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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事录全文阅读

作者:陈小台     冥事录txt下载     冥事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08 死于本性

    燕十一顺着阿尔兰斯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前面,原本由漫漫黄沙堆积成沙丘,中间断开了,一个方台一样的形状从沙地里升起,上面的黄沙全部抖落下来,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东西。

    阿尔兰斯四兄弟是沙漠的民族,他们生于沙漠,崇敬沙漠。沙漠出现异象之后,唯一理智的阿尔兰斯也在犹豫之后,和其他三人一齐跪下,对着黑色的巨型物体跪拜。

    燕十一皱着眉头直视远方,他忽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劳鹭就在身边的感觉。

    回头找了几遍,周围除了阿尔兰斯四兄弟,只有五匹受了轻伤舔舐伤口的骆驼。

    失落了下来,这可能是错觉。

    影人!

    带他们过来的影人忽然在燕十一身前转来转去,时而在地上匍匐,很着急,他想要提示什么,却无法说出来。

    ……

    ……

    劳鹭顺着燕十一目光的方向看去,忽然看到刚刚山洞那里,有黑色的东西慢慢从地底下升起。

    等看清那东西的轮廓之后,不由额角狂抽,她的一个眼珠子不断往外面冒黑水,那里不就是刚刚自己用短剑刺中的地方吗?

    黑色的巨型东西,就是刚刚黑水水潭里的怪物。

    一直没有动的十一忽然动了,朝自己看了过来,眼里充满了希望,但是他好像没有看到自己,又是一脸失望地朝周围望了望,然后低头看着眼前的什么东西。

    这样的场景有些熟悉。

    劳鹭意识到自己可能和上次那样落在了另一个空间夹层里了。

    一定要找到空间的缝隙,自己才能出去。

    忽然脚下的地面狠狠地抖动了一下,劳鹭重心不稳,直接摔倒在地面上。

    朝那怪物望去,只见她在跺脚,将周围的黄沙全部震了起来。

    怪物看来是在自己的空间里!

    劳鹭看着身形丝毫没有变化的燕十一几人,心中暗暗得出结论,也放心了许多。但是看着阿尔兰斯四人的表情,他们似乎也能看到这个黑色的怪物。

    慢慢黄沙里。劳鹭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服,相较于怪物的身体,她又是如黄沙粒一样的不起眼,几乎快要和背景融合了。

    劳鹭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这独眼龙应该是看不见自己了。

    不过希望和现实总是相悖的,劳鹭只见那怪物的目光在周围快速一扫,然后定格在自己这里,一张乌漆抹黑的嘴裂开了一个大口子,朝自己笑。

    这就够寒碜人了,但是她嘴里竟然还伸出三三两两的手。拼命在空气中捞阿捞。

    实在是难以忍受。

    劳鹭确定那怪物的目标是自己之后。灵力一提。脚尖点地,不舍地看了一眼十一,直接往远处飞掠出去。

    怪物马上锁定了快速移动的劳鹭,朝着她迈开步子。两腿一开始还不利索,走路比较慢,劳鹭略有优势。

    但是因为活动开了,怪物的动作越来越快,劳鹭在前面飞跃,越来越吃力。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身子小,可以快速地转弯,现在已经被她给踩死了。

    劳鹭的身体快速往旁边一闪,身侧不到十寸的地方。一只黑色的大脚落了下来,踩起的无数黄沙撞击在劳鹭身上,将她的步调打乱。

    正在她想要马上调整的时候,没有注意到离怪物的距离,一只黑色的手直接拉住了她的裙摆。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道将她往里拖去。

    一个着力点都找不到,劳鹭只觉得自己快要被另外的黑手拽住了,朝怪物的身体里被拉去,说不定过不了多久,自己就变成了怪物的一部分,她黑色大脚上的一只手。

    她将手里的长剑插入黄沙,想要制造一些阻力来减缓自己被拖走的速度。但是这样的手法在沙漠里根本没有用!速度丝毫没有被减缓。

    已经来不及了,另一只黑手拉住了她的脚踝。

    劳鹭浑身一颤,黑手碰到了她挣扎过程中露出来的皮肤。

    那种油腻滑滑的感觉,就像是被一根狗舌头在添一样,令人头皮发麻,浑身恶心。

    翻身坐起来,保持住平衡,用长剑在黑手上面狠狠一剁。

    黑手应声而落,劳鹭刚刚得到自由,想要翻身再走,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黑色的大脚又抬了起来,它的正中央对着自己的身体踩了下来。

    她的脚抬得很高,劳鹭马上侧卧到地上,运气灵力往旁边滑去,眼看就要滑出被踩的范围了,她忽然被拉住,身体一滞,因为沙子的阻力动不了了。

    回头一看,只见自己已经折腾得有些破烂的衣服被黑手拉住了不少,一下子也来不及翻身起来了。

    劳鹭本能都闭上眼睛,等待被踩成一坨血水,或者被融入怪物的身体,成为另外两只手。

    她忽然感觉背上拉扯的力量消失了,大脑还没有来得及思考,身体先本能往外滑去,躲开了。

    她翻起身子一看,只见十一举着长剑,长剑上发出万丈银白色光芒。他张着嘴巴呼喊,听不到声音,看口型,那是在喊自己的名字。

    十一竟然从蛛丝马迹里猜测到了自己就在这里!

    劳鹭心里不知道应该有什么感觉,一下子感慨万千,但是现实不给她时间去感动。

    怪物显然还是没有看到十一,只是继续对自己攻击。

    劳鹭依旧快速飞跃,来回转圈。她和怪物的状态就像是狼再追野兔一样,自己只能凭借快速的改变移动方向取胜。

    这次她留了一点心眼,朝着一定规律躲。

    在怪物从来没有踩到的黄沙地里划下最后一剑,“十一”两个大字出现在那里。

    劳鹭望向十一,只见他眼里一片了然,便也放心了。现在虽然还没有办法对付怪物但是只要不大意,一时三刻也不会被伤着。

    ……

    ……

    燕十一看着黑色的巨人,她竟然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阿尔兰斯,快走!”燕十一大喊。

    阿尔兰斯四人却充耳不闻,依旧虔诚地膜拜,像是看到了真主一样。

    “沙漠之神是不会伤害它最虔诚的子民的。”阿尔兰斯一般双手抱胸,一边说着,祈祷,脸上竟然挂着幸福的笑容。

    燕十一难以理解,但是他已经开始准备后退了。

    就在巨人往自己的方向走了几步之后,忽然调转了一个方向,朝西面走去。

    又是熟悉的感觉,他看着巨人离开的方向,看着她的动作,忽然觉得越来越不对劲。巨人一开始还是跑步追赶的动作,到了一个地方忽然停住了,脚抬高开始踩地。

    这个动作就像是在踩老鼠一样。

    那就说明他下面有一只“老鼠”。燕十一锁起眉头仔细看去,只觉得她脚下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身边一直很焦虑的影人忽然变得暴躁起来一把扯住了自己的衣服,将自己往前面拉去。

    劳鹭曾经说过,影人是最为虔诚的仆人,它的一切行为都是在完成主人下达的命令。

    自己下达的命令正是寻找鹭子!

    燕十一忽然感觉有些异样,像是着了魔一样,一心一意地往那里赶。

    走近一看,只见那黑色的巨人不止庞大,而且身上可以伸出无数的黑手,在空气里抓。

    只见巨人一脚踩住地面之后,脚边伸出了不少的黑手,好像拉住了什么,地上产生一条痕迹,正是什么东西被拉过去留下的。

    果然有什么东西是自己看不到的。

    一种不好的预感产生,燕十一见到拉着什么东西的一只黑手忽然断了,就在它的断口上,有一瞬间泛出了明黄色的光芒。

    鹭子!

    怪不得鹭子在自己身边的感觉一直都有。她的确在,只是自己看不到,她在被巨人攻击。

    燕十一看不见劳鹭,只好仔细地盯着巨人的动作。忽然看到巨人脚上又出现了黑手,那动作还是抓住了什么。

    救错了又何妨,不救说不定就是一身后悔。

    燕十一将灵力一运,长剑泛出银白色的光芒,对着那些黑色的手砍去。

    那看不见的。不知道是不是劳鹭的人得救了。

    接下来巨人的攻击忽然产生了一些变化,她似乎正在受到了引导,绕着一片很大的空地转圈。

    地上出现了规律的笔划,是十一。

    果然是鹭子!

    燕十一大喜大惊,他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将鹭子从那里救出来。

    ……

    ……

    劳鹭觉得一直在地面上逃跑周旋只会让自己失去体力,她脚尖一点,一跃而起,跃到了巨人的肩膀处。

    巨人完好的眼珠子一闪,慢慢转向她,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她受伤的眼睛还是不断地溢出黑色的液体,而液体刚刚流下去,就被从脸上长出的无数黑手给抓回了身体。

    自己的聚阳符还是给她造成了一定的伤害。

    劳鹭脚尖相互一压,借力往后退去,一手运起灵力,画出了三道聚阳符,朝着巨人的另一只眼睛甩去。

    巨人一下子意识到了她的意图,马上伸手去挡。

    但是她好食的本性在,竟然被胳膊上伸出的黑手给抓进了身体。

    只见她的双手忽然涌出了明黄色的光芒,双手应声而断……

009 中阴界

    劳鹭大喜,在空中一个转身,手虚抓一下,又是一双聚阳符握于手中。

    前方十丈处,怪物发出哀嚎的声音,一时间地动山摇,黄沙漫漫,像是沙漠的风暴都是由它产生一样。

    ……

    ……

    燕十一只见怪物忽然抬头看天,不再盯着脚下。只见它双手往前一挡,然后胳膊里出现明黄色的光芒,双臂应声而断,往下落。

    燕十一脚尖点地往后一闪,只见那一双通体黑色的胳膊落到了沙子里,上面伸出无数只胳膊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最后一点点往沙子里沉去。

    抬头,只见怪物开始往后退去,似乎在惧怕些什么。燕十一嘴角微微扬起,脸上焦虑的神色少了许多,看来鹭子已经找到了制敌之法。

    他退到十丈以外,安静地等着……

    ……

    ……

    劳鹭转身,追着怪物飞跃了几步,将凝于指尖的聚阳符甩了出去。

    怪物极力远离,甚至往地上跪倒,滚了一圈。

    聚阳符眼看就要从它身边擦边过去了,但是它肩膀上忽然伸出无数只手,硬是将聚阳符给拉了回来,拖进身体。

    肩膀的位置离胸膛极尽。劳鹭双臂张开稳住了身体,往下落去,回到地上。她双臂抱在胸前,凝视着眼前的怪物。

    它可能是一个怨气极强的地缚灵,很有可能是因为沙暴而死,心里有着遗愿。它寄居在另一个空间的地下,吸引各种在沙暴里幸存的人,将他们杀害,吸入自己的身体,永生永世不得离开,将自己的痛苦转移到成千上万的人身上,怨气无限被放大。

    它将一双聚阳符抓入身体之后,就再也站不起来了,失去了双臂。它倒在黄沙地上,一张黑色的嘴巴里不断地朝沙地里吐黑水,再也生不出手来抓住,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像是在哀嚎,也像是想要说话。

    它身上忽然散出一朵朵黑色的雾气,仔细看去竟然是一堆即将要消散的阴灵。他们大都双手抱头,痛苦地仰天长啸,张大的嘴巴里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劳鹭忧郁了一下,还是准备画符请阴差。超度它们。

    劳鹭将阴差符画完。掌心灵力凝聚成火。朝西将符咒烧掉。“请阴差——”劳鹭此时的声音已经不是她自己的声音,而是一个老年男子的声音。

    她不知道在这样的空间夹缝里能不能请到阴差。如果请到,除了送他们去投胎,还能询问一下自己怎么样才能出去。

    劳鹭开启了阴差符。很快便从西方的出现了一行白衣身影,这群人脚不着地,也不迈步,如同阴灵一样,飘着就过来了,手里拿着铁链。

    等近一点,可以看清了阴差的脸,他们的脸如同纸人的脸一样,五官像是画上去的。脸上没有凹凸,一张血红的嘴,嘴角上扬,和两个胭脂一样的红晕。

    “大人。”劳鹭行礼。

    一张纸人脸的阴差看了劳鹭一眼,然后又转头去看天空。满天空的怨灵。黑压压的一片。虽然已经被打散,但是怨气却丝毫未减少。

    它像是画上去的眉头皱了皱,手一抬。

    身后的一行阴兵拿着一条粗大的黑色铁链,围城一个圈子,朝那些怨灵过去。

    阴差又转头看向劳鹭,声音有些粗,又有些空洞,他一根像是用毛笔蘸了黑色墨汁画上去的眉毛微微一挑,“又是你,在没在这里?”

    劳鹭愁眉苦脸地点头,“又是我。”

    “这里是中阴界,不是你可以来的,快离开。”阴差阴森森道。

    劳鹭苦着脸,“大人,怎么出去啊?”

    阴差忽然不说话了,转头看向天空,这下不止是那条眉毛了,脸眼睛都蹙了一下。

    劳鹭看得胆战心惊,她真怕阴差像是纸糊成的脸会给扯破了。

    “有问题。”阴差慢慢道。

    有问题还这么淡定?劳鹭也抬头看去,只见那些阴兵没有能用铁链将怨灵给束缚起来。

    “怨气这么大。”阴差用它波澜不惊的、平平的语调感慨。

    劳鹭见他都这么淡定,也放宽心,默默等在一边,等他们收拾完了,就教自己离开中阴界的方法。

    劳鹭跟着阴差一起抬头看着,只见那些阴兵忽然都一个个地掉了下来,一碰到地面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人……?”劳鹭非常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阴差转过来一些,斜眼看着她,“怎么?”

    “现在该怎么办?您可以收服他们吧?”劳鹭眨着眼睛,腆着脸,非常崇拜加之狗腿地问道。

    阴差看了看她,非常平静地摇头,“不行,不在冥界,我们用不了自己的身体,这样纸糊成的身体,在有强大怨气的时候,简直不堪一击。”

    劳鹭张大了嘴巴,无语地看着还能淡定成这样的阴差,有点结巴了,“那那……那……怎么办?”

    “让它们先呆着,在中阴界也没什么。”他无所谓道,竟然想转手离开。

    劳鹭目瞪口呆,一把扯住了它的袖子。纸糊成的身体不经拽,一截衣服直接被扯了下来。

    阴差不动了,劳鹭不敢动了,浑身颤抖,哭丧着脸,比死了老妈还惨,声音里带着哭意,“大人啊,我错了,不是有意的……给您装回去。”

    劳鹭说着就想要把袖子给阴差给贴回去。

    阴差黑着一张白纸脸,朝旁边躲了躲。

    完了完了……劳鹭心中哀嚎,这下自己玷污了阴差大人的清白,简直最该万死,千万死,万万死!!!

    阴差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满脸忏悔神色的劳鹭,半天之后道:“你灵力不错,又是宫天镜的主人。”

    他说着在空气中画了一个符咒,“照着它画,把所有灵力都用上。帮我收了它们,我就告诉你离开的方法。”

    劳鹭闻言,猛然抬头,一脸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然后点头如啄米。

    她尽可能将宫天镜的灵力引到自己身上,画了那道符咒,就在符咒画完最后一笔的时候,她只觉得一股强大的灵力将自己身体里的灵力全部吸了过去。

    劳鹭晕倒前,看到阴差画上去的红嘴上面露出一抹笑意……

010 回到正轨

    被坑了!!

    看着阴差脸上狡黠的笑容,这是劳鹭晕倒前最后的想法。

    灵力被那张符咒抽干,浑身软绵绵的,脑袋也晕晕的。

    等劳鹭再次醒来的时候,十一的脸就在眼前。想要伸出手去,却没有什么力气,她有些冰凉的手被轻轻握住。

    “鹭子,难受吗?”燕十一轻轻握住劳鹭的手,放到脸颊处,用自己的体温来替她暖手。

    劳鹭摇了摇头,就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将她刚刚恢复了一点点的体力给消耗尽了,她身体微微一颤,又昏睡过去。

    一旁阿尔兰斯见状,不免有些担心地问道:“燕兄弟,她没事吧?”

    差不多一个时辰前,燕十一有些紧张地看着消失在眼前的黑色怪物,他忽然觉得这个怪物消失了,便和鹭子断了所有的联系。

    正当他不知所措的时候,眼前的沙漠忽然像是一个裂了口子的幕布,口子里出来了一个纸人。燕十一认得,那正是阴差。

    阴差身后跟了一列阴兵,他们手里的铁链结成了一个网,劳鹭躺在上面。

    “鹭子!”燕十一有些迟疑地看着阴差,走向劳鹭。

    “她帮我了一个忙,我送她回来,两清了!”阴差说完,又从怀里掏出了一颗褐色的药丸,交给燕十一,道:“这个可以帮她补元气。”

    燕十一从铁网上将劳鹭抱起来,阴差便带着阴兵从那道口子离开了。

    燕十一收住回忆,将那颗褐色的药丸拿出来,轻轻塞到劳鹭的嘴里,然后拿出水瓶轻轻倒了一些水进去。

    劳鹭还有些神智,因为喉咙干涸,本能地将水喝药丸吞咽下去。

    她忽然觉得胃里凉凉的,有一些东西正在扩散,它们散到经络处,一点点带动着自己身体里恢复得极为缓慢的灵力调息。劳鹭只觉得难受的感觉少多了。

    ……

    ……

    绿洲的地堡里。

    “沙暴过去了。”圣主换了一身灰色的衣服,坐在纱帐里,看着刚刚被侍女推开的天窗,里面的天空已经恢复了湛蓝色。

    侍女无声地退到一边,双手交叉于小腹前,微微颔首,随时等待吩咐。

    “扎娜。”圣主轻呼。

    侍女马上半跪下,低着头。

    “你跟了我多久?”圣主看向她,一张精妙绝伦的脸上,出现了一些表情。他在审视自己面前的侍女。

    “三十年。”扎娜轻声道。

    “抬头。”

    圣主的声音里有着不能反抗的气魄。扎娜抬头。但是眼睛继续看着下面。不敢与他发生眼神上的接触。

    “三十年了,你的容貌一点没变。”圣主的语气里忽然出现了一丝感慨,转过投去。

    三十年的经验,扎娜马上抽出一个靠枕垫在他身边。圣主的身子微微一斜,正好以最舒服的姿势靠在上面。

    他脸上浮现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伸出修长纤细的手指轻轻勾住了扎娜的下巴,“还是你最了解我。”他说着声音里又有一丝凄凉在。

    的确是扎娜最懂他,她马上转身,将一直放在壁橱里的那副画拿了出来,正想展开。圣主手微微一摆,“罢了不去看了。”

    扎娜将画放在原位,守护在一旁。

    圣主转转睡去。有些微乱的呼吸平稳了下来。

    扎娜慢慢抬头,看向圣主那张倾国倾城的脸,眼里有仰慕,有心酸,更多的是心疼。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敢仔细看看这个自己服侍了三十年的圣主。只要看着,陪着,就满足了。

    ……

    ……

    沙漠里,堆起了篝火。

    燕十一将串在树枝上的烤馕放进火里加热,劳鹭靠在他身边喝水。

    因为那颗药丸,劳鹭恢复的很快,对阴差也回复了几分好感。

    燕十一将烤热的烤馕从树枝上拿了下来给劳鹭。一股子有些焦糊的面香味传来过来,虽然黑乎乎的,但是劳鹭还是很欣然地抓了过来啃。

    黑乎乎的烤馕又硬又香,除了有些磨牙和酸腮帮子,其他都不错。

    “要是现在有葡萄吃就好了。”劳鹭说着,嘴巴砸吧了两下,很是怀念水灵灵大葡萄的味道。

    “哈哈!”阿尔兰斯看着劳鹭一副馋猫像,忍不住大笑,“等我们回去了,我阿尔兰斯请你吃个够!”

    “真的?”劳鹭眼睛微微发光,眨啊眨。

    “当然是真的,我大哥不从说假话!”阿勒马上拍着胸脯表示。

    劳鹭眯着眼睛点头。众人吃完东西后,留下一个人守着篝火,其他人都躺到骆驼的肚子上,睡觉。

    劳鹭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觉得身边有人说话,只见阿尔兰斯和十一正在说些什么。

    她继续闭着眼睛,偷听。

    只听到他们像是在闲聊。

    “燕兄弟。”阿尔兰斯将手里的柴火扔进火堆里,他想说什么,又难以启齿。

    燕十一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

    “这个,燕兄弟啊。我有个儿子,才半岁。”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准备说,“我的母亲是个巫师,她算到过不了多久,我们的绿洲就会被大漠吞噬。”

    “你想我和鹭子带着你的儿子离开大漠?”燕十一听明白了,将他难以开口的话说了出来。

    阿尔兰斯没有想到燕十一回如此的直接,他微微一愣,然后点头。马上保证:“我阿尔兰斯一定会拼尽全力保护燕兄弟和劳姑娘的。”

    燕十一倒也没有去管他的保证,只是简单地点头。他可以理解阿尔兰斯为人父的考虑,将孩子带出大漠的确是很好的选择。

    “只要我们还有机会离开大漠,我和鹭子以后就会好好照顾他。”燕十一心说,带着这个孩子去燕园,给小虎子当弟弟就行。

    阿尔兰斯没有想到燕十一会直接同意,心里激动不已,又有些顾忌劳鹭,他朝一直在装睡的劳鹭看了一眼,显得有些不安。

    燕十一察觉到了,“没事,这件事情鹭子是不会反对的。”

    装睡的劳鹭心中微微一笑,一个转身,真的睡着了。

    沙漠的夜晚很冷,她翻了几个身之后,忽然感受到了温暖,往十一的怀里钻了钻,安心地睡着了。

小小番外,端午节

    背景:燕十一和劳鹭已经从中的沙漠里回来,并且带着阿尔兰斯的儿子阿迪力回到了燕岛,正值端午佳节。

    “小虎子,去把你十一姨姨叫出来。”江浮一边将又长又宽的袖子撩起来固定到上臂,一边说。

    小虎子原本正在和小梅子正在帮陆茗茗一起泡粽叶,听了话,马上拉住小梅子有些水灵灵红扑扑的小手往燕十一的院子跑,嘴角微微上扬,正窃喜着呢。

    陆茗茗抬头,轻轻甩了甩手,“鹭子刚刚才回来,正睡着呢。”

    江浮抬眼看了看天,扭扭捏捏道:“二嫂三嫂都快要临盆了,四嫂五嫂去照顾她们了,过节的粽子又这么多……”所以,鹭子,你要和我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休想自己睡觉。

    陆茗茗看着江浮脸上小算计的表情,无奈地笑了笑。

    她们以前在燕园的时候就这样,每逢过年过节,都会亲自做饭,亲自做过节的吃食。原本妯娌人多,也没什么,现在正好遇上二嫂三嫂都要生了,一下子少了很多人手,才会这样忙得团团乱。

    小虎子拉着小梅子的手,心里可高兴了。小梅子的手就是软软的,凉凉的,拉起来真是舒服啊。

    小梅子也兴冲冲地跟着小虎子往燕十一的住处跑去。

    昨天十一叔和十一姨姨带回来了一个很白很白的宝宝,眼珠子蓝蓝的,头发黄黄的,可爱极了,好像叫小力子。

    燕十一早早地就起了,和燕云十一骑一起去海岛深处打猎去了。

    小虎子和小梅子刚刚跑进院子里,就听到了哭声双重奏。

    响亮的婴儿哭声和劳鹭惨绝人寰的哀嚎声。

    他们对视了一样,马上迈开小短腿往房间里跑去。

    两人站在门口就傻眼了。

    只见十一姨姨脸上苍白,挂着一对比眼睛还大的黑眼圈,整个眼袋乌青乌青的。她满脸含泪,跪在床边上。双掌合十,正在求菩萨一样跪拜。

    两人圆嘟嘟的稚嫩的小脸均是一黑,只见床上正是躺着哭得一张白皙小脸涨得通红的小力子,他正一双小手挥舞,两条小腿乱蹬,脸上涕泗横流。

    “十一姨姨……?”小虎子黑着脸喊了一声。

    劳鹭猛地一下子转头,一双无神的眼睛瞬间放出万丈光芒,像是看到了救苦救难的救星一样。她张牙舞爪地扑向小虎子,将他一把抱住,开始哭嚎:“小虎子。快救救我。这小祖宗一直哭啊……一直哭!!!”

    小梅子纠结了一下。还是打算不理暂时人鬼莫辨的十一姨姨,去看看小弟弟。

    小虎子挣脱了劳鹭,马上往回跑,边跑边喊。“十一姨姨,我去找娘亲来救你!!”

    劳鹭感动极了,她有些神经衰弱地站起来,看着床上还在哭的阿迪力,真想给他跪下了。这小祖宗只有十一才能哄好,今天十一不在啊!!自己才睡了几个时辰啊!!不是饿了,也不是尿湿了,你到底想干什么啊??简直就是魔音灌耳啊!!!

    小梅子看着阿迪力也很无力,想要哄哄。可是小力子根本就不看自己,就是非常专注地哭。她看向劳鹭,只见劳鹭趴在门框上,头伸在门外,一动不动。居然睡着了。

    小梅子盯着小力子看了一会儿,忽然明白了劳鹭的感受,她只觉得小力子的哭声像是有某种能力一样,震得自己的脑袋直疼,她揉了揉脑袋,走到门口坐下,忽然困意来袭,竟然也在劳鹭旁边睡着了。

    陆茗茗被小虎子就这么直接拉了过来,理由竟然是小力子不睡觉老哭。

    等到一进劳鹭的院子,只见劳鹭和小梅子像是虚脱了一样,都趴在大门口睡着了。一向淡定的燕家大嫂也不淡定了,马上往房间里走去。

    小力子的哭声已经有些沙哑了,他一双深蓝色的眼睛看向陆茗茗,嘴角扁啊扁,一副委屈的不得了的样子。

    这可怜的小模样,陆茗茗一下子心酥了,有些嗔怒地看了一眼劳鹭。孩子有什么不好带的?

    她将小力子轻轻抱起来,让他横躺在自己的怀里。先是摸了摸尿布,干的。再是将放在一旁的羊奶给拿了过来,试了试温度,见还是温热的,就用勺子喂了一些。

    小力子一开始还咽下去一些,但是很快就吐了出来,嘴巴一扁,继续嚎啕大哭。

    陆茗茗将他吐出来的羊奶擦拭干净。明明昨天十一弟喂得时候还是吃的啊。

    她站起来,将阿迪力抱在怀里,轻轻拍啊拍,颠啊颠。

    小虎子小时候最喜欢自己这样哄了。当初他可难哄了,一定要自己站着走着,一旦坐下就哭!

    陆茗茗看了看已经被小力子的哭声逼到门外的小虎子,笑了笑,继续边走边颠。

    奇怪的是小力子越哭越大声,陆茗茗都慌神了。她忽然理解劳鹭为什么现在会筋疲力尽地趴在地上睡觉了。

    一炷香之后……

    陆茗茗已经坐下了,靠在床边,手还是机械地再拍。

    半个时辰后……

    陆茗茗将小力子放在一旁,走到了门口,在劳鹭旁边坐下,闭目养神。

    “大嫂?鹭子?小虎子?小梅子?”江浮一个人将粽叶全部浸泡好,将糯米全部拌上酱,已经累得胳膊无力了,可不能一个人把粽子全部包了。

    她决定去找劳鹭她们,拖来一起干活。

    走到院子里,江浮傻住了。只见劳鹭趴在门槛上、陆茗茗靠在旁边,小虎子怀里靠着小梅子坐在门的另一边,全部呼呼大睡。

    劳鹭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很正常,但是大嫂竟然也会坐在门槛上靠着门框睡觉?

    她走近几步,才听到房间里竟然传来了哇哇大哭的声音,避开众人的身体走进去一看,只见小力子正睡在床上狂哭,小眼泪小鼻涕流的满枕头都是。

    “作孽啊。”她感叹了一句,马上过去,将小力子抱了起来。

    一炷香之后……

    江浮额角直抽地看着小力子,总觉得这鼻涕娃看着不怎么可爱了。

    半个时辰后……

    江浮将小力子放回床上,一手撑着头,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一步一袅地走到门口,靠着门框,伸手把小虎子和小梅子往怀里一揽,睡着了……

    ……

    ……

    旁晚。

    燕云十一骑纷纷骑马归来,今天收获颇丰。

    “夫人?”燕老大拎着一只大灰兔子,豪迈地进门,“今日加个兔肉,下酒!”

    众人却没有看到自家的夫人迎出来。燕老六先觉得不对,鼻子吸了吸,道:“今日端午,夫人们不应该包了粽子,怎么一点香味也没有?”

    众人正要进厨房看看,顾华研和王新蕊扶着大腹便便的梅开和金锦走进了大堂。

    “夫人!”燕老二和燕老三面露喜色,将手里的猎物塞给旁边的兄弟,上前去扶着自家夫人。

    “二嫂三嫂?”燕老六见江浮还是没有出来,便询问道:“怎么浮儿没有出来?”

    梅开闻言,也是一脸疑惑,“今日都没有见到大嫂和浮儿。”

    金锦接话道:“就连小虎子小梅子也没有瞧见。”

    “鹭子呢?”燕十一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肯定和鹭子有关,问道。

    顾华研和王新蕊摇头,“也没有见到。”

    众人心中一凛,往厨房急急走去。

    只见厨房里,粽叶还是粽叶、糯米还是糯米、鲜肉还是鲜肉,根本就不是粽子样。

    关于搜索,燕云十一经验颇丰,他们一下子分散开,只留下燕老二和燕老三守着梅开、金锦留在厨房。

    燕老大、燕老六、燕十一一起往燕十一的院子跑去,刚刚到院子,只见所有失踪的人都趴在门口呼呼大睡。

    燕十一忽然听到阿迪力还在哭,一下子就明白了,马上进屋将孩子抱起来。

    说也是奇怪,小小的阿迪力一被燕十一抱起来,马上就不哭了,嘴巴憋了憋,委屈地睁着眼睛,像是被欺负了一样。

    燕老六和燕老大将睡着地上的几人叫了起来。

    劳鹭是喊不醒了,燕十一将刚刚平静下来的阿迪力放回婴儿床,将劳鹭抱了回来,盖好被子。

    “十一弟,这是怎么回事?”燕老大和燕老六询问道。

    燕十一皱了皱眉头,看着还用嫩嫩的小手捏着自己手指的阿迪力,“这孩子在被救出来的时候受了圣主灵力的影响,而我身体里的灵力来自于泓不君,和他同出一门。所以这孩子只听我的,其他人根本哄不好,时间久了还会被他的灵力所影响。”

    “那该怎么办?”燕老六大惊。

    “他的灵力已经在减少了,很快就会恢复成正常的婴孩。”燕十一说着轻轻拍了拍阿迪力的小肚子,阿迪力圆乎乎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个满足的表情。

    ……

    ……

    半夜。

    劳鹭一下子翻身起来,“饿死了!”

    一阵香味传来,燕十一正好拿着刚刚煮完的粽子进来。

    劳鹭接过去吃了口,“味道不错,样子怎么这么丑?”

    燕十一讪讪,“这是四嫂五嫂教我和哥哥们包的。”

    “你包的?”

    燕十一点头。

    “好吃!”劳鹭眼睛笑得眯了起来。

011 沙中石城

    身边的水和食物只够维持三天的,三天之内,他们一行六人必须在一个不明确的地点找一个连模样和特点都不知道的圣物。第一天,莫名其妙地浪费在了中阴界的一只大怪物身上,还剩两天。

    燕十一看着怀里睡得正熟的劳鹭,默默计算着。

    翌日。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劳鹭眼神迷离地看着东方天际升起的那抹圆日,只觉得王维的这诗,将眼前的日出描写的淋漓尽致。这份苍凉、这份气魄。

    “怎么样,我们大漠的日出美吧?”阿尔兰斯双手叉腰,用力地深深吸了一口气,颇为自豪道。

    劳鹭拼命点头,如同小鸡啄米一样。

    一旁阿勒马斯、阿力马斯、阿不力孜三人将剩下的行装整理了一下,将大家所剩下的食物和水重新分配了一下,确保每个人都有一份。

    劳鹭的骆驼走丢了,她只能和燕十一一起骑一只。这样一来大家的脚程不得不变慢。

    “劳妹子,怎么样,知道往哪里走吗?”阿尔兰斯看向远处,那里是和湛蓝的天际相互接洽的地方,上蓝下黄,一望无际。

    劳鹭摇头,她毫无所谓的和圣物之间的感应。

    “那就继续往西北面走。”阿尔兰斯说着牵住了骆驼脖子里的绳子,往左边一勒,骆驼调转身子,朝向西北面。

    众人跟着,这次阿尔兰斯四人是豁出去要将燕十一和劳鹭保护起来了。他们成一个菱形,将燕十一和劳鹭的骆驼放到中间,阿尔兰斯开路、阿不力孜断后,阿勒玛斯和阿雷马斯两人分立两旁。

    六人朝西北面走去……

    一直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劳鹭已经在开始质疑圣主的决定,这会不会根本就是耍自己玩的,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圣物,也没有什么所谓的不死城。

    宫天境忽然开始抖动,劳鹭一手将它压住。朝十一看了一眼。

    燕十一点头,他道:“鹭子产生感应了,让她带路。”

    阿尔兰斯四人闻言,皆喜出望外,阿尔兰斯退到后面,燕十一和劳鹭上前带路。

    如果走对了,宫天镜的抖动幅度会小一点,走错了,就是狂抖。

    为了不让阿尔兰斯四人发现宫天镜,劳鹭几乎每一步都很小心。很小心地告诉燕十一。让他仔细地挑着方向。

    很久之后。六人才移了数十丈。

    宫天镜忽然不动了,劳鹭一惊,求助似的看向燕十一。

    还不等十一想好对策,阿尔兰斯便奇怪地问道:“劳妹子。怎么不走了?”他问着迟疑了一下,喜形于色,“难道生物就在这里??”

    劳鹭:“……”我可一句话没说。

    “啊!!”阿不力孜发出一声尖叫。

    接下来他和他坐着的骆驼以极快的速度陷进了沙子里。

    “不好!”阿尔兰斯马上拉起骆驼的绳子往后退,打声喊起来,“快点往后退!”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刚刚还活生生的阿不力孜快速消失在流沙里面。

    阿勒马上和阿里马斯想要冲过去救阿不力孜,可是被阿尔兰斯给拉住了,两人拼命挣扎,想要去拉住阿不力孜还伸在外面的手。

    阿尔兰斯快要拉不住两人了,燕十一从骆驼上跃下来。一把拉住了阿勒玛斯。阿尔兰斯独自拉住阿力马斯,两人将两个大汉硬生生地拉回了安全地带。

    此时阿不力孜的指尖已经完全没入沙漠中了。

    劳鹭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情形,一个人被他最为崇敬的大漠吞噬,只用了几息时间。耳边只有阿勒玛斯和阿力马斯两人的痛哭声,他们伏在地上。拼命地拍着干燥的黄沙,似乎是在质问,为什么大漠要杀害它最为真诚的子民。

    阿尔兰斯一双深邃的眼睛里凝聚着泪,从布满细纹的眼角落下,还没有等流淌到长着胡渣的下巴,就变成了一抹无色的水汽,遍布在沙漠的大气里,让每一个呼吸的人都感觉到了他的悲伤。

    多是无奈。

    燕十一和劳鹭明白他们的感情和痛苦,却也无法感同身受,只能默默站在一边。

    伤感毕竟只是暂时的,阿勒玛斯和阿力马斯慢慢起身,眼泪没有擦拭就已经干透在脸上。他们安静地起身,将全部情感压了下去,回到阿尔兰斯的身后。

    劳鹭是内疚的,如果她没有将众人带来这里,阿不力孜也不会被流沙淹没。可是阿尔兰斯三人却丝毫没有责怪她……她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燕十一伸手搂住了劳鹭的肩膀,将她微微往后压在自己怀里。

    “走吧。”阿尔兰斯抬头看了一眼太阳,眼睛微微发亮。

    劳鹭点头,宫天镜继续抖动,她依旧跟着这个指示往前走去。

    ……

    ……

    劳鹭用黑色的面纱遮住了脸,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现在她眼睛微微眯起,看着前方。

    “阿尔大哥,你看这是蜃楼吗?”燕十一问道,他双目平直向前。

    前方原本什么都没有,可是就在刚才,突然出现了一座石城。劳鹭看着眼前的石城,总觉得和巨石阵有些相似,一些巨大的石头呈圆形环绕起来,一眼看不见它们内部的结构。

    阿尔兰斯不太确定,道:“一般都是幻想,突然出现的东西都是蜃怪做出了引诱路人的。”

    身边的宫天境颤抖地越发厉害了,劳鹭隐隐觉得那座石城是真实存在的,而那个圣物就在里面。

    她不敢让阿尔兰斯三人再涉险,犹豫极了。

    燕十一看到劳鹭的脸色,便回头道:“阿尔大哥,你们三人在这里等我们,我和鹭子去看看。”

    还不等阿尔兰斯他们做决定,燕十一就驾着骆驼走出去了。

    “十一还是相信我啊。”劳鹭眯着眼睛点头。

    燕十一微微一笑,两片有些干燥的薄唇微微上扬。

    阿尔兰斯三人相互看了看,都一点头,跟着燕十一他们身后,往石城走去。

    只是往前走了十多丈,经验丰富飞阿尔兰斯便知道眼前突然出现的石城一定不是海市蜃楼。

    一边只要换个角度,海市蜃楼便会消失,绝对不会出现现在的状态。

    他们不知是应该心安还是心里紧张,骆驼迈着小碎步便往石城去了。

    ……

    ……

    到了石城附近才会发现,石城只有最外面一圈是用巨石筑成的,里面是用泥巴堆砌而成,从工艺来看,和绿洲的房子有些相似。

    亲手摸到了粗糙的泥墙,阿尔兰斯才相信突然出现的石城竟然真实存在。

    “太邪门了!”阿勒玛斯感叹了一句,从他的声音里不难听出那一份惊恐。

    劳鹭觉得可能于光线的折射之类的有关。这座石城一直存在,只是因为筑的巧妙,一直隐藏在光线中,只有到了某个角度,才能看到。而宫天镜的作用就在此处,怪不得一定要自己来,才能找到圣物。如果换了没有宫天镜的人,想要在这茫茫的沙漠腹地找到一座不大的石城,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众人绕着石城走了一圈,劳鹭默默数着,骆驼差不多走了九百九十九步,这是一个非常规整的圆形。

    他们回到石城的大门处。已经被风沙侵蚀地差不多的大门早已不复昔日的样子,只能从它边角上精细的画艺和绚烂的颜色想象它昔日的辉煌。大门的正中央已经出现了一个大洞,通过它,可以看到里面最先出现的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众人这次没有丝毫犹豫。

    燕十一拔出长剑,运起灵力对着大门就是一劈,大门一下子破碎,落了下来。

    五人将骆驼拴在石城外面,自己带着必要的食物和水进去。

    阿尔兰斯用大门的枯木头做了几个火把,分给众人。做好一切准备工作,阿尔兰斯还是很大哥的第一个钻了进去。

    燕十一拉着劳鹭走在他身后,最后面是阿勒玛斯和阿力马斯殿后。

    黑漆漆的通道里,火把一亮。最先吸引劳鹭的就是通道里的壁画,上面一样有些褪色脱落的红色颜料画出了很多图。这些图不难懂,劳鹭仔细地看起来。

    等看到第五幅的时候,劳鹭抓住了顺序,壁画是从最里面一直往外画的,要想明白这里记录的故事,就要先进去。

    燕十一朝阿尔兰斯点头,他们继续前进。

    前方忽然出现呼呼的声音,像是风声一样。

    这样的感觉好熟悉!劳鹭拼命回忆,伴随着回忆,还有一种恐惧感袭来。

    这是中阴界有怪物的那个山洞里,那些恶心的小虫子成群飞来的声音。

    “快跑!!”劳鹭大吼一声,拉着燕十一就往外面跑去。

    如果要被这些恶心的小东西钻进身体里……劳鹭浑身恶寒,不由颤抖了一下,脚下的步子快的厉害,最后用上了灵力。

    阿尔兰斯三人多多少少也有一些本事,再加上燕十一和劳鹭跑的时候随手带了他们一把,他们也飞掠的极快。

    劳鹭飞掠的时候回头一看,只见成千上万的小虫子已经飞了过来,果然是它们!

    千钧一发,就在小虫子快要碰到阿尔兰斯的时候,众人到了门口……

012 血色树林

    燕十一一把将劳鹭拖到了自己怀里,转身出门,往墙上一推,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住外面。阿勒玛斯和阿力马斯拉着最后出来的阿尔兰斯,三人掩到了门的另一边。

    透过衣服间的缝隙,劳鹭清楚地看到比山洞里更多的虫子从小小的门里面管涌而出。

    听着“呼呼”的声音,劳鹭好像已经感觉到正有跳蚤大小的虫子通过自己身上的每一个毛孔往里面钻,一点一点地钻进去,通过皮肤,到达血管,进入五脏六腑,一点点吞噬自己的生命。

    一点掩护都没有地躲在墙边,虫子一下子就发现了几人,朝他们冲了过去。

    一瞬间,劳鹭仿佛看到了自己在几息之后的惨状。

    枣红色的虫子挤在一起,像是犯了赤潮的湖水,粘稠到恶心。

    金灿灿的阳光照到枣红的一片,一股恶臭的焦糊味道直接传到了众人的鼻腔。

    暴露在阳光下的虫子竟然都发生了自燃,像是烟花一样“呲”一下燃起了一点火花,然后直接坠落。

    “快去阳光下!!”阿尔兰斯大喊一声,一使劲,压住阿勒玛斯和阿力马斯,往阳光底下扑去。

    燕十一揽住劳鹭的腰往阳光底下冲,劳鹭飞起身子,对着墙壁就是一脚,两人踉跄地倒了出去,摔在沙子里。

    劳鹭正张着嘴,免不了一嘴黄沙。

    冲出大门的虫子已经全部被烤死,黄沙上面堆了厚厚一层焦黑焦黑的虫子。但是石城里面的虫子竟然没有全部出来,她们虎视眈眈地呆在门口,似乎在等待。

    如果劳鹭几人还要继续进去,如果等到天黑,没有阳光的时候……到时候就是它们的天下。

    劳鹭看了看正盛的日头。聚阳符的阳气来自宫天镜和太阳同属一支。

    她运气灵力,手腕轻轻一转,一双聚阳符便凝结在了指尖。

    燕十一知道劳鹭想要做什么,拔出长剑,灌上灵力走在她身侧掩护。

    劳鹭往前踏了两步。将手里的聚阳符往前狠狠一甩,直接没入了枣红色的虫群里。

    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在聚阳符附近的虫子全部自燃死亡。

    劳鹭长叹一口气,这样也算是找到了制敌之法了。

    因为阴差的那颗药丸,她灵力已经恢复,加上宫天镜这上古神器在,就算石城里面都是虫子,她也有把握处理好。

    劳鹭收了灵力,和燕十一对视一眼之后,两人微微一笑点头。

    燕十一转身朝阿尔兰斯几人一拱手。道:“三位。我们先进去。”

    阿尔兰斯知道自己进去可能会影响他们。便点头,知道了一句,“小心。”

    劳鹭运气灵力,手指微挑。聚阳符源源不断地出现在手间,在燕十一的掩护下,劳鹭步步往前,将虫子一点点地逼退。两人朝石城里走去,周围都是发着恶臭的虫子的尸体。

    燕十一拿起落在过道里的火把,将其点燃,两人朝里面走去。

    ……

    ……

    石城里面,没有受到太过度的侵蚀,壁画的颜色鲜艳极了。看到最后,竟然出现了鲜红色,就像是新鲜的血液。

    燕十一上前,用手指在上面探了探,手上竟然染上了一抹血红。他放到鼻前轻轻嗅了嗅,眉头一皱——真的是血。

    两人对视一眼,不由更加小心了,这里有很大的古怪。

    不过劳鹭还是隐隐觉得,那个未知的圣物就在石城里面。

    随着往前走去,劳鹭好像看明白了一些壁画的意思。

    壁画里的主要色调都是血红色的。原本沙漠里竟然是血红一片,所有的花草树木都是血红色。

    燕十一和劳鹭不知道这是颜料的颜色有限还是原本就是血红色的。只看得出来,这里的沙漠原本是一片绿洲一样的存在。

    “十一,这个!”劳鹭指着其中一张壁画,其他所有的壁画上面,都只有各式各样的植物,但是这一张里却出现了一个人一样双脚直立的生物。

    劳鹭仔细看去,只见这生物通体黑色,双腿站立,如同人一样,但是上半身就是驼着背的,头向前伸出,脑袋的样子不太像是圆形的。

    两人狐疑地对视了一眼,继续往前走。前面的壁画里陆陆续续都出现了这样的生物,越来越多。

    如果这壁画的时间是有里往外的发展,那是不是说明了血色沙漠的渐渐枯萎,由动物到植物,最后变成一片黄沙。

    两人继续往前走去,劳鹭忽然一个趔趄,脚下一滑。

    燕十一扶住了劳鹭,两人低头一看,只见脚下除了黑乎乎一片虫子尸体下面,出现了一根红色的东西。

    燕十一伸出脚尖轻轻踢了踢,小棍子的原貌出来,竟然是骨头的形状。

    这骨头显得很光滑,上面没有血肉附着,但是却是血红色的。

    “鹭子……你看。”燕十一皱着眉头道,他将脚尖往上一提。

    劳鹭只见十一黑色的靴子上面染上了血色。

    两人不约而同地决定远离这根棍子。

    他们继续往里走,看着壁画,上面出现的人越来越多,还有好几幅是在举行上面巨大的庆典。

    “十一!”劳鹭看清了一幅壁画之后不由地惊呼。

    只见那幅壁画也是一个庆典活动,里面将一个古怪的人和一条巨蛇关在了一个笼子里,后面一幅,巨蛇将人咬死,一口一口吞噬。

    第三幅,巨蛇的肚子不知道怎么的出现了一个大洞,人的骸骨全部滚了出来。

    第四幅,类似于巫师一样的人,将骸骨捡起来,捧在手里。其他人都在神台下面跪拜。

    第五幅,骸骨被挂在了一面墙上,墙上还有很多,但是看着都已经和墙壁融合在了一起。

    第六幅,挂骸骨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个鼓包,最后爬出来了无数的虫子。

    燕十一和劳鹭看得一阵寒意。原来这些虫子是那里的人故意养的,还是作为神圣之物供奉着的。

    “十一,你说这些虫子到底有什么用?”劳鹭不解,那些恶心的枣红色虫子竟然是神物。只要圣物不是这些虫子就行,她心中暗道。

    两人继续往前,身后忽然想起凄厉的惨叫声。

    这声音熟悉,是阿勒玛斯的声音。

    两人马上往回走,就在发现红色棍子的地方,看到阿勒玛斯蜷缩在地上,阿尔兰斯拉住阿力马斯站在远处,非常着急又无奈地看着。

    阿勒玛斯手里拿着的就是那根红色的棍子。

    如果这根棍子就是那些奇怪人种的骨头,那它就是虫子的种子,只要将它挂在一面特殊的墙壁上,就可以培养出无数虫子来。

    阿勒玛斯痛苦地惨叫,想要甩脱手里的骨头,却没有办法。

    劳鹭清楚地看到他身上,由手到脖子到脸,每一寸露出来的皮肤都变成了血红色,上面布满暗红色的经络。、这幅样子倒是和壁画上的奇怪人种一个样子。

    “杀我……杀……杀……”阿勒玛斯求救地看着阿尔兰斯。

    阿尔兰斯再怎么果敢刚毅都无法面对眼前的事实,他的兄弟一个一个地死去,他却无能为力。

    劳鹭觉得他快要崩溃了,而一旁的阿力马斯已经几乎癫狂,如果不是被阿尔兰斯拉住一定会扑过去的。

    阿勒玛斯见求阿尔兰斯无用,转而看向劳鹭。

    劳鹭和他对视,在这个男人深邃的眼睛里看到了痛苦和绝望,还有另一份坚定。

    阿尔兰斯已经闭上了眼睛,给了阿力马斯一个手刀,将他砍晕。

    劳鹭朝阿尔兰斯点头,手里幻化出一柄长剑,朝阿勒玛斯掷去。

    长剑刺中了他的胳膊,他的身体竟然像是泥巴一样一点点腐烂了,最后变成一滩血水。

    做不到亲自动手的阿尔兰斯却睁开了眼睛,亲眼看着阿勒玛斯化为血水。

    他的眼里满是血丝,双目几乎瞪得要脱眶,双手紧握,指甲嵌进了手心。

    然后头也不回地扛着阿力马斯出去。

    “鹭子。”燕十一双手压在劳鹭的肩头。

    “他大概是不想让阿力再涉险了。”劳鹭轻轻道,忽然觉得有些疲累,生离死别看了太多。

    劳鹭低头看了看地上的那根被阿勒玛斯的血水所包裹的红色骨头,忽然觉得地上的血水在减少,它们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渗进地里。

    壁画!

    劳鹭猛然抬头,只见墙上的壁画更加鲜艳了,就像是刚刚用血液画成的。

    如果说那些奇怪的人又在某种祭祀的习惯,劳鹭觉得他们的祭祀一直在继续,或许自己和十一已经走到了祭坛里面,只要走错一步,就会成为一件祭品。

    无法后退,只有前进。

    燕十一看着劳鹭,沉默了一下,忽然道:“等这件事情结束了,回燕岛吧。”

    劳鹭莞尔一笑,“好。”

    此时阿尔兰斯已经赶了上来,他脸上复杂地看着燕十一和劳鹭,憋了一下之后道:“阿力还最小,我把他绑在骆驼上,送走了。”

    他觉得亏欠,明明是要一起护送燕十一和劳鹭的,但是他再也受不了看着从小到大的好兄弟再这样惨死,死的那样悲惨,没有一点骸骨可以带回去。

013 违背约定

    阿尔兰斯不敢抬头,害怕看到燕十一和劳鹭鄙视的眼神,鄙视他最终没有胆量再看着自己的弟兄化作一缕孤魂再也回不到家乡。

    他忽然觉得肩头一重,只见燕十一伸手在他肩上重重地拍了两下。

    “阿尔,走啦,接下来小心。”劳鹭咧着嘴吧笑,她笑得爽朗,像是一抹阳光。

    阿尔兰斯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他好像看到了为自己难产而亡的妻子和还只有半岁的孩子阿迪力。心头苦涩和幸福一并存在,他笑了笑点头。

    燕十一和劳鹭对视一眼。如果他们不是已经说好了要共同进退,一定也会像是阿尔兰斯一样,将对方打晕,绑在骆驼上去寻找生机。

    三人心照不宣,再也没有提起刚才的事情,只是小心翼翼地往前。

    ……

    ……

    墙上鲜红的壁画,没有像劳鹭他们想的一样由里到外,而是在过道的中间就断了。

    三人停在那里,只觉得刚才若是绚烂到诡异,那现在就像是卸了妆的女人。

    过道深处,没有了壁画,连墙壁都像是粗制滥造的,没有整平,坑坑洼洼满是斑驳。仔细一看,墙角各处都有一些蜘蛛网,显得有些脏乱。

    劳鹭忽然大呼了一口气,莫名其妙地放松了下来。一座已经废弃的石城本就应该这样破败,刚刚外面的崭新鲜艳已经干净,让事情变得诡异极了。

    燕十一双目微微眯着,一点点扫视火把光芒里可以看清的地方,他只是觉得奇怪,一般的石城地堡,都是越到里面越加精致,这里怎么办截然相反?

    阿尔兰斯站在那里一直没有说话,浓密的眉毛蹙着,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阿尔,你知道这大漠里有什么传说吗?关于这座石城的。”劳鹭问道。

    阿尔兰斯看向劳鹭。脸上先是一阵惊讶,他道:“妹子,你怎么知道我在想这个?”

    劳鹭耸耸肩,“只是觉得奇怪的事情往往都对应了一个古老的传说,有时候这个传说就成了关键,刚刚正好想到,就问一下。”

    阿尔兰斯点头,表示他明白了。

    “我想不到什么关于这个的传说。”他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或许你们圣主知道些什么,只是他没有说。”燕十一慢慢道。

    劳鹭敏感地觉得十一对圣主有些反感。

    “还有柜神。他也一定知道些什么。或者在这件事情上有什么作用。否则那个圣主是不会花费这么多力气将他找来的。”劳鹭道。

    “进去吧,站在这里想,是永远不会得到答案的。”阿尔兰斯站到了最前面,转头道:“我的职责是保护你们。为圣主取得圣物。”

    燕十一和劳鹭对视了一眼,刚刚有些松懈下来的神经恢复紧绷状态。

    越往深处,过道越简陋,到里面,索性连方形圆顶的样子也懒得维持了,直接变成了一个圆得不太正的洞。且洞口越来越小,一开始燕十一和劳鹭还能并排前行,到了后面,只能一个一个直立通过。再到里面,就只能弯着腰进去了。

    等到弯腰也快要走不动时,走在中间的劳鹭深深拉住了前面阿尔兰斯的衣襟,推住了身后的十一,道:“我们不能再往前了。实在是太小了,如果碰到什么危险,连反抗都会被限制住。”

    阿尔兰斯和燕十一顿了一下,三人很快达成共识,慢慢从洞穴里倒退着出来。

    等刚刚回到圆形洞穴的最外面,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

    燕十一拔出长剑运起了灵力将劳鹭和阿尔兰斯护在身后。

    劳鹭则是将宫天镜的灵力引到自己身上,以最快的速度结出聚阳符来。

    阿尔兰斯一句话不说,只求不打扰身前的两人。

    随着这熟悉的呼呼声越来越近,圆形洞口出现了一片枣红色,虫子如同浪潮一样灌了出来。

    燕十一长剑飞舞,打了一个巨大的剑花,一阵剑气撩过,将密度极大的虫子给打散了。

    劳鹭趁势将聚阳符投了过去,一时间噼噼啪啪的自燃声不绝于耳,于此同时传来的还有一阵阵焦糊的恶臭。

    两方一阵争斗,劳鹭只觉得灵力调度得太快,有些耗底子。

    待到那一拨虫子全部烧焦,劳鹭已经有些头晕眼花了。燕十一扶住劳鹭,在原地设了一个结界,三人进去休息。

    劳鹭盘腿坐下,开始调息。

    阿尔兰斯只见劳鹭身上满满散发出明黄色的光芒,一点点增强,一时间流光溢彩。

    他惊讶地看着,最后小声对燕十一道:“这样的光芒只有圣主身上有,连圣徒身上也没有。”

    燕十一微微点头,将刚刚烤热的一个烤馕递给他,两人一边喝水一边吃东西。

    虽然现在是在狂风暴雨中的一片宁静之地,但是燕十一还是一点都没有放松下来。

    那条地道里根本进不去,如果刚刚不是被鹭子拦住,他们在里面多呆几息的功夫,虫子这样冲过来,连反抗的机会都不会有,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劳鹭慢慢收了宫天镜的灵力,还未睁眼,便有食物的香味传来。

    “饿……”劳鹭双眼汪汪地盯着燕十一手里正在烤的烤馕,狠狠地吞了一口唾沫。

    燕十一微微笑了笑,将烤馕给她,顺便递上了一瓶水。

    “还有多少食物和水?”劳鹭狼吞虎咽,忽然想到,停下来问道。

    阿尔兰斯放下手里的水瓶,道:“还够两天的,我把阿勒玛斯的给拿了过来。”

    他平静地说着,就像是简单地从旁边的菜市场买了一棵菜一样。

    劳鹭有些后悔自己问了这个问题,埋头吃东西。

    “鹭子,想要进去,得有一个人先进去,三个先进去,到会被对方影响。”燕十一喝着水道。

    劳鹭点头,“我去,只有我可以调度宫天镜的灵力。”

    阿尔兰斯有些惊讶地看着燕十一,他没有想到燕十一会这样说,这不就是直接在让劳鹭涉险吗?

    “好。”燕十一平静道。

    劳鹭也没有多想,继续吃。等一块烤馕入肚,劳鹭吃饱喝足,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十一,我去了……”劳鹭一句话还压在口中,便一下子晕了过去。

    燕十一将她抱起来靠在墙上,对着她又设了一个结界,以保证她的安全。

    阿尔兰斯理解地看着他,这是一个男人很正常的选择。

    “燕兄弟,你可以对付那群虫子吗?”他不放心地问道。

    燕十一点头,“聚阳符我也会画,身体里的灵力也是至纯至阳的,虽然没有鹭子的有效,对付一下还是可以的。”

    阿尔兰斯点头,可是神色里掩不住的担心。

    “我去半个时辰,鹭子就会醒过来,你们再一起进来。”燕十一宠溺地帮劳鹭理了理鬓角,转身出了结界。

    燕十一忽然觉得不是他一个人在保护鹭子,还有泓不君,泓不君也要自己保护好她。

    “泓不君,我怎么能输给你呢?”燕十一微微一笑,硬朗的容颜像是阳光一样。

    他转身走进地道里……

    ……

    ……

    一种熟悉而担心的感觉一直绕在心头。

    劳鹭拼命强迫自己醒过来。胸口一闷,劳鹭只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血腥的味道。

    劳鹭醒了过来,拭去嘴角的血迹,她竟然在一个强大的结界里。身边只有阿尔兰斯,没有十一。

    她苦笑了一下,十一总是这样不讲信用,明明已经说好的不会扔下对方去涉险。

    阿尔兰斯见到只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劳鹭就醒了过来,还吐了一口血。一时间慌忙起来。

    劳鹭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她转身出了结界,直接朝过道里进去。

    阿尔兰斯只觉得一转眼,劳鹭已经没了踪影,身后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明黄色的光芒。

    阿尔兰斯马上追了过去。

    ……

    ……

    一路上,劳鹭只见到地上堆满了虫子的尸体,她稍微安心了一些,加快速度往里面赶。

    前面呼呼的声音越来越响。

    虫子没有全部死了,这意味着什么?

    她不敢想象,只能拼命往前赶。路越来越小,越来越矮。劳鹭不得不放慢速度。

    黑压压的洞穴里面,忽然出现了一闪一闪的银白色光芒。

    十一没事!!

    劳鹭喜出望外,往前面赶去。

    只见绕过刚刚最窄的那里,一下子豁然开朗。前面果然有一大群密密麻麻的虫子,绕着一个满身银白色光芒的人。

    “十一!”劳鹭惊喜地喊了一声,手里飞快地凝聚起聚阳符,朝虫子扔去。

    燕十一听到劳鹭的声音,有些惊愕,想要回头看看,却自顾不暇。

    劳鹭和燕十一里应外合,很快将这里的虫子全部给烧死了。

    燕十一握住长剑跪了下来休息,大口喘气。

    劳鹭冲了过去,抱住了他的肩膀。

    “以后在这样,我醒过来就抹脖子。”劳鹭又气又恼道,眼泪不由地下落。

    燕十一则是马上注意到了她鹅黄色衣襟上面的血迹。

    “都是你,我吐血了。”劳鹭撇着嘴。

    燕十一心疼地将她抱在怀里,他不敢保证下次不会这样做。

    ……

014 标本还是圣物?

    劳鹭学着燕十一的手法设了结界,和他一起盘腿调息。

    阿尔兰斯随后赶到,看到燕十一和劳鹭一点事情也没有就放心了,站在结界的最外面。

    一小段时间之后,两人吐出一口真气,缓缓睁眼。

    “这样不是办法。”劳鹭稀有地皱起了眉头看向洞口深处。

    那里幽黑一片,深得没有尽头,也没有丝毫的风传来。像是要吞噬人灵魂的一个黑洞,进去了便再也出不来。

    食物还剩下两天不到的量,不进去就是饿死在沙漠的腹地。

    三人相互看了看,还是选择继续深入。

    大约走了一百步,火把的光芒只能维持在前后十步左右。洞口的大小不再发生变化,三人成三角形并排走着。

    “咳咳。”阿尔兰斯发出了咳嗽的声音。

    燕十一和劳鹭转头看向他。

    阿尔兰斯不自然地扯了扯衣领,干笑了一下,摆手,“没事,就是突然觉得喉咙毛毛的。”

    “喝口水。”燕十一道。和劳鹭一起转过头去。

    阿尔兰斯拿出小水瓶喝了一口,觉得嗓子舒服多了。

    可是这口水的效力却没有维持多久,阿尔兰斯很快便觉得嗓子再次干涸发痒起来。从沙漠长得的经验告诉他,绝对不能这样无止境地根据自己的需求喝水。

    他强忍着,一开始还能忍受,但是渐渐的,他觉得自己的嗓子干得快要开裂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阿尔兰斯再也忍不住了,一口气拼命咳了几下,只觉得喉咙血腥味道很重,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了。

    燕十一和劳鹭只觉得声音不对,猛然转头,只见阿尔兰斯一手扶着墙,一手抚着胸口喉咙处,拼命咳嗽。声音都变了,嘴角布着血丝。

    “阿尔,你这是怎么了?”劳鹭说着就要把水瓶给他。

    阿尔兰斯连忙摇手。他想说,自己不对劲,不要浪费水。

    劳鹭和燕十一听不到。燕十一扶住阿尔兰斯,劳鹭往他嘴里灌水。

    阿尔兰斯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块沙漠,而那些水就像是小小的雨滴,只能解决一时的难受,过不了多久,自己很快又觉得口干舌燥。恨不得挠开自己的嗓子。将它狠狠捏碎。

    劳鹭还想灌水。阿尔兰斯挡住了自己的嘴巴。

    燕十一先察觉出他不对劲的地方,问道:“你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阿尔兰斯忍住了自己的难受,点头。顺势压住劳鹭的手,让她把水瓶移开。

    怎么会这样?

    劳鹭看向燕十一。

    燕十一也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三人几乎呆在一起,为什么只有阿尔兰斯出了问题。

    就在两人思考犹豫间,阿尔兰斯开始一大口一大口地吐血,每次吐出一口血,他脸上就会出现一丝解脱的表情,然后继续吐血。

    “阿尔这是在用自己的血润喉咙!”劳鹭说着想要继续喂他喝水。

    阿尔兰斯却拒绝了,明明他看着水瓶子的眼神里充满有需求和**,但是他还是非常坚决的拒绝。

    “阿尔,你会死的!”劳鹭急了。道。

    燕十一心情复杂,他替阿尔兰斯道:“他想说,就算是把水全部喝完了,也会死。”

    阿尔兰斯闻言,艰难地点头。

    他的黑色衣襟变得全红。上面都是粘稠的鲜血。因为失血太多了,他的脸色发紫,嘴唇呈黑紫色,浑身颤抖。

    劳鹭已经感觉到了他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

    阿尔兰斯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了燕十一的衣襟,将自己地身体撑了起来,瞪大着眼睛看着燕十一,嘴巴一开一合,发出两个音节,但是却丝毫没有声音。

    燕十一看懂了,这是阿尔兰斯的愿望,他在喊“儿子”。

    “你放心,我和鹭子会将阿迪力当做自己的儿子,带回中原抚养。”燕十一一双漆黑的眼睛望着阿尔兰斯,里面充满了真诚,让一个即将死去的人,脸上没有了恐惧,取而代之的是安心,宽慰和微笑。

    阿尔兰斯的手一松,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

    劳鹭的手还抓着他的肩膀,忽然被燕十一一把拍了下来,只听到他大喊了一声:“松开!”

    十一已经拉着自己跳到了一边。

    地上阿尔兰斯的身体很快化作了一滩血水,只留下漆黑的骨头。

    这样的场景太过眼熟,劳鹭双眼含恨,紧盯着剩下的衣服和骨头,只见衣服堆里动了一下,然后一只拳头大小的枣红色大虫子爬了出来。

    劳鹭一手在空气中微挑,一道聚阳符凝聚在指尖,直接朝已经变大了几百倍的虫子扔了过去。

    将阿尔兰斯害死,它似乎只是增长了个子,其他能力没有什么变化。被聚阳符击中之后,虫子化作了一大团火焰,一下子变成了一堆灰烬。

    燕十一将行礼收拾了一遍,默默地拉着有些失神的劳鹭往前走。

    很久之后,劳鹭有些呆滞的声音传来,“十一,你说虫子是什么时候钻进阿尔的身体的?我们怎么都没有发现呢?如果早点发现,说不定可以救他的。”

    “鹭子。”燕十一停下脚步,将身形单薄的劳鹭抱在怀里,轻声安慰道:“不要这样想。阿尔或许自己也不知道,更何况我们呢?这虫子一旦进入身体,根本没得救,不要去自责了。我们帮他完成最大的心愿,他就会安安心心上路的。”

    劳鹭双目含着一点点泪花,笑了笑,“不用安慰,哪里那么脆弱。十一,阿尔长得这么好看,他儿子一定也很好看。小虎子估计会吃醋的。”

    燕十一也一笑,他知道劳鹭是想念燕岛的众人了,“等事情结束了,我们就回去。”

    ……

    ……

    是阿尔兰斯、阿勒玛斯还有阿不力孜三人的灵魂在天色保佑劳鹭和燕十一。

    他们终于走出了那条可怕的,夺人性命的通道,到了一间很大的石室。

    石室的墙壁上凹凸不平,都是人形的骨头,骨头已经和墙壁长在一起了,上面附着着大量的小鼓包。

    燕十一和劳鹭走近一看,只见所有的小鼓包都已经裂开了,里面没有虫子。

    怪不得一路太平,原来虫子已经消耗完了,而最后一只就是杀了阿尔兰斯的那一只。

    “十一,等出去了,我想一把火烧了这里。”劳鹭声音冰冷道。

    燕十一点头。

    表面看来,石室的构造很简单,就是四四方方一间,四壁都用来培养虫子了,里面正中央,有一张石台,上面好像有什么东西,但是离得远了,火把找不到。

    燕十一拔出长剑,将灵力灌注在上面。劳鹭将灵力凝聚成长剑,两人小心翼翼地往那边走去。

    慢慢离得近了,劳鹭和燕十一看清了石台上的轮廓。

    石台上是一个人,就是壁画里出现的那种人。他们的下肢和人类所差无几,但是上半身就像是没有发育成熟的类人猿,佝偻着背,脖子超前伸,上面是一颗类似倒三角一样的脑袋。

    壁画看不清,但是眼前这座标本一样的动作倒是很清楚。劳鹭清楚地看到了他的五官,眼睛重大,下颌骨吐出,嘴巴小,如同一只螳螂一样。

    “圣物不会就是这只吧?”劳鹭有些为难道。

    燕十一更是不知道了,他摇了摇头。如果要把这样一尊塑像一样的东西带回去,实在是太为难人了。

    燕十一大致丈量了一下,这人至少有他两倍高。

    两人正观察着,劳鹭忽然看到那人早就石化了的关节微微动了一下。

    又来诈尸额!

    劳鹭和燕十一同时往后跃去,同步地扭了扭手腕关节,舒展了一下颈骨。

    看到有两个燕十一一样高的巨型尸体诈尸,两人竟然一点都没有害怕,竟然还长舒一口气。

    这至少说明了它不是圣物,不用扛回去。至于诈尸么,也没有少碰到,还可以应付的。

    和燕十一还有劳鹭相比,几乎石化的尸体想要诈尸也不容易,它一点点地开始运动,从手指到膝盖,每一处的关节都慢慢地动起来。

    等了很久的燕十一和劳鹭对视了一样——干嘛要等他复活??

    两人互叹了一口气,然后一齐举着长剑朝尸体砍了过去。

    燕十一砍身体,劳鹭身子一矮,朝它的双腿砍去。

    等一剑劈完,劳鹭和燕十一马上往后退去。

    有灵力灌注的长剑,或者是直接由灵力凝聚成的长剑都是无坚不摧的。上次遇到了诡异的缰绳新娘失去了作用,是因为她们正好可以克制灵力。

    但是这次……

    两人看着自己手里的断刃,脸上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这是第一次有东西在硬度上实打实地将他们的兵器给攻破。

    尸体还在有条不紊地活动关节,但是燕十一和劳鹭的心情已经不能像刚刚一样平静了。

    “先退出去。”燕十一一手压住了石室大门的一块石头,一手将劳鹭往外推。

    这块石头两人一进门就发现了,是打开石室大门的钥匙。这石室的大门应该是一块断龙闸,一旦关上就打不开。

    “十一,还不至于吧……”

015 妖娆万千的螳螂头

    燕十一闻言一愣。自己的态度的确是有点奇怪,为什么会忽然恐惧到不行,还没有打就想要逃避。

    他转头看向已经从石台上下来的丧尸,双目与它干涸的眼珠子对视的时候,忽然觉得一阵晕眩,撑在钥匙上的手直接摁了下去。

    劳鹭想要去阻拦,完全来不及,眼睁睁看着石门“砰”一声落下来。

    石门落下来的声音一下子将燕十一惊醒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

    “鹭子,他的眼睛,不要看!”燕十一大惊之下,将头扭过一边,伸手去拽劳鹭。

    是丧尸的眼睛,自己看到了他的眼睛,所以才会一下子失去了神智,将断龙闸放了下来,断了后路。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就是燕十一说了,“鹭子,他的眼睛……”劳鹭已经条件反射地看丧尸的眼睛。

    只见一双螳螂一样大大的三角眼里面有一双和人一样的眼珠子,不过眼珠子已经干涸了,像是一对石头一样,依稀可以看到里面的瞳孔,早就不会缩放了。

    当劳鹭听到“不要看”三个字的时候,就知道闯祸了,马上回头躲。

    双手被燕十一握住了,生怕她受到丧尸的影响也做出什么事情来。

    劳鹭也非常紧张,但是紧张了几息之后,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异样。

    燕十一也感觉劳鹭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渐渐松开了手。

    劳鹭转身看向丧尸的眼睛,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头左右摆动,找合适的角度。但是就是没有受到蛊惑。

    燕十一见状,觉得自己刚刚反常可能不是因为他的眼睛,随即也转头看去。

    刚刚和丧尸的眼睛对视上,一阵熟悉的晕眩马上产生,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动了动,等他再度清醒的时候。只见到自己的短剑正被劳鹭用一双灵力聚成的短剑夹住。

    只见劳鹭因为用力过度,虎口都震裂了,一丝丝血水从指间流出。脸颊微微发红,胳膊的肌肉有些发硬,喘着粗气。

    燕十一马上扔了手里的长剑,握住劳鹭的手,撕了自己的衣摆,替她包扎手。

    “十一,看来他的眼睛可以让你失去神智。”劳鹭缓了缓,道。

    她看向离他们越来越近的丧尸。他的脖子也能动了。活像是一只螳螂。左右摇摆,像是在寻找猎物一样。

    不知道他的攻击力如何,十一不能和他对视,他们像是关在笼子里等着为老虎的兔子。挣扎不脱。

    正在想着对策,听到“撕拉”一声,只见十一送衣摆上撕下来了大大的一条黑布,折了几下,绑在头上遮住了眼睛。

    然后起身,往前试探着走了两步,踢到了自己的断剑,捡了起来,握在手中。

    用力握了握。手指的关节泛白,他犹豫了一下,道:“鹭子,离我远一点。”

    “好。”劳鹭点头,然后脚尖点地。将手里的一双短剑插进了石室屋顶的石壁,整个人腾空在上面。

    燕十一听着动静,知道劳鹭躲好只好,慢慢转身,凭着丧尸的脚步声,转向他。

    石室屋顶上,劳鹭紧张地看着下面的情况。

    十一和丧尸慢慢地对视上了。

    几息的时间过得尤为长,但是劳鹭却放下心来。十一只要对视一眼,就会收到迷惑,现在对视了几息也没有事情,证明只要不去看他的眼睛,就不会受到他的影响。

    劳鹭散去了短剑,纵身跃了下来,站到燕十一身边。

    燕十一舒了一口气,虽然现在看不见,但是自己听声辨位的功夫在以前做暗卫的时候就练得不错,现在加上泓不君百年的灵力,自己现在闭上眼睛,其他的感官就会超出原本能力的发挥。

    劳鹭将宫天镜的灵力再次凝聚起来,化作一双短剑,将其中一柄交到了燕十一手中。

    燕十一扔下自己的断剑,握住短剑,和劳鹭一起严阵以待。

    ……

    ……

    那长着螳螂头的丧尸却没有像是燕十一和劳鹭想象地那样用自己无坚不摧的身体攻击他们。

    劳鹭瞪大了眼睛,里面写满了不可思议。

    那丧尸竟然就是简单地活动了一下关节,就慢慢地走到了石台那里,双手撩掉了一些蜘蛛网,然后斜着身子,非常悠闲地靠在了石台上,一条腿还在荡啊荡。

    “鹭子……这是?”燕十一听不到动静,心中生疑。

    劳鹭只觉得自己想要吐血了,“十一,他好像在耍我们。”

    只感觉这个丧尸根本就是觉着看自己和十一一副紧张的样子很好玩,那样子,给桶爆米花,就更像是在看小丑做戏了。

    燕十一更加迷惑了,但是他不能摘下眼罩,只好和劳鹭一起并肩站着。

    这已经不是劳鹭遇到的第一具奇葩丧尸了。她回想起了解梦世家的开山鼻祖,一直呆在古长城下面守护宫天镜和伏地印的干尸大仙。当年他出场的时候就是这么与众不同,颇具喜感。

    劳鹭现在真想上去问一下,那螳螂头是不是也是个什么名门正派的鼻祖,现在想要给自己这个有缘人什么宝贝遗物?

    当年干尸大仙给的卷轴可是让自己受益匪浅,聚灵成刃这样的招式都是在上面学的,包括刚刚学会还没有怎么来得及运用的灵力凝聚成的护体铠甲。

    很久之后,那螳螂头还是保持着这样的状态,只是因为身体更加柔软了,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形态妖娆。

    或许这是只女的!劳鹭暗自揣度。

    最难受都不是看丧尸对自己搔首弄姿的劳鹭,而是什么都看不到的燕十一,虽然劳鹭一直在碎碎给他转述现在的情况,但是他还是觉得火急火燎的着急。几度想要摘了眼罩,但都被自己的理智给压了下去。

    “十一,他是在给我们耗时呢,拉锯战。我们的食物和水可不多,时间久了一定饿死了。好深的计谋,想要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我们全部干掉!”劳鹭大喝道,然后不顾一切地挥着短剑冲了过去。

    燕十一想要阻拦却没有拦住,只好根据劳鹭的脚步声也跟了上去。

    劳鹭的脚步声忽然断了,燕十一只听到一声劳鹭的尖叫声,然后身下重心一偏,往下落去。

    他想要将短剑插入墙壁里减缓下落的速度,但是短剑却忽然散去了。

    劳鹭用灵力凝聚的兵器,除非是她自己散去灵力,否则绝对不会消失。

    莫非是她出了什么事情?燕十一心中一惊,直接将眼罩摘了。

    他们掉到了一个垂直向下的洞穴里,黑洞洞的,一点亮光也没有。按他的估计,这个洞穴应该就在石台前面。

    但是方才他们明明走过去了一次,地上根本没有任何裂缝,根本不要说是洞穴了。所以只有一个可能,这个深不见底的洞穴是这螳螂头弄出来的。

    “鹭子!!”燕十一低头大喝。

    自己的声音像是被洞穴吸走了一样,得不到任何回应。

    ……

    ……

    劳鹭看着那形体妖娆万千的丧尸实在是郁闷极了。你这么妩媚,至少也要配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吧?现在一张干巴巴的树皮脸,你是想要用恶心把我给恶心死吗?

    劳鹭心中哀嚎,实在是忍不了了,老娘要去揍死他!!

    “十一,他是在给我们耗时呢,拉锯战。我们的食物和水可不多,时间久了一定饿死了。好深的计谋,想要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我们全部干掉!”劳鹭大喝道,然后不顾一切地挥着短剑冲了过去。

    劳鹭说罢,直接一点地,朝那里冲了过去。

    丧尸慢慢转过来,一双大到与脸不成比例的三角眼竟然轻轻一勾,劳鹭只觉得胃一抽搐,脚下不稳。

    她忽然觉得自己提着的一口灵力消失了,往地下落去。

    “啊!!”

    天,谁能告诉我为什么这里有个洞?

    劳鹭只觉得眼前一黑,手里的短剑一下子也散去了,身子直直地往下坠去。

    那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了螳螂头脸上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看着竟然有些调皮。

    我一定是摔傻了!!劳鹭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螳螂头有些可爱调皮,只好自我催眠,一定是摔傻了。

    身子直直往下坠,像是落进了无底洞。

    想要用灵力抵抗,可是却丝毫不能运气宫天镜的灵力来。

    劳鹭抬头,不见燕十一落下来,好歹多了一份希望,倒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

    ……

    不知道往下落了多久,忽然一道极为明亮的光出现在眼前。

    为了防止自己瞬盲,劳鹭遮住了眼睛。

    只觉得自己的屁股狠狠痛了一下,劳鹭再次睁眼的时候,自己竟然坐在一片草地上。

    短短的绿草像是被修剪过一样,茂密而平整。

    周围竟然有很多精致的土堆成的房子,远处还有一些田地一样的存在。

    抬头望天,竟然是一派蓝天白云……

    劳鹭强压住了自己的诧异,慢慢恢复理智。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现在应该在深不可测的地底。那这蓝天白云……

    她长长地一叹,估计自己不是落在了什么结界里,就是摔到了什么夹缝里。

    劳鹭想着,不由瘦弱的身躯猛然一震,这里的场景自己前不久刚刚见过!!

016 祭品多娇

    眼前的蓝天白云,绿树成荫,郁郁葱葱的草地,高高低低的土房子,平整的田地。如果将这些清新自然的眼色全部变成深浅不一的血红色,这里的场景堪称和那些血红色的壁画一模一样。

    劳鹭环视了一圈,在土屋背后是一片田地,田地的远处,就是一片林子。

    起初在壁画里看到这片林子的时候,劳鹭就颇为在意。林子里的树木是按照一定阵法排列的,现在看到实物就更加确定了。

    劳鹭看了看,周围没有人,便转身朝林子的方向走了过去。

    踩在草地上,只觉得这里的土地很是疏松,还是踩在沙子上的感觉。

    劳鹭默念心诀,想要调度灵力,聚灵成刃,挖开草地看看。

    可是怀里的宫天镜毫无反应,这是她第一次无法调度宫天镜。

    突然回想起来,从那个洞里掉下来开始,自己的短剑就散了。可能是这里根本无法使用灵力。

    一直适应了灵力的劳鹭迷茫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已经离不开那份一直不属于自己的力量了。一时间手足无措,脑袋里完全没有了主意。

    她站在那里愣神了一段时间,眼睛撇到了地上的一根树枝。

    有了导弹就忘了小米加步枪了,她捡起树枝,开始了小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挖坑!

    小时候福耀最大,劳娅小两岁,最小的就是劳鹭。劳鹭就是小跟班,福耀和劳娅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他们想要种小草,劳鹭就负责挖坑。硬是把爷爷的一片花圃给挖坏了,挨骂的时候还被劳娅给扔了出去做挡箭牌。

    劳鹭挖着泥慢慢回忆着……

    那天一向是慈眉善目的爷爷整张脸都黑了,把她狠狠揍了一顿,然后扔进房间关紧闭,如果不是好婆婆求情,自己可就真的要饿一晚上了。

    劳鹭回忆着,慢慢叹了一口气。这些孩童时候的事情现在回忆起来,竟然有恍如隔世的感觉。她快要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从现代来到古代的人,还是一个古代的人,只是做了很多奇怪的梦,以为自己来自现代。

    等坑挖到一个手掌深的时候,挖出来的黑色泥巴里面就带着一些黄色的沙子。劳鹭一振奋,继续挖,果然到了底下,没有了泥土,有的都是黄沙。

    这里的一片绿色。就像是浮在漫漫黄沙上面的浮岛。一点都经不起风暴的摧残。

    劳鹭换了个地方。走到了一棵大树下面,继续往下挖,大树虽然有两三人高,但是底下的根基不是很深。只不过比草地多了半个手掌的深度。

    劳鹭起身,双掌推在大树,往前推去,大树应声而倒。

    可以对天发誓,自己根本没有使多大的力道。

    树翻到之后,树根给出了答案。这树的树根根本没有它的树冠来的健硕,根系就像是枯萎了一样,没有很分散,也没有一根最为粗壮的主根。

    看来眼前的美好场景像是镜花水月一样。脆弱不堪,只要稍稍一摧毁,就会灰飞烟灭,变成一片沙尘。

    劳鹭继续往树林放向走,可能是因为心理原因。只觉得脚下的土地踩得一点都不踏实。

    路过土筑的房子,劳鹭进入了其中一所。

    房子很是高大,很符合他们惊人的身高。

    房子里的摆设很简单,只有一张最为简单的床,上面像是棉被一样,有一层麻布。房子旁边的角落里,还有一些碗状、罐状的器皿,里面还有一些像是煮熟的蔬菜。

    用手摸了摸器皿,器壁上还有余温。

    看来这里的人刚刚还是在的。忽然的离开,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从屋子里出来,劳鹭径直朝树林去了。

    刚刚走到树林的边缘,就可以听到一些稀稀朗朗的声音从林子里面传来。

    林子围城了一个八卦的形状,里面的阴阳两极是两根颜色不同的石柱。石柱下面是一个高高凸起的祭台。

    代表阴的黑色石柱,下面站着一个身着白色麻制无腰宽松长袍的男子,特征明显的螳螂头,再加上一身与众不同又显得高贵的衣服,他应该就是这个宗族的祭司。

    另一个白色代表阳的石柱下,有一个大大的笼子,笼子里是一条巨蛇和一个跪着的人。从衣着看应该是一名女子。

    劳鹭轻轻掩在一棵树后面,看着眼前的场景。

    这里的一切和那些壁画上的一模一样,要说区别,应该就是那名被送去祭司的人的性别了。

    她出来下身裹了麻布之外,胸前也有白布,这应该是女子的特征。

    而壁画上,那名被蛇吞噬的人,胸前没有裹白布,应该是男子。当然也不排除被吞噬的过程中,她胸前的布落了下来。

    黄种人觉得白种人和黑种人,人与人之间的长相没有什么区别。

    白种人和黑种人也是这样感觉。

    劳鹭现在就深有体会。那些螳螂头竟然长得都一个样子,根本难以区别,更别说根据壁画判断出哪个是祭祀品了。

    祭台下面,众多螳螂头虔诚地跪拜着。他们没有跪拜祭司、也没有跪拜天地,而是在跪拜祭品和蛇。

    祭司正在说一些劳鹭不明白的语言,看样子是在祷告天地。

    在所有人都没有直视祭品的时候,劳鹭终于看到了她和壁画里祭品的区别了。

    壁画里的祭品,脸上的表情是非常的欣喜和期待的。而现在的祭品,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只要一眼,便可以看出,她不想被蛇吃掉。

    劳鹭静静地观察着。她觉得自己来到这里是冥冥中有安排的,是为了解开什么东西。

    祭司的咒语念得越来越快,人舞动地越来越频繁,他像是所有的神棍祭天一样,开始表现出一种天人合一的状态,浑身抽搐。

    底下的百姓跪拜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气氛变得好紧张,劳鹭手心有些汗湿了,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前方,总有一种很快那祭品就要被一口吞掉的感觉。

    忽然肩膀被什么东西抓住了。处在兴奋状态的劳鹭条件反射地叫了一声,转身往后看。

    只见十一不知道何时出现在自己身边,脸上有几道伤痕,一脸疲惫地看着自己。

    劳鹭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在祭司那样神圣的场景里,略微一点异样的声音都会产生巨大的反差。

    等劳鹭再回头的时候,只见所有的螳螂头都等着一双类人的螳螂眼看着自己和十一,脸上慢慢的怒火。

    再看那么祭司,他正一边跺脚,一边指着自己囔囔着什么,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而那个祭品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她已经抬起了头,转向自己,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显得有些调皮可爱。

    劳鹭只觉得脑袋嗡嗡响,难道是同一个??

    燕十一没有劳鹭想得多,他一把拉住劳鹭,就往后跑。

    在这里灵力不能用,轻功却可以用。他一把将劳鹭夹在自己的胳膊里,脚尖点头,背离树林跃去。

    在石室里,螳螂头一直没有表现出它的能力来,在这里,劳鹭可是充分见识到了这个宗族的强悍之处。

    他们不止是长得像螳螂头,而且行为也很像。都纷纷摆出一双螳螂前肢准备公子的镰刀手样子,一双长得很人腿很像的腿已经迈开了步子,朝他们跑来。

    许久不用轻功,燕十一觉得吃力了许多,通过余光又看到无数螳螂头都冲了过来。

    劳鹭抽出燕十一别在腰间的佩剑,对着一只已经快要追上的螳螂头就是一刺。长剑的断口凹凸不平,那螳螂头也是没有想到劳鹭会用断剑做武器,完全没有防备,被劳鹭刺入了一只眼睛里。

    拔出长剑,只见殷虹色的鲜血从眼珠子里喷灌而出。

    祭司更加着急了,看上去一大把年纪,还拽着一把与他瘦小身体格格不入的大战刀,一手叉腰,死死盯着她。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劳鹭猛然回头,只见一直规规矩矩跪在笼子里的祭品已经不见了,空留下一条黑红花纹相间的蛇,正懒洋洋地趴在那里吐杏子。

    如果石室里那个诈尸的,就是现在这只祭品,那自己很可能就是她送过来救她命的。

    劳鹭心里啐了一声,有些郁闷。

    但是换个角度想想,自己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下次回去了,说不定能谈谈条件。

    两人除了燕十一的半把断剑,就再也没有别的武器了。

    一个螳螂头趁劳鹭不备,朝燕十一挥剑过去。

    如果燕十一要挡,只能先放下劳鹭。

    他脸眉头都没有粥一下,用肩膀硬生生挨下了这一刀。

    螳螂头的双手就真的像是一双螳螂手一样,划过的地方必然可以留下很深的伤口。

    经过简单的对照,燕十一脸上的两条伤口就是这样造成的,说明事由早就很他们动过手。

    这里这么安静,如果有动手自己早就知道了。这只能说明十一一开始落到了另一个空间里,好不容易出来,找到了自己。现在却没有半点消停,又要继续斗。

    燕十一和劳鹭正当有些走投无路的时候……

017 阿瓦古丽

    劳鹭只觉得耳边一阵风吹过,下意识伸手一接,手里赫然出现了一柄大刀,看样子和祭司手里的一样。

    她顺着大刀飞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颗不太粗壮的树,上面有着一个很不和谐的极大的树冠。浓密的树叶枝杈之间,劳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还是无法分辨这些族类的长相,但是她的那抹略带可爱调皮的笑意,却已经深深印在了劳鹭的脑海里。

    现在看来自己和她已经站在了统一阵营里了。劳鹭将大刀扔给十一,没有武功功底的自己用大刀不仅费力,而且很可能误伤。相对比,还是十一的断剑,形态上和自己的短剑相似,最称手。

    等劳鹭再次看向大树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

    耳边“铛”一声闷响,劳鹭眼睛微微一斜,只见十一手里的大刀正与一个螳螂头的胳膊撞在一起。

    刚刚自己拿短剑伤了他们的眼睛,而他们的胳膊却坚硬如钢。

    那时候在石室里,十一的长剑就是因为砍了她的身体断了的。

    “十一,是他们的眼睛!”劳鹭喊了一句,身体已经动了,往旁边一闪,躲过了一个手刀,转身对着攻击她的螳螂头,拿断剑一刺。

    不只是因为用力过度,还是他们的头部过度柔软,她的断剑全部没入了螳螂头的眼睛,从后脑刺了出来。

    比正常人类更加粘稠的血液从他的眼睛流淌出来,顺着剑柄低落到劳鹭的手上。

    他们的血粘稠、暗红色,比烈日下曝晒的沙子还要烫。

    劳鹭拔出长剑,抖落了手上的血液,手上微红,竟然有些被灼伤了。

    那头颅被贯穿的螳螂头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摔在草地上,没有被刺伤的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竭,成为一颗灰扑扑的石珠子。

    旁边赶上来的螳螂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地上已经毫无生气的同伴。劳鹭从他们的眼睛里看到了疑惑和惊恐。

    这样的眼神让她不由猜测,这个种族里根本没有死亡。或许每一个最后的结局都是变成那些虫子的培养基。

    一时之间,燕十一已经趁机结果了最前面的三个。

    燕十一没有恋战,趁着螳螂头们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一把拉着劳鹭便点脚朝远处跃去。他要去那颗最远的树那里。

    就在刚才,自己掉到了另一个时间的这个地方,那里正是农忙的时候,所有的螳螂头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自己,然后进行对入侵者的追杀。

    自己在千钧一发之际,无意间逃到了那棵树那里。那里是时间的切点,他来到了这里。找到了劳鹭。

    如果他们现在去那棵树那儿。说不定也能找到时间的切点。回到石室。

    他对这里一无所知,那棵远处的大树就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燕十一揽住劳鹭的腰,带着她拼命狂奔。

    身后成群的螳螂头回过神来之后,紧追不舍。

    刚刚是出其不意。现在他们已经有了防备,再用这招时,他们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眼睛,到时候就是刀枪不入的铁人。

    燕十一凭着自己灵巧的轻功在土屋之中来回穿梭,才没有被那些螳螂头给追到。

    身形几移之下,已经快要离开土屋堆,还不到百丈就是那棵大树了。

    身后的螳螂头也被甩的差不多了,燕十一打算提起一口气,直接掠出去。

    正当他运气的时候。忽然觉得揽在怀里的劳鹭被什么力量硬生生得给扯了过去。

    这力量极大,连同他一起往旁边移去。

    只见那个祭台上的祭品正笑眯眯地双手拉住劳鹭的肩膀,将他们两个一起往其中一间土屋拉去。

    燕十一正要反抗,却被劳鹭制止了,她拉住十一的手。将他一起带入了土屋。

    进了土屋,那祭品将门关上,然后马上转身朝里面走,在一个不起眼的墙角轻轻用手指扣了扣,墙角下面竟然出现了一个方形的小门,门里是台阶,通往地下。

    祭品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了一个火把,点燃之后往下面走去,一副驾轻就熟的样子。她还不忘回头,朝劳鹭眯着三角眼一笑,用手勾了勾。

    燕十一本不信任此人,但是无奈已经听到屋外的破门声。定是那些螳螂头发现他们不见之后,正在一间一间土屋的找。

    燕十一和劳鹭跟着祭品一起走到了地下。三人刚刚全身进地道,上面的门就好像没有出现过一样,消失了。

    这条地道很是熟悉,燕十一和劳鹭对视了一眼——这就是石室里的地道。

    “这上面就是祭司的石室。”俏皮的声音里带着无数的玩意,听着轻松可爱。

    劳鹭和燕十一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祭品,她的样子与外面的螳螂头没有丝毫差别,却说着口中字正腔圆的中原话。

    祭品转头,用一双三角眼看着劳鹭和燕十一,水灵灵的。她嘴角一扬,掩嘴笑了起来,“我是阿瓦古丽。不要用看着怪物的目光看着我好吗?”

    燕十一没有动,劳鹭则是乖乖地点头。

    两人异口同声,“他们也会说话?”

    阿瓦古丽的大眼睛眨了眨,里面满满的笑意。劳鹭忽然觉得他们的长相也没有那么奇怪了。

    “他们不会说话了,都不记得了。”她耸了耸肩,无奈地说道。

    “说清楚一点!”燕十一和劳鹭同时道,表情说不出的严肃。

    阿瓦古丽掩嘴而笑,“我本来就是中原人,自然会说中原的话,有什么奇怪的吗?”

    还是没有解释清楚。

    燕十一惊诧的情绪已经慢慢缓和下来,劳鹭却还是怒瞪着眼睛,用杀人的目光看着她。

    “好吧好吧。我解释清楚一点。”她说着盘腿坐下,见燕十一和劳鹭还站在那里,便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地。

    “你们坐下啊,让我仰头看着你们讲?”

    燕十一和劳鹭对视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在离她远一点的地方盘腿坐下。

    阿瓦古丽无奈地扁了扁嘴巴,一手支着脑袋。

    “我出生在海边,一个小镇上。父亲是一个生意人,小时候姓王,差不多记不清了。我后来去后山玩,被一个姓周的老头给收了做徒弟。跟着他特别好玩,可以抓抓鬼,收收妖。”

    劳鹭睁大了眼睛看着阿瓦古丽,“解梦世家?”

    阿瓦古丽朝劳鹭眨了眨眼,“我也不知道啊,就知道老头姓周。跟着他一起玩没多久,他要追一个大妖怪,带着我就来了大漠。后来我睡了一觉,他就不见了。”

    阿瓦古丽鼓起脸,一副郁闷的样子。

    “我水喝完了,食物也没了。后来找到了这一片绿洲,原本以为得救了,没想到是不归地啊。”

    燕十一和劳鹭等待她说下去,她去歪着脑袋看着他们,“你们猜我几岁?”

    劳鹭觉得她声音还像是十五六岁的孩子,就道:“二十。”

    阿瓦古丽一下子心情很好,“不是啦,从我清醒开始,就已经过了三十多年了,我至少没有神智了几十年吧。”

    “什么叫没有神智?”劳鹭不解。

    “我来这里,就喝了一口水,晕了过去。然后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只有一点点意识。但是我知道我的样子变了,成了现在的样子。陆陆续续来了很多外人,都是吃了食物然后就变了。”

    “那他们也记得原来的事情?”劳鹭越来越好奇了。燕十一在旁边可以看到她眼里闪闪发亮。

    阿瓦古丽摇头,“他们都不记得了,只会说这里的话,都只记得自己生来就是这里的子民。”

    “那你为什么记得?”劳鹭问道,还不等阿瓦古丽回答,就摆手,“估计你也不知道。”

    阿瓦古丽:“……应该是那姓周的老头给了我这个吧。”

    她脖子里挂着一根麻绳,下面的吊坠藏在胸口的衣服里。

    劳鹭看了看,这是一块色泽特别温润的玉,玉色微凉,应该是一块肌凉。

    “鹭子,看这里。”燕十一将玉翻过来,只见下面有一个小小的“梦”字。

    “果然是解梦世家。”劳鹭将玉还给阿瓦古丽。

    “我只要一离开它,就会慢慢失去以前的记忆,接触到它,记忆就回来了。”阿瓦古丽说着把玉收好,“那个老头把我害得够惨,这算是一点点补偿吧。”

    “那祭司是怎么回事?”燕十一问道,这是他最为关心的。

    “我看到那里有两个坑,还倒了一棵树,你做的吧?”她斜眼看着劳鹭。

    劳鹭心虚地点头。

    “那你也发现了,这个绿洲根本就是个假的,上面只有一层土。而且近几年来土越来越薄。”阿瓦古丽道。

    “祭司和绿洲的泥土有关?”燕十一道。

    阿瓦古丽点头,“这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流传下来的了。这里变了种的人被花蛇囫囵吞下,然后从花蛇肚子里破肚而出,化为一堆骨头,再将这圣骨在一个时辰之内挂到圣墙上,便会繁衍无数圣虫。圣虫死后便会化为土壤,成为绿洲的源泉。”

    阿瓦古丽说着指了指头顶,上面的石室便是圣墙……

018 往事

    劳鹭和燕十一抬头看了一眼,好像可以隔着石壁看到上面的石室,一间挂着无数圣骨,正在孵化那些枣红色虫子的石室。

    劳鹭浑身一颤,一阵巨大的寒意袭来,她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这次正好轮到你祭司?”劳鹭问道。她一回忆起阿瓦古丽变成一具干尸的样子,就觉得浑身发寒,她还是现在的样子可爱。

    阿瓦古丽想了想,先是点点头,再是摇摇头,一脸无奈的样子。

    她一双三角眼一抬,只见燕十一正按着劳鹭,不让她起身揍自己。连忙吐了吐舌头,“你也太暴躁了。”

    劳鹭即将暴起,阿瓦古丽马上识时务地解释:“本来还没有轮到我的,但是祭司好像看出来我还没有完全忘记以前的事情,就将我提前作为圣供了。”

    “那祭司被破坏会发生什么?”燕十一问道。

    阿瓦古丽挠了挠脑袋,上面光光的没有头发,外面有一层外生骨骼,使他们脑袋的样子更加像是螳螂了。

    “从我有记忆开始,祭祀从来没有被破坏过,所以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阿瓦古丽顿了顿,“他们找不到我,应该会找原本被选为祭祀的那个来代替。这十年来泥土越来越稀薄,祭祀是不能断的。”

    阿瓦古丽说完之后,发现燕十一和劳鹭正直直地看着自己,一张微微泛绿的脸一下子变红了一些。

    她有些羞恼道:“我以前也是个漂亮的姑娘,可比你好看多了。”

    劳鹭见阿瓦古丽有些生气地指着自己,知道她误会了。

    实际上自己和十一刚刚在想的是,明明她已经从祭祀上逃了出来,为什么还会变成一具干尸出现在上面的石室里。

    又不能将她以后的遭遇说出来,劳鹭有些着急,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阿瓦古丽见劳鹭这幅“偷东西的时候被抓住了”的样子,更加生气了。一开始还不觉得什么,但是一看到劳鹭……一副正常女孩的样子,她有些难过。自己再乐观。再对现在的遭遇视而不见,但是一看到正常的姑娘出现在自己面前。秀美的五官,柔美的长发,自己就说不出的难过。

    忽然感觉肩头一重,阿瓦古丽抬头,只见一个鹅黄色的身影朝自己压了过来。一个微微发凉的柔软身体贴住了自己。背上被轻轻地拍啊拍。

    阿瓦古丽眼前出现了被她深深埋藏起来的记忆深处。她还是个十三岁的少女,娘亲时常会这样抱着她,哄她入睡。

    她慢慢地放松下来,觉得似乎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劳鹭觉得怀里硬邦邦,热乎乎的阿瓦古丽动了动。便松开了手。

    阿瓦古丽一双三角眼俏皮地转了转。头偏向一边。嘴巴微微嘟着,“胸一点都不软,谁要你安慰啊?”

    劳鹭原本看阿瓦古丽不再哀伤,才宽心一点。可是眼前这个变异的死小孩。硬是将自己刚刚散发的那一点点母爱全部给磨灭了。

    “你说谁硬?你才硬!你全家都硬!!”劳鹭想要冲过去修理她一顿,可是被燕十一拉住了。

    阿瓦古丽看着劳鹭恼羞成怒,心情大好,伸手放到唇上,“嘘,再大声一点,就要被他们发现了。”她说着伸手指了指上面。

    劳鹭果断禁声,准备用自己愤怒的眼神杀死她。

    “我们要在这里等多久?”劳鹭问道,“怎么样才能离开这个地方?”

    阿瓦古丽闻言。忽然做出一副幡然醒悟的表情,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硬生生将一双三角眼睛瞪成了圆形。

    “对了,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来的?不像是沙漠中迷路的旅客啊?”阿瓦古丽一股脑问道。

    劳鹭和燕十一一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他们不就是被干尸化的阿瓦古丽给送过来的?其目的应该是想要让自己和十一在祭祀的时候救她。

    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变故。让已经逃了出来的阿瓦古丽变成干尸呢?

    “我们是误闯入这里的旅者。”燕十一很是淡定道。

    劳鹭一点都没有迟疑,不过阿瓦古丽不信任的眼神,直接点头附和之。

    “你们不说就算了。”阿瓦古丽无所谓地撑着脑袋。“估计过几个时辰,在天黑之前,他们找不到我们就会找别人代替我做祭品。那时候所有人都在虔诚地拜祭,你们就可以跑了。”

    阿瓦古丽说的是你们。

    “那你呢?”劳鹭问道,“要走一起走,你这次从祭司上逃了出来,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阿瓦古丽叹了一口气,紧锁眉头,“我也想走,早就试过很多次了,每次只要一踏出绿洲,就会像是要被太阳烤焦了一样,浑身灼伤。我是逃不掉了,这样子就是一种诅咒。”

    “那以后你打算怎么办?”劳鹭忧心道。

    她隐隐觉得自己和十一想要回去,就必须保护好阿瓦古丽,让她逃离变成干尸的命运。

    “我先在这里呆着,食物都准备好了。”阿瓦古丽说着指了指身后的一个箱子。

    “他们的记性都不好,我等时间久一点再出去,再改变一下性格什么的,估计他们也不会记得我了。”阿瓦古丽缓缓道。说着拳头一捏,如果再给她一个机会,她绝对不会在他们面前表现的与众不同。

    燕十一和劳鹭也没有什么主意,三人安静下来之后,阿瓦古丽第一个睡着,劳鹭见她睡得那么香,一点烦恼也没有的样子。劳鹭妒忌了,转身就靠到燕十一的肩上,睡!

    燕十一则没有那么放宽心,时刻听着头顶上的动静。

    上面的人似乎一直没有放弃,到处翻弄,看样子已经掘地三尺了。

    ……

    ……

    漫漫白纱帐下,圣主红润的薄唇泯了一口洁白的茶杯,一口微苦的花茶缓缓入口。嘴角一滴茶水沿着皮肤漫漫流淌下来,从他尖尖的下巴流淌到光滑白皙的脖子,慢慢消失在皮肤上。

    他托着茶杯的手指如同瓷白的茶杯一样白皙,十指纤细,他手微微一抬。

    一旁侍候的侍女,马上接过了茶杯,递上一块丝绸做成的白帕子。

    圣主三指轻轻捏着,拭干了嘴唇。

    “他们到了石城没有?”圣主薄唇轻启,缓缓问道。

    他尖锐的嗓音和他的样子格格不入,但是身边的侍女却视此为之音。

    “到了。”为首的女子颔首屈膝,答道。

    圣主点头,手一扬,“有些烦闷,去请柜神来。”

    侍女点头,最外面的一名转身出去。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一身白色儒袍的、手持黄梨木大拐杖的柜神缓缓而来。

    这几日圣主将柜神和炎灰、蓝蓝关在了一起,柜神的火气消了不少。同时也开始为炎灰和蓝蓝考虑,尽量配合圣主。

    “坐。”圣主被侍女扶了起来,懒懒靠在扶手上,一手撑着头,斜眼看着柜神的一大把胡须,一笑,妖娆万千。

    经过几日的接触,柜神觉得圣主也是个可怜人,不由心生三分怜悯。

    “柜神今日可安好?”圣主问道。

    柜神点头,一双苍老历尽世事的眼睛看向圣主,“你看上去很不好。”

    圣主不可置否地点头,“还有三日,他们再不回来,我就要油尽灯枯了。”

    “还没有活够?”柜神问道,直来直去。

    但是圣主却没有生气。看惯了身边的人唯唯诺诺,偶尔遇到个像柜神这样的,他倒也觉得有趣。

    “原本没有,现在他都已经去了,我也就活够了。”圣主说着,话语里有着一丝伤痛。

    柜神微微一叹,“他在临去前想通了,这是他的造化。”

    “可能吧。我却还没有想通,看来是造化不如他。”圣主说着转头。一旁完全了解他习惯的侍女已经将那副画像展开。

    画像上,一身暗红底黑纹的长袍张扬地飘起,银黑相间的长发随意散落在脑后,一张浑然天成极尽妖娆的脸上薄唇微微勾起。

    “泓不君,他始终没有正眼看我。”圣主说着叹息道。

    “等你什么时候愿意扔下这幅画了,你也就解脱了。”柜神也是一叹息。

    圣主苦笑着摇头,“怎么可能扔的掉。他追求了一生的是灵力和道行,我追求了一身的是他。他因为情而放弃一切,而我却因为情而放不下。”

    “我要抱着这幅画进棺材。”圣主说着,泓不君的画像已经被侍女卷起来递了过来。他将画拥入怀中,用脸颊轻轻地抚了抚,一脸的满足和怜惜。

    柜神长叹一声,欲转身离开。

    “他们已经到了石城了,进去了两天,还没有出来。”圣主道。

    柜神身形一滞,顿了顿,转身,“他们的命格与众不同,是天命之人,不会有事的。”

    “我已经生无可恋,只是想知道她到底有多么与众不同,能让他一个永远不会停止脚步的人驻足,甚至以性命相救。”圣主话语里多了三分愤恨。

    或许是太多的求之不得,让他着了魔,产生了魔怔。

    “你就看着吧。”柜神又是一叹,转身缓缓离去。

    圣主抱着画像,缓缓入睡。

019 阿瓦古丽的丈夫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地面上的动静已经没有,好像所有人都撤出去了。

    他低头看了看一直靠在自己怀里的劳鹭,已经睡得一动不动,呼吸绵长,偶尔还会微微抽搐一下。时而眉头一蹙,时而微微一笑,应该在做梦。

    他有些不舍地看了看她的睡颜,犹豫了一下,还是心疼地推了推。

    劳鹭只觉得自己走在一条康庄大道上,和十一手牵着手,两人相视而笑。忽然十一忽然消失了,自己脚下一轻,身体倾斜,直接摔了下来。

    她浑身一颤,醒了过来。

    十一的脸近在咫尺,他的胡子多日没有修剪,下巴上已经出现了一层黑灰色的胡茬,是他俊逸的面容多了三分男人的味道。一双凝聚着闪烁星光的眼睛就这样直直地看着自己,劳鹭不由老脸一红,咽了咽口水。

    燕十一看着劳鹭脸上泛出一抹可疑的红色,微微一笑。

    “咳咳咳。”不和谐地咳嗽声响起。

    燕十一和劳鹭迅速分开,一齐回头看向此时的电灯泡。

    阿瓦古丽一手撑着脑袋,津津有味地看着,还时不时轻轻嗓子,顺便观看一下脸皮极厚的劳鹭脸红的样子。

    劳鹭脸红着低头,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收拾心情,再一抬头,脸色恢复如常。

    阿瓦古丽有些郁闷了,好戏看得不够啊,早知道就不提醒他们,自己在这里了。

    “上面的人已经离开了。”燕十一适时地来了一句。

    “那我们快点离开吧。”来了用非常殷切的眼神看着燕十一。

    两人对视一点头,然后起身准备离开。

    “诶,诶!”阿瓦古丽无奈地喊了几声,觉得无果,起身道:“我送你们出去。”

    劳鹭看了看阿瓦古丽,想了想,盘腿坐下,“我们陪你。”

    燕十一先是一愣,然后也坐下。

    阿瓦古丽一脸难以置信。她没有想到会有人愿意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等待自己,她犹豫了一下,弱弱道:“我准备的东西只够自己吃的。”

    原本准备迎接她的感动之词的劳鹭差点吐血,一手捂着胸口顺气,以免自己竟然因为这个原因内伤。

    燕十一嘴角一抽,“我们自己带了一些食物,省着点吃还能维持一段时间。”

    阿瓦古丽听完燕十一这句话,脸上释然一笑,“我也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是……这不是你们不能吃这里的东西吗?我也是为了你们考虑。你们懂得是吧?呵呵呵……”

    劳鹭:“……”

    燕十一:“……”

    两人同步干笑着点头。

    三人就这样坐着。也没了睡意。时而说说话。

    阿瓦古丽一直算着时间,到了半夜的时候。

    她倏地站了起来,“我要出去看看,你们来吗?”

    “出去做什么?”劳鹭起身。她要跟着去,一直坐着腿都要麻木浮肿了。

    “去看看外面的情况。”阿瓦古丽笑了笑,“对了,一直没有告诉你们,这里变异的人到了晚上一定要睡。所以外面没有人。”

    劳鹭惊愕,反问,“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没有告诉我们?”

    就说她怎么可能打算在地底下呆几个月,原来还能出来!

    阿瓦古丽没有管劳鹭的暴怒,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这不是不能确定你们是不是好人么?”

    “现在呢?”劳鹭的声音凉飕飕的。

    “暂时觉得你们还算是比较可信。走吧,出去透透气。”阿瓦古丽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手在墙壁上扣了扣,头顶斜前方刚刚的斜门再次出现。

    暂时、觉得、还算是、比较……劳鹭和燕十一对视了一眼——这孩子还挺谨慎。

    三人出门,密室上面的房间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几乎已经掘地三尺了。

    “还好没有被发现。”劳鹭摸着泥巴堆成的墙上那一道道很深的痕迹感叹道。如果这些手刀打到自己身上,非死即伤。

    “这里他们是不会发现的。”阿瓦古丽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燕十一看向劳鹭——可能机关里有什么玄机。

    劳鹭点头。

    夜晚的绿洲里一片寂静,除了地上、土屋上的痕迹,一点都看不出白天的风波。

    “他们睡在这些房子里?”劳鹭压低着嗓子问道。

    阿瓦古丽点头,“你们可以看看,他们是不会醒过来的。”

    她说着大大方方,毫不忌讳地推开了一扇门。

    虽然得到了她再三的保证,劳鹭还是一阵心惊,然后小心翼翼地跟着她走进去。

    土屋不大,里面就一张床,上面躺着一双螳螂头,双目紧闭,一点呼吸也没有。

    燕十一眉头一皱,刚刚他明明感觉到了阿瓦古丽的呼吸声,而且她也不是一定要白天醒着晚上睡觉。

    劳鹭磨磨蹭蹭地走过去,犹豫着伸手去摸了摸其中一个女性扮相的螳螂头的胳膊,冰冷冰冷的,硬邦邦的,像是一具石头做成的人。

    “怎么会这样?”劳鹭问道,她放大了胆子,声音恢复到了正常的声量问道。

    阿瓦古丽耸了耸肩,“拥有最为坚硬的身体,这可能就是代价吧,实际上也没什么。”

    “我们现在做什么?顶着月色散步?”劳鹭有些饿了,拿出又硬又冷的烤馕开始啃。

    “真是硌牙。”劳鹭嘟囔。

    “那就吃热的么?走,我带你们去我家。”阿瓦古丽转身出门。燕十一和劳鹭跟了出去,临走前把门关上。

    “那里不是你家?”劳鹭边走边问。

    阿瓦古丽摇头,嘴巴一撇,“又乱又脏,明显的单身汉的家,而且已经废弃好久了。”

    “那你怎么知道那里有密室?”劳鹭快要被憋死了,各种秘密压住的感觉。

    “我以前经常去那里玩,无意间发现的。”阿瓦古丽一副根本不想完全说出来。

    劳鹭也不想问了,和十一一起并肩走着。

    月光下,劳鹭和燕十一一长一短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后面,岁月静好。

    阿瓦古丽回头看了看,长长地叹气。

    三人一路往后面走,直到最后一间土屋,阿瓦古丽在门口停了下来。

    劳鹭看着整个土屋群里面最大的一间房子,半响之后感叹:“你混的不错啊。”

    阿瓦古丽苦笑了一下,熟练地握住门把,推门进去。

    这果然是最大的一间土屋,一进屋竟然不是卧室,而是一个小小的客厅,里面有一张小矮桌,上面还有一些饭菜,用布兜着。

    阿瓦古丽直接坐下,将白布掀开,一双大大的三角眼里面一下子充满了泪,拿起一块饼开始吃。

    燕十一和劳鹭看着……

    “你们自己去那边生火吧,记住这里的东西一点都不能吃。”阿瓦古丽终于想起了燕十一他们,扔了一个火折子。

    燕十一接住火折子,带着劳鹭走到了一个土堆成的灶膛,里面有柴火,燕十一直接生了火,将烤馕扔在里面烤。

    这土屋里的摆设都和中原有些相似,看来真的是阿瓦古丽的房子。

    “十一!”

    劳鹭发出了一声惊呼,燕十一马上起身过去。

    劳鹭正一脸惊诧地站在卧室门口,卧室里一张床上竟然已经躺着一个螳螂头,如同其他的一样,已经睡死过去。

    “阿瓦古丽,这个是谁啊?”劳鹭激动地问道。

    阿瓦古丽已经吃完饭了,走了过来,看着床上躺着的螳螂头,微微一笑,“还能是谁?我相公啊。”

    劳鹭虽然已经猜到了,但是还是像石化了一样,惊到了。

    “诶,我都五六十了,有个相公奇怪吗?”阿瓦古丽白了一眼劳鹭。

    劳鹭拼命点头,如同快要饿死的小鸡仔啄米。

    “能不奇怪吗?他刚刚为什么不救你?”

    阿瓦古丽叹了一口气,“也不是他想救就可以救的,你们看。”她朝卧室深处努了努嘴巴。

    燕十一和劳鹭朝那个方向看去,只见墙角那里挂着一套衣服,正是祭司的衣服。

    “他是祭司?”劳鹭惊呼。

    阿瓦古丽摇头,“他的师傅是祭司,不过他的师傅已经完成了最后一场祭祀,从以后开始,祭司就是他了。”

    劳鹭品了品阿瓦古丽话语里的一丝苦涩,道:“难道他为了祭司的位置眼睁睁看着你被花蛇吃掉?”

    阿瓦古丽深深一叹气,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在他眼里被作为圣供是一件神圣而荣耀的事情。而且作为未来的祭司,他也不能阻止。”

    劳鹭看了看阿瓦古丽有些痛苦,又极度渴望自己的借口得到劳鹭支持的表情。又看了看她的相公给她留的饭菜。

    她道:“他可能真的只是无可奈何。”

    阿瓦古丽有些释然地笑了笑,“因为一直在我身边,所以他的记忆消失的比其他人慢很多。那时候他一直带着我逃跑,可是每次都失败了。然后他全部忘了,完全成为了这里的人,被老祭司选中,成为新的祭司。但是他从来没有忘记,我是他的妻子。”

    燕十一和劳鹭点头,他们也愿意选择相信阿瓦古丽的丈夫。

    “那幢房子是他家?”劳鹭忽然想起来了那幢阿瓦古丽熟悉的房子。

    阿瓦古丽点头。

    “那密道他也知道?”

020 恐怖的玩偶国度

    阿瓦古丽走到床边,替睡在上面的丈夫掖了掖被子,伸手轻轻抚摸上了他的脸庞,一直很俏皮的她脸上露出了一丝忧伤。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以前是知道的,后来忘记了。”

    劳鹭和燕十一才安心一点,劳鹭走到床边开始注视阿瓦古丽的丈夫,半天没有觉得他和阿瓦古丽长相上的区别,最多就是身形高大一点。

    “他叫艾海提。”阿瓦古丽满眼神情。

    劳鹭点了点头,不想做电灯泡,但是看了看桌上的饭菜,“他知道你晚上会回来?”

    阿瓦古丽闻言,脸上出现了幸福和哀伤并具的表情,“我以前和他说过,我喜欢吃东西,以后就算成为圣供被花蛇吞了,他也得每晚给我准备好吃的。”

    “那就是他不知道?”劳鹭道:“万一他明天早上醒来发现饭菜被动了,知道你还在这里,会不会来抓你?”

    劳鹭一本正经道。

    燕十一闻言,有些哀伤地看了看劳鹭,心中长叹一口气,转头看月亮——鹭子,有时候你怎么能这么笨呢?

    阿瓦古丽翻了一个白眼,“我不是说过吗?我们都不能离开这里,我自然还躲在这里。”

    劳鹭面色一红——人家一时间忘记了嘛……

    至此,劳鹭刚刚在心里想的“万一下次过来吃东西被抓住怎么办?”这样的问题她也马上吞进肚子里了。晚上好像除了自己、十一还有阿瓦古丽三个,其他都睡死了啊。

    燕十一拿着已经烤热的烤馕给劳鹭,顺便替她解一解现在的尴尬。

    劳鹭马上顺着台阶,叼着烤馕到外屋去了。

    阿瓦古丽不舍地看着艾海提,然后关上卧室的门出来。

    “你们还是快些离开吧。对不起,作为朋友,我不能给你们提供食物。”她歉意道。

    燕十一觉得这样不错,他刚刚看了看自己身边的食物,省着吃也不过勉强两天,劳鹭那里多一点。最多也就两天多一顿。

    这个绿洲的食物不能吃,必须尽快离开,否则就是饿死。

    劳鹭看着十一的神情,知道他想要离开了。但是自己总是觉得这次来到这里就是为了阿瓦古丽,她拉着十一跑到灶头边。

    “十一,我跟你说,我是这样想的……”劳鹭将自己的想法给十一说了一遍。

    燕十一眉头微微蹙着,双目凝视着劳鹭。

    劳鹭自己也没有把握,这样很冒险。她吞吞吐吐道:“这个方法太冒险了,但是我总是有这样的感觉。要不我们还是离开……”

    劳鹭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燕十一用手挡住了嘴巴。他微微一笑。摇头。

    “没事,你的感觉总是对的,我们留在这里。”

    劳鹭大惊,心里觉得有什么东西暖暖地流过去了。

    “那没有食物了怎么办?会饿死的。”

    燕十一想了想。“实际上变成他们的样子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艾海提不就一直记得阿瓦古丽是他的妻子吗?”

    “嗯?”劳鹭不解。

    燕十一笑了笑,继续解释道:“等我们变成了这样,我也一定会记得你是我的妻子。无论变成什么样子,只要外面还在一起,一切都没有关系。”

    劳鹭看着燕十一神情流露出来一丝丝温柔,不由大大地感动了一把。她正在酝酿,应该用怎么样感天动地的话来煽情……

    “你们想好了没有?留在这里早晚和我一个下场?”阿瓦古丽突兀的声音响起了,将这里美好的温情给打破。

    劳鹭不满地瞪向她。却看到她脸上好不避讳地流露出有些幸灾乐祸的表情。

    她就是故意的!

    “我们想好了,先留下来。”劳鹭愤愤道。

    阿瓦古丽双手一摊,“随便你们,如果你们真的留下来,以后那座房子就归你们了。”

    “那个密道很难被发现吗?”一提到那幢房子。劳鹭就有各种疑问。“外面都被翻得一塌糊涂了,为什么他们没有发现密道?”

    劳鹭说完一顿,“实际上出来之后我也仔细看过,那个入口可是一点痕迹也没有,怎么做到的?”

    阿瓦古丽不语。

    “我们都是一条绳子上的三只蚂蚱了,有什么好隐瞒的?”劳鹭有些期待地看着阿瓦古丽。这变异的小妮子永远会给人意想不到的惊喜。

    “因为这块玉啊,只要我去扣一扣墙壁,那里就出现门了。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那个门只有我能开。在艾海提没有完全失忆以前,我也给他用过玉,但是他无法开启密道。”阿瓦古丽满不在乎道。

    “看来是上头给了你一个生机吧。”劳鹭喃喃,“实际上你也不要恨你师傅,他肯定不是故意留下你,不辞而别的。”

    劳鹭很相信自己师祖的人品,决定得到机会就在阿瓦古丽面前说几句好话,挽回一下形象。

    阿瓦古丽这样脸上的表情显得更加无所谓了,“不管他有没有故意,我都变成这样了,一切都无所谓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你应该已经不恨他了吧?”劳鹭试探道。

    阿瓦古丽摇头,“不恨。”

    劳鹭笑眯眯地点头,不恨就好。

    “但是我如果还能见到他,一定打死他!”阿瓦古丽有些气呼呼地扬了扬拳头。

    劳鹭无奈地叹了叹气,看来这还是个大工程。

    不过她也很好奇。解梦世家收徒弟的门槛很高,而且一旦收到爱徒,绝对是悉心栽培。看那个老头肯带着阿瓦古丽一个小女孩出来猎妖就知道了。到底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丢下阿瓦古丽离开?他一定知道阿瓦古丽这样小的孩子,独自留在沙漠里是会没命的。

    实际上从某种意义上,阿瓦古丽现在的状态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阿瓦古丽说着从桌上拿了两个碗碟,转身准备离开。

    “你不再看看相公?”劳鹭指着关上门的卧室问道。

    阿瓦古丽看了看,犹豫了一下,又坚定道:“又不是见不到了,不用看。”说罢转身离开,大步流星。

    说的越坚决,走的越快,越是不舍。

    燕十一和劳鹭看在眼里,叹了叹气,跟在她身后,走时将大门带上。

    “我一直有个问题。”劳鹭追上阿瓦古丽道。

    阿瓦古丽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劳鹭,“你怎么老是有问题?你能不能自己思考一下?就知道问。”

    劳鹭有些委屈。这里的事情怎么让人用正常的思维思考嘛?

    阿瓦古丽看着像是小媳妇一样的劳鹭,真相给她一块帕子,让她叼着哭。

    “说吧,问什么?”

    劳鹭一听,一双大眼睛一眯,“那些枣红色的虫子,就是圣虫,会不会攻击你们?”她摸着下巴,“虽然是等他们死后才去取尸体,但总是有个生命力顽强的。你们进去就一直没事?”

    阿瓦古丽看着劳鹭,显然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没有听说这些小虫子有什么危害啊?”

    “它们会钻进我们的身体,然后把我们分食干净。”劳鹭描述道。

    阿瓦古丽摇头,“没有听说过,应该不会发生。”

    “可能它们只会攻击我们吧。”劳鹭思考着道。

    阿瓦古丽看了看劳鹭,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我好想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副模样了。”

    “嗯?”劳鹭和一直成默的燕十一同时看向她,问道。

    “我们的身体坚硬如铁,耳朵鼻子里面也有层层骨骼作为保护层。可能就是为了防止这些虫子侵入我们的身体。”阿瓦古丽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燕十一和劳鹭点头,的确有这个可能。

    三人聊着回到那个房子。

    这次劳鹭看得仔细,的确只要阿瓦古丽往那个墙壁轻轻扣一扣,就会在土墙上出现一道门,这不是机关,更加像是灵力。

    再次进入密道的劳鹭隐隐觉得,这个绿洲世界就像是某个怀有巨大灵力者的玩物农场。将正常人抓来变成宠物,小虫子只不过像是农作物一样的可再生的泥土。他为了满足自己变态的心理,践踏着阿瓦古丽他们的生命。

    而现在,他玩腻了,准备废弃这里。所以这里的土壤越来越稀薄,这里的人即将倒了覆灭的时候。

    劳鹭想着想着,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一个全身发着金光的男子坐在几百节台阶之上的宝座上,俯视着众生。

    自己和十一,还有阿瓦古丽等等螳螂头,都跪拜着他。

    他的嘴角出现了狞笑,他喜欢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他是这个世界的神,要你生就是生,要你亡,你就活不过今天。

    劳鹭不肯跪拜,拉着十一一起站了起来。

    她清楚地看到那个高高在上的神看到了自己,他的脸上露出了不悦的笑容,他的眼里都是杀意,他要诛杀自己,这个没有把他的神权放在眼里的人。

    他的眼神像是一只手,扼住了自己的脖子,他要将自己掐死,这样就不会有人来反抗他的统治了。

    劳鹭觉得越来越难以呼吸……

021 虫虫危机

    劳鹭一手叉腰,一手摁着两个太阳穴,只觉得脑袋快的炸开了。

    燕十一将用灵力催热的热水递了上去,关切地问道:“有没有好一点?”

    他说着伸手去摸劳鹭的额头,还好,没有烧起来。

    劳鹭接过水喝了几口,觉得缓过来一点了。“我没事,刚刚做了个噩梦,有点头疼,不碍事的。”

    燕十一闻言才稍稍放心。刚刚劳鹭靠在他的肩头睡觉,忽然浑身发烫,呼吸困难。被燕十一推醒之后,她双目空洞,整个人像是没有了灵魂一样,过了很久才恢复一点,头痛欲裂。

    劳鹭清醒一点之后,将自己的梦当做一个解闷的故事给说了。

    燕十一听完之后皱了皱眉头。

    阿瓦古丽愣了愣,不语,摸着下巴,低头看地。

    “十一,这是什么时辰了?”劳鹭难受的有些晕头转向的,往燕十一的肩头一靠,问道。

    燕十一微微算了算,“快要天亮了。”

    “那些螳螂头还会找我们吗?”虽然好多了,但是劳鹭还是觉得有些难受,好像脑子进了水一样,闷闷的。

    燕十一摇头,“可能会,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容易放弃。但是我们呆在这里是安全的。你在睡一会儿吧。”

    他说着将劳鹭靠在他肩上的脑袋移了下来,放到自己腿上,让她躺平靠着,这样睡会舒服许多。刚刚的噩梦应该就是没有睡舒服,才会这么难受。

    劳鹭原本是不想睡了,那个梦虽然很简单,一点都不可怕,但是自己对梦里那个金光闪闪的神有着很强烈的抗拒感。但是身体却累得不行,她靠在十一腿上,很快就迷迷糊糊地又睡过去了。

    燕十一觉得地上有些凉,将一直放在包袱里的羊毛斗篷拿了出来,给劳鹭裹上。

    阿瓦古丽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燕十一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呀!!我想起来了。”阿瓦古丽忽然尖叫了一声,双掌一击,激动地不得了。

    燕十一被惊扰到,感觉到怀里的劳鹭因为这个声音,浑身震了一下,不过还没有醒。

    “我跟你们说!我跟你们说!”阿瓦古丽双目放光地冲了过来。

    燕十一一时反应不及,就看到她坚硬如钢的双手已经拍到了劳鹭身上。

    劳鹭在下一刻应声弹了起来,直接缩进自己的怀里,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捂着自己的胳膊。

    “不好意思啊。好不容易想起来。太激动了。”阿瓦古丽挠着她长不出头发来的后脑。讪讪地笑着。

    这次劳鹭没有做噩梦,虽然以这种形式被吵醒了,但是很快恢复神智。

    她怒瞪了阿瓦古丽数次,但是还是咬牙忍下了想要揍她一顿的冲动。“想起什么了?”

    燕十一现在更加担心的是头顶上,阿瓦古丽刚刚近乎尖叫的声音是不是会把那些螳螂头给吸引过来。这里离地面不远,只要挖一挖,很快就能发现。

    燕十一将注意力完全集中了起来,注意着上面的动静,上面一点大的动静也没有,只有一些沙沙作响的小声音。他放心下来。

    这边,劳鹭则是一副无限隐忍的表情,阿瓦古丽则是讪讪地笑。

    “不要笑了。快说想起什么来了?”劳鹭怒吼,一开始声音有些大,但是她还是很着调地记住了不能太大声这件事情,后面几个字马上恢复了正常的音量。

    阿瓦古丽从讪笑到委屈的瘪嘴,最后看向燕十一。眼神里有些嗔怒,像是在说:“快点管管你家媳妇,怎么这么凶呢?”

    燕十一咳了咳,“鹭子,还是先问她想起来了什么?”

    劳鹭谁的话也不会听,但是唯独燕十一的话,几乎百依百顺。

    “说吧,我不怪你了。”她将额角暴跳的青筋给压了下去,尽可能地“和颜悦色”道。

    阿瓦古丽撇了撇嘴,“这还差不多,你就不怕吓得我忘记刚刚想起来了什么?”

    劳鹭嘴角一抽,一句话几乎是抽出来的,“既然您老还没有忘,那就快说。”

    “这么勉强做什么?我又没有逼你们一定要听我说。”阿瓦古丽双手架在胸前道。

    “到底说不说??”劳鹭一个眼刀甩了过去,双手握在一起,指关节已经咔咔作响。

    阿瓦古丽见劳鹭彻底毛了,果断:“说!”

    “快点。”劳鹭身上散发出阵阵煞气。

    “你做的那个梦,我和艾海提都做过,那时候他还没有失忆。”阿瓦古丽一口气说完,眨着一双大大的三角眼,看着劳鹭。

    劳鹭闻言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梦境,“那你们当时有没有对着那个发着金光的人下跪?”

    “跪了,我想要站起来,可是就是站不起来。”阿瓦古丽凭借着无比遥远的记忆答道。

    劳鹭点头不语,开始思考。

    如果阿瓦古丽和艾海提和自己梦到的是同一个“神”。那梦境就从下跪这件事情上面发生了分歧。

    他们当时是跪着的,而自己起先也是跪着的,后来就起身了。

    劳鹭敏锐地第六感告诉她,这个梦是在预示着什么。再加上自己醒后这么难受,看来这个梦是个关键。说不定所有的螳螂头都梦到了,而他们更加有可能是跪着的。

    “十一。”劳鹭忽然想起十一,他并没有梦到,“十一,你记住,如果梦到了这样的梦,千万不能下跪。我总觉得臣服于他,就会万劫不复。”

    虽然说得夸张而不明确,但是事实的确如此。

    燕十一心头一暖,笑着点头。

    “你们有什么听到什么声音?”劳鹭忽然听到了“沙沙”声,声音很小,而且很有规律,所以她不能判断,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燕十一点头,他早就注意到这个声音了,现在好像还比刚刚大了一些。

    阿瓦古丽却摇头,她俯下身体,将耳朵贴在地面上,仔细倾听。果真有“沙沙”声,很有规律,而且经过仔细分辨,好像是由远到近的声音。

    “好像在哪里听过啊。”劳鹭和阿瓦古丽同时说道,两个风格差异极大的声音交叠在一起。她们说完之后,用相同的眼神对视了一眼,然后马上分开,低头看地。

    她们在拼命思考,一定要比一下谁先想到。

    “我也听过。”燕十一喃喃道,忽然面色一变,“不好!是那些枣红色的虫子。”

    燕十一这样一说,阿瓦古丽和劳鹭也想了起来,两人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阿瓦古丽一直觉得那些虫子恶心,特别是一起出现的时候,团在一起,黏糊糊的,红红的。

    劳鹭是本能地害怕那些虫子。原本自己的聚阳符还能对付它们一下,现在根本使不出灵力来。

    劳鹭想着,又强行试了试,只觉得宫天镜像是睡着了一样,一点反应也没有。

    “沙沙”声越来越近,燕十一和劳鹭都紧张地抬头看着。

    阿瓦古丽则是嫌弃的眼神,她环绕了四周,每个角落都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这个地道她来过无数次,她也很难理解,明明都是黄沙的地底下,为什么会出现这么个石头地道。而且这个地道就像是将一块巨大的石头给掏空了,浑然天成,根本没有一条缝隙,待会儿那些圣虫要怎么样才能爬进来呢?

    如果被燕十一和劳鹭知道阿瓦古丽现在在想这样的问题,一定会联手收拾她一顿的。

    现在灵力全无的情况,就算是只遇到了一只,也很难对付,更何况就听动静,成百上千一起来的了。

    “十一,如果到时候真的没有办法了,就给我一刀痛快点结果我吧。我不想死的像是阿尔那样痛苦。”劳鹭道。

    燕十一眉头紧蹙着,一直没有动,过了五息的功夫,才艰难地点了点头。

    地道里,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战战兢兢。

    劳鹭只觉得自己的手心里都是汗,一根神经快要绷断了。他们甚至难以知道那些枣红色的虫子会从那个角落涌出来。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眼睛微微发光的劳鹭忍不住问道,“十一,阿瓦古丽,你们有没有觉得声音好像在一点点远去?”

    “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呢。的确是在一点点的远去。”阿瓦古丽撑着脑袋。

    劳鹭怎么看怎么觉得她现在是一副很欠扁的失望的表情。

    燕十一也点头,“的确是远了。”

    枣红色的虫子并没有发现他们,现在意味着安全了。

    劳鹭长呼一口气,也顾不上和阿瓦古丽斗嘴了,拉住燕十一的衣角,将他一起拉到了地上,软绵绵地坐下。

    神经一直紧绷着实在是太过耗费体力了,劳鹭觉得有些虚脱。

    “轱辘辘……”肚子里传来的响亮而不雅的声音也在替劳鹭呐喊,她的确是筋疲力尽了。

    燕十一将昨晚烤好的烤馕给了劳鹭,又递上了水。

    劳鹭犹豫了一下,掰了一点对着水吃了。她虽然说过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愿意变成螳螂头,但那一定是真正的万不得已的无病导员……能不变就不变,食物还是省着点吃的好。

    “你们有没有觉得上面太安静了?”阿瓦古丽疑惑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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