态度表达的非常充分,老人用一种类似于自囚的方式,困己于费城湖畔十余年,这么长的时间岁月中,只因为两件事情被迫离开,前往首都。
一次是古钟号遇袭后,联邦要发动对帝国的全面攻势,李匹夫受邀前往,只在典礼和镜头前把苍老瘦削的脸小露了一霎,便引来无数民众狂热欢呼口还有一次是更早一些的时间,为了那个被囚禁在倾城军事监狱的小家伙,老人家去了一趟首都,在林园里和邰夫人吃了顿饭,然后去探了次监,再然后……联邦便多了一位打不垮的青年战斗英雄。
马上要面见联邦军神,许乐却还在半山街巷间游荡,这和他的粗神经无关,他也没有艺术家探幽访古的闲情逸志,只是简水儿替他安排的时间是下午三点,他到的时间太早了些。
对于一位经年不见客,敢让总统睐发幽叹的老人,他没有任何资格底气前去敲门。
好在时间过的很快。
低头看了一眼军用手表上的指针,许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有理会看似幽静的庄园正门石坪四周投来的警慢注视目光,也没有让老东西帮自己计算究竟有多少特勤局特工或是军方最精锐的保安部队撒在庄园四周,直接迈步上了石阶,抬起右臂,沉稳敲门。
青色庭院间,左侧是几畦稻穗性感低腰弥漫秋实之香的田,右侧是几池满是金色鲤鱼自在游动的塘,中间夹着一道白石板砌成的歪扭小径,石径的尽头直接通向湖畔,湖畔零散着几堆石头,平日里不知道那位老爷子习惯坐在哪堆石头上钓鱼,但今天他没有钓鱼,而是在例行午睡后坐在室内泛着幽暗光泽的檀木地板上等待着一位年轻的客人。
“联邦还有很多事,部队里还有很多事,前线也还有很多事,以你的性格,这么急看见我这个老头儿,看来这一年在帝国里,你应该看到或者说知道或者说猜到了一些什么事情。”
盘膝半在地板上的老人没有回头,瘦削苍老的身体上随意披着件陈旧的老式睡衣,从而显得他并不如何高大,甚至有些矮小。
许乐站在门口,望着老人的背影,却依然觉得那像一座高不可攀的冰雪奇峰,下意识里嘴巴有些发干。如今的他面对总统先生,已经可以比较自然,在帝国看到左天星域的主宰,更是毫无惧色,随着身份地位力量的改变,任何人的心态都会随之而逐渐强大,但不知道为什么,时隔数年,再一次看到军神李匹夫,他依然无比紧张,就像是一个小学生看到严厉的班主任那般紧张。
他解下仿皮靴,细心地摆放整齐,穿着袜子走上地板,轻轻走到老爷子身后,鞠躬低声说道:“确实有很多疑问,一些关于当年的疑问,另外还有一些事情,需要您为我指点方向。”
在帝国知晓很多当年秘辛,牵涉到大叔,更牵涉到历史,他向来认为不能看清楚历史,就很难把握现在和将来,更何况联邦的现在面临着很严峻的局面,他需要这位老人的智慧和无可比拟的影响力,来帮助自己将有些纷繁的局面看破,所以他这句话说的异常诚恳。
听到他的话,李匹夫没有回头,瘦削的肩膀微微颤抖,苍老的声音说道:“在此之前,我也有些问题想问你,坐吧。”
许乐赶紧挪动双腿,坐到了老人的身旁,腰肢挺直,目光斜视,仪容标准至极。
“这是在家里,又不是部队,不需要如此。”李匹夫微笑着说道:“桌上有茶,自己倒吧工”
许乐余光瞥了一眼,发现军神大人似乎并不介意自己坐的如此之近,略放松了些,小心翼翼地从红石间提起茶壶,恭敬地先给老人倒了一杯,然后才给自己倒了一杯。
“我想问的第一个问题是。”李匹夫不知道想再了什么,话语微顿,花白的眉发间掠过一丝淡淡的自嘲,石,那个家伙是不是还活着?”说起来都是快要死的人了,可有些事情还是看不开。”
老爷子有资格自嘲,许乐却没有胆量共嘲,而且虽然他事先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依然没有想到老爷子开门见山扔出了这个问题,所以一股难以言喻的紧张顿时占据了他的身心,令他握着茶壶把的手都僵硬了起来。
长时间的沉默,李匹夫没有用任何言语目光或者说气势压迫他,只是静静地等待,皮皱骨现苍老的手稳丝不动端着小茶杯放至唇边,一。一口的啜着。
“老师……应该还活着。
”许乐盯着杯中的大麦茶,声音微哑回答道:“不过他没有出现在我面前,而且……我不认为他会再回到联邦。”
“祸害活千年。”李匹夫缓缓放下茶杯,面无表情说道:“很多年,很多次,我都以为他是真的死了,结果偏偏他又活了下来。”
“不用费神去猜想,为什么我能猜到他还活着……”
李匹夫看了他一眼,淡然说道:“上次在监狱里见你,我说过,如果你能把芯片取出来,就可以去帝国冒充皇族。如今双方大战已启,想必帝国里那些装置已经全部打开,你还能活着回来,自然曾经取出过芯片,如果你没有这种能力,那自然是他还活着。”
“你提供给宪章局和国防部的报告我看过,那是奇迹,但我认为:帝国……没有奇迹……”
冷汗渐渐浸湿许乐的后背,这位干瘦苍老的老爷子看上去精神疲惫,实际上依然目光尖锐至极,如果先前他不承认大叔还活着,那么根本无法说服这位老爷子自己逃出帝国追杀的方法,而且还等于当面撒谎。眼下虽然说看上去蒙混过了这一关,然而老爷子那双淡然目光,却依然给他无穷的压力,总觉得老爷子似乎知道更多的事情,却刻意没有提起。
“这次你为联邦立下大功,所以我认为有些小节不需要讨论。”李匹夫用丰枯的食指轻点桌面,示意他继续倒茶,接着问道:“第二个问题是,那位苏朦殿下……为什么没能杀死你?”
苏朦殿下?许乐怔了怔后才明白老爷子指的是怀草诗,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完全出乎他事先的预判,某种无形的压力,开始在费城湖畔这座居室间弥漫,压的他那双直若刀的墨眉都开始弯了起来。
迎着这种压力,他倔犟地仰起头,双眼直视这位联邦军神,说道:“因为她杀不死我……”
“而且,我见到了这一任夫师范。”
“听说前任大师范是您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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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费城故事(二)
“窗外的清光混着稻香水与轻轻扬扬地散进室内,让暗黑的檀木地板上仿似都笼罩着一层湿意,茶桌上小瓷杯里微黄水汤漾着极细的波纹,许乐鼓起勇气,硬着脖颈说出的这几句话,让空气变得更加湿润,竟令人感受有些艰于呼吸。
“她没能杀死你,是因为她杀不死你……这是一个很好的答案。”
军神李匹夫苍老面容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动,重复了一句许乐的回答,脸上浮现起一丝笑容,继续说道:“不过你这个小家伙还是只适合凭拳脚做事,言语锋头上的本事并不如何强,这么快就要反攻,是不是担心我这个老头子会问一些你不好回答的秘密?”
许乐双拳紧紧悬在腰侧,紧张地双唇发干,身旁这位看上去毫不起眼的普通干瘦老头儿,只怕随便一句话,不,哪怕不说话,只是伸出那拇指节突出的食指,便能把他摁死在地,永世不得翻身。
这位老爷子是真正战无不胜的军神,曾经刺杀帝国皇帝于战场之上,曾经一巴掌把大叔拍的黯然半生,面对这样一位恐怖大人物,他哪怕在帝国一年又有进益,信心暴增,可依然生不出半丝挑战或轻视的念头,
但是有很多话他必须说,正如老爷子微笑嘲讽的那样,彼此都有秘密,只不知道彼此对那份秘密有多深的忌,岸。
所以他继续开口。
“大叔从小教我练的东西,还有您以及李疯子都会的那些东西,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就是帝国皇室的不传之秘,八稻真气。我不明白,就算您和大叔的老师,是帝国那个神秘家族出来的大师范,可是为什么只有帝国皇族才能学会的八稻真气,会出现在李家人的身上。”
“一,我这具苍老身躯里所拥有的能力,确实源出帝国皇族的八稻真气,虽然我一直认为这种叫真气的小玩意儿用霸道两个字来形容更合适。”
李匹夫花眉微微挑起,苍老眼眸里的目光竟包含着某种宁静到极点、的味道,有某种久远追忆,却似乎早已释杯。老爷子缓缓伸出一根手指,对着桌面上的茶杯,小瓷杯里的黄澄茶汤骤然宁静下来,就如他此时的双眼。
“二,很多年前,我也有过你类似的疑问,与联邦科学院进行了长达三年的秘密研究之后,得出一个大概的结论,所谓真气,大抵是一种类似于生物辐射的波段外放,科学院的监控仪器能够捕捉到这种辐射,却没有办法分析出来究竟是什么。”
李匹夫缓缓伸出第二根手指,平静至极叙述着多年前的旧闻,”八十年间,相信我和你的老师,对这个问题都多有疑问,最终只能归究为个人体质差异,说的更玄奇一些,大概是造物主胡乱做出的选择,有极少数人拥有某种能力,可以学习并且掌握这种手段。”
“费城李家,和帝国皇族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如果你坚持怀疑这一点,不妨想想你自己的身世……”
老爷子微笑望着许乐,说道:“造物主选择了左天星域的怀家,所以他们才能登上帝位,而不是因为他们是帝国皇族,所以天然拥有这种能力,作为一名联邦公民,我坚决嘲弄任何天赋君权的说法……归根结底,能不能学会八稻真气,只和运气有关。”
许乐沉默听着军神的解说,细心地一个字都不肯错过,他的目光则是死死地盯着桌上的茶杯,因为发现了一个很诡异神奇的画面。
先前李匹夫探出一指时,瓷杯中的茶汤骤然宁静无波,平若镜面,而当老人第二根手指颤巍巍伸出来时,瓷杯中的茶汤竟瞬间开始翻滚冒泡,如同沸泉,小小茶杯之中,竟隐有风暴之意!
许乐眼瞳乍缩,用沙哑的声音问道:“真气外放……怀草诗说这并没有什么用处。”
“看来你也已经到了这一步。”老爷子轻笑两声,搁于空中的两根手指不动如山,苍老的声音里却满是感慨,”看来怀家这一代号称天才的小姑娘,对于这些小玩意儿的认知,还是差了些许。”
许乐双手抚着茶桌边缘,盯着小茶杯内的风暴,等着军神大人接下来的话语。
“真气这种小玩意儿,可以分为两个阶段,一者在体内,二者散于外,在体内很好明白,散于外又指的是什么?”
“是共鸣,是与自然界内的同因存在发生共鸣,从而进行操控,假设那种弦波段叫做狗屎,那么当我们体内的狗屎散发出去,接触到自然环境中的狗屎,二者相见欢愉,从而合为一体,你就能够控制身周无数的狗屎。”
“能控制足够多的狗屎,在战斗中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你刚才说怀草诗羽此不屑一顾,那是因为自然环境中的狗屎太少。”
“我一直有个想法。”李匹夫微笑望着手指下风暴难止的茶杯,说道:“无数年前发明这种方法的人,肯定处于一个狗屎无限丰富的世界之中,那时候的战斗者,随意一拂袖,一伸指,便能掀起狗屎风暴,杀人无数,那真是一个幸福的狗屎世界啊。
许乐感觉很窘迫,因为他很难想像在联邦中拥有无上地位,万民敬仰的军神大人,会像一个粗鲁摊贩那般狗屎二字不离口,虽然这种比喻极其深入浅出,让他很容易便理解了八稻真气更深层次的意义,但感觉依然怪异。
“关于真气外放这一点,我必须承认,你的老师,我的那位兄弟,确实拥有世人难以企及的天才,整个宇宙,包括左天星域姓怀的那些皇族,大概只有他一个人能够找到某种方法,把体内真气和机甲里的信息传输联系起来。”
“虽然我一直认为这种提线木偶式的控机手法,只适合出现在舞台上,对战斗力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帮助,不办……他终究又做到了一件别人永远没办法做到,甚至想都想不到的事情。”
许乐的脑海中很自然浮现出一段经年画面,在东林昏沉的暮色中,在青色的山丘上,大叔扭着**的翘臀,手指如电抚摸着巨大的旧机甲,机甲在他的手指下震栗的不停颤抖,完全落入他的控制之中。
“这个事情确实很神奇。”他真诚地感慨道:“逃出帝国前最后那一段时间,我被帝国的几台狼牙机甲围住,也想试试这种手段,可发现连一点头绪都摸不着。”
“以后不需要战斗的时候,你可以多做一些尝试。”李匹夫温和地望着他:“你已经证明自己拥有不逊于他的机修天赋,如今的真气修行又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两者结合,你大概是唯一有希望复制他手段的年轻人……”
“您的评价太高了。”许乐嘶愧回答道。
“不,是我们这些老家伙竖立的旗帜飘的太高。”老爷子轻轻咳了两声,哑声说道:“如果没有我们这些人做对比,放在联邦任何一个历史时期,像你,李封这样的年轻人,必然比现在更加光彩夺目。”
苍老的手轻轻抚着起伏的胸膛,带着褐点的皮肤下是有些失去弹性的青筋,李匹夫休息片刻后,缓缓伸出第三根手指,指母。
“现在回答第三个问题。”
“是的,我们兄弟二人的老师,就是帝国前任大师范,换句话说,费城李家这一代,在联邦的这几十年热闹折腾,都来自于老师的教导。”
说完这句话,李匹夫伸在空中的三根手指很随意地轻轻一转,然后收了回去,将身上那件陈旧的睡衣拉的整齐了些,起身捶背向室外走去。
望着老人疲惫沧桑的背影,许乐双膝一弹站了起来,莫名一阵失神,虽然事先早就已经确定了此事,但听着联邦军神亲口承认他的老师是名帝国人,依然让他再次震惊,若联邦民众们知道了这个秘窖,不知道会有怎样的表情,不知道有多少眼镜跌落尘埃,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失望愤怒惘然甚至是莫名其妙的悲伤。
“你的老师是位天才,你老师的老师其实更是位天才。”李匹夫缓慢走到门口,佝着身子去穿鞋,动作显得有些迟缓,平静说道:“他有一个很女性化的名字,叫花解语。”
许乐赶紧上前扶住老人如枯柳般的手臂。
“虽然他是老师,但年龄并不比我们兄弟二人大多少。”老爷子低声继续回忆道:“那年好像是在准备迎接宪历大典,整个费城都热闹的厉害,我们兄弟二人嫌吵,所以偷偷潜进深山里的野生动物核心保护区,你老师六岁的时候,就已经发现那里的监控出了问题,所以我们经常把那里当成最隐秘的游乐场。”
“我们第一次看到花解语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是个帝国人,也没有想到他后来成为了我们的老师口当时他浑身灰尘,背着一个似乎装着无穷宝藏般的大背包,就像一个坐着飞船误至费城的旅行者……黑色的眼瞳里充满了对新鲜事物的好奇,转的很快”,
“对,他的黑眼珠转的很快,就像那艘飞船上面的流动光幕一样。”
李匹夫眯眼回忆那牟被尘封很久的画面,异常平静。
许乐扶着老人在廊间缓慢行走,心情有些复杂。
老少二人身后幽室中,桌上的小瓷杯正在急速旋转,虽然宛若有魔力的那三根手指早已宁静收回,可似乎有某种奇妙的力量仍然在空气中荡漾,催促着瓷杯越转越快……终于,茶杯片片无声崩裂,偏生里面的淡黄茶水却没有一丝洒出,融成了一团圆融至极的水团,转的很快很快,就像当年那个异乡旅行看好奇的眼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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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费城故事(三)
“同样的故事,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会很自然地拥有完全截然不同的情节构造和狗血营造,三十六宪历最末期最隐秘,事实上也是影响最深远的那个故事,在这方面也无法免俗。
——来自帝再的大师范,与那艘联邦科考飞船同时甚至更早一些乘坐飞船来到联邦,从而牵引出无数波澜壮阔、狗血倒灶、乱七八糟、涕泪横下、神经痴笑画面。
那位叫做花解语的天才大师范其中某位天才学生封余,当然,他应该并不叫封余,不曾对矿坑边懵懂的学徒提过这些事情,但许乐曾经听怀草诗提到过一些记忆碎片,那位白衣裸腿文艺范儿也讲过这段故事,无论是帝国公主殿下,还是大师范,讲述这个故事时所选择的角度,自然和今天的讲述主角完全不同。
以下是帝国前任大师范花解语最出名的那个学生也是帝国最痛恨的那个男人同样也是联邦最不可替代的军神李匹夫所讲述的故事:
那时候我们的年纪都还很小,不知道那个比我们年纪也大不了多少的黑黑眼年轻人是从哪个星空里掉下来的,只知道他教会了我们一些很奇妙的东西,然后才知道原来他是个帝国人。
什么是帝国?联邦的科考船什么时候被帝国战舰炮火轰成碎片,因为政治需要,并不为当时的我们所了解,就算了解,年纪还小的我们也不可能有太多的家仇国恨。
年纪太小,不是借口,只是事实。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到老师的另外一位学生,他是我的兄弟,你的老师,你习惯叫他大叔,但应该清楚他有很多身份。事实上就如我这个快要被刻在墓碑上供人消费的李匹夫三字,他的名字并不如何重要,而我,还是像年纪小的时候那样,总把他叫做李余。
说完了李余,再说回这个东代有些久远,久远的我都觉得有些模糊的故事。
在他看来,我们的老师是一位禀承和平主义的旅行者,只是因为好奇而进行了一次匪夷所思的星行旅行。
我承认好奇,但不承认所谓和平主义,尤其是当很多年后,我知道所谓种子计划了原来走出自他的大脑。
我不知道老师在联邦里周游了多少年,去过多少地方,遇见过多少人,为什么最后会停留在费城那片野生动物保护区内,并且教导了我们两兄弟这么多年,我只知道那几年的生活确实不错,我甚至忘记了他是一名帝国人。
然而战争终究还是爆了,老师带着我们乘坐飞船去了帝国,在帝国,又度过了一段很奇妙的岁月。
其实不得不承认,在日后的战场上,十七师能够比别的联邦部队取得更多的战绩,必须归功于这一点,我去过帝国,我知道帝国,我的老师曾经将帝国很多事情都教给了我。
还有一件事情也必须承认,在日后的联邦中,李余能够最终研成功老师率先提出思路的蓝光仪,直至最后冉用飞船基准芯片成功地制造出伪装芯片,也离不开老师的教诲。
但我们是联邦人。
联邦和帝国在打仗,我们在帝国是孤儿,或者离开,也是流浪在宇宙里的孤儿,我不喜欢流浪,我不喜欢帝国。
有比较才有爱惮,当你在联邦和帝国分别呆过,你应该很清楚哪边更适合人类生活一些。
但我的兄弟不一样,他找不到自己的归宿,那个根本不存在的理想之地,他厌憎宪章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他厌憎隐隐藏在联邦历史后面的那些家族,他太自负甚至有些自恋,他认为自己能够改变这一些。
他是个天才,老师都没能解决的问题,他都解决了,他不需要再冒充百慕大归来者的身份,他可以扮演他想扮演的任何角色。
不过那时候矛盾并没有激化,因为这只是理念的不同,并没有涉及到生与死这种真正重要的东西。
席勒曾经说过,人世间除了生死,其它的事,都是闲事,我活了八十八岁,才渐渐明白这句话的真实涵义。
故事变得激化,也是一个关于生死的故事。
这个故事之中的故事,应该从哪要开始说起?
应该从我回到联邦开始。
前面说过,我是联邦人,联邦正在和帝国作战,一午联邦人应该做出怎样的选择?
自费城山麓引下来的珍贵富励温泉水,顺着经年老竹修成的天然水管,淅淅沥沥缓慢流经稻田鱼塘,穿过青墙石院,自檐角悄悄探入,然后汇入那方约七八平米的糙石水池之中。热气如同白龙一般缓缓流淌,蒸腾着自四面八方生起弥漫,将盈盈一室灌的视野模糊,犹如很多年前的所谓真相有资格进入费城湖畔这间庄园的人极少,这些年来大概只有莫愁后山那位夫人,但那位夫人想必脱去衣衫,裸身入浴,所以想到自己是多年来唯一有荣幸进入这座水池的人,许乐开始觉得有些紧张,做为一名联邦人,能够和军神大人共泡一泓泉,该是如何的荣耀。
普通的军再绿毛巾紧紧缚在右手上,摩擦出点点白色的泡沫,许乐一手扶着老人瘦削的肩头,右手稳定而用力地擦拭着面前苍老的背,皱而乏活力的肌肤,先前的紧张荣耀消褪,看着面前消瘦见骨的苍老身躯,不知为何,他竟觉得无比酸楚。
“我也是联邦人。”
听到老爷子的问话后,许乐低头思考片刻,将右手伸入微烫的温泉之中荡了荡,继续替老爷子用力擦背,认真回答道:“在那种情况下,当然应该选择参军入伍,抵抗侵略。”
**泡在乳汤中的李匹夫,此刻再也没有半点联邦宣传片中的军神英武形象,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干瘪老头儿,银色的头被泉水打湿纠结在一处,看上去更是有些狼狈。
老人痛苦地咳嗽了几声,然后用沙哑的声音勉力继续说道:
“我当时也是这样想的。”
这之后的故事其实开始那几十年有些乏善可陈,乏善可陈这四个字你可明白?大抵就是联邦那种谚语的精缩版,我习惯这样说,是因为老师当年教的帝国语里有类似的语境里类似的词语,又说到老师了,因为在以后的那几十年里,老师,不,帝国大师范花解语,他一直在帮助前后两任帝国皇帝侵略联邦,而我所能做的事情也不多,我参军入伍,从十七机械师的普通一兵干起,班长,排长,连长,营长,团长,一直干到师长……,
我从来没有当过副职,这个事实有时候会让我在军营中感到得意,但有时候想到这种得意的资本,只不过是一个帝国人教给自己的,得意便往往变成了嘲讽。
于是我更加努力,或者说更加拼命,在前线,在战场上,在后方,在和那些政客们的交往中,我收敛所有的缺点,隐瞒所有的漏洞,只为了站在更高的位置,拥有更多的力量,去将那种嘲讽完全驱除。
当时联邦的局势很危险。
非常危险。
在西林,在帝国星域,我也遇到了很多危险,然后我做了一件最危险的事情,那就是在大溃败的关键时刻,我一个像疯子般反扑了回去,杀死了帝国皇帝。
许乐,你也曾经疯狂过,你知道这种事情很多时候凭的只是运气。
我当时的运气不错。
我在部队里打了很多场仗,伙伴部属死了很多,我自认为联邦也付集了很多,然而却完全无法比拟这件事情。
似乎我李匹夫这辈子就做了杀死帝国皇帝这一件事。
这真的很无聊。
“从来没有人敢认为”刃千里刺杀帝国皇帝……只是一件很无聊的事。”许乐低头替老爷子槎着背,极不赞同地低声咕哝道:“如果这也是无聊,能不能让我多无聊几次?”
“小家伙,杀人只是手段。”李匹夫沙哑快慰笑道:“人类需要的,往往只是结果……”
“当然,那次结果很不错,这和运气有关……”
“不过换一个角度想,那时的运气其实并不怎么好。”
“因为当我红着双眼,忘记生死,忘记机甲四周那些飞舞的弹道,那些尖啸的帝国机甲,甚喜忘记了自己叫李匹夫,只知道把那面黑牲花旗帜下的中年人砸成肉末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帝国大师范也在他的身边。”
“他叫花解语,是我的老师,他教会我一种浑身颤抖的古怪本事,很多年后,我就用这种本事杀了他。”
“我的老师是一个很漂亮的黑男人,有一双比星星都转的快些的眼睛,但在最后那一刻,在他死亡前的那一刻,隔着光幕再着我的那双眼睛,却根本没有转一转。”
满是热雾的水池中,军神李匹夫缓缓讲述着那段弑师的故事,话语虽然一如往常般平静,枯瘦的身躯却是骤然一僵,淡淡波纹侵扰的温泉水面瞬间变得平静起来。
许乐正在替他擦拭后背的右手,也僵住了。
第八十六章 费城故事(四)
“如果换作别的人在此刻或许会装作没有听到凭借强大的意志控制力不去探究这段故事的真相又或是收敛心神重新移动僵住的右手马上忘记这段故事不停擦拭老爷子瘦骨铮铮的后背因为这个弑师的故事无论从哪个角度上去看必然都是军神李匹夫光辉人生中最想忘却的纪(老猫错字:记)忆。
但许乐做不出这样的反应他僵硬的右手放开毛巾任由淡绿色的军用毛巾在微乳的温泉水中散成一朵凌乱的花然后缓慢地挪动身体来到老爷子的侧面瞪大眼睛看着对方浓墨般的直眉深深皱起直到将刚刚知晓的这段往事想的头痛直接开口说道:“您……后悔过吗?”
“我是军人。”
军神李匹夫当然是军人他是联邦乃至整个宇宙最称得上楷模的军人所以他的这句回答虽然淡然却充满了沉甸甸的份量落在安静的温泉水中直沉入底没有丝毫波浪掀起。
“他是我的敌人。”
“在战场上杀敌是军人理所当然的责任。”
“所以关于这件事情我并不后悔也没有太多文艺腔调的伤感失落只是有时候想起来总觉得人生的遭逢确实有些奇妙若花解语……老师当年便知道会死在我的手上会不会直接用那个裹满灰尘的旅行包直接把还是小屁孩儿的闷死?”
李匹夫满是皱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与睿智无关只是赤真的笑容是真的笑容和一般联邦民众心目中的崇高甚至神圣形象不同真实生活中的军神大人实际上经常想做一个有趣的人只是身份地位责任早已让他多年不得有趣只好无趣。
许乐是新十七师的高级军官从部队那股特有的犀利乃至猥琐战斗风格中早就隐隐捕捉到军神老爷子当年的指挥风格还有他个人的性情所以听到这句话并不觉得奇怪只是当他准备接着问时老爷子又开口说话了。
李匹夫缓慢地转过头来平静地望着许乐的眼睛说道:“我不后悔失落伤感愤怒但并不代表那个人不会后悔失落伤感愤怒。”
许乐知道军神说的那个人是谁那个人满口烂牙那个人喜欢**那个人喜欢穿蓝色牛仔工布裤被蓝布紧紧包裹翘臀后面悬着一串如风铃般的机修工具那个人喜欢坐在矿坑望灰蒙蒙的天空呆或者是端杯红酒望着电视光幕上的简水儿呆提及万民敬仰的军神时喜欢不屑一顾地称呼对方为老头子。
那个人是联邦最有名的人因为他是乔治卡林是梨花大学的靳教授是某机械师天才机修师封余但他同样也是最籍籍无名的人因为联邦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他是军神李匹夫的亲兄弟他是国民偶像简水儿的亲生父亲他…………同样也是那个叫花解语的帝国年轻人最宠爱的学生。
室外湖上的清风自窗根间悠悠穿入吹得温泉水池上方蒸腾的热雾缕缕纠结就好像这一段久远的故事他眯着眼睛看着缕缕热雾交错毁灭再生以为自己大概明白了这一对宇宙间最了不起的兄弟为什么彼此间的恩仇情仇竟会如此纠结。
“这是一个很没有新意的故事。”温泉中的李匹夫表情平静说道:“事后他来问我试图杀我闹了一场于是我打了他一掌震烂了他很多颗牙齿……”
“我兄弟二人自此再没相见。”
再没相见很简单的四个字李匹夫老爷子的口吻也极其平静但作为唯一听众的许乐却依然被震的有些惘然无措。
这一对血浓于水的兄弟毫无疑问都是最天才最了不起的人物若能携手并肩而行肯定能在历史上写就更加辉煌、不可磨灭的篇章然而在当年那个波澜壮阔的大时代背景下依然只能上演肥皂剧里最常见的狗血戏码细细思量大人物与小人物的悲哀原来可以相通原来还是那般悲凉。
那一场无人亲眼目睹的战争想必也是惊天动地的一战至于最终大叔惨败的结局……见过大叔神奇的本领若说这个宇宙里有谁能够伤害到他或者说击败到他许乐都不会相信但说出这句话的是李匹夫他不得不信尤其是回忆起大叔用满口烂牙嚼牛肉的狠辣劲儿还有林园里李疯子震的他牙床麻渗血的那一掌。
许乐双手捧起温水摔打在自己脸上清醒少许后低声回答道:“长辈们的争斗我不敢做评论。”
“这只是一个故事并不需要评论。”老爷子疲惫地闭上了眼睛继续说道:“故事后面还有很多内容如今想起来当初如果我直接把他杀了或许这个故事会简单美好很多。”
许乐今天的浓眉一直皱的极紧他来费城是需要得到军神老爷子的帮助也想把当年那个故事弄清楚但老爷子讲故事时的口吻尤其是牵涉到大叔时总会令他感到相当的不愉快。
“不要怪我这样说自己的亲弟弟。”老爷子依旧闭着双眼湿漉的温泉水在苍老的皱纹里蕴积着就像是积蓄了很多年的话……如果你能认清楚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也许会得出相同的判断。”
“直到今天我依然坚持认为大叔……至少不是一个坏人。”许乐瞪着双眼看着老人的脸坚持沉声回答道。
“我们兄弟二人同时跟随老师学习学的是同样的本事却自主选择了两条不同的道路……”老爷子闭着双眼缓声将话题飘到了另一个方向:“在东林的时候你眼中的他应该很年轻吧?”
“嗯。”许乐沉默片刻后表示了认同这一点正是他相当不解的地方。
“说句实话他可以做出老师都做不出来的基准芯片能够瞒过宪章的眼睛关于学习方面的天赋远不是我所能比拟的。”
“但我一直比他更强。”
“因为我把所有的时间、精力、甚至可以说是整今生命都投入到了学习或者说修行之中我专心我谨慎我刻苦……
老爷子忽然睁开双眼静静看着许乐沉声说道:“联邦需要我和很多战士的保护所以我把我的生命全部奉献到了让自己变强的事业之中所以这个宇宙里再也找不到比我更强的人。”
许乐默然无语心中生起一丝不知该怎样形容的情绪这些话听上去是如此的自恋如此的自以为是如此的嚣张而令人厌憎但从这位老爷子的嘴中说出却是如此的铿锵有力因为他并不是在自夸而只是在阐述一个全宇宙都知道的事实只是这和大叔又有什么关系?
“多情易老愁苦易老责任使人老苦修令人老我的一生就是一个快燃烧生命去换取力量的一生。”
“而他不是这样的人。他在这个宇宙中似乎没有什么真正在乎的东西不愿意为任何事情做出牺牲或者在他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牺牲两个字。”
“他的一生是自由的冷漠的一生无所挂牵自然能够将时间看的更慢一些。”
沉默片刻后许乐摇头说道:“在帝国时怀草诗说过那位疯子大师范也说过您现在也在说大叔是个冷酷无情的人可我不明白他究竟哪里冷酷哪里无情了?”
“如果他冷酷无情怎么会为了帝国人老师和自己的亲哥哥反目?”
“如果他无情?怎么会变成乔治卡林为华些被压迫的民众呼喊?”
(如果他这么冷酷无情肥猫怎么能写的如此琼瑶?)【这句话是原文——间客吧打手】
“您千万不要说他可以忍心放着自己的亲生女儿不理十六年那是因为他被联邦通辑。”
“通辑?不那是更后面的事情了。”李匹夫双眼缓缓眯起苍老的目光并不浑浊一味平静平静的令人心悸:“他是一个只按自己喜恶做事心向绝对自由而行的人做任何事情只凭当时的冲动为师报仇如此乔治卡林也是如此就如木子又何尝不是他又一次冲动的结果?”
“心向绝对自由有什么问题?”许乐反驳道。
李匹夫淡淡看了他一眼说道:“绝对的自由需要绝对的力量绝对不会带来真正的公平和正义。
“至于乔治卡林……老人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浓郁的嘲讽之色”联邦上层有时候确实像一团狗屎但民众的自由公平已经得到了历史上最好的保障这种时候青龙山那些家伙只想把这团狗屎炸崩却不想想狗屎炸开之后是什么?”
“是一地狗屎。”
“他所扮演的乔治卡林就是一个搅屎棍的角色。”
“你不用急着反驳我既然他还活着将来有机会你可以亲口问一下他他弄出一个乔治卡林主义是为什么?”
“其实这些都只是仇恨的延续我尊重并且试图守护联邦的根基那么他便试图毁灭这些根基。”
“社会的秩序是一部分宪章光辉则是更重要的那个部分。”
(其实很忙的时候写这段故事挺不合适因为时间少写的怕太粗尽量写好点吧上次说戒烟其实是十月十七号打错成十一月了呃真惨那之后我会写的又快又好嘀!)
第八十七章 费城故事(五)
对的自由绝不意味着绝对的公平与正义众是确的废话因为自由和后面那两个名词本身就没有什么顺延的逻辑关系可李匹夫老爷子将大叔对抗宪章光辉一事指向经年仇怨而与自由无关依然令许乐感到非常不愉快。
颈后那片能够令他自在周游联邦各地的伪装芯片已经伴随了他很长的岁月对他来说这块芯片和大叔教的方法等同于自由二字哪怕后来与联邦中央电脑有了那样诡异的类友谊关系依然如此。
“我不想讨论芯片和狗链之间的关系第一宪章多达七十万字的限制条款也不想提联邦监控网络对于一个星际政权的实际意义 “这个可以提一提。”许乐蹙着眉头说道:“小的时候我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没有答案。”
“你去过帝国李匹夫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一个星域辽阔信息交流和武力传递度有层级差异的太空政权想要维系下去如果没有全方位的电子监控网络那么”就只有屠杀
许乐沉默。
“这个。问题不要继续老爷子咳了两声干瘦的胸膛剧烈起伏震的微乳温泉水一阵荡漾“我想说的是那个男人的态度一个拥有越国家机器管制能力的人试图突破社会最底层的保障体系他所追求的是无管制的自由”可怕的是他拥有这种能力那么谁会知道他会做些什么?”
“这依然是把推论放在大叔是个坏人的基础上许乐摇着头。
“人类诞生之始没有善恶好坏所以人随时可能变得好或坏。”李匹夫漠然说道:“而对他来说乔治卡林突破宪章光辉”这些庞大的让我都感到心神震荡不能安的复仇计刮 他居然都没有心情贯彻始终而是不负责任地玩几年便扔掉。”
“他在联邦里扮演了无数角色结识了无数朋友但他可曾在乎哪个?可有再联系哪位?郜家上代那位温和忠厚的男子因为他的事情郁郁而终时他可有回引看过他一眼?”
“这样的人若还不是薄情冷酷谁还配这四个字?”
“也正是这些令我感到寒冷甚至恐惧。”
“所以联邦要通辑他您要杀死他?。
“不他是我的亲兄弟而且他在梨花大学结识了那位郜姓好友人在没有真正做出不可原谅之事前联邦政府没有人会想到去对付他哪怕后来查到他是乔治卡林
“至于宪章局有没有追查他我当年并不清楚内情。”
“还是那句话若早知事态如此展当初我早应该亲手杀了他
“后来究竟生了什么?大叔为什么变成了头号通辑犯?而且是机修师封余的身份?”
老爷子挥挥手示意他继续擦背的工作低声说道:“后面依然是一个很俗套的故事这个故事很俗套的与一个女人有关。”
许乐将手中湿答答的毛巾拧成一条花。眉毛也拧成了一条花。不确定问道:“水儿的妈妈?”
“并面的细节我不清楚因为生在帝国我也不知道当时在扮演机修师封余的他是什么时候和她走到了一起。”
“她是老师最小的女儿比我们都要小很多。我小时候去帝国的时候她还没有生我甚至没有见过她只知道她后来成了帝国的皇后。”
“那一年联邦做了很长时间的准备开始进攻帝国本土我也做了很长时间的准备夫人也做了很长时间的准备所有的战备物资储备的非常丰富足以支撑一场全方域的战争。
”
“总统先生和我们都坚信这一场大战就算不能攻下天京星肯定也能把帝国白横皇朝全部拖垮。”
“但当时的情报系统并没有现一件事情:那就是帝国皇后私逃出宫带着一个婢女和一个婴儿隐居在帝国边陲某颗星球上。”
“而那颗星球正是联邦军事计划里的重要战略转载基地目标
“许乐你打过仗应该知道战场上一条铁律
“打仗总是要死人的。”
“老师的小女儿也就是那位帝国皇后也是普通人所以她也死了
“当时还是个小婴儿的木子也正处于战火危险境地之中
“联邦前线部队自认为已经控制大局将最重要的一批战略物资运抵该边陲星球
“就在这个时候也许是为了替那位帝国皇后报仇也许是为了趁乱救出木子总之他要做些什么。”
“联邦中央电脑那时候正在暗中查他。宪章光辉已经把几道触角伸了过去虽然他确实是个疯狂的天才但在那种情况下也很难做什么。”
“所以他真的安疯了。”
李匹夫的语调越来越冷漠。
听着这些话许乐的直眉越来越挑说道:“女人死了女儿马上就要死谁都会疯
李匹夫冷冷看了他一眼说道:“那一场物资储备基地大爆炸联邦最精锐的机械化部队在这场爆炸中牺牲了七万六千三百一十一人。
“最后的官方报道只承认了一万余人牺牲但事实上死了七万六千三百一十一人。”
“至于丧失战斗力的士兵更是不计其数。”
“郜夫人命令晶矿联合体尽全力筹备的七十四吨晶矿在这场爆炸中全部毁灭
“联邦部队被迫撤回
“筹备了整整八年的战争就此终结
“官方报道中说帝国无数士兵拿到了这个叛国贼提供的兵力布署倾巢而出所以联邦部队被迫撤回事实上并不是这样。”
“所有这一切都只不过是那个冷酷无情的男人疯的结果
遥远的异乡星球怀抱着私生女逃亡的帝国公主峭烟弥漫的星球雄心勃勃的联邦铁流穿着一身旧军装漠然注视远方的机修师恐怖的大爆炸千万名至死惘然的战士。
无数蒙着一层血色的画面在许乐的眼前快掠过纵身处微烫的温泉水池之中依旧浑身寒冷开始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