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什么关系
事情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便成为了警方以及相关媒体着力宣传的案件,没有流露出什么细节,包括沈未和常袖遭到监禁时候的情况,包括最后沈未点出关键一点“他没有子弹”的这件事,警方只是召开了记者会,然后由李秉诚上台讲了一句话。
“大获全胜,斩草除根。”
这句话一时间造成了舆论的最正面,最高峰的状况,将事态顶到了最高点,有人解释这一句话是因为李秉诚率领了刑警队的所有警员,将主要首脑全部抓获,然后又在几天之后将各个据点全部破获,剿毁,释放了很多拐卖儿童。因此正是可以符合“大获全胜,斩草除根”的情况的。
在记者会后面的一天,报纸新鲜出炉的头条上,就摆上了这句话,一时间将李秉诚的声势造到了最顶端,前来感谢李秉诚的家长们也数不胜数,一向冷清的警局前面似乎成了菜市场,络绎不绝地来人,又离开,接着又会来人,不断循环往复,成就了前所未有的盛况。
这倒是让收到报纸的沈未和常袖都有些愕然起来,因为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看完当天的报纸,沈未便转头向常袖,说道:“李秉诚手段可真不错。”
沈未不认为这仅仅是媒体本身的能力,他早就也已经见过李秉诚,心中对于他有了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现在看到诸如此类的新闻,也不会单纯地认为这只是李秉诚代表整个航舟警方做出的反应,对于警方来说,未免有些高调了,高调的背后便是不为人知的角力。
常袖则是摇了摇头,回道:“理所应当的,如果要在位子上更进一步,相当的造势是必需的,只不过没想到他会有这么敏锐的嗅觉罢了。”常袖说的是李秉诚顺着案件的破获而展现手段的能力,这需要极其敏感的直觉才能够实现,相当于是抓住了媒体最想要知道的东西,将自己推上了顶峰。
“或许不止是嗅觉,还有人脉吧……想象不出来在天然的情况下能够引导媒体的舆论如此一致,后面有推手也不一定。”沈未摸了摸下巴,说道。
“大概是吧。”常袖下了病床,走到了窗前。
雨在前几天就已经停了,外面的阳光照在身上依旧有些暖洋洋的,看着窗外的风景,常袖几乎想象不出来前几天还是记忆里的那样黑暗的天气,自己还处在那个阴暗潮湿的地方,被限制了人身自由。
有时候人的记忆总是趋吉避凶,往往将那些不太美好的东西删除,留下美好自然的事情,所以常袖此刻站在窗前,便感觉到了一种从前都没有过的后怕情绪,淡淡的,几乎不可见的样子,在心底慢慢荡开,因此在阳光之下,由心底便生出一种卸了负担的情绪来。
“你明天应该可以出院了吧,本来身子也没多大毛病。”沈未没有注意到常袖的情绪,从旁边拿了一个苹果啃了起来,这几天他都被勒令不能随意走动,只能在床上适当活动,倒有些无聊,幸好有常袖在这里,也没有太多的无聊情绪滋生出来。
常袖皱了皱眉头,转过了头看向沈未,说道:“怎么,你希望我早点走?”
沈未咽下一口苹果,摇摇头,“我是担心你难得保持了这么久的年级第一会丢掉,毕竟已经这么久没有学过东西了,学习也该落下了……”话还没说完,常袖便打断了:“你觉得我差这么点时间和成绩吗?”话说得不明不白,但沈未很明显感觉到了常袖的自信,这是一种长久保持了的感觉。
“你认为的天才会差这么点时间导致落下成绩吗?”常袖脸上带了一点笑意,重新走回到自己的病床边上,坐了下来,“这些东西我早就自学过了,回学校也不是第一时间就考试,距离下次考试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再复习不好,那看来我的自学都是假的了。”
“你还真是自信。”沈未笑了一下,便也不再就这个话题深聊下去了,他也明白排名第一对于常袖来说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东西,成绩在她的眼里未必有多少看重,他自然也不可能太过认真地纠结在这上面。
“所以我准备再过段时间回学校——与其再学校里面天天被管束,还不如在外面轻松自在一点。”常袖说着被管束,却完全没有流露出排斥的情绪,反而给沈未一种管不管束其实都无所谓的感觉来。
他不知道的是,说这句话的时候,常袖的余光定在了沈未的身上,看着沈未依旧打着石膏但是已经没有被吊着的小腿和他干净的侧脸,心中自然而然地生出了一点舒心的感觉。
常袖也说不清楚这种感觉的来源,好像是从被监禁的时候就开始了,只不过那段时间因为被压抑的情绪,这种感觉还不很明显,到了现在一身轻松的时候,这种情绪便被放大,如同出笼的鸟儿一样,一直存在于她的心中,虽然不太明白,但是她却不排斥,也是因为如此,才选择在医院多待几天。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过了一会儿门口处便传出了声音来,两人将视线转到了门口的方向,便看到了一对中年人出现在了门口,手中还拿着一个保温桶,正是沈庆明和谢艳璇夫妇。
常袖认清楚了,便带了一点笑意打了个招呼:“叔叔阿姨好。”
“诶,好好。”沈庆明看了一眼常袖,再看看沈未,便也有些意味深长,只是没有表露在脸上,而是藏在了表情之下,随口问了一句:“你们在聊天啊。”沈未点了点头,没有作声,同样也很随意,却没有注意到沈庆明和谢艳璇对视一眼的样子。
“多聊聊好,毕竟才经历过这么可怕的事情。”沈庆明将视线回转在常袖和沈未的身上,说道。
谢艳璇到了近前,就将保温桶打了开来,里面是还热腾腾的饭菜,时间正到了中午,已经可以吃饭了,常袖的父母没有来,在常袖本人的强烈拒绝下,表示相当不满意于这样狗血温情剧一般的情节,因此她提出自己到外面的小餐馆吃吃饭的提议,吃完还是回到医院休息。
医院自然是无可厚非,毕竟常袖也没有什么毛病,这几天的疗养已经足够,不过是看在常天明的份上才一直留着常袖观察,占了一个床位。常袖本人也知道这些,现在看到沈未的父母来了,自然是站起了身来,“那叔叔阿姨我也去吃饭了,等会儿再回来。”
谢艳璇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一手提着保温桶的盖子,也从刚刚搬来的小凳子上面半站了起来,说道:“和沈未一起吃吧,正好今天的份做的挺多的,多一个人也没事。”说着便将眼神投向走到了门口的常袖,似乎是真的希望常袖能一起来吃点东西。
常袖摆摆手,说道:“不用了,我随便解决一下就好了。”说着便退出了病房,将病房门给拉了回去,稍稍松了一口气……她一向不适应面对别人的热情,哪怕这些人是自己熟识的人的父母。
见到常袖退出了房间,沈庆明和谢艳璇的态度不知为何变得有些沉默了起来,沈未接过他们手上的饭菜,刚拿起筷子,便察觉到了这种异样,手中的动作便停了下来,将视线转到了他们的身上,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爸妈怎么了?”
问完这句话,他便看到了老爸轻轻咳嗽了一声,用手肘顶了一下身边的谢艳璇的身子,却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谢艳璇倒是瞪了一眼沈庆明,随后便将脑袋转向了沈未,身子则坐到了病床之上,稍稍靠近了一点沈未——这种姿态沈未很清楚什么时候会有,一般是讲一些无法摆到明面上的事情时,或者严肃认真时。
然而现在是什么情况?
脑海之中刚冒出这个念头,谢艳璇便斜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开口道:“儿子啊……你和那个常袖……是什么关系?”
第二百一十二章 回来上学
早恋终究是每一个家长都要面对的事情,当沈庆明和谢艳璇从警方那里知道了两人的口供的时候,才知道他们两个人原来是一起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才会被拐卖团伙一同掳走的,这便使得他们的思想不由得想那个方向想去了,理所当然。
似乎是每一个家长都会担心自家的孩子早恋的事情,平日里一旦看到孩子和异性之间的互动,多多少少会有些别扭,更何况是一起回家这种事情。
他们不知道以前沈未是和魏梓一起回家的,心中便没什么概念,现在陡然知道常袖和沈未走在一起,一时间便难以接受,如果此刻是一场球赛,他们的心情就如同点个任意球一般,面对守门员的强大防守,纠结于朝哪里射门而无法下脚,他们同样也是很难和沈未面对面交流这种问题。
沈未听到他们的问话,手中的筷子都略微抖了一下,这是他最担心他们问出的问题,因为一旦他们涉及到男女方面的事情,总是会滔滔不绝地说些东西,连阻止都阻止不了,现在大概就是又看到自己和常袖之间的良好关系,而心生疑窦了,正是因为如此,沈未才不好认真解释这整件事情的起因经过。
“你们是不是又误会了。”沈未放下筷子,稍稍挪动了一下左脚小腿,正色道,“常袖当时是给我送落下的作业本……”
说到一半就停下来了,因为他看到了沈庆明和谢艳璇完全不相信的眼神和表情,他们脸上透露出来的都是满满的不信任,第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他们不会被他的言语所说服,于是沈未便说道:“事实就是这样,不管你们信不信……之前已经谈过一次这方面的问题了,你们也该相信我不会犯错了。”
沈庆明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因为他知道的东西比谢艳璇知道的多得多了,本来以为沈未只是和魏梓有所关联,没想到后面又多出一个柯渔,现在又知道了常袖……谁知道沈未和多少个女生有关系,这么一想,他便觉得这是一个不能忽略的事情了。
谢艳璇不知道沈庆明的这种凛然态度是从何而来,她仅仅就是单纯觉得这个年纪谈恋爱实在太早了一点。
“之前还有柯渔的事情,你跟爸妈说,我们也都信你一次了,这一次你总不能够再说什么了吧。”还有一句话谢艳璇没有说出来——这两个女生都是很好看的,沈未如果喜欢上她们其中的任何一个都不是不可能,现在两个摆在他的面前,谢艳璇也生怕沈未犯错。
不得不说这个年代的老爸老妈还没有完全摒弃旧时代的保守观念,认为高中生谈恋爱就是不妥,不能接受。
沈未叹了一口气,心中想道如果他真的和女生谈恋爱了,老爸老妈的怀疑倒是无可厚非,他也全盘接受,可事实是他甚至都还没有做出什么,就遭到了他们的猜测,这就有点欲哭无泪的感觉来了。
想了想,他只好最后说上了一句:“放心,常袖她大概还看不上我。”
……
……
案件解决一周后。
魏梓回到了家里,打开电视,便看到了电视上面播放的滚动新闻,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但这件事的热度还没有消减下去,仍然是目前最火热的新闻,她没有沈未和常袖的成熟想法,想到李秉诚的造势,只是看着这些新闻,心绪有些复杂。
沈未出事的时候,得知消息的她第一时间反应便是不敢相信,除了梦幻感之外,便是对沈未的这种复杂心绪……算后悔吗,后悔没有和沈未多说上一句话,还在和沈未置气……算恐惧不安吗,不安于这种事件的恶劣性质,不安于沈未会在他们手底下受到惨无人道的折磨……
魏梓说不明白,只知道那个时候她全身心都被关于沈未的事情所充斥,脑子里面塞满了一个个的片段,一个个零碎的画面,多是沈未灿烂笑着的样子,一想到他极有可能和他们所有人永别了以后,魏梓的心思便变得难以想象地堵塞,就如同刘珊所担心的那样,魏梓每次走神,都是因为想到了沈未,想到了沈未座位空空如也的样子。
那里还会不会坐上一个干净的少年呢?
这样的心思一直持续到了案件的破获,当警方在媒体上宣布案情的进展的时候,魏梓虽然没有表现地太过明显,心中却掀起了惊天巨浪,一直卷到了她心底最深处,将那些回忆全部卷出来,洗刷冲荡,便活生生地展现在了她的面前,于是关于沈未平安归来这个信息,便活跃于她的脑子之中。
好像是千斤的东西被卸掉,除了能重新呼吸到外面鲜活的空气以外,便是眼前阴郁景物的豁然开朗。
魏梓自己不想承认是因为沈未平安回来的缘故,刘珊注意到了这种转变,便当场就和她说了出来,相当直白和果断:“沈未好比是你的心情处决器,我可以简单地认为他的平安是导致你现在认真听课的一个直接原因吗?”
在刘珊看来,魏梓的表现无异于将自己的情绪直接暴露在了明面上,沈未和常袖的新闻放出的时候,全班都几乎是松了一口气,那个时候他们正在学校机房上课,所有人的电脑屏幕上的右下角便跳出了新闻,带着蓝色的边框,好像平时推荐的那种垃圾游戏一样的弹窗。
只不过这个弹窗没有人第一时间果断地点了叉叉,而是都点了开来看,而据当时就在他们边上上课的八班同学所说,隔壁的吵闹声简直就好像是在开演唱会,那种欢呼声和议论声,是在顷刻间爆发出来盖过了其他所有声音的绝顶声音。
魏梓在那种情况下没有任何反应,而是呆呆地看着上面的每一个字,逐行逐句地翻看,在最后的时候才轻轻地发出一声惊呼,很快便被掩藏在了整个班级的欢呼声之中,显得相当不起眼。
然而时间过去了这么久,现在回到了家里,魏梓才好像反应过来,坐在沙发上看着屏幕上的滚动条目,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怎么这么能惹事啊。”
虽然知道这件事本来应该不是沈未的错,但是她还是一厢情愿地对着电视说了出来,好像这样就能将自己心中的情绪宣泄出来一般,过了好一会儿,便又接上了第二句:“如果这一次出事了你要怎么办……”根本没有人接话,电视上还是那些播报新闻的声音,魏梓便咬了咬嘴唇。
“还不是让担心你的那些人难受,还不是别人替你难过……”魏梓说了一半,仿佛沈未就在自己的身前一样,这样的话便很难说出口了,她自然不可能到沈未面前说这些话,只好自己一个人对着电视机讲,好让自己憋了很久的情绪有一个宣泄点,可以好好地释放出来。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即便沈未不在自己的面前,她也还是不能好好地说出口,原因很简单——除了沈未,还有她自己需要面对,一旦将这种情绪说出口而不是藏在心底,便很容易能够暴露出她的情绪弱点,这样连自己都不能隐瞒自己,自己都不能欺骗自己。
在沙发上静坐了很久,直到电视上的新闻结束播报,显示出了极其无脑的简单的广告以后,她才站起了身,深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来拍拍自己的小脸蛋,随后将口中的气吐出来,心中想着,不能再想沈未的事情了,这本来就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然而在刚刚站起身的刹那,自己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却震动了起来,以至于魏梓的动作产生了一个瞬间的停滞,拿起手机,发现是刘珊发给自己的消息,便打了开来,却在下一秒停住了动作。
刘珊发给她的短信上面,显示了一些文字,很简单,大约小学生都能够读的通顺,只是因为某个人名,魏梓的眼神便凝了下来,短信是这么写的:“沈未明天回来上学了,做好准备。”
第二百一十三章 向前迈进
小腿的伤并不是那么不容易治愈,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好的七七八八的,沈未便是这样,现在简单的行走已经可以做到,所以在常袖也回来上学的时候,他也跟着出了院。
隔了一天,由沈庆明和谢艳璇通知李慧芳以后,沈未便收拾好书包在第二天准备回校上学,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当自己推开教室门的那个瞬间,热烈的鼓掌声在教室里响了起来,抬起头,沈未便看到了所有注视着自己的同学,以及黑板上的那几个大字,“热烈祝贺常袖沈未平安归来”。
沈未微微愕然,因为他没想过会有这样的待遇在等待着他,似乎是有些夸张了,但是在看到对着他挤眉弄眼的吴梦晓以后,心中却反应过来,一定是这个家伙搞的鬼,于是也笑笑,回到了很久都没有坐上的座位,将书包放了下来,周边是一些想要上来询问,却不知为何停下脚步的同学。
沈未将书包里的书本抽了出来,放到了书桌上,心中生出了一种久违的感受来,好像已经很久都没有到教室里面等待着接下来的上课了,这种感觉很新奇,但看看同学们的反应,沈未便更觉得有些新奇了,于是便问吴梦晓道:“他们怎么没有一个人来问我情况的……我预想之中可不是这样的。”
吴梦晓笑了笑,伸出手捏了捏沈未的臂膀,上下打量着他,这种举动让沈未起了点鸡皮疙瘩,还没等说点什么,吴梦晓便松开了手,说道:“老师说的,不能让你们再多想关于这件事的经过……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这样对你们来说还要好一点。”
“李慧芳?”沈未愣了一下,“倒是挺照顾我们的。”
李慧芳的严令禁止对于沈未和常袖来说确实是相当大的帮助,如果再被不厌其烦地问了关于这件事的起因经过,他们也一定会有些不喜,这么看来,李慧芳也是站在他们的角度看待问题了。
“你是不知道,你和常袖不在的这几天里,除了我以外,至少有两个人是最关心你的去向和安全的,李慧芳连上课都不来上,直接请假回家了……这几天还是隔壁班的老师来代的课。”说着,吴梦晓便又看了看沈未,似乎还有些欣喜于沈未能够平安归来。
沈未点了点头,将手边的语文书数学书都收拾了起来,叠成整齐的书堆,挪到了书桌的一边,问道:“还有一个是谁?”
听到这话,吴梦晓有些古怪地看着沈未,开口道:“你是装傻还是真不明白,除了魏梓,还能有谁……说起来柯渔也没多大反应,这倒是有些奇怪。”
“魏梓……”沈未转头看向了魏梓的方向,那里坐着她安静的身影,正在低头写东西,看到这反应,他便转回了头,“没看出来。”
刚进教室的时候沈未就发现了,魏梓坐在座位上没什么动静,不像其他同学一样欢呼鼓掌吹口哨,她就只是埋头下来,这样的氛围里面,便多少有些扎眼,是以沈未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只不过没有点出来罢了、
吴梦晓也看了一眼魏梓,便很快下了结论:“装样子而已,这几天她的表现可没有这么轻松写意,上课都没有以前认真了……不要怀疑这一点,因为这是刘珊和我讲的,同桌怎么样一目了然。”
“你们可真是闲。”沈未笑了笑,便转换了话题,“学校大考还有多少天?感觉这些日子的学习都荒废了不少。”
吴梦晓想了想,便回答道:“还有两三个星期吧,具体时间没有确定,前些天才考完月考,据说下一次的大考过后会有重磅消息放出来……这是学校官网上的东西,我们都还不知道具体,等到时候考完了我们才可能知道一些。”说着,表情便变得有些随意,显然是不把这些东西放在心上,依旧很散漫的样子。
然而沈未却知道,这次的学校大考大约是在两三个星期以后没错……具体内幕却是姜文明的改革了,正式的消息会在这次大考过后放出来,那个时候,学校才会真正进入到戒备的状态,沈未他们的学习也将被狠狠抓紧,这一届的所有学生,便会如同被卷进浪潮之中的砂砾一般,被颠倒反复。
他们也将成为这次改革的牺牲品,或者说好听一点,就是实验的小白鼠。
所以时间还是很近的,重生以来的时间好像过得挺快,在不知不觉间就从指缝流走,在这两三个星期之内,想来想去沈未也得将自己的成绩提高上去了,否则在大考之中,一定会体无完肤。这么想着,教室里却再次传来了欢呼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扭头看向他们所有人的视线聚集点,在门口的地方,常袖相当随意地一手拎包,一手推门,此刻她也同样见到了教室里的欢呼鼓掌声,也同样看到了黑板上的几个大字,便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随后便点点头,也回到了自己座位,看到沈未已经坐在座位上了,便随口问道:“你进来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样的?”
沈未忍俊不禁,心中还有些遗憾没有看到常袖第一时间的瞬间表情,否则一定是极为有趣的,点了点头,回道:“我也被吓了一跳,所以不用装着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话说完便受到了常袖的白眼。
两个人相当随意,随口聊了几句,一应一答,很自然流畅的样子,却在谈话间,忽略了一直注意着他们的同学们的反应,等到两人察觉到的时候,便看到了他们的视线聚焦点全在这一边了,转过了头,两人便看到了他们的异样眼神。
吴梦晓看看常袖,看看沈未,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咳嗽了一声,不大不小地说了一句:“该上课了吧,下一节好像是吕魔头的课吧。”吕魔头是他们对政治老师的称呼,因为这个老师的严厉程度达到了生平所见的地步,所以他们便给老师起了一个这样的称呼,大抵就是说这个老师的课是最可怕的,上课连平日里最闹的学生也不敢放肆。
因此吴梦晓的这句话便起到了一个缓冲的作用,让他们的思绪都从某种异样之中挣脱了出来,想到了老师的可怕程度,便多少冲淡了一点刚才视觉听觉上的冲击,有人想起了吕魔头上课会抽查学生的预习情况,便回过神来,赶忙到了书桌边上,翻开了书本。
于是教室里的氛围没有刚才那般剑拔弩张了,变得稍稍有些缓和,吴梦晓看了看周围,有些犹豫,但想了想,还是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和常袖在这些日子期间发生了什么吗……感觉你们怪怪的。”
怪怪的?沈未愣了一下,随后便反应过来,他们觉得不一样的东西可能就是他和常袖的随意交流状态,毕竟常袖在此之前都是生人勿近的模样,回来以后和他的交流之间却产生了足够的变化,他们会对此感到奇怪和异常,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了。
然而沈未也不知道常袖是什么时候产生这种变化的,好像是潜移默化,他也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只知道他和常袖已经能够如同普通朋友之间一样随意交流了,想了想,沈未便说道:“如果硬要说发生了什么,那就是你们都知道的事情了——共患难,这算不算?”
吴梦晓白了沈未一眼,“还是不问了,以免你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不过你得注意一下了,魏梓那边还没有解决掉,还是不要再造成一些不必要的误会比较好。”
沈未摇了摇头,没有回话,他相信魏梓这几天是有变化的,光是从吴梦晓的只言片语之中,沈未就能大概想象的出来魏梓的反应,因为他已经相当了解魏梓,便很容易形成画面感,然而这种事还是不好摆在明面上说,可能随着一个契机,魏梓的态度便会转变,他只需要慢慢等待就好了。
这么想着,被学生们称作吕魔头还丝毫不自知的政治老师便迈着一丝不苟的步伐走进了教室,教室里的氛围便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哗啦啦翻书的声音,而沈未的校园生活,也重新在这个节点开始向前迈进。
第二百一十四章 讲题
距离绑架事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关于这件事的讨论也渐渐消减了下来,热度在舆论之中,在相关媒体之中,都慢慢冷掉,渐渐变成了不值一提的旧新闻。
这也是对于幕后推手来说相当合适的办法,不想让别人发现自己在后面推波助澜,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事件的热度自己消减下去,既然可以在推动事件热度上升的过程中起到一个相当合适的作用,那么就同样可以在事件热度消减上做出合情合理的力,使得事件在控制之下渐渐被淡忘。
而功勋确实是不可磨灭的,即便热度消减了下去,李秉诚却也受到了高度的关注,很快关于职位调迁的消息便传了过来,传到了警局上下,虽说没有多少的惊讶,却也是相当令人舒心的,毕竟有目共睹的是,李秉诚在这件案子上面做出的贡献是极大的,应该受到这份表彰和荣誉。
只是李秉诚在离开警局的时候,却将常天明叫到了一边,和他说起了一个话题,“关于谁拦住了钱奔和陈冠,让他们不至于潜逃掉……这件事你就不用再多琢磨了,这不是我个人的意见。”说完这句话,常天明将头抬起来,便看到了李秉诚脸上的一些看不清的神色。
“为什么,我不认为放由这种势力在航舟城里是一件好事……”想了一会儿,常天明便还是坚持地问道,其实李秉诚的态度反应已经代表了这件事的暧昧态度,或许是从哪里得到了消息,但常天明心中有着自己的标杆,不问清理由,他心中便会像梗了一根刺一样不舒服。
李秉诚深深地看了一眼常天明,走到了办公室的窗边,看向窗外,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常天明便清楚地看到了明暗交杂间,李秉诚的影子长长地拖在了8身后,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到李秉诚的声音响起来,“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关于规矩的话吗?”
常天明想了想,刚想回答,李秉诚便说出了口:“规矩这种东西只要你个人有能力有道理,就是个摆设……规矩有时候也是被踩在脚下的东西……这些话你应该还记得吧。”说着,便将身子转了过来,开口道,“在这件事上面,我能说的只有一些东西。”
常天明将眼神定在了李秉诚的脸上,此刻李秉诚背光的脸看起来也不太清楚,和他脸上的神色一样看不太明白,李秉诚开口道:“对方或许没什么道理,但是他足够有能力,所以规矩可以被他踩在脚下……这不是你一个人可以违抗的东西,因为你需要遵守规矩,他不需要。”
“他?”常天明捕捉到了话语之中的关键点,“他指的是这个势力的首脑吗?”
李秉诚点点头,开口道:“在这个一亩三分地上,有时候他可以把规矩踩在脚下,如果你硬是要硬碰硬……你的下场或许不会很好。”说着,便将视线看在了常天明的脸上,想要观察他脸上的丝毫表情,无论接下来他是敷衍着说好,还是当场拒绝,他都能第一时间观察到。
然而出乎他预料的是,常天明在仔细地想了一会儿以后,抬起头来便应了下来,神色坦然,“既然是李队说的,那我就可以当做是命令来执行……我不会再碰这件事了。”说这话的同时,他想到了这次事件之中差点就要失去的常袖,他不能让常袖再身陷险地了,不然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李秉诚有些讶然,不过也能接受常天明的这种说法,想了想,说道:“再叫我李队就不合适了,上头可能会调人过来,到时候你也得注意一点才是。”说着,便笑了起来,大约是觉得这样的叮嘱有些别扭。
……
……
学校里的事情热度总是和外界一致的,因为社会上的新闻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他们也会挑拣一些有趣的事情当做八卦讲,这么一来校园里的八卦便基本上偏离不了多少社会性质,关于沈未和常袖这件事在一开始的新鲜过后,两人再也没传出过什么关于整件案子的详细情况,热度自然也跟着消减了下去。
随着这热度的消减,另一件也开始渐渐被排上了他们的日程之中——越来越逼近的学校大考。
学生们的本职工作就是学习,这个年代还没有后世的很多不良风气,所以大家都还是将学习摆在首位,这么一来,学校即将大考的消息放出来,他们便都有了些紧张,沈未自然也不例外。
自从回来以后,沈未就投身到了学习当中,然而再怎么学,却也有了一些力不从心的感觉来,因为一段时间的空白期,对于书本上的知识点熟悉程度再次开始变得模糊,高中不是很轻松的,从来都不是,不同于初中,关于知识点的学习变得相当庞杂,想要一时间学会这段时间缺失的知识点,即便沈未已经学过了一次,也变得有些吃力了。
然而在预想之中,常袖还是一如既往地轻松,正如她自己所说,给她几个星期的缓冲时间,她就能够适应学习进度,沈未就在常袖边上,回来后的几个星期充分体会到了从前就有的认知——她确实是个天才。
这种天才直接展示在了她对知识点的吸收上面,除了一开始回来,常袖还不能够在上课的时候随时应付老师时不时的试探性提问,接下来的几天之中便改变了这种状态,变得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
以至于上课的时候,吴梦晓对沈未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话:“我怎么觉得常袖被绑架的时候还是在学习的。”
沈未有些忍俊不禁,回道:“人和人是有差距的,就像我现在还要很长时间的适应,常袖却已经适应完毕,这一周的大考也不知道她的第一金身会不会破灭……”听沈未这么说,吴梦晓便摇了摇头,说道:“我觉得不会,常袖毕竟是常袖。”
这种说法足以证明常袖常年霸占那个位置是多么可怕了,以至于其余人都对她有了一种盲目的相信。
而在临近大考的这一天中午,这个别人心中只可能再次拿到年级第一的常袖,却突然转过了头,对着座位上趁着别人都去吃饭的时候尽力补着知识点的沈未说道:“需要补习吗?”
沈未愣了一下,因为常袖的这句话根本没有任何前兆,也没有任何铺垫,一下子突如其来,他便有些难以反应,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给我补习吗?”说完,便看到常袖点了点头。
“你学的太吃力了,三天后的大考你大概会退步很多。”常袖说道,眼神却没有看向沈未,而是看向了他的作业本,随后便从他的桌子上将那一本作业本拿了过来,上面是这几天的作业情况,这几页有不少的差错。
常袖仔仔细细地看了,稍稍翻阅,便摇了摇头,轻轻蹙起眉头,说道:“你果然没有想象的那么有天赋,同样的错总是会犯很多次……如果在考试之中,你这样的行为相当于给自己的成绩直接判死刑。”
“那你觉得我现在的水平能考在年级里什么位置?”沈未笑了笑,这么问道。
常袖翻着作业本的修长手指停了下来,随后便说道:“我也不知道,因为我没有考过。”这句话实质上异常霸气,似乎在不经意间提醒着沈未常袖的成绩,沈未听了,便也觉得有些好玩,接下来便听到了常袖的下一句话,“……但是如果你能把这些一而再再而三犯错的知识点弄清楚,应该不会很差。”
说着,常袖便稍稍将身子靠向了沈未,手中的作业本也展示在了两人之间,沈未只觉得一阵清香味道传来,常袖和他之间的距离便靠的相当之近,心神稍稍荡漾,便也将心思转到了作业本上,常袖不带什么情绪的声音响起来:“这道题实质上是对公式的考察,你做错了,就应该考虑下自己是不是已经把公式都记清楚了……”
声音轻轻的,在没什么人的教室里面传荡开来,让沈未有了一种常袖不是在和他讲解题目,而是在和自己平常普通地聊天一般,这样的表现让讲完这整道题目以后的常袖皱了皱眉头,“你有没有在听?”
沈未抬起眼,看到了常袖的神色,便很坦白纯粹地回答了一句:“嗯……听不懂。”
第一百一十五章 考场巧遇
常袖讲题沈未不知道有多少人曾经体验过,但是起码现在,沈未听了常袖说的一些东西,才知道她讲题的时候其实是有相当的跳跃性的,大概一些思维敏捷的学生都是这样,一些在旁人眼里都比较难以理解的知识点,落到了她本人的眼里,不是什么难题,因此讲解的时候,便不会稍作停留,反而一略而过。
所以这么看来,常袖应该不是一个好老师,她难以在恰当的点定下来讲解,沈未说完便停住了,观察了一会儿常袖的反应,便说道:“如果你能讲的更慢一点……”
“我以为讲的已经够慢了。”常袖挑了挑眉,眼神转到了作业本上,上面刺眼的红叉刺激着她的视网膜,“这道题也没什么难点。”说着便翻到了作业本的后一页,那里的最后一道题反而是一个大大的红勾,于是常袖便接着说道:“为什么你比这道题目还要难的都能做对,而且看上去还相当完美,前面这道简单的反而恰恰相反了?”
沈未摊了摊手,他自然不可能和常袖说自己已经学这东西好多遍了,便没有发声。
两人谈话间,却没有关注现在还在教室里的个别同学,可以说是相当旁若无人地讨论着的,之所以说教室里没什么人而不是说除了他们两个便没有人了,就是因为有这些同学的存在。
坐在最后一排的地理课代表目瞪口呆地看着沈未和常袖之间的互动,两个人相当随意和自然,看起来好像是已经习惯了这种交流方式的老友,而恰恰是这种交流方式,却刺激到了他的神经——常袖居然能说这么多话?
一直以来,班里的同学对于常袖的认知都是在她的不苟言笑,以及不随意和人亲近上面,也曾经有女同学们想要接近常袖,交个朋友,却在常袖的一句“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还是不要来找我闲聊了,不习惯”下面土崩瓦解。塑料姐妹情一直是大多数女生之间的相处方式,可常袖偏偏连这种关系都不愿意建立。
久而久之,便造就了常袖的不近人情的盛名,在这样的背景下,地理课代表刘向阳才会对常袖的表现感到诧异……或者更严重一点,就是惊吓了。
教室外面陆陆续续有人进来,吃饭的时间本来就不长,有些动作快的早就已经吃好了,现在便回到了教室,沈未和常袖两个人讨论了相当长的时间,便造成了他们两拨人之间的重合,于是后来的人的注意力也被吸引到了常袖和沈未身上,虽说不至于想刚才刘向阳受到冲击那样震惊,也是相当新奇的。
因此相关的只言片语便传到了正在讲着一道比较难的题目而争执不下的沈未和常袖的耳朵里,“因为一起被绑架的事情吧……”,有男生卖弄着自己的知识,便说道,“所谓吊桥效应,就是把一男一女放在吊桥之上,其间产生的应激心跳很容易被大脑判定为喜欢,因为受到的恐惧……”
话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了常袖冷冷地看着自己的眼神,沈未也将视线转到了他的身上,轻轻蹙起眉头,随后便扫视了一圈周围正在注意着这一边的同学们,他们的视线也随之低落了下来,转到了别的方向。
在背后议论别人无论如何也不是一件能说的出口的事情,因此他们都或多或少有些心虚,当事人已经察觉,自然不好再继续说下去了,哪怕是一些可能很劲爆的八卦新闻,也只可能在背后悄然流传。
沈未将头转回来,有些歉意地对着常袖笑了笑,说道:“不知道你会不会在意他们的讨论,如果有的话,也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吧……太败坏心情了。”
常袖将作业本递回给了沈未,想了想,将自己靠近沈未身子回转了过来,摇了摇头,说道:“反正题目也讲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你再琢磨琢磨,估计就差不了多少了。”说完这句话便拿起了放在桌上的中性笔,准备写起作业来,沈未却愣了一下。
他看着刚才递给常袖的那个草稿本上写到一半的东西,心中便下意识地想到,题目什么时候讲的差不多了?不是还要有很多没有讲么,可是接着看到了常袖一本正经的样子,便将这句话憋了回去,随之产生了一些疑惑,常袖原来还是会在意他们说的东西的,也并不是那么无懈可击。
因为大考的缘故,所以大家都将心思收了起来,平时的一些八卦流传,反而在这股学习的浪潮之下,被掩藏了起来,或许以后还会有重见天日的时候,不过目前,却被封在了密封的罐子之中,没有透出来,三天之中,关于沈未和常袖两个人之间的微妙氛围,在这种背景之下,倒是没有传出来了。
时间也终于来到了大考当天,沈未在可以说是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拿着相关的考试用具,便到了考场门口。
有一种说法一直是流传在学生们之间的,当你考试的时候,带的东西越多,代表你越心虚,最终出来的成绩也不是你预想之中理想的成绩,而如果你带的东西很少,说明你很自信,最后出来的成绩便和前者相反。虽然不至于成为学生们奉成信条的东西,很多人也都下意识地带了很少的考试用具。
一支B铅笔,一支中性笔,一块橡皮,如果是考理科类的试题卷,那么便会多带上圆规和尺子,这便是最简单的道具了,沈未为了图个心安,便按照这种方式,只带了铅笔和中性笔还有橡皮——上午是语文和英语,暂时还用不到圆规直尺。
进到了考场,按照准考证号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时,正准备坐下来,却察觉到了一点异样,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的前一个个座位上坐着的一个女生,吸引了很多人视线的,有着相当良好的气质的女生。
“柯渔?”沈未讶然,这样实在是够巧的,柯渔被分到了考场之中自己前一个座位。
柯渔从沈未从考场的前门近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他,却没有打招呼,直到沈未叫出了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她才笑了一下,稍稍摆了摆手,应了一声:“好巧啊,你也在这个考场吗?”沈未点点头,将手中还没有放下的东西挥了挥,指着这张桌子,说道:“不只是这样,我应该是在你的后面。”
柯渔也愣了一下,随后便笑道:“那真是巧的过分了。”说完便停了一下子,似乎在斟酌着语句,“回来以后还适应学习进度吗……前段时间你还出了点事,回来一下子就考试了,应该没能转换得过来吧。”
沈未点了点头,坐了下来,将手上的东西放了下来,回答道:“算是吧,这一次的考试应该连临时抱佛脚都算不上,毕竟落下的东西太多了,看来我不在的时候应该学了挺多的。”柯渔听罢,点点头,说道:“不知道你们班怎么样,但是我们班确实上得挺多的,所以想着你应该还没能补回来。”
沈未随意地笑笑,相当洒脱的样子,“没事,走一步看一步吧,成绩差一点父母也能体谅。”这个时代还是父母看分数的时候,应该说是最看重分数的时候,所以学生们之所以有如此紧张的心情,大多都在父母的原因上,也正是因为如此,堆砌了后世的诸多应试教育弊端。
柯渔点头,似乎注意到了什么,便收敛了一点随意的态度,这个考场里的很多男生都在看着她的同时,也在努力不让她注意到,所以倒是有很多人显得猥琐起来,柯渔还想说点什么,考场前门便进来一个捧着试题卷的老师,长相斯斯文文的,戴着一个金丝框眼镜,倒是让沈未稍稍注意了一下。
这个老师应该不是他们学校的,因为沈未前世加今生的印象之中,都没有对这个老师有过印象,只能说明他或许只是在这一场监考过后,便没有了痕迹,同时也从另一个方面反映出来,这一次大考确实很重要。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一月零八
看到老师的柯渔,不再说什么,向着沈未点了点头,便转过了身子,等着老师在上面数试卷。
试卷分发下来,沈未首先便看了看试卷的整体,这是没有什么改变的,想来关于试卷的一些细节在这个时候还没有发生改变,应该是在这一场考试以后,才能有些许变化,接着便大略地翻了两面,看了看其间的构造和难易程度,最后才看了最后一面的作文题。
只是这一看,沈未却愣了下来,看着上面的文字,有些哭笑不得,便拿着试卷仔细琢磨了一下,台上的老师注意到了沈未的异样,便推了一下金丝眼镜,走下了台,到了沈未的边上,俯下了身子,问道:“怎么了,试卷有问题吗?”沈未抬起头来,摇了摇头,“没有问题。”
老师看了沈未一眼,便走了开来,然而心中却微微注意了起来,沈未的异样动作在考试之中是相当显眼和异常的,因此在此刻他就被列入了老师的重点盯防名单之中,接下来的考试之中,便会集中注意沈未的行为。
而致使沈未产生异样的作文题目,却是很扎眼的几个字了,“近日……航舟市……高中生……绑架……”这些字眼无一不彰显了就是沈未经历过的事情,最后还相当可恶地摆上了很官方套路的句子,“……请就这件事件发表你的看法,字数不低于800字,题目自拟,体裁任选,诗歌除外。”
说是体裁任选,实际上也没有很随意,这种题目其实已经将体裁限制在了议论文之中,或者高高手可以写时事评论文,针砭时弊,大谈特谈,也没有什么傻子会将体裁选定在散文之中,除非是真的不想要拿作文分数了,才会写一写散文或者记叙文。
然而这篇文章到了沈未的手里,却造成了写记叙文也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的现象,有时候沈未想想这件事情的起因经过,也会有想把它记录下来的冲动,但是想想毕竟是不怎么美好的记忆,也没什么必要,如今看到这篇题目,自然是哭笑不得的。
不管老师怎么想,沈未还是拿着试卷想了好久,没有想清楚以后,便将试卷翻回了正面,开始写起题目来,或许在写完整张卷子以后,关于这一篇作文的思路才会渐渐浮现出来,作文是一个大块,自然不是一时间能够想明白的。
监考老师看到他的表现以后,也算松了一口气,如果自己的考场里出了一个作弊的学生,应该是算他的责任的。
另一边几乎是同一时间的常袖看到这个作文题目时,想起的也是一些关于这件事的念头,旧事重提的时候常常会翻涌出来很多情绪,似乎都能品到当时的心境,或是大浪淘沙或是阴郁如乌云,总是会想到很多,她甚至都想到了仓库之中某个人轻轻唱起来的生日歌。
摇了摇头,常袖便下了笔,写下了题目,《论校园安全》,思考了一小会儿,她便选择了这个题目,准备好了体裁是议论文,并不打算将自己的经历写下来,毕竟论稳妥的话,还不如将这个题目当做是别人身上发生的事情,和往常一样按照作文的标准格式写下来。
前面的题目常袖暂时没有管,而是专心致志于作文上面,虽然不是写记叙文,常袖还是对这件事抱有很深的感触的,写下来十有八九便又会是一篇范文,尤其是她的字体相当干净利落,都说字如其人,这种字体给批卷老师的感觉便相当舒服,主观意识上面便会认为这一定是一个好学生写的东西。
转回到沈未这一边,沈未写着前面的基础题,心中倒是没有什么艰难的感觉。
语文这门科目,除非是到了课内文言文的地方,才会出现一些关于课文的东西,其他地方完全没有关系,基本上就是靠着自己的基础撑过来的科目,所以现在还没有真正出现难点的地方。
算是挺流畅地做了下来,到了最后的背诵地方,沈未依稀对一两句有些印象,便写了下来,剩下的几句就是他们不在学校的时候学的东西了,沈未实在没有几分印象,便干脆直接放弃,来到了最后思考过的地方——作文。
提着笔,沈未想了想,没有写下题目,时间还剩下一个小时,要写一篇八百字的作文应该是恰好的,沈未写东西并不算快,基本上一个小时写的东西也就是一千字左右,因此质量显示地还算不错,逐字逐句地斟酌出来的东西便算得上上乘。
所以现在沈未要写一篇八百字的作文,给他留下的时间一定是不算多的,十分钟到头他就必须要做出一个决定,如果是以前,沈未一定会选择在保证前面都没有什么大失误的情况下,选择比较稳妥的作文,写一篇议论文,但是现在的情况却恰恰相反了。
沈未没有办法保证前面能拿到足够的分数,因此要冲击高分,就必须要在作文上面拿到更多的分数,另辟蹊径便是最好的选择。其他的科目不同于语文,是最不容得一丝一毫的落后的,所以留给沈未的机会大概就只有这一门语文了。
沈未稍稍蹙眉,深呼吸了一口,想到了常袖,如果是她的话,会选择什么……是记叙文还是议论文……
“如果是常袖的话……”沈未轻声喃喃道,便听到了台上的老师说出了时间:“……还剩下五十分钟,注意时间,没有动笔写作文的,已经可以开始写了……”说这话的时候,沈未没有看到,老师的眼神看向了沈未空白的作文页上面,其他人起码都已经写了几百字了,这个男生却还没有开始动笔——甚至连题目都没有开始写。
果然是成绩不怎么好的学生,不然何至于对着一篇不算很难的作文题目犯难,摇了摇头,他便想到了自己经过学生们身边时候看到的作文题目,这个新闻他也有关注,算得上是近几年来最恶劣的事件,警方也经由这次的事件在相当疲软的情况下被打了一剂强心剂。
如果让他来写,八成能写上两篇作文的长度,学生毕竟还是阅历太少了,对这些事件不说没有什么感触,连结合自己的实际经历也编不出什么东西来……再次摇了摇头,也难怪很多学生对着作文苦思冥想了,这么想着,便将心神收了回来。
他环顾了一下整个考场,发现学生们都在下笔刷刷刷地写着作文,有些快的,已经写到了一半的程度,距离写完也不过二十分钟左右,应该能留下很多时间检查,慢的则也写到了四分之一的程度,等到了时间,写不完的基本上没有,应该都能恰好赶到时间截止为止。
如果说会有写不完的,应该就是那个连作文题目都没有写的男生了……想着,他便推了一下眼镜,将视线转到了沈未的位置上,接着便轻轻“咦”了一声——这个男生已经动笔开始写了,而且光看速度,还不算很慢。
迈下了台,他便装作不经意地走向了沈未的方向,中途也有稍稍停下来过,但最终还是慢慢踱步到了沈未的身边,将视线一扫而过,扫到了他的作文纸上面,便看到了上面写着的作文题目。
“我的一个月零八天……”在心中默念了一遍,他便愣了一下,这算什么题目?
这次的考试要求难道不是主要在议论文方面吗,谁给这个男生勇气写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的?这么想着,他的心中便生出了一点荒谬的感觉来。
因为他是知道这次的考试有多么重要的,和他们还在高一的时候一样,这次考试成绩是被计入档案之中,和新高考改革挂钩的,算得上是最后一次的实验,处在新旧制度的过渡阶段,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这个男生却写了一个完全无关紧要的作文……心中稍稍怜悯了一下,便收回了视线,在他看来,这个男生的作文就已经足够毁掉这一场考试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同学,作弊吗?
铃声响起,教室里面便都发出了一些动静,汇聚起来,在整个校园里便造成了一点隐隐约约的骚动,沈未画下最后一个句号,便抬起了头,看向了挂在考场最前方的钟表。
“所有人等到试卷检查无误,收上来以后才能够走掉,现在先不要着急。”监考老师从考场的最后面走到前方,喊了一声,便快速地收起了试卷,所有收完以后,仔细地数了,过了一分钟,才抬起头来,“现在可以走了……”话还没说完考场里便有人站了起来。
沈未也拿起自己的考试用具,站起了身,柯渔也差不了多少,走在了沈未的旁边,轻声问道:“考试难吗?”沈未想了想,说道:“语文还好,下午的数学可能就要难很多了。”
柯渔点点头,看了一眼沈未的侧脸,说着很难,脸上却没有什么表现,走出了考场门,柯渔才问道:“这次的作文题目也挺巧的……恰好就是最近你的事情。”说着便摇了摇头,说道,“估计出这份试题卷的人也没想到当事人刚才就还在考场里面写这篇作文吧。”
沈未笑了一下,没说什么,写记叙文本来就是一件很大胆的事情,这样便不好说出口,便闭上了嘴巴,转过头接着看到了从隔着两个考场正走出来的常袖。
常袖也感觉到了这边有人正在看着自己,便转过了头,看到了沈未的身影,刚想点点头打个招呼,却马上发现了沈未身边的柯渔,正安静温婉地走在他的身边,便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柯渔很明显也发现了常袖,看看沈未,便说道:“那我先走了,教室在楼下。”
沈未点点头,柯渔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常袖却如同礁石一般,伫立在走动的人流里,等到沈未从后面走上前来的时候,才迈开步子,口中状若随意地说道:“那是五班还是六班的柯渔?你们的关系好像挺不错的。”
“还好吧,正好是和她一个考场的。”沈未随意地回答道,“你居然记住了柯渔的名字,明明连同班的同学平时你都懒得提……”话还没说完便被常袖打断:“随便问一问而已。”
“这次的作文挺有趣的。”常袖随后便转换了话题,不再提关于柯渔的事情,沈未的注意力也马上转到了这上面,想到了自己考试的时候想着常袖面对这样的作文题会怎么写,便笑了起来,说道:“我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你是怎么写的,总感觉自己写自己的事情有些别扭。”
常袖挑了挑眉,她也觉得如此,回答道:“我写的议论文,在这场考试里面还是追求稳妥比较好,毕竟考试都是糊名,老师也不可能看得到我们的名字,写其他体裁很容易被判定做标新立异,做离题处理……”说着便察觉到了沈未的异样,转过头来,看在了沈未的脸上。便发现了他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你写的记叙文还是散文?”常袖马上反应了过来,沈未便回答道:“记叙文……考试的时候就在想如果是你的话,你会写什么样的体裁,没想到你倒是比我想象的要中规中矩很多。”
常袖听了,淡淡笑了起来,嘴角勾起一个很轻微的弧度,如果不仔细看,压根看不出笑的痕迹,摇了摇头,便说道:“如果考试的作文都冒险的话,我还怎么稳住名次,你也不想想这一点……不过如果你的作文除开低分的情况,那就必然是高分,中规中矩的分数是别想了,要怪就怪你自己的特立独行吧。”
面对常袖的调侃,沈未只能苦笑,这次考试也是相当冒险了的。
下午是数学的考试,所有人都在草草吃完了午饭以后,便回到了教室,不乏有些胸有成竹的学生慢吞吞地细嚼慢咽,但大多数的学生们还是尽快回到了教室里面,好背上一些公式,临时抱佛脚一般粗略翻看数学书。
事实证明这大多只是无用功而已,很多人的高中生涯之中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为了一场考试费尽心力,考试前还在不死心地看着平时一些会出错的公式,到了考试途中,却骤然发现那些公式不是忘光了,就是根本没有在考试题目里面出现,压中的情况反而很少。
在大多数情况下,看公式这种行为不过是在考试途中求个心安罢了,心中有底,总比没有要好得多了。
沈未自然是没有什么准备的,他这几天里关于数学的准备除了每天必要的和别人差不多的学习,就只有常袖的偶尔辅导了,常袖所说的一些公式题目对于他来说,倒也真的有一点就通的情况,让他搞清楚了很久以来都没有搞清楚的题目,如果考试途中出现常袖讲解过的题目类型,沈未有相当的把握能做对,不过这种几率性事件还是不被沈未放在真正拿分的手段之中的。
到了下午,算是所有考生之中抱着最轻松的态度,沈未来到了考场里面,柯渔已经在座位上正坐了,看到沈未的到来,一如既往地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不得不说,柯渔的真相还没有暴露出来的时候,这种安静温柔的形象真的是很具有欺骗性。
沈未也打了一个招呼,没有如同早上一样和柯渔闲聊了,任何考试只要找到做题的感觉,有时候也是能抵得上一点实力的,在开考之前还不如准备好自己的状态不出差错。
然而还没有准备好自己状态,柯渔却在这个时候打断了他的酝酿,转过身来安静地看着他,接着便说出了可以算得上是石破天惊的一句话来,用只有沈未和她之间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要做一下弊吗?”
此刻的空气几乎是一瞬间安静下来的,好像在某个安静的环境之中有人突然打碎了一个杯子一般,接下来那时候产生的一瞬间的停滞,和现在几乎是如出一辙,沈未只觉得自己仿佛产生了幻听一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听到的东西,便条件反射一般,说道:“什么?”
柯渔看了一看周围因为沈未这句音量稍大的话而转过头来看向这边的学生,便更压低了声音,稍稍凑近沈未以一种足够让很多男生嫉妒的距离,如同是悄悄话一般,说道:“这场考试要帮你做一下弊吗?”
别人听不到柯渔和沈未说了什么,他们只看到了柯渔现在相当具有诱惑力的动作,便以为她是在和沈未说着一些他们之间的事情,却完全想象不到沈未此刻听到了柯渔说要不要作弊这件事时候,生出来的愕然情绪。
“你原来是会帮别人作弊的人吗?”沈未在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以后,苦笑了一下,便说道。这句话大概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具体含义,柯渔在这个阶段还不至于做出什么特立独行的事情,作弊这种相当容易被发现的事情她也不会冒险去做,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她居然还提出了这个要求,是什么原因。
柯渔又有什么原因能够在破坏自己固有形象的前提下,帮助自己作弊?
“毕竟你也说过,是把我当朋友看待的,现在的考试对你来说,大概还不能够完全驾驭吧……帮你作弊可能是最好的选择。”柯渔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原因,看了看沈未的表情,将自己的实际原因隐藏在了面上一如既往的温柔神色之下。
沈未第一时间也是不相信的,但还是强行抑制了下来,摇了摇头,说道:“看情况吧,我不确信自己是不是需要作弊才能达到预想之中的水准,但这次考试作弊被发现,后果应该是挺严重的吧。”
说实话柯渔的这个提议是相当戳的中沈未的下怀的,如果能成功作弊,那起码数学的问题也解决了,柯渔的成绩如果还没有落下的话,应该也是和之前的自己处于一个水准的,沈未不是一般的乖乖学生,自然没有被这些诸如“不能作弊”的好学生教条束缚,所以如果可行的话,他完全不介意做一次弊。
柯渔看了从考场前门走进来的老师,便笑了一下,轻声说道:“考试的时候我帮你。”转过头的同时,心中也补上了后面一句话——这是有条件的。
第二百一十八章 没问题了
数学考试已经开考半个小时了,前面一些简单的题目也差不多解决,一般有些水准的学生们都来到了稍稍有些难度的解答题了。
沈未前世曾听过一种说法:数学这种考试,想要考好很简单,前面能做到选择题错一道,填空题错一道,后面简答题最多不错两道,那么你势必是考试之中的高分人群。
这种说法相当有趣,因为这些条件单独分开来讲的话,都算不上什么有难度的事情,选择题错一道,如果有时候运气好一点,连蒙带猜加上实力,确实能做到,填空题靠的硬实力多一点,但除开最后一道题,中上的学生一般都能够做到基本写对,解答题错两道更是宽松,最后两道第一小题写一点都有分数,自然是不会全部都答不出来的。
但是这些要求合在一起,却成了大多数学生都暂时还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了,依照这种说法,最终扣除得出来的分数应该在一百十几分到二十分左右,总分之中只扣除了二三十分,算不上高,却成了很多人眼中的拦路虎。
一百二十分在有些难度的考试之中已然可以跻身前列,却达不到很靠前的地步,在此基础上,如果选择题错两道而不是一道,填空题错两题而不是一题,即便解答题能做到两道的标准,也已经落后于这个看起来相当普通的标准了,因此往往最中庸综合的东西,反而是最难做到的。
沈未现在就是这样,看着试卷上面的填空题最后两道,却下不了笔,脑海中的思路好像卡了一个壳,齿轮被卡住,转动不了,即便草稿纸上还都写了很多公式供他参考,却也还是算不出来最终答案。
所以距离沈未听说过的标准之上,已经出现了一点偏差,这次的数学考试难度稍大,沈未还是没有赶得上学习进度的学生,此刻便很难做出这两道题目了,轻轻地皱起了眉头,便摇了摇头,转而攻坚起来后面的解答题。
柯渔在自己的桌子上写着题目,草稿纸上写满了公式好像是每一道做过的题目,包括选择题,包括填空题,简单或不简单,都被她写上了详细的步骤,如果有人看见,一定是相当诧异于她为何如此做的,做完了填空题的最后一道题,觉得脖子稍微有点僵硬,便转了下脑袋,看着桌子上面的写满东西的草稿纸,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
接着她便抬起头来,将手举了起来,吸引了监考老师的注意力,监考老师便从前面走下来,到了柯渔的身边,看向柯渔。
只见柯渔拿起手上的草稿纸,对着这边示意了一下,能看到的是,上面已经没有什么空隙写公式了,正反两面都写了挺多的,字不算大,却也相当满满当当。
才刚刚开考半小时,这个女生怎么做到两面的草稿纸都写满的?
第一时间,老师的心中便做出了这个反应,然而走到了近前看到柯渔草稿纸上写着的每一步详细步骤,心中便有些释然,看起来是相当有些水准和认真的女生,否则何至于这么认真地写了这些算式……本来以为应该只是在草稿纸上随意涂鸦的监考老师,在看到柯渔手中的东西以后,便放下了心来。
在放下心的时候,老师没有注意到草稿纸的最下方,留了一个指节宽的空隙,一张白纸下面如同被直尺划过一般,形成了一整条横过来的空白,忽略了这件事,便在柯渔的示意之下,转过了身准备上台拿一张白纸。
在他转过身的瞬间,柯渔便在那一整条一个指节宽的空白处写下了很多东西,下笔飞快,一边依照着自己试卷上的东西,一边写下来了答案,咳嗽一声,这整条白纸便被整齐地撕了下来,仔细看的话,应该还能看到上面用小刀划过的痕迹,因此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老师拿了白纸,转过身的时候,柯渔的动作已经停了下来,面不改色地看着他,仿佛刚才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不是她做的一般,动作没有丝毫的异样。
他到了柯渔的边上,便将一张A4大小的白纸递给了她——考试专用的草稿纸都是这个大小,不算很大,所以常常草稿纸都是消耗品,到了试卷的后期,一般的学生都会换一张,有些字大且多的,可能还要多费几张,柯渔不过是将这个进程递进了一下,加速到了现在。
“谢谢老师。”柯渔轻声道了一声谢,让老师有些侧目,点了点头,心中也生出这的确是一个乖巧学生的印象来,考试途中不好多说话,他便点了点头,将身子转了回去,走向了台上。
柯渔看着他的背影,笑了一下,伸手将额前的一缕细发撩到了耳后,随着这个动作的过程,手中被揉成小团的小纸条便带到了身后,画出一个简单的弧度,落到了沈未的桌子上面,轻轻弹了两下,便停在了沈未的眼前。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显示出了柯渔的精准控制度,动作结束的时候,老师也恰好回到了台上,重新在椅子上面坐了下来,环顾起整个教室来,差一秒提前一秒,柯渔的行为便会暴露,可偏偏恰到好处,老师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样。
沈未正写着第一道解答题,这个黄豆大小的小纸条团便落到了他的笔尖处,撞到了他的笔杆,便停了下来,愣了一下,他便马上将这个纸条压住,眼神稍微抬起,便看到了柯渔没有什么特殊的背影,依旧很安静。
抬眼看了一看老师的表现,发现他也是没有任何的举动,心中便有些讶然,他从前只知道柯渔的其他东西,钢琴不错,打架不错,性格不错,却从来没有见到过柯渔作弊的整个过程,直到现在收到了柯渔的纸条,才明白过来她抓的时机也是妙到毫巅。
借着试卷的掩盖,沈未摊开了小纸条,不算很大,里面写的东西也不多,因此倒是不怎么显眼,定下眼神看了看,便知道了上面的东西是选择题和填空题的答案。
这两个部分的答案是最容易传递的,倒也合情合理,在心中对着监考老师以及数学老师稍稍道了一个歉,便对起了答案。
选择题……两道不一样,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沈未便将答案改了过来,现在柯渔的水准一定是超过自己的,如果不确定的话,也不会自信地将答案写下来给沈未看。填空题……前面都一样,后面两道已经有了答案,沈未摸了摸鼻子,便将这两个答案填了上去。
前面两部分搞定,沈未想着,心中便松了一口气,将纸条揣进了口袋之中,拿起笔接着写题目,随后便压低了声音,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身前的这个安静的动着手腕的女生似乎有了一个瞬间的反应,但接下来便没了什么动静。
这样的氛围和情况一直保持到了考试结束为止,铃声响起来,沈未放弃了最后一整道题目,将试卷翻过了一面,看着解答题上面写了顺畅的步骤和答案,便多少有些咋舌,两道选择题和两道填空题,算是拯救了十几分,起码能将自己的数学成绩拉回到原来的水准了。
直到最后老师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说了和早上差不多的套路化言语以后,便收了试题卷,留下学生们拿着原卷站起身来离开了教室,沈未还想和柯渔说几句话,却看到了她站起身对着自己笑了笑以后,便率先走出了教室,身边的学生们越过沈未走到教室门口,柯渔的身影便若隐若现地消失不见了。
“我可不会相信你会是**。”沈未在心中忖道,却也想不出什么头绪,摇了摇头,笑了一下,便跟着人群走出了考场。
考场外面,常袖安静地站立着,高挑的身形在人群之中稍显亮眼,沈未走出来的时候便看到了常袖的身影,常袖也看到了他,便点了点头,等着沈未走到了身边,才开始迈步,沈未见状,便也有些讶然,常袖这算是在等自己?
没等他说出来,常袖便开了口:“考试还行?里面应该有两道是我给你讲解过的相同题型,没有出错吧。”
沈未想到了考试途中的种种,想到了做起各种题型差不多算得上顺手的题目,也想到了那个弹跳着到了自己面前的小纸条,便点了点头,咧开嘴笑了起来,“数学没问题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猜测
理科和文科科目在根本上的区别就是硬背的东西的多少,理科大多数是靠着对公式的理解,融会贯通以后的举一反三,而文科不同,基本上都需要对一些固定句子做到完全背熟,写到试卷上的时候,才能拿到一道题目的大多数分数,有时候甚至一个用词的小错误,都会造成分数的丢失。
现在的沈未就是这样,看着政治题目上的关键点,能想起来大概的政治用词或者句子,却不能拼凑到一起,就算想起来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也不能保证是否正确。
“果然还是勉强了一点。”沈未在心底暗暗忖道,这些日子的复习和跟上进度是很吃力的,就算记下了一些知识点,也难以做到在考试的时候融会贯通并运用进去,没有经过实战的一次次强化,这些知识点根本不可能在脑海之中真正稳固下来,因此就算套了上去,也无法掩盖综合性的虚弱。
就好像是一个武林高手受到灌顶以后,一段时间之内都会产生根基不稳的现象,发功的时候会暴露给对手一种虚浮的感觉来,远不如一步一步打下基础的对手来的扎实。
沈未在这段时间内填充进了许多知识,如同一块海绵一般吸水,吸到有些饱胀,活动都不够灵敏,偏偏文科的考试还不能像数学一样作弊,没有草稿纸,作弊的难度便大了不知道多少,就算选择题远远比数学多得多,柯渔也不可能将自己的心力大部分投入到给沈未作弊当中。
因此到了后半部分的沈未,几乎可以说是孤军奋战了,而且自身也还是属于老弱病残一类的。
考试分三天,在时间上算是属于和高考时间吻合的考试时间,以便学生们从这个阶段就开始适应考试的形式,最后一天考的是英语,这算是沈未这时候少有的有信心的科目了,一些语法习惯和高难度词汇像是流水一般,早就已经渗进了沈未的潜意识之中,感受不出什么难度的沈未,便一反之前的颓态,很快便写好了试卷。
稍稍检查,考试铃声便响了起来,英语是最后一门考试,因此这个铃声便代表了这次大考的结束,随着人流涌出教室,沈未便呼出了一口气,看着考场里面的因为考完了试而轻松地聊着天走出去的人们,他的心中便生出了不知者无畏的想法来。
在这个安静的下午,只有考试铃声响亮到在校园里面回荡,其余便只是一些吵闹声细小地汇聚起来,传到人们耳中的时候,却剩下了细微到无法察觉的地步,只有一个来自后世的灵魂明白,这一场考试算得上是一个时代的结束,和另一个时代的开端。
处在这个交集点的便是沈未这一届的学生,但这个事实,目前还只有沈未一个人知道,一切好像是暗流之下的涌动,沉静无声。
走出考场,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前面的常袖,因为第一场考试结束常袖就知道了沈未的考场,所以接下来便好像相当随意地选择了等到沈未考完以后,在门口等他,回到教室的途中交流一下对于考试的难易情况。
“英语是你的强项吧,这次考试应该不难。”常袖迈开步子,目视前方,随口问道。
“算是吧,英语如果能够得上分数,应该不会退步太多。”沈未点了点头,回答道,平均分应该就在三门主课之间见分晓,英语比其余人多出来的分数可以分摊到欠了很多分数的科目上,这样一来,应该不会退步太多便不是空话。
两人随意聊了两句,便回到了教室,一同走进了教室之中,一些考完还处在兴奋状态的学生们还在教室的边上拿着试卷原卷对着答案,沈未见状,咋咋舌,“早点知道答案相当于死刑提前,还不如在考试结果还没有出来的时候放松放松。”
“你为什么没有想到早死早超生这句话,放到你现在的身上应该是再合适不过了。”常袖淡淡道,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来。
有人正在聊天的时候看到了沈未和常袖说着话很随意地走进了教室,看了一眼,手上的试卷便被他拿了起来,犹豫了一下,走到了近前,等到常袖回到座位上将试卷放下来以后,才在后者的直视之下说道:“常袖……你的试卷能给我对一下吗?”说着便扬起了手中的试卷。
数学……沈未看了一眼,便将视线转到了这个人的身上,发现是数学课代表黄深源。
“不行。”常袖直接回答道,眼神有些清淡地看向黄深源,没有什么情绪波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将视线转了回来,把桌面上的试卷都收拾到了书桌里面,没有理会黄深源一时间有些尴尬的神情。
“是这样的,最后一道题我不知道怎么解,就给我看看答案就好了,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的。”黄深源补上了这么一句,手中的试卷轻微地在他的手中攥了起来,一些莫名的情绪在他的心中开始蔓延起来。
沈未在旁边看得很清楚,常袖干脆就没有回答了,这种表现几乎就是和沈未之前看到过的常袖如出一辙,不过因为他和常袖之间自然的接触,反而没有感觉到常袖对待自己的态度变化,现在看到了黄深源和她之间的交流,便反应过来,常袖八成是不想再理他了。
至于原因……沈未想了想,看看黄深源带着僵硬笑容的脸色,再看看从他来的地方正在看着这边的黄深源一周的同学,便好像发现了什么,轻微地皱起了眉头,咀嚼了一会儿,也没有说话,听到了他接下来的话:“是没有做还是……我就是想看看答案而已,考试都结束了,对一下答案应该不过分吧。”
至此,沈未便想明白了,好像脑海之中的一个关键点被打通一样,想到了原因所在——他们认为常袖会在这一次的考试之中发挥失常?如果是这样的话,黄深源这个数学课代表来证实这个消息,应该是最有可信度的了,最后一道题目常袖的答案要和他的不一样,自然有了发挥失常的嫌疑……想到班级里面常有的流言,沈未便想到,这应该算是一个挺有趣的谈资了吧。
常袖没有什么反应,在黄深源的坚持之下也不为所动,依旧是这样一副生人勿近的感觉,黄深源便有些尴尬,藏下自己的情绪,“好吧……既然你不给我看,那就算了,等到时候答案出来我再对吧。”说着,便带了压抑着情绪的神色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看着黄深源走掉的身影,沈未便摸了摸鼻子,说道:“你确实有些不近人情……不过这样也好,省得他们说什么闲话。”
常袖挑了挑眉,摇摇头,说道:“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谁能保证以后还会不会有要来找我对答案的……况且本来就不想,为什么要为了照顾别人的情绪答应下来?”
沈未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常袖的理由是如此简单粗暴,似乎还没有想到更深一层的东西,便直接拒绝了,虽然过程心理不一样,却造成了一样的结果,想了想,还是没有将这个猜测讲出来,毕竟常袖就算知道了,也未必会放在心上,等到成绩出来以后,谣言自然会不攻自破。
正如沈未预料,考完以后,班级里面便悄然诞生了关于常袖和他自己的话语来,主要的点集中在成绩上面。
“一个多月没有学习……哪能这么快补上来……”
“最起码年级第一是别想了……年级前十的都是怪物,本来就难,现在看来……更难……”
“沈未呢……”
“常袖这样,沈未能好到哪里去……两个人都这么长时间没有读书……”
“还以为常袖能一直保持到毕业……现在看来是想多了吧……”
诸如此类的流言在沈未偶尔凑到别人身边的时候便能听到,虽然算不上很广,但是小范围的流传也够呛,据说别的班级的某些学霸在听到了关于常袖的这些流言以后,都多少有些摩拳擦掌,表现出了和以往考试完全不同的信心来,可想而知,此刻有多少人正盯着年级第一的宝座,想要看看是否会易主。
好像蛋糕的主人不见了以后,一群老鼠看着蛋糕垂涎三尺一般,陡然之间,锋芒毕露。
第二百二十章 作文如何
“老陈,你那边的试卷怎么样?”
一个办公室里面,老师抬起头来,喝了一口水,带着笑意地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中年老师,似乎是自己改到了什么好卷子,心情有些愉悦。
对于老师来说是这样的,考试结束是他们最费心费力的时候,甚至比上课的时候还要累,比辅导学生还要辛苦,因为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会改到什么奇葩卷子,长时间静坐在椅子上,一张张卷子改下来,审美疲劳还是轻的,最差的便是看到一些奇葩卷子的时候,会感觉智商被强暴了一样。
常常发生的这种情况便会导致心情上的抑郁,所以好卷子永远是不缺老师喜欢的,改到好卷子的时候他们也会和同个办公室一样在改卷的老师分享一下,如果要说是炫耀,应该也可以称得上,因此此刻坐在他对面的那个老师便皱了皱眉,抬起头来,说道:“嘚瑟!”
很明显两人的关系已经很熟稔,互相之间的打趣嘲讽已经是家常便饭,此刻前者也不反应,还是笑眯眯的样子,开口道:“看来你那边是没什么好卷子了,不如先休息休息,看着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答案,迟早会秃掉。”说着便摇了摇头。
这个办公室里面全是语文老师,正在改的也是语文卷子,因此改到阅读理解的时候就常常能看到一些七七八八参差不齐的答案,这一次的阅读理解不知道是难度太大还是怎么,一些人甚至按照自己的喜好写答案,估计是看着题目也写不出来,所以干脆胡写一通,看到这些答案的老陈,也不禁感到有些头疼。
就比如是现在老陈改到的卷子。
“作者为什么这么安排此伏笔,有何巧妙之处……这题目很难吗!难吗!”老陈拿起桌上的一摞试卷,几乎想要将这份丢出去,看到上面的答案他只感觉到糟心,闷闷地喝了一口水以后,对面的中年教师便笑了起来,目前他改到的卷子还没有很多糟心的答案,因此现在心情相当不错。
看着老陈的脸色,便轻轻啜了一口水,抱着看热闹不嫌大的心态,斜了一眼问道:“他的答案是什么?”
老陈直接将这张试卷翻了过去,似乎看都不想要看一眼,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听到对面吴姓教师的问话,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回答道:“作者自己愿意,爱怎么写怎么写……这个答案是一个学生能写出来的吗?他凭什么?以为这么写很好玩很厉害么……这样甚至不如不写。”
吴老师摇了摇头,也有些忍俊不禁,平日里如果是看到这样的答案,那他们一定会放松心态等到上课的时候将那个学生叫起来调侃一番,然而现在是在改试卷,看到这样的答案,似乎就是不将这种严肃的场合放在眼里,狠狠甩上一巴掌。
面对小孩子玩闹,他们大多数时候都能也以玩闹心态对待,但在一些严肃的场合,便成了不懂事,令人心烦的表现了。
这么想着,吴老师便拿过了手中的试卷,递到了对面,整份试卷叠起来厚厚的一叠,握在手中相当有实感,“你来看看这份试卷……干净利落,所有的要点几乎都答到了,前面也是,几乎没有什么累赘,这大概是今天我改到过的最优秀的一份了。”
老陈接了过来,上下扫视了一下,便看到了试卷上面慢慢的红勾,连红勾加一点的都很少,基本上都是精准抓住得分点的答案,如果不是表述完全不相同,他甚至都要怀疑这个答案是照着参考答案扣着写了,心中有些别扭,便将试卷递回给了吴老师,“为什么我就改不到这样的卷子,一个个的都是这些糟心的玩意儿。”
吴老师得意地笑了一下,正显示了老陈对他的描述,“嘚瑟”。
“看这字迹,女生写的吧。”老陈皱了皱眉头,想到了刚才在自己手上的试卷上的字迹,相当清楚和规范,一个个带着锋锐的感觉,却又很明显让人感觉这就是女生的字,下笔都很恰到好处,从纸面上便给他们营造了一个相当好的形象,如果是自己改到这样的卷子,可能还要比老吴打的分数还要高一点。
“女生没错了,没有男生可以答得出来这么精准的答案了……这字也不像男生能写出来的。”吴老师笑了一下,重新拿起手上的试卷,批改了起来,下笔的时候还不忘挖苦一下对面的陈老师,“倒是你,改到的难不成都是差生?”
老陈也拿起了笔,心中有些憋闷,扫视着自己身前的一份试卷,还想说点什么,笔尖却微微凝了下来,顿在了半空之中,一时间没了动作和声音。
没有收到老陈一向嘴硬的回答,老吴便也有些奇怪,抬起头来,看向了老陈的方向,便看到了他眼神一行行扫视的样子,全神贯注,丝毫没有放松的神色。
“怎么……”吴老师刚刚问了出来,老陈便结束了这种状态,笔尖触到了纸张之上,用力地打了一个大勾,由于动作极其干脆和顺利流畅,连对面的吴老师也能看的见上面的大勾有多么显眼,愣了一下,转换了话语,问道:“改到好卷子了?”
老陈抬起了头,猛地点了点,脸上终于有些缓和了下来,重新翻回到了前面一张极其糟心的卷子,看在了上面的的一些毫无要点的答案,再翻回来,看在了目前这张卷子上面的紧扣要点的答案,心中的某种情绪便好像被扎破了一个洞一般,猛烈地涌了出来。
“这才叫做答题,前面的是什么垃圾玩意儿!”有些怨怼地说出了这句话,老陈的视线便定在了吴老师的身上,似乎还没有从一面充斥着垃圾答案的试卷后面,便是几乎有完美答案的试卷的这个事实之中挣脱出来,“你那份试卷再给我看看。”
吴老师将试卷递了过去,也有些好奇老陈改到了什么卷子,便将身子连同试卷探了过去,便看到了相当清秀和洒逸的字体,一排排排列下来,一样从卷面上便营造了相当完美的感觉来。
定下眼睛来看,吴老师便“豁”了一声,“字真好看……这也是女生?”
“不是,男生,八成是男生……女生的字没有这种锐气和沉稳。”老陈头也没有抬,接过试卷便将两者互相比对了起来,给了自己正在改的这份试卷一个相当高度的评价,听得吴老师有些咋舌。
“怎么样了?”看得出来,老陈正在对比两张试卷的优越程度,或者是优秀的试卷的共同点,过了一会儿吴老师便挑眉问道。
“神清气爽,这一份不比你那份差,我敢肯定。”说着便将两份试卷都递到了吴老师的手上,他便接过试卷坐了下来,斜眼看了一下老陈的脸色,发现果然好了很多,惬意了不少。
心中诧异地同时,也将试卷摆在了一起,首先看的便是这个男生写的试卷,一行行扫下来,眼中的讶然情绪便越发多了起来,因为上面的答案几乎也全部都是写到了得分点,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恰到好处,两份卷子都精准到了像是从一个模板里印出来的一样。
然而接下来看到了下面,在试卷的右下角的一块古诗词默写的地方,他便笑了出来,抬头说道:“看来你的这一份没有我的好。”说着便将手指指到了那一块地方,很扎眼地有了几句空白的地方,这样的试卷他们已经改到不少了——默写不出来,这往往体现在基本功不扎实的学生的答卷上。
老陈轻微地皱了皱眉,似乎觉得有些可惜,便说道:“忘了吧,我不信一个能这么精准答题的学生会连这几句都答不出来……兴许是作文写得多了,反而忘记检查试卷错漏——这种情况也是常有的。”
“你还为他辩护……”笑着摇了摇头,吴老师便将试卷翻了过来,口中还说道,“那看看作文如何,这可是最体现学生水平的东西。”
说完,便翻到了反面,几个清淡洒逸的字体便映到了他们的眼中,却让他们两个人都微微愣了一下,最后便都将眉头皱了起来。
好半晌,吴老师才开口说了一句。
“记叙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真实
当李慧芳进到办公室里的时候,便看到了吴老师和陈老师相互之间都有些沉默的样子,从第三者的角度看来,好像是都被面前的卷子震惊到了一般而有些沉默,然而凑近了看来,其中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里面,使得他们都有些微微蹙眉。
陈立华没有注意到李慧芳进来时候的动静,站在吴名农的身边,一手摸着下巴,一手指着试卷上面的一块地方,口中还轻声念道:“绝境是什么,不给你任何的希望还血淋淋地要你偿还罪责,承受暗无天日的绝望,如果我没有在此情况之下一遍遍告诉自己会有救援,恐怕此刻也做不到在考场间写下这篇作文了……”
话语声渐渐低下来,眼神扫过了这最后一行文字,眉头越发深了起来,像是一道道沟壑在眉间刻出来一样,过了好半晌才开口,有些犹豫:“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吴名农也没有说话,同样和陈立华一样的表情,回答道:“下笔实厚,不像是假的,我记得还是我们学校的?”后半句话是在确认新闻之中的那个被绑架的男生的身份,因为他们已经确实知道了航舟三中有两个学生被绑架了一个月之多,光是看这篇文章来说,他们却没有办法确定下来是否是那个男生或者女生写的东西。
“那这篇文章怎么判,记叙文……算得上是离题吗?”陈立华皱着眉头说道。
其实教师改卷期间都会有潜规则在其中,比如作文,光是看这个题目,就基本上可以判定为只有议论文是可以得高分的,其他的文体就算写出来写得极为出彩,也失去了这种权利,都是不需要摆在明面上的规则,现在却因为看到了这篇文章,陈立华有了一个瞬间的判断犹豫。
“什么叫离题,题目里面可没有说文体必须是议论文……问题就在于应该给多少分了。”吴名农从旁边端起茶水,轻轻啜了一口,便看到了从办公室门口进来的李慧芳,愣了一下,说到这个男生,他的班主任便到了。
李慧芳也看到了陈立华和吴名农有些犹豫不决的样子,便走到了近前,将手中的一摞试卷放下来,堆到了吴名农的身边桌子上,陈立华见状,便眼睛一亮,立时招呼了一下李慧芳,“慧芳来看看这篇文章。”
李慧芳没有听清他们刚才在讲些什么,但看到了试卷,大抵知道他们是在讨论作文的事情,以前也有过,老师之间也是经常交流交换一些好文章,或者不能一时间判定分数的文章的,于是便反应过来,笑着道:“怎么,又有好作文了?”
出乎意料地,陈立华摇了摇头,说道:“这篇文章有些问题,好像是你们班那个叫沈未……是这个名字吧,好像是他写的,你来确认一下。”
李慧芳倒是奇了,他们怎么知道这篇文章应该是沈未写的,然而看了作文题目以后,便也跟着愣了下来,有些哭笑不得道:“好像还真是沈未写的,怎么,你们两个都不知道怎么改?”陈立华看了一眼李慧芳,便将桌上的那一份试卷拿了起来,递到了李慧芳的面前,说道:“你再确认一下。”
李慧芳摆了摆手,眼神扫过干净整洁的卷面,回答道:“不用了,十有八九就是沈未写的,这字对于男生来说,想忘记也难,问题是他怎么会写一篇……记叙文的。”说着,还扫过了其间一些记叙性很强的文字,便确定了下来。
由于这次的考试不是几校之间联动的考试,因此改卷也是航舟三中自己内部的考试,所以他们很快便都确定了这就是沈未的文章,但也接下来犯了难,关键就在于判分上面。
给的多了,会不会给人一种感觉这就是看准了沈未的身份,是这件事的当事人,而刻意给出分数——这是一个问题,因为这次的考题虽然没有明确规定文体,但是议论文很明显就是出题者的意图,抛下这一点给学生判出高分,未免会受到一些诟病。
然而问题恰恰也体现在了这一点上面,这次的考题也正是当事人经过的事件,抛开当事人的作文给了低分,而给其他的学生判了高分,合理性便更容易受到质疑,真正经历过事件的学生写下来的东西反而比其他没有经历过的分数要低……难免造成批卷老师有眼无珠的感觉来。
李慧芳看着两人犯难的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沈未就是自己班里的学生,要明确说出来给高分,也有失公正,因此一时间办公室里都有些沉静下来。
“好好的写什么记叙文,这孩子也真是的。”陈立华看了看试卷上面的文字,发出了这样的感慨来,语气之中难免有些怨怼的情绪,吴名农要好很多,因为现在犯难的不是他,而是陈立华,这篇作文归根结底就是要陈立华给出分数的,自己相比于陈立华自然不用那么操心。
“说到底还是出卷人的问题,估计他也没有了解到我们学校正巧有两个应届的当事人。”
想了想,吴名农便说道:“给个低分吧,这篇文章的文体本就不符合规范,咱们就当做是普通的文章来看,更好判定一点……”话还没说完,便被陈立华打断了。
只见他皱着眉头,说道:“你真的能觉得一般的学生能写出这样的文章?光是从文章本身来说,也是一篇真实出彩的文章,怎么说给出低分也过分了一点。”
“那给个中规中矩的分数吧,第一文体不符合,第二文章本身出彩,两相抵消,给个平均分数应该妥当。”李慧芳听了两人之间的谈话,便做出了这个提议来。
“如果这样倒是简单了,可平均分相对于其他高分来说也低了,这沈未就是明摆着说清楚了自己的身份,甩给我们难题,要么高分要么低分,就这么简单……”吴名农摇了摇头,啧啧道,“如果是有意为之,那这个沈未确实心机不低。”
李慧芳没有看到沈未的文章,自然不能理解他们口中的沈未的文章出彩到什么程度,但想起沈未以前的文章,联系起来,也大致可以知道有着什么样的震撼人心的文字。沈未本身的文字渲染力就很足够,常常给李慧芳一种心身上面冲击,现在到了他本身亲自经历过的事情之中,又会是怎样一种光景?
李慧芳想到了自己刚进办公室的时候听到了的陈立华读出来的句子,现在想到沈未,竟有了一些真实的残酷味道来。
作文有时候就是这样,亲身经历过的事情写出来的感觉往往比那些生搬硬套的东西要上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陈立华和吴名农都看了沈未的文章,这短短的一千字左右的文章像是浓缩了这一个月零八天的绝境和喜怒哀乐,将他们的心境全部概括到了其间,让他们都好像被代入了其中。
面对这样的作文,他们又怎么能够第一时间判明分数给出个低分?他们的心中都或多或少产生了一些爱才的感觉来,一篇震撼人心的作文在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没有办法轻易舍弃的。
这么想着,陈立华便咬了咬牙,看着这篇文章的最后几句,像是直接给了他们一个心神的冲击,便开口道:“高分吧……既然题目说了文体不限,那这篇文章就没有明面上的扣分点,好文章不应该被这么埋没掉。”
吴名农愣了一下,说道:“高分,你确定吗?”
“确定了,这样的文章不给高分,我心里也难安心下来。”陈立华似乎终于决定而有些放松,说道,“毕竟他写下来的都是真实……这些都太真实了。”说着便拿起了试卷看了看,眼神定在作文上面。
这么想着,便提起了笔,在沈未作文题目上面写下了一个数字,下笔有些用力,也似乎彰显着此刻他心情的激荡。
“五十六分……但愿能有个更高分数的学生。”陈立华念着分数,画出来的笔迹在白纸之上有些显眼。
第二百二十二章 对答案以及闭嘴
“常袖和沈未已经不可能再考得很好了。”黄深源信誓旦旦地说道,面前是一群正看着他的同学,平日里也都和黄深源的关系挺好,此刻围成一圈,像是在聆听着黄深源的判断一般,“你们知道那时候我向常袖要试卷的时候,常袖的表现是什么样的吗?”
“什么样的?”有人似乎有些好奇,因为那时候的黄深源回来以后,没有说什么,但很明显能感觉得出来心中是有一些不舒服的,可能是迫于常袖当时的在场,也不好多说什么,现在常袖不在这里,黄深源自然是可以说出口了的。
他的眼神扫向了自己放在一边的数学试卷,看到了最后一道题目被自己写的大大的字样,说道:“她不肯和我对答案,很明显是心虚了……当时我问她,你是没有做还是怎么,常袖也没有正面回答我,光是凭借着一点,已经很明显可以看得出来了,她应该是根本来不及做最后一道题目了。”
“那或者是常袖不想和你对答案呢……依照常袖的性格,这也不是不可能吧。”有一个女生看了一下常袖空空的座位,这个时候常袖在外面装水,他们相当于是在背后议论常袖,于是她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黄深源皱了皱眉头,拿起桌上的试卷摇了摇,有些不满地说道:“对一下试卷怎么了,能有多大的事情,可常袖还是不肯答应,这除了能说明她自己的心虚,还能表现什么?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够用性格问题来回答的。”说着还将手中的试卷挥舞了一下。
此时面对着他的一些人将眼神抬起来,随着他挥舞的手而将视线转了过去,便在余光之中看到了某个人影,面色便稍稍变了一下,可是黄深源还没有注意到,仍然将手中的试卷摆来摆去,哗啦作响,有一个面对着他的人正想提醒些什么的时候,黄深源还有些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此刻出现在后面的,正是他们刚才在讨论着的女生,端着一个杯子,有些淡漠地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面色也极为清淡地看着这边,没有说什么,黄深源看到他们都有些安静下来,便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为什么都不说话?难道你们还在怀疑常袖的水平不成?要我说她压根已经不可能再考那么前面了……”
话还没说完,便被后面传来的女声打断,话语之中听不出什么情绪来:“看来那个时候我就应该给你对一下答案,好让你现在可以闭得上自己的嘴巴。”
黄深源还回答些什么,却在一个瞬间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心中产生了一些不好的预感,顺着声音转过了身子,便看到了常袖面无表情站着的样子,手中还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水杯,眼皮子一跳,似乎担心常袖一个生气就将手中的水泼出来一样。
然而常袖却没有预想之中的动怒,只是用淡淡的声音说道:“我手里的水毕竟是我自己装来的,浪费在你身上不值得。”
黄深源面色有些难看,不仅仅是因为常袖现在的话语对他造成了刺激,从居高临下的角度看下来,更因为他们刚才还在信誓旦旦地说着常袖的事情,黄深源自己更是肆无忌惮地将常袖的成绩按照自己的猜测讲出来,这种背后被抓包的事情是相当尴尬的。
“可是事实就是你那个时候心虚没有和我对答案。”身为数学课代表,黄深源还是有很多底气的,如果选择不对答案,那么心虚的成分便占了很大的部分……这是他的想法,现在被发现了,他便撕下这种在当事人面前不说什么的伪装,索性直接摆到了明面上讲。
出乎意料地,常袖点了点头,说道:“如果这就是你在背后说一些无关痛痒的坏话的话,那给你对答案应该就能让你闭上自己像是苍蝇一样聒噪的嘴了?”话有些绕,但黄深源第一时间便反应了过来,有些涨红,还想说什么,便看到了常袖走向自己座位的背影。
不过一会儿,常袖便到了自己座位上,放下了手中的水杯,打开抽屉,从里面抽出了一张试卷来,稍稍看了一下,从桌子里面抽出一支笔,定下眼神翻到了最后一面的题目上。
原卷是没有答案的,她的过程全都写在试题卷上面,因此此刻的原卷都是空白的,但很快,常袖却将这一片空白填充了起来,好像涂了润滑油一样,刷刷刷地在试卷上面写下了一排排的黑色数字,不出几分钟,便写满了最后一道题目的空白。
黄深源的脸色变得有些差起来,因为常袖虽然没有明说什么,但是在此刻将这道题目当场写下来,很明显是有一个过程的,就是在告知他们,她是因为做过这道题目,所以现在就是在背过程……其余人想明白这个事实,便将眼神看到了黄深源的脸上,有了一些不信任的神情来。
万一答案是正确的,该怎么办?
常袖放下了手中的笔,写下了最后的一道步骤,看也不看,便将试卷拿了起来,走向了黄深源的方向,口中还轻声说道:“虽然不是很在意你说了些什么,或者说造谣了什么,但是整天都有人在背后讨论一些虚假的事情,总归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
说着,便将手中的试卷递了过来,绕了一个弯,松手,飘到了黄深源的桌面上。
此刻的黄深源竟没有了刚才指点江山时候的勇气,心中产生了一些犹豫来,万一这时候发现常袖的答案和自己一样,那不是打自己的脸了,或者说自己真的就坐实了在背后造谣常袖的事实……这样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之中生出来,便让他有了一些后悔。
常袖看着他,眼神清淡,似乎从刚进门听到他们的讨论开始,到现在将手中的试卷放到黄深源的桌子上为止,都是这样的表情,没有一点变换,口中却开口道:“怎么了,不是你说要对答案的吗,答案就在我的试卷上面,给你了还不够满意?”
话语虽然没有用嘲讽的语气讲,但因为内容确实是嘲讽,此刻更让黄深源的脸开始发烫起来,稍稍闷了一下,咬了咬牙,便拿起了放在桌上的试卷,手有些拿不稳,便直接在桌面上摊了开来,自己的试卷便摆在了一边,一边是常袖写得满满的题目,一边是黄深源没有什么笔迹,只有简略的几个步骤和答案的题目,产生了视觉上面的冲击。
然而他的眼神定了下来以后,扫视了几行常袖的答案,却愣了一下,随后便开始发亮起来。
“不一样……”有人在旁边也凑了过去,看起了试卷上面的字迹,两边虽然过程不一样,但是答案都有,所以他们直接将视线定在了两者的答案上面,便发现了这个事实,轻声念叨。
“答案不一样啊。”
黄深源的眼睛更加发亮起来,似乎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脸上也产生了一些笑意起来——他们的答案不一样。这么想着,他便将眼神看向了常袖的脸,似乎想从上面看出一点不安和疑惑来,却没想到看到的还是那样一副沉静从容的样子。
“我们的答案不一样……这你该怎么解释,还是说你自己早就知道了自己错误的答案,才心虚不肯和我对的?”黄深源想了想,咧开了嘴巴,这件事无疑是给他刚才的说法增添了一点可信度来。
常袖听了只是挑了挑眉,眼神冷静地看向了黄深源,开口道:“你确定不是你的答案出了错?”话语之间有极为强大的自信心,这一个瞬间给黄深源造成了一种错觉,似乎真的是他的答案错了一般,但转念想想,却有些忍俊不禁——这怎么可能!
常袖是在一个多月没有学习,回来没过多久就参加考试了的,这一段时间也有在学一些新的内容,她怎么能保证自己的进度能在落下的和现在新学的,还有需要复习的这些庞杂的知识里面跟得上进度的?如果真的做得到,难不成她是怪物不成?
此时的黄深源只感觉信心从心底升上来,然后他便斩钉截铁地说了一句:“不可能。”
第二百二十三章 第一常袖
“这道题如果只有一个答案的话,那我的一定是正确的。”黄深源语气肯定,眼神看向常袖,此刻的空气之中好像有了一种针锋相对的锋锐味道来,充满了火药味,只是常袖表情依旧平淡,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动容的表情,这使得黄深源只觉得自己的用力一拳击打在了棉花上面。
“为什么你以前没有这种自信肯定我是错的你是对的,反而在这时候抱有这么大的信心?就仅仅是因为我比你少了一个月的学习进度?”常袖面色不变,口中轻轻说道,“依照我看来,自己的水平前后没有多少变化,所以你的期望恐怕会落空了。”
黄深源看着常袖同样相当有自信的表情,发现这真的是从骨子里面生出来的感觉,好像旁人第一时间便会被这种强大的气场覆盖,感受到常袖对自己写过的题目有多么信任。
还想说点什么,却看到了前门走进来一个身影,手中拿着一瓶饮料,他的手指便指向了那个身影,让其有些顿住了身形,开口道:“沈未也是,他敢保证自己的水平没有下落,甚至还保持在原来的水平吗……如果你和沈未相同,就应该多少有些自知之明。”
沈未当场愣在了原地,听着黄深源的说话,有些莫名其妙。自知之明,这是在说常袖吗?
沈未不确定自己前世有没有听到过别人和常袖说,你应该有自知之明,但是光是看自己印象之中没有留下痕迹这一点,应当是没有了的,因此此刻黄深源的话语才显得极为有冲击力,像是一把重锤锤在了地面上,在整个教室里面留下了掷地有声的声音来。
在稍稍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沈未便走上前,将手中的饮料放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冲着黄深源这一边笑了笑,意味不明,接着便开口道:“你们在说些什么,能扯到我身上啊。”
黄深源看了沈未一眼,便心中一动,扭过头,拿起了手中的试卷,扬了一下,对着沈未的方向说道:“这张数学试卷,刚刚考完的这一张,你最后一道题目的答案是多少?”说话间有着极为强大的自信,因为沈未不可能写了题目,这一段时间他也将数学作业收上来看过,便多少知道沈未的状态如何。
如果说常袖的作业没有任何改变,依旧很完美,他还不能确定她是否有状态下滑的情况,那么沈未就一定是预想之中的跟不上进度了。
果然,在预料之中地,沈未摇了摇头,很简单地回答了一句:“我没有做,时间赶了一点,况且后面的最后一道题目难度有些大了。”
听到这话,黄深源便笑了起来,不出所料。
旁边一些在围观的人也都有些心知肚明了,眼睛看向沈未,似乎等待着沈未略有些尴尬的神情出现,同时也有人将视线转到了常袖的身上,想看看常袖与之对应的表情,然而他们却都只看到了两个人几乎是如出一辙的表情……毫无动容,很清淡的样子。
“不过前面我的正确率应该不低。”沈未补上了这么一句,虽然在很多人看来只是嘴硬而已,但是沈未自己清楚这句话的真实性——开玩笑,前面可是柯渔的答案,这个年级排名也一直稳定在前列的女生,既然给了他答案,那就有一定的保证正确率,沈未自然是可以说至少一半的分数是稳定下来了。
超出平均分十来分也不一定,沈未想到了解答题前面一贯的送分点,便知道这张试卷的决胜点应该就在选择填空题和解答题后两道,既然已经有了答案,那至少沈未已经获胜了一半。
“希望等到成绩出来的时候你还能嘴硬到底。”黄深源听了沈未的话,便学着他们的样子,清淡地回答道,“估计也快了,老师的批卷昨天就已经结束,刚才已经有人去看数学成绩了,马上我们就能见个分晓。”
“话说过了。”沈未笑了笑,觉得黄深源的反应大了一些,好像是要和他以及常袖一定决出个胜负才罢休一样,有些不依不饶,“至少再过一段时间我们就可以恢复到正常的状态,现在分出个分晓有什么用处。”
黄深源想到了常袖有些不屑的神情,心中便有些不舒服,往常他的数学成绩都是在班级前面游荡,有时候前三,有时候前五,但是却从来没有拿到过第一的位置,那个位置永远是常袖的,一直被压了一头的感觉很难说明,但是在对手似乎虚弱到了极点的时候,还一贯地流露出居高临下的态度来,就给了他极为强烈的刺激。
一个人不可能一直保持着绝对优势,尤其是现在这样显而易见的时候,黄深源想着,眼睛便微微眯了起来,看向了门口的方向。
那里微微传来动静,似乎是好几个人啧啧称奇的语气,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很多人的视线也跟着转了过去,看向了黄深源视线凝住的地方,便看到了在门口处出现的刚才去看数学成绩的几个男生。
还听到了他们有些讶然的话语:“第一啊……怎么会第一……”
黄深源想到了自己的最后一道题目的精妙解答,又想到常袖嘴硬写下一个错误的答案,便觉得这应该是在说自己,第一的位置终于从常袖的手中传递了过来,传到了他的手上,因而他们才会啧啧称奇于这个事实,想着,他的神色也开始变得自得起来。
注意到黄深源这个表情的沈未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心中还保持着对常袖的莫大信心,同时将视线转到了她的脸上,看到的果然是惯有的清淡表情,心中的镇定便更加多了几分。
“第一是谁?”也有听到那个男生啧啧称奇声音的人便问了出来,凑近了那一边,看到了他手上拿着的抄写下来的成绩表,只写了名次,没有写分数。
“你觉得还能是谁?”那个男生翻了一个白眼,虽然刚才自己还在赞叹着某个事实,这个时候却表现出了相当合适的鄙视来,这一句话说出来,旁边的人便多少察觉到了一些异样,转向黄深源,却看到了他依然保持信心的样子,接着便将头凑了过去,同时接过了那个男生手中的纸张。
“第一……”接过纸张的男生扫了一眼,便稍稍睁大了眼睛,似乎是也同样觉得有些讶然,接着便将视线转向了黄深源的方向,眼中带了一些同情的神色来。
黄深源注意到了他的眼神看向自己,却产生了一种莫名的错觉,以为那个隐藏在“第一”后面没有说出来的名字,正是自己的名字,于是脸上便不可抑制地产生了一点笑意来,点了点头,心中念道,第一……黄深源。
然而当他将视线转向那张纸的时候,那个男生却咋舌了一下,眼神转到了常袖的身上,嘴巴张开,轻轻念出了那个名字:“第一……常袖。”话音落下,整个教室便只剩下了黄深源陡然之间粗重的呼吸声,似乎是刻意让所有人有缓冲的时间一般,没了声响。
过了好半晌,黄深源才发出了声音,像是被掐住了嗓子的公鸡一般的声音,沙哑难听,有些尖利,所有人的视线转到了他的身上,便看到了此刻他凝固下来的笑容,还没有完全展露,甚至才刚刚露出牙齿,“你说第一是谁?”
“……是常袖。”男生没有说话,旁边却不知道谁接了一句,将这个名字说了出来,便给了黄深源第二次的冲击,激荡在他的心神之上,让他确定下来自己没有听错这个名字,确定了第一名不是自己这个事实。
“怎么可能。”黄深源的声音有些干涩,声音很低,虽然是说出了怎么可能这几个字,语气之间却流露出了他自己都必须相信的态度来。看到他的这一幅表现,刚才还在教室里面听着黄深源大放厥词的同学们便轻轻地,随着这句话的尾音,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过了好半天,才似乎有人想起来什么一样,问了一句:“那沈未呢?”
旁边的人接过纸张,在上面扫视了一番,将眼神定在了纸张上面的名字上,嘴巴微微张开,说道:“沈未……也是第五啊。”
第二百二十四章 改革的初始
只有等知道了成绩,沈未才知道自己的分数居然能上到第五的名次,虽然在学校里面可能排不上什么名号,却在三班里面造成了一种震荡——沈未和常袖还是原来的水平。这种事实让他们都或多或少有些不敢相信起来,难道他们都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吗?
沈未听到自己的成绩首先第一反应也是意外,本来以为不至于到很前面,应该是在中上水准徘徊的样子,现在看来,兴许是柯渔给自己答案的那几道题都有很大的难度,导致自己在先天上面便领先了很多……只不过还是比不上真正在班里排到前列的人。
轻轻摇了摇头,便也没说什么,看了看黄深源凝住的神情,只是笑了一下,便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常袖则是走上前,从黄深源的手里抽出那张属于自己的数学试卷,然后轻声说道:“看来你是第二第三都已经不重要了。”
黄深源只感觉到手里一空,试卷被到了常袖的手中,虽然此刻旁边的人都没有说什么,他却感觉到了仿佛是有史以来最尴尬的感觉来,站立了半刻,直到旁边有人终于开始轻声讲到了他的名字的时候,他才憋红了脸,向四周看了看,越过人群走出了教室。
看到黄深源的样子,等到看热闹的同学们都渐渐散开了以后,沈未才对着常袖笑道:“果然成绩才是最有力的武器。”
常袖撇撇嘴,坐到了座位上,和沈未之间隔着一个过道,摊开了放在桌上的试卷,说道:“如果不是他没事找事,我想也不会有这一出戏。”说话间有一些淡漠的样子,看得沈未好像看到了以前的常袖,将自己的情绪都隐藏在了这一副如冰块一般的表情之下。
还想说点什么,外面却再次造成了一点骚动,一些人重新朝着门口的方向聚集了起来,这种现象使得沈未将视线转了过去,便看到了汇聚在门口方向的人其中有些转过了头来,看向了自己。
“发生了什么?”沈未的心中下意识地冒出了这个想法,便听到了门口处的其中一个人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念出来了一句话,落在了这个教室当中。
“沈未语文年级第一啊。”
随着这句话,沈未便看到了因为人群有些震惊而散开的空隙间,一个男生手中拿着的一张纸,上面和之前看到过的常袖第一的数学成绩抄写单子一样,一行行都写下了几个字,从上至下,秩序井然。
“年级第一……”沈未念叨着这几个字,随后便呼出一口气,笑了起来,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赌对了。”
考试的影响很快就散了开来,一直到了成绩真正出来以后,这种影响才慢慢消减下来。
看着教室后面贴着的每个学生的成绩,沈未也是松了一口气,却也有些期望落空的感觉,因为自己的成绩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好,自然是退步了很多,只能堪堪留在年级第一百名前面,排在了年级第九十九名的位置,这对于从稳定下来以后几乎一直在年级十几名的位置慢慢进步的沈未来说,一定是算不上理想的。
虽然语文和英语都拉了不少的分数上来,也弥补不了其他的副科成绩空缺的致命硬伤,大多数都在平均分左右徘徊的科目,着实是沈未分数提不上的根本原因。
而反观常袖,却是有些令人心悸了,仍然高居榜首,以极大的分差甩开了年级第二的分数,摆在了年级第一的位置上,连教室后面贴着的纸张上面,属于常袖的那一栏,后面简简单单的一个“1”数字都显得格外震撼起来,冲击了所有看到这个名次的人的眼球,于是他们的心中便冒出想法——常袖果然还是常袖。
无论是遭遇了什么样的事情,常袖的状态没有任何的变化,像是黄深源在心中想着的那样,常袖在他们的眼中,大抵也成了怪物一般的存在了。
然而即便沈未和常袖两个人的成绩根本摆不到一起讲,同样是缺失了一个多月学习时间的沈未成绩要差上了许多,却也没有人觉得沈未的退步是一种理所当然的事情,他们大多数人都看到了沈未的语文成绩。
语文年级第一,这几个词汇在三班某些质疑的人冒出言论的时候,往往也成了抨击他们的最好武器,久而久之,关于沈未和常袖成绩的问题,便没有多少人敢于在很多人面前当面讨论,往往只能自己在私底下腹诽。
伴着几乎所有学生为成绩的事情而烦恼,或者议论,或者欣喜的时候,关于大考之后教育局要公布的重大消息,在这个紧要关头终于放布了出来。
像是一颗炸弹炸到空地上一般,炸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将所有人的心神都炸的七荤八素起来。
“关于高考制度的重大改革……”这样的滚动消息在学校官网上面像是永远不会停止,悄无声息地滚动着,在某个学生发现了这个消息,在学校贴吧上面贴出了这个截图以后,学校的官网便好像是堵住了的抽水马桶,在一时半刻间便到达了崩溃的边缘,停闭了系统一个多小时以后,才因为人流涌到贴吧里面,而重开了官网。
贴吧的首页也在第一时间挂满了关于这件事的讨论,当沈未在学校电脑上面登上学校贴吧的时候,才似乎想起了前世的这个时候几乎如出一辙的盛况。
吴梦晓坐在他旁边的机子前,啧啧称奇,他的电脑上也是一样的情境——应该说此刻待在学校机房上课的同学们都是这样的表现,神情有些吃惊地看着贴吧上面一条条红色的消息,仿佛是血一般的颜色,诸如“高考制度”、“小白鼠”、“试验品”之类的词汇如刀一般扎进了他们的脑海之中,鼓荡出了前所未有的震惊来。
吴梦晓点开了一个帖子,里面叠了几百楼的评论,他便滚动了一下鼠标,对着在旁边的沈未说道:“以前也没有见过贴吧像现在这么热闹。”
沈未倒是在心中度量了一下,觉得还是比不上后世的某些贴吧之间的战争,但此刻没有说什么,而是点了点头,用只有自己能听的懂的话说道:“我第一次见的时候,也被吓到了,关于这件事能有这么大的讨论……”他说的是自己前世见到过的境况,几乎是和现在一模一样,两者之间渐渐重合,似乎变成了同一个图景。
吴梦晓自然是以为他说的是刚才在机房里面第一次看到这些场景时候的反应,没有想多,随手便点开了一个帖子,眼神却凝了下来,稍稍睁大起来,沈未也将视线转了过去,便看到了上面的字样,“改革以后要增加晚自习的话,我宁愿不来上学。”
这个帖子的热度很高,被顶到了前面的位置,以至于吴梦晓现在点开来看到标题,就有些不可置信起来,鼠标滑动,翻到了下面,便是清一色的表示震惊。
“要有晚自习了?”
“消息确实肯定么,官网上面没有写啊。”
“不要晚自习……不要晚自习……”
“我们学校居然会有晚自习,那以后的下午还会放学吗,还是说住在学校里面……”
沈未愣了一下,以前是这个时候吗?他的印象之中好像并不是一开始改革的时候就有晚自习的,这件事应该是学校在斟酌了一番,很久以后为了适应改革而增加的变化,现在看来,时间竟然提前了这么多?
原因……沈未在首先没有反应过来以后,便好像闪回了什么片段一般,想到了自己和常袖的事情——如果是因为绑架事件使得学校重视起来,那导致这件事也不是不可能,前世只有魏梓一个人,还没有找回来,如今变成了他和常袖两个人,如果是因为这一点产生了些许变化,也不是不可能。
吴梦晓翻看了很久,直到最后一条的消息被他翻到底,他才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来,脸上浮现了愁眉苦脸的表情来,轻声哀嚎了一声,便转过头来问沈未道:“你觉得会有晚自习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可能都要住在学校宿舍了!”
沈未看着吴梦晓有些沉重的表情,突然生出了一些同情来,有些不想说出真正的答案,但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会有,我们可能还会在一个宿舍……怎么说呢,做好一点心理准备吧。”
第二百二十五章 对面的寝室
关于航舟三中晚自习的来源,以后的学生们可能会挠着脑袋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是起码目前来说,所有计算机课在电脑上查看过关于高考改革可能产生某些变化的帖子的学生们,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便好像传疯了整个学校,在人们的口口相传之中显露出了某些威力来。
但是就情况而言,晚自习设立的目的,还是摆在明面上的为了超过一中二中,所以大部分的人还没有察觉到更深一层的威势起来,只觉得这个理由合情合理,且应该正是晚自习设立的真正原因。
放到沈未眼里,却因为时间上面的变化而有些直觉了。
晚自习可以更有效地保护学生……这大概是校方的想法,本来自己和常袖两个人出事了,学校就已经承受了相当大的压力,等到两人成功回来以后,这种压力才随之消减,但事实是,校方已经完全不敢冒险,便将晚自习的时间提前了一段,这样可以让学生们周一到周五都处于学校的保护状态之中,而不是每天回家徒增风险。
另一层面上,便是摆在明面上的说法了,航舟三中在新高考的制度下,急需一种新的校内制度,保证能在这一次新高考的浪潮之下乘风而起,借助航舟城内的三个学校都还没有稳固的势头,一举冲到前面的位置——对于学校来说,这是一个机遇,成为龙头学校的机遇。
因此在这两个原因之下,学校便成功发出了改革的势头,抢先在一中二中的前面,设立了晚自习,安排了学生们一种更为紧凑的学习进度,这更像是因为一个小小的改变而引发的蝴蝶效应,慢慢地,卷起了一场风暴。
有人会趴在桌子上苦恼着从这个礼拜开始实施的改变,有人会因为改革的劲头而产生加倍的学习念头,但大多数人,却像是吴梦晓一样了,坐在座位上,不知道说些什么,面对着桌上的作业本也下不了手,手足无措。
沈未只是看到了这样的场景,外面的天空已经暗了下来,今天是礼拜四,也就是说他们仅仅需要在今天晚上先行体验一把校内的住宿生活,明天就可以回家,这时间算不得久,可是吴梦晓还是有些坐立不安起来,这样持续了好久,吴梦晓才转过头来,对着沈未说道:“是不是从今天开始,我们要像高三一样学习了?”
“大概是的,怎么,很难适应吗?”沈未点点头,心中将话里的“大概”去掉了,转头看看周边的人,却都是这样的表现,偶尔有一些平时相当乐观开朗的同学,此刻也丝毫提不起劲头来。
“怎么可能适应的了……”吴梦晓像是一条失去梦想和希望的咸鱼一般,叹了一口气,双目有些失神,“突然之间的消息,老师也没有提前通知,让我们怎么适应。”
沈未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而是看着外面逐渐黑暗夕阳的光线都在对面的建筑物后面完全隐没下来,没了踪影的样子,稍稍有些怀念了,这种感觉会在自身最毫无防备的时候汹涌而起,将身心包裹起来。
关于前世的某些记忆,好像是一个个零碎无章,被拼凑起来的照片一样,有些似是而非,却又极为真实地存在于脑海之中,晚自习因为所有人的安静,便只有一些窃窃私语声,在这个回忆里的场景之中,成为了一种伴奏一般的声响,舒缓,安静,明明回忆里人声鼎沸,却在这个奇怪的交界点产生了一些错觉来。
就好像自己身处的不是这个现在回来了的时空,而是前世真正十七八岁的时候,在晚自习的题海之间埋头下来的场合里。
想了想,沈未说道:“其实这样也挺好,能在这个教室里面多呆一会儿,也不是坏事。”说完,便看到吴梦晓翻了一个白眼,接着看着自己:“有一颗大心脏确实在很多时候都很方便,起码不会考虑这么多,我要是能像你这样无欲无求就好了。”说完,便好像悲从心来,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沈未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低下头来做起了作业,既然有了晚自习,那么在没有众多老师将这个时间转为自己上课时间的时候,还是尽快将作业完成比较好。
至少在高三阶段,老师们都争先恐后地将晚自习分配到自己的上课时间里面,像是划分地盘的狮虎,如狼似虎,现在的纯粹自习时间,也是相当难得的。
晚上上完晚自习,基本上有些用心的学生们,都将作业完成了,这一周布置过的家庭作业都被他们在这两节总计三个多小时的时间里解决掉……未来大多数的时间都是这样的,每一个学生都将作业提早完成,以便在周末的时间里获得一些喘息的机会。
最后在晚自习的时间结束的时候,李慧芳露脸,宣读了接下来寝室分配的名单,以便他们能找到自己对应的寝室门牌号,沈未和吴梦晓被分到了一起,510寝室,还有几个分别是武庄,姜长东,刘世涵。
到了宿舍,几人将学校分发的棉被铺好,整个宿舍内便产生了一种飘荡在嘴鼻之间的棉絮味道,新展开的棉被大多数都是这样的味道,所以吴梦晓在抵抗了一会儿以后,便干脆松开了捂住鼻子的手。
“武庄,姜长东,沈未,刘世涵,还有我……应该还少人吧?”吴梦晓点了点人,发现正是在之前的采茶叶之旅之中合住的几个,便好像明白了班主任分配宿舍的理由,不过鉴于宿舍床位还有空,便补上了后面一句话。
刘世涵知道原因,回道:“我们寝室就我们几个……有空床位,暂时没有人多出来,目前就是这样了。”说着便看了看寝室的环境,前些日子这里在搞装修,他们还不知道原因,现在看来,应该是提前就准备好了将校内寄宿制更加完善了一点,“起码不像其他寝室,八个人住满了。”
说完,其余几人也都苦笑了一下,似乎心情还没有从这件事之中抽出来,仍然有些抑郁。
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讲着话,不一会儿便将寝室里的东西全部收拾好了,每个人的床铺上都铺了一层垫被和盖的棉被,还没有人居住过的地方暂时还是相当整洁干净的,虽然灰尘不少,却不显凌乱。
寝室的灯光照下来有些亮,在寝室里面照出了白昼的感觉,似乎也是新的灯管,和外面的夜空形成了相当大的反差,楼道之间人声鼎沸,时不时有人走来走去的声音,因此从里面听来,也不显得安静,反而有些喧闹。
吴梦晓推开了寝室阳台的门,想要透透气,却好像发现了什么一般,骤然睁大了眼睛,握着门把手的手僵住,整个动作也停了下来,这样的异样使得寝室里的几个人都将视线转移到了他的身上,武庄看了一眼吴梦晓,在后面将一只垃圾袋套到垃圾桶上的同时,便问了出来:“怎么了?”
这一声吴梦晓还没有反应,动作一下子收了回来,扭过了头,面色有些古怪,刘世涵便推了一下眼镜,皱起了眉头,有些误解:“都是一个寝室了的,有什么事还是尽快说,大家一起解决……”
话还没说完,便被吴梦晓吞了一口口水以后的声音打断了:“我发现一件事,不知道会不会让你们的心情好一点。”
沈未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了寝室阳台的玻璃窗外面,其他人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吴梦晓便再次将寝室门推了开来,口中的话语也讲了出来,在此刻同声响起,有些猥琐:“对面……是女生宿舍!”
话音落下的瞬间,刘世涵皱着的眉头一下子便垮了下来,姜长东整理着床垫的手也凝固住了,武庄更是手一抖,空空入也的垃圾桶便倾倒了下来,在地上发出倒落的声音,滚了一圈以后停了下来,撞到了沈未的脚边。
“女生宿舍?”武庄愣了一下,眼睛稍稍睁大,身子站了起来,看向了吴梦晓打开着的门,像是看到了新世界的门一般,吞咽了一口口水,虽然心中理智告诉他不可能看到什么旖旎风光,他却还是抱着一些侥幸的心态,身子有些僵硬了起来,“你怎么知道?”
吴梦晓此刻也好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将头扭转了还回去,眼睛在玻璃窗上面反光有些发亮,开口道:“这里可以看得见对面的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