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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九颗栗子     病娇权相的笼中雀txt下载     病娇权相的笼中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羞辱

    周季淮眉心直跳,一时半会震惊地没有吭声,直到周季节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声,周季淮这才应了一声。

    今日发生的事情,楚婉并没有同江奕讲,亦没有告知赵念初。反倒是忙着准备起明日入宫参加皇后娘娘举办宴席所要穿戴的衣物。

    皇后既是将赫连策认为养子,那自然是慎而重之。当下就让钦天监选了个好日子,自己则是在中宫大开宴席,给京都适龄的男男女女都发了拜帖,给足了赫连策的面子。

    除却明日进宫要穿戴的衣衫首饰,楚婉还另外备了一份礼物,打算明日见着了赫连策再送给他。

    明日的宴会上由于江奕和楚慕怀二人都怀有要事,皆是抽不出身,楚婉便只能独自一人入宫。

    楚婉先去拜过了皇后,方才同一群年纪相仿的姑娘们来到园内说话。

    楚婉来到园子的时候,看到一旁的假山处簇拥着一众年纪稍小的男孩,她定睛细看,发现被众人簇拥在最中间的正是赫连策。

    赫连策此时拧起眉,听着耳边叽叽喳喳的吵闹声,显然还是有些不耐烦。

    这时他余光微动,一眼就捕捉到站在前方笑盈盈看着自己的楚婉,赫连策眼中闪过一缕亮光,不耐地拨开挡在自己跟前的人群,“闪开。”

    说着,赫连策三两步走到楚婉跟前。

    此时的赫连策并未再穿着云县相见时的粗布麻衣,一身华贵的蜀锦将人衬的极为精神,尤其是束发的紫金冠,当中还镶嵌了一颗硕大的东珠,显得贵气逼人。

    楚婉微微欠身,与人行了一礼,递上早已备好的礼物。

    赫连策有些意外地接过,待拆开后却发现是一本《诗经》,赫连策的脸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

    正当众人暗地里看热闹,等着赫连策发脾气责骂不懂事的楚婉时。没想到赫连策将那本《诗经》妥帖收好,虽是有几分失望,却仍带着笑意谢过楚婉。

    楚婉笑了笑,“既是身在此地,就不要辜负旁人的期望。”

    赫连策几乎是一下子就懂了楚婉话中的意思,神情忽有几分艰涩。

    楚婉瞧了人一眼,继而收回视线,“若是有缘终究会有再相见的时候,殿下不必太过于执着。”

    赫连策点了点头,也不知是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

    “六皇弟这是在和谁说话呢?”忽地,一声骄纵嚣张的女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楚婉敛下笑容,循声看去,就看到穿着一身华丽裙衫,头戴数支金步摇的箫媛在数名宫人的陪同下大张旗鼓地朝这里走来。

    箫媛自然也瞧见了站在赫连策身边的楚婉,几乎是瞬时就冷嗤了一声,神情不屑又厌恶。

    赫连策对于箫媛自然也没有好印象,不过是喊了一声皇姐便作罢。不过箫媛今日倒是热情的紧,命宫人将自己准备的数个锦盒呈上来,当着围观众人的面一一打开展现,“这些都是番邦进贡的新奇小玩意,六皇弟刚回宫没多久,想来是没见这些东西的吧。”

    赫连策听出箫媛话里的冷嘲热讽,黝黑的眸子微动,却只是说道:“劳皇姐挂心了。”

    箫媛得意洋洋极了,她就说吗,就赫连策这个刚进宫的土包子能有什么见识,不过是些小东西就将人唬住了。

    只是箫媛得意才没有一秒钟,就听得赫连策继续说道:“这些小东西虽比不上母后送的金贵罕见,但是用来赏赐给下人却是极好的。”

    说到这里,赫连策勾了勾唇,难得露出一个微笑来,“难为皇姐费心,知道我没有东西赏给下人,特意送了这么些玩意儿来。”

    箫媛先是一怔,继而气的浑身直哆嗦,但是又耐于身边人口杂多不好发作,只能强忍心中怒气,平声道:“六皇弟喜欢就好。”

    赫连策原是准备让人将这些俗气的金银珠宝都带下去,却一眼瞥见这当中一串珍珠链子,那数十粒珍珠颗颗饱满,色泽温润,更为难得是大小几乎一模一样,倒是罕见。

    赫连策心念一动,伸手将那串珍珠链子摘了下来,转过身递给楚婉,板着小脸一本正经地说道:“礼尚往来。”

    看到年纪轻轻却故作成熟模样的赫连策,再联想到他方才轻描淡写几句话就将箫媛堵的哑口无言,楚婉忍不住觉得好笑,便接过那串链子。

    正待楚婉要道谢的时候,那边的箫媛忽然劈手夺过楚婉手中的珍珠链子,狠狠地摔在地上,“我送于六皇弟的东西,你也胆敢伸手去接?”

    一动一拽之间,那珍珠链子上悬着的饰物难免划到楚婉的手,莹白如玉的指尖破了个口子,顷刻间就有血珠渗出来。

    周围的人皆是一阵默然,或是担忧或是讥嘲地看着楚婉。

    方才还同人六皇子热络地聊着,这会不就遭人嫌弃了。

    人群中,王锦悦目露讥讽地看着楚婉,面上流露出了几分快意。

    赫连策冷着脸看向箫媛,“你什么意思?”

    箫媛抬着下颔,骄傲的像是一只得胜的小孔雀,“皇姐不过是在教六皇弟你皇家的规矩,这御赐的东西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接的。”

    箫媛这时又扫了一眼散落一地的细白的珍珠,催促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捡起来。”

    一侧的宫人闻声正要躬身去捡,却被箫媛一脚踢开,她对着楚婉抬了抬下颔,“本宫在和你说话,你装聋作哑个什么劲?这珍珠链子可是你扯断的,还不快给本宫捡起来,这要是遗漏了一颗你担当的起吗?”

    在今日这场盛大的宴会中,箫媛明目张胆地当着众宾客的面羞辱楚婉,心底不可谓不畅快。

    若是换作一般的世家贵女,遭到箫媛这般羞辱,恐怕当下站也站不住,掩面而逃了。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楚婉身上,当中不乏好奇,他们想要看看这楚家姑娘到底是个什么反应,那链子是捡还是不捡呢。

    “不过是串珍珠链子罢了,若是三公主心疼,江某晚些去寻条好的赔给公主就是。”

第七十七章 招作驸马

    在众人的注视下,江奕嘴角噙着笑,缓缓走来。

    箫媛面上先是一怔,继而神情红白交错,磕磕绊绊地解释道:“我……我只是想让她将东西捡起来。”

    江奕瞥了她一眼,虽是和煦的笑容,却无端看的箫媛心底发毛。

    捂着自己惴惴不安的胸口,箫媛又看了一眼,发现江奕依旧笑容温柔,她便只当是自己看错了。

    江奕这般温和知礼的人,怎么会露出那样阴冷可怖的神情,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此时江奕已经走到三人身侧,他忽地抬起靴子,露出一颗被自己碾碎的珍珠,挑眉看向箫媛,“江某方才不小心踩碎了一颗珍珠,公主不会介意吧?”

    箫媛巴不得江奕能同自己多说几句话,怎么会介意。

    瞧着箫媛眉目含春地望着自己,江奕笑了笑,抬脚逐一碾碎了其余几粒珍珠,笑容温和有礼,“公主不介意就好。”

    “想来公主有圣上和贵妃宠爱,宫中珍宝无数,倒也不至于连串珍珠链子都要斤斤计较。”

    “我……我不是和楚婉计较,是她弄坏我东西在先。”看清江奕的动作,箫媛心底一慌,遂委屈地瘪嘴,眸中漾起水雾望向江奕。

    往常那些爱慕她的男子总是受不住她这般模样。

    江奕没有看她,而是转头看向赫连策,问道:“殿下方才就在此地,可知事实可是如同三公主所说的那样?”

    赫连策毫不犹豫地摇头,眸子阴沉沉的,“不是,她撒谎。”

    “你——”箫媛急了,原是想发脾气,可转念想到江奕还在这里,无奈只能强压下心底的怒气。愈发委屈地看向江奕,语调间亦是带上几分撒娇的语气,“是六皇弟他乱说,他同那楚婉私下指不定是何关系,这才想着要栽赃陷害我。”

    赫连策眸色冷淡,平静地睨着箫媛,“皇姐是当在场的那些人是瞎子不成吗?”

    闻声,江奕笑容面上的笑容深了几分,望着箫媛的眸子却料峭生寒,缓缓说道:“公主出口伤人清白不说,如今还要颠倒黑白,此等作为恐怕有负陛下往日的教导。”

    说完这句话江奕没再去管箫媛的脸色,而是低头看向楚婉。

    楚婉对上江奕的探视,不着痕迹地将破了口子的右手藏进袖子里,盈盈笑道:“你怎么来了?”

    江奕没等人反应,就兀自拽住她的右手,用帕子裹了伤口,脸色平静的叫楚婉有些害怕。

    “我就不该放你一个人过来。”

    看到二人亲昵的言谈和举动,箫媛嫉妒的快要发了疯,当下不管不顾地尖声叫道:“我没有碰她,她是故意的,她——”

    箫媛话没有说话,就看到江奕转过身来,不含一丝感情地看着自己,“公主是想去陛下面前对质吗?”

    “我——”箫媛忽然就哑了声,好半会她吸了吸鼻子,抽噎着说道:“你凭什么这么护着她,就因为她的兄长和你关系匪浅吗?”

    “江奕,你将我当做什么?母妃她说了明年待我生辰过后就会将你招作我的驸马。”

    江奕微微阖眼,眸底是难以掩饰的厌恶和恶心。

    楚婉只觉得攥着自己食指的手紧了紧,她抬头去看,只见江奕身子紧绷,像是在隐忍什么。

    “我怎不知我的婚姻大事竟可以全权交由宫贵妃掌管?”江奕轻笑出声。

    箫媛一怔,这才慢慢回过味来知道是自己说错话了。

    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哪有收回来一说,眼下她只能继续咬着下唇故作坚强地隐忍着。

    “见过贵妃。”这时有几名宫人的行礼声将在场众人惊醒,纷纷抬头望去,就看到宫贵妃穿着一身黛色宫装,墨发半挽,神情慵懒地朝此处走来。

    箫媛连忙回头,一直悬在眼眶里欲落不落的泪珠子终于顺着脸颊滚了下来,她期期艾艾地唤了一声母妃。

    宫贵妃眉心一拧,看了眼相依站着的楚婉和江奕,脚下步子快了几分。

    “你们是怎么照看公主的?”

    随着宫贵妃的一声质问,周遭的一行宫人纷纷跪下请罪,口中忙乎不迭。

    宫贵妃也从他们话中七拼八凑地了解了事情的大概经过,当下眉心紧锁,看向楚婉,“我当是哪家的姑娘,原是楚家的,也难怪不惧天颜。”

    这时宫贵妃转身擦拭干净箫媛面上的泪痕,朗声说道:“既是楚家的人,媛儿你以后就长些心眼吧,本宫和你可都招惹不起他们呢。”

    箫媛死死地咬着下唇,直到上头留下一个血印子,“儿臣知晓了。”

    “原本今日媛儿欢欢喜喜地挑选了礼物来为策儿你贺喜,却不想策儿的心落在了外人那,帮着外人对付自己的亲姐姐。”宫贵妃此刻又将矛头对准了赫连策,幽幽笑道:“既是如此本宫和媛儿也不自讨没趣了。”

    说完这句话,纯贵妃拉着箫媛就要走。

    “贵妃留步。”忽地,楚婉出声叫住了纯贵妃。

    听到楚婉的声音,纯贵妃眼底划过一抹厌恶,却还是笑盈盈地回头望向楚婉,“楚姑娘叫住本宫是想做什么,难不成还想媛儿和你道歉不成?”

    箫媛亦是凶狠地瞪了眼楚婉,恨不得当下就将她抽皮扒筋的好。

    “贵妃娘娘多虑了,虽是公主划伤了臣女的手,但是臣女较之公主年长数月,自然不会不原谅公主。”楚婉微微笑道:“臣女只是想提醒贵妃,有些时候也该谨言慎行才是。”

    “臣女知道贵妃和公主中意江奕,可招驸马一事不该问过两家长辈再行商议吗,还是说贵妃一人就可以替江家长辈和圣上做主?”楚婉笑容温顺可亲,一番话也是谦顺得体。

    纯贵妃听得直变了脸色,下意识将视线落到箫媛脸上。果不其然,她刚一看过去,箫媛就做贼心虚地躲闪着自己的目光。

    纯贵妃气的攥紧手帕,这个蠢货到底知不知道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眼下竟是让这个楚婉拿捏住了把柄。

    这要是被有心人传到皇帝那去,就算她平日再得宠,也难保不会招了皇帝的厌弃和猜忌。

第七十八章 撑腰

    纯贵妃挺直了腰板,笑容明艳地看向楚婉,掩唇轻笑:“楚家姑娘看着年纪小,却不想是个嘴上不饶人的。”

    “也不知这番话是楚家哪个人教你的?”纯贵妃眸色深深地凝视着楚婉。

    “臣女一心为了贵妃和公主着想,适才出言提醒,并未有任何人教导。”对于纯贵妃投来威胁的目光,楚婉丝毫不俱地抬首对上,坦然回道。

    “哦?楚姑娘的话本宫怎么不信呢。”纯贵妃神情玩味地盯着楚婉,“我倒是不觉得楚姑娘会这么好心。”

    “都说心里想的是什么,眼中看到的就是什么。”一袭明黄色的身影走来,皇后面上带着不怒自威的笑容,缓缓说道:“纯贵妃心中想的是脏的,那么眼中看见的又岂会干净?”

    面对皇后突然起来的教训,纯贵妃连忙俯首称是,藏在袖中的手悄然攥紧,强压下面上的怨愤。

    “今日是策儿的好日子,本宫也不想多说什么。”皇后走来正了正赫连策的衣领,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慈爱。她再度扭头望向纯贵妃,视线在她身侧低头站着的箫媛身上顿了顿,“还有箫媛,到底是被你宠爱太过,竟没有半点容人雅量,这样的人如何堪为底下一众皇弟皇妹们的表率。”

    被皇后训斥到的箫媛将脑袋压得更低了,却是半点都不敢吭声。

    当今皇后出身于世家大族,虽未诞下一子,可和皇帝是风雨同舟数十年过来的。皇帝素日里待皇后敬重有加,对于皇后的话也从来不会心生怀疑。

    也正因为如此,即便纯贵妃生育了一子一女,圣宠优渥,也不敢轻易挑衅皇后。

    皇后拨弄了一下手中佛珠,须臾说道:“即日起箫媛闭门思过,每日抄写佛经,就当是为天下百姓祈福了。”

    箫媛不敢置信地抬头,还没说话就被宫贵妃狠狠掐了一把。

    作死的东西,说话不过脑子连累她也就罢了,眼下还没长脑子吗?

    箫媛疼的脸色都变了,只能抽抽搭搭地谢恩。

    自己这一过来风头是没出多少,反倒是接二连三地被人奚落,纯贵妃眼下哪里还能站住脚,拉着箫媛就回宫了。

    皇后没又去理会两个人,只是将视线又放在了箫媛送来的贺礼上,轻嗤道:“到底不是什么底蕴足的世家大族,眼皮子也浅。”

    “都收下去吧。”

    一位年长的女官从皇后身后走出,找了几个婢子将东西带走了。

    周围众人刚才见识了皇后的厉害,眼下都支支吾吾的不敢出声说话。

    皇后将人都扫了一眼,最终将视线落在了楚婉和江奕身上,笑盈盈地对着楚婉招了招手。

    楚婉不明就里地上前,就被皇后轻轻攥住手腕,“今日是本宫招待不周,才让楚姑娘在中宫受了委屈。”

    楚婉忙称不敢,下一瞬手腕上就被套上冰凉之物,楚婉低头一看,就瞧见皇后取下腕间的白玉镯套在了她的手上。

    “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只是我寻常戴的,如今就转送给楚姑娘,就当是为了今日的事情同楚姑娘赔不是吧。”皇后看着楚婉,含笑说道。

    楚婉心底一惊,正要推拒,却被皇后拦着不让她行礼。

    “策儿往常同我提起过你,瞧上去他是极喜欢你的。”皇后弯了弯眸子,眼尾生出几道细纹,“策儿初来乍到,京中也没个熟悉的人。若是可以的话,楚姑娘往后可以多多进宫来和策儿作伴。”

    听皇后揭穿了自己,赫连策强装镇定的脸上泛起一抹晕红,固执地低头没有说话。

    江奕不着痕迹地将人扫了一眼。

    “那位便是江家公子吧。”皇后此时也注意到了江奕,出声说道。

    江奕循声拱了拱手,身姿如山间刚正不屈的青松翠柏,“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轻声笑了几声,招着几人陪自己坐在一处用午膳,旁的人便让他们尽兴即可。

    伴着一众人散开,王锦悦咬了咬牙,迅速地看了眼楚婉,又垂下头去。

    凭什么她楚婉这么好运,可以拥有江奕的另眼相看不说,眼下就连皇后都要为她说话。

    她不服。

    楚婉紧挨着皇后坐下,另一侧坐着的却是江奕,四人就这般坐着,看着宫娥来来往往地呈上菜式。

    楚婉等着皇后和赫连策二人接连动过筷子后方才准备动手,只是这筷子刚拿到手,江奕就将菜夹到了她碗里,也不去瞧她,只是说道:“你手不方便。”

    听江奕这么一说,皇后也注意到了楚婉手上的伤势,便让女官寻了药膏过来。楚婉又是一番谢过,众人这才继续用膳。

    席间楚婉着心留意皇后和赫连策之间的互动,却发现皇后待赫连策极为照顾,其中的情意并不像是装出来的。

    待饭毕,几人又用了茶,皇后方又将视线转向赫连策,视线柔和地透过他仿佛看向了另一个人。

    “皇后娘娘与当年的嘉贵人可是关系甚笃?”江奕忽然问道。

    皇后愣了愣,须臾笑道:“实不相瞒,本宫与嘉贵人当初确实交情匪浅,适才在得知策儿是嘉贵人的孩子后动了收养的念头。”

    听到皇后和嘉贵人当年还有这样的一层关系在,楚婉不禁诧异。

    “本宫听说此次押解回京的何健行可是与当年嘉贵人一案有关?”皇后突然一问,面上神情显得淡淡的。

    江奕和楚婉都无意隐瞒,便点了点头,面色有些凝重,“当初嘉贵人宫中失火并非偶然,放火者正是曾经担任宫中侍卫的何健行。”

    皇后冷笑一声,拾起方帕子拭了拭唇角,转而说道:“我当何健行原是嘉贵人宫中的人,缘何会成了宫家的人,靠着宫家这棵大树节节攀升。”

    “这样背信弃主的东西也就宫家那群人敢接手了。”许是陈年往事触动了皇后心底的某根弦,话语间难免带上几分嘲讽意味。

    “娘娘消气,天理昭昭,自会有轮到报应的时候。”楚婉宽慰道。

    皇后微微阖眼,轻叹了口气,扭头揉了揉赫连策的脑袋,“你说的没错。”

第七十九章 婉婉,我们之间错过了太久

    何健行和嘉贵人一事到底涉及皇室辛秘,在场的人也不想多提,便很快就这茬略过去了。

    或许是思及十年前惨死的嘉贵人,接下来的宴会上皇后也显得兴致不高,很快就散了宴会,赏完珍宝下去后就让众人散了。

    楚婉原是想和江奕分开走,也好少招惹闲话。却不想方散了席,自己的手就被江奕牢牢攥住,说什么都不肯松开。

    “江奕。”楚婉细若蚊呐地叫了他一声,眉心微蹙。

    边上还站着的这么多人呢,她可不想今日过后流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

    江奕低头瞥了人一眼,“这么不愿同我站在一处?”

    江奕的话语平静的出奇,楚婉瞬时心底咯噔一声,知晓是江奕又在多想了。

    只是眼下她说什么都不太好,再加上方才箫媛的事情扰的她心底一团麻,便什么都不欲说,沉默地被江奕牵着离开宫。

    刚随江奕上了江家的马车,帘子落下,室内归于一片昏暗之时,楚婉对上江奕混沌不明朗的眸子,心底一惊,呐呐叫道:“江奕?”

    江奕棱骨分明的面上蕴起几分冷峻,他不由分说地拉过楚婉的手,解了上头草草包扎的伤口。

    楚婉见他动作粗鲁,不由得蹙了蹙眉,小声地从口中溢出一声痛呼,“江奕,我疼。”

    江奕虽然还是脸色冷锐,可手中的动作却放的轻了,他探着身子将手伸向楚婉。

    楚婉睫毛颤了颤,下一瞬只见江奕错过她打开她身侧的暗格,在里头翻拣出一个瓷白的瓶子来。

    江奕又取了方干净的帕子,擦拭干净楚婉指腹沾上的脂膏。拔出瓶塞,将内里的药液倾倒在楚婉的指腹上,缓缓揉匀,好让药液更好地渗透。

    楚婉无意识地动了动手腕,却不想江奕倏地抬起头,默然不语地盯着她。

    楚婉便不敢再动弹了。

    “方才在宫中为何不肯与我亲近?”江奕垂下头,一面力道均匀地揉搓着指腹,一面缓缓问楚婉。

    听着江奕慢条斯理,不急不躁地询问,楚婉知晓他是憋了火气了。旋即软了声道:“有箫媛和纯贵妃那番话在先,若我今日再与你走的近了,回去怕是又有难听的话要传出来。”

    楚婉只是觉得她与江奕的感情彼此之间心知肚明就好,何必要让世人皆知,无端生出些风浪来。

    “嘶。”感觉到指腹力道一重,楚婉轻吸了口气,不快地收回自己的手,回望着江奕。

    她都解释了,他怎么还是这副死人脸,摆给谁看呢。

    “难听的话又如何?”江奕垂首沉默了许久,忽然勾起唇嗤笑出声,“那样的话前世我听的还少吗?”

    楚婉对上江奕翻涌着莫名情愫的双眸,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却不想正是自己的这个举动崩断了江奕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

    “方才在宫中,皇后同婉婉说的话婉婉可听明白了?”江奕含笑欺身而上,唇瓣擦过雪白细腻的脖颈,引起一阵阵战栗,“婉婉可知皇后为何会将白玉镯子送于你?”

    “不过是想让婉婉做六皇子妃罢了。”

    楚婉偏了偏脑袋,竭力避着,话中带上几分恼意,“你都在浑说什么。”

    “江奕,你今日是怎么了?”

    对于楚婉的躲避,江奕也不过是付诸一笑,继而扣着人手腕的力道慢慢缩紧。他不再压抑心底日渐滋生的阴暗欲望,清冷的眸中渐染疯狂,“婉婉,我们之间错过了太久。”

    原先还在愤愤挣扎的楚婉乍然听见江奕这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忽地身形一滞,继而卸下周身的防备。

    “为何总是会有人横亘在我们中间,有萧平阳,有皇帝,有许许多多我恨不得去死的人。”江奕低声轻喃,面色狠戾。

    楚婉这时却伸手揽上了江奕,揉了揉江奕的脑袋,一颗心被攥的生疼。

    江奕一愣,眸中尚且带着方才的歇斯底里的疯狂,此刻其中却多了几分懵懂。

    楚婉勾了勾唇,安抚地揉开江奕紧蹙的眉心,“方才在宫中是我不好,我不该说不想与你走在一起的话的。”

    “别生我的气了。”楚婉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看着江奕,“至于皇后和赫连策大抵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即便皇后有那个心思,我也绝不会同意的。”

    瞧着江奕木着脸,还是不爽快的模样。楚婉只得主动拉过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腰上,将自己整个人置身于江奕的怀抱,厚着脸皮唤了一声,“江奕哥哥。”

    她早该知道的,经历了整整两世,每一世都被迫与自己生死分离的江奕,又怎么会是当初那个风姿卓绝,纤尘不染的江家小公子。

    “是我不好,别我气了。”楚婉贴着人小声呢喃,“今日那箫媛说要招你作驸马的时候我也气坏了,你也不曾和我解释,眼下还要同我置气。”

    说着,楚婉话中倒是染上几分委屈。

    江奕轻哼了一声,将脑袋埋在楚婉肩窝处,闷声开口,“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只是——”

    “我都知道的,你只是担心害怕,害怕我们二人会再次重蹈覆辙。”楚婉亦是缓声说道,早没了方才要同江奕置气的心思,“可是上天既然给了我们二人这重活一世的机会,或许就是想要圆了我们二人先前的遗憾。”

    往日里都是江奕纵着她,便是她再怎么使性子也不曾责备自己,是以楚婉自己都忘了江奕心底有多么不安和害怕。

    “待一切都稳定下来,江奕,我们结亲吧。”楚婉此话甫一落下,她便感受到伏在自己肩窝处的人剧烈一颤。

    “好。”

    楚慕怀原是得了自家妹妹今日在宫中被箫媛欺负的消息,便匆匆下朝来府门口等着,谁知左等右等等来了一辆江家的马车。

    楚婉挑了挑眉,下一瞬就看着自家妹妹和自己的好兄弟眉目含笑,亲密无间地相携从马车上下来。

    二人在看见自己的时候似乎还吃了一惊,像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撞到自己。

    楚慕怀不禁扯了扯唇角,“我听人说箫媛今日在宫中为难婉儿你了?”

第八十章 江奕的心思

    见楚慕怀竟是为了这事而来,楚婉心底不由得一暖,柔柔笑道:“三公主到底是孩子心性,阿兄放心,我并没有受什么委屈。”

    话虽如此,可箫媛素日里的刁蛮任性和不讲理是出了名的。楚慕怀还是不放心,正要再问一两句的时候,就瞧见楚婉已经偏过脸和江奕说起悄悄话来,时不时地掩唇轻笑一二。

    算了,不问了。楚慕怀满目沧桑地率先转身折回府中。

    自那日宫宴过后,箫媛因此禁足在自宫中不得出,倒也让京都不少人松了口气。

    日子一晃就入了初夏,大齐的周遭开始动荡起来,先是东漾的大坝因为贪官污吏的克扣材料导致坍塌,引起了洪涝,冲毁了大半的庄稼,致使东漾大批百姓外逃,成了流民。

    楚婉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坐在院中吃着冰镇的葡萄,闻声不免叹息。

    有些事情终究是躲不过。

    不过也有一些好事,便是何健行承认当年罪行,并指认此事盖由宫家指使。虽然宫家的人将这件事的罪责都推到了已死的宫淮身上,但也难逃被圣上斥责。

    楚婉让小青将葡萄分了一半送去楚慕怀的院落,顺道让她去问问赈灾的银两楚慕怀可都有准备好了。

    小青依言去了,约莫几刻钟后便回来了,只说一切都准备妥当,在京都外面也支起了粥棚,也可暂解燃眉之急。

    听到楚慕怀将一切都安排妥帖了,楚婉心底才稍稍安抚一些。

    约莫三五日的功夫,京都外就出现了大批的流民。

    这几日朝堂上也因为东漾的事情吵的沸沸扬扬不可开交,有些大臣主张开城将这些人都放进来安置,而另一些人却是决意不肯将那些流民放进来,当中就有宫家人在。

    “那些流民不受管教,昨日还打伤了一个守城的士兵,这要是放进来京都岂不是要乱了套了。”宫望穿着朝服,手执牙笏率先出列,义愤填膺地说道,最后不忘总结,“陛下,这些流民万万不能放进来。”

    王家的人就站在宫望对遭,闻声冷哼一声,亦是不甘示弱地出列说道:“眼下正值酷暑,各种疟疾肆行,若陛下不妥善安置那些百姓,恐怕后患无穷啊。”

    有了宫王两家的开头,其余朝臣也纷纷站队,不甘示弱地争吵起来。

    皇帝坐在龙椅上,头疼地看着下方乱遭遭的众人,“行了,都别说了,此事稍后再议。”

    “朕今日身子不适,这朝会就到此为止吧。”

    皇帝话音一落,龙椅两边站着的内侍也忙高声唱喏散朝。

    底下站着的朝臣们始料不及,面面相觑地望着对方。

    自入夏以来,陛下这身子好像就不大好了,今日这情况也不是第一回了。

    江奕在散朝后被皇帝招去了养心殿。凭借着上一世的经验,这一世江奕几乎是不费多少力气就轻松拿捏住了皇帝的心思。往往皇帝心中刚想到的事情,他便已经开口说出来了,且从不僭越,甚合帝心。

    “江奕,今日早朝上的事情你如何看?”皇帝懒散地坐在榻上,一手撑着额头,闭着眼问道。

    江奕先是行了一礼,须臾沉吟半晌,缓缓说道:“臣以为不当放那些百姓入京。”

    “哦?”皇帝似乎有些诧异,抬眼将江奕看了一眼,玩味笑道:“朕以为你和楚家私交甚笃,这回应当是会赞成楚家的意见。”

    江奕神情岿然不动,“私是私,公是公,若是臣连这些都分不清,岂不有愧陛下厚待。”

    皇帝听到江奕这么说,面上满意了几分,正要摆手让人退下的时候,忽又想到了什么。

    “前几日贵妃她老是同朕念起你与媛儿的事情,朕也想着你们二人年纪相仿,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江奕脚下步子一顿,缓缓抬头对上皇帝探究的目光,“臣不敢。”

    皇帝似是被江奕这番话逗笑了,“媛儿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朕让她娶她自是信任你,你有何不敢?”

    “三公主自然是极好的,臣不敢的是三公主和三皇子背后的宫家。”

    江奕的话一落下,皇帝面上的笑容便消失了,他默不作声地紧紧盯着江奕,半晌道:“继续说下去。”

    江奕行了一礼,不疾不徐地说道:“臣近来为陛下所器重,而宫家亦是陛下的心腹,纯贵妃此举莫不是要让陛下猜忌臣心怀叵测?”

    自古以来皇帝亲近的人或家族走的太近都不是皇帝所乐见其成的,权臣与权臣之间若成了亲家,那当中岂不是就有了牢不可破的关系,若是当中一方生了异心,皇帝心里又岂能安稳。

    江奕正是知晓当今皇帝最为多疑,适才拿了箫媛身后的宫家和萧平阳说事。

    一个成年的皇子且有实力雄厚的母家,眼下还想要拉拢朝中其余新贵,试问当今天子会如何去想。

    “你下去吧。”皇帝阖了阖眸子,对着江奕摆了摆手。

    江奕应了一声是,恭敬地退了出去。

    守在殿中一侧的内侍连忙跟上,送江奕出门。待出了养心殿,江奕忽然顿住脚步,扭头看向身侧的内侍,笑道:“公公就送到这吧。”

    内侍顺势行礼,二人擦肩的一瞬只听内侍低声说了一句,“公子吩咐的药奴婢每日都有盯着圣上喝。”

    江奕面上笑容深了几分,掸了掸衣袖,朝宫门走去。

    “不前不后刚好一刻钟。”伴着珠帘被人掀起,楚婉笑着望向来人,“你倒是守时。”

    江奕笑着走了进来,在楚婉跟前的蒲团落座,接过她递来的茶水,“和婉婉的约定,我岂敢忘记。”

    楚婉捻了枚糕点吃,须臾问道:“陛下散朝后召你去养心殿询问东漾的事了?”

    想着比江奕早了许久回府的自家兄长,楚婉也只能想到江奕是被皇帝留下了。

    江奕点了点头,“陛下问我该如何安置城外的那些百姓。”

    “你是如何说的?”楚婉问道。

    江奕闻声顿了顿,有些踌躇不安,“我若是说了,婉婉可不要恼我。”

第八十一章 皇权之下

    楚婉方又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没做声地看着江奕。

    “我并未同意放那些百姓入京。”江奕说道。

    楚婉闻声虚虚眯起眸子,看向江奕,神情中却并未显得太诧异,反倒是透着几分意料之中。

    “你想用前世的法子?”楚婉忽然问道。

    上一世东漾这个时候亦是爆发了严重的水患,时值盛夏,让楚婉记忆犹新。

    只是那时候她已经嫁作三皇子为正妃,为当好一名合格的王妃,她甚少过问朝堂中的事务,只知晓这件事是由江奕经手的。

    尔后楚婉听说那些流亡的百姓被挡在了成门外,一时间怨声载道,大齐内外民心不稳。

    那时候楚婉还不明白江奕为何要这么做,如今这一看却是对江奕怪异的行事明白了七七八八。不过是想着放大皇帝对百姓生死的漠然,从而动摇皇帝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引起一场动乱。

    思及此,楚婉微微垂下眸子,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江奕,轻叹了口气,“江奕,用百姓的生死来换皇权的更迭,这当真是你想看到的吗?”

    江奕坐在楚婉对面,身姿傲然如竹,他望着楚婉,面上盈起几分浅淡笑意,眸中神色不见动摇,“若非如此,只会死更多的人。”

    大齐近来周遭动荡,可偏生当今皇帝对此不闻不问,只听信奸臣谗言,认为自己统治下的大齐依旧是海晏河清,太平盛世。

    这期间也并非没有官员同皇帝上奏疏,可结果皆是不尽如人意。

    如今东漾之事不过是一个楔子,好让江奕打开民愤宣诸口的楔子。

    楚婉看出了江奕心底所图,当下并未再坚持,只抿了口茶水。

    江奕明显地感觉到楚婉的情绪变化,旋即抬眸将人看了一眼,道:“婉婉可是觉得我行事太过冷血无情?”

    楚婉摇了摇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只是想起了旁的事情。”

    “何事?”

    楚婉攥着手中杯盏,似乎是在犹豫些什么,好一会楚婉似才下定了决心,抬头看向江奕,“江奕,上一世我被拘在王府,你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江奕有几分错愕,眸中划过几分不明情愫,却都被他压了下去。江奕犹自笑着望着楚婉,“我欲扶持六皇子登基,半路却遭了刺客。”

    听着江奕轻描淡写地说着自己前世的结局,一点都没把生死当回事,楚婉不禁蹙了蹙眉,“当真如此?”

    江奕点头,失笑道:“我还能骗婉婉不成。”

    “可——”楚婉还欲说些什么,只是在对上江奕那双盈盈笑着望着自己的眸子时将话都如数咽了回去。

    上一世她虽被禁锢在萧平阳府上,可到底还是有些风言风语传了进来,诸如江奕被褫夺官职,通敌叛国此类的话语。

    但是眼下楚婉瞧着江奕不像是个想说实话的,便压下心底的念头,掠过这一茬。她到底还是怕江奕会招致上一世那般的结局。

    楚婉回府后,楚慕怀顶着满头大汗,脸颊亦是晒红晒脱皮了。

    楚婉见到楚慕怀的模样不免有些诧异,“阿兄?”

    楚慕怀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嗓子,转而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一股酸臭的味道直冲天灵盖,激的楚慕怀清醒了几分,生无可恋道:“城外今日又多了不少百姓,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再这般下去,那粥棚也撑不了几天。”

    楚慕怀说的楚婉早些时候也预料到了,转而问道:“阿兄晚些时候去问下刘伯,我半个月前让刘伯囤积了不少粮食,眼下想来是有余的。”

    楚慕怀闻声面上显得又惊又喜,甚至连问都不问一句就转身跑去找刘伯了。

    晚间时候,赵念初和赵瑾瑜二人登门拜访,楚婉听见下人的通传,自是喜不自胜,忙让人前去迎到正厅。

    等到楚婉从库房找到灰头土脸的自家兄长将人拎过去的时候,赵念初已经泡上花茶了,显然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待瞧见楚婉后,赵念初将一盏花茶推了过去,“婉儿你尝尝。”

    楚慕怀见了,亦是主动凑了过去,探着脑袋问道:“我的呢?”

    赵念初喝着花茶,循声将人瞥了一眼,转而看向赵瑾瑜。

    赵瑾瑜方才如梦乍醒,后知后觉地从怀中掏出一枚黑木令牌,笑嘻嘻地塞给楚慕怀,“听说慕怀哥在城门口设了几个粥棚,我们家也想出份力。”

    楚慕怀困惑地将黑木令牌接过,在掌心细细翻来覆去地看,“这是?”

    “拿着这令牌可以去赵家的铺子里领粮食。”赵念初低声说道,虽然她没有明确说明可以拿多少,但是楚婉知道那数量绝对不少。

    楚慕怀惊诧地抬眼看向赵念初,赵念初亦是抬眸将人扫了一眼,吹散漂浮在茶面上的白沫,“这是我父亲的主意。”

    单凭她和赵瑾瑜两个人尚且还没有那么大的权力。

    楚慕怀将黑木令牌小心翼翼地藏好,看着人正色道:“替我谢过赵伯父。”

    赵念初见他满脸的灰尘,不耐地摆了摆手,示意他少来这套。

    当初因为他夜翻围墙的事情,她母亲眼下提起楚慕怀这个名字还要同父亲置气呢,她好好的可不想去触这个霉头。

    既是有了粮食,楚慕怀每日一散朝就往城门外跑,盯着些人布施,生怕生出什么乱子来。

    这日楚慕怀照例在城门口瞧着,看了眼天色发现已经不算早了便打算离开,却不想这时远处乌压压的人群突然躁动不安起来,渐渐地波及到了自己跟前。

    楚慕怀皱了皱眉,叫过一个管事让他好好盯着底下的人,自己则是拨开人群朝前走去。

    只见一个年逾半百的老人眼歪口斜地躺在地上,任凭身边的人如何哭喊都没有半点反应。

    楚慕怀焦急地喊过几个侍卫,让他们即刻带着老人进城寻大夫。

    侍卫为难地看了眼楚慕怀,“公子,城门的守卫不允许这些人进出,一经发现是要处罚的。”

    楚慕怀早就对这条傻逼规矩不满,当下听侍卫这么一说,更是激起几分火气,不由分说地让赵然寻了辆马车过来,载着老人入城。

第八十二章 疟疾

    城门的守卫见是楚慕怀的马车,当下也没有过多的盘问就让人进去了。

    楚慕怀刚一进城,便急急地去寻了名大夫,将人带去别院。

    得到消息的小青慌忙赶来通知楚婉,“姑娘,公子从城外带了个昏迷不醒的人回来。”

    小青心底有些七上八下,圣上可是下了死令不准城外的那些百姓入城,公子这一行为不会惹怒皇帝吧。

    楚婉闻声蹙了蹙眉,自椅子上起身,“那人眼下在哪?”

    小青连忙回道:“人在别院。”

    楚婉起身赶了过去,楚慕怀瞧见楚婉过来也有些意外,“婉儿你怎么来了?”

    “小青说阿兄你从城外带了个昏迷不醒的人回来,我特来瞧瞧。”楚婉说道。

    楚慕怀以为楚婉是担心皇帝颁发的那条命令,旋即解释道:“婉儿你放下吧,我此事做的隐蔽,就算是发现了也有我担着——”

    楚婉叹了口气,看傻子似的看着楚慕怀,“阿兄说什么呢,我哪里是责怪阿兄,我不过是想瞧瞧阿兄带回来的人。”

    虽然不知自己带回来的那个老人有什么好看的,但是楚慕怀还是领着楚婉进去了。

    方一撩起帘子,楚婉只瞥了一眼那老人的状况便瞳孔骤缩。

    “婉儿,你怎么了?”看到倏然变了脸色的楚婉,楚慕怀摸不着头脑。

    楚婉强忍心底震颤,放下帘子,尽量使自己语调平稳,“即刻起,出入过这间别院的人都不得离开。”

    “啊?”楚慕怀微微张嘴,看着楚婉。

    “那老人并非是中暑或是其他疾病,而是疟疾。”楚婉正视着楚慕怀的眼睛,“阿兄快些下令吧,还有陛下那也该尽快告知了。”

    疟疾——

    楚慕怀先是一怔,继而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怎么会这样。”

    若非是前世有例子在,导致京都险些成了一座死城,楚婉今日又怎会这么快警觉。

    “婉儿你是不是瞧错了?”楚慕怀下意识问道,这东西可不是小事。

    楚婉摇头,“我没有看错,若是阿兄不信,一会自去问大夫,不过这别院里的人是不能再放他们出去了。”

    就连她和楚慕怀两个人这段时日都要格外注意。

    楚婉回了自己院中后就替自己同楚慕怀谢绝所有宴会,只说是身子抱恙不方便出门。

    当日夜里,江奕便寻上门来了。

    “我不是同你说了府中的事情,你怎么还来了?”楚婉皱眉瞧着江奕。

    江奕双眸含笑地望着楚婉,“想见婉婉便来了。”

    楚婉眼下并没有闲心同他说这些,只道:“这些时日你便不要再出门了,陛下那恐怕一时半会不会相信我和阿兄说的话。”

    听到楚婉的话,江奕了然。

    其实他刚刚从宫中出来,陛下何止是不信她和楚慕怀的话,还当是楚家人包藏祸心,肆意造谣想要动摇人心。

    对此江奕也没有多说什么,甚至连劝都没有劝上一句。

    和一个装聋作哑的人说话还不如不说。

    “我已经同陛下告了五日的假,打算离京一趟。”看着楚婉,江奕忽然说了一句。

    楚婉怔了怔,有些没回过神,“你要去哪?”

    江奕嘴角微扬,“去给婉婉寻药。”

    楚婉眨巴眨巴眼睛,后知后觉地明白江奕说的药是什么。

    楚婉深吸了口气,阖了阖眸子,重新睁开眼睛看向江奕时,眸底一片清朗,其间倒映着融融月色和江奕的人影,“我等你回来。”

    江奕今夜果真是来同楚婉道别的,第二日楚婉就收到了他离京的消息。

    合上手中的信件,楚婉轻叹了口气,转而让人书信一封送到赵府。

    接到楚婉来信的赵念初先是眸子一瞪,继而火急火燎地将出门在外的赵瑾瑜拎了回来,严厉警告他这几日不许出门。

    赵瑾瑜委屈地看着赵念初,“阿姐,这又是怎么了吗?我今日还要去书堂念书呢。”

    对于自家说一不二的阿姐,赵瑾瑜往往不敢逆着她的毛薅,只能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念什么书,我已经替你和夫子告假了,接下来你都不必去了。”赵念初斜了人一眼,说道。

    赵瑾瑜明显被赵念初这番话惊到了,瞠目结舌地看着人,好半会伸手探了探赵念初额头的温度,小心翼翼地说道:“阿姐,你莫不是发烧烧糊涂了?”

    这怎么一大早上净说胡话呢。

    赵念初没好气地将人的手拍下来,“回你的院子里去,近几日不要出门。”

    对于突然间变得不太正常的赵念初,赵瑾瑜心怀不安地回了自己院子,只等晚上父亲母亲回来后再问个明白。

    夜里,赵瑾瑜赶去前厅的时候,赵潜正紧拧眉心一言不发地坐在座位上,而赵夫人则是抚着胸口,似有些不安害怕,嘴里不住地问道:“初初,你这话可是真的?”

    赵念初不假思索地点头,婉儿她绝不会拿此事开玩笑。

    “那这——那这可如何是好。”赵夫人不禁慌了神。

    赵瑾瑜见状快步走进去,“母亲你们在说什么呢?”

    赵潜闻声看向赵瑾瑜,“听说初初已经帮你替夫子告假了?”

    赵瑾瑜点了点头,正要就此事问个清楚的时候,却不想赵潜点了点头,有些欣慰道:“初初做的很好,你这些日子就留在自己院子里温书,哪都不要去了,就算是有同窗邀你,你也一并拒了。”

    赵瑾瑜闻声眉心微蹙,正要问个分明的时候却忽地想起了楚家和江家两家的异样,他们两家好像从昨日起也告假了?

    “究竟是出什么事了?”赵瑾瑜此刻也觉出几分不对劲的味来,坐下来问道。

    赵念初看了他一眼,微抿唇角,将今早楚婉写给她信里的内容说了。

    “怎会如此?!”赵瑾瑜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慌忙问道:“那陛下呢,陛下可有什么举措?”

    这样的事情岂是非同小可。

    赵潜拧了拧眉,“陛下恐怕轻易不会相信此事。”

第八十三章 入狱

    这东漾一事每日都有朝臣上奏,可陛下往往借口身体不适,将此事搁置,一连十日都没拿出个办法来。

    赵潜看的通透,明白这件事是指望不上陛下了。

    赵瑾瑜却是眉心紧拧,看向赵潜说道:“若是陛下都不管,此事如何能好?”

    赵潜看了他一眼,还未说话,赵夫人就皱了皱眉,“坐下。”

    赵瑾瑜虽心底着急,却也只能坐下。

    “我收到婉儿写来的信,她只让我小心,想来她和江奕是有法子的。”赵念初缓缓说道。

    赵瑾瑜这时又张了张嘴,只是话还没出口,就被赵念初斜了一眼,“你眼下给我闭嘴,平日里就安安生生地待在自己院子里,哪都不许去。”

    赵瑾瑜眉心跳了跳,没等他出声反驳,赵潜接过赵念初的话茬子附和了几声,“初初说的没错,你这段时日就不要再出门了。”

    在江奕离开后的第三日,京城外果真掀起了狂风浪潮,一时间竟有数百之多的百姓倒下,将守城的侍卫惊吓不已,当下就奔进宫告知皇帝。

    皇帝起初还不肯相信,以为是他们夸大其词,直到他身边的大太监前去看过,瞧着那些人如出一辙的症状,皇帝这才信了,连忙召集官员开了次朝会。

    朝堂上官员各执一词,一时间争斗不休,有的为求自保更是提出让皇帝和文武百官们一起迁都的说法。

    楚父站在不起眼的角落,没有吭声,只是眉心紧拧。

    他记得前几日慕怀从京城外带了个人回来,眼下就安置在别院,而且还不许旁人进出,莫不是——

    正当楚父愈想愈觉得心惊的时候,陡然察觉有道幽深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楚父抬头望去,只见宫望虚虚眯着眸子盯着自己。

    楚父错开视线,掩在袍袖下的指腹轻轻摩挲着。

    宫家的怕不是又在算计什么。

    这场朝会最终只堪堪商量出个草拟方案来,皇帝头疼的紧,扶着前额就命底下人赶快去照做。

    皇帝刚回到御书房,看着那堆积如山的奏折,一时间觉得脑袋更疼了。就在这时外间有个小太监走了进来,通禀道:“陛下,宫大人求见。”

    皇帝此刻心焦头疼的,哪里有心思接见朝臣,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让人下去吧,朕眼下谁都不想见。”

    小太监为难地在原地顿了片刻,继而说道:“宫大人说是有和此次疟疾有关的事情要告知陛下。”

    皇帝眉心紧蹙,犹豫了一会还是让宫望进来了。

    宫望挺着个大肚子,一进来就对着皇帝行了个大礼。

    皇帝让人起身,又赐下座位,“你说有什么事情要告知朕?”

    宫望闻声,连忙从还没坐热乎的椅子上起身,对着皇帝行了一礼后方道:“在今日上朝前,臣家中的小厮过来找臣,说曾在几日前看到楚家的楚慕怀从城门口带了个昏迷不醒的人回去,而那之后楚慕怀就告假在家,不曾再出过门。”

    “你是说这次的事情和楚慕怀有关系?”皇帝眯起眼,看向宫望。

    宫望应道,“正是,臣听那小厮描述,那老人当日的情况就与现在的疟疾别无二致。”

    “朕三番五次地严禁城门口的那些人进来,没想到他楚慕怀倒是背着朕做了件天大的事!”皇帝强压着心头怒气,气的双手直哆嗦,须臾竟是剧烈咳嗽起来,“来人!即刻将那楚慕怀给朕带来!”

    宫望心头一喜,面上却仍是心疼焦灼不已,迈着两只短腿扑倒皇帝身边,恨不得以身替之地劝慰皇帝,要他保重龙体,切勿因这样的小事而动怒。

    病中的皇帝本就觉得诸事不顺,加之这水患未平,又起了这样的事情,他如何能不气。眼下他根本就不想去理清什么因果逻辑,只想拿个人出来当做宣泄口。

    “这是怎么回事?”楚府内,看到突然成批闯入的禁军,楚婉心中忽然升起不好的预感,忙抬头朝楚慕怀的院子看去。

    楚慕怀瞧着二话不说就给自己定了罪,要押自己入狱的禁军,当即冷笑一声,搁了手中笔墨,“倒也不必劳动你们,我自会走。”

    此次疟疾他早在几日前就提醒过皇帝,谁知他非但不信,此刻还来怀疑是自己制造了这场灾祸,他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离开的院子的时候,楚慕怀瞧见了一旁蹙眉担忧望着自己的楚婉,旋即朝人露齿一笑,示意她不必担心,目光却是瞥向自己的书房位置。

    楚婉接到楚慕怀的暗示,须臾垂下眸子,静静地注视着楚慕怀被带走。

    那些禁军前脚刚走,楚婉后脚就去了楚慕怀的书房,打开他书桌底部的暗格,抽出封信来。

    那信字迹潦草,瞧上去是匆匆写就的。上头也只寥寥交代了几句话,原来楚慕怀生怕别院中的人被发现后带走,便一早将人转走了,里头留下了此人当前所在的地址。旁的便是拜托楚婉好生照看好楚家和楚父,若是可以替他和赵念初通个信,让她不必太过担心。

    楚婉看过信件后就丢进火盆子里烧了,继而去了趟赵府。

    那些个禁军虽说要带楚慕怀去面见圣上,可这一出来就将人下了诏狱,连个皇帝的影子都没见着。

    楚慕怀对此嗤之以鼻,任由旁人推搡着将自己丢进一间昏暗的屋子里。

    也不知那些人是不是觉得自己就要死定了,连面子上的功夫都不肯做,房间里连张歇息的床榻都没有,仅有一张潮湿发臭的褥子丢在地上。

    楚慕怀嫌弃地拎起褥子一角,继而抬头将整个房间的构造都打量了一遍。

    整个房间密不透风,唯独身后的墙面上留了一扇小小的窗户,还给封了起来,偶有细碎的亮光照射进来。

    楚慕怀打量完后就掩唇打个哈欠,倚着墙眯着眼开始打盹。

    那些守在外间的狱卒原本都做好了准备面对楚慕怀歇斯底里的叫喊和不满,或是捶墙怒吼,谁知道他竟然这么安稳,一点都不像一个第一次踏进诏狱的犯人。

第八十四章 还缺一条看门的狗

    楚慕怀一觉睡醒下意识地抬头去看那扇小小的窗户,见那缝隙里不再透出亮光,便知晓是到夜里了。

    楚慕怀站起身在逼仄狭小的室内活动活动手脚,适才懒懒散散地走过去敲了敲墙壁,“有饭没,不是都说这地方管饭的吗?”

    门外守着的狱卒闻声如同吃了一只苍蝇,这小子怎么拿他们当自家小厮使唤一样。

    见没有人回应,楚慕怀轻啧了一声,掩唇打了个哈欠,“外头有没有人啊,有的话应一声呗。”

    狱卒无可奈何地打开房门,板着张脸一言不发地丢了一碗稀粥和馒头进去。

    楚慕怀刚要说话,那狱卒就已经返身折出去,并将房间的门重新锁上。

    楚慕怀悻悻摸着鼻子,他寻思着自己长得也不难看吧,怎么这里的人都不兴和他说句话呢。

    楚慕怀暗暗腹诽,目光却落在地上摆着的稀粥和馒头上,撇了撇嘴,这城外的灾民吃的都比他要好。

    楚慕怀就着稀粥吃完了一个馒头,正倚着墙坐下闭目养神的时候,那扇窗户却发出一声轻响。

    楚慕怀敏锐地动了动手指,眼睛却没有睁开,呼吸绵长安静,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般。

    须臾,一道人影落在他身侧,双脚踩在地面上却没有声响。

    楚慕怀倏然睁开眼睛攥住了那只伸到自己跟前的手,似笑非笑地望着来人,“原来是你啊。”

    看着当初在阁楼里有过一面之缘的苍梧,楚慕怀心中了然,“你们宫家是穷的请不起人了吗,怎么回回苦差事都交由你来办?”

    苍梧皱了皱眉,挣了挣手,一时没能睁开,方才眸色黝黯地盯住楚慕怀。须臾开口说道:“我不是来杀你的。”

    闻声楚慕怀诧异地挑了挑眉,“那是宫家让你来救我出去的?”

    苍梧将自己手挣脱开,揉着发麻的手腕说道:“他们让我来杀你。”

    楚慕怀不禁坐直了身子,来了几分兴趣,“你的意思是你在违背宫家的命令?”

    这小刺客怎么回事,莫不是他楚慕怀的人格魅力将人折服了?

    苍梧默然不语,从自己怀中翻翻拣拣,最终掏出一小包干粮并肉干,丢在地上。

    “这里的东西不要乱吃。”苍梧盯着人,惜字如金地说道。

    楚慕怀却是被他看的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这小刺客的眼神是怎么回事,看的他有些怪害怕的。

    苍梧做完这些,正欲翻窗离开,却听见身后楚慕怀忽然说道:“这里食物我信不得,你的东西我就信得了?”

    苍梧闻声撇过脸,比常人苍白的面上透着生死看淡的漠然,一双黝黑的眸子虽是好看却无丝毫生气,整个人恍若一只提线木偶。

    “随你。”

    说完这句话,苍梧身子轻巧地纵上窗户,顷刻间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若非地上还留着那个小包袱,楚慕怀还真当从未有人来过。

    瞧了眼地上的包袱,楚慕怀轻啧了一声,翻找出一块肉干放入嘴里嚼了起来。

    这饿了半天,他着实怪馋的。

    今日是江奕约定好返程的时候,可楚婉却并未见到人回来,甚至连个消息都没有传回来。

    看到已然梳洗一番坐在窗前的楚婉,小青有些担忧地望着楚婉,“奴婢听闻那诏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姑娘还是着其他去吧,这——”

    小青话说到一半,楚婉就站了起来,朝屋外走去。

    小青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跟了上去。

    虽说公子昨日才入了诏狱,可哪有姑娘家去那种地方的道理。

    楚婉让刘伯套好马车,来到诏狱,只是无论她塞了多少银子给守卫,那些人都欲言又止地望着自己,并不肯手下。

    正当楚婉觉得心底古怪,皱着眉想要问个清楚的时候,内里却走出个人来。

    周季淮双眸不加掩饰地望着楚婉,贪婪的视线更是将楚婉从头扫到脚,话语轻浮道:“本官还当是哪位小美人,原是楚姑娘啊。”

    说着周季淮走上前来,拦在楚婉身前,垂涎地看着她。

    楚婉厌恶地别开视线,“可是周公子吩咐这些人不放我入内?”

    “欸。”周季淮叹了口气,“楚姑娘这说的什么话,这诏狱本就闲人勿进,本官也不过是照着规矩办事罢了。”

    “呵。”楚婉轻笑一声,没再说话。

    反倒是周季淮身子又往前凑了凑,说道:“不过这规矩嘛也不是不可以改,端看楚姑娘你怎么做了?”

    周季淮话里暗含的寓意楚婉岂能不懂。

    若是放在平日,周季淮哪敢如此猖狂肆意,不过是眼下以为他们楚家将将要倒台,谁都可以来踩上一脚,这才如此出言不逊。

    楚婉将手里的东西往小青手里一塞,二话不说就要回去,却不想周季淮大胆到伸手去拉自己。

    “自那日楚府一别,我对于楚姑娘可是思念的很。”周季淮攥着楚婉的指尖,目中流露出赤裸裸的欲望,“不若楚姑娘陪我去用个午膳,我便让楚姑娘见一见令兄如何?”

    “放开。”楚婉强忍心底的恶心,冷眼看着周季淮。

    周季淮盯着楚婉,举动越发大胆,下一刻竟然想探着手去揽楚婉的腰。

    “要我说楚姑娘不如就来我周家给我做房妾室,这样我周家与你楚家的往日恩怨也可一笔勾销,楚姑娘觉得呢?”周季淮色眯眯地盯着楚婉,这楚婉他可是肖想了许久,若是放在平常他自然是配不上。可眼下这楚家触怒了陛下,想来那楚慕怀不是腰斩就是流放,到了那时楚婉还不是自己的盘中物。

    “要本宫说,这中宫还尚且缺一条看门的狗,你倒是正合适。”忽地,一顶古朴大方的轿子在二人不远处落下,赫连策撩起轿帘朝此处走来,小脸上如同镀了一层寒霜。

    周季淮的脸瞬时就白了,支支吾吾地跪下请安。

    赫连策让女官拿来干净帕子,自己拉过楚婉的手,替她擦拭干净,还不忘出言讽刺一二,“楚姐姐的手可不要沾上什么垃圾。”

第八十五章 与楚楚的前世

    “阿策。”看到赫连策突然出现在此地,楚婉有些怔楞,下意识地叫出了往日叫惯了的名字。

    赫连策微微抬起头,十岁的他身量纤长,堪堪能比肩楚婉,一双黝黑的神似野兽幼崽的眸子盯着楚婉。

    楚婉自知失言,旋即抿唇没再说话。

    赫连策也不介意,丢掉给楚婉擦完手的帕子后,款步走到身子发颤的周季淮跟前,轻嗤出声,“依本宫瞧你这官职也不必做了,去中宫陪本宫耍乐解闷如何?”

    周季淮眼下要是觉得赫连策这是玩笑赏识的意思那才是真的疯了,只颤着声唤了声殿下,没敢再说旁的。

    赫连策无趣地收回视线,转头同随行的侍从吩咐了一句,“晚些时候知会周大人,就说他这儿子本宫瞧着十分不舒服,识趣的就自己请辞滚回家待着,别碍本宫的眼。”

    周季淮猛地抬头,脸色惨白地望着赫连策。

    他大抵怎么也没有想到赫连策这么小小的一个人当真会下如此狠手。

    赫连策懒得去瞧身后周季淮是什么反应,只走到楚婉身侧,小声低语了一句,“楚姐姐这几日还是少来此地为好,慕怀哥那我同母后会着人留意的。”

    听赫连策有意提醒自己,楚婉眉眼微动,唇瓣蠕动,须臾道:“谢殿下提醒,此次也劳烦殿下和娘娘费心了。”

    赫连策想要笑一笑好安抚楚婉,却不想自己那张脸面瘫惯了,突然这一笑倒是显得有些狰狞。

    楚婉瞧着突然扯着嘴角脸色古怪的赫连策,沉默了半晌,问道:“殿下可是抽筋了?”

    赫连策默然收回寒颤的笑脸,“我送楚姐姐回府。”

    瞧了眼赫连策那透着贵气的马车,未免惹出不必要的风声来,楚婉还是拒绝了。

    眼下这等关头,楚婉也不想宫里那位因此疑心到赫连策身上。

    见楚婉不愿,赫连策也没再相劝,只道:“那楚姐姐自己多多注意些。”

    楚婉前脚刚回到楚府,就有人通报来说三皇子萧平阳到了。

    对于这个时候还敢上门拜访的萧平阳,楚婉心中划过一分诧异,尔后像是想起什么,微微眯了眯眸子,吩咐道:“请三殿下去花厅稍作片刻,待我整理番衣裳便去。”

    小厮应声下去了,楚婉缓缓在妆镜前落座,望着铜镜中倒映出的模糊不清的人影,楚婉阖了阖眸子。

    正坐在花厅中喝茶的萧平阳余光瞥见从门外走来的逶迤身影,不禁自座位上起身,走上前相迎,“楚楚你来了。”

    楚婉穿着一身清丽素雅的浅色衣袍,面上薄薄地施了一层脂粉,见到萧平阳如此热情也不过淡淡一笑,“殿下此番过来可是有话要说?”

    见到楚婉一点也不加掩饰,直白地戳破自己此行的目的,萧平阳爽朗一笑,望着楚婉的眸中情意绵绵,“楚楚你还是一点都没有变,我此番过来确实是有话要同楚楚你说,不知楚楚有没有兴趣听?”

    楚婉抬眸看了萧平阳一眼,在他的斜下方落座,面上噙着适宜得体的笑容,“既是殿下要说,我怎敢不听。”

    对于楚婉话中透露出的生疏萧平阳蹙了蹙眉,望着楚婉,别有深意道:“我还以为楚楚这段时日与江奕感情甚笃,已经不愿意听我说的话了呢。”

    楚婉闻声垂下眸子,将视线落在一侧桌案上摆着的瓷盏上。端过瓷盏,楚婉略饮了口茶水,笑道:“殿下此话何意?殿下是天子娇子,即便我不愿意听,这京都当中有的是愿意听殿下说话的姑娘。”

    “你知道我的心意的,楚楚。”见楚婉不断地引开话题,似有让她放弃之意,萧平阳眉心紧拧,断然打断楚婉没有说完的话,不让她说下去。

    纤长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屋外的阳光洒了进来,在楚婉面上投下细碎的金色光辉。楚婉轻轻搁下手中茶盏,抬头认真注视向萧平阳。那双杏目是萧平阳素日里见惯了的温和清明,往日里微微一笑就让人不自主地为它主人倾倒,可眼下萧平阳却不能再从那双眸子里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倒影。

    “殿下的厚爱我承受不起。”楚婉轻声说道。

    萧平阳心尖一颤,一时间脑海剧痛,翻江倒海地翻涌过许许多多的画面。奇怪的是里面竟然有他和楚婉身穿吉服三叩九拜行大礼,还有二人花前月下相坐对望的。

    萧平阳骤然变化的脸色看的楚婉皱了皱眉,想也不想地将萧平阳带来的小厮叫了过来,让他将人扶起。

    萧平阳此刻唇色发白,脑海中骤然的剧痛和那一幅幅如同走马灯一般的剪影都让萧平阳心惊不已。在楚婉不明觉厉的注视下,萧平阳强撑着与人作别。

    一晃又过去了三日,江奕非但还未归来,甚至连个只字片语都未有传回来,而朝堂上此刻沸反盈天热闹的紧。

    以宫望为首的一众官员竟然主张要将那些身染恶疾的百姓们集中在一处,然后皆数烧死。宫望此言一提出的时候朝堂上下哗然大惊,纷纷觉得不妥当。可皇帝却对于宫望的言语不言不语,每日只是拖着。

    明眼的人瞧出了皇帝内心其实是赞成宫望此举的,只是觉得有悖良心,这才一直没有吭声。或是说他是在等一个合适的人开口帮他促成此事。

    不管皇帝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朝堂上赞成宫望此举的人竟然日益增多,不过短短几日功夫就达到半数之多。

    有些老臣每日上朝的时候都痛心疾首地劝说皇帝,希望他不要采纳宫望所说的举动,不然届时恐要怨声载道。

    只是皇帝对于这一切仍旧不闻不问,任由底下的臣子说干了嘴,以头抢地也一词不发。

    经此一场,朝中难免有人对皇帝寒了心,更有人上表奏疏,请辞回家的。

第八十六章 皇后落水

    中宫

    赫连策送走前来教导自己习武的师傅,接过宫人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汗,偏过脸问了一句,“母后这个时候可起了?”

    宫人温声回复道:“娘娘半个时辰前便起了。”

    赫连策若有所思地点头,将手中的帕子甩下,道:“我去看看母后。”

    这几日皇后的身子总不见好,即便日日都召见太医过来诊看,但也不见好转。

    刚踏入皇后的寝殿,赫连策就顿足俯身行礼,声音洪亮道:“给母后请安。”

    正坐在桌前用早膳的皇后闻声转过脸,含笑对人招手,“策儿快过来。”

    赫连策应了声,快步走到皇后身旁落座,率先将桌上的一应饮食都扫了一眼,目光落在那碗凉粉上。赫连策忍不住皱了皱眉,不赞成地说道:“太医昨日才说母后忌食寒凉之物,今日这早膳上怎能用这个。”

    说完,赫连策就唤来宫人,将这碗凉粉撤了下去,换了盏温热的补汤上来。

    对此皇后也不恼,只是有些无奈地将人看了一眼,“不过是些老毛病了,每年都要犯的,策儿不必太过担心。”

    “那也不成。”赫连策以一副没得商量的语气说道,“这些寒凉之物待母后病好了儿臣亲自出宫为母后买回来。”

    皇后看着他稚嫩的面上呈现出严肃老派的神情,忍不住失笑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我的策儿倒像是一个大人了。”

    话音刚落,皇后却又忍不住哀伤起来,望着赫连策的眸中透着化不开的愁绪。

    “若是你母妃还在,看到你这番模样,她该多高兴。”皇后抚着赫连策的发顶,缓缓说道,“我还记得她曾说过她的孩子日后定会是个顶天立地的郎君。”

    对于从未见过面只存在于自己记忆中的生身母亲,赫连策到底没有多少感情,眼下便安安静静地坐着,听着皇后絮絮说起她们二人当年旧事。

    在外人面前皇后是个端庄少言的世家贵女,可在熟悉的人面前,皇后总是有诸多的话可以说,但是说的最多的还是她尚未入宫的那段岁月。

    赫连策听着听着忽然抬起头问了一句,“母后当初为何会入宫?”

    从皇后的言辞中他听不出她的半分喜悦,既然如此她当初又为何要入宫来?

    听赫连策问起这事,皇后面上笑意淡了几分。她抬头望向殿门外的空地,那里有几只鸟雀在地砖上蹦跶嬉戏,看上去快活的很。

    “策儿,有些事不是不想就可以不去做的。”皇后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赫连策的手背,不知是在说给赫连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赫连策眨了眨眸子,兀然说道:“就像我不愿当这个六皇子却还要回来一样吗?”

    皇后看了他一眼,挽唇轻笑,“策儿是个聪明的孩子。”

    这时皇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看了眼桌上那碗泛着油星子的补汤,平静地唤来自己贴身女官,道:“陛下这几日日夜为国事操劳,这汤就送去给陛下补身子吧。”

    女官应声捧着汤下去了。赫连策却是望着那碗补汤眸色微动,没有说话。

    他记得太医叮嘱过皇后,皇帝这病最忌油腥,可皇后这段日子里每每都会送些大鱼大肉的油腻之物过去。

    看了眼那桌早膳,皇后站起身,拉过赫连策的手,笑着说道:“这坐的久了也该乏了,策儿陪母后去御花园中逛逛吧。”

    赫连策点点头,二人也并未带多少宫人就去了御花园。

    皇后喜静,所以往往都会寻个僻静的角落待着,赏花也好,逗弄池中的鱼儿也罢。

    皇后拉着赫连策屏退了宫人,走下台阶笑着瞧着池中的鱼,大抵是见着那些鱼儿都朝自己围拢过来,皇后便想着寻些鱼食来喂鱼。

    瞧了眼距离自己有些遥远的宫人,赫连策环顾四周,见四周并无人,便起身去取鱼食了。

    赫连策刚出那片地方,迎面却撞上一个低头走路的太监,那太监不知怎的走路也走不稳,一个劲哆哆嗦嗦。

    赫连策皱眉将人看了一眼,没等那太监说话请罪就摆手让人下去了。

    临走到假山处,赫连策不知为何心底一个劲慌乱,没来由的心悸。

    忽地,赫连策又想起刚才撞见的那个太监和他诡异不正常的神态,赫连策一咬牙,抽身往回跑。

    赫连策刚跑回去,一眼就看见那个太监悄悄绕到皇后背后,猛地一个用力将人推进池水。

    皇后眸子骤然瞪大,下意识地反身伸手拽住那个太监的手臂,但是大半个身子都已经打滑跌进池水中。

    “救——”皇后来不及呼救就被太监拨下手,用力按进池水中。

    冰冷的池水和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窒息感令皇后心底惊惧恐慌,她胡乱扑腾着手脚,直到周身的力气逐渐消失,死亡的冰冷穿透肌骨,让她彻底丧失所有求生的欲望。

    忽地,一只手穿破昏暗破碎的水面,死死地攥住自己的手腕,裴遇迷蒙间睁开刺痛的双目,看见了一张和她像极了的面容。

    清清。

    赫连策一面死死拉住皇后,一面大声呼救,候在外间的宫人终于迟迟赶来,合力将皇后救起。

    看到浑身湿透已经昏迷过去的皇后,赫连策咬着牙脱下外袍,披在皇后身上,“都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通知禁军和太医。”

    那个太监已经被赫连策打晕,此刻正倒在一侧的草坪上。

    赫连策守着皇后,确认她呼吸无虞后方才转过脸看向那个太监,眸子黝黯,“将此人带到本宫那去。”

    皇后悠悠转醒,第一眼映入眸中的却是自己寝殿的幔帐,不由得愣了愣。

    一侧服侍的女官见到皇后醒了,惊喜地起身上前,“娘娘您终于醒了,可要去请太医?”

    皇后虚弱地摆了摆手,偏过脸将殿内的人扫了一圈,并未见到赫连策的身影,于是问道:“策儿呢,方才本宫落水好像就是策儿拉着本宫的手将本宫救起来的。”

    女官连连点头,面上带着劫后余生的欣喜,“正是殿下发现的及时,打晕了贼人,又叫来宫人。”

    “殿下他——”女官看着皇后,犹豫了会还是说了,“奴婢觉得殿下他沉稳的不像个孩子。”

    皇后闻声笑了笑,“她的孩子倒是和她像极了。”

    说着,皇后就要坐起来,却被女官拦下了,“娘娘若是要见殿下,奴婢去寻便是。”

    ------题外话------

    呜呜呜,策儿,我的好大儿

第八十七章 江奕归来

    “不必了,本宫去看看他。”皇后固执地就要起身,女官见自己劝说不动,只能寻出件厚实的披风披在皇后肩上。

    正当皇后准备下榻的时候,赫连策忽然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到皇后的举动时不赞成地直皱眉,“母后怎的起了,那些太医和宫人都哪去了。”

    见赫连策有心责备,皇后便替那些太医和宫人解释道:“本宫素来不喜殿中人中,只觉得吵闹,便让他们都下去了。”

    赫连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走近了坐在椅上。

    皇后瞧着赫连策,目光时不时地有些缥缈虚晃,像是在透过赫连策看向谁。

    “对了,那个推本宫落水的太监可有抓到?”皇后忽然问道。

    女官正要说话,赫连策先开口了,“那人眼下正在儿臣那,想来不用多久母后就可以听到他招供了。”

    听完赫连策说的话,皇后难免有些震惊,这才半大的孩子怎么就开始审问人了呢。

    面对皇后看着自己时惊诧迥异的目光,赫连策不免将原本就板正的身子挺的愈发直了,回望着皇后,有些不安:“母后可是觉得此事有何不妥?”

    皇后惊讶过后便摇了摇头,看着赫连策的目光深了几分,笑着开口,“只是没有想到策儿这么能干罢了。”

    赫连策轻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脸去,耳朵尖冒出淡淡的绯色。

    母子二人又坐着说了会话,皇帝身边的太监就到了,还带来了一堆补品。

    看着满嘴说着虚伪无情客套话的太监,赫连策禁不住皱起眉。中宫皇后经人陷害落水这么大的事情,皇帝就算再操心国事也该抽空来看一眼,宽慰上一二吧,这派个太监来说几句场面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皇后对此不甚在意,淡淡地笑着将人打发了,期间还不忘叮嘱皇帝保重龙体,倒是一番帝后和谐的场面。

    将那个太监打发走后,皇后一转头,就看到赫连策眉心拧作一团,不由得轻声发笑,“策儿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不高兴了?”

    赫连策犹豫再三,还是将自己的不满说了。

    皇后闻声,面上笑容淡了几分,“他是什么样的人,许多年前我就已经知晓了,眼下更是早不抱有期望。”

    早在她失去那个的孩子的时候她就明白了,这样连亲身骨肉都可以舍弃的人,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皇后对着赫连策招了招手,赫连策走到床榻附近,被皇后揽入怀中。

    赫连策只听得皇后低声轻喃道:“策儿,不要对他抱有不该有的期望。”

    赫连策敛下眸子,掩去眸中的暗芒。

    城门外,一群侍卫正呼三喝四地将那些染病的百姓驱赶到一块,言语之中没有半点客气,稍有人落后就加以打骂责打。

    一旁围观的百姓早些时候有人愤懑不满出声,无一不是被狠狠警告了一番,眼下更是没有人胆敢出声言语。

    “前面是怎么回事?”江奕勒住缰绳,蹙眉看着不远处乱哄哄的闹剧。

    江六亦是顿住步子,极目远眺,“那些穿着统一服饰的像是禁军里出来的人。”

    只是他们为何要将那些百姓驱赶至一处?

    江奕此刻回头看了眼跟在后面的马车,同江六吩咐了一句,“你先带着人进城。”

    江六旋即应下,策马同车夫一同进了城。

    “走快点!磨磨蹭蹭的干什么!”一个骑在马上的禁军看到那些迈着虚晃步子的老人,忍不住扬了扬手中的马鞭,虚空带出一声脆响。

    江奕看的皱了皱眉,旋即走到人群前拦住那些禁军的视线。

    禁军不耐地看着江奕,“滚开。”

    江奕神情平淡地抬起眼皮,将人扫了一眼,“你们是在奉何人的命令行事?”

    “我都说了要你滚开。”见江奕非但不离开,还质问上自己了,禁军不免生出了几分火气,“你小子听不懂人话是吧。”

    看到禁军扬起鞭子,江奕哂笑一声,从腰间摘下御赐的腰牌,拿起摆在禁军眼前。看到突然间像是被人定住穴位,双目圆睁看着自己的侍卫,江奕笑了笑,很是好脾气地问了一句,“眼下可以告诉我你是奉谁的命令行事了吗?”

    “自然自然。”方才还嚣张不可一世的禁军连忙翻身落马,同江奕行了一礼,讪笑着回道:“属下这是奉宫望宫大人的命令将这些人带去京郊的一处院子看管起来。”

    “为何要将他们带去那里?”江奕眉心微蹙,不解问道。

    禁军环顾了圈四周,忽然压低了声音带着分小心翼翼说道:“大人有所不知,宫大人生怕这病情传到京城里去,有意处死这批人。”

    听到他的话,江奕眉心死死地拧作一团,忽又想到什么,“此事陛下应允了?”

    禁军连忙摇头,面上带着几分为难,“陛下虽然嘴上没有答应,但是依我们瞧,也算是默许了。”

    不然那宫望哪里来的胆子大张旗鼓地使唤禁军给他做事。

    江奕偏过脸看向那些面容苍白的百姓,薄唇微抿。

    楚婉尚在自己院中歇息,忽然就有小厮匆忙跑来,手中还捏着一封拜帖。

    楚婉抬眼看了过去,“何人送过来的?”

    小厮回禀道:“是江家的江六送过来的。”

    楚婉眸子兀然清明,坐直了身子要小厮将帖子递来。

    方一拆开帖子,熟悉的字迹映入眸中,楚婉嘴角忍不住上扬,压抑多日的心情总算窥见一丝光亮。

    按着江奕的意思是晚些时候自会来找她,只是楚婉有些忍不住了,便去了江府。

    刚到江家门口,楚婉意外地撞见了江六,江六便带着楚婉一同进去了。

    一路上江府的人瞧见了楚婉虽是面色怪异却也没有多言,皆是毕恭毕敬地同人行礼问安。

    “这里是江家,你凭什么住在这里?”刚绕出回廊,楚婉就听到一声极为熟悉的尖声斥骂。

    楚婉忍不住挑了挑眉,回头看向江六。江六亦是一脸莫名的神情,显然是不知道自家公子的院子里发生了什么事。

第八十八章 江奕带回来的姑娘

    看着端坐在椅上,风轻云淡喝着茶的女人,王灵只觉得自己是要疯了。

    就在半刻钟前,她得到消息说是江奕回来了,便欢喜地让下人带着自己准备的点心来到江奕院中。却不想刚踏入院中就看到江奕吩咐底下的下人给他带回来的女人挪出间空厢房,甚至还安排了几名丫鬟伺候她。

    面对王灵突如其来的质问,苍惜语也只是泰然处之地坐在椅上喝着茶吃着茶点,至于王灵的脸色有多难看她是半点也不在意。

    “你若是个清白人家的姑娘,就不会无媒无聘,恬不知耻地住在男子家中。”趁着江奕不在的功夫,王灵倒是彻底不装清白柔弱的娇贵小白花了,直奔着撕破脸的话说。

    苍惜语听到王灵这话总算是有了点反应,侧目将人扫了一眼,须臾嗤笑一声,“我可从未听说过江家有像你这般大年纪的姑娘,也不知你是以何身份留在江家不走的呢?”

    王灵闻声一噎,面上神情有些微难看,继而咬着牙愤懑难平道:“江夫人是我的姑母,我住在江府有何不妥?”

    苍惜语闻声将王灵又扫了一眼,旋即放下手中的糕点,像是有些诧异,“原是穷亲戚来投奔的啊,我还当是江奕养的小妾呢。”

    听到王灵直言不讳地喊江奕名姓,还顺带着将自己奚落了一番,王灵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气的小脸煞白。

    就在这时,苍惜语忽地眯眼望向自己身后,笑容有些叵测。

    王灵顺着看过去,却看见经常跟在江奕身边的江六领着楚婉走了进来。

    “楚姐姐。”王灵眸子忽地转了转,委屈巴巴地望着楚婉,说道:“楚姐姐是来找表哥的吗?可不巧了,表哥他先前出去了,眼下只有这个表哥带回来的女人在。”

    王灵早些时候就察觉江奕和楚婉二人之间的关系亲密非凡,眼下更是咬重了带回来的女人那几个字眼,就盼着楚婉能嫉妒地吃味,然后和这个女人拼个你死我活才好。

    对于王灵说的话,苍惜语也不作解释,只是用玩味难解的目光望着楚婉。

    江六在一旁却是看的直眨眼,这王灵的话他怎么听怎么不对味呢。

    出乎王灵意外的是,楚婉非但没有出声质问,反倒笑盈盈地走上前,“你便是江奕信中提及的那位大夫吧。”

    楚婉原以为能配置出这场疟疾药方的定然是个有些行医岁数的老者,却不想是个俏生生俊模样的姑娘。

    苍惜语自椅子上起身,歪着脑袋将楚婉打量了一番,“你是?”

    “楚婉。”楚婉笑着回了个姓名。

    苍惜语暗暗地将这个名字琢磨了一遍,继而露出一个明媚笑容,“苍惜语。”

    一侧站着的王灵看到二人交谈甚欢,半点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样子,不禁愣了愣。

    难道是她猜错了,楚婉她并不喜欢江奕?这才对于他带回一个陌生女子并要安置在自己院中的事情漠然不在意。

    这边的苍惜语已经拉着楚婉坐了下来,邀着她同自己一起品茶吃糕点。江奕忙完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她们二人好姐妹似的坐在一处,脑袋都快挨在了一起。

    江奕眼皮子直跳,想也不想地走上前去唤了一声,“婉婉。”

    楚婉闻声回首,正要说话,却不想被委屈巴巴的王灵抢了先,“我听闻表哥回来了,特意让厨房煲了汤送来。”

    听到王灵的话,楚婉眉梢轻扬,视线落到一侧的食盒上,继而笑眯眯地看着江奕说道:“既是姑娘的一片好心,江奕你不如尝尝?”

    江奕眼皮子跳动的愈发剧烈,不做他想地唤来江六,“江六,送她回母亲那去。”

    王灵一听有些急了,正要开口,可是话才刚刚脱口一个字就看到江奕冷眼扫了过来,“若是不想继续留在江府我也可以命人送你回去。”

    江奕的一番话彻底地将王灵钉在原地,她惨白着张小脸,呐呐着说不出话来。

    待王灵被送走后,江奕拉着楚婉坐到了苍惜语的对遭。

    “我又不是吃人的怪物,江公子做甚这么防备我?”苍惜语笑着看向江奕,视线大半却还是落在楚婉身上。

    江奕看着人,笑容和蔼,可楚婉却觉得他心怀戒备,只是不知那戒备从何而来。

    “婉婉是我的人,苍姑娘心中该存些底线。”

    对于江奕明晃晃的警告,苍惜语轻啧了一声,暗道可惜了。

    瞧着江奕和苍惜语二人你来我往的对话,楚婉不禁有些莫名,这好端端在说些什么呢。

    “我给苍姑娘你准备的房间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布置好了,不如去看看?”江奕含笑望着苍惜语,另启话题道。

    苍惜语长舒了口气,站起身道:“也好。”

    瞧着苍惜语起身要走的模样,江奕正打算带着楚婉离开,却不想她突然回过头,冲楚婉露齿一笑,“楚婉可要随我一去瞧瞧?”

    楚婉有些莫名,下意识的侧目去看江奕,却看见江奕眉心跳了跳,眸色晦暗不明,像是在竭力隐忍些什么。

    “江奕?”楚婉扯了扯江奕的手。

    江奕方才回神低头看她,勉力笑道:“婉婉想去瞧瞧吗?”

    “你若是不想我便不去了。”虽是不明觉厉,但是楚婉还是下意识地照顾江奕的情绪。

    “罢了,我自己去便是。”瞧着二人你侬我侬地小声说话,苍惜语忽然开口说了句,继而转身离去。

    瞧着苍惜语凌厉的步伐,还有她方才望着自己时古怪的神情以及江奕的防备,楚婉想了想还是问道:“那位苍姑娘她——”

    “她喜欢女子。”没等楚婉纠结措辞问完话,江奕就回答了。

    虽然心底有了几分猜测,可是经江奕嘴里回答出来后,楚婉还是有些震惊。

    合着她方才是准备撬江奕墙角呢。

    江奕盯着诧异的楚婉,有些无奈地笑了,低低说道:“我也并非拦着婉婉同她相处,只是——”

    只是她一听说要来京都,就极有兴趣地说要来瞧瞧京都楚家的姑娘,到底是不是如同旁人嘴里的那般清丽出尘。

第八十九章 气得不轻

    江奕回来后自去求见皇帝,只说是带回了药方子,要求皇帝即刻命令宫望释放那些被他拘禁的百姓。

    江奕的话刚一出口,皇帝就大惊失色地自龙椅上起身,圆睁的眸中盛满了不可思议,“你此话可当真?”

    江奕颔首,“臣于陛下,自然不敢有半点欺瞒。”

    被太监送出皇宫后,江奕照例垂眸扫了眼他,太监会意地点头,继而转身回去。

    夜里,宫中就递来了消息,宫望被皇帝秘密宣召入宫,二人足足密谈了一个时辰才散。

    江奕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坐在桌前研磨画着一个图样子,闻声不由得轻笑出声。

    他还正想着如何让宫家入套,没曾想他们倒是自己撞进来了,这就怪不得他了。

    江奕心情极好地取了支蘸饱墨汁的工笔,在纸上落下一笔。

    江六匆匆进来的时候,江奕的手边扔满了废纸团,盯着的那副未完工,尚且只画至一半的花样蹙眉深思。

    江六有些惊愕,眼皮子不由得跳了跳,“公子?”

    听到声响,江奕搁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捏了捏涨痛的眉心,“何事?”

    婉婉生辰将近,他原是想着亲手打一件步摇赠予她,谁曾想怎么画都觉的不好。不是这多一笔少一笔,便是成品少了些灵气,让江奕不满。

    看到江奕有些不爽快的神色,江六咽了咽口水,道:“夫人带着王灵过去西院了,公子要不要去看看?”

    西院正是苍惜语暂住的地方,眼下江夫人带着个白莲花王灵过去,江六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不会有好事发生。

    这三个人凑一块,西院的房顶都能给掀了。

    江奕眼下正为楚婉生辰将近以及近日的事情烦恼,闻声更是眉心紧拧,“让她们闹去。”

    左右他见苍惜语不是个能吃亏的主。

    事实证明江奕所料不错,苍惜语非但不是个能吃亏的人,而且十分擅长让旁人吃亏。

    望着坐在自己对遭明显来者不善的江夫人,苍惜语眉梢一扬,“月儿,过来伺候你们府上的老夫人,我先回房歇息了。”

    说完,苍惜语连个眼神都没有留给江夫人和站在她身边惺惺作态的王灵,甩袖就要出门。

    “放肆!”苍惜语前脚还没踏出房门呢,身后江夫人就气的摔了手中的盖碗,怒目嗔视着她的背影,连讽带刺道:“江奕带回来的人就是这样的没有教养?”

    苍惜语啧了一声,抬头抚了抚起了些褶子的衣袖,须臾转过身笑眯眯地盯着江夫人,“既然你都知道我是你儿子带回来的人,那有话就去问你儿子,有什么脾气也冲他发去,来我这撒什么泼?”

    江夫人脸侧气的更火,冷眼瞪着苍惜语,“到底不是正经人家出来的,牙尖嘴利。”

    苍惜语旁的还好,就是不喜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招惹自己。当下不等江夫人再说话,苍惜语踢翻了王灵身边摆着的矮凳,惊得王灵尖叫一声,小小地跳了起来,“你——你这人怎如此粗鲁?”

    苍惜语扫了王灵一眼,似笑非笑的眼神瞧的王灵心尖一跳,下意识地往江夫人身边靠去。

    眼下有姨母在这里为她撑腰,她可不怕这个小蹄子。

    苍惜语拨弄了一下滚到自己脚边的矮凳,低头轻笑道:“江奕没告诉你们两个我这个人脾气不是很好吗?”

    “顺道再说一句,我确实不是正经人家出来的,自幼浪荡惯了,偶尔心情不好的时候弄死一两个人也是常有的事。”

    王灵闻声捏着帕子的手小小地颤抖了一下,哀哀切切扭头看向江夫人,“姨母——”

    江夫人气的捏紧了椅子扶手,压抑着心底的火气,指甲险些折断进扶手里。

    “好——真是好样的。”

    苍惜语微微扬起唇角,心情甚好地欣赏了一番被自己气的不轻的两个人,哼着不成调的歌走了。

    楚婉也是第二日白日的时候才知晓江府昨夜大闹了一场,江夫人气的就要搬出江府离京居住。对此江奕并未有所反应,甚至没叫仆人拦着她,只有府上的江景明和王灵苦苦挽留,江夫人借势又在自己房中大闹了一番,砸了不少珍贵玉器瓷器。

    听到这个消息,楚婉不知为何第一反应就想起了住在江府的苍惜语,眼皮子跳了跳。

    “小青,你去瞧瞧马车备下了吗。”思及自己一会还要做的事情,楚婉便先将心中的心思搁了下去,唤来小青。

    小青应了一声,福身下去了,没多久就回来告知楚婉一切都备好了。

    楚婉颔首,带着一些衣裳吃食坐着马车去了诏狱。

    江奕分明已经回来了数日,可是却从未替楚慕怀在皇帝面上求过情,非但如此,楚慕怀每日待在诏狱颇有一副乐不思蜀的架势。

    坐在轻微颠簸的马车内,楚婉虚虚眯起眼,回想着这些日子的事情,只觉得江奕和楚慕怀二人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正在楚婉出神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小青探出身子扶着楚婉下来。

    诏狱中的一切都是昏暗湿冷的,让人很难不与一些阴暗角落处的爬虫动物联系在一起。

    楚婉很快就见到了楚慕怀,到时楚慕怀还在那仓皇收拾着什么,两个狱卒更是低着头慌忙走出。

    楚婉不禁起疑,走近了细细去瞧,就看到一副散落在地上的叶子牌。

    “……”楚婉。

    “婉儿你来了啊。”楚慕怀这时自认为收拾妥帖了,转过身呲着牙笑着望向楚婉,俊朗阳光的面容看上去有些傻气。

    楚婉眼皮子跳了跳,难怪父亲让她不必担心阿兄。

    楚婉将新鲜的糕点送去,隔着些许距离看着楚慕怀,问道:“阿兄准备几时出来?”

    楚慕怀正吃着糕点,闻声眨了眨眼睛,唇侧蹭上了些许糕点屑末,“这不得看陛下什么时候心情好了肯放我出去。”

    楚婉听到楚慕怀一如旧日的回复,不由得微微蹙起眉心。

    楚慕怀只当是楚婉担心自己,连忙说自己在这衣食无忧,甚至不必早起贪黑的上朝丁卯,生活质量一下子就提高了不少。

第九十章 楚姑娘与旁人勾肩搭背

    楚婉看着同自己傻笑的楚慕怀,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阿兄究竟是在等陛下释放,还是眼下不愿意出来?”

    楚慕怀咀嚼糕点的动作一顿,继而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怎会,这地方我自然是想早日出去了。”

    楚婉默默看着楚慕怀,没再说话,又同小青待了一会方才离开。

    楚婉方离开一段距离,楚慕怀就敛起面上的笑意,砸吧砸吧嘴将那些糕点都收了起来。

    婉儿还真是不好骗,也不知道刚才自己有没有露馅。

    “姑娘?”看到自出来后就心情不甚明朗的楚婉,小青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唤了一声。

    楚婉侧目,低低吩咐了一声,“让车夫先回去吧,我想走会。”

    小青小跑着过去打赏了些银子让车夫先回府后,方又回到楚婉身边陪着她沿着街巷漫无目的的走着。

    大抵是因为城外那场突如其来的疾病的缘故,城中百姓皆是闭门不出,原本热闹沸腾的京都眼下如同沉寂冷却下来的死水。

    走着走着,几滴毛毛细雨飘落到楚婉脸上,楚婉抬眼看向乌压压的天色,才知道是下雨了。

    见着雨势越来越大,没有半分减小的趋势,小青连忙引着楚婉来到屋檐下躲雨。

    夏日的雨总是来的又急又大,豆大的雨滴接连砸在凹陷的小水坑里,飞溅起来的水珠打湿了楚婉的裙摆。

    小青焦心地看着连绵不绝的雨幕,忍不住低低抱怨道:“姑娘眼下身边也没有跟着旁人,连回府中送信的人都没有,这可如何是好。”

    大抵是心中郁结,楚婉倒是觉得这场雨来的好,将心底的烦闷洗刷了些微。

    楚婉缓缓吐出口浊气,含笑揉了揉小青的脑袋,“再等等吧,兴许一会这雨就该停了。”

    小青正要说话,远处却走来一个撑伞的白衫女子,女子的脚步漫不经心,任由雨水濡湿绣花鞋也无动于衷。

    兀地,女子脚下步子顿住了,抬起伞面看向站在屋檐下避雨的主仆二人,嘴角缓缓上扬,勾勒出一个明媚蓬勃的笑容,“真巧啊,婉婉。”

    楚婉看见来人亦是一愣,继而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点头致意,“苍姑娘。”

    苍惜语几步跨到楚婉身前,冲人眨了眨眼睛,“婉婉这是没有带伞?”

    听见苍惜语学着江奕的模样喊自己婉婉,楚婉嘴角微抿,却没有露出不虞,只微微笑道:“走的急了,不曾料到会下雨。”

    “那倒是正好,婉婉可以和我一起撑伞回去。”苍惜语咧嘴一笑,眸子晶亮,像是夜里最亮的那颗星星,扑闪扑闪的。

    楚婉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身子紧靠门扉,“可我还有一个丫鬟。”

    “这样啊。”苍惜语喃喃地看向楚婉身侧站着,戒备地望着自己的小青,忽而眸中微光一闪,说道:“那伞就给你了,我带着婉婉回去。”

    “啊?”手里突然被塞了一柄伞的小青不知所措,怔怔地看着解了身上披风,罩着自己和楚婉冲向瓢泼大雨中的苍惜语。

    楚婉还没来得及回神,就被苍惜语扣住手腕,拉至身前躲在她的披风之下。

    一股子干涩清淡的药味顺着雨水萦绕在楚婉的鼻翼间,楚婉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就看到苍惜语冲自己勾唇发笑。

    身后的小青也终于反应过来自家小姐被拐走的事实,连忙撑伞追上去。

    江六正无事倚窗而坐,伸手接着滴落的雨滴,忽然间他像是瞥见了什么,骤然瞪大了眼睛。

    那那那在雨中走着的两个姑娘——

    江六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儿,一下子就蹿了起来,腾地跑进屋里,不管江奕在和首饰铺的老板商量正事,急声叫道:“公子,那苍姑娘好像在外头。”

    江奕闻声皱了皱眉,她在外头和自己有什么干系,江六是不是吃饱了撑着。

    未待江奕出声斥责,江六咽了咽口水,补了一句,“楚姑娘好像也在,而且还同苍姑娘勾肩搭背的。”

    江奕眸色骤变,旋即丢下手里的东西走下楼去。

    “婉婉。”似乎听见有人喊自己,楚婉顿下脚步,回眸望去,只见江奕只身走进雨中,神情焦急地朝自己赶来。

    身侧的苍惜语自然也是瞧见了江奕,旋即啧了一声,松开了攥着楚婉的手腕,笑意盈盈地望向江奕,没等人开口询问就抢先开口:“真巧啊,江公子。”

    江奕看见露出一个脑袋冲自己乐呵呵笑着的苍惜语,一下子脸色就沉了下来,二话不说拉住楚婉的手,接过身后江六递来的伞。

    “怎的不带伞就这样在雨中走。”江奕拨开楚婉被打湿的鬓发,皱眉问道。

    “这不是这样走比较快活吗。”苍惜语乐呵地替楚婉答了。

    江奕方才瞧了苍惜语一眼,忽而扬起一个温和的笑容,“苍姑娘可以已经挑拣好了药材,方才有这个闲情雅致出门闲逛?”

    被江奕这么一刺,苍惜语面上笑容消失了大半。

    江奕揽过楚婉,在苍惜语嫌弃的目光中又好心提醒了一句,“若是苍姑娘做不到的话,我恐怕要写信给苍姑娘的师姐,好让她进京来盯着苍姑娘你。”

    苍惜语睨了江奕一眼,没再说话,抢过江六手中的另一把伞就要回去。

    “苍姑娘方才不是说那样走快活,眼下想来也是不需要伞的。”江奕看着人,慢吞吞说道。

    苍惜语被江奕激出了几分火气,不禁磨了磨牙,“姓江的,你若是再刺我,我回去就给你们江府的顿顿膳食都添点好东西。”

    江奕眉梢微挑,一副丝毫不惧的样子。还是楚婉看不下去了,劝了江奕几声。

    看到大跨步离去,将小水坑蹬的水花四溅的苍惜语,江奕略略蹙眉。

    楚婉好笑地探手抚上江奕眉间,“好啦,她都走了。”

    楚婉这时方才看清江奕身后的的铺子,不免有些好奇,“你方才一直都在这吗?”

    江奕原是想瞒着楚婉,但是眼下自己都被人撞见了,索性也不再瞒着,牵着人进了铺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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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娇权相的笼中雀介绍:
“让我看看她的脸。”他嗓音虚弱,可唇边依旧悬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
他舔了舔干裂洇血的唇瓣,重复了一遍。可是刑场一片喧闹,无数菜叶石子如雨点般砸在他的身上,无人在意他在说些什么。
绳索落下,他悬在半空,剩下的半截话永远咽在喉间。
唯独一旁看守的衙役摸了摸鼻子,想起这位大人往日的传言。
这满城的人都知道这位权相大人对三皇子的侧妃倾心不已,可就在半个时辰前,三皇子府也传出了丧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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