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战事(三)
李复书原本已经对朱倩愤怒之极。
他以为朱倩来向他求情把朱绍调回京,是朱家父子的意思。
因此,他对朱家父子失望至极。
但他见朱志行方才一进来就把朱倩骂了一通,这才知道朱倩来向他求情是自作主张,而并非朱家父子指使。
他看着脚边哭得满面泪痕的朱倩,心想朱倩毕竟是个女人,没什么见识也是有的,何必跟她计较?
李复书这么想着,便息了怒火,亲自扶起朱志行道:“朱公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吧。”
朱志行见状,心知他还算来得及时,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他起身以后,仍然自责道:“老臣教导无方,竟然叫贤妃到陛下面前胡言乱语,实在无颜面对陛下。”
李复书与康宁公主争权时,朱志行为了替李复书争取监国的机会,不惜牺牲辅臣之职。
这件事情,李复书一直记在心里。
朱志行当初外放之时,他还在心中发誓,只要他当了皇帝,定然要让朱志行重回京都,并且做回宰相,受万人敬仰和尊重。
虽然他登基以后确实第一时间召回了朱志行,也让朱志行官复原职。
但不久他又因为朱绍夜访良王府而迁怒了朱志行,把朱志行调离了宰相之职,如今做着一个没有太子的太子少师。
李复书虽然心中虽然对朱绍不满,对朱志行却是心怀愧疚。
此时见朱志行又全心全意为他着想,丝毫不偏袒朱倩,心中的愧疚更甚,温声道:“贤妃不过女子,不懂朝政之事,纵然说错了话,我也不会跟她计较。”
他问朱志行道:“朱公此时进宫,是有事要与我说吧?”
朱志行听李复书不归罪朱倩,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他当然不能说自己是担心朱倩闯祸才特意赶来阻止,好在他来的时候已经想好了理由,赶忙回道:“臣是为了南部边境的战事而来。”
李复书点了点头道:“那我们进去谈。”
他转身嘱咐一旁侍从:“把贤妃好生送回昭庆宫。”
同样是让他们把贤妃送回昭庆宫,但李复书这回多说了“好生”两个字,侍从们便知道他们该把朱倩客客气气地请回昭庆宫,而不是强制带离安仁殿。
朱倩就是再不晓事,也知道她刚才惹怒了李复书,是朱志行来替她解了围。
只是她心中仍然放心不下朱绍,轻唤了朱志行一声:“父亲......”
她希望朱志行能够想办法帮帮朱绍,只是方才她已然因为朱绍的事情惹怒了李复书,所以她此时欲言又止,只希望朱志行能够明白她的用意。
朱志行当然明白朱倩的用意,只是他却没有应承朱倩,而是道:“贤妃身为皇上妃嫔,万事应当以皇上为主。贤妃只要在宫中伺候好了皇上,便是我们朱家最大的荣耀。至于其他的事情,贤妃就不必操心了。”
朱倩身为正一品皇妃,品级在朱志行之上,若是平日里,朱志行见到朱倩还得行礼。
方才情势紧张,李复书明显被朱倩气得不轻,朱志行唯恐李复书说出什么对朱倩、对朱府不利的话来,这才怒吼一声训斥朱倩。
一方面他是为了阻止李复书责罚朱倩,另一方面则是趁机向李复书解释,朱倩的所作所为完全是出于妇人之仁,而并非是他与朱绍授意,希望李复书不要因此而迁怒朱绍,进而影响朱绍未来的前程。
此时众人都平静了下来,他自然不对再对着朱倩大吼大叫。
虽然他的声音很轻,语气也很恭敬,但朱倩却知道朱志行是很严肃地在警告她,不要再管朱绍的事情。
方才朱倩一个人面对李复书,看到李复书对她的厌恶,半年多的期待化作泡影,一时伤心绝望,这才拼着被李复书彻底厌弃,也要求他把朱绍调回京都。
这时她见到了朱志行,虽然朱志行骂了她,可李复书对她的态度却与方才大不一样了。
她心中仿佛突然有了主心骨,知道自己若是继续蛮干下去,不但她自己会被李复书厌恶,还会连累朱府,所以她很是顺从地听从朱志行的嘱咐,与侍从们出了安仁殿。
朱倩出去以后,李复书和朱志行进了安仁殿,两个人各自落座。
李复书道:“你对南边的战事有什么看法?”
朱志行道:“不知皇上打算如何应对幽台国的五万大军?”
南部边境军情紧急,他知道李复书必然会第一时间召见宰臣们商议此事。
虽然他此时进宫是为了阻止朱倩坏事,与李复书商议南部边境的战事只不过是他的借口,但因着此事关系到朱绍的安危,所以他也确实想知道李复书究竟打算如何应对边关的战事。
李复书道:“这一战势必不可避免,但打仗甚至打胜仗都不是目的,最终还是要与幽台国和谈才行。”
朱志行点了点头,他明白李复书的意思,也很是赞同李复书的决定。
他关在书房这半日,便是在研究南部边境的应对之策。
自从神武太后薨逝,南唐战事不断,如今国中军备如何,他是知道的,实在不宜再与幽台国开战,趁着打胜仗之机与幽台国和谈是再好不过的了。
朱志行道:“陛下可有选定与幽台国和谈之人?”
“和谈之人?”
他的话提醒了李复书:“方才只定下了援军队伍,倒是还没有定下和谈之人。”
李复书捏着下巴,心中思索着谁合适去与幽台国和谈。
朱志行赶紧道:“若是陛下还没有合适的人选,老臣甘愿前往。
朱绍因为夜访良王府而被贬薛州,不但还连累了他丢了宰相之职,还连累了朱倩失了李复书的宠爱。
如今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大半年了,李复书还是不愿意去朱倩的宫中,想必是仍然没有原谅朱绍的过失。
如今朱府有一个女儿在宫中做贤妃,他还因此得了国公的爵位,在外人看来已经不是一般的显赫。
可只有朱志行自己知道,如今朱家人实在不受李复书待见。
他想过了,此时朱绍在边关虽然处境危险,但这也未尝不是朱家重新恢复往日荣宠的机会。
只是旦西率领五万大军侵扰南唐边境,自有守边大将军方蒋率领安南军应对,即使南唐打了胜仗,也是方蒋的功劳,与朱绍无关。
所以朱府若是想趁此机会翻身,还必需要想办法捞到功劳才行。
打仗的事情自然轮不到他去操心,那么他便只能在和谈上下功夫了。
谁知李复书却立马拒绝了他:“不行!你年事已高,又患了风湿,怎么经得起舟马劳顿和南方的湿热天气?”
朱志行不但不求他召回朱绍这唯一的嫡子,一把年纪了竟然还要去战争前线与幽台国和谈,实在让李复书感动不已。
但朱志当年为了替他争取监国的机会被外放罗州,患上了腿疾,经不得车马劳顿,更受不得南方的湿热天气。
这也是为什么朱绍夜访良王府这么大的事情,李复书却没有直接贬黜他们,而只是明升暗降地把他们调离了京都权力中心的原因。
因为他心中一直对朱志行心怀愧疚,纵然他对朱绍的所作所为十分不满,却仍然给朱府保留了表面上的尊荣。
所以,李复书是势必不能同意让朱志行去和谈的。
朱志行急道:“臣身体什么问题也没有,定然能够不负陛下所托,办好与幽台国和谈的事情。”
他外放罗州之时,不适应罗州潮湿的天气,确实得了风湿。
但他在罗州只不过呆了半年,期间又做了防护措施,并且还请了大夫替他护理,他的风湿之症根本不严重。
而且他回京都已经这么长的时间了,风湿之症早就好了。
他之所以会在李复书跟前夸大他的病症,是因为李复书当年想让他主理土地兼并案。
有能力兼并土地之人都是非富即贵,其中不乏皇室宗亲和公卿大臣,实在是个得罪人的差事。
他不想接这个差事,又不好直接说他不想干,所以才以腿疾为借口推脱。
李复书却以为朱志行是担忧南唐边境的战时,安慰他道:“朝中多得是贤能之臣,哪个不能去?朱公实在不必再为和谈之事费心。”
朱志行还要再劝,李复书抬手止住他道:“好了,我意已决,你不必再说。”
好不容易等来一个让朱府翻身的机会,他还不能去,朱志行眼中难掩失落。
他实在没有想到,当初为了推脱主理土地兼并之事而编出来的谎言,如今竟然会成为朱府翻身最大的阻碍。
早知如此,他编个什么借口不行呢?为什么一定要说他有腿疾呢?
李复书见状,十分体贴地道:“若是朱公担忧朱刺史的安危,我这就召他回京都,好让你与朱夫人放心。”
朱倩求他的时候,他心中满是愤怒,只觉得当初给朱府的处罚太轻。
但是他见到朱志行一大把年纪,还有病在身,却不顾自己的安危要去战争前线,心中实在敬服不已。
他想朱志行执意要去与幽台国和谈,公心之外,恐怕也难免是因为担忧朱绍的安危。
他不忍心朱志行这样的功臣为了亲儿子的性命而提心挂胆,此时便心甘情愿地主动说要把朱绍给召回京都。
只是依朱志行的脾气,恐怕是不会同意的。
果然,朱志行立马拒绝道:“万万不可!边关起了战事,绍儿身为刺史,当率领薛州臣民全力御敌,怎可独自逃脱?而且如今边关战事刚起,皇上就急着把绍儿调回京都,必定会动摇军心和民心,于战事不利。”
他已经不能去边关捞功劳了,若是再在战时把朱绍调回京都,恐怕朱府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李复书不知朱志行心中所想,被他这大义凛然的模样所折服,心中钦佩不已。
他外放罗州之时,不适应罗州潮湿的天气,确实得了风湿。
但他在罗州只不过呆了半年,期间又做了防护措施,并且还请了大夫替他护理,他的风湿之症根本不严重。
而且他回京都已经这么长的时间了,风湿之症早就好了。
他之所以会在李复书跟前夸大他的病症,是因为李复书当年想让他主理土地兼并案。
有能力兼并土地之人都是非富即贵,其中不乏皇室宗亲和公卿大臣,实在是个得罪人的差事。
他不想接这个差事,又不好直接说他不想干,所以才以腿疾为借口推脱。
李复书却以为朱志行是担忧南唐边境的战时,安慰他道:“朝中多得是贤能之臣,哪个不能去?朱公实在不必再为和谈之事费心。”
朱志行还要再劝,李复书抬手止住他道:“好了,我意已决,你不必再说。”
好不容易等来一个让朱府翻身的机会,他还不能去,朱志行眼中难掩失落。
他实在没有想到,当初为了推脱主理土地兼并之事而编出来的谎言,如今竟然会成为朱府翻身最大的阻碍。
早知如此,他编个什么借口不行呢?为什么一定要说他有腿疾呢?
李复书见状,十分体贴地道:“若是朱公担忧朱刺史的安危,我这就召他回京都,好让你与朱夫人放心。”
朱倩求他的时候,他心中满是愤怒,只觉得当初给朱府的处罚太轻。
但是他见到朱志行一大把年纪,还有病在身,却不顾自己的安危要去战争前线,心中实在敬服不已。
他想朱志行执意要去与幽台国和谈,公心之外,恐怕也难免是因为担忧朱绍的安危。
他不忍心朱志行这样的功臣为了亲儿子的性命而提心挂胆,此时便心甘情愿地主动说要把朱绍给召回京都。
只是依朱志行的脾气,恐怕是不会同意的。
果然,朱志行立马拒绝道:“万万不可!边关起了战事,绍儿身为刺史,当率领薛州臣民全力御敌,怎可独自逃脱?而且如今边关战事刚起,皇上就急着把绍儿调回京都,必定会动摇军心和民心,于战事不利。”
他已经不能去边关捞功劳了,若是再在战时把朱绍调回京都,恐怕朱府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李复书不知朱志行心中所想,被他这大义凛然的模样所折服,心中钦佩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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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吴自远此次巡察地方,带回了许多政务和案件,还没来得及处置。
如今他马上要启程去薛州,这些事情又不能耽搁,便叫来户部侍郎,交代他帮忙处理这些事情。
柳弗愠见状,惊讶道:“你才回京都,皇上又派你去薛州?”
吴自远道:“是啊,南边天气湿热,环境恶劣,总不好叫几位老大人们去受累。我年纪轻,这样的差事自然该让我去。”
柳弗愠听了不高兴:“咱们这些人当中,难道就只有你年纪轻,我就年纪不轻?”
吴自远笑道:“若是让你去,只怕不是去和谈,而是代替将军们去打仗了。”
柳弗愠被吴自远怼得一愣,随后哑然失笑。想到之前他极力主战,便知道李复书为什么宁肯派刚回京都两天的吴自远去和谈,也不派他去了。
也是,他对幽台国成见太大,若是真让他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能不能忍得住火气和幽台国和谈了。
吴自远既要交办之前巡视地方时的诸多事情,又要筹办打仗需要的军需物资,还要准备和谈的相关事宜,忙得晕头转向,桌子上堆着一大堆奏折,根本没空批阅。
柳弗愠见状,心生不忍,抱起吴自远面前的一大叠奏折,笑道:“好歹我也算是年轻人,虽然皇上看不上我去和谈,好歹也给吴尚书分担分担。”
吴自远正忙得分身无术,见柳弗愠这么自觉主动地帮忙分担,忙拱手作揖道:“感激不尽。”
柳弗愠哈哈大笑:“只要吴尚书和谈成功,我也算是尽了绵薄之力了。”
吴自远笑道:“必须得算上柳尚书的功劳了。”
两个人哈哈大笑,都希望这次与幽台国之间的战事能够尽快了结,还百姓们一个安宁。
孟廷自从以救命恩人的身份与赵学尔相认以后,便成了京都达官显贵们最炙手可热的拉拢对象。
明天是休沐日,孟廷夫妇接连接到两个邀约。
余力邀请孟廷去品酒,而现任吏部侍郎藏都的夫人邀请孟夫人去游湖。
孟夫人看着手中的两份请柬,与孟廷笑道:“幸而一个是你们男人的聚会,一个是我们女人的聚会,不然真要分身乏术。”
孟廷哈哈哈笑道:“这都是托皇后的洪福。”
他是武举出身,因着当年考试的排名着实不错,所以直接被招进了羽林军,任职校尉,从七品下。
但他是平民出身,身后没有靠山,所以出道即巅峰,在羽林军中熬了将近二十年,也只不过升了都尉,从六品下。
但他实在没有想到,十九年前救了一个平民小女孩,在多年以后竟然会成为高高在上皇后,并且还特意找到了他,与他相认。
他不但得到了金银财宝等许多赏赐,还一下子连升数级成为中郎将,正四品下。
如今他才四十岁出头,已然成为四品大员,将来很有可能还能再上一步,甚至封侯拜相也未可知。
他心中很清楚,他如今所得到的这一切,都是赵学尔给他的。
所以他常常让孟夫人到宫中去给赵学尔请安。
而赵学尔看在孟廷曾经救过她性命的份儿上,每次孟夫人进宫,不但好生招待,每次赏些东西让孟夫人带回来。
也因此孟廷夫妇在京都的达官显贵和夫人们之间的聚会中便更加的受欢迎,但凡是休沐日,他们二人几乎很少有机会呆在家里。
孟廷升官,孟夫人不但有了诰命在身,还一下子成为京都贵妇人们恭维的对象,她自然也心中欢喜。
听孟廷嘴边又提起赵学尔,她无奈地笑道:“我知道咱们家能有如今的光景,都是皇后的恩泽,但你也不用日日挂在嘴边,真是一天能听你提起皇后八百遍。”
虽然她也感激赵学尔改变了孟家的门庭,但无论她与孟廷说起什么事情,孟廷都能拐着弯儿地牵扯到赵学尔的身上,“皇后”这两个字就是再好听,她也实在是听腻了。
孟廷却立马反驳道:“皇后可是咱们的贵人,我怎么能不提?若不是担心犯了忌讳,我恨不得日日给皇后烧高香呢。”
朝中有九个职位是宰相之职,除了尚书令是二品,其他的都是三品,所以四品大员实际是宰相的备用人选。
四品是一个门槛,过了就是封侯拜相机会,不过便只能永远只能止步与五品。
孟廷这辈子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够成为四品大员,而且他心中明白,只要赵学尔还在,他再往上迈一步是极有可能的。
所以他在心中十分感激赵学尔,赵学尔就是他这辈子的贵人,若是可以,他恨不得给赵学尔塑像烧香,每日三顿跪拜。
只是享受香火的人不是神仙就是死人,他担心他的心意被人误解,所以才不敢这样做。
孟夫人见孟廷的这股执著劲儿,懒得再与他多说,自去准备明日赴约需要准备的东西。
第二日,藏夫人早早地便来约孟夫人去游湖。
因着游湖的地点在藏府的京郊别院,所以藏夫人特意坐了马车来接孟夫人。
待两个人上了马车,藏夫人从座位旁边拿出一个精致的食盒,揭开盖子,里面放着两个翠绿绿的莲蓬。
藏夫人拿出一个递给孟夫人,笑道:“这是我家别院刚送上来的,特别鲜嫩,你尝尝?”
孟夫人接过莲蓬,转着圈儿细细地看了几眼,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笑道:“光看着这水灵灵的模样,还有这清香的气味,便知道藏夫人家的莲蓬一定好吃。”
藏夫人笑道:“虽然我也知道我家的莲蓬好吃,但你也不用还没吃就来恭维我。”
虽说藏都和孟廷都是四品官员,撇开藏都是正四品,而孟廷是正四品下不谈,但说藏都是侍郎,是尚书之副,真真的离宰相之位一步之遥;而孟廷是中郎将,就算升了三品,最多也是个大将军。
若是他运气好,或许能够像柳弗愠那样,因为被太上皇看中而位列宰相;若是他没有那个气运,恐怕这辈子能够做到大将军就是他的造化,总归与宰相之位是比不得的。
所以就算是藏夫人主动来与孟夫人交好,孟夫人也要恭维着藏夫人。
孟夫人的心思被藏夫人揭穿,也不恼,笑道:“但凡吃食都讲究个色香味,我先看其色,再闻其香,这莲蓬“色”“香”俱全,我由此判断它的“味”好,怎么能说是恭维?”
藏夫人被孟夫人逗得哈哈哈大笑:“就你最会说话。那你倒是快尝尝这味道怎么样?”
孟夫人应声取出一个莲子,细细地剥开外面的绿皮,露出里面白嫩嫩散发着清香气味的莲子来。
在藏夫人期待的眼神中,她放在嘴里细细咀嚼,品味。
藏夫人急急问道:“怎么样?”
孟夫人道:“清甜可口,水润多汁,吃完以后口齿留香,果然美味。”
莲蓬得了孟夫人的夸赞,藏夫人竟然比她自己被夸了还要高兴,笑道:“我没骗你吧,这莲子当真真爽口,我在别处就没吃到过比我家还要好吃的莲子。”
她顿了顿,试探着与孟夫人道:“你若觉得好吃,今日我们去别院游湖赏景,不若亲手采些莲蓬献给皇后?”
“献给皇后?”
孟夫人这才恍然大悟。
她方才心里还在嘀咕,不过一个莲子而已,又不是什么稀罕物,藏夫人做什么这么较真?
原来藏夫人是想借她的手,把莲蓬送给赵学尔啊。
藏夫人道:“是啊,劳皇后惦记,大暑之时还赏了冰下来。我时常想着送些东西给皇后作为回礼,只是皇后身份尊贵,什么样的稀罕物没见过,或许咱们宝贝得不得了的东西,在皇后那里根本就看不上眼。好在别院自产的莲子还算可口,虽不值钱,但也是我的心意,也许皇后会喜欢。”
暑天炎热,赵学尔每年都有给四品及以上京都官员的家眷送冰以示恩赏。
赵学尔并不是只给藏夫人送了冰,所以藏夫人并不需要进宫谢恩,也不需要特意给赵学尔送回礼。
所以藏夫人实际是想借孟夫人的关系,在赵学尔面前留个好印象而已。
孟夫人心中明白藏夫人的用意,看了看手中胖胖圆圆的莲蓬,略一思索,便道:“也好,皇后有什么东西总是想着我们,我们也不能光受恩而不知感激。今日就亲手摘几个莲蓬给皇后尝尝鲜,无论皇后喜不喜欢,也是我们的心意。”
其实她自己每次进宫也会挑些取巧的东西给赵学尔送过去,所以她帮藏夫人送莲蓬给赵学尔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但她愿意帮藏夫人送莲蓬,并不是她助人为乐,而是为了孟府未来的前程着想。
孟府如今虽说有了赵学尔这个靠山,但赵学尔毕竟身处宫中,许多事情她并不方便出面,前朝的事情总不能事事依赖她。
藏都是吏部侍郎,本就位高权重,如今宰相们权力下放,南唐的人事大权更是全部掌握在藏都的手里。
若是与他交好,不光是孟廷,还有孟府下面的几个公子,自然前途无限。
藏夫人见孟夫人答应了她的请求,很是高兴。
虽然她有四品的诰命在身,也可以递牌子进宫求见赵学尔,但她与赵学尔又不熟,若非赵学尔召见或者有要事禀告不能进宫。
像孟夫人这样没什么事请只为请个安而进宫,她是万万不能的。
为了与赵学尔搭上关系,尽管孟夫人的品级不如她,她此时也得小小翼翼地讨好孟夫人才行。
藏夫人兴致勃勃地给孟夫人介绍今日的旅程:“咱们这个时候去别院,既能赏莲花,又能摘莲蓬......”
“放开我!”
藏夫人话没有说完,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尖锐的哭叫声。
紧接着马车也停了下来,外面的车夫道:“夫人,前面的路被堵住了。”
“怎么回事?”
藏夫人好不容易拉下脸来求孟夫人答应替她送莲蓬给赵学尔,可不要出了什么意外才好。
她皱着眉头掀开前面的窗帘,只见马车旁边乌泱泱围着一堆人,而这堆人中间有一个老汉用绳子绑着一个妙龄少女的手,而这个老汉正用绳子地另一端抽打这个少女。
少女拼命地挣扎,奈何她本来力气就敌不过这个老汉,又被绑了双手,只能被打得四处逃命,却又无论如何也挣不脱绑在手腕上的绳索,最后她被这个老汉一把拽倒在地。
少女倒地后,老汉仍然没有停住抽打,少女想爬起来却又爬不起来,只能用双臂护住头脸,被老汉打哇哇大叫,好不可怜。
藏夫人和孟夫人同为女人,看到这样的场景,揪心不已。
藏夫人赶紧指使随行的侍卫:“你们快去个人,让他不要打了。”
侍卫领命而去。
侍卫挤进人群,呵斥那老汉不要打了。
谁知那老汉不但不住手,竟然道:“我打我自己的女儿,关你们什么事?”
藏夫人话没有说完,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尖锐的哭叫声。
紧接着马车也停了下来,外面的车夫道:“夫人,前面的路被堵住了。”
“怎么回事?”
藏夫人好不容易拉下脸来求孟夫人答应替她送莲蓬给赵学尔,可不要出了什么意外才好。
她皱着眉头掀开前面的窗帘,只见马车旁边乌泱泱围着一堆人,而这堆人中间有一个老汉用绳子绑着一个妙龄少女的手,而这个老汉正用绳子地另一端抽打这个少女。
少女拼命地挣扎,奈何她本来力气就敌不过这个老汉,又被绑了双手,只能被打得四处逃命,却又无论如何也挣不脱绑在手腕上的绳索,最后她被这个老汉一把拽倒在地。
少女倒地后,老汉仍然没有停住抽打,少女想爬起来却又爬不起来,只能用双臂护住头脸,被老汉打哇哇大叫,好不可怜。
藏夫人和孟夫人同为女人,看到这样的场景,揪心不已。
藏夫人赶紧指使随行的侍卫:“你们快去个人,让他不要打了。”
侍卫领命而去。
侍卫挤进人群,呵斥那老汉不要打了。
谁知那老汉不但不住手,竟然道:“我打我自己的女儿,关你们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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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卖女儿
谁知那少女却哭喊着道:“可是我都已经定亲了呀!我都已经定亲了呀!”
她口中不断地重复着她已经定亲了,那种幸福就在眼前,却突然之间化作泡影的绝望,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为之动容。
可惜,有一个人却始终无动于衷。
这个人,就是她的父亲。
那老汉满不在乎地道:“什么定了亲了,就他家出的那三瓜俩枣的聘礼,还想娶我家如花似玉的大闺女?我呸!这亲事我早就给退了回去,你也不用惦记了,就乖乖地到大户人家去享福吧。”
那少女慌忙摇着头道:“我不要去什么大户人家享福,我只想回去与黑子哥过日子。”
她爬到老汉面前跪下,满脸泪痕地央求道:“爹,黑子哥拿不出聘礼,以后我和他一起干活挣钱把聘礼给补上,你不要把我卖给别人好不好?”
那老汉不屑地道:“就他们家那几亩地,你就是种一辈子又能挣多少钱?”
想着他还得靠这个少女挣钱,又软了语气劝道:“我把你卖给大户人家,那也是为了你好。你到大户人家家里,吃香喝辣,奴仆成群,什么样的福享不着?何必跟着那黑子吃苦受累一辈子?”
少女丝毫不受诱惑,撕心裂肺地喊道:“我不去!我不去!我跟黑子哥定亲了,我是黑子哥的人了,我不能嫁给别人!”
老汉见少女不受劝,也懒得再费这个心思去劝,吊着眼睛道:“这可由不得你,等下中介人就来了,只要你被他看上了,就得跟他走。”
少女见老汉执意要把她卖人,心中万念俱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那悲戚的哭声,实在令闻者伤心,听着流泪。
藏夫人和孟夫人坐在窗边,把外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藏夫人皱着眉头道:“虽说大户人家的日子确实比较好过,但这女子分明与她的未婚夫两情相悦,这老汉就算是想要女儿过上好日子,也不能硬是拆散这小两口啊。”
孟夫人一听就知道藏夫人是没吃过苦的,冷笑道:“你以为他是为了那女子好?不过是为求财罢了。至于女子以后是享福还是被人糟践,他才不管呢。”
孟廷还没有考上武举人的时候时候,她就嫁给孟廷了。与孟廷一样,她也是平民出身。
以前孟家还没有发达的时候,他们还住家老家的一个小村庄里。
那时她便常常听说谁谁谁偷了谁家的鸡,或者谁谁谁偷了谁家的鸭。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偷别人的东西不好,但总有人为了小财小利而不要脸面和良心。
其中为了钱财卖儿卖女的她倒是比较少见,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听说过。
自从孟廷考上武举人,他们一家人搬到京都,这样的事情就见得比较少了。
她曾经还与孟廷讨论过这个事情,为什么京都的人就比他们老家的人好,不会小偷小摸,更不会卖儿卖女,难道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他们老家的风水不好?
她还记得孟廷当时说的话: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孟廷是武举出身,文化水平并不高。但是自从他任职校尉以后,一有时间便会读书。因为他若是想得到晋升,光有蛮力是不行的,还必需要有文化。
孟夫人也是从那个时候才知道,并不是他们老家那儿的人不好,而是他们太穷了。穷到为生计奔波劳苦一生,而无暇顾及脸面和良心。
藏夫人听了大吃一惊:“什么?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恶毒的人?”
她看着地上悲声痛哭的少女,想到这少女年纪轻轻,却被亲身父亲当作赚钱的工具,这一辈子的幸福恐怕就此毁了,便于心难忍。
她嘱咐跟在车外面的侍女雪儿道:“你拿二十两银子去给那个老汉,就说他的女儿我买了,让他把女儿带回去与她的意中人成亲,不许他再为难这小两口。”
二十两银子足够在京都买一个标致的大丫鬟了,藏夫人出了钱,却不要那个少女的人,仍然让那个少女回家成亲,相当于就是白送给那个老汉二十两银子。她以为那老汉得了她的钱,定然会感激涕零,再也不敢为他的女儿了。
谁知那老汉竟然十分看不上眼:“二十两就想买我的女儿,打发叫花子呢?最少要拿出一千两银子来,我才考虑考虑。”
“二百两银子!?”
二百两银子在京都都能够买半套院子了,谁会用这么多钱来买个侍女?
那老汉漫天要价,围观的群众都被震惊了。
雪儿与藏夫人一样,以为老汉得了二十两银子,定然会欢天喜地地带着女儿回家成亲。
谁知他竟然狮子大开口,顿时气结:“二百两银子都足够买十个你女儿了,谁会来当这个冤大头?我看你还是见好就收,别到了最后一两银子都捞不到。”
那老汉却横着眼睛道:“我们可是江南来的,而且我女儿会用吴语唱歌,唱得可好听了,再加上她这模样,二百两我还嫌少了呢。”
“江南?”
藏夫人语气不善:“又是江南的来的贱蹄子。”
孟夫人看着藏夫人,面露疑惑。
不知道藏夫人为何方才还十分同情那少女,慷慨解囊为其纾难,此时只听说他们是江南来的,就恶语相对起来。
藏夫人见孟夫人不解,问道:“你还不知道?如今京都的官人们都被江南来的小蹄子给迷得三迷五道的,多少钱他们都愿意出呢。”
她指了指外面,愤愤地道:“就跟他说的,二百两还算少的,只要貌美,会用吴语唱歌,身价成千上万的都有。”
“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就算买个妾室,也花不了这么多银子。孟夫人实在不懂,为什么会有人花成千上万的银子只为买个江南的女子,难道江南的女人就比别处的女人更讨男人的欢心?
藏夫人见孟夫人当真不知情,酸酸地道:“真羡慕你竟然不知道这件事情,想来是孟将军没有弄个人回去给你添堵。”
“弄个人回去给我添堵?究竟怎么回事?你说得我越来越糊涂了。”
孟夫人实在不知道,为什么她不知道江南女子身价百倍的事情,藏夫人就会羡慕她,而且还知道孟廷没有弄个人回去给她添堵。
藏夫人叹口气,埋怨道:“还不是皇上惹出来的。”
孟夫人更加惊奇:“跟皇上又有什么关系?”
难道李复书还会特特来管江南女子身价的事情?
藏夫人见孟夫人还不开窍,再提点她道:“如今宫中最受皇上宠爱的贵人,你总该知道是哪个吧?”
孟夫人想也不想地道:“当然是皇后了?”
她家孟廷就因为十几年前救过赵学尔的性命,李复书就特特找到孟廷,不仅当面感谢孟廷救了赵学尔,而且还大赏特赏,令孟廷一下官升数级,羡煞旁人。
这要是换了别人,李复书能做到这个份儿上?
所以孟夫人觉得宫中最受李复书宠爱的贵人,当属赵学尔无疑了。
李复书为了赵学尔,把善王这个亲叔爷都干掉了。孟夫人说他最宠爱赵学尔,藏夫人也不能反驳。
但,她说的不是赵学尔。
“除了皇后,还有谁?”
“还有谁?”
孟夫人细细地回想,想起最近聚会之时,其他的夫人们偶尔会提起一个人:“郑婕妤?”
“是啊,就是她!”
藏夫人道:“听说郑婕妤是江南人,不但长得美若天仙,而且十分擅长吴语唱歌。皇上爱她爱得不得了,不但晚上常宿在她宫中,连白日里还常常召她去安仁殿伴驾。”
“现任太府少卿余力你知道的吧?他以前只不过是太子洗马,就因为他把郑婕妤送给了皇上,皇上便升了他做太府少卿。从太子洗马到太府少卿,连升四级不说,一个没有太子的太子洗马,和权高位重的太府少卿想比,说是一步登天都不为过。纵观整个后宫,皇上对郑婕妤的宠爱真真是头一份儿。”
藏夫人说了这么多,孟夫人还是不懂:“这跟江南女子身价百倍有什么关系?”
“哎呀,你怎么还不懂?”
藏夫人说得口干舌燥,孟夫人竟然还是不懂,不由得恨铁不成钢:“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皇上如此宠爱郑婕妤,下面的那些官人们还不到处去寻跟郑婕妤一样出身的美人儿?如今达官贵人们都以有一个江南出身,而且会吴语唱歌的妾室为荣。”
“上次我家那个与同僚们聚会的时候,还特意把那个贱蹄子给叫到前面去卖弄了一番。听说他们还相互攀比,谁家的小蹄子更美,谁家的小蹄子唱歌更好听。所以如今只要是江南来的,又会吴语唱歌的女子,都身价百倍啦!”
孟夫人这才明白,原来马车外这场悲剧的源头,竟然是李复书宠爱郑妙音。
同时她心中也十分庆幸,孟廷没有向其他的官人们那样,弄回去一个小蹄子给她添堵。
藏夫人都已经把事情的始末给孟夫人解释了一遍了,雪儿和围观的众人还是没能救下那位少女,因为她的父亲坚持要二百两银子才肯放弃卖了她。
如今朝中宰相的月俸都才三百两银子,纵然藏夫人和孟夫人都拿得出二百两银子,但这笔银子对她们来说却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而且藏夫人十分憎恶江南来的女子,要她那出这么一大笔钱来救一个她心中十分讨厌的人,那是不可能的。
孟夫人现在坐的藏夫人的马车,而且她又有心与藏夫人交好,自然也不可能为了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少女而得罪藏夫人。
所以两个人都只怜悯地看了那少女一样,便放下了帘子,不打算再管这件事情了。
藏夫人对外面的护卫吩咐道:“让雪儿他们回来,我们还急着去别院摘莲蓬呢。”
一个护卫应声而去,把雪儿和另外两个护卫都叫了回来,并且清理了挡在马车前面的人群。
在藏夫人的催促下,车夫驾起马车缓缓向前驶去,留下少女的哭声离他们越来越远。
藏夫人和孟夫人经历了这样的事情,游湖的兴致全无,只匆匆摘了几个新鲜莲蓬,用十分精致的盒子装好,便赶回了京都。
孟夫人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她亲手提着装莲蓬的食盒,看见侯在门边前来迎接她的管家,顺嘴问道:“将军回来了吗?”
官家赶忙回回道:“将军前脚刚回府,夫人就回来了。”
他尽量低着头,掩饰眼中的异样。
孟夫人“嗯”了一声,示意她知道了,没有注意到管家与往常的不同。
如今朝中宰相的月俸都才三百两银子,纵然藏夫人和孟夫人都拿得出二百两银子,但这笔银子对她们来说却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而且藏夫人十分憎恶江南来的女子,要她那出这么一大笔钱来救一个她心中十分讨厌的人,那是不可能的。
孟夫人现在坐的藏夫人的马车,而且她又有心与藏夫人交好,自然也不可能为了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少女而得罪藏夫人。
所以两个人都只怜悯地看了那少女一样,便放下了帘子,不打算再管这件事情了。
藏夫人对外面的护卫吩咐道:“让雪儿他们回来,我们还急着去别院摘莲蓬呢。”
一个护卫应声而去,把雪儿和另外两个护卫都叫了回来,并且清理了挡在马车前面的人群。
在藏夫人的催促下,车夫驾起马车缓缓向前驶去,留下少女的哭声离他们越来越远。
藏夫人和孟夫人经历了这样的事情,游湖的兴致全无,只匆匆摘了几个新鲜莲蓬,用十分精致的盒子装好,便赶回了京都。
孟夫人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她亲手提着装莲蓬的食盒,看见侯在门边前来迎接她的管家,顺嘴问道:“将军回来了吗?”
官家赶忙回回道:“将军前脚刚回府,夫人就回来了。”
他尽量低着头,掩饰眼中的异样。
孟夫人“嗯”了一声,示意她知道了,没有注意到管家与往常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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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都来学唱歌
不过孟夫人的这份欢喜并没有延续多久。
因为第二日一早,她便知道孟廷昨天晚上为何对她如此殷勤了。
孟夫人伺候孟廷洗漱上值以后,便也开始梳妆打扮起来,在丫鬟的伺候下,小心翼翼地穿戴好朝服。
她今日要进宫去见赵学尔,须得按品大妆。
这一身妆容耗时许久,待她梳妆穿戴完毕,天已经大亮了。
正当她亲手拎着专门给赵学尔备的莲蓬准备出门的时候,外面传来管家的声音:“夫人,严小娘来给您请安。”
“严小娘?”
孟夫人诧异道:“哪里来的严小娘?”
孟廷倒是有几个妾室,但却没有哪一个是姓严的。
她说着话便往外走去,看见管家站在门口,而他的身后立着一个貌美的年轻女子。
管家低着头,十分恭敬地道:“是昨日将军带回来的。”
他顿了顿,又提醒孟夫人道:“听说是江南来的。”
看孟夫人的表情就知道,孟廷昨天没有把严小娘的事情告诉孟夫人。
他是孟府的管家,终究还是要在孟夫人的手底下吃饭,自然要向着孟夫人一些才好。
“江南!?”
“砰”的一声食盒坠地,几个圆圆胖胖的莲蓬从食盒里骨碌碌滚了出来,散落在孟夫人的脚边。
孟夫人实在没有想到,她昨日还因为孟廷没有带江南的小蹄子回来给她添堵而在藏夫人面前大大长了一回脸,今日就被孟廷给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下午孟廷下值回来,见到孟夫人身着朝服坐在房里,关切地道:“今日怎么在皇后那里呆了这么久,现在才回来?”
他没有注意到孟夫人的反应,一边换下朝服,一边问道:“你送去的莲蓬,皇后可还喜欢?”
他衣裳都换好了,还没听到孟夫人吱声儿,转身看着孟夫人道:“怎么啦,怎么不说话?”
这一看不得了,孟夫人正用刀子一般的眼神盯着他,让他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孟廷这才察觉到不对劲儿,想起昨天带回来的江南美人儿,不由得一阵心虚:“你......你是不是见......见过......”
不用孟夫人回答,光看她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孟廷就知道孟夫人一定是见过严小娘了。
他干笑了两声,走到孟夫人跟前,哈着腰解释道:“我也是没有办法,余力非要送给我......”
“哦?这么说起来你倒是不想要严小娘了?既然如此,我现在就打发她出去!”
孟廷此时的殷勤模样与昨日如出一辙,孟夫人昨日有多快活,今日就觉得这张脸有多可恶。
“别别别!”
孟廷摆着手赶忙道:“我是真的不能拒绝。你想想,如今宫中最受皇上宠爱的郑婕妤就是余力送去的,若是我拒绝了他的好意,他......”
“好意?”
孟夫人冷笑道:“合着余力送的这个严小娘正和你的意是吧?”
“不是不是,恶意!恶意!”
孟廷纵然心悦严小娘,此时也不敢在孟夫人面前表现出来。
他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道:“不论余力送的人是谁,但看在郑婕妤的份儿上,我也不能推辞。”
孟夫人讥讽道:“孟府身后有皇后撑腰,难道还怕区区一个婕妤?”
她只觉得孟廷这个借口找得实在敷衍。
谁知孟廷却道:“你知道什么?皇上虽然尊敬皇后,但郑婕妤才是他的心头好,若是郑婕妤在旁边吹枕头风,只怕就是皇后也不一定能保得住我们。”
孟夫人原本是打定主意不相信孟廷说的任何一个字,但见孟廷说的这样严重,不由得将信将疑:“皇后乃后宫之主,母仪天下,竟然还斗不过一个三品婕妤?”
孟廷坐到孟夫人旁边,十分严肃地道:“若是皇后与郑婕妤正面对上,郑婕妤自然不能把皇后怎么样。但若是我们和郑婕妤对上,郑婕妤捏死我们还不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孟夫人大惊:“皇后难道就任由我们被郑婕妤欺压而不管吗?”
孟廷道:“哎呀,这个你就不懂了吧。皇后自然不会不管我们,但皇上如论如何尊贵,终究是个男人,但凡是男人,正室夫人的话哪里有心头好的话管用?”
孟夫人听得后果这么严重,纵然她仍然对孟廷纳江南的小蹄子进门的事情十分不满,此时也不得不接受这个既定事实了。
待她冷静下来,细想孟廷的话,忽然发觉了一个很大的不妥。
孟夫人横着眼睛看孟廷:“在男人那里正室夫人的话不如心头好的话管用?这么说来,在你那儿,我的话也不如你的心头好管用了?”
孟廷提着的心刚放了下来,听得孟夫人发问,又立刻提了起来。
他心知自己又说错了话,摆着双手赶忙找补道:“不是不是,当然不是!我说的是在别的男人那里正室夫人的话不如心头好的话管用,但是在我这里,你的话最管用了!”
小蹄子都已经进府了,孟夫人再跟他计较也没用。
而且就像孟廷说的,这个严小娘思余力送的,若是她当真把严小娘赶出府去,只怕会得罪余力。到时候若是郑妙音为了替余力出头,在李复书跟前吹枕头风陷害孟廷,只怕孟廷的前程也就完了。
孟廷若是出了事,她自然也讨不到好处。
一想到郑妙音受李复书宠爱到连赵学尔都无可奈何,孟夫人便不由得心中起了疑:“余力如今任职太府少卿,位高权重,而且身后还有郑婕妤撑腰,他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的价钱送你江南的美人儿?”
她昨日可是听藏夫人说了,想要买个江南的小蹄子,二百两都算少的,有那长得好又会吴语唱歌的小蹄子,动辄成千上万两银子呢。
今早看那严小娘的模样,比昨日在大街上遇到的那个少女好多了,值不值成千上万两银子,孟夫人不知道,但二百两总归是买不来的。
余力现在是太府少卿,从四品上,官职比孟廷高不说,身后还有郑妙音撑腰,根本不需要借孟廷巴结赵学尔。
所以,他为什么要花大价钱送孟廷江南的小蹄子呢?
孟廷原本还因为严小娘的事情与孟夫人打哈哈,一提起余力送他美人儿的目的,便正色道:“听说余力说,皇后似乎对皇上升他太府少卿的事情不满,所以想让我忙他在皇后面前美言几句。”
赵学尔曾经劝李复书把余力撤换下去,后来又让卫亦君派人看着余力,虽然都是秘密商量的,但当时他们身边都有伺候之人。
不知道究竟是哪个环节走漏了风声,总之赵学尔不满余力升太府少卿的事情,还是被余力知道了。
有赵学尔多次向李复书进言献策,并且被采纳实施的先例在,余力唯恐他好不容易才晋升为太府少卿,位子还没坐热乎,就他兢兢业业,恪尽职守,政务上不敢有丝毫怠慢。
尽管如此,他还是担心哪天又被打回原形,成天提心吊胆,日渐消瘦。
他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便想找个到赵学尔面前帮他说说好话,让他彻底安心。
他之所以不找赵家人或者柳弗愠、卫亦君这两个同样从承州来的官员,而找孟廷的原因就是,孟廷与他一样,都是靠后宫的女人上位的。
只不过他们依靠的人不同,一个是当朝皇后,位高权重;一个只不过是三品婕妤,位卑言轻罢了。
他希望赵学尔在看到孟廷的时候,就能够想到有人也曾经因为她而官升数级,所以就不要抓着他的小辫子,五十步笑百步了。
不过他的这些心思自然不会对孟廷说就是了。
孟夫人担心道:“皇后对余力不满,你却收他送的美人儿,这不是在与皇后作对?”
为了不得罪余力和郑妙音,却得罪赵学尔,未免得不偿失了。
孟廷却毫不担心,还哈哈大笑道:“所以我们才要去劝劝皇后啊。一来皇上心仪郑婕妤,刚升了余力做太府少卿,皇后就要皇上撤换余力,这不是让皇上为难吗?但看皇上这么久了都没有撤换掉余力,就知道皇后执意要撤换余力的事情既不讨好,也没起到作用。”
“二来皇后之所以要皇上撤换余力,抛开余力是因为进献郑婕妤才得到晋升机会这个问题不说,皇后应该是因为担心余力才不配位或者德不配位。但看这些日子以来,余力做太府少卿做得也挺称职的,并没有被人发现什么错处,那皇后就也该放下心来了。而且既然皇上怎么也不同意撤换余力,皇后何不透露出一点善意来让他安心,也能得余力和郑婕妤的感激呢?”
在孟廷眼里,如今他和赵学尔就是一条船上的人,只要赵学尔好了,他便能好了。
所以尽管赵学尔并没有透露出招揽的意思,他仍然费心费力的为赵学尔谋划。
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孟夫人也觉得孟廷说得有理,嗔怪道:“既然如此,你昨日为何不与我说?”
害得她与藏夫人昨日辛苦摘的莲蓬都掉地上不能用了,再加上她早上也气得狠了,不好这样去见赵学尔,今天便没有进宫。
孟廷道:“余力虽然与我说了这个事情,但我也不能凭他一面之词就答应他不是?总得要调查调查清楚,才能决定要不要帮这个忙。昨天在余府喝酒喝得晚了,我便想着今日去打听打听消息再做决议,所以昨晚就没有跟你说。”
孟夫人挑不出孟廷的错处,只好道:“也罢,那就等这几日我与藏夫人再去摘了莲蓬以后进宫不迟。”
纵然赵学尔待她亲近,她也不能无缘无故地总进宫,虽然余力的事情重要,但她答应了要帮藏夫人送莲蓬的事情也不能不办,便只好等两厢都准备好了再一起进宫了。
孟廷拦着孟夫人道:“这还不是随你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哪里会有什么意见?”
孟夫人原本对孟廷弄了个江南小蹄子进府的事情十分不满,被他这么扯东扯西地胡乱说了一通,竟然也就原谅他了。
孟廷在心中好不自在,日后又可以娇妻美妾入怀,两不耽误了。
如今虽然已经入秋,但秋老虎仍然厉害得很。
今日宫中无甚大事,赵学尔看了一上午的书,眼睛有些乏了,便去御花园的湖边凉亭去歇晌。
她路上经过两三处院子,里面不是传来“铮铮铮”弹琵琶的声音,就是“咿咿呀呀”唱歌的声音,好不热闹。
赵学尔笑道:“天气这样炎热,她们倒都爱听这些吵吵闹闹的东西。”
如鱼笑道:“这可不是伶人们在表演,而是妃嫔们自己在练习。”
“哦?”
赵学尔奇怪道:“怎么她们竟然一起都喜欢上了弹琵琶和唱歌?而且声调还怪怪的。”
不为快言快语地道:“自然是因为皇上喜欢,她们也就都喜欢了呗。”
赵学尔了然,原来如此。
她笑道:“皇上最近喜欢听弹琵琶和唱歌?我倒不知道。”
如鱼道:“皇上不是喜欢听弹琵琶和唱歌,而是喜欢听郑婕妤弹琵琶和唱歌。”
她顿了顿,又道:“您一向也不爱关心这些事情,我便没有跟您说,也省得您心烦。”
赵学尔笑道:“我有什么好心烦的?倒是可怜了这些妃嫔们,这么热的天气,还每日要吊着嗓子唱歌,还有那琵琶的声音,我光是在外面听了这么几声儿,都心浮气躁起来。”
不为又直言直语地道:“那是因为她们弹得不好,所以皇后才心浮气躁。”
她想起什么十分可乐的事情,想要忍住笑,却又实在忍不住,最后还是“噗嗤”笑出了声儿:“幸亏她们没机会到皇上跟前去弹,不然可能要被轰出来。”
虽然觉得不厚道,但赵学尔还是被不为的话逗笑,嗔怪她道:“幸灾乐祸。”
不为吐了吐舌头道:“说的是事实嘛。”
周围没有旁人,加之赵学尔也觉得妃嫔们因为李复书喜欢听郑妙音弹琵琶、唱歌,就不顾自身条件,一窝蜂地跟着学弹琵琶、唱歌的事情实在荒诞好笑,便也不去责备不为了。
第一百零七章
几个人来到了湖边凉亭,如鱼和不为一人在凉亭下面的长椅上铺上帕子,一人在旁边摆上鱼食,赵学尔站在湖边,望着一池翠绿绿的荷叶,眼镜顿时松乏了许多。
脚下有几尾小鱼游来游去,赵学尔一手端着食盒,一手撮了点点鱼食洒下去,引得鱼儿们蜂拥而至,搅起一片水花。待得鱼食吃完了,它们又各自散开,很是舒展自在。
赵学尔见了,不由得微微一笑,心情很是舒畅。
她把食盒放回长椅上,不为见了,鼓励她道:“皇后既然喜欢,何不多喂它们一些鱼食?”
赵学尔平日里除了晚上睡觉,多是呆在内书房,而且常常一呆就是一整天。不是在桌案上写写画画,就是在翻阅什么资料,纵然偶尔休息,也是读书和写字,有时会与如鱼下下棋。
在不为看来,赵学尔的生活实在枯燥无趣得很。
所以今日赵学尔好不容易出来散散步,她便想让赵学尔在外面多呆一会儿。
赵学尔摇了摇头道:“它们原本疏散自在,无忧无虑,我这一把鱼食下去,倒搅了它们的清静。”
比起鱼儿们争相哄抢鱼食的激烈场面,她更喜欢看鱼儿们在清澈的池水中自由自在游来游去,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嚣都惊扰不到它们。
赵学尔正兀自享受这份清静,这时北辰宫的一个侍女急急往这边走了过来:“皇后,孟夫人来了。”
赵学尔性子喜静,再加之前朝后宫要操心的事情太多,往往分身无暇。
偶尔空闲的时候,她更喜欢一个人看看书、写写字,或者像这样闲适地赏景观鱼,悠然自乐。
所以,她并不喜欢别人有事没事,频频前来拜访。
但因着孟廷曾经救过她的性命,所以每次孟夫人来,她虽然没有多欢喜,却也尽到礼数招待。
这次也一样,她被孟夫人搅了清静,却仍然点了点头道:“带她过来吧。”
不等那侍女走远,赵学尔又嘱咐如鱼道:“今天天热,切几片凉瓜来。”
如鱼和侍女应声退下。
赵学尔原本自在地坐在凉亭外围的长椅上,既然来了客人,她不好再这么无壮,便走到石桌旁边的石凳上正襟危坐。
如今虽然天气热,但已然入秋,石凳上凉性重,不为早已经很有眼色的在石凳上铺了帕子。
很快,她们便看见孟夫人在侍女的带领下疾步往凉亭走来。
孟夫人亲手拎着一个食盒,方走到凉亭外面的台阶,便放下食盒,恭恭敬敬地跪拜道:“臣妇孟陈氏,拜见皇后。”
赵学尔颔首温声道:“起来吧。”
孟夫人这才起身,拎着食盒,规行步矩地进了凉亭。
她把手中的食盒稍微往前递了递,笑容满面地道:“昨日藏夫人邀我们几个去她的别院游湖,景致虽然比不上御花园的别致,倒也有一番野趣,特别是她家的莲蓬,得了众人的称赞。平日里皇后有什么好东西总是想着我们,我们也拿不出什么好的来进献给皇后,便请皇后尝尝这野味。”
孟夫人没想到赵学尔今日会在御花园接见她,而且接见她的地方刚好有一片池塘,而池塘中又刚好有一大片荷叶,和星星点点的莲蓬点缀其中。
如此一看,她手中的莲蓬顿时有些多余。
所以,她便说请赵学尔尝尝野味,以此跟这满塘的莲蓬区分开来。
赵学尔于这些人情往来的事情上并不在意,倒没有看出孟夫人的窘迫,只点了点头道:“多谢你和藏夫人还想着我,坐吧。”
不为赶紧上前接过孟夫人手中的食盒,带孟夫人过来的侍女则搬了凳子放在她身后。
孟夫人这才逃过一劫似的松了一口气,在凳子边儿上坐了。
她来拜见过赵学尔几次,也大约知道赵学尔的性子,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她说话的时候,赵学尔也会应着,但却不会主动提起话题与她详聊。
所以她每次都是有事说事,没事就直接说几句请安的话刷刷存在感就告退。
藏夫人让她带的莲蓬她已经带了,赵学尔也已经说了感谢她和藏夫人惦记,说明藏夫人已经在赵学尔心里已经留下了印象,那么这桩事情她也便算办妥了,接下来就是余力的事情了。
孟夫人正要说话,这时如鱼带着人上了茶和几盘瓜果点心来。
因着余力的事情比较重要,不好让被人听见,孟夫人便先闭嘴不然,只等这些人忙完。
如鱼的动作很快,十分利落地就把个石桌摆得满满当当。虽说赵学尔只让她切几片凉瓜来,但她也不能当真就只摆上一盘凉瓜,不是待客的礼数。
尤其这个客人的丈夫还曾经救过赵学尔的性命,她心中也是甚是感激,便更是殷勤招待。
待一众侍女退下,身边只余下如鱼和不为,孟夫人知道她们是赵学尔的贴身侍女,什么事情都不会避讳她们,才开口道:“前几日休沐,劳余少卿盛情,请了我家那口子去他家品酒。酒到酣时,便说起了他近日的烦恼之事。”
孟夫人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赵学尔,观察她的反应。
虽说孟廷答应了余力要帮这个忙,而且她和孟廷也都觉得冤家宜解不宜结,想要劝赵学尔与余力结个善缘。但她此时面对的终究不是一般人,而是高高在上的皇后,掌握着他们一家子的前途和命运。尽管他们觉得这对赵学尔是一件好事,也得看赵学尔愿不愿意,不然若是说得多了惹恼了赵学尔,反倒得不偿失了。
赵学尔一听孟夫人提起余力,就知道孟夫人今日不是只来刷存在感的,而是带着任务来的。
因着她对余力这个人没什么好感,此时见孟夫人向她看来,试探她的意思,她也只是用平静的目光回视孟夫人,却没有主动开口询问。
这下孟夫人确是为难了。
若是赵学尔皱着眉头表现出十分厌恶的样子,她便知道这件事情只这样略略提过就好,而不必多说,更不必强求。
又或是赵学尔主动开口询问她提起余力的用意,她也好接话把之前想好的说辞说完,也算完成了此次进宫的目的了。
但赵学尔就这样冷冷清清地看着她,看不出喜,也看不出厌恶,倒叫她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在赵学尔面前,孟夫人竟然感受到了一种之前从未有过的威压。
赵学尔因着感念孟廷的救命之恩,往常虽然待孟夫人没有多热情,但也时时收敛自己,尽量表露出比较温和的一面,不让孟夫人受到冷待。
但此时孟夫人提起余力,便事关前朝之事,赵学尔便不自觉地露出严肃的表情。而且她对待前朝之事向来认真,并不肯因为孟夫人是救命恩人的妻子而有所放松。再加上她身为上位者的威仪,尽管她一个字都没有还说,也令孟夫人感受到无穷的压力。
孟夫人心中思量再三,心想她既然已经提起了这个话头,便是赵学尔不喜,也来不及收回了,倒不如把话说完,让赵学尔知道她的用意,知道她是为了赵学尔好,也比这样说了一半,搁在半空中的好。
于是她稍稍调整了一下状态,又露出满面笑容来,道:“也不知道余力是从哪里听到的,说是皇后不满他升太府少卿,因此日日提心吊胆,夜不能寐,竟至日渐消瘦,看着好不可怜。我家那口子听说了这个事情以后,想了好几日,觉得这件事情还是必须要告诉皇后一声才行。”
“倒不是为了余力,而是为了皇后。一来余力升了太府少卿这些日子,也没听说皇上要撤了他的话,想必他这太府少卿的位子是坐稳了。既然如此,皇后何不透露出一些善意出去,一方面让余力和郑婕妤承皇后的情,一方面也让皇上知道皇后的大度?”
孟廷夫妇最终决定帮余力劝赵学尔,虽说也为了赵学尔好,但更多的是因为害怕得罪了余力和郑妙音,从而遭受无妄之灾。
但赵学尔和郑妙音,一个是正宫皇后,一个妾室妃嫔,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是对立的关系。
所以孟夫人言辞之间句句都是赵学尔的立场上去表达,丝毫没有表现出为余力说话的态度。
她说完了这许多话,以为赵学尔就算不愿意听从她的建议,至少也会因为她的用心而感动,谁知赵学尔的面色竟然越来越阴沉,竟然比方才更加难看了。
尤其这个客人的丈夫还曾经救过赵学尔的性命,她心中也是甚是感激,便更是殷勤招待。
待一众侍女退下,身边只余下如鱼和不为,孟夫人知道她们是赵学尔的贴身侍女,什么事情都不会避讳她们,才开口道:“前几日休沐,劳余少卿盛情,请了我家那口子去他家品酒。酒到酣时,便说起了他近日的烦恼之事。”
孟夫人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赵学尔,观察她的反应。
虽说孟廷答应了余力要帮这个忙,而且她和孟廷也都觉得冤家宜解不宜结,想要劝赵学尔与余力结个善缘。但她此时面对的终究不是一般人,而是高高在上的皇后,掌握着他们一家子的前途和命运。尽管他们觉得这对赵学尔是一件好事,也得看赵学尔愿不愿意,不然若是说得多了惹恼了赵学尔,反倒得不偿失了。
赵学尔一听孟夫人提起余力,就知道孟夫人今日不是只来刷存在感的,而是带着任务来的。
因着她对余力这个人没什么好感,此时见孟夫人向她看来,试探她的意思,她也只是用平静的目光回视孟夫人,却没有主动开口询问。
这下孟夫人确是为难了。
若是赵学尔皱着眉头表现出十分厌恶的样子,她便知道这件事情只这样略略提过就好,而不必多说,更不必强求。
又或是赵学尔主动开口询问她提起余力的用意,她也好接话把之前想好的说辞说完,也算完成了此次进宫的目的了。
但赵学尔就这样冷冷清清地看着她,看不出喜,也看不出厌恶,倒叫她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在赵学尔面前,孟夫人竟然感受到了一种之前从未有过的威压。
赵学尔因着感念孟廷的救命之恩,往常虽然待孟夫人没有多热情,但也时时收敛自己,尽量表露出比较温和的一面,不让孟夫人受到冷待。
但此时孟夫人提起余力,便事关前朝之事,赵学尔便不自觉地露出严肃的表情。而且她对待前朝之事向来认真,并不肯因为孟夫人是救命恩人的妻子而有所放松。再加上她身为上位者的威仪,尽管她一个字都没有还说,也令孟夫人感受到无穷的压力。
孟夫人心中思量再三,心想她既然已经提起了这个话头,便是赵学尔不喜,也来不及收回了,倒不如把话说完,让赵学尔知道她的用意,知道她是为了赵学尔好,也比这样说了一半,搁在半空中的好。
于是她稍稍调整了一下状态,又露出满面笑容来,道:“也不知道余力是从哪里听到的,说是皇后不满他升太府少卿,因此日日提心吊胆,夜不能寐,竟至日渐消瘦,看着好不可怜。我家那口子听说了这个事情以后,想了好几日,觉得这件事情还是必须要告诉皇后一声才行。”
“倒不是为了余力,而是为了皇后。一来余力升了太府少卿这些日子,也没听说皇上要撤了他的话,想必他这太府少卿的位子是坐稳了。既然如此,皇后何不透露出一些善意出去,一方面让余力和郑婕妤承皇后的情,一方面也让皇上知道皇后的大度?”
孟廷夫妇最终决定帮余力劝赵学尔,虽说也为了赵学尔好,但更多的是因为害怕得罪了余力和郑妙音,从而遭受无妄之灾。
但赵学尔和郑妙音,一个是正宫皇后,一个妾室妃嫔,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是对立的关系。
所以孟夫人言辞之间句句都是赵学尔的立场上去表达,丝毫没有表现出为余力说话的态度。
她说完了这许多话,以为赵学尔就算不愿意听从她的建议,至少也会因为她的用心而感动,谁知赵学尔的面色竟然越来越阴沉,竟然比方才更加难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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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牺牲
赵学尔心中疑虑,面上便更加严肃,她质问孟夫人道:“是余力让你和孟廷帮他说情的?”
孟夫人本能地否认道:“不是不是,我们是为皇......”
“说实话!”
赵学尔懒得听她弯弯绕绕,声音不由得严厉起来。
孟夫人本来就惧怕赵学尔的威仪,此时又被严厉呵斥,抬头看见赵学尔的脸色,更加不敢隐瞒:“是,是,是余力托将军替他在皇后面前求情的。”
赵学尔道:“你们为什么会帮他?以前有交情?”
“不是,不是!”
孟夫人见赵学尔不喜,此时哪里还敢再和余力扯上关系?
她赶忙道:“前几天休沐日,余力非要将军去他家喝酒,而且还花大价钱送了将军一个江南的美人儿。将军本不想要,却因为害怕得罪余力,更害怕得罪余力身后的郑婕妤,不得不收下严小娘,把她放在家里好好儿地供着。”
孟夫人为了和余力撇清关系,极力为孟廷开脱,说他是不得已才接纳了严小娘。
但实际上,余力对严小娘中意得不得了。
除了第一日担心孟夫人发飙才收敛着些,这些日子他都是歇在严小娘的屋中。
孟夫人原本因为孟廷宠爱严小娘而恨得牙痒痒,但又担心她若是当真处置了严小娘,会得罪余力和郑妙音,让孟廷丢了官职,这才隐忍不发,甚至还帮余力到赵学尔面前来求情。
不仅如此,此时在赵学尔面前,她还得想方设法地维护孟廷,唯恐孟廷被赵学尔发落。
因为她如今所有的尊荣都是靠孟廷得来的,一旦孟廷受了黜落,她不但得不到半点好处,还会跟着受牵累。
所以孟夫人此时可谓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吞,有口难言。
只是无论孟夫人如何掩饰,她对孟廷宠爱严小娘的不满还是在言语中不经意透露了出来,并且被赵学尔抓住了把柄。
“大价钱?孟廷收了余力的贿赂?”
其实不管是花大价钱还是花小价钱买来的小妾,只要是送人的,应该都算是贿赂。
只不过送小妾不比送金银财帛,往往会被人用两情相悦、成人之美之类的借口给混过去,难以抓到实行贿赂的证据。
但此时孟夫人脱口而出说余力是“花大价钱”买来的小妾送给余力,可谓是撞在了枪杆上,被赵学尔抓了个正着。
孟夫人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赶忙否认道:“不是贿赂!不是贿赂!是......是......”
孟廷究竟是不是受了余力的贿赂,答案实在显而易见,孟夫人“是”了半天,终究也想不出什么借口来掩饰。
赵学尔心中疑虑,面上便更加严肃,她质问孟夫人道:“是余力让你和孟廷帮他说情的?”
孟夫人本能地否认道:“不是不是,我们是为皇......”
“说实话!”
赵学尔懒得听她弯弯绕绕,声音不由得严厉起来。
孟夫人本来就惧怕赵学尔的威仪,此时又被严厉呵斥,抬头看见赵学尔的脸色,更加不敢隐瞒:“是,是,是余力托将军替他在皇后面前求情的。”
赵学尔道:“你们为什么会帮他?以前有交情?”
“不是,不是!”
孟夫人见赵学尔不喜,此时哪里还敢再和余力扯上关系?
她赶忙道:“前几天休沐日,余力非要将军去他家喝酒,而且还花大价钱送了将军一个江南的美人儿。将军本不想要,却因为害怕得罪余力,更害怕得罪余力身后的郑婕妤,不得不收下严小娘,把她放在家里好好儿地供着。”
孟夫人为了和余力撇清关系,极力为孟廷开脱,说他是不得已才接纳了严小娘。
但实际上,余力对严小娘中意得不得了。
除了第一日担心孟夫人发飙才收敛着些,这些日子他都是歇在严小娘的屋中。
孟夫人原本因为孟廷宠爱严小娘而恨得牙痒痒,但又担心她若是当真处置了严小娘,会得罪余力和郑妙音,让孟廷丢了官职,这才隐忍不发,甚至还帮余力到赵学尔面前来求情。
不仅如此,此时在赵学尔面前,她还得想方设法地维护孟廷,唯恐孟廷被赵学尔发落。
因为她如今所有的尊荣都是靠孟廷得来的,一旦孟廷受了黜落,她不但得不到半点好处,还会跟着受牵累。
所以孟夫人此时可谓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吞,有口难言。
只是无论孟夫人如何掩饰,她对孟廷宠爱严小娘的不满还是在言语中不经意透露了出来,并且被赵学尔抓住了把柄。
“大价钱?孟廷收了余力的贿赂?”
其实不管是花大价钱还是花小价钱买来的小妾,只要是送人的,应该都算是贿赂。
只不过送小妾不比送金银财帛,往往会被人用两情相悦、成人之美之类的借口给混过去,难以抓到实行贿赂的证据。
但此时孟夫人脱口而出说余力是“花大价钱”买来的小妾送给余力,可谓是撞在了枪杆上,被赵学尔抓了个正着。
孟夫人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赶忙否认道:“不是贿赂!不是贿赂!是......是......”
孟廷究竟是不是受了余力的贿赂,答案实在显而易见,孟夫人“是”了半天,终究也想不出什么借口来掩饰。
赵学尔心中疑虑,面上便更加严肃,她质问孟夫人道:“是余力让你和孟廷帮他说情的?”
孟夫人本能地否认道:“不是不是,我们是为皇......”
“说实话!”
赵学尔懒得听她弯弯绕绕,声音不由得严厉起来。
孟夫人本来就惧怕赵学尔的威仪,此时又被严厉呵斥,抬头看见赵学尔的脸色,更加不敢隐瞒:“是,是,是余力托将军替他在皇后面前求情的。”
赵学尔道:“你们为什么会帮他?以前有交情?”
“不是,不是!”
孟夫人见赵学尔不喜,此时哪里还敢再和余力扯上关系?
她赶忙道:“前几天休沐日,余力非要将军去他家喝酒,而且还花大价钱送了将军一个江南的美人儿。将军本不想要,却因为害怕得罪余力,更害怕得罪余力身后的郑婕妤,不得不收下严小娘,把她放在家里好好儿地供着。”
孟夫人为了和余力撇清关系,极力为孟廷开脱,说他是不得已才接纳了严小娘。
但实际上,余力对严小娘中意得不得了。
除了第一日担心孟夫人发飙才收敛着些,这些日子他都是歇在严小娘的屋中。
孟夫人原本因为孟廷宠爱严小娘而恨得牙痒痒,但又担心她若是当真处置了严小娘,会得罪余力和郑妙音,让孟廷丢了官职,这才隐忍不发,甚至还帮余力到赵学尔面前来求情。
不仅如此,此时在赵学尔面前,她还得想方设法地维护孟廷,唯恐孟廷被赵学尔发落。
因为她如今所有的尊荣都是靠孟廷得来的,一旦孟廷受了黜落,她不但得不到半点好处,还会跟着受牵累。
所以孟夫人此时可谓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吞,有口难言。
只是无论孟夫人如何掩饰,她对孟廷宠爱严小娘的不满还是在言语中不经意透露了出来,并且被赵学尔抓住了把柄。
“大价钱?孟廷收了余力的贿赂?”
其实不管是花大价钱还是花小价钱买来的小妾,只要是送人的,应该都算是贿赂。
只不过送小妾不比送金银财帛,往往会被人用两情相悦、成人之美之类的借口给混过去,难以抓到实行贿赂的证据。
但此时孟夫人脱口而出说余力是“花大价钱”买来的小妾送给余力,可谓是撞在了枪杆上,被赵学尔抓了个正着。
孟夫人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赶忙否认道:“不是贿赂!不是贿赂!是......是......”
孟廷究竟是不是受了余力的贿赂,答案实在显而易见,孟夫人“是”了半天,终究也想不出什么借口来掩饰。
赵学尔心中疑虑,面上便更加严肃,她质问孟夫人道:“是余力让你和孟廷帮他说情的?”
孟夫人本能地否认道:“不是不是,我们是为皇......”
“说实话!”
赵学尔懒得听她弯弯绕绕,声音不由得严厉起来。
孟夫人本来就惧怕赵学尔的威仪,此时又被严厉呵斥,抬头看见赵学尔的脸色,更加不敢隐瞒:“是,是,是余力托将军替他在皇后面前求情的。”
赵学尔道:“你们为什么会帮他?以前有交情?”
“不是,不是!”
孟夫人见赵学尔不喜,此时哪里还敢再和余力扯上关系?
她赶忙道:“前几天休沐日,余力非要将军去他家喝酒,而且还花大价钱送了将军一个江南的美人儿。将军本不想要,却因为害怕得罪余力,更害怕得罪余力身后的郑婕妤,不得不收下严小娘,把她放在家里好好儿地供着。”
孟夫人为了和余力撇清关系,极力为孟廷开脱,说他是不得已才接纳了严小娘。
但实际上,余力对严小娘中意得不得了。
除了第一日担心孟夫人发飙才收敛着些,这些日子他都是歇在严小娘的屋中。
孟夫人原本因为孟廷宠爱严小娘而恨得牙痒痒,但又担心她若是当真处置了严小娘,会得罪余力和郑妙音,让孟廷丢了官职,这才隐忍不发,甚至还帮余力到赵学尔面前来求情。
不仅如此,此时在赵学尔面前,她还得想方设法地维护孟廷,唯恐孟廷被赵学尔发落。
因为她如今所有的尊荣都是靠孟廷得来的,一旦孟廷受了黜落,她不但得不到半点好处,还会跟着受牵累。
所以孟夫人此时可谓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吞,有口难言。
只是无论孟夫人如何掩饰,她对孟廷宠爱严小娘的不满还是在言语中不经意透露了出来,并且被赵学尔抓住了把柄。
“大价钱?孟廷收了余力的贿赂?”
其实不管是花大价钱还是花小价钱买来的小妾,只要是送人的,应该都算是贿赂。
只不过送小妾不比送金银财帛,往往会被人用两情相悦、成人之美之类的借口给混过去,难以抓到实行贿赂的证据。
但此时孟夫人脱口而出说余力是“花大价钱”买来的小妾送给余力,可谓是撞在了枪杆上,被赵学尔抓了个正着。
孟夫人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赶忙否认道:“不是贿赂!不是贿赂!是......是......”
孟廷究竟是不是受了余力的贿赂,答案实在显而易见,孟夫人“是”了半天,终究也想不出什么借口来掩饰。
赵学尔心中疑虑,面上便更加严肃,她质问孟夫人道:“是余力让你和孟廷帮他说情的?”
孟夫人本能地否认道:“不是不是,我们是为皇......”
“说实话!”
赵学尔懒得听她弯弯绕绕,声音不由得严厉起来。
孟夫人本来就惧怕赵学尔的威仪,此时又被严厉呵斥,抬头看见赵学尔的脸色,更加不敢隐瞒:“是,是,是余力托将军替他在皇后面前求情的。”
赵学尔道:“你们为什么会帮他?以前有交情?”
“不是,不是!”
孟夫人见赵学尔不喜,此时哪里还敢再和余力扯上关系?
她赶忙道:“前几天休沐日,余力非要将军去他家喝酒,而且还花大价钱送了将军一个江南的美人儿。将军本不想要,却因为害怕得罪余力,更害怕得罪余力身后的郑婕妤,不得不收下严小娘,把她放在家里好好儿地供着。”
孟夫人为了和余力撇清关系,极力为孟廷开脱,说他是不得已才接纳了严小娘。
但实际上,余力对严小娘中意得不得了。
除了第一日担心孟夫人发飙才收敛着些,这些日子他都是歇在严小娘的屋中。
孟夫人原本因为孟廷宠爱严小娘而恨得牙痒痒,但又担心她若是当真处置了严小娘,会得罪余力和郑妙音,让孟廷丢了官职,这才隐忍不发,甚至还帮余力到赵学尔面前来求情。
不仅如此,此时在赵学尔面前,她还得想方设法地维护孟廷,唯恐孟廷被赵学尔发落。
因为她如今所有的尊荣都是靠孟廷得来的,一旦孟廷受了黜落,她不但得不到半点好处,还会跟着受牵累。
所以孟夫人此时可谓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吞,有口难言。
只是无论孟夫人如何掩饰,她对孟廷宠爱严小娘的不满还是在言语中不经意透露了出来,并且被赵学尔抓住了把柄。
------题外话------
防盗章,一个小时候更新。
第一百零九章 牺牲(二)
郑妙音虽然只是正三品的婕妤,比不上朱倩是正一品的贤妃,但就好比四五品的官员向当朝宰相行礼,宰相也会还礼是一个道理。妃嫔们之间即使品级存在着差异,但相互之间还是会以礼相待。
毕竟每个人品级的升降速度不一样,谁知道今天品级在自己之下的人,明天会不会爬到自己的上头去呢?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便是这么个道理。
何况郑妙音才进宫不过数日,就连升数级成为正三品婕妤,未来的前途实在不可限量。
但朱倩仍然一点脸面也不给她留,抓住一点小错就不依不饶,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她的出身罢了。
郑妙音歌姬出身的事实只怕会跟随她的一生,无论她爬到了多么高的位置,都会有人敢当面奚落她。
而那些在她面前卑躬屈膝的人,只怕心里也在笑话她。
如今李复书宠爱郑妙音最终导致朝野风气败坏,人们第一个责怪的不是李复书,而是郑妙音,便也是这个道理了。
但实际郑妙音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又可怜的女子,朝野的风俗风向又哪里是她能够左右得了的呢?
若要论这件事情究竟是谁的错,只看谁喜欢一样东西,便能引得天下人趋之若鹜?
又或者谁的一言一行,便能影响一个地方甚至一个国家的风气风俗?
这个人,恐怕非当朝的皇帝不可,而不是一介妃嫔可以做到的。
所以,这一切错误的源头,实际都在李复书,而并非郑妙音。
赵学尔自然心中十分明白这些道理,只是......
她呆坐在原地,想了许久,还是吩咐道:“如鱼,你去找卫亦君,让他派人去查查郑婕妤的底细。”
赵学尔之所以说郑妙音是个可怜的女子,不仅是可怜郑妙音的出身,更是可怜她明知这件事情怪不得郑妙音,却仍然不得不处置她。
这一切都因为李复书是关乎国家命运的皇帝,而郑妙音只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的后妃。
赵学尔要改俗迁风,却不能把李复书怎么样,便只能牺牲郑妙音。
这才是赵学尔此时难过的原因。
如鱼立即领命而去。
她去政事堂找卫亦君,只是卫亦君却不在,听说去了魏府与魏可宗议事。
李复书提拔了新任的吏部尚书和礼部尚书替魏可宗分担重任,又让宰相们把权力下放,魏可宗不必忧思劳累,好生修养了几个月,如今已经大好了,近日已经恢复了上朝议事。
但李复书还是担心他劳累,命他每日只得在政事堂值守半日,就须得回去休息。
所以大臣们若是有什么必须要同魏可宗商议的,便要去他的府中请教。
如鱼问卫亦君去了多久,听说他才刚刚出宫,心知来得不巧,便只好先回去向赵学尔复命。
她正要走进甬道,忽然听见有人唤她:“如鱼姑娘。”
如鱼向身后望去,迎面走来的人正是李复书。
如鱼赶紧行礼:“良王殿下。”
李复礼温声笑道:“如鱼姑娘不必多礼。”
紧接着又问道:“你来这里找谁?”
甬道是外朝和内廷的分界线,后妃和宫女无事、无召不得出现在这里。
但赵学尔常常命如鱼来向朝臣们请教朝政之事,李复礼常常在这边见到如鱼,已经习惯了。所以他不问如鱼为什么到这里来,只问她来这里做什么。
如鱼道:“我奉皇后之命来找卫侍郎,只是不巧,他刚出宫去了,只得等他回来了以后再来。”
因着如鱼常常能够在外朝碰见李复礼,两个人也算是熟人了,便也随口关心道:“殿下这是去哪里?”
李复礼道:“哦,我呀,我刚好在这里巡视,就碰见如鱼姑娘了,真是有缘。”
实际他方才在离这里很远的汉白玉桥上,因着看见了如鱼,这才三步并作两步地赶来,直到离如鱼很近了,这才放慢了脚步,好像恰巧跟她偶遇似的。
郑妙音虽然只是正三品的婕妤,比不上朱倩是正一品的贤妃,但就好比四五品的官员向当朝宰相行礼,宰相也会还礼是一个道理。妃嫔们之间即使品级存在着差异,但相互之间还是会以礼相待。
毕竟每个人品级的升降速度不一样,谁知道今天品级在自己之下的人,明天会不会爬到自己的上头去呢?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便是这么个道理。
何况郑妙音才进宫不过数日,就连升数级成为正三品婕妤,未来的前途实在不可限量。
但朱倩仍然一点脸面也不给她留,抓住一点小错就不依不饶,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她的出身罢了。
郑妙音歌姬出身的事实只怕会跟随她的一生,无论她爬到了多么高的位置,都会有人敢当面奚落她。
而那些在她面前卑躬屈膝的人,只怕心里也在笑话她。
如今李复书宠爱郑妙音最终导致朝野风气败坏,人们第一个责怪的不是李复书,而是郑妙音,便也是这个道理了。
但实际郑妙音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又可怜的女子,朝野的风俗风向又哪里是她能够左右得了的呢?
若要论这件事情究竟是谁的错,只看谁喜欢一样东西,便能引得天下人趋之若鹜?
又或者谁的一言一行,便能影响一个地方甚至一个国家的风气风俗?
这个人,恐怕非当朝的皇帝不可,而不是一介妃嫔可以做到的。
所以,这一切错误的源头,实际都在李复书,而并非郑妙音。
赵学尔自然心中十分明白这些道理,只是......
她呆坐在原地,想了许久,还是吩咐道:“如鱼,你去找卫亦君,让他派人去查查郑婕妤的底细。”
赵学尔之所以说郑妙音是个可怜的女子,不仅是可怜郑妙音的出身,更是可怜她明知这件事情怪不得郑妙音,却仍然不得不处置她。
这一切都因为李复书是关乎国家命运的皇帝,而郑妙音只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的后妃。
赵学尔要改俗迁风,却不能把李复书怎么样,便只能牺牲郑妙音。
这才是赵学尔此时难过的原因。
如鱼立即领命而去。
她去政事堂找卫亦君,只是卫亦君却不在,听说去了魏府与魏可宗议事。
李复书提拔了新任的吏部尚书和礼部尚书替魏可宗分担重任,又让宰相们把权力下放,魏可宗不必忧思劳累,好生修养了几个月,如今已经大好了,近日已经恢复了上朝议事。
但李复书还是担心他劳累,命他每日只得在政事堂值守半日,就须得回去休息。
所以大臣们若是有什么必须要同魏可宗商议的,便要去他的府中请教。
如鱼问卫亦君去了多久,听说他才刚刚出宫,心知来得不巧,便只好先回去向赵学尔复命。
她正要走进甬道,忽然听见有人唤她:“如鱼姑娘。”
如鱼向身后望去,迎面走来的人正是李复书。
如鱼赶紧行礼:“良王殿下。”
李复礼温声笑道:“如鱼姑娘不必多礼。”
紧接着又问道:“你来这里找谁?”
甬道是外朝和内廷的分界线,后妃和宫女无事、无召不得出现在这里。
但赵学尔常常命如鱼来向朝臣们请教朝政之事,李复礼常常在这边见到如鱼,已经习惯了。所以他不问如鱼为什么到这里来,只问她来这里做什么。
如鱼道:“我奉皇后之命来找卫侍郎,只是不巧,他刚出宫去了,只得等他回来了以后再来。”
因着如鱼常常能够在外朝碰见李复礼,两个人也算是熟人了,便也随口关心道:“殿下这是去哪里?”
李复礼道:“哦,我呀,我刚好在这里巡视,就碰见如鱼姑娘了,真是有缘。”
实际他方才在离这里很远的汉白玉桥上,因着看见了如鱼,这才三步并作两步地赶来,直到离如鱼很近了,这才放慢了脚步,好像恰巧跟她偶遇似的。
郑妙音虽然只是正三品的婕妤,比不上朱倩是正一品的贤妃,但就好比四五品的官员向当朝宰相行礼,宰相也会还礼是一个道理。妃嫔们之间即使品级存在着差异,但相互之间还是会以礼相待。
毕竟每个人品级的升降速度不一样,谁知道今天品级在自己之下的人,明天会不会爬到自己的上头去呢?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便是这么个道理。
何况郑妙音才进宫不过数日,就连升数级成为正三品婕妤,未来的前途实在不可限量。
但朱倩仍然一点脸面也不给她留,抓住一点小错就不依不饶,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她的出身罢了。
郑妙音歌姬出身的事实只怕会跟随她的一生,无论她爬到了多么高的位置,都会有人敢当面奚落她。
而那些在她面前卑躬屈膝的人,只怕心里也在笑话她。
如今李复书宠爱郑妙音最终导致朝野风气败坏,人们第一个责怪的不是李复书,而是郑妙音,便也是这个道理了。
但实际郑妙音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又可怜的女子,朝野的风俗风向又哪里是她能够左右得了的呢?
若要论这件事情究竟是谁的错,只看谁喜欢一样东西,便能引得天下人趋之若鹜?
又或者谁的一言一行,便能影响一个地方甚至一个国家的风气风俗?
这个人,恐怕非当朝的皇帝不可,而不是一介妃嫔可以做到的。
所以,这一切错误的源头,实际都在李复书,而并非郑妙音。
赵学尔自然心中十分明白这些道理,只是......
她呆坐在原地,想了许久,还是吩咐道:“如鱼,你去找卫亦君,让他派人去查查郑婕妤的底细。”
赵学尔之所以说郑妙音是个可怜的女子,不仅是可怜郑妙音的出身,更是可怜她明知这件事情怪不得郑妙音,却仍然不得不处置她。
这一切都因为李复书是关乎国家命运的皇帝,而郑妙音只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的后妃。
赵学尔要改俗迁风,却不能把李复书怎么样,便只能牺牲郑妙音。
这才是赵学尔此时难过的原因。
如鱼立即领命而去。
她去政事堂找卫亦君,只是卫亦君却不在,听说去了魏府与魏可宗议事。
李复书提拔了新任的吏部尚书和礼部尚书替魏可宗分担重任,又让宰相们把权力下放,魏可宗不必忧思劳累,好生修养了几个月,如今已经大好了,近日已经恢复了上朝议事。
但李复书还是担心他劳累,命他每日只得在政事堂值守半日,就须得回去休息。
所以大臣们若是有什么必须要同魏可宗商议的,便要去他的府中请教。
如鱼问卫亦君去了多久,听说他才刚刚出宫,心知来得不巧,便只好先回去向赵学尔复命。
她正要走进甬道,忽然听见有人唤她:“如鱼姑娘。”
如鱼向身后望去,迎面走来的人正是李复书。
如鱼赶紧行礼:“良王殿下。”
李复礼温声笑道:“如鱼姑娘不必多礼。”
紧接着又问道:“你来这里找谁?”
甬道是外朝和内廷的分界线,后妃和宫女无事、无召不得出现在这里。
但赵学尔常常命如鱼来向朝臣们请教朝政之事,李复礼常常在这边见到如鱼,已经习惯了。所以他不问如鱼为什么到这里来,只问她来这里做什么。
如鱼道:“我奉皇后之命来找卫侍郎,只是不巧,他刚出宫去了,只得等他回来了以后再来。”
因着如鱼常常能够在外朝碰见李复礼,两个人也算是熟人了,便也随口关心道:“殿下这是去哪里?”
李复礼道:“哦,我呀,我刚好在这里巡视,就碰见如鱼姑娘了,真是有缘。”
实际他方才在离这里很远的汉白玉桥上,因着看见了如鱼,这才三步并作两步地赶来,直到离如鱼很近了,这才放慢了脚步,好像恰巧跟她偶遇似的。
郑妙音虽然只是正三品的婕妤,比不上朱倩是正一品的贤妃,但就好比四五品的官员向当朝宰相行礼,宰相也会还礼是一个道理。妃嫔们之间即使品级存在着差异,但相互之间还是会以礼相待。
------题外话------
防盗章,一个小时后更新。
第一百一十章 劝谏
“什么!?竟然还有这等事情!?”
赵学尔气得不轻,她实在没有想到,李复书宠爱郑妙音,给余力连升数级之后,竟然丝毫没有收敛,还多次私受官员贿赂,许以朝中要职,败坏朝廷纲纪。
她此时才发现,因为她当初的不重视,没有及时处置郑妙音和余力的后果有多么的严重。
李复书宠爱郑妙音,达官贵人们争相效仿纳江南女子为妾,并且相互攀比,导致江南女子身价百倍。有那利欲熏心之人罔顾人伦亲情,为了钱财把定了亲的女儿卖去大户人家做妾。
虽说败坏了民间风俗,但这样的人毕竟还是少数,就算没有李复书宠爱郑妙音的事情发生,恐怕他们也会找其他的借口来卖女儿。
但李复书因为满意余力送来的美人儿而给他连升数级,招致其他官员们眼红,竟然争相效仿余力给李复书送奇巧玩物和美女来换取晋升的机会,这确是赵学尔没有想到的。
她更没有想到的是,李复书竟然如此放纵,不但毫无节制地收受官员们送上来的东西,还把朝中要职当作礼物一般赏赐给朝廷官员。
若是长此以往,恐怕以后朝中官员们都不想如何把差事办好,而想着送什么样的礼物讨李复书的欢心了。
赵学尔心知这股歪风邪气必须要尽快尽严的杜绝才好,否则后患无穷。
她吩咐如鱼道:“你去吏部问问,最近有多少人不是因为政绩突出,而是投机取巧讨了皇上欢心才升的官?”
如鱼领命而去。
不多会儿,如鱼就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一份名单。
赵学尔看着这份名单,不由气得手上发抖,上面竟然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十几个人的名字,还有他们曾经的官职和现任的官职。
“皇上是疯了吗?竟然把朝中要职如此随意就给赏了出去?”
她把名单拍在桌案上,怒气匆匆地去了安仁殿。
而此时安仁殿中,李复书正一边批阅奏折,一边欣赏郑妙音弹琵琶、唱歌,好不自在。
只是郑妙音唱了没一会儿,便不肯唱了。
李复书道:“怎么停下来了,继续啊?”
郑妙音一手抱着琵琶,一手无力地甩着,噘着嘴抱怨道:“皇上每天让人家弹琴唱歌,人家手也酸,嗓子也疼,都不知道心疼心疼人家。”
李复书道:“每次让你唱歌儿给我听,不是说手疼就是嗓子疼,我如今只不过两三天才召你一次罢了,你却还是懒怠得很。”
他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到底还是放下了奏折,走上前去关切道:“哪里疼,给我看看?”
郑妙音把右手伸到李复书的跟前:“喏,都快破皮了,疼死了。”
她说话的时候就像唱歌儿一样,一字一转弯,仿佛缠绕在人的心上,让李复书好不怜惜。
只是他把郑妙音的纤纤玉指捏在手里看了半天,都没有看出哪里不妥来,嗔道:“哪里破皮了,这不是好得很?”
郑妙音立即把手抽了回来,翻了个白眼儿道:“陛下可真是狠心,难道要我把手指弹破了,才肯让我歇一歇?”
她原本因为受了朱倩的欺辱,便决心好好儿学习宫中的规矩,做一个合格的妃嫔,让别人再也挑不出错来。
礼仪嬷嬷说妃嫔必须得听皇帝的,皇帝召妃嫔侍寝或者伴驾,妃嫔不得拒绝;皇帝若是让妃嫔们跪安,妃嫔们也不能赖着不走。
所以她之前对李复书都是有求必应。
李复书让她唱歌她就唱歌,唱到嗓子累了,手弹得酸了,也不敢吱声儿。
除此之外,她凡事都要向李复书请示过后才敢行动,规行步矩,不敢越雷池半步。
但自从她之前被李复书要求回避宰相们,便知道无论她的宫规学得有多好,亦或是她爬到了多么高的位子,在李复书的眼里,她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人。
那天她回凌烟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那个教她礼仪的嬷嬷给遣走了。
既然宫规礼仪不能帮她获得尊严和尊重,那么她还学这些礼仪做什么呢?
还不如回到以前做歌姬时学的那一套,好歹还能够获得宠爱。
所以后来李复书再召她弹琵琶唱歌取乐,她每次都是唱一两首歌以后,就撒娇说手疼嗓子疼。
果然,李复书不但不怪罪她,还更加怜惜她,一把搂住郑妙音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错,咱们不弹了,也不唱了,行吧?”
郑妙音做歌姬多年,为了笼络客人,深谙欲擒故纵之道。
所谓欲擒故纵,必然有擒有纵,而不是一味地擒着,或者一味地放纵。
此时她见李复书体贴,便给他点好处鼓励一下,娇笑道:“好啦,那我就再为皇上唱两首,不过我可只唱两首哦,若是唱得多了,嗓子就真的该不舒服了。”
李复书听郑妙音这样说,便知道她方才并不是真的嗓子疼,只是在向他撒娇而已。
纵然他知道郑妙音刚才骗了他,心中却并不生气,反而有种说不清楚的兴奋,笑道:“好吧,两首就两首,再唱得多了,我也该心疼了。”
他说着又坐回桌案后面,也不看奏折,专心致志地听起郑妙音唱歌来。
郑妙音抱着琵琶做了一个起手式,手还未落下,先用含情脉脉的眼神望着李复书那边。
见到李复书也正深情款款地看着她,两个人相互交换了一个浓情蜜意的眼神,这才开始边弹琵琶边唱歌。
歌姬学的曲子多是为了与客人调情,不但歌词低俗,而且曲调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不绝如缕,更缠人心。
一个唱歌,一个听歌,两个人时不时双目相对,情意绵绵,气氛极佳。
赵学尔此时来到安仁殿外,恰好听到郑妙音唱歌,凄凄哀哀,尽显柔弱之态,让人萎靡不振,十分不悦。
不等门外的侍从通报,她疾步跨上台阶,人还没有进门,声音先传了进去:“礼乐可以善民心,其感人深,其移风易俗易。是故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声音之道,与政通矣。”
李复书一听见赵学尔的声音,吓得赶紧从龙椅上跳了起来。
他几步跑上前去,把郑妙音拉了起来,在大殿内没头苍蝇一样的乱窜,想要把她藏起来。
可这安仁殿虽大,却十分空旷,根本没有郑妙音的藏身之地。
赵学尔踏进安仁殿之时,便看见李复书拉着郑妙音站在大殿中间,不知所措。
郑妙音手上抱着琵琶,一看就知道他们方才在里面做什么。虽然她早就在外面听见了琵琶声和郑妙音的歌声,但此时亲眼看见她抱着琵琶站着这安仁殿中,心中怒气更甚。
安仁殿虽说是李复书的寝室,但它更是李复书办公和召见大臣们的场所,并非嬉闹之地,李复书怎么能在这里召见妃嫔戏耍玩乐呢?
李复书见赵学尔面色不愉,一把甩开郑妙音的手臂,搓了搓手道:“皇后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赵学尔看着李复书,眼前的人是她的夫君,不知道为何,她忽然觉得这个日日与她见面的人竟然有些陌生起来。
她还记得当初李复书向她求亲的时候,他向她许诺,他不但不会限制她的志向,甚至还会帮她实现她的抱负和主张。
从此他们便站在了一条船上,风雨同舟,携手共进。
他们遇到多少次危险,才扳倒了康宁公主,顺利登基;他们费了多大的功夫,才稳定朝局,安定民心;又排除了多少困难,才推行改革,肃清吏治。
她以为他们有着共同的志向,那就是国富民强,天下太平。
但此时,她发现她好像错了。
她的这些想法,似乎只是她的一相情愿而已。
因为一个以天下为已任的人不会在与大臣们议政的地方与妃嫔嬉戏,更不会把朝中要职当作礼物一般随意赏赐。
究竟是她一开始就看错了李复书,还是李复书被美色迷惑,才误入歧途的呢?
那天她回凌烟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那个教她礼仪的嬷嬷给遣走了。
既然宫规礼仪不能帮她获得尊严和尊重,那么她还学这些礼仪做什么呢?
还不如回到以前做歌姬时学的那一套,好歹还能够获得宠爱。
所以后来李复书再召她弹琵琶唱歌取乐,她每次都是唱一两首歌以后,就撒娇说手疼嗓子疼。
果然,李复书不但不怪罪她,还更加怜惜她,一把搂住郑妙音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错,咱们不弹了,也不唱了,行吧?”
郑妙音做歌姬多年,为了笼络客人,深谙欲擒故纵之道。
所谓欲擒故纵,必然有擒有纵,而不是一味地擒着,或者一味地放纵。
此时她见李复书体贴,便给他点好处鼓励一下,娇笑道:“好啦,那我就再为皇上唱两首,不过我可只唱两首哦,若是唱得多了,嗓子就真的该不舒服了。”
李复书听郑妙音这样说,便知道她方才并不是真的嗓子疼,只是在向他撒娇而已。
纵然他知道郑妙音刚才骗了他,心中却并不生气,反而有种说不清楚的兴奋,笑道:“好吧,两首就两首,再唱得多了,我也该心疼了。”
他说着又坐回桌案后面,也不看奏折,专心致志地听起郑妙音唱歌来。
郑妙音抱着琵琶做了一个起手式,手还未落下,先用含情脉脉的眼神望着李复书那边。
见到李复书也正深情款款地看着她,两个人相互交换了一个浓情蜜意的眼神,这才开始边弹琵琶边唱歌。
歌姬学的曲子多是为了与客人调情,不但歌词低俗,而且曲调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不绝如缕,更缠人心。
一个唱歌,一个听歌,两个人时不时双目相对,情意绵绵,气氛极佳。
赵学尔此时来到安仁殿外,恰好听到郑妙音唱歌,凄凄哀哀,尽显柔弱之态,让人萎靡不振,十分不悦。
不等门外的侍从通报,她疾步跨上台阶,人还没有进门,声音先传了进去:“礼乐可以善民心,其感人深,其移风易俗易。是故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声音之道,与政通矣。”
李复书一听见赵学尔的声音,吓得赶紧从龙椅上跳了起来。
他几步跑上前去,把郑妙音拉了起来,在大殿内没头苍蝇一样的乱窜,想要把她藏起来。
可这安仁殿虽大,却十分空旷,根本没有郑妙音的藏身之地。
赵学尔踏进安仁殿之时,便看见李复书拉着郑妙音站在大殿中间,不知所措。
郑妙音手上抱着琵琶,一看就知道他们方才在里面做什么。虽然她早就在外面听见了琵琶声和郑妙音的歌声,但此时亲眼看见她抱着琵琶站着这安仁殿中,心中怒气更甚。
安仁殿虽说是李复书的寝室,但它更是李复书办公和召见大臣们的场所,并非嬉闹之地,李复书怎么能在这里召见妃嫔戏耍玩乐呢?
李复书见赵学尔面色不愉,一把甩开郑妙音的手臂,搓了搓手道:“皇后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赵学尔看着李复书,眼前的人是她的夫君,不知道为何,她忽然觉得这个日日与她见面的人竟然有些陌生起来。
她还记得当初李复书向她求亲的时候,他向她许诺,他不但不会限制她的志向,甚至还会帮她实现她的抱负和主张。
从此他们便站在了一条船上,风雨同舟,携手共进。
他们遇到多少次危险,才扳倒了康宁公主,顺利登基;他们费了多大的功夫,才稳定朝局,安定民心;又排除了多少困难,才推行改革,肃清吏治。
她以为他们有着共同的志向,那就是国富民强,天下太平。
但此时,她发现她好像错了。
她的这些想法,似乎只是她的一相情愿而已。
因为一个以天下为已任的人不会在与大臣们议政的地方与妃嫔嬉戏,更不会把朝中要职当作礼物一般随意赏赐。
究竟是她一开始就看错了李复书,还是李复书被美色迷惑,才误入歧途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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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贬黜
赵学尔看向郑妙音,只见郑妙音低着头不敢看她,仿佛十分惶恐,眼中闪过一抹不忍。
郑妙音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后宫妃嫔,是一个柔弱女子,纵然她在安仁殿唱歌嬉乐,那也是李复书要求的,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是赵学尔却没有看到,郑妙音低垂着的面孔实则十分淡然,眸中并无半点惧色。
这样的情形郑妙音遇见得实在太多了,只不过她身边的人从以前的客人变成了她如今的夫君;而站在她对面的人,从客人的正室夫人变成了正宫皇后罢了。
她不由得心中自嘲,无论是做歌姬还是做妃妾,她总归都是见不得人的。
想起方才李复书还对她温情脉脉,情意绵绵的模样,便觉得十分可笑。
赵学尔不知道郑妙音心中所想,纵然于心不忍,还是不得不处置她:“如今朝野上下之所以歪风邪气盛行,皆始于余力进献郑婕妤入宫。请陛下把余力贬回太子洗马,并且将郑婕妤送回家乡与家人团聚,以矫正不良风气。”
“砰”的一声,琵琶坠落在地。
郑妙音双腿发软,跪倒在地上,不敢相信地看着赵学尔。
她本以为赵学尔只是像其他的正房夫人一样,来展示作为正宫皇后的威风,却没有想到赵学尔竟然想把她赶出宫去!?
郑妙音原以为她升了三品婕妤,是高位妃嫔,纵然会有人因为她的出身而轻视她,但也只能是在心中看不起她,或者在言语上奚落她,却再也不能对她呼来喝去。
谁知赵学尔竟然当着她的面就说要把她赶出去,丝毫不避讳她,如此不把她放在眼里。那她做这个皇妃,与之前做歌姬又什么区别呢?
为了能够安稳地在宫里呆下去,她被朱倩在大庭广众之下当众羞辱,不但一声不吭,受下所有屈辱,还没日没夜地背宫规,以防再被人抓住把柄。
她被李复书轻视,不但不能有任何怨言,还要费尽心机地迎合讨好,只为了留住李复书的宠爱,更好的在宫中生活下去。
她做了那么多的努力,本以为至少能够在宫中有一席之地。
可赵学尔却高高在上地站在她的面前,随随便便地就说出要把她赶出宫去的话。
她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容身之所,本以为后半辈子总算有了依靠,没想到转眼间又要变成无根的浮萍,那么她所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郑妙音不由得心中绝望。
李复书也被赵学尔的话给震惊了,赶忙道:“这与郑婕妤又有什么关系?”
赵学尔道:“本与郑婕妤无关,但陛下若是还让余力在太府少卿的位置上呆着,并且继续宠爱郑婕妤,恐怕陛下的诏书就只会变成一纸空文,被大臣们视若无睹,置若罔闻。”
诏书上写着让大臣们不要进献奇巧玩物和美人儿,可那个给李复书送美人儿的余力却还在太府少卿的位置上逍遥自在。
诏书上禁止民间传唱靡靡之音,可李复书却宠爱郑妙音无度,不但频频给她晋升位分,还与她在安仁殿玩乐嬉戏。
如此言行不一,说一套做一套,谁会相信李复书是真心下的诏书呢?
恐怕他们都会以为李复书只是做做样子给外人看,配合他做些表面功夫,却私底下陋习不改。
经赵学尔提醒,李复书明白了她的担心,也知道她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
只是他看了看脚边的郑妙音,这些日子以来有了她的陪伴,枯燥乏味的生活变得多姿多彩。
若要他现在把郑妙音送走,他实在舍不得。
李复书考虑良久,才道:“郑婕妤进宫以来,悉心服侍我,从未有过任何差错。况且她身为正三品婕妤,乃皇家之人。若是因为民间有人作恶,就随意废黜皇妃,置皇家威仪何地?”
郑妙音进宫这几个月,早就听闻李复书对赵学尔言听计从,荣宠之盛,其他妃嫔望尘莫及。
她更加知道,她在李复书心中的分量有几斤几两。
李复书或许因为她的美貌,或者因为她的才艺而喜欢她。
但实际上,李复书的内心却十分看不起她的出身,否则当初也不会要求她回避宰相们,今天也不会一听到赵学尔来了,便拉着她四处躲藏。
她心知赵学尔让李复书把她赶出宫,她甚至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她本以为她这一辈子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脱颠沛流离的命运。
谁知,李复书竟然要把她留下来!
郑妙音的眼泪唰的流了下来,忍不住哽咽出声,仿佛劫后余生,心中难掩激动。
李复书要留下郑妙音,赵学尔并不奇怪。毕竟李复书宠爱郑妙音的事情,朝野内外皆知,否则也就不会有江南女子身价百倍的事情发生了。
她淡淡地道:“陛下要留下郑婕妤,也不是不可以。只要陛下对外下罪己诏,揭示陛下纵情宠爱郑婕妤,并且肆意任命官员,导致朝野风气败坏的事情发生,以此纠正民风民俗,自然也就不用牺牲郑婕妤了。”
赵学尔自然知道郑妙音是无辜的。
只是她不相信李复书会为了保郑妙音而下罪己诏,所以才直接让李复书把郑妙音送出宫。
如果李复书愿意为了保郑妙音而下罪己诏,赵学尔心中自然是愿意的。
毕竟,她也不愿意无辜之人受牵累。
李复书大惊:“这......怎么还要下罪己诏?皇后未免小题大做?”
“小题大做?”
赵学尔道:“当初陛下升余力为太府少卿,我劝陛下撤换余力,陛下当时就说我小题大做,结果呢?如今官员们不思为国效力,纷纷效仿余力给陛下送礼,企图得到陛下青眼,从此平步青云。”
“还有那些因为陛下纵情宠爱郑婕妤而受牵连的江南女子,风俗已经形成,伤害也已经造成。若是陛下既不愿意下罪己诏,也不愿意把郑婕妤送出宫,那要如何移风易俗,又如何对那些受伤害的江南女子一个交代呢?”
郑妙音才刚放下的心,此时又提了起来,她十分不安地看着李复书。
虽然她已经知道李复书确实心中喜爱她,也愿意留下她,可历史上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皇帝为了妃嫔下罪己诏的。
李复书究竟会不会为了她而下罪己诏呢?
郑妙音既觉得不可能,可心中又忍不住期待。
在赵学尔和郑妙音共同的期待之中,李复书想了许久,才道:“这件事情我自会处理,皇后就不要管了。”
赵学尔看了李复书许久,最终还是没有逼迫他立马做出决定,只道:“还望陛下以大局为重,尽快处置了这件事情才好。”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安仁殿,只希望李复书的决定不要让人失望才好。
赵学尔离开以后,李复书长舒了一口气,此事他还要好好儿想想才行。
他低头看着脚边的郑妙音,只见她跪在地上,满面泪痕,神情绝望而无助。
李复书纵然此刻心情不好,但见郑妙音这个模样,也难忍怜惜。他俯下身来,轻柔地抱着郑妙音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我不会把你送出宫的,我会保护你的,嗯?”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郑妙音在他心中有了如此重的分量,他竟然会为了郑妙音而驳回了赵学尔的意见。
他只知道和郑妙音在一起的时候,那种快活的感觉,是他在其他妃嫔那里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所以,他舍不得把郑妙音赶出宫。
郑妙音什么话都没有说,也没有为自己求情,只俯在李复书的臂弯里失声痛哭。她紧紧地抓着李复书的衣袖,仿佛救命稻草一般。
李复书见状,怜惜更甚,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轻声安抚。
只是他却没有看到,郑妙音此时眼中仇恨的、恶毒的、仿佛要吃人的目光。
两日后,余府。
传旨的使者办完了差事,拂袖而去,留下余力跪在厅堂上,看着手中的圣旨发愣。
就像李复书当初升他做太府少卿的时候一样,李复书这次亦用十分敷衍的借口把他贬为了司农寺下牧监。
司农寺下牧监,掌群牧孳课之事,从六品下,竟然比曾经的太子洗马还要低上数级。
余力一下从太府少卿的要职,贬为司农寺下牧监,简直是从天上掉到了地下。
这就是李复书的处理办法,他既没有下罪己诏,也没有把郑妙音赶出宫,而是重重地贬了余力,连贬十级。
在赵学尔看来,余力给李复书送美人儿,虽然算不上功,但也算不上过,贬回原职,让官员们知道,即使向李复书送美女或者送礼,也无利可图即可。
再把郑妙音送出宫,让京都的达官贵人们不再以纳江南的女子做妾为荣。
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如此这场风波也就算过去了。
可李复书却不这么想。
他派人去查过了,京都的达官显贵之所以会盛行纳江南的女子为妾,都是因为余力。
余力自从跃升为太府少卿,便成了京都显贵的拉拢对象。
因为他是给李复书送美女发的迹,所以但凡有他想要结交之人,他从不给人送金银财帛,都是给送美女。
而且为了显示他送的美女非同一般,便到处吹嘘郑妙音是如何如何的歌声美妙,又是如何如何地受李复书的宠爱。
总之一句话,郑妙音之所以会受李复书的宠爱,不但是因为她的美貌,更是因为她会吴语唱歌,用歌声迷住了李复书。
从此,京都贵圈便刮起了一阵纳会吴语唱歌的江南女子为妾的妖风。
李复书对余力的不满,不仅因为余力是这股歪风邪气的始作俑者,更是因为余力把他和京都的达官显贵们同样对待,而且还把郑妙音与那些被他送人的江南女子相提并论,是为对他和对郑妙音的不敬。
所以,他把余力连贬十级,不光是为了给所有企图给他送礼的官员们一个警示,更是为了惩罚余力。
至于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余力呢?
是因为郑妙音替余力求了情。
自从李复书坚持留下郑妙音以后,两个人的感情迅速升温。
虽然李复书为了避免口舌,不再召郑妙音去安仁殿唱歌嬉乐,但他却越发常去凌烟阁,两个人你侬我侬,情意绵绵,不绝于耳。
郑妙音自进宫以来,这才真正感受到做李复书妃妾的快乐。
不管余力犯了什么错,她始终感激余力把她送进了宫,所以得知李复书想要杀了余力的时候,才替他向李复书求情。
因着两个人才遭了一番劫难,差点儿分离,李复书此时亦十分珍惜郑妙音。
想起若不是余力,他也难以得到让他心爱的美人儿,所以也就留了余力一命,只将余力连贬十级,以示惩戒。
余力红着眼睛看了手中的圣旨半晌,始终不愿意相信,他费了老大的劲儿才得到的太府少卿的位子,竟然一下子就这么没了。
太府少卿的位子没了也就罢了,李复书如今给他安排的官职,竟然连之前的太子洗马都不如。
司农寺下牧监,实际就是养马的。
养马满五千匹以上为上监,三千匹以上为中监,三千匹以下为下监,以马匹繁殖的数目来定功过。
也不知道李复书是不是在故意捉弄他,竟然真的让他去养马。
以前任职太子洗马的时候,虽然如今朝中还没有太子,但以后总会有的,无非等个十几年,总有办法再重新得到李复书或者下任太子的重任。
可如今他被贬去养马,别说前途无望,就是日后走出去,只怕也会被同僚们耻笑。
若他是愿意就此认命的人,当初也不会费尽心思的找了郑妙音这样的美人儿送给李复书了。
余力忽然想到了什么,大声吩咐管家道:“备车,我要出去。”
在余力焦急的催促中,马车很快到达了目的地,孟府。
是的,余力被贬,他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赵学尔。
郑妙音早就传出话来,告诉他赵学尔对他升太府少卿的事情不满,让他多加注意。
他前不久才送了孟廷一个江南的美人儿,请孟廷帮他到赵学尔面前去说情。谁知非但没有让他把太府少卿的位子坐得更稳固,反而被贬去养马,他自然要来找孟廷问个明白。
------题外话------
颈椎疼好多天了,昨天终于罢工了,休息了一天,今天继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余力
余力下了马车,在门房报上姓名:“太......司农寺下牧监余力拜访孟将军,劳烦通传。”
虽然他心中不愿意相信,但圣旨已下,他已经不是太府少卿了。
若是再报太府少卿的名头,便是冒充朝廷官员了。
门房一听余力的来头,虽说官职不如他们家的将军,但好歹也是个官儿。便把余力恭恭敬敬地请到门房坐着,还奉了茶水,然后十分利索地进去通报,丝毫不敢懈怠。
余力看了看手中用粗瓷碗装着,飘着几大片茶叶的浑浊茶水,嫌弃地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若他还是太府少卿,门房必定屁颠儿屁颠儿地把他请进客厅去好茶好水地招待着,哪里敢让他在门房喝着下人们喝的粗茶?
只是他心中生气,却不好跟这些门房计较,只得阴沉着脸等着门房去通报。
“下牧监!?”
孟廷惊讶道:“余力被贬了?怎么会?没听说他最近犯了什么事啊?”
自从孟夫人上次从宫中回来,他知道了赵学尔的态度,便再也不敢跟余力扯上关系。
但因着他身边还有余力送来的人,所以他对余力的事情一向十分上心。这些日子并未听闻余力有什么不妥,不知道余力为什么会突然被贬。
孟夫人却对余力被贬之事毫不意外:“管他犯没犯事,他得罪了皇后,难道还能有他的好日子过?”
一提起余力,她便想起家里还有一个严小娘,便心中不快,狠狠地拧了一下孟廷的胳膊,道:“都怪你贪图严小娘美貌,竟然让我去皇后面前给余力说情。这下好了,也不知道皇后会不会怪罪我们。若是皇后恼了,把你也被连贬十级,只怕连个下牧监都混不上。”
孟夫人上次进宫,实在被赵学尔给吓得怕了,这些日子都不敢再提进宫的事情。
此时又见余力被贬,便以为是赵学尔的手笔。
想起前不久她还在赵学尔面前给余力说情,便忍不住心慌,害怕赵学尔也会如此对待孟廷。
太府少卿是从四品上,而羽林军中郎将才不过正四品下,若是孟廷也被连贬十级,到时候他们恐怕真的连余力也不如了。
孟廷此时也很是后悔,当初余力送他严小娘,他见严小娘貌美,又唱歌十分好听,仿若神仙妃子。想起自己能够拥有一个不输给皇帝妃子的小妾,便心中得意,满口答应了余力的请求。
谁知赵学尔竟然对余力如此不喜。
只是他既不敢继续与余力交好,也不敢得罪余力和郑妙音。
当时余力把严小娘送给他的时候,他满心欢喜。但自从他知道了赵学尔对余力的态度,严小娘便成了烫手的山芋,留也不是,扔也不是,只能好好儿的供在后院,敬而远之。
孟廷道:“那......那我们怎么办?”
孟夫人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把那个严小娘还回去,咱们再也不能跟余力来往了。”
当初孟廷为了让她接纳严小娘,在她面前大献殷勤。她当时心中有多高兴,后来见到孟廷宠爱严小娘的时候就有多恶心。
可惜她不但不能够把严小娘赶出家门,还得昧着良心在赵学尔面前替余力说好话,并且替孟廷做掩饰。
此时孟夫人能够光明正大地说把严小娘送赶出去的话,心里的那股畅快劲儿就别提了。
孟廷犹豫道:“可余力虽然被贬了官,但他身后还有郑婕妤。咱们若是把严小娘还了回去,必定得罪了余力和郑婕妤,到时候郑婕妤在皇上面前说点什么,哪里还有我的好果子吃?”
孟夫人却对郑妙音十分不屑:“不过一个妃妾而已,怎么比得过皇后?但看她连余力都保不住,便知道她不足为患。当初就是太把她当回事儿了,才得罪了皇后。”
孟夫人之前就是因为忌惮郑妙音,所以才到赵学尔面前为余力求情。
结果呢?
不但没有说服赵学尔放过余力,还得罪了赵学尔,真是两边不讨好。
而孟夫人之所以一定要站赵学尔,不但是因为她认为郑妙音不是赵学尔的对手,更因为严小娘是余力送的。一旦郑妙音比赵学尔还厉害,最后得势的还不是严小娘,又有她这个正室夫人什么好处?
所以就算外界都传郑妙音独宠宫中,她也不会舍赵学尔而投奔郑妙音。
余力在门房等了许久,往外探了好几回,都没有看到门房回来。
直到他焦急得忍不住暴走,才远远地看见那门房回来,而且门房后面似乎还跟着几个人。
余力以为是孟廷亲自来迎接他,欣喜地站起身来。
直到一行人走进,他看清了门房身后之人,脸色不由得渐渐凝住,原来跟在门房身后的人不是孟廷,而是严小娘和几个婆子。
那门房走到余力跟前道:“将军有事出去了,不在府中。夫人说严小娘孟府受用不起,现在物归原主,让余牧监领回去。”
余力脸色大变:“孟......”
不等他说完,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把严小娘往前一推,再丢出几个包袱来,门房便迅速关上了孟府大门。
余力看着他眼前晃来晃去的门环,气得双眼发红。
孟廷怎么可能不在府中?
孟廷在不在府中,门房最清楚了,若是他不在府中,刚才门房就会告知他了,而不是特意进去通传。
定然是孟廷知道他被贬了官,不想见他,才推脱说不在府中,并且还把严小娘给退了回来。
他不由得在心中骂道,孟廷真是个小人,才知道他被贬了官,就换了一副嘴脸了。
余力看了眼身边哭哭啼啼的严小娘,纵然她哭得是一枝梨花春带雨,他此时也没有任何心情欣赏,只觉得烦躁无比,十分气愤地回了余府。
余力一回到余府,正焦急等待恶余夫人便迎了上来,她正准备问问余力怎么样了,却看见跟在余力身后的严小娘,恼怒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出去找女人?”
余力此时正心中烦闷,没有心情搭理余夫人,不耐烦地道:“瞎嚷嚷什么?什么找女人?”
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严小娘,懒得跟余夫人解释,只道:“你找个地方把她安置安置。”
严小娘好歹也是他花大价钱买来的,既然孟廷不要,他或是送给别人,或是卖了,总归还有些用处。
余夫人见余力非但不为贬官之事心急,还带了个女人回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讥笑道:“你让我安置她?好啊,那我就把她安置到后面的马棚里。”
余力刚被贬了下牧监,最听不得马棚二字,顿时跳起脚来,指着余夫人怒吼道:“你......”
“我什么?”
余夫人也正在气头上,继续戳余力的痛处:“你都被贬了下牧监了,不想办法回旋,到想着找女人。怎么,我把她安排在马棚做错了吗?”
她就是故意在奚落余力,让他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处境,怎么还有脸去找女人?
“回旋?”
余夫人的话纵然难听,确是提醒了余力,他此时该做的事情不是找谁的责任,也不是自怨自艾,而是想办法回旋,让李复书收回成命。
他没有与余夫人生气,而是用手势示意管家把严小娘先带下去安置,而他自己则坐到一旁的圈椅上,认认真真地想着谁能够帮他去向李复书求情。
他升太府少卿才不过几个月,这些日子虽然也结交了不少朝中权贵,但这些人都是看在太府少卿的位子和郑妙音的份儿上才与其结交。
若是他们知道他被贬了,别说帮忙,只怕避之唯恐不及。
比如,孟廷就是个极好的例子。
可若是不找这些人,谁又能到得了李复书的面前,并且替他求情呢?
余力思来想去,终究还是只能想到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郑妙音。
他对余夫人道:“恐怕还要麻烦夫人去宫中见见郑婕妤。”
“找郑婕妤?”
余力没说让余夫人去找郑妙音做什么,余夫人已然明白余力的心思。
她皱着眉头道:“夫君任职太府少卿之时,从未有过任何差错,却无端被皇上贬官,此事恐怕就是因为郑婕妤而起。我们再去找郑婕妤,估计也于事无补。而且若是皇上厌恶了郑婕妤,我们应尽早与其撇清关系才好,以免再受牵累。”
余夫人都明白的道理,余力怎么会不懂?
这也是他一开始去找孟廷,而不去找郑妙音的原因。
纵然是赵学尔让李复书罢他的官,那也得赵学尔有理由说服李复书才行。
自从他知道赵学尔对他升太府少卿不满,因为害怕被赵学尔抓住把柄,便日日兢兢业业,于政务上丝毫不敢懈怠。所以李复书贬黜他的原因,绝不是因为圣旨上说的懒怠政务。
可李复书总不会无缘无故地贬他的官,而且还是连贬十级,可见李复书对他的不满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他思来想去,只可能是因为郑妙音在宫中犯了错,被李复书厌恶,而他受了郑妙音的牵累才被罢的官。
孟廷是赵学尔的救命恩人,孟夫人又与赵学尔来往甚密。而余夫人每次进宫拜访郑妙音,都须得经过赵学尔的同意,所以余夫人进宫的次数远不如孟夫人频繁,而他对宫中动向的了解程度也远不如孟廷。
所以他去找孟廷,一方面是想向孟廷打听他被贬官的真正原因,另一方面实际是想弃郑妙音而投向赵学尔。
只是......
“我倒是想投奔皇后,可我方才去找孟廷,他连我的面都不见,还把严小娘给退了回来,便可知皇后对我的态度了。既然皇后看不上我,我又何必往上贴?郑婕妤好歹是皇上的妃妾,纵然一时惹得皇上不快,但她终究是皇上的枕边人。”
“男人和妻妾吵架,向来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兴许皇上现在因为恼怒郑婕妤而迁怒于我,说不定日后与郑婕妤和好了,又能让我官复原职呢?”
余夫人犹豫道:“后宫佳丽三千,若是皇上当真厌弃了郑婕妤,郑婕妤再也没有复宠的机会怎么办?又或者郑婕妤是犯了大错,我此时进宫去见郑婕妤,令皇上更加恼怒怎么办?”
余力惨笑道:“我如今被皇上连贬十级,若是不能抓住郑婕妤这根稻草,只怕此生前途无望,还有什么比这更坏的结果吗?”
反正他现在已经沦落到去养马,他就把这养马的差事做赌注,押在郑妙音的身上。
押对了,便还有重新起复的机会;押错了,大不了再贬十级,让他去养牛?养猪?
余夫人听得余力这么说,便也只得按品大妆,去宫门口递牌子求见郑妙音了。
只是她却连见郑妙音的机会都没有,便灰心丧意地回了余府。
倒不是赵学尔为难她,不让她去见郑妙音;也不是郑妙音不肯见她。
而是夫人从夫品级,官员一品至五品官称诰,六品至九品官称敕,所以只有一品至五品官员的夫人才能称之为“诰命夫人”。
余力被连贬十级,如今在司农寺任职下牧监,从六品下,是以余夫人也从诰命夫人变成了敕命夫人,没资格向宫中递牌子求见后妃了。
余力和余夫人自然知道这些规矩,只是他们还没有从习惯他们的新身份,才碰得灰头土脸,闹了大笑话。
余力跌坐在身后的圈椅上,痛哭出声:“这是天要绝我后路啊!”
男儿有泪不轻弹,余夫人虽然心中也难受得很,还是抱着余力劝慰他道:“其实进不去皇宫也好。孟夫人常常进宫,宫中是什么动向,他们家比我们清楚多了。他们既然把严小娘退了回来,想来应该不单是因为夫君被贬了官,更是因为宫中的郑婕妤已经不足为惧。”
“我若是当真进了宫,见到了郑婕妤,恐怕非但不能帮到夫君,还会令皇上更加恼怒。虽说你看不上下牧监的位子,但它大小也是个官儿,好歹也能令咱们家衣食无忧。我记得你刚开始做官的时候,品级还不如下牧监呢,不照样过来了?”
余力就这样俯在余夫人的臂弯里痛哭,纵然他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也已然无计可施。
直到第二日朝中又发生了一件事情,他才无比庆幸今日余夫人进不去皇宫。
第一百一十三章 禁令
第二日早朝,李复书十分严肃地与文武百官们道:“朕听闻如今民间江南多有父母卖女儿的事情发生,前些日子甚至还有人从几百里之外的江南把定了亲的女儿绑到了京都来卖,道德沦丧和人性泯灭之程度令人心惊。究其原因,竟然是因为如今京都的达官显贵们都盛行纳会吴语唱歌的江南女子为妾。”
立在下面的大臣们一听,李复书说的“达官显贵们”不就是他们吗?
一半儿的大臣们顿时低下了头,不敢直视李复书的目光。
李复书继续道:“如今边关战事未平,京都却已经有人在卖女儿,且到处都是哀思颓废之声,这岂不是乱世亡国之兆?从即日起,民间不得高价买卖江南女子,更不得传唱靡靡之音,若有违者,必将严惩。”
持身正直的大臣们早就对这样的行径看不过去了,只是因为李复书宠爱郑妙音,甚至与其在安仁殿唱歌嬉乐,以至于他们敢怒而不敢言。
如今李复书既然主动下了禁令,他们自然十分欢喜,雀跃道:“陛下圣明。”
而那些爱跟风随大流的大臣们,一大早就听见李复书说什么“乱世亡国”的话,则是心惊胆战,唯恐被李复书责难。
此时听得他并没有追究过往的意思,便也附和道:“陛下圣明。”
众人的恭维之声刚落,李复书又道:“近日来朕得了些奇巧玩物,初时觉得有趣,便常常拿来把玩,时间久了,才发现朕在这些玩物上耗时过久。古人云‘玩人丧德,玩物丧志。’于玩物上花费过多的时间与精力,实非明君所为。”
“一年前朕曾在为政殿前焚烧珠玉锦绣以示节俭,今日朕同样在为政殿前焚烧这些精巧玩物以做警示。禁止任何人再以任何理由送任何东西进宫,同时也希望各位臣公们能够由此自省,勤于政务,乐于民事,造福百姓,而不要寄情于这些身外之物。”
他话音刚落,外面便有几个侍从抬来一个火盆,和一箩筐精巧玩物。
火盆中燃起熊熊大火,侍从们则把箩筐中的精巧玩物一个一个地投入火盆中。
其中,最上面的那个是李复书之前赏玩了许久的小马车。
那些曾经给李复书送过礼的大臣们,看着他们送的礼物逐渐被火光吞噬,他们的心也仿佛被火星溅到,不忍直视。
李复书接连下了两道禁令,令一些官员们惶惶不安,直到散了朝,他们还在议论这件事情。
一位十分机警的官员道:“咦,今日怎么没有看到余少卿?”
今日李复书提到的两项禁令,实则都与余力脱不开关系。
一来,若非余力把郑妙音进献给了李复书,李复书便不会宠爱郑妙音,更不会与其在安仁殿唱歌嬉乐。京都的达官显贵们也不会以有一个会吴语唱歌的妾室为荣,江南的女子不会身价百倍,便不会有江南的老汉把定了亲的女儿卖来京都了。
二来,若非余力因为进献郑妙音而被李复书升了太府少卿,便不会有官员眼红他的晋升速度,从而纷纷效仿他给李复书送礼,企图得到李复书的青眼,平步青云。
所以,究其原因,如今朝野内外之所以风气败坏,都是因为这个余力始作俑者。
而今,在李复书连下两道禁令的敏感时期,竟然没有看见余力来上朝,不由引得众人纷纷猜测。
因为李复书是直接下旨贬黜的余力,中途没有经过中书省和吏部的商议,所以朝中还有许多人不知道余力昨天被连贬十级的事情。
吏部侍郎藏都听他们说起余力,凑上来笑呵呵地道:“如今哪里还有什么余少卿,只有余牧监啦。”
余力当初升太府少卿的时候,是李复书直接任命,而没有经过中书省和吏部的考核与商议。藏都身为吏部侍郎,自然对这样的人深恶痛绝。
虽然余力的升降都没有经过吏部,但所有官员的任命和罢黜,最终都会在吏部备案,所以他昨天就知道余力被连贬十级的事情了。
为此,他昨日晚上还特意与藏夫人小酌了几杯,感叹世道终于清明了。
“余牧监!?这么说余力被贬了?”
众人一片哗然,没想到前些日子余力还炙手可热,如今竟然不声不响地就被贬去养马了。
藏都道:“何止被贬了?是连贬十级!如今只不过是司农寺的下牧监啦。”
牧监也有上中下等之分,他特特提醒这些人,余力如今只是最下等的牧监。
“什么?连贬十级!?”
官员们一下炸开了锅,竟然比方才李复书在为政殿上连下两道禁令更加震惊。
毕竟余力可是引领了纳江南女子为妾,和给李复书送礼这两项时尚潮流的人物,这些日子以来在京都可谓风头无两,怎么说贬就贬了,而且还连贬十级?
他们此时才意识到,李复书执行这两项禁令的决心。
若是他们无视李复书的禁令,继续纳江南的女子为妾,或者给李复书送礼,恐怕下一个被连贬十级的人就是他们其中之一了。
一时间许多大臣们纷纷埋头沉思,想着该如何安置家中新纳的小妾。
还有被他们派去全国各地搜罗奇巧玩物的下人们,也该让他们回来了。
这就是李复书的处理办法,先是重重地处置余力,对其他的官员们形成威慑。
然后再下禁令,有余力这个典型在前面,官员们必然不敢违抗。
别有用心之人确实被李复书的一些列举动给吓得不轻,而平心持正之人则认为李复书能够反躬自省,知错能改,也不失为仁人贤君了。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李复书这一连两道禁令,给出的理由实则都十分冠冕堂皇。
他不是借与京都之事根本八竿子打不着的南部边境的战事说话,便是以圣人言为依托来推行禁令,丝毫没有提及如今之所以朝野风气败坏,是因为他宠爱郑妙音无度,并且随意给余力等讨他欢心的官员们安排官职导致的。
他特意在下禁令之前将余力连贬十级,实际就是在间接地告诉所有人,这一切不良后果都是余力造成的,而他自己是没有丝毫错处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明明能以贿赂罪贬黜余力,却非要给余力安一个莫须有罪名的原因。
因为他若是给余力定了贿赂罪,那么他这个受贿的人也必然有罪。
而李复书是绝对不会把自己的错误公之于众的。
下午,本该去司农寺报到的余力,却窝在房中的圈椅上睡觉。
一夜过去了,他仍然接受不了被连贬十级的事实,更接受不了出去被人嘲笑,如论余夫人怎么劝,他都不肯去司农寺上任,余夫人只好着人去司农寺替余力报病。
管家把今日朝廷的邸报送了进来,余力没精打采地看了两眼。这一看不得了,他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把桌上的杯盘撞得叮当作响。
余夫人道:“做什么这么慌里慌张?”
“这......这......”
余力指着邸报,惊慌得说不出话来。
余夫人见他这个样子,也跟着紧张了起来,颤声问道:“又出了什么事?”
余力已经被连贬了十级,可见李复书厌恶他到了什么程度。余夫人心中明白,余府是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只是这样的话她却不敢在余力面前提起。
余府已经败落成这个样子了,实在是经不起任何风浪了。
余力急得说不出话来,只得把邸报给余夫人自己看。
“这......这......”
余夫人一眼就看到了李复书今日下的两道禁令,立马变成了跟余力一个样儿,连话都说不清了。
余力瘫坐在椅子上,喃喃地道:“幸好你昨日没有进得宫去,不然我可真是连个下牧监都做不了。”
他总算知道,李复书为什么要将他连贬十级了。
因为李复书这接连两道禁令,都与他十分相关。
李复书前些日子还十分宠爱郑妙音,甚至常在安仁殿与郑妙音唱歌嬉戏。而那些给他送礼讨他欢心的官员们,他也都给安排了很是不错的职务。
忽然之间,他就禁止官员们买卖江南的女子做妾,禁止民间用吴语唱歌,并且禁止官员给他送礼,无非两个理由。
一是李复书真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示范,想要改变如今的不良风气。
那么余力若是此时再与郑妙音联系,必定会惹得李复书不悦,再把他连贬十级也说不定会。
二是郑妙音做了什么事情惹怒了李复书,他这两道禁令,只不过生气之后才做的决定。
那么余力这个时候去找郑妙音,同样会惹得李复书不高兴,弄不好又会把他再连贬十级。
若李复书是因为第二个原因才下的禁令,李复书这些日子宠爱郑妙音也不是假的,却突然对郑妙音厌恶起来,余力不由得想到,这可能又是赵学尔的手笔。
他不由得再一次在心中感叹赵学尔的权势和受宠程度。
近些日子以来,因为李复书宠爱郑妙音,达官贵人们争相纳江南女子做妾,以至于江南女子身价百倍的事情,由此知道便可以知道郑妙音有多受李复书的宠爱了。余力曾经无数次为自己的这个美人计英明决定窃喜。
谁知如此受宠的郑妙音,却还是敌不过赵学尔。
所以李复书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做的这个决定,他此时去找郑妙的决定都是十分不正确。
不仅如此,他恐怕他要郑妙音保持距离才行,否则日后赵学尔再想起他来,恐怕他遭殃的日子还在后面。
一想到这里,余力便不由得庆幸余夫人昨日还能进宫找郑妙音。
虽然他昨天有想过,就押定郑妙音这个宝,无论成败,他都认了,但那是因为他认为郑妙音还有可能帮他东山再起。
现在他知道如论如何此时都不能再跟郑妙音有联系的时候,他还是十分惜命,也十分在意他现在的位子的。
一想到他今天因为赌气,没有去司农寺上任,便心中焦急,赶忙嘱咐余夫人道:“快备衣服,我现在要去司农寺!”
余夫人奇怪道:“夫君不是请了病假,这个时候去司农寺做什么?”
余力着急道:“哎呀,这个时候还请什么假,若是被人抓住把柄,恐怕连下牧监都做不成了。”
他此时十分后悔今日发脾气,或许李复书或者赵学尔正等着抓他的把柄呢。
余夫人道:“可现在都快下值了,就算夫君去了,别人也都回去了。你今天第一天上任,哪里知道要做什么?”
余力愣住,看了看外间的天色,确实不早了,这才打消了现在去司农寺报到的念头,道:“那你明天早点叫我。”
近日许多大臣们向李复书送礼,讨得了他的欢心,李复书便直接给他们任命官职,而不与中书省和吏部商议,藏都对这样的事情不满已久。
今日李复书下令禁止任何人再以任何理由送任何东西进宫,那么他便再也再不会随意任命官员了。藏都十分高兴,晚上下了值回家,又去找藏夫人喝酒庆祝。
藏夫人一边给藏都斟酒,一边笑道:“今日又有什么高兴事儿,又来找我喝酒?”
藏都先十分畅快地笑了一通,然后才道:“我说昨日皇上怎么突然把余力那厮连贬十级,原来是为了今天的禁令做准备。”
藏夫人今日也看了朝中的邸报,一听藏都提起禁令,便意味深长地笑道:“我说什么事情呢,原来这件事?那你打算如何处置姬小娘?”
“姬小娘?”
藏都愣道:“这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藏夫人道:“怎么没关?皇上禁止民间高价买卖江南女子,禁止民间传唱靡靡之音,咱们府中却还有个擅唱靡靡之音的姬小娘,难道你忘了?”
藏都虽不耻余力用美人换取官职,却也没能逃过美人关,早早地就纳了一位江南来的小蹄子做妾,让藏夫人添了好些日子的堵。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反转
藏都原本沉浸在李复书禁止大臣向他送礼的喜悦之中,至于李复书还说过禁止传唱靡靡之音的事情,他竟然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此时听得藏夫人提起,才想起他也在李复书说的“达官显贵们”之列。
其实江南的女子和其他地方的女子并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因为李复书宠爱郑妙音,再加上余力的大力吹嘘,和京都达官显贵们的追捧,导致才貌双全的江南女子一时之间供不应求,才显得她们格外的金贵。
藏都作为有权有势的吏部侍郎,就算江南的美女再金贵,自然也有人主动奉上。
姬小娘便是他紧随时尚潮流纳的一位小妾,那时候他当作宝贝一样,不但他自己常去姬小娘的屋里与其唱歌嬉闹,而且一旦有个同僚聚会什么的,都会把姬小娘拉出来炫耀一番。
但现在李复书明旨下了禁令,可见他其实并不喜欢大臣们纳江南的女子为妾,也不喜欢听那软绵绵的吴侬软语。
藏都因为李复书的原因而喜爱姬小娘,此时也因为李复书的原因,曾经让他十分心动的姬小娘顿时变得无感。
只是......
他讪讪地道:“只是姬小娘来咱们府中这么久了,就算不能再唱歌了,也不能把她赶出府去不是?就让她呆在她现在住的院子,反正咱们府里也不在乎多养一个人。”
是的,就算姬小娘不再是他的骄傲,好歹也陪伴了他这些日子。
他也不能看人家现在没什么用处了,就把人家给扔了呀。
藏都自问他是个好人,自然不会做出始乱终弃的事情来。
藏夫人似笑非笑地道:“既然你对姬小娘这么有情有义,那我劝你还是别高兴得太早了,说不定哪天余力就又能得到皇上的重用了。”
“余力?怎么会?”
藏都不相信地道:“皇上都已经把他连贬十级了,可见对他厌恶之深,哪里还会再重用他?”
藏夫人道:“皇上现在厌恶余力有什么关系?只要将来郑婕妤在皇上身边吹吹枕头风,还担心他没有起复的机会?”
藏都道:“可是皇上才下了禁令,不得高价买卖江南女子,并且禁止民间传唱靡靡之音。这条禁令显然是针对郑婕妤的,可见皇上已经厌恶了郑婕妤,又怎么会对郑婕妤的话言听计从?”
藏夫人阴阳怪气地道:“只准你怜惜姬小娘,就不准皇上怜惜郑婕妤了吗?就算她一时惹得皇上不快,难道以后就没有弥补的机会了吗?郑婕妤乃正三品皇妃,见皇上的机会多得是,只要她还在宫中,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藏都本以为只要李复书禁止官员们给他送礼,关闭了方便捷径之门,那么以余力为代表的投机钻营者便彻底完了。
此时听了藏夫人的话,却发现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藏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么说来,只要郑婕妤还在皇上身边,朝中那些汲汲营营之人便还有可能死灰复然?”
藏夫人嗤笑道:“英雄难过美人关,这样的事情,你们男人不是更清楚吗?”
那姬小娘因为受藏都的宠爱,常常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她一想到这些日子受的委屈,便气不打一处来。
好在如今李复书下了禁令,姬小娘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但只要郑妙音还在宫中,她便会忍不住担心,同是江南来的姬小娘日后会不会因为郑妙音的关系而复宠呢?
藏夫人担心姬小娘复宠,藏都也担心余力会被李复书复用,届时投机钻营之人必定又会跟风行事。
藏都考虑良久,道:“我这就写折子,让皇上废黜郑婕妤,以身作则,给天下臣民做表率。”
藏都起身就要去写折子,藏夫人赶紧拉住他道:“你自己都舍不得姬小娘,却要皇上废黜郑婕妤,你觉得皇上能听你的?这不是上赶着去碰钉子?”
藏都道:“那怎么办?难道就任由这些人卷土重来,败坏朝廷纲纪?”
藏夫人自然也不愿意郑妙音继续留在李复书身边,让姬小娘有机会复宠;但她又担心藏都若是上疏让李复书废黜郑妙音,会惹恼了李复书。
为了对付一个姬小娘,却害藏都被李复书厌恶,实在得不偿失。
她想了许久,才道:“孟家与皇后走得近,皇后素来方正持重,最是看不得这些偷奸取巧之行径。我明日去找孟夫人,让她进宫提醒提醒皇后,有皇后在,自然就不必你来开口了。”
藏都却不同意:“我身为臣子,正言直谏是我的本分,怎么能因为害怕被皇上厌恶而把前朝之事推给皇后?”
藏夫人翻着白眼儿道:“那郑婕妤可是后宫妃嫔,你让皇上废黜后宫妃嫔,岂不是插手后宫之事?”
藏都被藏夫人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得依其意行事了。
次日,余力一早就乖乖地去太仆寺报到了。
为了不被人抓到懒怠政务的把柄,虽然并不需要他亲自去喂马,他仍然去了马棚视察工作。
余力刚走进马棚,一股熏天的臭气便扑面而来。
他刚拿出帕子捂住鼻子,见身旁来来往往的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想着这样也不是工作的态度,便又把帕子给收了起来。
他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说服自己继续呆在马棚,而不是夺路而逃。
这时,有人抱着一大箩筐干草从他身边走过。箩筐装得太满,不时有些干草掉出来,散落在他的脚边。
不一会儿,又有人拎着一大桶水从他身边经过。那一桶水很重,拎的人很费劲,不时地荡漾出来,洒了这一路。
余力见马棚中有人在给马喂食,也有人在给马洗澡,分工明确,没有人偷懒,便准备出去透透气。
谁知他刚一转身,脚便踩进了一个小水滩里,一节裹着泥泞的干草擦到了他的朝服下摆,早上才穿的干净朝服和靴子,立马变得脏乎乎的。
此时余力站在臭气熏天的马棚,不由得心中后悔。
为什么他当初见到郑妙音的时候,不留下自己做妾,反而要送给李复书呢?
若是他没有把郑妙音送给李复书,他现在便还是清贵的太子洗马,这个时候应该在明亮干净的氤氲着书香的太子府的书房里编撰图书,而不是在这肮脏恶臭的马棚里看人洗马。
余力正自在伤感,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唤他:“余兄,你怎么在这里?倒叫我好找。”
他闻声转头望去,来人是太仆寺少卿,蒋博。
余力还是太府少卿的时候,与蒋博品级相同,二人还曾经在一处参加过几次官员们的聚会,两个人虽说不熟,倒也经常见面。
因着二人都是少卿之职,便不像旁人那样用姓名加职位的方式称呼,而是常道‘某兄’。
只是他如今被连贬了十级,成了蒋博的属下的属下,怎好再与人称兄道弟?
余力赶紧躬身向蒋博行礼道:“原来是蒋少卿,不知找我何事?”
蒋博见状,立马走上前来扶起余力道:“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外道?”
余力讪讪笑了两声,道:“这是属下的本分,应该的,应该的。”
蒋博仿佛没有看见余力的不自在,仍然热情地与他道:“昨天才听闻你抱病,本以为你会在家里多休养几天,结果今日一早就听说你来上任了。怎么,身体已经大好了吗?”
“大好了,大好了。”
余力赶紧应道,随即又补充道:“不知怎的,前天晚上竟然着了风寒,幸而用药及时,下午晚些时候便已经好多了。我昨日本就想来上任的,只是天色已晚,想着就算我来了,同僚们也该下值了,我又是新来,来了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便索性今日再来了。”
如今也不知道究竟是李复书还是赵学尔对他不满,只怕那人正等着抓他的把柄呢。
余力不由得再次为昨日的任性后悔,他刚接到被贬的圣旨,就抱病不来上任,若是有人抓住这个把柄参他一本,只怕他连这个下牧监的位子还没坐热乎,就又要被贬了。
谁知蒋博不但丝毫没有对他借病旷工的行为表示不满,还安抚他道:“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余兄既然生病了,就该在家多休息几日,何必急着来上任?”
余力以前与蒋博品级相同,如今却成了人家的下属,既有些窘迫,又担心被人奚落,所以十分放不开。
此时见蒋博非但没有落井下石,还处处关心他,心中十分感动,这才放下心来。
想起这两日来的遭遇,不由得感叹道:“彼一时,此一时,谨小慎微仍然担心出错,如今哪里还敢随心行事?”
他才被贬了官,就吃了孟廷的闭门羹;余夫人去宫中向郑妙音求援,却连宫门都进不了。一想到这两日的境遇,余力便忍不住潸然泪下。
谁知蒋博非但没有同情他,还哈哈大笑道:“余兄这是做什么?”
余力的悲伤情绪被打断,不解地看着蒋博,不知道为何方才还处处关心他的人,此时却拿他的伤痛事取笑?
蒋博见余力的神情,便知道他误会了,提点道:“有郑婕妤在宫中,余兄还愁没有起复的机会?”
余力听他提起郑妙音,苦笑道:“谁知道郑婕妤如今在宫中是什么光景呢?”
若是郑妙音得宠,李复书又怎么会连下两道禁令,而且还把他连贬十级?
蒋博笑道:“听你这么说,便知道你出事以后还没去找过郑婕妤吧?”
余力自嘲道:“我这一被贬,倒连累夫人也没资格进宫拜见后妃了。”
蒋博见余力情绪低落,也不与他绕弯子,直接告诉他道:“如今郑婕妤在后宫好得很,虽说不去安仁殿伴驾了,但仍然圣宠不衰。”
“圣宠不衰?”
余力大惊:“那为何......我......”
余力本想问,那为何李复书会将他连贬十级?
只是虽然所有人都知道郑妙音是他送进宫的,也常常把他和郑妙音的利益联系到一起。
但他既不是郑妙音的亲朋,也不是郑妙音的故旧,说到底他们两个人并没有任何关系。
他是外朝官员,而郑妙音是后宫妃嫔,男女授受不亲,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男女,本就应该避嫌。尤其郑妙音是皇帝的妃子,在男女大防上更加重视。
所以郑妙音受不受宠,和他贬不贬官,是不能轻易在外人面前放在一起讨论的。
蒋博自然知道余力的顾虑,不等他问,便把整件事情的始末讲与他听:“我夫人娘家有个远房亲戚,在宫中当差。她家离京都远,便常与我们来往,也是在京都有个亲近人的意思。”
“昨日皇上连下两道禁令,还焚烧了大臣们进献的诸多事物。不瞒余兄,我也给皇上送过礼,而且昨日还眼睁睁地看着我送的礼在为政殿门口化为灰烬。我心中不安,便让夫人进宫去打听。听说皇上仍然宠爱郑婕妤,只是不再召郑婕妤去安仁殿伴驾。”
那辆把屁股后头的绳子拉两下,就能自己跑的精美小马车,就是他送的。
而且他还因此得了李复书的欢心,升了太仆寺少卿。
他送玩物讨李复书欢心,被升了太仆寺少卿;余力送郑妙音讨李复书欢心,被升了太常少卿。
虽然他们一个送的是人,一个送的是物,却是大同小异。
李复书先是把与他用同样的方法晋升的余力连贬十级,再当着他的面把他送的礼焚烧成灰烬,这怎么能让他不担心呢?
或许,他就是下一个余力?
忐忑不安的蒋博自然四处打听李复书这一系列举动的原因。
幸而,李复书仍然宠爱郑妙音。
虽然他与郑妙音一点关系也没有,但只要李复书还宠爱郑妙音,便说明李复书对大臣们给他送礼物的事情也不是那么深恶痛绝,而他的官职自然也就能够保住了。
余力听了蒋博的解释,更加疑惑:“那皇上为何会连下那两道禁令?”
既然李复书仍然宠爱郑妙音,便说明他既没有不喜欢听吴语唱歌,也没有不喜欢臣子给他送美女,那他连下两道禁令是什么意思呢?
第一百一十五章 趁火打劫
蒋博再提醒余力道:“听说前些日子郑婕妤在安仁殿伴驾,被皇后给抓了个正着。”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完全没有交代李复书为何会连下两道禁令,也没有说李复书为什么会把余力连贬十级,但余力却是听明白了。
赵学尔嫁给李复书两三年了,做太子妃的时候倒不怎么突显,但自李复书登基以后,她的名号便常常出现在大臣们的耳边。
虽然他们二人从来没有与赵学尔接触过,但赵学尔常派如鱼去政事堂向朝臣们请教朝政之事,他们确是有所耳闻。
尤其是今年年初的时候,赵学尔向李复书提出多项治国策略和改革措施,在朝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李复书在宫中设考场考核权贵子弟,选拔官员,赵学尔身为皇后,却与李复书亲临考场,这在南唐是从来没有过先例的。
神武太后倒是多次亲自监考殿试,但那时先帝已逝,神武太后执政,监考考生考试、选拔官员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而皇帝在时,皇后就去监考的,赵学尔还是第一人。
由此,朝中的大臣们多少都知道赵学尔热衷于前朝之事。
那么便能说得通为什么李复书明明并不厌恶郑妙音,却连下两道对其极为不利的禁令了,定然是因为赵学尔的劝阻,李复书才不得不做些表面功夫罢了。
余力先是接到圣旨被贬斥,后又得知李复书连下两道禁令,这两日来担惊受怕,惶惶不安,现在终于能够放下心来了。
只要郑妙音还在宫中,且圣宠不衰,他何愁没有起复的机会呢?
今日藏夫人特意约了孟夫人去她家赏花。
其实这个时节根本没有多少花可赏,藏府院子里的那些花草也都普通,并没有特特请人来观赏的必要。
孟夫人由此便明白,藏夫人只不过在找借口与她说话而已。
两个人一边在花圃边的凉亭里装模作样的赏花,一边聊起昨日李复书下的两道禁令。
藏夫人道:“你可知昨日皇上下令禁止民间传唱靡靡之音?”
孟夫人笑道:“怎会不知?总算能把那个小蹄子给扫地出门了。”
她出主意赶走严小娘的那一天,李复书还没有下禁令,孟廷多次怪她把事情做得太狠,担心若是日后余力起复,会报复他们。
但自从李复书连下两道禁令,孟廷就再也没有质疑过她当初赶走严小娘的决定了。
“扫地出门!?卖了?”
李复书才下了禁令,孟夫人就把严小娘赶出家门了,藏夫人既惊讶,又羡慕。
孟夫人冷笑道:“没卖,物归原主了。”
当初余力送严小娘给孟廷,给她添堵还不算,还让她到赵学尔面前替他说情,结果害得她惹恼了赵学尔,到现在都不敢进宫。
救算孟廷是赵学尔的救命恩人,但也要多走动走动才能亲近,若是她久不进宫拜见赵学尔,恐怕过不了多久,赵学尔就会把他们家给忘了吧。
赵学尔这样大的靠山,就因为余力给得罪了,她怎么咽得下这口闷气?
只不过因为之前余力有郑妙音做靠山,她不敢找余力算账罢了。
如今余力被连贬十级,她自然要痛打落水狗了。
但她惹恼赵学尔的事情,自然不会对藏夫人说。不但不能对藏夫人说,也不能对其他外人说。否则今天是她在“痛打”余力,明天就该是别人“痛打”她了。
藏夫人叹气道:“孟将军倒是肯依着你,我家那个却还把那小蹄子当个宝贝,说什么也要供着她。”
孟夫人宽慰她道:“皇上下了禁令,她就算唱歌唱得再好听,也派不上用场了。不过多个人吃饭而已,你还担心什么?”
藏夫人道:“我怎么能不担心?皇上虽然下了禁令,但郑婕妤却还在宫中,谁知道将来会是什么光景呢?”
孟夫人道:“这与郑婕妤又有什么关系?”
藏家的姬小娘又不是余力送给藏都的,就算藏夫人把她怎么样了,郑妙音也不会管。
藏夫人道:“怎么没关系?皇上这接连两道禁令,都与郑婕妤有关,可见是郑婕妤惹恼了皇上,所以皇上才会又是将余力连贬十级,又是下禁令的。自从皇上下了禁令,我家那位便对姬小娘没了兴趣,不瞒你说,我心中高兴得很。”
“只是郑婕妤是正三品皇妃,是宫中数得着的高位妃嫔,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惹恼了皇上,但只要她还在宫中,日后再见皇上的机会多得是,若是哪日她再复了宠,皇上撤销了禁令,那姬小娘岂不又要得势了?”
实际她也不知道李复书最近这一些列举动究竟是不是因为郑妙音,但这些都不重要,她只是想告诉孟夫人,虽然现在的形势对郑妙音不利,但只要郑妙音还在宫中,她也不是没有翻盘的机会。
赵学尔身为皇后,与郑妙音这样的宠妃天生就是对立的,应该趁此机会将郑妙音斩草除根,绝不能给她留机会日后春风吹又生。
她相信以孟家和赵学尔的关系,只要孟夫人意识到了这一点,定然会去提醒赵学尔的。
藏夫人想的不错,孟夫人第二日就进宫了。
孟家夫妇先前惹恼了赵学尔,本来正愁该怎么挽救呢,藏夫人就提醒了他们。
先不论郑妙音的存在对赵学尔本来就是个极大的危害,但说他们前两天才把余力拒之门外,又把严小娘给赶出了家门,若是将来郑妙音得势,余力复起,对孟府亦是大大的不利。
所以无论是为赵学尔考虑,还是为他们自己考虑,他们都应该提醒赵学尔,趁郑妙音势弱之时将其连根拔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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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博再提醒余力道:“听说前些日子郑婕妤在安仁殿伴驾,被皇后给抓了个正着。”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完全没有交代李复书为何会连下两道禁令,也没有说李复书为什么会把余力连贬十级,但余力却是听明白了。
赵学尔嫁给李复书两三年了,做太子妃的时候倒不怎么突显,但自李复书登基以后,她的名号便常常出现在大臣们的耳边。
虽然他们二人从来没有与赵学尔接触过,但赵学尔常派如鱼去政事堂向朝臣们请教朝政之事,他们确是有所耳闻。
尤其是今年年初的时候,赵学尔向李复书提出多项治国策略和改革措施,在朝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蒋博再提醒余力道:“听说前些日子郑婕妤在安仁殿伴驾,被皇后给抓了个正着。”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完全没有交代李复书为何会连下两道禁令,也没有说李复书为什么会把余力连贬十级,但余力却是听明白了。
赵学尔嫁给李复书两三年了,做太子妃的时候倒不怎么突显,但自李复书登基以后,她的名号便常常出现在大臣们的耳边。
虽然他们二人从来没有与赵学尔接触过,但赵学尔常派如鱼去政事堂向朝臣们请教朝政之事,他们确是有所耳闻。
尤其是今年年初的时候,赵学尔向李复书提出多项治国策略和改革措施,在朝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李复书在宫中设考场考核权贵子弟,选拔官员,赵学尔身为皇后,却与李复书亲临考场,这在南唐是从来没有过先例的。
神武太后倒是多次亲自监考殿试,但那时先帝已逝,神武太后执政,监考考生考试、选拔官员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而皇帝在时,皇后就去监考的,赵学尔还是第一人。
由此,朝中的大臣们多少都知道赵学尔热衷于前朝之事。
那么便能说得通为什么李复书明明并不厌恶郑妙音,却连下两道对其极为不利的禁令了,定然是因为赵学尔的劝阻,李复书才不得不做些表面功夫罢了。
余力先是接到圣旨被贬斥,后又得知李复书连下两道禁令,这两日来担惊受怕,惶惶不安,现在终于能够放下心来了。
只要郑妙音还在宫中,且圣宠不衰,他何愁没有起复的机会呢?
今日藏夫人特意约了孟夫人去她家赏花。
其实这个时节根本没有多少花可赏,藏府院子里的那些花草也都普通,并没有特特请人来观赏的必要。
孟夫人由此便明白,藏夫人只不过在找借口与她说话而已。
两个人一边在花圃边的凉亭里装模作样的赏花,一边聊起昨日李复书下的两道禁令。
藏夫人道:“你可知昨日皇上下令禁止民间传唱靡靡之音?”
孟夫人笑道:“怎会不知?总算能把那个小蹄子给扫地出门了。”
她出主意赶走严小娘的那一天,李复书还没有下禁令,孟廷多次怪她把事情做得太狠,担心若是日后余力起复,会报复他们。
但自从李复书连下两道禁令,孟廷就再也没有质疑过她当初赶走严小娘的决定了。
“扫地出门!?卖了?”
李复书才下了禁令,孟夫人就把严小娘赶出家门了,藏夫人既惊讶,又羡慕。
孟夫人冷笑道:“没卖,物归原主了。”
当初余力送严小娘给孟廷,给她添堵还不算,还让她到赵学尔面前替他说情,结果害得她惹恼了赵学尔,到现在都不敢进宫。
救算孟廷是赵学尔的救命恩人,但也要多走动走动才能亲近,若是她久不进宫拜见赵学尔,恐怕过不了多久,赵学尔就会把他们家给忘了吧。
赵学尔这样大的靠山,就因为余力给得罪了,她怎么咽得下这口闷气?
只不过因为之前余力有郑妙音做靠山,她不敢找余力算账罢了。
如今余力被连贬十级,她自然要痛打落水狗了。
但她惹恼赵学尔的事情,自然不会对藏夫人说。不但不能对藏夫人说,也不能对其他外人说。否则今天是她在“痛打”余力,明天就该是别人“痛打”她了。
藏夫人叹气道:“孟将军倒是肯依着你,我家那个却还把那小蹄子当个宝贝,说什么也要供着她。”
孟夫人宽慰她道:“皇上下了禁令,她就算唱歌唱得再好听,也派不上用场了。不过多个人吃饭而已,你还担心什么?”
藏夫人道:“我怎么能不担心?皇上虽然下了禁令,但郑婕妤却还在宫中,谁知道将来会是什么光景呢?”
孟夫人道:“这与郑婕妤又有什么关系?”
藏家的姬小娘又不是余力送给藏都的,就算藏夫人把她怎么样了,郑妙音也不会管。
藏夫人道:“怎么没关系?皇上这接连两道禁令,都与郑婕妤有关,可见是郑婕妤惹恼了皇上,所以皇上才会又是将余力连贬十级,又是下禁令的。自从皇上下了禁令,我家那位便对姬小娘没了兴趣,不瞒你说,我心中高兴得很。”
“只是郑婕妤是正三品皇妃,是宫中数得着的高位妃嫔,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惹恼了皇上,但只要她还在宫中,日后再见皇上的机会多得是,若是哪日她再复了宠,皇上撤销了禁令,那姬小娘岂不又要得势了?”
实际她也不知道李复书最近这一些列举动究竟是不是因为郑妙音,但这些都不重要,她只是想告诉孟夫人,虽然现在的形势对郑妙音不利,但只要郑妙音还在宫中,她也不是没有翻盘的机会。
赵学尔身为皇后,与郑妙音这样的宠妃天生就是对立的,应该趁此机会将郑妙音斩草除根,绝不能给她留机会日后春风吹又生。
她相信以孟家和赵学尔的关系,只要孟夫人意识到了这一点,定然会去提醒赵学尔的。
藏夫人想的不错,孟夫人第二日就进宫了。
孟家夫妇先前惹恼了赵学尔,本来正愁该怎么挽救呢,藏夫人就提醒了他们。
先不论郑妙音的存在对赵学尔本来就是个极大的危害,但说他们前两天才把余力拒之门外,又把严小娘给赶出了家门,若是将来郑妙音得势,余力复起,对孟府亦是大大的不利。
所以无论是为赵学尔考虑,还是为他们自己考虑,他们都应该提醒赵学尔,趁郑妙音势弱之时将其连根拔除。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战败
先时,李复书派了南中军和西中军两路大军支援方蒋,命其想办法尽快打个大胜仗,然后与幽台国和谈。
只是幽台国王子旦西十分狡猾,每次都是打突袭战,方蒋根本难以抓到他的身影。
偶尔能够截获小股敌军,打个小胜仗,却于和谈无益。
方蒋和旦西就这样你追我赶,持续了三个月。
战争每多持续一天,都会产生巨大的损耗。这些年来南唐战事频繁,国库空虚,这样的军费开支,无论对朝廷还是对百姓,都是巨大的压力,否则当初李复书和宰相们也不对定下和谈的应对策略。
所以,李复书和朝廷常常督促方蒋速战速决。
终于,在前不久,方蒋探到旦西行踪,知道旦西会亲自带人到南唐边境来抢掠,于是急急带了五万大军出城堵截。
谁知,他们却遭到了旦西的埋伏,全军覆没。
原来所谓的旦西亲自带人到南唐边境来抢掠,只不过是旦西引诱方蒋率领南唐大军出城的诡计罢了。
旦西得逞以后,幽台国军心大振,乘势攻打薛州城。
幸而朱绍带人死守城池,才没有让旦西的奸计得逞。
朱绍八百里加急传来南部边境军情的同时,还弹劾了方蒋不听劝阻执意率军出城,导致安南军全军覆没,南中军和西中军损失惨重。
李复书看着朱绍的来信,得知这一噩耗,怒火攻心,咬牙切齿地道:“方蒋刚愎自用,独断专行,竟然坑害朕的五万将士,朕定要他......”
“皇上!”
不等李复书给方蒋定罪,魏可宗急急打断他道:“此次战利之失,方蒋虽有不察之责,但深究起来,实际是我等宰臣的战略之失啊。若非我们常常催促方蒋速战速决,尽快与幽台国和谈,我想方蒋在得知旦西亲自率兵抢掠南唐边境的时候,必定会多加侦察,而不是草率出军。”
“臣身为宰臣之首,在应对与幽台国的战事上决策失误,理应受罚,皇上若要定罪,就定臣的罪。而方蒋身为守边大将军,多年来戍守边关,保卫国家,功不可没。此次虽然战败,却身死战场,为国捐躯。皇上切不可此时将战败之责统统归咎于方蒋,寒了数万边关将士的心呐。”
李复书道:“与幽台国的战事传来之时,你尚在病重,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又怎么能怪你?”
魏可宗道:“臣虽然在病重,但皇上却没有卸掉臣的尚书令之职,那么臣便还是宰臣之首,自然该为这件事情负责任。而且当时臣也不是对此事毫无所知,至少宰臣们和皇上的决议臣是知道的,而且也是赞同的,所以才没有上疏反对。”
他话音刚落,姚厚德赶紧诚惶诚恐地道:“魏相若是这么说,就是在打我的脸了。当时我作为秉笔宰臣主持政事堂的事务,应对幽台国战事的策略也是我与众位宰臣们同意签发的,若要怪罪也该怪我才是啊。”
魏可宗之所以会这么说,是为了阻止李复书把战事失利的罪责怪到方蒋的头上,却没有影射魏可宗和其他诸位宰臣们的意思。
见姚厚德揽罪,他赶紧道:“战事取胜后再与幽台国和谈,依当时的情形来看,确是对南唐最为有利,姚相与诸位宰臣们如此决议,并没有什么错处,此事又怎么能怪罪姚相呢?而我忝居宰相之首,却没有预料到此事的后果,皇上若要怪罪也该怪我才是。”
姚厚德道:“魏相当时都病得不能上朝了,并不知我等决议,这件事情又怎么能怪罪姚相呢?既然是在我主持政事堂事务期间出的问题,自然也该怪我才是。”
魏可宗和姚厚德你一句我一句,争相把罪责揽到自己的身上。
“好了,这件事情你们谁都不怪。”
李复书出言打断二人之间的争执,他沉吟半晌,才道:“这件事情若要怪罪,就怪我吧。当初是我与诸公商议定下的应对策略,也是我多次去旨催促方蒋速战速决。此事错在我,而不在方蒋。”
此时南部边境兵败,又有幽台国攻城,薛州军心溃散,百姓惶惶不安,一个弄不好或许就要破城了。所以当务之急是制定应敌策略,稳定军心,保住薛州城,而并非追究谁的责任。
而魏可宗和姚厚德在这样紧急的时刻吵来吵去,并不是他们不知轻重,而是在提醒李复书,如今南部边境战事未平,若是把战争失利的事情都归咎于方蒋,那么谁还敢去前线替他打仗呢?
李复书刚开始有些不耐烦,后来明白了他们二人的用意,便自己揽罪上身,而不再追究方蒋的罪责了。
追究责任的事情跳过以后,众人便开始商议应对之策。
李复书道:“先时旦西带人四处抢掠,我们便以为他只是为了粮食才引发战争。如今看来,他之前的种种举动只不过是在迷惑我们,他的最终目的实际是为了攻城。”
他顿了顿,继续道:“当初朕就是对幽台国太宽容了,才让他们得寸进尺,接二连三地挑衅朕的底线。这次朕绝不会再宽容他们了,就算倾整个南唐之力,也一定要把他们打得心服口服,再也不敢靠近南唐边境半步。”
在李复书年少时的印象中,太上皇做皇帝的时候,只不过是个连政权都被神武太后夺走的傀儡皇帝。
后来神武太后薨逝,更是因为太上皇软弱可欺,而使得朝局动荡,内忧外患。
自那时起,到如今已经快十年了,南唐边境仍然战事不断。
他从少年时就立志,等他长大了,一定不会向太上皇那样没出息。
他要成为南唐最圣明的君主,带领南唐走向辉煌,名扬四海,威震四方。
虽然后来他知道是太上皇无心朝政,神武太后才会代为执政,但他身为皇帝的雄心壮志却始终没有改变。
不过一个小小的幽台国,竟然企图谋夺他的城池,若是他对这样的事情都隐忍不发,岂不是会被人耻笑了去?
日后他还谈何带领南唐走向辉煌,名扬四海,威震四方?
柳弗愠立即朗声道:“臣请旨带兵攻打幽台国,定然不辜负皇上期望,不胜不归。”
先前幽台国不但来南唐边境抢掠,还肆意屠杀南唐百姓,他当时就主张攻打幽台国。
只不过形势比人强,一来南唐经历外战多年,国库空虚,百姓需要休养生息,他不得不忍下这口气;二来当时大部分宰臣都主张和谈,他一个新晋上来的年轻宰相,本就资历不足,未免不敢在大势所趋之时再坚持己见。
如今既然李复书要倾南唐之力对付幽台国,他自然要一马当先,出出这口恶气。
柳弗愠做承平大将军多年,无论是戍卫边关,还是对敌经验都是十分丰富,他能抛却京都的安逸生活,主动请缨到地处偏远环境恶劣的薛州去带兵作战,李复书自然满意。
他正要同意柳弗愠的请求,这时一个侍从疾步走了进来,在他耳边轻语一番。
“朱志行来了?”
李复书也没多想,就道:“让他进来吧。”
朱志行为了南部边境的战事而来,抛却朱绍这次立了大功不说,朱志行曾经也是朝中三位正相之一,他对这件事情的意见,李复书也想听听。
侍从领命而去,心知他这次来替朱志行通报是做对了。
虽然他只是个普通的守门人,但他守的是安仁殿的门,便立即让他变得十分不普通起来。
因为安仁殿的门可不是好守的。
譬如,方才李复书在与宰相们议事,若非十分重要的事情,此时是绝对不能进去通传的。
但他知道李复书与宰相们议的南部边境的战事,而朱绍又在此事中立了极大的功劳。朱志行身为朱绍的父亲,在明知李复书在与宰相们议事的情况下,仍然让他帮忙通传,还说是与南部边境的战事有关。
朱志行有国公的爵位,又是太子少师,本就位高,又是功臣的父亲,若是他不帮朱志行通传,恐怕事后会被李复书叱责。
若是他帮朱志行通传了,李复书纵然不喜,看在朱绍和朱志行的面子上,也不会怪罪于他。
所以他明知此时李复书与宰相们在议十分重要的事情,却仍然帮朱志行进去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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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复书刚开始有些不耐烦,后来明白了他们二人的用意,便自己揽罪上身,而不再追究方蒋的罪责了。
追究责任的事情跳过以后,众人便开始商议应对之策。
李复书道:“先时旦西带人四处抢掠,我们便以为他只是为了粮食才引发战争。如今看来,他之前的种种举动只不过是在迷惑我们,他的最终目的实际是为了攻城。”
他顿了顿,继续道:“当初朕就是对幽台国太宽容了,才让他们得寸进尺,接二连三地挑衅朕的底线。这次朕绝不会再宽容他们了,就算倾整个南唐之力,也一定要把他们打得心服口服,再也不敢靠近南唐边境半步。”
在李复书年少时的印象中,太上皇做皇帝的时候,只不过是个连政权都被神武太后夺走的傀儡皇帝。
后来神武太后薨逝,更是因为太上皇软弱可欺,而使得朝局动荡,内忧外患。
自那时起,到如今已经快十年了,南唐边境仍然战事不断。
他从少年时就立志,等他长大了,一定不会向太上皇那样没出息。
他要成为南唐最圣明的君主,带领南唐走向辉煌,名扬四海,威震四方。
虽然后来他知道是太上皇无心朝政,神武太后才会代为执政,但他身为皇帝的雄心壮志却始终没有改变。
不过一个小小的幽台国,竟然企图谋夺他的城池,若是他对这样的事情都隐忍不发,岂不是会被人耻笑了去?
日后他还谈何带领南唐走向辉煌,名扬四海,威震四方?
柳弗愠立即朗声道:“臣请旨带兵攻打幽台国,定然不辜负皇上期望,不胜不归。”
先前幽台国不但来南唐边境抢掠,还肆意屠杀南唐百姓,他当时就主张攻打幽台国。
只不过形势比人强,一来南唐经历外战多年,国库空虚,百姓需要休养生息,他不得不忍下这口气;二来当时大部分宰臣都主张和谈,他一个新晋上来的年轻宰相,本就资历不足,未免不敢在大势所趋之时再坚持己见。
如今既然李复书要倾南唐之力对付幽台国,他自然要一马当先,出出这口恶气。
柳弗愠做承平大将军多年,无论是戍卫边关,还是对敌经验都是十分丰富,他能抛却京都的安逸生活,主动请缨到地处偏远环境恶劣的薛州去带兵作战,李复书自然满意。
他正要同意柳弗愠的请求,这时一个侍从疾步走了进来,在他耳边轻语一番。
“朱志行来了?”
李复书也没多想,就道:“让他进来吧。”
朱志行为了南部边境的战事而来,抛却朱绍这次立了大功不说,朱志行曾经也是朝中三位正相之一,他对这件事情的意见,李复书也想听听。
侍从领命而去,心知他这次来替朱志行通报是做对了。
虽然他只是个普通的守门人,但他守的是安仁殿的门,便立即让他变得十分不普通起来。
因为安仁殿的门可不是好守的。
譬如,方才李复书在与宰相们议事,若非十分重要的事情,此时是绝对不能进去通传的。
但他知道李复书与宰相们议的南部边境的战事,而朱绍又在此事中立了极大的功劳。朱志行身为朱绍的父亲,在明知李复书在与宰相们议事的情况下,仍然让他帮忙通传,还说是与南部边境的战事有关。
朱志行有国公的爵位,又是太子少师,本就位高,又是功臣的父亲,若是他不帮朱志行通传,恐怕事后会被李复书叱责。
若是他帮朱志行通传了,李复书纵然不喜,看在朱绍和朱志行的面子上,也不会怪罪于他。
所以他明知此时李复书与宰相们在议十分重要的事情,却仍然帮朱志行进去通传。
第一百一十七章 结盟
扬耀国威,威震四方?
这不正是李复书多年以来的理想?
虽然收伏幽台国对南唐来说并无多大益处,但李复书却不由得思索起来朱志行提议之事的可行性。
他十分认真地想了许久,才道:“收伏幽台国也不是难事,难的是日后如何治理幽台国。此次倾全国之力南征已是不得已而为之,若是将来幽台国不服管教,造反作乱,只恐南唐再难以发动第二次南征。”
只要武装力量足够强大,要打败一个国家,甚至灭亡一个国家都不难。
难的是收伏幽台国之后,如何治理幽台国,使其不会成为南唐的负担。毕竟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呐。
朱志行自然明白李复书的担忧,道:“收伏幽台国以后,皇上或可在幽台国置一位节度使,掌幽台国军政之事。一来可以代皇上治理幽台国,教化幽台国臣民知皇上之恩威;二来节度使可以在南唐边境自行募兵,如此一来,一旦幽台国有人谋反作乱,节度使便可以以最快的速度镇压,而不需朝廷再派大军南征了。”
“置节度使?”
只需派兵打败幽台国即可,而后续守成之事不用朝廷再操心,李复书不由得十分心动。
他想起四年前朔方国金盛金内战失利,不得已向南唐倾国降附。他当时就想把朔方纳入南唐的治理范围,而不是以附属国的形式存在。
只不过当时是太上皇执政,他担心太上皇无法掌控权高位重的封疆大吏,所以才没有提起这件事情。
如今他已经成了南唐的主人,虽说有些大逆不道,但他自问他的文治武功都要在太上皇之上,无论是什么样的封疆大吏,都逃脱不了他的掌控。
朱志行见李复书动摇,再接再厉地劝道:“节度使在南征结束之后,需留在幽台国治理其民众,并且节制调度军需。而柳尚书节制兵部,统管全国军事,地位举足轻重,怎好长期驻守地方?古时文武不分家,朱绍虽然是文官,却也照样率领薛州臣民抵御敌军,保卫城池。我相信皇上若是把南征之事交给他,他定然不会辜负皇上嘱托。”
朱绍虽然是以文官入仕,但他从小就请了数位名师教导朱绍文治武功,可以说朱绍的武学才能并不在他的文治能力之下。
朱绍年纪轻轻就曾经做到门下侍郎的位子,实尚书之副,离宰相之位只一步之遥。这些并不全是他这个父亲的功劳,更多的还是靠朱绍自身的努力。所以他相信以朱绍的本事,一定能够打赢这一场仗。
而且就算朱绍在作战经验上尚浅,但军中自有将领,朱绍只需调度指挥即可,而军中具体事务却不需要朱绍操心。
更重要的是,南唐和幽台国之间的兵力悬殊,只要李复书诚心攻打幽台国,幽台国可谓毫无反抗之力。
是以这个时候无论是谁去领兵南征,都是妥妥的功劳一件。
所以他才急急赶来,甚至等不及李复书和宰臣们议事完毕,目的就是要为朱绍争取到这个立功的机会。
朱绍是犯了大错才被外放出京都的,若是不能立下大功,恐怕再难以回到京都;或者即使回到了京都,也难以再往上一步,所以他必须要替朱绍争取到这个机会。
虽说朱绍若是任节度使后,责任重大,不能随意离任。
但只要有他在,何愁朱绍将来没有调回京都的机会呢?
柳弗愠本来气势昂扬地要带兵打去幽台国的老巢,但听见朱志行和李复书说起节度使的事情,便不再吭声了。
节度使再位高权重,也不过统治一方,如何能够与当朝宰相相提并论?
柳家镇守边关几十年,好不容易到了他这一代才有机会调来京都,而且位列宰相班底,他自然不愿意被打回原形,多年努力化为泡影。
而且南唐攻打幽台国的难度不大,并非必需要他出战不可。
所以他见到朱志行为朱绍争取南征的机会,便没有再提带兵出征之事。
李复书看了看朱志行,又看了看柳弗愠,再看了看在座的各位宰臣们,心中思量着该派谁领兵南征。
朱志行极力为朱绍争取带兵南征机会的用意,李复书并非不知其意。
只是此次倾全国之力攻打幽台国,实在关系重大,只能胜,不能败。朱绍虽然此次带兵守城有功,但他到底作战经验浅,相比他来,李复书更中意作战经验丰富的柳弗愠带兵南征。
但正如朱志行所说,柳弗愠身为兵部尚书,统管全国军事,地位举足轻重,不宜长期带兵在外作战。
更重要的是,他看了看底下的几位宰臣们,出了柳弗愠,其他都是上了年纪的人,特别是魏可宗和姚厚德,可谓是三朝元老了。
如今的宰相班底,就只有柳弗愠和吴自远两个人比较年轻,而他们两个人也是他相中的正相人选,未来是要顶替魏可宗和姚厚德的。
吴自远已经被他派去了薛州,若是再把柳弗愠也派去,一旦出了什么事情,朝中同时损失两位未来的中流砥柱,对国家来说,亦是不可估量的损失。
李复书想了许久,才点了点头道:“朱绍此次率领薛州臣民抵御敌军,保卫薛州有功,非但文才斐然,亦武略不俗,就由朱绍率十万大军攻打幽台国。至于置节度使一事,不可草率决定,还需徐徐图之。”
虽说李复书可以置节度替他治理幽台国,但节度使作为新政权代表,若想接手治理好一个国家,便不仅是带兵戍守边关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防盗章,一个小时后更新。防盗章,一个小时后更新。防盗章,一个小时后更新。
吴自远已经被他派去了薛州,若是再把柳弗愠也派去,一旦出了什么事情,朝中同时损失两位未来的中流砥柱,对国家来说,亦是不可估量的损失。
李复书想了许久,才点了点头道:“朱绍此次率领薛州臣民抵御敌军,保卫薛州有功,非但文才斐然,亦武略不俗,就由朱绍率十万大军攻打幽台国。至于置节度使一事,不可草率决定,还需徐徐图之。”
虽说李复书可以置节度替他治理幽台国,但节度使作为新政权代表,若想接手治理好一个国家,便不仅是带兵戍守边关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扬耀国威,威震四方?
这不正是李复书多年以来的理想?
虽然收伏幽台国对南唐来说并无多大益处,但李复书却不由得思索起来朱志行提议之事的可行性。
他十分认真地想了许久,才道:“收伏幽台国也不是难事,难的是日后如何治理幽台国。此次倾全国之力南征已是不得已而为之,若是将来幽台国不服管教,造反作乱,只恐南唐再难以发动第二次南征。”
只要武装力量足够强大,要打败一个国家,甚至灭亡一个国家都不难。
难的是收伏幽台国之后,如何治理幽台国,使其不会成为南唐的负担。毕竟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呐。
朱志行自然明白李复书的担忧,道:“收伏幽台国以后,皇上或可在幽台国置一位节度使,掌幽台国军政之事。一来可以代皇上治理幽台国,教化幽台国臣民知皇上之恩威;二来节度使可以在南唐边境自行募兵,如此一来,一旦幽台国有人谋反作乱,节度使便可以以最快的速度镇压,而不需朝廷再派大军南征了。”
“置节度使?”
只需派兵打败幽台国即可,而后续守成之事不用朝廷再操心,李复书不由得十分心动。
他想起四年前朔方国金盛金内战失利,不得已向南唐倾国降附。他当时就想把朔方纳入南唐的治理范围,而不是以附属国的形式存在。
只不过当时是太上皇执政,他担心太上皇无法掌控权高位重的封疆大吏,所以才没有提起这件事情。
如今他已经成了南唐的主人,虽说有些大逆不道,但他自问他的文治武功都要在太上皇之上,无论是什么样的封疆大吏,都逃脱不了他的掌控。
朱志行见李复书动摇,再接再厉地劝道:“节度使在南征结束之后,需留在幽台国治理其民众,并且节制调度军需。而柳尚书节制兵部,统管全国军事,地位举足轻重,怎好长期驻守地方?古时文武不分家,朱绍虽然是文官,却也照样率领薛州臣民抵御敌军,保卫城池。我相信皇上若是把南征之事交给他,他定然不会辜负皇上嘱托。”
朱绍虽然是以文官入仕,但他从小就请了数位名师教导朱绍文治武功,可以说朱绍的武学才能并不在他的文治能力之下。
朱绍年纪轻轻就曾经做到门下侍郎的位子,实尚书之副,离宰相之位只一步之遥。这些并不全是他这个父亲的功劳,更多的还是靠朱绍自身的努力。所以他相信以朱绍的本事,一定能够打赢这一场仗。
而且就算朱绍在作战经验上尚浅,但军中自有将领,朱绍只需调度指挥即可,而军中具体事务却不需要朱绍操心。
更重要的是,南唐和幽台国之间的兵力悬殊,只要李复书诚心攻打幽台国,幽台国可谓毫无反抗之力。
是以这个时候无论是谁去领兵南征,都是妥妥的功劳一件。
所以他才急急赶来,甚至等不及李复书和宰臣们议事完毕,目的就是要为朱绍争取到这个立功的机会。
朱绍是犯了大错才被外放出京都的,若是不能立下大功,恐怕再难以回到京都;或者即使回到了京都,也难以再往上一步,所以他必须要替朱绍争取到这个机会。
虽说朱绍若是任节度使后,责任重大,不能随意离任。
但只要有他在,何愁朱绍将来没有调回京都的机会呢?
柳弗愠本来气势昂扬地要带兵打去幽台国的老巢,但听见朱志行和李复书说起节度使的事情,便不再吭声了。
节度使再位高权重,也不过统治一方,如何能够与当朝宰相相提并论?
柳家镇守边关几十年,好不容易到了他这一代才有机会调来京都,而且位列宰相班底,他自然不愿意被打回原形,多年努力化为泡影。
而且南唐攻打幽台国的难度不大,并非必需要他出战不可。
所以他见到朱志行为朱绍争取南征的机会,便没有再提带兵出征之事。
李复书看了看朱志行,又看了看柳弗愠,再看了看在座的各位宰臣们,心中思量着该派谁领兵南征。
朱志行极力为朱绍争取带兵南征机会的用意,李复书并非不知其意。
只是此次倾全国之力攻打幽台国,实在关系重大,只能胜,不能败。朱绍虽然此次带兵守城有功,但他到底作战经验浅,相比他来,李复书更中意作战经验丰富的柳弗愠带兵南征。
但正如朱志行所说,柳弗愠身为兵部尚书,统管全国军事,地位举足轻重,不宜长期带兵在外作战。
更重要的是,他看了看底下的几位宰臣们,出了柳弗愠,其他都是上了年纪的人,特别是魏可宗和姚厚德,可谓是三朝元老了。
如今的宰相班底,就只有柳弗愠和吴自远两个人比较年轻,而他们两个人也是他相中的正相人选,未来是要顶替魏可宗和姚厚德的。
吴自远已经被他派去了薛州,若是再把柳弗愠也派去,一旦出了什么事情,朝中同时损失两位未来的中流砥柱,对国家来说,亦是不可估量的损失。
李复书想了许久,才点了点头道:“朱绍此次率领薛州臣民抵御敌军,保卫薛州有功,非但文才斐然,亦武略不俗,就由朱绍率十万大军攻打幽台国。至于置节度使一事,不可草率决定,还需徐徐图之。”
虽说李复书可以置节度替他治理幽台国,但节度使作为新政权代表,若想接手治理好一个国家,便不仅是带兵戍守边关那么简单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