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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小台     冥事录txt下载     冥事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22 血红色的村子

    圣宠爬行的沙沙声越来越远,到最后听不清了,听不到了。

    “阿瓦古丽,那些虫子是爬到地底下直接变成土壤了?我一直以为是等他们在密室里饿死了,再捞出去的。”劳鹭捡起一根小木棍在地上无聊地戳啊戳,随口问道。

    “就是等他们饿死了再捞出去的,哪里土薄就埋哪里。”阿瓦古丽随口说着,渐渐兴奋起来,“我和你们说,我跟艾海提还被派进去捞过一次。那里真是臭气熏天,差点没有把我们熏晕过去。那些虫子死了之后,在石室里还是枣红色的,但是捞到外面,一下子变成了黑色,和泥巴一样,你说神不神奇?”

    劳鹭双眼微微放光,直点头,“你们不会是用手捞的吧?”她有些鄙弃地看了看阿瓦古丽的手。

    “怎么可能,有个类似簸箕的东西。直接捞那玩意儿,我害怕中毒呢。”阿瓦古丽嫌弃地看了看劳鹭。

    眼看两人就要再次斗上了,燕十一的声音忽然传来,里面七分疑惑,三分慌张。

    “为什么虫子会从石室出来?”

    正要开始互掐的劳鹭和阿瓦古丽同时停了下来,转过头看向燕十一,都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劳鹭顿了顿,转头看向阿瓦古丽,问道。

    阿瓦古丽摇头,“圣虫虽然无害,但是从来没有离开过石室,说不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她说着,脸上流露出来的担忧的神色。

    “别担心,艾海提不会有事的。”劳鹭拍了拍阿瓦古丽的肩膀。虽然这杯螳螂头们尊为圣物的圣虫对自己来说犹如洪水猛兽,但是对着那些螳螂头的铜皮铁骨,应该也产生不了什么危害。可能就是一群圣虫出来遛个弯,转悠转悠,没什么大事。

    “我要上去看看。”阿瓦古丽道。她还是不放心,艾海提现在是祭司,如果村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定会站在最前面。这太危险了。

    “现在刚刚天亮,等晚上吧。”劳鹭按住了正要起身的阿瓦古丽。她现在关心则乱,太激动了。

    “不行,这不对。”阿瓦古丽坚持。

    “是不是太过安静了?”一旁很少开口的燕十一道。

    阿瓦古丽猛地点头,“我以前经常来这里,这里的地面很薄,上面的人走来走去声音就会传下来。从刚刚起,除了虫子爬行的声音,上面就没有其他任何的声音,这不对。”

    “会不会都在睡懒觉?哪有天刚刚亮就起床的?”劳鹭不以为意道。

    燕十一无奈地叹息了一下。的确每次如果不是身处混乱之中。鹭子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一开始六嫂江浮特别不习惯她赖床的习惯。想要帮她改正。可是硬是改了一个多月,丝毫没有进步,直到燕岛的所有人都放弃了。

    阿瓦古丽瞥了一眼劳鹭,“你以为所有人都是你啊?这么喜欢睡觉?这里的人生活都很有规律。除了祭祀,就是天亮起床农耕,晚上上床睡觉,一时一刻都不会延误。”

    “那你怎么经常跑这里来偷懒?”劳鹭不信,争辩道。

    “那是因为我还保留着原本的记忆!”阿瓦古丽瞪去,然后倏地起身,“我觉得上面一定出事了,上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等我。”

    她说着就要扣墙壁离开。

    快要扣到墙壁的手忽然被握住了。强行拽了下来。劳鹭紧紧捏住她,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和阿瓦古丽一双大大的三角眼对视上了。

    “不要拦着我,我一定要上去看看。”阿瓦古丽用力甩着手,试图挣开劳鹭的钳制。

    劳鹭力气自然不及她大,即将要被甩开的时候。看着阿瓦古丽流露着担心的眼睛道:“我们陪你去。”她说完,用征求意见的眼神看向燕十一。

    燕十一还是一贯的温润如玉,他笑了笑,点头。只要是劳鹭想要做的,他都会在一旁默默地支持。

    阿瓦古丽愣了愣,觉得心里有些发凉,很舒服,那种燥热的感觉消失了,另一种感动的感觉慢慢袭上心头。

    她觉得自己现在更像是一个人,而不是顶着一声坚硬无比的外皮骨骼的怪人。

    她点头。

    劳鹭松开了手,阿瓦古丽叩响了墙壁,和平时一样,一个门出现在了头顶斜上方的墙上面。

    三人依次出去。

    劳鹭的头一探出外面,一股子奇怪的味道就传了过来。

    她看到已经出来的阿瓦古丽和燕十一都呆住了,一齐望向开了一条缝的门外,一动不动,看上去像是受了巨大的震撼。

    “怎么了?”劳鹭嘴里问着,手脚上的动作更加快了,直接蹿了出去。

    门缝外面,劳鹭什么都没有看到,只看到一片血红色,那股子奇怪的味道更加浓重了,就是从门外传来的。

    和燕十一还有阿瓦古丽一样,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了劳鹭的心头。她现在明白,阿瓦古丽怔住是因为担心艾海提,燕十一怔住,肯定是因为他觉得现在一推门,外面会是一片血红,和那些壁画上一样。

    劳鹭鼓起勇气,走到前面,将大门用力往外一推。

    强烈的奇怪的味道一下子灌入的鼻腔,顾不上捂住口鼻,劳鹭呆呆地望着外面。

    外面的情形和壁画里一模一样。那里早就没有昨天看到的绿洲的模样,而是任何事物都变得一片血红。

    “怎么会这样……”阿瓦古丽的声音微不可闻,而且在发抖。

    燕十一和劳鹭对视一眼。他们现在很能明白阿瓦古丽的感觉,就像是他们对方生死未卜的时候,那种忐忑的心情。

    阿瓦古丽下一秒直接撞开了劳鹭朝家里跑去。燕十一和劳鹭马上跟上。

    果然不止他们看到的那些,一路上看去,整个村子都变成了血红色,和壁画上的样子如出一辙。

    燕十一和劳鹭断定,这里发生的一切变好都与刚才那些枣红色虫子从石室里出来有关。

    一路狂奔到阿瓦古丽的家,那里也变成了一片血红。

    阿瓦古丽浑身颤抖着推门进去……这一片血红的颜色实在是太过像血了,阿瓦古丽很害怕,害怕艾海提已经不在了,而这一片血红里有一部分就是他的血。

    这房子里面和他们躲得房子一样,没有变化。桌上的饭菜还是昨晚阿瓦古丽吃后摆放的样子,好像他们三人从来没有离开一样。

    跟着阿瓦古丽一起冲到卧房的还有劳鹭。

    阿瓦古丽停在了前面,浑身颤抖地看着一张空空如也的床。

    艾海提已经不再是睡在床上了,他不见了,生死未卜的不见。

    阿瓦古丽的身体一软,坐在床侧。劳鹭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便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这比看到他的尸体好多了。”

    阿瓦古丽听到“尸体”这两个字浑身怔了怔。劳鹭安慰人的方式真是难以让人恭维,但是却很有效。

    “我们去别家看看。”劳鹭说着拉住阿瓦古丽的手就往外走。

    阿瓦古丽跟着站了起来,燕十一走在最前面。

    “这里是老祭司的家。”阿瓦古丽指着离他们最近的房子道。

    除了想要将最近作为圣供,老祭司实际上对她和艾海提挺好的。但是现在,阿瓦古丽很想看到他和他妻子的尸体。

    如果他们死了,艾海提失踪。那就说明艾海提暂时还是安全的。

    大门一被推开,阿瓦古丽和劳鹭就看到燕十一停下了脚步,低头看着。

    阿瓦古丽和劳鹭将燕十一挤开,两双眼睛也一起看向了地上。地上有两具干尸,干透了,好像一点血液也没有。

    燕十一和劳鹭对视了一眼。这两具干尸的样子和他们在石室里看到的阿瓦古丽的干尸一模一样。

    果然要出事了。

    阿瓦古丽看着他们的干尸,心里虽然难受,但是却舒了一口气,这样想来,没有找到艾海提,就是好事。

    他们接下来一家一家地推门进去看,几乎每一个房子里都有一两具干尸。

    阿瓦古丽统计了一下,村子里出来艾海提,还有另外两个男人失踪了,他们和艾海提正好是好朋友。

    “安心一点,不会有事的。”劳鹭安慰道。

    燕十一也破天荒道:“他说不定呆在哪个安全的地方。”

    虽然和一开始相比,阿瓦古丽放心了许多,但是她还是很紧张。这绿洲不大,所有的地方刚刚都走了一遍,根本没有艾海提三人,他们可以到哪里去呢?

    燕十一和劳鹭也是低头在思考。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石室!”

    燕十一和劳鹭同时道,两人说完之后对视了一眼。他们已经心有灵犀的不能再心有灵犀了。

    阿瓦古丽醍醐灌顶,马上往石室那里冲了过去。

    虽然知道自己躲藏的地方就是石室上面,但是燕十一和劳鹭在刚刚找人的时候,转遍了整个绿洲,也没有找到石城的影子。

    他们跟在阿瓦古丽身后,只见她往那座废弃的房子跑去,最后越过了房子,跑向了祭司的树林。

    燕十一和劳鹭紧追在后面,只见阿瓦古丽在树林的入口停了下来……

023 百年前的石城

    燕十一和劳鹭赶了上去,只见这祭祀用的小树林除了颜色由绿变成了血红色,其他丝毫未变。树呈太极阴阳的排列,一黑一白两个石台在阴眼和阳眼上立着,没有变色。

    除此之外,树林里没有任何东西,更别说他们在沙漠里看到的那样巨大一个石城了。

    “在哪里?”劳鹭见阿瓦古丽站在入口一动不动问道。

    阿瓦古丽呆了一会儿,像是在想什么事情。她面部表情不自然地抬头,看向燕十一和劳鹭,干笑了一下。

    “怎么了?”劳鹭疑惑地看着她,阿瓦古丽现在有些奇怪。

    “我只是突然想起来,石室的位置只有祭司知道。”她笑了笑,有些讪讪,但是怎么看都是很不自然的。

    “你上次不是去捞过虫子吗?”劳鹭惊愕道。

    阿瓦古丽吐了吐舌头,“蒙着眼睛进去的,所以不知道位置。”

    “那怎么办?”劳鹭有些着急道。

    阿瓦古丽好像等得就是劳鹭这句话,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往回走,“我们先去地道里面避一避再说,我回忆一下路线。”

    “你不着急啦?”劳鹭惊愕地问着,人已经被力大无穷的阿瓦古丽给拖了回去。

    燕十一跟在后面,看着阿瓦古丽,微微蹙眉,思考着什么。

    回到地道,劳鹭撑着脑袋坐在一边,看着一副冥思苦想样子的阿瓦古丽。表情甚是郁闷。

    “你不要看着我,我会想不起来的。”阿瓦古丽愤愤道。

    劳鹭只好别过脑袋,看向一边也在想事情的燕十一。因为环境太过安静,她又实在是太过无聊,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头开始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燕十一将快要支不住自己脑袋的劳鹭轻轻抱了过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睡觉。

    他忽然觉得胳膊痒痒的,低头一看,只见原本还睡眼惺忪的劳鹭眼睛微微发亮的看着自己,用指尖在自己的胳膊上写着什么。

    燕十一凝神感受了一下。劳鹭写的是一个“睡”字。

    她写完之后,马上闭上了眼睛,一副睡得很熟的样子。

    燕十一意会,也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一手搂着劳鹭,一手搭在腿上,背靠着墙壁,一副很困倦的样子,不一会儿,就慢慢“睡着了”。

    燕十一“睡”了一小段时间之后。感觉到面前的气流在动。阿瓦古丽虽然已经很小心了。几乎让人听不到脚步声。但是她的移动无可避免地带起了气流。

    将扣墙壁的声音压到最低,阿瓦古丽打开门之后,不放心地转头看了看燕十一和劳鹭,最后咬咬牙出去。没有关上门。

    等听到阿瓦古丽离开的声音,原本“熟睡”的燕十一和劳鹭同时挣开了眼睛,没有一点发困的样子,他们对视了一眼,然后起身从门里出来。

    只见阿瓦古丽已经很着急地跑向了树林,两人远远跟在后面。

    燕十一原本就是暗卫,这样简单的跟踪的活计实在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劳鹭也常年跟在燕十一身边,对于跟人这一事的技巧也烂熟于心了。

    “十一,你什么时候觉得阿瓦古丽不对的?”劳鹭跟着。还不忘抽空跟燕十一对比一下默契度。

    “从她在树林前面停住的时候。以她当时的心情,就算是真的忘记了石室的位置,也要掘地三尺将石室找出来。”燕十一道。

    劳鹭认同地点头,“她的表情也太奇怪了,她不会骗人。那个样子就是一副有事情瞒着我们的样子。”

    “所以你让我装睡。”燕十一说的不是问句。

    劳鹭笑着点头,“我们不睡着,她怎么出来呢。十一,我总觉得如果我们没有保护好她,她马上就会变成和那些螳螂头一样的干尸。”

    燕十一点头。

    “我总是有一种感觉,倘若我们想要离开,就得救她。”劳鹭又道。

    “待会儿万事小心。”燕十一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压在心头。他从一来到这里,总有这种快要出事了的感觉。其他的他可以完全不顾及,就算是要永远留在这里也罢了,但是劳鹭的安全他不能不顾。

    劳鹭笑着点头,“你也是。”

    两人话语间,阿瓦古丽已经小跑到了树林口。

    燕十一和劳鹭跟在后面,只见她毫不犹豫地走到了阴眼那里,从石台底下摸索着什么,然后拉出来了一根长长的麻绳,用力往外一抽。

    燕十一和劳鹭忽然觉得脚下的地皮轻微地动了一下。然后就见到阴眼升起来了……

    原来石城一直埋在阴眼的下面。

    阿瓦古丽两米多高的身体在缓缓升起的石城前面显得越来越小。

    原来他们在沙漠里看到的石城已经是经过了无数风沙的洗礼,变得破败矮小。真正的石城看着宏伟极了。

    燕十一和劳鹭都想着进去,看一眼它的本貌,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等阿瓦古丽的身影消失在石城的路口,燕十一和劳鹭马上从大树后面闪了出来,以最快的速度朝石城跑去。

    因为自阿瓦古丽进去之后,石城以很快的速度下沉。

    燕十一提起一口气,一把将劳鹭横抱起来,夹在怀里,脚尖点地,直接掠了过去。在石城的大门快要没入地下前,燕十一滑了进去。

    劳鹭闭着眼睛,只觉得自己被十一抱着在地上一路滑行,在沙子的润滑下,硬生生滑进了石城的地道里。

    等停了下来,劳鹭马上睁眼,检查十一的身体。她拉着十一,一顿乱扯,最后前前后后都看了一遍,确定无伤之后才放心。

    “太危险了。”劳鹭嘟着嘴道,一脸责怪。

    燕十一有些自责,的确是太危险了,如果刚刚再慢个几息的功夫,自己和鹭子就会被夹在石城的门和沙子之间,一下子骨肉尽碎。

    “你怎么能抱着我滑了这么久,擦伤了怎么办?”劳鹭还是不太放心,继续扯着燕十一的衣服,前前后后的坚持。

    原来她说的是这个……燕十一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心里暖暖的,眼神温柔如水,轻声道:“我没事,快点进去吧,阿瓦古丽已经不见了。”

    劳鹭这才想起正事,但还是忧心忡忡地看着燕十一,“真的没事?你可不要骗我。”

    “没事。”燕十一坚定地点了点头,看劳鹭还是一脸忧心,便很主动地在她面前张开双臂,缓缓转了一圈。

    劳鹭这才罢休,和他一起往地道里面走去。

    石室的地道和他们见到的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地道的墙壁上也有壁画,壁画的内容相同,但是颜色却不是血红的,和他们一开始看到的绿洲的原貌相同。

    燕十一和劳鹭没有多看,着急着找阿瓦古丽。如果找不到她,或者让她在地道里变成干尸,最直接的可能性就是出不了这个石室,被困死。

    一路往里面赶,大约走了一百丈,遇到了一个岔路。

    “十一,这里还记得吗?”劳鹭有些迷糊地看着。

    燕十一点头,原本的地道这个位置,没有岔路,而是出现了一个类似于洞一样的地道,越往里越窄。

    “走哪里?”燕十一问道。

    “往前。”劳鹭道,她记得原本的那个洞形地道是直直通向前面,没有拐弯的。

    两人没有过多的犹豫继续往前,但是速度却渐渐减慢下来。他们在考虑那些虫子,如果在这里遇到那些枣红色的虫子,他们就是食饵,只有被吃的份,根本无力抵抗。

    燕十一和劳鹭的脚步最终停了下来。

    “用火把,他们始终是害怕炙热的东西。”燕十一说着从墙壁上拔下来了两个火把。

    劳鹭点头,接过一个。现在来说,聊胜于无。

    两人继续往前赶,差不多到了石室的位置,一直很安静的石城里终于有了声响。他们驻足,仔细地听了听,不是枣红色虫子成群爬行的呼呼声,而是人说话的声音。

    两人长舒一口气,将火把灭了放到地上,然后悄悄地接近。隔着一扇石门,两人听到里面有争吵的声音。

    不止两个人,其中有一个女声,正是阿瓦古丽的声音。他们说着燕十一和劳鹭听不懂的语言,争吵得很激烈,阿瓦古丽的声音越来越大。

    燕十一和劳鹭忧郁着要不要进去,忽然听到里面用中原的话语大声呼喊的“救命”二字。大喊的人正是阿瓦古丽。

    看来她也预料到燕十一和劳鹭会跟着过来。

    再也没有犹豫,燕十一一脚踹开薄石门,和劳鹭一起冲了进去。

    只见那间石室比他们原先看到的更加崭新,上面挂了无数白骨,白骨是密密麻麻附着了小鼓包,每个鼓包里都是一只致命的虫子。

    劳鹭看得浑身发麻,最后定睛到石室中间那三男一女身上。

    一女自然是阿瓦古丽,她现在被其中一个男子用双臂裹住,正在拼命反抗。

    另外两个男人,一个穿着祭司的衣服,应该就是失踪了的艾海提,其他两人应该就是阿瓦古丽口中跟他关系很好的另外两个失踪者。

    最诡异的是,艾海提现在竟然以和他们第一次见到阿瓦古丽一样的姿势坐在石台上……

024 石室之战(一)

    当初第一次见到阿瓦古丽的时候还没有多想,但是现在看着艾海提的样子,劳鹭觉得他们三人正在进行什么仪式。

    燕十一的目光没有停留在艾海提身上,直接将阿瓦古丽昨日给他的大刀从身后拔了出来,挥刀朝钳住阿瓦古丽的男子砍了过去。

    只听得“铿”一声闷响,燕十一的大刀砍在了那螳螂头的胳膊上。

    阿瓦古丽发出一声痛呼,燕十一大刀的力量全部被那男子泄到了阿瓦古丽的肩头。

    劳鹭被她的痛呼吸引过去,只见那螳螂头警惕着燕十一,一手直接从阿瓦古丽的肩膀移到了她纤细的脖子,紧紧握着,只要用力,虽然不能击碎她同样坚硬的外骨骼,但是却可以让她感受骨头被挤压的痛楚。

    劳鹭担忧地看着那个螳螂头,他至少有三米高,是她见到的最为高大强壮的一只。

    “阻止他。”阿瓦古丽的五官因为痛苦而有些扭曲变形,她指着远处端坐在石台上的艾海提道。

    劳鹭没有迟疑,直接朝他跑了过去,手里握着燕十一的那把断剑。

    还不等劳鹭冲到石台下,那个一直守在艾海提旁边的螳螂头身形一移,就到了劳鹭身边。他虽然身材比阿瓦古丽还小一些,但是身手极为灵活。

    劳鹭转身朝他的眼睛刺去,他丝毫没有躲闪,而是身体一偏,手掌成一把手刀,劈向了劳鹭握着断剑的胳膊。

    劳鹭一惊,马上应变,往后退了两步。但是那螳螂头步步紧逼,也马上变招,手刀变为拳头,朝劳鹭的肩膀打去。

    几步之下,劳鹭已经退到了墙边,不能再后退了。

    她身体一矮,马上跪卧,从下面打滚,朝侧面滚去。

    螳螂头的拳头来不及收,抬脚就朝劳鹭的肚子踹。

    好在劳鹭快了半步,只听得“咚咚”两声响。滚在一旁的劳鹭起身,就看到那螳螂头的拳头把石墙打出了一个凹坑,脚下更是夸张,地面竟然出现了裂纹。

    她不由吞了吞口水,如果这拳头,这一脚,落到了自己身上,肯定直接驾鹤西去,一点都不含糊。看着眼前这短小精干、身形灵活、力大无穷的怪物。

    再看燕十一那里,虽然没有自己这么狼狈,但是也应付的相当吃力。

    这两个螳螂头像是螳螂头的进化版一样,各方面的能力都已经强大了许多。

    还不等劳鹭再喘息几口气,那螳螂头又已经冲了过来,劳鹭在他脸上看到了一抹嗜血的笑意。

    燕十一大刀一挑,数十次变招之后,终于使得巨人行的螳螂头不得不放开阿瓦古丽的脖子,双手抵挡。

    “快去帮鹭子。”燕十一低喝一声。

    阿瓦古丽摸着脖子,点头,转身朝劳鹭跑去。只见那瘦小的螳螂头双手即将要斩到劳鹭的胳膊了。

    阿瓦古丽一把握住了他的一只手,强大的冲击力震的虎口生疼。劳鹭趁此身子一偏,来到了阿瓦古丽身侧,拽住她就往后退去。

    艾海提静静地坐在那里,像是尸体一样……

024 石城之战(二)

    “阿瓦古丽,他们是不是不正常?”劳鹭气喘吁吁地问道。

    阿瓦古丽现在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刚刚被那巨人给掐的,现在还在生生发疼,还有虎口,被震的隐隐作痛。

    “都是艾海提做的,他根本没有失忆。”阿瓦古丽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时间上也不容许她解释,只能抓住关键的东西,这么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可惜,从小读了理科,大学读了医科的,毫无文科细胞的劳鹭根本没有听懂。

    若不是现在时间紧急,她一定要好好问清楚。

    那瘦小的螳螂头又攻了过来。

    “你先自己挡住他。我要去拦住艾海提。”阿瓦古丽说完,很没义气地朝石台跑去。

    劳鹭看着杀气腾腾冲过来的螳螂头,不由眼角大跳。只能硬着头皮挥剑抵挡。

    有劳鹭和燕十一将两外两个螳螂头给牵制住,阿瓦古丽很顺利地跑上了石台,一把拉住了艾海提的衣领,很彪悍地将他一把提了起来,扔下了石台。

    而艾海提好像真的是尸体一样,竟然丝毫没有反抗,就这么直愣愣地被扔了下去。

    劳鹭听到一声响声,那声音,就好像一个砖块被扔到了地上。

    艾海提仍旧没有反应,但是身手却出现了血红色的光芒。他没有反应,但是另外两只明显是急了,他们不再恋战,而是直接朝阿瓦古丽和艾海提跑去。

    “拦住他们!”阿瓦古丽大喊。她还需要一点时间,等艾海提身手的光芒全部散去了,她就成功了。

    燕十一和劳鹭没有多想,直接上去拦住了两个螳螂头。

    螳螂头明显是急了,招招下死手,有时候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也要过去。

    燕十一和劳鹭全力阻拦,不过多久,身手满是伤口。

    再看艾海提,随着身上血红色光芒的散去,竟然开始挣扎着动了起来。

    “艾海提。”阿瓦古丽哭了,她的声音发颤,哭着从怀里拿出了一根银针,将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艾海提抱在怀里,晶莹的泪珠一颗颗地落在他的脸上。

    “阿瓦古丽,你!”劳鹭惊愕道。她已经看出来阿瓦古丽想要做什么了,但是被另外两个螳螂头钳制着,无法脱身。

    “艾海提。”阿瓦古丽又唤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无数的绝望之情,她轻轻地吻了吻他的额头,然后吻上了他的唇。

    劳鹭浑身是伤的和另外两个螳螂头打斗的空隙里,看到艾海提已经快要清醒了,他也清楚地意识到阿瓦古丽将要做什么,惊恐地瞪着眼睛。他想要挣扎,但是全身没有丝毫的力气。

    劳鹭,燕十一,两个螳螂头,艾海提……都眼睁睁地看到阿瓦古丽将一根银针缓缓地刺入艾海提的眼睛。

    劳鹭双手握住了瘦小螳螂头的胳膊,忽然一个趔趄,往前倒去。

    那个瘦小的螳螂头忽然没有了力气,吃不住劳鹭绷紧全身使出的力气,直接倒了下去。

    燕十一那边也是,巨人螳螂头一下子摔了下去,像是力气慢慢枯竭了一样。

025 岔口之谜(一)

    劳鹭一时收不回力道,朝那个瘦小的螳螂头扑了过去,脚下不稳,重重地倒地。螳螂头虽然没有原本那样力大无穷,身手敏捷,但是他那一身坚硬如钢的外生骨骼还是让劳鹭撞得全身骨头像是散架了一样。

    不过被她压住的螳螂头下场更加惨烈,他一身骨头都像是玻璃一样,先是产生一道裂纹,裂纹一点点变大,最后只听得到他的外生骨发出“咔咔”的响声。

    劳鹭听到身下螳螂头骨骼发出的响声,不由一惊忍住痛爬起来。

    就在她爬起来的一刻,螳螂头像是一大堆碎掉的玻璃渣子,化作了一堆碎末。

    劳鹭还来不及发出惊呼声,就听到了阿瓦古丽的痛哭声。再转头看,燕十一那里,那巨人型的螳螂头身子缩小,然后也化作了一堆碎末。

    艾海提已经断气了,他的肤色由微微泛绿,变成了灰白色。不过他没有像是另外两个一样,成为一堆碎末。

    阿瓦古丽抱着他的尸体,哭得浑身发抖,脸埋在他冰冷坚硬的怀里,只听得到哭泣的声音。

    劳鹭默默走到燕十一身边,她不知道此时该是如何劝慰阿瓦古丽。刚刚听她的意思艾海提欺骗了她,但是她现在肯定没有愤怒,有的只是深深的伤痛,祭奠一份情思。

    阿瓦古丽哭了不到一炷香的时辰,便止住了哭声,将头抬了起来,一把将艾海提的尸体抱在怀里,站了起来,超门外走去。

    “阿……”劳鹭刚刚准备唤一声,就被燕十一拦住了。他看着阿瓦古丽落寞萧瑟的背影,轻轻叹气,对着劳鹭摇头。

    劳鹭心中为这一直很坚强乐观的女子默哀了一下,和十一一起默默地跟在她身后,朝石城外面走去。

    过道里,壁画变成了血红色。

    燕十一和劳鹭并肩走着,眼前熟悉而诡异的红色壁画让他们产生了异样的感觉,就像是回到了那时候的石城。在那个石城里,阿尔兰斯三人一起毙命。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一路跟着阿瓦古丽,劳鹭和燕十一原本以为她会离开石城。但是她在那个岔路口停住了,直直地望着前面。

    劳鹭看了看左右两边才岔路,另外两条岔路在她们第一次来石城的时候是不存在的,但是此时阿瓦古丽好像是在犹豫,到底进那条岔路。

    燕十一和劳鹭也停了下来,静静地等着。

    阿瓦古丽忽然转身,看向燕十一和劳鹭,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她的动作是如此之快,等燕十一和劳鹭回过神来的时候,巨大而沉重的艾海提的尸体就压在他们的身体上。

    燕十一一发力,将艾海提的尸体推开,一把拉着劳鹭起身。

    “快,她去右边了。”劳鹭喊道。两人赶忙朝岔口冲去。

    阿瓦古丽这次是真的在阻止他们前进,前面到底有什么?燕十一和劳鹭只觉得她愿意扔下艾海提的遗体,说明了前路艰险无比。

    还没有等他们跑到岔口,就听到“咚”一声巨响……

026 岔口(二)

    眼前的一条一丈见宽的路,幽黑看不到尽头。死寂,没有生机。这里有一股子腐朽的味道,昭示着这里早就无人前来很久了。

    艾海提真的成功了,他打开了这个地方,绿洲的禁地,真相的源泉。

    阿瓦古丽不由浑身战栗起来,这里的氛围让她无暇再去体会艾海提死去的伤痛。或许当艾海提再也不记得她,又或许,在他们的容貌双双发生变化的时候,他们在一起的两颗心早就已经分开了。这六十多年在一起,或许只是彼此无法忘怀当初的回忆而已。

    越往前走,她慢慢回神,无论前方有多么漆黑,自己脚下的那片地总是亮着的。

    蓦然回首,身后早就看不到了刚刚过来的源头,剩下的也是一片漆黑。她彷徨了,就在这一瞬间,她失了神一样站在那里,分不清哪里是前进的方向。

    “阿瓦古丽……”沉重而苍老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的黑暗中传来,那声音和寺庙里最古老的钟声一样,可以将迷失了方向的信徒召唤回来。

    阿瓦古丽觉得有些头疼,脑袋里有一个角落生生的疼,好像有什么被封印住的记忆要突破出来了。

    “阿瓦古丽。”又是另一种呼唤,像是地狱里传来的勾去魂魄的声音。这声音比刚才的更加让她觉醒。

    在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的召唤下,她的眼前出现了很多画像。

    一个年轻的男子,他牵着一个大红袄子的小女孩,女孩七八岁大,红扑扑的圆脸蛋子,还扎着一对羊角小辫,一双黑黑的眼睛眯着,笑得非常讨喜。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串糖葫芦。

    那年轻男子一身白衣,长得虽不似燕十一那样剑眉星目,俊逸不凡。但是也五官端正,一脸正气之像。再看他走路的样子。脚步轻健,每一步稳如泰山,一看便是灵力不凡的人。

    男子对小女孩一脸喜爱,道:“女娃,你天赋不凡,做我徒弟跟我收妖可好?”

    女娃看了看年轻男子,一双水灵的眼睛眨了眨。看着像是在想什么主意,笑盈盈道:“好啊,那我们去哪里?”

    男子也笑,“先去大漠。听闻那里有蜃作怪。”

    女娃一脸迷茫,但是眼睛却是清明的厉害,她笑着点头。忽然又皱眉,一双浓浓的眉毛皱成了一对小毛球,可爱极了。

    “怎么?”男子也注意到了。笑问道。他过于硬朗的五官因为慈爱,竟然也多了几分儒雅。

    “那我爹娘怎么办?”女娃问道。

    男子眉头一皱,“爹娘会在天上看着你,好好保护你。”

    小女孩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这表情和阿瓦古丽脸上的一模一样。

    这小女孩便是她。但是完全不一样。当初将她带走的是一个白发白须,慈眉善目的老头,绝不是一个年轻的男子。而且听那男子的意思,自己的父母早已不在人世。但自己离开的时候,他们明明还活着,还生了小弟弟。

    “雪儿,不要被自己以为的景象迷惑,而抗拒真相。”非常清朗的声音传来,正是那个男子的声音。

    阿瓦古丽猛然抬头,刚刚还是脑海影像里的男子竟然出现在了自己眼前,依旧一身白衣,容颜丝毫未变。

    雪儿……这正是自己的名字,他给自己起的名字。

    “师父……”阿瓦古丽呢喃道。一个称呼从她大脑最深处产生,以最为自然的姿态说了出来。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早已不是一身粗布麻衣,而是一身鹅黄色的衣裳,脸也恢复了正常人的脸。

    “师父,这是……?”雪儿看着眼前完全没有随着时光流逝而变老的师父,问道。她难以接受,难道一切都是幻觉吗?艾海提不存在?燕十一和劳鹭都不存在?

    幽黑的通道变成了明亮的大厅,除了自己和师父,还有一个黑衣老者坐在那里,一脸懊恼地看着自己。

    只见他也不说话,只是有些气恼地站起来,在地上狠狠地踹了踹。

    燕十一和劳鹭蓦地出现了,他们伤痕累累,也是一脸震惊地看着。燕十一皱眉不语,劳鹭一脸惊呆,半天憋出一句:“怎么回事?我在做梦?”

    白衣男子看了看燕十一和劳鹭,轻轻拉着雪儿的手走向黑衣老者。

    “蜃老,你输了,愿赌服输。”

    雪儿看着师父,表情上的震惊之色没有比燕十一和劳鹭少多少。

    那被称为蜃老的老者气恼地一甩袖子,朝燕十一抛了一个黑色的小球,又对白衣男子道:“愿赌服输,我以后不会再在沙漠吃人了。”

    “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雪儿急问道,她需要一个答案。

    劳鹭从燕十一手里将黑色的小球拿了过来,一脸又喜又惊地打量,嘴里喃喃自语,“蜃老……不会是蜃吧?难道这个是蜃珠?宝贝啊……”

    黑衣老者鼻子朝天,冷哼了一下,黑色大袖往后一甩,双手背在身后,“算你个丫头识货,这就是本座修炼了五百多年的蜃珠。”

    劳鹭满脸惊喜,已经不能控制住脸上的笑容了,恭恭敬敬地双手捧着蜃珠,问道:“这是给我们的?”

    “不然呢?”蜃老一脸鄙视地看着劳鹭。

    还不等劳鹭跳脚欢呼,白衣男子道:“这是蜃老输给你们圣主的。”

    劳鹭的笑脸僵住,一脸惋惜地看着发着盈盈之光的蜃珠,看来它就是圣主所言的圣物了。

    “可惜了可惜……”劳鹭连连摇头,狠下心将蜃珠给燕十一。少看一眼就少一分贪欲。一颗蜃珠可以换回柜神蓝蓝他们,也值了。

    “师父?”雪儿眼里噙泪,这一切到底是什么?她经历的六十多年到底算什么?难道真的只是一个赌约吗?

    白衣男子有些心疼地看着雪儿。

    “雪儿,现在你能想起来我们当初追查沙漠之妖吗?”

    雪儿点头,她已经完全想起来了。她父母死于战乱,八岁跟着师父一起进沙漠追查蜃怪,足足追查了十年。

    “雪儿当然还记得。”

027 往事渊源(一)

    大漠最为炎热干旱的地方,来自南国水乡的小女孩在那里,雪白的皮肤变成小麦色,眉眼弯弯,一笑,露出一口皓齿。

    那被称为“师父”的男子,依旧一袭白衣,一尘不染,十年的风沙丝毫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

    “师父,喝水吗?”雪儿趴在骆驼的驼峰上,娇小玲珑的身子随着骆驼的步伐一晃一晃的,手里举着水袋,笑颜盈盈地看着白衣男子。

    周宴却不似雪儿这般轻松,他左手拉着缰绳,右手掐指演算,看着西面有些发红的天空,紧皱眉头。

    雪儿清朗的声音让他稍稍放松,那双弯弯的眉眼是他最为喜爱的。他喝着水,眼睛撞上的雪儿莹亮的眼睛,不由出神。

    当年那个红袄子苹果脸的小女孩现在已经出落得这般美妙。

    “雪……”周宴拭着嘴,将水袋塞住,看向前方的天,手往后一转,将水袋递出。

    远处的天好像没有什么差别,难道今日不是蜃出来的日子?周宴正是奇怪,忽然发觉雪儿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接过水袋。

    周宴转身一看,只见雪儿双目有些迷离地看着身后。

    顺着雪儿的目光往后一看,只见远处不足百丈的地方竟然有一片南国小镇的景象。那个小镇看着那样熟悉。周宴不由一惊,好狡猾的蜃,竟然用这种方式来蛊惑雪儿。雪儿是自己的软肋,如今被它抓个正着。

    周宴双指一并,用解梦世家的独门法术将灵力逼到了指尖,在雪儿肩上轻轻一点,灵力一催,送入了她的身体。

    雪儿软绵绵地倒了下去,在他怀里昏睡。

    周宴有些心疼地看着,用这种方法可能会影响雪儿的身体,她应该会记糊涂一些事情吧。

    一阵老者的笑声从那片海市蜃楼里传来,周宴一双剑眉倒竖。身体的雄厚的灵力因为感应到了对手,不由阵阵发烫。

    追了十年,蜃终于被激怒了。

    那繁荣的南国小镇一下子化为乌有,变成一片黑黄的沙子。

    顿时狂风大作,黄沙漫天,周宴将雪儿往怀里一护,眼睛微眯。

    隐隐约约之间,黄沙里似乎有人影。

    风沙渐渐停止,那人也越走越近。

    是一位黑衣白须老者,他看着年过七旬。却身形如松。步伐矫健。大步流星走来。

    周宴起身,将雪儿抱到骆驼上,灵力往指尖一聚,围着骆驼便画了一个结界。

    “哼!灵力不弱。”那老者双手抱住胸前。眉头一皱,煞气十足,他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周宴,半天,鼻孔朝天地赞了一句。

    “蜃,你终于不再畏头畏尾了。”周宴小心戒备,站在结界的前面,灵力已经凝聚了起来,手里一柄长剑。散发着阵阵精纯的紫光。

    “蜃也是你叫的?”

    还不等蜃答话,一声似男非女的声音从一侧传来。

    周宴和蜃同时一皱眉,看着来人。

    来人亦是一袭白裳,但是与周宴的周正阳光不同,他白底红花。如同女子的绣袍一般,但却是男子衣裳的款式。

    再看他的脸,妖媚极了,分不清男女。

    “妖。”

    “是男是女?”

    蜃与周宴同时开口,蜃一脸鄙弃,而周宴却已经将来者猜了个七七八八,但是不知是敌是友,心中微微忐忑起来。

    “呵——”来者冷笑一声,比女子还要纤细白皙的手轻轻护着脸庞,一笑,妖娆倾城。

    “是男是女有何重要?”他一双凤眼瞥向周宴,回答道。

    “你是那片圣州的圣主?”周宴不由发问。他一年之前路过了沙漠腹地的一片巨大的绿洲,那里简直可以被称为沙漠江南。在那片绿洲里,他一直听到里面的百姓传说着一个圣主,神通广大,非男非女,妖娆万千。

    “与你何干?”来者笑道,不再看周宴,款款走向蜃。

    “蜃老有礼。”他媚眼如丝,对着蜃施了一礼。

    蜃性傲慢,颇为受用,瞥了一眼周宴,捋着白胡点头,“找我何事?”

    来者也不拘泥,有是一笑,“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来是想要像蜃老借一样东西救命。”

    还不等他说完,蜃老更加戒备了,不满地瞪着他。

    “听闻蜃珠可以起死回生,可否借我一借?”来者一点没有畏惧蜃已经修炼千年,更是又上前一步道。语气轻柔,却处处透着杀机。

    蜃自修炼以来,何时受过这样的威胁,他不是一个可以按捺住脾气的人,早就眉毛倒竖,往后狠狠退了一大步,紧盯着来者。

    周宴忽然觉得好像也没有自己什么事情了,所谓坐山观虎斗,这个时候还是在一旁静观其变,坐收渔人之利的好。

    他往后轻悠悠地一退,站到结界的边缘,亦是小心戒备着。与这两人不同,他不能毫无顾忌,他身边还有雪儿。

    在他后退几步之时,来者和蜃已经撞到了一起。

    黑色的衣襟和白色的长袖在空中扭转在一起,配上扬起的漫漫黄沙,一时只见空中一个黑团扭在一起,难舍难分。

    周宴心不由一惊,若是刚刚他对上了蜃,不一定是他的对手,毕竟已经修炼千年,再加上不断吞食路过的商队,吸收了人的精华,此时的蜃魔性远远超过了一般的妖。

    而这个圣主,难怪沙漠绿洲的百姓对他如此推崇,竟真真这么厉害,可以和这样的妖怪打成平手,如果换做自己,现在应该已经很吃力了。

    周宴暗自称幸,仔细观看起来。

    一开始的确如周宴所见,圣主与蜃实力相当。

    蜃躲开了圣主的一剑,往前跃起,一个空旋,落到了黄沙堆上。双目微微眯着,看圣主的目光不由变了变,即使还是那样傲慢带着些许轻蔑,但是却心中感叹。自己千年的苦修,竟然仅仅与与一个凡夫俗子相当。

    圣主缓缓落地,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他嘴角微微扬起,映射着夕阳,白衣随风飘荡,一时间风华绝代。

    蜃狠狠瞪了他一眼,却换回圣主平静的一眼,圣主看的不是他,而是他身后一直没有出手的周宴。

    蜃暗叫不好,竟然忘了后面还有一人,纵使他的灵力不及圣主,但也绝对不是省油的灯,如若他们联手……

    “我只不过是想要一颗蜃珠而已,失了蜃珠你虽然会功力大减,却不会死。”圣主阴柔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丝丝风声,飘渺极了。

    蜃和周宴都愣住了,好一招挑拨,他的意思有很多,他可以帮助任何一方,只要先主动投诚的,就是伙伴。

    周宴暗叫不好,蜃却看到了希望。

    “我可以给你蜃珠,你帮我杀了他。”蜃胡子一吹,伸手指着周宴。失了蜃珠,自己至少要损失三百年的功力,到时候就不一定可以在周宴手下自保了。

    “可以。”圣主微微一笑,脚尖一点,飞跃向周宴。

    周宴忽然笑了,他摇头道,“如果我们两败俱伤,岂不是便宜了这蜃怪?”

    圣主停步,纤薄的红唇上扬,“两败俱伤?你还不配。”

    周宴闻言微微发愣,他没有想到圣主竟然如此自负,还是他真的有这样的把握,可以做到?

    周宴挥动紫色的长剑,接上了圣主泛着些许妖异红光的银白色长剑。

    “铿”一声闷响,周宴接住了。

    圣主由空中往下,将自己的身子和灵力全部压在周宴的剑刃上,纤薄红唇依旧微微上扬。

    周宴的双脚不断地向下陷入黄沙中,他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发闷,没有想到圣主会用这样简单粗暴的方式,准备这样将自己一下击倒。

    蜃站在一旁,吃惊归吃惊,但是他也没有忘记盘算自己的计划。

    眼看周宴在圣主的霸道攻击下显得不堪一击,蜃不动声色的运行灵力,他要将圣主和周宴一起击杀。自以为是的人类,一个追堵了自己十年,一个竟然想要自己的蜃珠,不可原谅。

    蜃见圣主、周宴二人专心对抗着,忽然跃起,一柄灵力聚成的黑色大刀直直地朝圣主砍去。

    如果不能一下子将两人一起击杀,便一定要先结果了眼前这不男不女的男子。

    圣主闻声,勾着的嘴角始终没有放下,他一下子击落了周宴手里的长剑,朝他身上一幢,两个白衣的男子一起朝沙地滑去。

    只不过圣主始终压在周宴身上,将他当做一块滑板一样。

    蜃因为用了全力,一时没法收手,不能改变方向,只能击了个空,在沙地上击出了一个两丈长宽的坑。

    一双凤目流连,精致小巧的脸庞一点男子的感觉也没有,高挺的鼻子,一双薄唇。周宴忽然有些心神荡漾,不由呼吸加快,心跳加速。

    凤目一瞥,那些浅薄的男子这样猥亵的眼神他见了很多,愈发唾弃。

    圣主倏地起身,不屑地瞥着周宴。

    世间的男子越是这样,他就越是能想起他,那个穿着红黑相间衣服的男子,他不食人间烟火,永远都是那样的高贵。

    胸口传来了尖锐的剧痛,圣主紧紧捂着胸口,每次只要想起他,自己的心总是那样的痛。

028 往事渊源(二)

    昆仑山,万山之祖。

    在常年白雪皑皑的昆仑山上,他第一次遇到这个男子。一身红黑相间的衣服,成为这一片素色里最耀眼的颜色。

    泓不君,昆仑上最娇艳的花。

    …………

    圣主捂着胸口,竟在这紧要的关头回忆起来了当年在昆仑上的日子。

    …………

    昆仑这神圣的地方,在这慌乱之年也没有太平,一个被所谓正派所不齿的门派占领了这里,收了一帮弟子。

    当年他还不是沙漠里的圣主,他只是师父远游时带回来的少年。他来自边远的游牧小部族,族人被散兵杀光了,他见了血,满眼的血,父母和姐姐的血。

    师父把他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的时候,他已经不能说话了,满眼血色。

    被带上了昆仑,他见到了一群美若天仙的男子,每一个都和师父一样,他们都穿着白色的衣服。

    “这以后是你们的小师弟,好好照顾他。”师父将他的手交给了里面一个看着最年长的白衣男子。

    男子儒雅地看着他,接过了他的手。

    师父满意地点头,环视了一圈,道:“你们大师兄呢?”

    那白衣男子回道:“大师兄去山下云游了。”

    白衣男子的语气虽然谦卑恭敬,但是他却可以感到里面的挑拨与不满。

    师父果然勃然大怒,怒斥道:“混账,让他回来后马上来见我。”说罢拂袖离开了。

    他虽然很小很小,但是敏锐如同野狼的直觉告诉他,眼前的白衣男子绝对没有表面这样随和。

    果然师父刚刚离开大厅,男子便露出了厌弃的眼神,将他的手狠狠甩了下去,然后优雅地掏出了一块如昆仑山巅白雪一样白的帕子,将手擦了个干净。

    “二师兄。你看他的眼睛怎么是红色的?”

    声音稚嫩,但是里面厌弃的语气一点都没有比那被称为二师兄的白衣男子少。

    他一抬头,只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生的美极了。大大的葡萄眼里面却满是刻薄和谄媚。

    有些恶心,他心里想着,第一次抬头环顾众人,其他人虽然没有那娃娃势力,却也没有一个打算给他出头。只有一人,欲言又止的。

    “西珞,带他去房间,把门规都告诉他,小心犯了门规丢了命。”二师兄瞥了一眼,倒是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刻意地去在意。

    他心中冷笑了一下,倒也不是这二师兄不想为难自己,估计是他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吧。

    西珞正是刚刚那个欲言又止的少年,长得清瘦清瘦的,估计也是被欺负多了。做事显得小心翼翼的。一听二师兄喊,马上笑着点头,去领着他往里面走。

    带两人走到没人的小走廊,西珞终于松了口气,一改小心谨慎的样子,懒散随意起来。

    “诶,你叫什么名字啊?”西珞问道。他直起身子。

    原来他不弓着背也挺高的,他想了想,“我叫阿达姆。”

    “这么难听!”西珞惊叫了一声,又马上紧张地捂住了嘴,转头仔细查看了周围,见到没人才放心地把手放下了。

    阿达姆有些无语地瞥了他一眼。一惊一乍的。

    “你不要误会。”西珞见到阿达姆面无表情,好像生气的样子,连忙摆手解释,“我不是笑你,只是这名字不好听。在这里也会受欺负的。”

    通过二师兄的态度,阿达姆早就猜到以后的日子不会特别好过。

    “叫什么名字好?”阿达姆冷静地问道。他倒不是怕了他们,只是他跟师父过来是想要学本事的,万事息事宁人才行。

    西珞闻言,为难地挠头,“这等大师兄来才行,只要大师兄回来了,没有人敢欺负我们。”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大师兄被提起,看到西珞昂首挺胸、满眼向往的样子,他有些好奇了,大师兄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嗯。”他淡淡回应。

    …………

    周宴不解地望着圣主,他竟然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呆呆站在那里。

    一阵劲风袭来,蜃举着一人多高的大刀朝圣主劈去。

    “喂!!”周宴大叫,可是圣主一点反应都没有。总不能让蜃在自己面前杀人吧?他一咬牙,一把拉住了圣主的袖子,将他拽倒在地上,自己举起长剑挡了一下。

    蜃幻化为年逾古稀的老头,力气却比正当壮年的男子还要大。

    周宴只觉得胳膊一麻,然后一下剧痛,长剑因为巨大的冲击力,不住嗡嗡作响。

    圣主一下子清醒过来,反手一掌,打在蜃的肚子上。

    一道劲气直接冲击进了蜃的体内。

    蜃,蛟属,能吐气成海市蜃楼。

    蜃属于蛟,他加上千年的修炼,以最快的速度将那道劲气化为蜃气,一下子吐了出来。

    周宴只觉得巨大的白雾迷了眼睛,他一下子跳起来,朝雪儿的结界跑去,但是还没有接近,一下子失去了方向,即使一直往前,始终到不了结界的地方。

    蜃楼太过厉害了,幸好只是幻境,应该不会对沉睡在结界里的雪儿造成影响。

    周宴冷静起来,站在原地不再乱动。

    身边的大雾渐渐散去,还是在大漠之中,只是自己迷失了方向,雪儿的结界就在自己左手方向,而圣主也站在原来的位置,只是蜃不见了。

    难道是刚刚圣主将蜃伤的太过厉害,导致他不能吐气成蜃楼,只是吐了一场大雾而已。

    他没有多想,朝雪儿走去,丫头在里面睡得香甜,丝毫没有被干扰。

    圣主款款上前,朝雪儿看了一眼,目光柔和了许多,转身就要掠走。

    “诶!”周宴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地不舍,“你打算怎么找蜃?”

    圣主停步,转身,“与你何干?”

    周宴顿觉尴尬起来,摸了摸下巴,“只是你取了蜃珠,蜃的功力大减,我好将他除了。”

    圣主只是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世间男子,没有一个会像他一样了……

    …………

    来到昆仑山巅,三月,他是被欺负的对象,西珞也没有好过多少,每次被欺负之后,他总会在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告诉阿达姆,“只要大师兄回来就好了。”

    大师兄……

029 往事渊源(三)

    时值寒冬,昆仑的雪顶与蓝天相互交映着,一派端庄和安宁。

    阿达姆望着远处出神,手里的活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喂,别偷懒,会连累我被二师兄骂的。”西珞见阿达姆站在那里望着天空不动,也停了下来,拿着手里正在扫雪的扫把朝阿达姆戳了过去。

    阿达姆只听到耳边有细细地风声传来,脚尖轻轻一动,身子朝旁边侧去,不动声色地转向一边。

    西珞的扫把落了个空,扫兴地努了努嘴。这只是阿达姆的运气而已,前几次被其他人还不是用扫把和石块打中了。

    “诶……其他人都在暖炉旁边练功,就我们苦命,要在这冰天雪地里扫雪。”西珞嫌弃地把扫把扔在刚刚堆起了的雪堆上,蹲了下来,偷偷懒。

    阿达姆看了他一眼,拿着自己的扫把继续弯腰扫雪。

    来到昆仑雪顶已经快要三个月了,师父从来都只亲自教二师兄还有几个年长的师兄,他们这帮小的就让师兄们带。可是他和西珞,一开始就不被看好,自然也没有学到什么。

    阿达姆扫着雪,脑海里开始回忆那日给师父送茶时看到的景象。

    师父的脸如同玉石一般晶莹剔透,身体冒出白白的烟雾,他的面前放着一张羊皮卷,上面的字和图自己已经完全背了下来,只是看不懂他的意思。

    阿达姆想着,动作越来越快。

    西珞见阿达姆卖力气来,索性找了个台阶坐下。他在旁边已经枯萎的花圃里折了一个杆子叼在嘴里,有些郁闷地看着阿达姆。他就是一身的傻劲,被欺负了也不吭声。

    西珞虽然心里嫌弃着,但是却真的喜欢阿达姆,因为他,自己终于也有一个朋友了,就算被欺负。也没有那样凄楚的感觉了。

    阿达姆很快将院子扫完,雪被堆到了角落里。然后头也不回地朝中院走去,中院的地下有个书窖,是他无意中发现的。根本没有人知道,他已经在那里呆了七八天了,快要将羊皮卷上面的文字给译出来了。

    “喂,喂?”西珞喊了两声,觉得奇怪。大冷天的,这傻子不回房里睡觉,去中院做什么?

    一直北方毫不留情地刮来,西珞浑身哆嗦了一下,马上跑回了后院。看到自己和阿达姆的房里少得可怜的煤炭,他无奈地看了看地。

    大师兄。你究竟什么时候回来?

    …………

    周宴在圣主那里吃了个瘪,有些闷闷地解了结界,将还在昏睡的雪儿从骆驼上抱了下来。

    这丫头睡得倒是香,明明睡着了,还抿着嘴笑。

    周宴抱着雪儿一起骑到骆驼上。让她靠着自己的胸口睡。

    风平浪静,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周宴一手扶着雪儿,一手掐指演算蜃的位置。

    “呵!跑得挺快。”他笑了一声,忍不住将圣主的位置也算了算,他竟然没有继续去追,难道受伤了?

    周宴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竟然在关心一个男人。

    他恶寒地抖了抖。调转骆驼,继续朝蜃追去。

    在绿洲里耕作的百姓感到一阵清风吹过,还带着淡淡的花香。

    圣主的宫殿里,侍女已经全部做好了准备,一袭白底红花衣裳,圣主侧卧于榻上。闭着眼,微微皱着眉头。

    这次的灵力反噬竟然这样厉害,否则蜃哪里可以逃过他的手心?

    师父早逝,二师兄因为功力反噬自废灵力,那些像西珞一样灵力原本低的。都反噬而亡了。

    圣主捂着胸口,双目紧闭……不知道大师兄近况如何。

    那父眼、蜃珠,两物可以抵抗灵力反噬。

    他来了沙漠找蜃珠,大师兄去了东海寻找那父眼,两人一别便失去了对方的音讯。

    …………

    中院里最阴暗狭小的小路,是自诩不凡的师兄们永远不会来的地方。当初阿达姆只是想找一个清静的地方,无意间找到了这下面的书窖。

    书窖里的古书已经远古到说不出时代,但是自己却能看懂,他隐隐觉得,这些书不是归本派所有,而是这昆仑山的。

    阿达姆走到了小路的尽头,刚刚要下去,却听到远处有风声,是人掠行的声音。

    这声音他只听到过一次,那就是师父一把手夹住他往昆仑雪顶飞掠时。二师兄也没有这个功力发出这样的声音。

    一个阿达姆素未蒙面却一直听西珞提起的人一下子进入了他的心里。

    可能是大师兄来了。

    阿达姆不是一个好奇心重的人,但是他却忍不住想要去看看大师兄,这个一直处在他想象中的男人。

    他用师父羊皮卷上面学到的一些皮毛之术来屏息,放轻了脚步朝那个声音的源头看去。

    刚刚转出小路,他就马上听到了另一个飞掠的声音。按这两个声音来看,应该是两个人在一追一赶。

    他站在原地看去,只见声音从远处的院落传来,这是一个偏院,在很清净的竹林子里,是师父练功时呆的地方。

    他犹豫了一下,继续往前走去。

    院子的墙是用一根根竹子围起来的,从外面可以看到里面。

    阿达姆侧身站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往竹子与竹子间的缝隙看去。

    二师兄双手背在身后,站在那里,眼中戾气极重。

    而院子的空中,一道白色和一道暗红色纠缠在一起。

    阿达姆看向那道暗红色的身影,那应该就是大师兄了,他有些莫名地紧张,不由屏住了呼吸。

    过了一炷香的时辰,那道白色的身影落了下来,红色的身影跟着也落了下来。

    大师兄背对着阿达姆站着,他只能看到红色的背影,那样修长挺拔。他忽然很迫切地想要看到大师兄的真容。

    “哈哈,好。”师父爽朗一笑,他慈爱地看着眼前的大师兄,一点的都没有几个月前勃然大怒时的样子。

    阿达姆忽然明白了,在师父眼里,大师兄才是真正最亲的那个,亲如自己的儿子。

    他做错事,师父就会责骂,但是只要他一回来,一长进,师父就会像父亲一样高兴。

030 往事渊源(四)

    “师父。”大师兄的声音响起。

    和阿达姆想象中的不同,大师兄的声音偏于沉稳,但却不似师父具有磁性,他的声音清朗,没有刚正之气,却令人听了舒心。

    大师兄不一定是个真正的好人,却一定是表里如一的人,他不屑于伪装。

    大师兄说着,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师父见了,更是喜笑颜开,这是阿达姆第一次见到一向古板的师父笑得这样开心。

    站在一旁的二师兄一直黑着的脸现在却微微含笑,好似一副他也很希望大师兄回来的样子。

    他笑着双手捧茶,先递给师父,再递给了大师兄。

    “大师兄一走三个多月,如今终于回来了。”他笑言。

    阿达姆看不见大师兄的表情,但是因为这句话,一直笑着的师父板起了脸,不过却还是一脸笑意,嗔怒道:“还知道回来?”

    阿达姆马上听到了二师兄的笑声,他跟着师父陪着笑。但是大师兄却一点声音也没有,他只是站在那里。

    “谁?”他转了过来。

    阿达姆终于看到了他的脸。

    剑眉凤目,高挺的鼻子,薄唇。这样的相貌,和阿达姆心中的神仙是一个样子的。他的长相过于张扬了一些。他的一生红底黑花纹的衣袍,在这一片白的昆仑雪顶,显得霸道极了。

    阿达姆都快看呆了,他清楚的看到大师兄的眼睛透过了那个竹子围成的院墙看向自己。这眼神尖锐地像是一把刀,将自己穿透了。

    被发现了!

    阿达姆知道现在跑是最无济于事的。

    在大师兄一声低喝之后,师父和二师兄都相继发现了阿达姆的气息。

    阿达姆猜的没错,这种最好表现的时候,自然是二师兄上场。只见二师兄横眉倒竖,一脸煞气地朝自己走了过来。

    阿达姆马上走出一脸惊恐的样子,哆哆嗦嗦地主动走到了院门口。

    “阿达姆!”二师兄有些夸张地叫了一声,他这样的反应。像是要把他推向地狱。

    但是阿达姆一点都没有真正害怕,他看到师父和大师兄在二师兄那声尖叫时,都露出了不同程度的厌烦的表情。

    二师兄为了表现他的愤怒,直接将他一把拎了起来。扔在了师父面前。

    “呵——”大师兄笑了一声。

    这笑声里满是嚣张。阿达姆终于知道为什么除了西珞,其他人都这样讨厌他。一个太过厉害的人又不知道收住自己的锋芒,总是容易遭人嫉恨的。

    一双冰凉的手捏住了阿达姆的下巴,他的脸被抬了起来。他对上了那双凤目,还是那样灼人的目光,几乎将他穿透。

    “脸都吓白了?小狼崽。”大师兄冷笑着说道。

    小狼崽——当初部族里的人也这么叫他。

    “阿达姆,你在这里做什么?”师父身体表面浮出一些灵力。

    师父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慈爱,浑身散发着戾气。果然那只是对大师兄的特例吗?

    阿达姆还没有想好怎么回答,大师兄忽然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像是捏一片树叶一样把他捏了起来。

    “是我吩咐他过来拿包袱的。”大师兄淡淡道。将他一把推了过去。

    阿达姆看到地上有两个包袱,马上拿了起来,站到大师兄身后。

    “原来是这样。”师父身上的戾气一下子散了。他慈爱地看着大师兄,“这是阿达姆,为师新收的弟子。平时就是这样不说话。”

    “不说话安静,就让他跟着我吧。”大师兄道。

    阿达姆看到二师兄眼里流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连师父的脸上也有一丝惊讶。

    “师父,徒儿告退。”大师兄掬了掬身子。

    师父对他宠溺,临走前还嘱咐了几句。

    离开院子,走进竹林。

    阿达姆小心翼翼地跟着,大师兄似乎有些喜怒无常。

    “底子不错。”

    阿达姆一惊。很快惊讶被惊喜所代替。

    “你在偷学师父的神功。”

    大师兄的语气依旧平静。

    阿达姆的后背却渗出了一身冷汗,这不是问句,大师兄已经通过自己的屏息知道了自己现在所练的灵力。

    “是。”阿达姆抬起头,亦是平静,甚至有些乖张地看向大师兄。他在堵。

    “嗯。”大师兄微微一笑。大雪之后的阳光撒在他的侧脸上,将他的容颜勾勒的美轮美奂。

    阿达姆看呆了。他傻傻地看着。这是他这几个月来第一次露出最真诚的表情,发自内心深处的感受。

    “这神功自己练很容易出事,我教你。”大师兄淡淡道,继续往前走去。

    阿达姆还是傻傻站在那里,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引起了大师兄的兴趣。但这是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发自内心的快乐。

    “傻站着做什么?”大师兄有些不耐道。

    阿达姆受宠若惊地跑了过去,跟在大师兄的身后。

    他成为了忠犬,只为守护大师兄的忠犬。

    …………

    “圣主?”侍女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圣主自回来之后,脸色惨白地躺了一夜。

    圣主缓缓睁开眼睛,外面的天又亮了。

    “圣主,请用膳。”侍女见圣主不说话,犹豫了一下又道。

    圣主缓缓点头,想要起身,却发现胸口还是剧痛无比。

    这次的反噬太厉害了——

    “你们先出去。”他要重新开始练功,这门功夫越练越伤身,不止会让男子变得阴柔胜女子,还会耗尽一个人的真元。

    但是如果他现在不练,就不会是蜃的对手,如果拿不到蜃珠,那真的只剩下一条死路了。

    他要活着,活着去找那个一袭红底黑色花纹长袍的男子。

    周宴担心极了,已经过了一夜,可是雪儿依旧还在沉思。

    他知道自己没有下这么重的手,一定是蜃楼对她的影响太大了。

    蜃!再找到你,一定不会让你这么轻松的跑掉。

    周宴刚刚过了而立之年,灵力还没有到最强盛的时候,还比不上留在东海的父亲,但是他是解梦世家的传人,他还有解梦世家的制胜法门。

    一个白天一个黑夜又是一个白天。

    等在门外的侍女满是忧心,却不能去打扰圣主的修炼。

    圣主再次睁眼的时候,外面满是星辰。

    “过了多久了?”他问道。重新开始修炼,终于把这一次反噬给压了下去,功力也有所提升。他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蜃,拿到蜃珠。

    “两天一夜。”侍女惊喜道。

    “两天一夜,又是两天一夜……”圣主闻言开始出神,嘴里呢喃。

    …………

    “狼崽,几天了?”大师兄缓缓开口,却被自己的嗓音吓了一跳。他好听的嗓音变得尖锐起来,甚至有些沙哑。

    阿达姆眼睛一下子湿了,他有些微微发颤道:“两天一夜。”

    泓不君长长吐了一口气,再次闭眼,将灵力运行了三个周天慢慢收力。

    “大师兄。”阿达姆在泓不君再次睁眼的时候,关切地问道。

    泓不君面无表情,显得冷淡极了,轻轻瞟了一眼阿达姆。

    阿达姆这才发现,除了大师兄的声音外,他的长相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本他的脸就没有普通成年男子硬朗的轮廓,现在就更显阴柔了。

    “神功终于突破第九重了。”泓不君用他尖锐的声音冷漠说道。

    阿达姆心中又是惊喜又是担心。

    师父都还没有突破第九重,大师兄现在走进了一个无人进入过的领域,前路怎么样都要靠他自己探索。

    阿达姆看遍了书窖里的古书,他隐隐觉得这神功的危害不仅仅是将男子女化。

    “你在担心什么?”泓不君见到阿达姆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不悦道:“等你练到第九重,我早就已经修炼到无我之界。怕什么?”

    阿达姆摇头。

    门外传来嘈杂的声音,众师兄弟簇拥着已经很虚弱的师父前来。

    “不君,如何了?”师父关切问道。当他第一眼看到泓不君的样子时,长长地舒了口气。

    “已经到了第九重了。”泓不君淡淡道,不喜不怒。

    西珞大喜,“大师兄,二师兄没有突破这一关,已经灵力尽毁了。”

    阿达姆大惊。师父没有闯过这一关,强行保住了灵力,但是损耗了真元已经虚弱无比了。二师兄保不住灵力,已经成了废人。

    他后怕地看着大师兄,幸好,幸好他已经闯过去了。

    “不君,为师没有看错你,你是为师的好徒儿。”师父一时间老泪纵横。

    大师兄可以不顾及任何人的感受,但是他尊敬师父,一见师父虚弱至此,连忙宽慰。

    等送走了众人,阿达姆像往常替大师兄守关一样,坐在门口的蒲团上。

    “狼崽,进来。”大师兄清冷的声音响起。

    阿达姆有些激动,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略微紧张地进屋。

    “你练到第几重了?”大师兄含了一口水,一双妖媚的凤眼看向他。

    阿达姆心跳略有加快,“第七。”

    泓不君侧眼看着他,重新审视了一番。阿达姆进派刚刚五年,就已经练到了第七重。

    “看来你是下一个闭关的。”他淡淡道。

    阿达姆跟了他五年,对他的心性摸得清清楚楚,马上躬身退了出去。

031 往事渊源(五)

    雪儿依旧在沉睡,周宴试了各种办法都没能让她醒过来。

    或许圣主有办法……

    这个念头来的很是突然,周宴自己也吓了一跳,但是一夜下来,这个念头越来越厉害。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自己会信任这个只见过一面的人。

    念头就像种子,对雪儿的担心和另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像是雨露,种子已经种下了,雨露也不断浇下来,种子很快就破土而出了。

    周宴的理智尚存,仍旧不愿过去。

    但是,周宴掐指而算,蜃竟然改变了逃匿的方向,亦是朝着绿洲的方向去了。

    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周宴看了看昏迷不醒的雪儿,调转了骆驼,朝绿洲快速前行。

    …………

    “圣主。”一袭黑衣的侍女朝他恭敬地欠了欠身子。

    圣主放下手里的茶杯,看向她。他现在的眼睛已经变得和大师兄一样,一双凤眼妖异异常,那如炬的眼神,像是可以将人一眼看穿一样。

    “圣主,东面的天出现了一片白雾,里面隐约可以见到集市,奴婢窃以为是蜃楼。”这个侍女跟了他许久,深得他心。

    圣主闭眼,凝神演算。轻蔑一笑,“呵,倒是精明。”

    这蜃一定是发现了他的灵力被反噬,才想要先下手为强,甩了周宴,直接来了绿洲。

    圣主起身,“让百姓都回家躲起来。”

    侍女点头,退了下去。

    圣主脚尖点地,身形一移。恢复功力的他速度之快,普通人只能感到耳边过去了一阵微风。

    侍女说的没错,绿洲的东北结起来了浓雾,雾气随风飘散,里面隐约可以看到城镇。

    圣主凝神过去,那城镇是那样的熟悉。好狡猾的蜃,竟然可以探知人心。

    这镇子他怎么能不熟悉呢?这是他唯一一次和大师兄一起下山去的镇子。

    …………

    “狼崽。想跟我去,得跟得上我才行。”大师兄说完这句话,身子一移,阿达姆只能看到一抹红色快速朝前面掠去。

    他一咬牙。拼尽全力飞掠了过去。

    大师兄已经突破了神功的第九重,而自己刚刚到第八重。第九重到第八重是个卡,功力也是原来的几倍。

    一段追赶之后,阿达姆觉得身体里的灵力快要燃烧起来了。这样的情况虽然他没有碰到过,却也知道,这是灵力过度使用之后自己的身体承受不了的状态。

    大师兄的身影早就消失在了前方。

    阿达姆还想继续追赶,可是忽然胸口一阵剧痛,就像是被烧红的铁锤狠狠砸了一下一样,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这一切发生在一瞬间。他来不及反应,就失去了知觉,堕入了无尽的黑暗。

    那一刻他在惧怕。

    曾经父母姐妹被杀死时,他绝望了,那时快要死的时候。他完全感觉不到恐惧,那是一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现在,他害怕,他怕这次跟不上大师兄,就永远也跟不上了。

    很久之后,他从黑暗中醒来,第一眼看到的竟然就是大师兄。

    他欣喜若狂。“大师兄。”

    大师兄就站在他床头,那双好看的眼睛一直注视着他。阿达姆的脸一下子通红,心也不住乱跳,好像快要从单薄的胸膛里破膛而出了。

    “果然是狼崽,有股狠劲。到时候闭关的时候也要这样,你可以闯过去的。”大师兄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转身去一旁坐下。

    虽然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阿达姆还是激动不已,大师兄刚刚在嘱咐他。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才发现身处在一间陌生的屋子,并不是在昆仑雪顶上。

    “这里就是百理镇。你快点恢复,我们明天就去拜访风师伯。”大师兄呷了口茶淡淡道,说完就出去了。

    阿达姆这才想起来,这次来百理镇就是要为风师伯除一只五百年的狐妖。狐妖道行极深,师父不放心大师兄一人前往,才让他跟着。

    很快另一种心情马上灌满了他的心。是大师兄带他过来的,会是什么样的方式呢?抱?背?抗?

    无论是何种,都足够让阿达姆一直快乐着。

    他知道大师兄离开是让他可以安静的调息,他怀着一颗喜悦的心,开始凝神调息。

    旁晚,他收了灵力,一睁眼就见到床前的圆桌上,大师兄坐在那里,桌上放了一些酒菜。

    “大师兄?”阿达姆疑惑道,昆仑雪顶是不准喝酒吃肉的,他已经几年没有碰过荤腥了,这对他一个游牧名族的少年来说,极为难熬。

    “不吃?”大师兄凤眼一瞟,问道。

    阿达姆重重地摇头,拿起筷子就开始狼吞虎咽。肉的味道真是太好了。

    他吃着吃着,只见大师兄一直夹着一块红烧肉没有放到嘴里。他筷子夹住的肉,怎么看着比盘子里的都要好吃。

    大师兄注意到了阿达姆不自觉流露出来的眼神,朱红薄唇轻轻往上一勾,“想吃?”

    阿达姆吞了吞口水,点头。

    大师兄将肉放到了他的碗里,他受宠若惊,马上将肉吃了下去。

    “怎么样?”大师兄问道。

    阿达姆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的肉,拼命点头,赞不绝口。

    “狐狸肉,不骚?”大师兄带着些玩味问道。

    阿达姆一下子反应过来,在自己调息的时候,大师兄已经独自去将那只五百年道行的狐妖给除了,面前的一盘子红烧肉都是狐狸精的肉。

    作为牧民,阿达姆什么肉都敢吃,就算是生的也没什么关系。但是这是一种妖!他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般的恶心。

    “别吐,吃灵狐的肉可以增长灵力,对你有好吃的。”大师兄低喝了一声。

    大师兄的话一定要听,这是阿达姆这几年来的做事法则,他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条件反射般地停止了恶心,将嘴里的肉咽了下去。

    眼睛微微湿润,这一小段时间了,思维灵敏的他已经反应过来,大师兄这是在帮他。

    “大师兄,你不吃吗?”阿达姆问道,他注意到大师兄一点都没有吃。

    “呵?你觉得我需要靠这个来提升灵力?”大师兄轻蔑道,满满的高傲却不惹人讨厌。

    阿达姆奋力摇头,的确大师兄根本不需要这些。师父说过,他是天纵奇才,一定可以将昆仑雪顶的神功发扬光大的。

    “难得出来,吃完了出去逛逛。”大师兄从怀里掏出来了帕子,擦了擦手放到桌上,起身走向窗口,推开窗户,看向外面。

    这是一个临街的房间,窗户外面是灯红酒绿的小镇。窗户一开,外面的热闹便传了进来。

    阿达姆已经快有五年没有见过外人了,一种特别兴奋的感觉涌来,他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了灵狐肉,从怀里掏出帕子抹了抹嘴,兴冲冲地站起来,“大师兄,我好了。”

    大师兄站在窗口,光线从窗子里射进来,他的身体泛着金光。听到自己的声音,他转了过来,微微一笑。

    这是仙人,阿达姆呆住在那里,这是他第二次觉得大师兄就是这九天之上的仙人。

    他知道大师兄的笑容不一定是给自己的,可能仅仅是因为来到人多热闹的镇子心情好,但是自己看到了,这就足够了。

    怀着“砰砰”乱跳的心,阿达姆紧紧跟在大师兄身后,和他一起踏入了镇子的集市。

    当他还是孩子的时候,当他的父母家人还没有被杀害的时候,他也来过这种集市,部族的人来这里交换生活必需品。

    周围小贩吆喝声很吵,但是却显得很热闹,比冷冷清清的昆仑雪顶更有人气。

    阿达姆终于知道大师兄为什么三番两次不听师父的话,喜欢跑到山下的镇子游历了。

    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可以陪伴大师兄的每一次游历。为此他要努力,努力修炼灵力,可以跟在大师兄的身后,不被甩掉。

    “两位大爷,来两串糖葫芦吧?”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小贩举着一个插满红色果子串的扫把热呵呵地凑了上来。

    这东西他也是见过的,还是在很小的时候,别看小小的,味道可好了,又酸又甜。

    阿达姆现在想起来还忍不住流口水。

    等他从儿时的回忆中醒来的时候,那个小贩已经离开了。

    大师兄手里举着一串递到了自己面前,他眉眼含着微微的笑意,像是在看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馋嘴。

    阿达姆有些羞了,微红着脸接了过去。

    大师兄什么话也没说,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走。阿达姆跟在后面,确定不会被大师兄看到,将一颗糖葫芦放到嘴里。

    还是那个味道,不,比那个味道好吃上一千倍一万倍。

    阿达姆想要狼吞虎咽,却又舍不得一下子吃完,一路细细品味着,到最后一颗的时候,将它拿崭新的帕子包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藏进怀里。

    一路上他们再也没有买什么东西,只是领略着路上的风光,阿达姆将这一幕幕记得清清楚楚。这一天对他来说,是这一生里少有的好日子。

    …………

    圣主从回忆中清醒,眼前的蜃楼果然和当年的镇子一模一样。

032 往事渊源(六)

    渐渐散开的白雾中,镇子的样子越来越清晰,连当年大街上的人也一模一样。

    圣主已经知道了蜃的制胜法门了。

    蜃通过自己的法术知道一个人最最眷恋的回忆,将这些回忆变成蜃楼,以干扰敌人的情感。

    圣主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了那块帕子,将它展开,里面躺着一颗红红的糖葫芦果子,像是刚刚做好的一样。

    这五十年,他一直用灵力保护着这颗糖葫芦,这是大师兄留给他的美好回忆。

    圣主将糖葫芦重新包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怀里。

    蜃一身黑衣,躲在蜃楼的楼眼里,他狰狞而又有些霸道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阴谋得逞的笑容。

    圣主的精神开始有些恍惚,慢慢走进蜃楼中。

    “狼崽。”一声妖媚而尖锐的声音响起,圣主的身子微微颤抖,这正是大师兄最后离开昆仑雪顶前的声音。

    圣主转身一看,一袭暗红色底黑色花纹的衣裳,一头长发银黑相间,一双凤眼流转倾城,一抹薄唇红的妖异。这不就是大师兄么?这么多年,他终于来找自己了,这么说他已经拿到了那父眼,已经练成了神功。

    大师兄现在过来是要帮自己一起收服蜃,拿到蜃珠吗?

    圣主的微微笑着,眼神迷离地看着眼前比自己更加美艳的男子,他,泓不君,终于来找自己了。

    “大师兄。”圣主的声音微微发颤,步子发顿地朝他走去,他觉得有些紧张,这样的感觉和以前每一次见到大师兄时一模一样。

    “小心!!”清朗的男声从身后传来过来,圣主的思维清醒了一些。感到自己的胳膊被用力握住,将自己朝后拖去。

    他魂牵梦萦地大师兄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放开我!!”圣主挣扎着,转身看到了拉住自家的人,正是周宴。

    这个色胚,每次都用那种眼神来侮辱自己。现在竟然还来阻止自己与大师兄的相聚。如果大师兄看到了会怎么想,他会误会的。

    圣主越想越恼,对着周宴的胸口就是狠狠一掌。

    周宴刚刚来到绿洲就看到了蜃楼,忽然一种前所未有的担心的感觉。他将雪儿藏到了一棵树下。直接冲进了蜃楼。

    只见圣主和雪儿当初一个样子,慢吞吞地朝一个模糊的身影走去。周宴运起灵力画了一张明目符,只见那身影的原型竟然是蜃怪。

    他冲过去想要将圣主拉开,却不成想他的力气如此之大。周宴用尽全力,却没有想到圣主会给他这样狠的一掌。

    胸口一阵剧痛,周宴的身子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甩到了远处。胸口的伤势和落地的剧烈撞击,周宴胸口一闷,眼前黑了黑,吐出了许多鲜血。一时间动弹不得。

    圣主挣脱了周宴。马上朝大师兄跑了过去。

    周宴想要阻止却无力回天,通过明目符,他看到蜃怪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一种绝望的感觉充满了周宴的心,心火上涌,急火攻心。周宴又连吐几口鲜血,摔倒在地上。

    他眼前模模糊糊的画面里,只见到圣主朝蜃怪扑了过去,而蜃怪早就准备好了必杀一击。

    圣主疑似,蜃怪应该会连已经重伤的自己一并除掉吧。幸好已经把雪儿藏起来了,希望这丫头可以幸免于难吧。

    周宴眼前彻底的黑了,他失去了意识……

    “师父。”雪儿的声音如同曙光。将周宴周围的黑暗一点点的驱散。

    周宴醒来,眼前一片白色的帐子,他躺在一张颇为华丽的大床上,雪儿一双大眼睛红红地看着自己。

    “雪儿,你醒了。”周宴很快意识到圣主肯定没事,说不定已经拿到了蜃珠。顺便还救了雪儿。

    雪儿点头如同捣蒜,“圣主救了我们。”

    果然如此,周宴正好说话,忽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一行人来了不少。

    门被推开。进来了一群身着黑衣的女子,他们是圣主身边的侍婢。

    “周宴多谢圣主救命之恩。”周宴抱拳行礼,久久不见回应,周宴抬头一看,只见圣主没有进来。不好的预感如同洪水一样袭来。

    领头的侍婢跪下了,其他侍婢都跟着她一起跪下。

    “圣主已经将蜃怪抓获了,但是自己身受重伤,已经不能将蜃怪体内的蜃珠逼出来了。”

    周宴大致知道了,他第一次见到圣主的时候就觉得,虽然他灵力极强,但是根基不稳,急于求成,早晚会反噬。而他想要取得蜃珠,就是为了抵抗这反噬的作用。

    “我去看看。”周宴一动,却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圣主下手可真狠。

    “师父。”雪儿轻轻唤了一声,一把扶住了周宴。

    两人在侍女的带领下,一起来到了圣主的房间。

    刚刚周宴的屋子里挂了许多白帐子,而圣主的房间里更多,加上氤氲的熏香,颇有一种仙境宫闱的感觉。

    “醒了?灵力不错。”层层叠叠的帐子里传来了圣主的声音。

    有灵力的人一听就知道他已经内虚了。

    “蜃呢?”周宴问完,马上察觉到了蜃的灵力。

    侍女将窗户打开,一阵微风将屋内的烟雾吹散,周宴在屋内的一角看到了一个结界,一袭黑衣的蜃怪正盘腿坐在那里,双目紧闭,在调息。

    再看圣主,他侧身卧着,正看着蜃怪,脸色有些发白。

    “她们将你叫来也没用,蜃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已经将自己封起来了……咳咳咳咳咳——”圣主说着,一阵咳嗽。

    周宴定睛一看,果然,封住蜃怪的结界里面还有一层结界,是它自己设的,他宁愿自毁功力,也不愿意交出蜃珠。

    看着圣主发白的脸,周宴心中一紧,向他走去,“我帮你调息。”

    圣主一双眼睛依旧目光锐利,“不用,你帮不了我的。”

    周宴明白圣主的意思。他自小学的是解梦世家的灵力,根正苗红,充满阳刚正气。

    而圣主,他的灵力充满了阴邪之气。两种灵力相生相克。

    周宴苦思了一下,走到了蜃怪面前,开口道:“我知道你可以听到,你交出蜃珠,我周宴便永不追杀你。”

    他一定要救回圣主。

    显然因为周宴的话,蜃怪松动了里面的结界。蜃怪乖张的声音响起,“我怎么能相信你们。”

    蜃没有想到,在他即将要得手的一刻,圣主忽然清醒了过来,先下手为强,将自己重伤。他竟然一直在装作被蜃楼迷惑。

    蜃不解,他明明探知到那些记忆是圣主的致命弱点。

    要不是圣主忽然灵力反噬,自己早就已经被逼出了蜃珠,甚至已经丢了性命。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圣主看着蜃怪的样子,淡淡道:“这世上没有人可以假装他,你一开始就被识破了,我不过将计就计而已。”

    原来如此,周宴忽然觉得自己这一掌挨得有些冤枉。

    “多管闲事。”看着周宴的表情,圣主轻飘飘地来了一句。

    “的确。”周宴尴尬道。

    雪儿不解地看着师父,又看了看圣主,总觉得怪怪的,心里极为不舒服。

    周宴没有忘了正事,对蜃怪道:“我周宴顶天立地,以解梦世家立誓,只要蜃老交出蜃珠,周宴一定不会在追击你。”

    蜃怪看了看周宴,又想了想,“好。”

    周宴没有想到蜃怪会这样轻易地答应,一时间觉得有些措手不及,但是还是欣喜异常。

    雪儿看着师父,觉得他愈发奇怪了。

    “但是我有个条件,明天再告诉你们。”蜃怪马上给周宴泼了冷水,见他想要说话,马上阴阳怪气道:“放心,他还死不了。”

    周宴被他这样一说,有些尴尬地看了圣主一眼,而圣主则是回瞪了一眼。

    “那好,那周宴先回去了。”周宴干笑道。

    雪儿乖巧地上前,将周宴扶住,两人各怀心事地回去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圣主道。

    蜃嗤笑,“明天你就知道了。”

    回到房间关上门,雪儿将周宴扶回床上,照顾他躺下。

    “雪儿,你怎么了?”周宴道。

    雪儿慌了慌神,“没事。”

    “被骗师父,你一定有心事,从小就这样。”周宴说着,从床的里侧找了个靠枕垫在脑海,侧卧着看着雪儿。

    雪儿咬了咬唇,一咬牙,“师父,雪儿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因为圣主放过蜃?我们可是整整追了它十年,就这样放过它?我不明白也不甘心。”

    周宴倒是没有师父的架子,耐心道:“虽然圣主伤我在先,但是也是为了大局着想,更何况他还救了我,也救了你。”

    雪儿站在那里,这理由合情合理,但是却不能令她信服。她总是觉得还有什么是师父没有说的。

    周宴带了雪儿十年,通过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就可以知道她在想什么。

    周宴继续道:“雪儿,还记得师父教过你,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雪儿点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质疑什么,但是她知道,师父的话就是对的,这是她从小到大信奉的真理,谁也无法动摇。

033 有些事不可强求

    雪儿不可置信地看着师父,什么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都是骗人的,他没有想到,自己和师父十年的师徒情谊,竟然比不上一个刚刚认识的,不男不女的妖孽。

    “雪儿,师父相信你会闯过去的。”周宴也不忍心,但是蜃就是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他不能看到圣主死。

    见雪儿失望而绝望的眼神,周宴不忍,“雪儿,如果你没能闯过去,师父一定会拼尽全力来救你的,相信我。”

    “师父……”雪儿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转,自从跟了师父之后,她再也没有哭过,因为跟着师父就是最快乐的。但是她现在很想哭,师父的每一句话始终是在劝自己,劝自己去执行他们的赌约,帮圣主拿到蜃珠。

    “不必勉强。”圣主有些尖锐的嗓音响起。

    雪儿转身,只看到圣主有些不屑的表情。他是一个就算你因为救他而死,他也不会为你流一滴泪的人,而自己却是师父从小带大的徒儿。这样明显的亲疏关系,师父为什么还要救他?

    “雪儿。”师父的声音低沉。

    他的眼里是什么?着急,期望,紧张……

    雪儿有点绝望地点头,“我去。”她说完,闭上了眼睛,头也没有回地进入了蜃楼。

    师父,当初你把我从爆匪手里救了出来,如今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是愿意的。

    进入蜃楼的雪儿开始记忆变得模糊,但是她还是记得一个阳刚的白衣男子,一个她仰慕的男子。

    雪儿醒来,她躺在沙漠里,又累又渴。她记得自己是跟着师父那个老头来的,老头现在人呢?

    她迷茫地走着,发现了一片绿洲,她冲了进去……在里面遇到了一个阳刚的白衣男子,他叫艾海提……

    …………

    …………

    洞穴里。

    劳鹭震惊地看着阿瓦古丽一点点地恢复成一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女孩的样子。手紧紧地抓着燕十一的胳膊。

    燕十一将蜃珠收入怀中,他对阿瓦古丽的表情有些戒备,她现在的样子戾气太重了。

    “雪儿,师父知道你一定会成功的。”周宴笑得爽朗。他很高兴,雪儿回来的很及时。

    “师父,过了多久了?”雪儿声音冰冷,师父快乐的表情看着太刺眼了。

    周宴的确太过高兴了,他看到圣主一天比一天虚弱的样子,实在是太过担心了。他没有注意到雪儿的表情,算了算日子,“三个月,雪儿受累了。”

    “三个月,才三个月。”雪儿低下头。低声呢喃,没有人听到。

    她进入蜃楼,那样痛苦地过了六十多年,居然只有三个月。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是一个笑话一样。

    “劳鹭,快将蜃珠送去给圣主。”周宴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劳鹭反应顿顿的,她不太懂人情世故,但是也觉得雪儿的师父好像太过忽略雪儿的感受了。

    “师父,我也去。”雪儿忽然抬头,脸上没有一点异色。

    劳鹭见此,才放心下来,看向燕十一。

    燕十一一直看着雪儿。心中有所戒备道:“好。”

    蜃怪起身,朝洞外走去,转身道:“周宴,不要忘了你的承诺。”

    周宴点头,“自然,蜃老安心修炼。不过在下有一言劝告。请您不要再伤人性命,否则就算没有周宴,还会有更多的人来取你性命的。”

    蜃怪看了周宴一眼,不言,站在洞口转身一跃。身影消失在众人面前。

    周宴功力高强,一下子将众人带回了绿洲。

    在侍女带领下,进入了圣主的房间。

    圣主的样子比他们日前见到的更加虚弱了,侧卧在榻上。

    劳鹭的目光被挂在塌前的画像吸引了,那个男子正是泓不君。劳鹭微微发怔,燕十一揽住了她的肩膀轻轻握了握,安慰着。

    圣主被劳鹭惊动了,也看着泓不君的画像。

    大师兄始终不是他的,虽然他一直不明白大师兄到了最后竟然为了这样一个普通的丫头放弃了性命,但是大师兄要救活的人,他也不会去伤的。他爱这个男人,已经爱到了骨子里。

    这段时日里,周宴已经不止一次见到这幅画像了,每次看到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就是不太舒服。

    雪儿见到这副画像和用那种眼神看着画像的圣主,觉得讽刺极了,她抬头看着师父。果然,一切都只是一个笑话。

    “圣主,蜃珠我们已经带来了,可以放人了吗?”燕十一沉声道。

    他的声音将各怀心事的人都唤了回来。

    圣主看向站在一旁的侍女,侍女手里捧着一个银质的景致的盘子走向燕十一。

    燕十一将蜃珠从怀里拿了出来,但是没有放到托盘上。

    “先将柜神他们带过来。”劳鹭明白燕十一的意思,道。

    圣主笑了笑,有些不屑。旁边的侍女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朝站在外面的侍卫招手,侍卫转身去带入了。

    周宴觉得这小丫头的要求也是没有必要,她既然是解梦世家的传人,自己这个长辈难道不会为她做主吗?而且圣主也是那种言出必行的人。

    雪儿了解周宴,亦如圣主身边的侍女了解他。她清楚地明白自己师父的心中所想,心里发苦。一个疯狂的想法在她心里产生,并且越来越想要去实施。

    如果师父的心现在还在自己身上,一定可以发现自己的想法,然后阻止。只是可惜,他始终都在关怀着圣主。

    侍卫很快就将柜神、蓝蓝和炎灰带了上来。

    “鹭子姐姐。”蓝蓝看到劳鹭忍不住激动地喊道。

    劳鹭朝她点头,“蓝蓝,没事吧?”

    蓝蓝摇头,表示这段时日里,他们都没事。

    侍女再次对着燕十一举高托盘,燕十一看了一眼劳鹭示意。

    劳鹭会意地朝柜神三人挪了一步,运起灵力,准备好如果圣主毁约,就杀出去。

    燕十一将蜃珠放在托盘上。

    忽然一道紫光朝圣主射去,幸好周宴一直关注着他,马上凝结成长剑替圣主挡住。

    这道紫光他再熟悉不过了,凡是解梦世家的传人,都是修炼紫光灵力的。

    “雪儿!”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雪儿,声音发颤,身子也不住的发颤。雪儿的灵力竟是这样强?她是什么时候修炼的?

    “蜃怪果然不会这样轻易地放过我们。”圣主被刚刚的紫光波及,更加虚弱了,但是却一点也没有影响他思考的能力。

    一语惊醒梦中人,周宴终于知道为什么蜃怪要打这样的赌了,他在蜃楼里往雪儿的身体里灌注了妖灵,现在的雪儿半人半妖,亦正亦邪。

    什么情况??

    劳鹭和蓝蓝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呆呆地看着。

    燕十一叹了一口气,拉住劳鹭的袖子、扶住柜神就往外冲了出去。

    炎灰亦是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舔了舔刚刚长出来的四颗小牙齿,对着蓝蓝的肩膀用尽全力咬了下去。

    “嘶——”蓝蓝捂着肩膀,差点把炎灰给扔了下去,“炎灰,你干什么?”

    “啊啊啊啊——”炎灰啊啊啊地叫着,肉乎乎地胳膊指向已经快要退出门外的燕十一他们。快走啊,发什么愣啊,傻蛋。

    蓝蓝马上展开了翅膀,抱着炎灰跟着燕十一他们一起往外跑。

    门口的侍卫要拦,但他们哪里是燕十一和劳鹭的对手,被打得七零八落之后,都趴在地上动不了了。

    燕十一和劳鹭在宫殿的后面找到了骆驼车,将柜神他们往里一塞,抢了水和食物,就朝着东面跑去。

    这是趁乱逃跑,一定要快!!

    比起劳鹭他们的一路顺风,圣主和周宴这里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了。

    “雪儿,你醒醒,不要被蜃怪迷惑了。”

    宫殿里的床已经被雪儿一下打烂了,周宴只好将虚弱的厉害的圣主抱在怀里,躲避雪儿的攻击。

    “师父,你竟然还以为我是被蜃怪迷惑的?”雪儿的声音里愤怒和背上并具。

    周宴当然是这样认为的,善良纯真的雪儿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呢?

    “雪儿,你先把蜃珠给我。”周宴觉得圣主的身子越来越轻,温度也在一点点的下降,快要来不及了。

    师父竟然还想着蜃珠。

    雪儿自嘲地看着自己手里的蜃珠,眼泪划过脸颊,她知道这是她一生中最后的眼泪了,她已成魔。

    “师父。”她低低呼唤了一声。

    周宴大喜,“雪儿,快点,给我蜃珠。”

    “师父,我恨你。”雪儿尖叫了一声,将蜃珠吞了下去。

    周宴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他眼睁睁地看着雪儿吞了蜃珠,皮肤开始由小麦色变得如玉一般雪白,一双乌黑的眼睛变成了血红色。

    来不及了,他非但没有救回圣主,还害得雪儿成魔。

    圣主苦笑了一声,用最后的力气挣开了周宴,走到那副画面前,将画揭了下来,抱在怀里,双双倒在地上。

    “你死之后,我已生无可恋。不君,我们已经没有来世了,但我好想见你。”圣主说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师父,看到了吗?你快看啊,他眼里只有画像上的人!哈哈哈哈——”雪儿尖叫着,狂笑,如同疯魔一般。

尾声

    燕十一和劳鹭离开绿洲前,带走了阿尔兰斯的儿子阿迪力。他们顺利地到了中原,换了马车,一路朝燕岛跑去,半个月之后,终于回到了离开快要一年的燕岛。

    柜神在燕岛周围找了一个小岛,带着蓝蓝和炎灰离开了,只剩下燕十一和劳鹭抱着阿迪力回燕岛。

    对于穿越而来的劳鹭,燕岛就是家啊。

    她兴冲冲地从船上跳了下去,一路如同一只欢乐地小麻雀,一步三跳朝家里蹦跶过去。燕十一跟在后面,抱着阿迪力。

    “小虎子!!小梅子!!”劳鹭远远地就看到门口蹲着两个小孩子,正在聚精会神地看地上的小蚂蚁之类的东西,正是阔别已久的小虎子和小梅子啊。

    小虎子和小梅子正在看小蚂蚁搬家,忽然听到熟悉地声音,一抬头,就看到一身碧色衣裳的劳鹭张开双臂,以大鹏展翅地动作朝他们扑了过来。

    小虎子和小梅子浑身一颤,小虎子敏捷地抱住了小梅子,往旁边一躲。

    “磅!”一声巨响,没有想到小虎子和小梅子会躲开的劳鹭直接扑到了地上。

    “十一姨姨,没事吧?”小虎子对着劳鹭的脸蹲了下来,弱弱问道。

    “没事!来快点让十一姨姨亲一口,好久没见了。”劳鹭当然没事,心情极好,活力十足,一个反过来的鲤鱼打挺,直接站了起来,把小虎子和小梅子一起抱了起来,对着两张白白嫩嫩的小脸就是两口,奶香奶香的。

    “十一叔!”小虎子看到燕十一,激动地双脚乱蹬。劳鹭只好把他放下来,小鬼马上跑到了燕十一腿边,兴奋极了。

    劳鹭瞬间就醋了,恶狠狠地瞪了燕十一一眼。燕十一无辜地耸肩笑了笑。

    小梅子有些无奈地看着劳鹭,决定安慰她一下。免得哪天小虎子被揍了。她短短的胳膊环住劳鹭的脖子,对着她的脸,吧唧就是一口,用软糯糯地声音道:“小梅子最想十一姨姨了。”

    劳鹭瞬间感动地落泪。还是小姑娘好,怎么看怎么可爱。

    此时受尽大家忽略的阿迪力终于忍不住了,放开嗓子嚎了起来。

    小虎子和小梅子的注意力马上被他抢了过去,好奇地看着。

    他们这才看到十一叔怀里抱着一个小娃娃,很白很白,眼珠子蓝蓝的,鼻子小小的,尖尖的,头发黄黄的,可爱极了。

    这时外面的动静惊动了燕园里面的大人们。

    “小虎子。小梅子,外面谁来了?”江浮还是喜欢人未见,声先到。

    小虎子和小梅子对视了一眼,捏着小下巴思考了一会儿,一起对着里面扯着嗓子大喊。“十一叔和十一姨姨生了一个小娃娃回来了!!!”

    两个娃娃虽然小,但是尖尖的童声极具穿透力。

    可能是因为听到了小孩的声音阿迪力马上开始“呜哇呜哇”大哭,好像在证实他们说的话。

    燕十一和劳鹭有些汗颜地看着小虎子和小梅子。

    燕岛颇大,在上面建的燕园也比开封的大了好几倍,想要从正堂走到正门,还要穿过近五十丈的花园。

    但是燕十一和劳鹭只听到“嗖嗖”的声音,燕云十一骑的十位哥哥。还有会武功的六嫂江浮都瞬间出现了,而且双目放光,炯炯地盯着燕十一怀里的娃娃。

    江浮第一个走过去,看了看正在哇哇大哭的阿迪力,捏着下巴,又是打量阿迪力圆鼓鼓的小脸。又是仔细端详了劳鹭和燕十一。

    “长得大了一点,可以是吃得饱。但是长得怎么和你们不太像呢?”江浮喃喃自语,忽然恍然大悟,一把拉住劳鹭的胳膊,将她拉到一边。因为太过震惊,用几乎所有人都听到的声音问劳鹭,“鹭子,你把十一给绿了?”

    除了听不懂的小虎子和小梅子,所有人的脸都黑了,特别是劳鹭和燕十一,黑得像是一块黑炭一样。

    两人还来不及解释,陆茗茗和其他的女眷也出来了。

    劳鹭看到二嫂梅开和三嫂金锦都大腹便便,正要上前问候,却被江浮一把拉住。她甚是着急,“鹭子,你快说啊。”

    江浮嗓门大,陆茗茗刚刚就听到了,也走过去看了看燕十一怀里的孩子,黑着脸道:“这孩子少说也有十个月了,怎么可能是十一弟妹生的呢?看孩子的眉宇,应该是外族人。”

    “大嫂——”劳鹭感动的稀里哗啦,一把抱住了陆茗茗。

    “这是我和鹭子的义子,阿迪力。”燕十一道。

    “小力子?”小虎子眉宇听明白这个名字,费劲地想了半天,觉得还是小力子好听。

    “小力子挺好听的,就叫小力子吧。”劳鹭点头,众人都觉得好。

    门口这个小小风波发生之后,众人将燕十一和劳鹭,还有小力子一起迎进了燕园。

    “十一弟妹,你的身体怎么样了?”陆茗茗关切地问道,鹭子当初离开燕岛,就是因为锁骨上的尸花变成了暗红色。

    劳鹭对着一干女眷,轻轻将衣领往下扯了扯,锁骨上只有白皙的皮肤,“已经没事了。”

    “太好了,那你以后就呆在燕岛不要乱跑了。”江浮豪气地揽住了劳鹭的肩膀。几个大嫂都贤良淑德,和她不对脾气,只有劳鹭比较有趣。

    “嗯嗯。”劳鹭点头,她看向梅开和金锦,“二嫂、三嫂这是什么时候生啊?”

    梅开微微一笑,“还有两个月。”

    金锦也是笑着,慈爱极了,轻轻摸着已经高高隆起的肚子,“还有两个半月。”

    “太好了,燕岛上的小孩越来越多了,越来越热闹了。”劳鹭双掌一拍,笑道。

    这边女眷们欢声笑语,那边好不容易再次凑齐的燕云十一骑都喝上了酒,一边喝酒一边说事。

    燕十一将发生的事情大致跟他们说了一遍。

    燕老二虎了吧唧地拍桌子,“上次赤忠自己跑回来了,我就觉得出事了,原来出了这么多事。”

    “老二,都是快要当爹的人了,稳着点。”燕老大虽然嘴里斥责,却也是笑着的。

    “现如今,燕岛的买卖慢慢做大了,以后我们兄弟几人就守着这燕岛,发扬光大。”燕老六道,说罢举杯。

    十一个兄弟一同碰杯,好不快活。

    再看小孩子那一拨。

    小虎子和小梅子就没有见过阿迪力这么小的孩子,觉得可爱的紧,一起围着他。

    “小梅子,你觉得小力子好看吗?”小虎子实在是喜欢小力子,让他拉着自己的一根手指,摇了摇问道。

    小梅子点头,“好看。”

    “娘亲说,二姨姨和三姨姨马上也要生这样好看的娃娃了。”小虎子道。

    小梅子开心地点头,“以后我们就是大哥哥大姐姐,要带着他们玩。”

    小虎子马上赞同的点头,但是一想不对,“小梅子,以后你上午陪他们玩,下午要陪我玩。”

    小梅子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狡黠地笑了笑:“好,以后让小力子做小哥哥,带着弟弟妹妹整天玩。”

    三个小娃娃一起幻想着以后的日子。

    …………

    …………

    “师父,听说你想我了。”一身白底暗红色花纹的长袍,雪儿穿着圣主的衣服,戴上了他的头冠。现在她已经成妖,邪魅的气质与圣主有七分像。

    周宴痛苦地看了一眼雪儿,马上闭眼不去看她,问道:“圣主葬了吗?”

    雪儿进入结界,款款走到周宴身边,贴着他的身体坐在他身边,“我将他和那幅画葬在了一起,是不是对他很好?呵呵呵……”

    周宴恨极了自己,雪儿变成今天这幅样子,都是他的错。

    “师父,我发现圣主原来养了这么多徒弟,个个都是高手,现在都已经为我所用了。”雪儿将头靠到周宴的肩膀上,继续道:“中原有本事的人不多,我都已经知道了,除了咱们解梦世家,就没有灵力高强的了。”

    “你想做什么?”周宴有不好的预感。

    雪儿嗤笑起来,妩媚极了,“雪儿只是恋上了受人朝拜的感觉,这沙漠里,人太少了。”

    周宴明白了她的意思,正要说话,却被一抹红唇堵住了嘴。

    这样不齿的事情他怎么能做?周宴想要挣开,可是身体被禁锢了,根本动不了。

    雪儿拼命索取,久久之后才放开,她舔了舔唇,笑道:“师父,雪儿受人朝拜,你也一定可以受人朝拜的。”

    周宴羞愤难当,闭眼不去看她。

    雪儿笑着转身离开,结界重新塑造起来。

    大堂里,蜃怪一袭黑衣坐在那里品茶。

    “蜃老,久等了。”雪儿笑道,每一个字里都夹杂了灵力。

    蜃怪看了她一眼,满意地点头,“人变成妖,功力增长,一下子犹如修炼千年的妖。”

    “不知道蜃老还有没有方法帮我增长灵力?”

    “那父眼。”蜃怪淡淡道。

    “劳鹭?”

    蜃怪点头。

    雪儿妖媚一笑,“我知道了,不过找她之前,您将另一颗蜃珠给我吧。”

    蜃怪没有想到雪儿贪欲这样大,大惊,想要逃走,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雪儿吞下蜃怪的另一颗蜃珠,一掌将蜃怪打碎。

    她款款走向宝座,“那父眼。”

001 大劫

    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

    秀洲东市,是偌大一个秀洲最为热闹的集市,从早上天蒙蒙亮开始,叫卖声便不绝于耳,直到太阳落山,还是一片灯火通明,夜市繁华。

    离东市很近的地方,有一百户,大多是穷苦人家,才会住在这样一个烦闹的地方。但是这片贫民之地,却有一户姓周的人家。只要是秀洲城的百姓,无一不知道他家,更有外城的人,慕名而来。

    天蒙蒙亮,东市已经开始闹腾起来了。

    一个五岁小童,穿着一套灰白的衣服,虽然老旧,却干净合体,衬得小童乖巧懂事。他早早地起床,推开家里的大门,提着一个与他个子几乎快要一样大的篮子,迈开步子就朝着东市走去。

    路不远,最前面的是菜市。

    “小健,这么早就来了?”卖菜的大婶一看到小健就打心眼里喜欢。可不是么,小健长得清清秀秀,又乖巧懂事,每天早上都出来买菜,嘴巴甜,一口一个“婶”、“叔”、“奶奶”、“爷爷”早就把这东市的百姓给收服了。

    小健小脑袋一晃,听到大婶喊自己,便拎着篮子朝她跑了过去。

    “婶婶早。”小健笑眯眯地喊着,奶声奶气的。

    大婶的心一下子融化了,将一大捆菜放进了他的篮子里,出于喜爱,又从怀里拿出来了板块饼饵塞进他的小手里,“快吃,还热乎着。”

    菜钱是小健的师父早就给好的,每天大伙都将菜直接给小健。光光小健那样可爱懂事就不会有人欺负他,更何况他师父名声在外,德高望重,更是深受大家尊敬。

    小健也不客气,大大咬了一口,腮帮子一下子塞满了。一嚼就是一鼓,可爱的紧。饼饵味道好,他一双大大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用含着食物含糊不清的声音笑道:“好吃。谢谢婶婶。”

    实在是太可爱了,惹得大婶又是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东市转了一圈,大大的篮子里除了蔬菜,还有各式的小零嘴,都是大人们给小健的。

    不是东市的人,都不认识小健,一般都会惊叹,这样一个小细胳膊小细腿的娃娃,怎么能拎起和他身子差不多大的菜篮子,里面还装满了菜。

    东市的百姓可一点都不担心。小健可是周仙人挑中的弟子,自然不是一般的孩子可以比的,光看看那个样子,就有一点小仙童的样子。

    “师父。”小健拎着篮子回来,院子里已经站着一位白发白须的老年男子。他一身简单的白袍,正在打太极,仙风道骨。

    此人正是百姓口中的周仙人,本名周拂,正是周宴的父亲。

    “小健回来了。”他虽然被称的高高在上,但是却是极为和蔼的。

    看到小健提着篮子回来,不再打拳。而是接过了篮子,笑道:“小健饿了没?师父给你做饭去。”

    小健笑眯眯地摇头,从篮子的一个角落里拿出来了一个蓝颜色印花布的布包,打开,“师父,这是药店的大老爷送的。谢谢师父救了老爷奶奶。”

    周拂这才想起来,上次药店黄老爷的母亲受了惊,是他去的惊。

    他打开布包,里面是精致的饼饵,还有一个小小的陶瓷罐子。

    周拂一见这陶瓷罐子。心便乐了,罐子还没有开呢,就在外面这么一闻,里面果然是秀洲本地炒的好茶,他最好这一口。

    “真是让黄老爷破费了啊,啊哈哈哈哈……”周拂眉开眼笑,一把将小健抱起来,“走,和师父去吃早茶。”

    小健高兴地拍手,布包里的饼饵看着好吃极了。

    周府的后院不大,但是布置的井井有条,清雅别致,围廊里放着一张小木桌,旁边两个蒲团,正是周拂喜爱的吃早茶的地方。

    小健面前放着孩子爱喝的蜂蜜水,盘子里是好看的饼饵。

    两人说是师徒,更像爷孙,共享天伦。

    周拂饮茶吃饼饵,忽然觉得心头空落落的,他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不由一皱眉头。

    “师父?”小健察觉师父的表情,问道。

    “小健,去将师父的龟甲拿来。”周拂觉得小指隐隐作痛。

    父亲极为拇指,子女即为小指,这象征着孩子的指头莫名开始疼痛。周拂若有所思,抬头看天,原本一片晴朗的天色忽然阴了一片,在西北角乌云密布。

    “看来要出事了,宴儿,你可安好?”周拂喃喃。

    小健已经将龟甲拿来了,周拂接过去,凝神运起灵力,开始晃动龟甲。很快三枚铜钱全部落在了地上。

    周拂看到卦象,眉头皱的更加紧了,不禁轻呼,“天灾*啊。”

    小健第一次看到师父这样愁眉不展,小小的心里也明白这是出了很严重的事情了。

    “小健莫怕。”周拂看到小健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连忙安慰,无论如何也不是让一个孩子担惊受怕的时候。

    他将小健小小的身体抱到怀里,“小健的命格师父早就算过,命中有贵人,就在东海的一个海岛上。现在大劫来了,我们该去找找这个贵人了。”

    小健哪能听懂师父这番话,他只能理解快要出门了。

    翌日清晨,师徒二人做了简单的收拾,周拂架着自家的马车,一起朝东海去了。

    …………

    东海的海岛千千万万,其中有一个海岛叫做燕岛。

    燕岛上有一个女子——劳鹭。她最近一个头两个大,阿迪力哭闹不止不说,二嫂三嫂即将要临盆,整个燕岛严阵以待,生怕出什么问题。

    她既不会照顾孩子,又不会照顾孕妇,只好一天到晚和小虎子还有小梅子混在一起。

    “十一姨姨,小力子呢?”小虎子问道,他一手被劳鹭牵着,一手牵着小梅子的手。

    劳鹭有些郁闷道:“他在哄小力子。”

    小力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哭闹,这还不算,最可怕的是,只有十一可以将他哄好。

    这直接导致了十一必须全天十二个时辰守着这小祖宗,都没有时间陪伴自己……

    小虎子一看劳鹭郁闷的表情,马上朝小梅子吐舌头——怎么办,说错话了。

    小梅子点头同意,连忙补救道:“十一姨姨,小力子肯定是不认识我们才会这样的。”

    小梅子说的是有道理,但是劳鹭还是郁闷,你个小祖宗不认识其他人就算了,难道也不认识我么,为什么只有十一才能哄你,这是*裸地霸占啊。

    劳鹭心中郁闷,要不是小力子还小,根本听不懂话,她一定要好好教育他一番,让他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不过劳鹭完全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低估了教育的难度。

    正聊着,劳鹭忽然感觉到一阵心悸,西北面的天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阴了下来。和普通的阴天感觉不一样,光是看着那个天空灰暗的一角,心里就觉得像是堵着块大石头一样,呼吸不上来,难受。

    劳鹭忽然觉得这是一种不好的预感,但是她不会卜卦。

    “小虎子,小梅子,先跟姨姨回燕园去。”劳鹭说着,一手一个将两个小娃娃捧起来。

    小梅子看着西北角的阴天,不解问道:“十一姨姨,要下雨了吗?”

    劳鹭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便点头,“要下大雨了,咱们先回去。”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不祥的预感,竟然还用上了灵力,以最快的速度掠回了燕园。

    她明白自己现在的行为是动物的本能,遇到危险之后要躲回巢穴。

    燕十一正抱着小力子站在燕园的大门口,看到一道明黄色的光芒就这样冲了过来,加上小力子不知道为什么,从刚刚开始一直哭闹不止,他心里也觉得有些奇怪,像是被石头压着,透不过起来。

    “鹭子。”他喊了一声。

    劳鹭闻言停了下来,“十一,快点先回去。”

    “怎么了?”燕十一虽然也有压抑的感觉,但是却找不到根源。

    劳鹭将两个孩子放下,打发他们去找大嫂陆茗茗。

    “十一,你看。”劳鹭指向天际的西北角,那里的阴影较之刚才更加浓了。

    燕十一看到那里,眉头一皱,就是这种压抑的感觉。

    “我有直觉,哪里不是简单的变天了。让大家先回燕园,我们去找柜神吧。”劳鹭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燕十一点头,柜神能知天下事,通古今。

    燕云十一骑将所有人都聚到了大厅,连待产的梅开和金锦都在燕老二和燕老三的陪同下来了。

    他们相信燕十一和劳鹭的判断,已经准备了粮食和水,如果已有突变,马上全部躲到燕园的地宫里。

    修建燕园的时候,劳鹭也是一直觉得心慌,一天晚上做梦,忽然梦到了地宫,才觉得安心一些。第二天她就把这个想法说了出来,众人觉得可行,便建了,到如今真的要用上了。

    一切安顿好,燕十一和劳鹭运了灵力朝柜神的小岛掠去,可是刚刚到码头,就被一道紫光给拦下了。

    这是解梦世家独有的光芒,劳鹭以为是周宴来了,停下一看,却发现了一个道骨仙风的老头,和长得可爱的紧的小仙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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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事录介绍:
简洁版:劳碌命的劳碌生涯!
悬疑版:一面宫天境、一段前世缘、无数灵异事、传出几多佳话!
印象版:小灵异、小法术、小悬疑、小计谋、小欢乐、小爱情、还有一点小二缺!
冥事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冥事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冥事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