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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九颗栗子     病娇权相的笼中雀txt下载     病娇权相的笼中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收网

    “公子,可是此处有何不妥?”暗卫抬首问道。

    江奕环顾了圈四周萧索凄凉的景象,一时间颦蹙着眉心没有说话。

    兀地,一群寒鸦振翅掠过树梢,惊起一阵娑娑响动。江奕凝眸远眺,兀地看见前方的羊肠小道两边探头冒出的黑影。

    “公子小心!”一直寸步不离守在江奕身边的暗卫猛地瞪圆眼睛,挥剑劈落迎面射来的箭矢。

    被麻绳串住脚腕困在一起的张廉看见漫天袭来,如同雨点一般密集的箭矢,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唔唔直叫。

    江奕在暗卫的保护下躲藏至一处石壁后,看着密集的箭雨扑嗤有声地插进脚边的地面,尾羽残留着一阵轻颤。

    江奕凝视着那支箭矢,眸色渐深。原以为自己是捕蝉的螳螂,却不想还有黄雀在后头等着自己。

    看着身边的暗卫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已经没有时间留给江奕去思考究竟是谁为自己精心设计了这一切,他眼下要做的,是带着张廉和那些山匪逃离此地。

    “公子,有马蹄声。”暗卫耳朵紧紧贴着地面,略听了半晌后抬起头神情凝重地说道。

    眼下这个时候来人,也不知是敌是友?

    江奕闻声阖了阖眸子,小心翼翼地探头往外张望了一眼。一早就守在道上的弓箭手看见有人露头,瞬时将目光都聚集到江奕这处。

    短短几息内,江奕身后的石壁就被箭矢撞击的咚咚作响。碎石屑末夹杂着灰尘簌簌滚落下来。

    “江奕!”就在江奕狼狈躲避的时候,忽然听到楚慕怀的声音。他有些讶异,再度抬头去看,只见楚慕怀骑着一匹枣红色大马奔来,面上神情桀骜不驯,眼尾染上一抹猩红。

    看见江奕的身影,楚慕怀咧嘴直乐呵,摆手示意底下的人快些将那些埋伏在小道旁的弓箭手都解决了。

    伴着一声接一声的惨叫,仅存的几名弓箭手从小道旁跌落,坠下深不见底的深渊。

    楚慕怀脸上被一支箭矢划伤了,眼下正往外渗着血。楚慕怀瞧了一眼,满不在乎地伸手抹去,策马朝江奕走去。

    “呦呵,张大人也在呢。”待看到蓬头垢面蜷缩在角落里的张廉,楚慕怀扬眉,砸吧砸吧嘴说道:“这怎么还给张大人同土匪们捆在一起了?”

    瞧着楚慕怀明显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江奕无奈起身,朝他伸出一只手。

    楚慕怀看了人一眼,伸手将江奕从地上拽了起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楚慕怀明知故问道。

    江奕回头扫了眼张廉,拍了拍衣上尘土,浅笑盈盈说道:“这就得问张大人了,我原是领着人来此处散心,却不想正巧撞见张大人在同这些山匪们谋划什么。未免生出变故,我这才将张大人和这群山匪一起捆了。”

    听着楚慕怀和江奕两个人一来一去的唱戏,张廉面如死灰,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偏生楚慕怀还不痛快,上前拍了拍张廉的肩膀,朗声说道:“张大人不必担心,待我们回去了一定给张大人查个水落石出。若张大人是无辜清白的,我们定会还张大人一个公道。”

    张廉再也忍不住,抬头怒瞪楚慕怀。

    楚慕怀却是笑呵呵地招呼着人将这捆些成一串的人全数带回去。

    楚慕怀径自赶着这些人来到何健行落脚的驿馆,一声招呼也不打就闯了进去。

    “何大人也别先急着处置那些人,倒不如来瞧瞧我带了什么人回来。”楚慕怀嘴角勾起,迈着步子走了进去。

    坐在堂中的何健行先是一惊,尔后看向同样坐在下首的另一个楚慕怀。

    赵然沉默地从圈椅上起身,当着众人的面揭下面上的人皮面具,尔后走到楚慕怀身后站定。

    “你竟然不是楚慕怀!”何健行又惊又怒,顿时气的脸色涨红,颤抖着伸手指向楚慕怀,“楚慕怀,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这样戏弄本官!”

    楚慕怀面上依旧是笑嘻嘻的模样,他侧身让了让,好让手下人将张廉带出来。

    “钦差大人先别着急啊,不如瞧一眼我特地带回来的礼物再说?”

    随着张廉被人推搡着押解出来,何健行皱眉细看,看了好一会才辨出那灰头土脸的人是张廉,顿时怒火中烧,低声道:“楚慕怀,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想公然和本官作对吗?!”

    楚慕怀瞥了眼气的浑身直哆嗦的何健行,施施然撩起衣袍在圈椅上落座,大爷似地翘起二郎腿,“钦差大人哪里的话,就是借我楚慕怀十个胆儿,我也不敢和您作对啊。”

    说着楚慕怀又抬了抬手,这时押解上来的是那群山匪头子。

    “这几人钦差大人应当不陌生吧?”楚慕怀挑了挑眉,看向何健行,“就算钦差大人没在几日前那场声势浩大的剿匪途中瞧见过他们,那每日张贴在城门口的通缉令上总也看见过一两眼吧。”

    何健行阴沉下脸,扫了眼那几个山匪后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楚某哪有什么旁的意思。”说着,楚慕怀端起一旁斟好的茶水,浅啜一口,满意地舒坦起眉心,“不过是看着张县令和山匪勾结,想要陷钦差大人于不忠不义之地,楚某于心不忍。”

    “喏,这不就将人给钦差大人抓回来了。”

    楚慕怀话音刚落,张廉忽然呜呜咽咽地挣扎起来,拼命将求救的视线递给何健行。因为他知道眼下能救他出生天的就只剩眼前的何健行了。

    何健行冷眼看着张廉,须臾冷笑地收回目光,“我凭什么信你说的话?我也可以说这一切是你凭空杜撰出来想要陷害张县令。”

    看着不再说话的楚慕怀,何健行自认为扳回一局了。心底舒畅不少,重新坐回椅子上,抬起下颔高傲地注视着楚慕怀。

    他倒是要看看楚慕怀还有什么话可以分辨。

    楚慕怀平静地搁下手中杯盏,抬起眸子对上何健行的打量,缓缓扬起唇角。

    何健行看着楚慕怀丝毫不慌张的姿态,心下不由得慌了几分。

    难不成这楚慕怀还留了一手不成?

第六十二章 您是皇子,殿下

    “好在我一早就便猜到钦差大人轻易不会相信,所以我命人将此消息传递入京了,这是非公正自有满朝文武和圣上替我们判断。”楚慕怀咧嘴笑了笑,“想来圣上是极公正公允的,钦差大人就放一百个心好了。”

    看到楚慕怀呲着牙花子直乐呵的模样,何健行只觉得一口气从心口窜上来,堵在嗓子眼处上不去又下不来。

    行,他楚慕怀是真行,竟是直接将所有后路都封死了。

    眼瞧着何健行气的两眼直往上翻,就差要用速效救心丸救命的时候,何健行身旁的下属附到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何健行兀地顿住,再度看向楚慕怀的目光中颇有一副破釜沉舟的意味。

    楚慕怀饶有兴趣地看着何健行,很是期待他接下来能说出什么话来。

    果不其然,何健行略略坐直了身子,也让人拎了几个人过来。

    楚慕怀扫了眼过去,发现正是寨子里那几个不愿意和山匪头子同流合污的人。

    “啊!”这时,后面房间里传来一声短促的痛呼,紧接着就是一阵斥骂,“小兔崽子,你给我老实点。”

    楚慕怀坐不住了,皱着眉站起身,却被何健行的人拦住。

    对于楚慕怀这副焦急失态的神情,何健行很是乐见其成,歪着身子倚靠着椅背,“急什么呢?”

    楚慕怀咬了咬牙,眯眼盯着何健行,“那不过是个孩子。”

    “孩子?”何健行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面上笑的堆起一层褶子,心底一阵舒坦,“从土匪窝里出来的能叫孩子?”

    楚慕怀沉下眸子盯着何健行,这时赫连策也被一个小厮拖拽了出来。

    楚慕怀抬眼看去时,发现他嘴角明显青了一块,应当是被人打的。

    饶是如此,赫连策的眼神依旧凶狠的像一头小狼崽子。

    “你竟然对一个孩子动手?”楚慕怀双手捏紧,愤然道。

    “那又如何,不过都是些将死之人罢了。”何健行微喘着气,眼底洋溢着报复成功后的快感。

    楚慕怀推开小厮,将赫连策拉了过来,忽而眼神古怪地看向何健行,“钦差大人可想好了,他可不是什么普通孩子。”

    何健行只当楚慕怀是在故弄玄虚,冷笑几声后没再理会。

    任凭楚慕怀怎么说怎么做,这群人他一定是要处死的,不然难泄他心头之恨。

    “钦差大人当真要处死当朝六皇子?”这时门外忽地走来一人,一袭落拓青衫,气质温润清冷。

    江奕领着那日救下的赫连郁款步走来,毫不客气地寻了个位置坐下。

    “你——你说什么?”听到这话,何健行呆滞了半晌。尔后倏然站起身,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大,眼睛也跟着瞪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温柔笑着的江奕,“什么六皇子?”

    眼下江奕为什么会在这里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江奕口中的六皇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土匪窝里出来的一个孩子怎么可能会是当朝皇子,真是荒谬至极。

    就在何健行以为此事过于荒唐之时,江奕却让身后的赫连郁走上前去,叫何健行好好辨认。

    “怎么会是你?!”待看清眼前人的面容后,何健行忽然惶恐地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叫出声,“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赫连郁摸了摸横亘眼角的刀疤,扯起嘴角望着人冷笑,“十年不见,何大人可是踩着我们兄弟们的尸骨步步高升啊。”

    十年前,何健行原是嘉贵人宫中的侍卫,尔后经那一场骤变,嘉贵人宫中宫人一夜之间死的死疯的疯,唯独何健行在宫家人的提携下步步高升。

    “你——”何健行骇然望着眼前赫连郁,脸色苍白,半晌说不出话来。

    赫连郁嘲讽地笑了几声后便将目光收回,转而看向赫连策,顿了顿,说道:“阿策是嘉贵人的孩子,亦是当今圣上的第六子。”

    “当日你们放火烧了宫殿,混乱之中我将一个宫女诞下的死婴与嘉贵人的孩子掉了包。”赫连郁目露寒芒,缓缓说道:“那时我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却不想真就这样将阿策救了下来。”

    “我不敢再回京都,一是为了我自身性命安全,二来也是为了阿策。”赫连郁垂眸,在看向赫连策的时候眸光软了下来。

    “何健行,你的报应到了。”赫连郁重新抬起头,注视着何健行平静说道。

    赫连策僵着身子呆立在原地,什么六皇子,什么嘉贵人,伯伯他在说什么?他不是伯伯捡回来的孩子吗?

    赫连策下意识扯了扯赫连郁的手,小声唤他,“伯伯你在说什么啊?我是阿策啊,我——我是赫连策,不是什么皇子。”

    赫连策虽然年幼,但也清楚皇子代表的含义。这代表他不能再自由自在地在山间奔跑,不能在数九寒冬偷尝叔叔们的酒喝,更不能和眼前的人亲近。

    看到不安害怕的赫连策,赫连郁弯下身,揉了揉赫连策的脑袋,“您不该再唤我伯伯了,殿下。”

    赫连策微微张着嘴,双眸充斥着不可置信和被丢弃的失神伤心。

    看到赫连策失魂落魄的模样,赫连郁心中亦然不忍,可是即便他再心痛不忍也要做个了断。

    他日后应当不会再出现赫连策眼前,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这将是他们此生见的最后一面。

    何健行瘫坐在椅上,双目失神地看着赫连策,眸底还残留着惊恐。

    若这孩子真的是当朝六皇子,就他的所作所为,活剐上百次千次也不足惜。

    何健行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宫家人心中的地位,不过是一枚可有可无、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罢了。

    何健行缓过神来,掩在袍袖下的手不由自主地捏紧了。他决不能让这个孩子和江奕还有楚慕怀等人平安返回京都。

    何健行浑然不觉此时江奕正含笑注视着自己,眸中闪过一缕幽光。

    因着此次生擒了山匪头子,剩下寨子里的那些人像个无头苍蝇似的,没两日就自相残杀起来了,只为争夺寨子里的话语权。

    楚慕怀领着人,没费多少功夫就荡平了那处寨子。

第六十三章 我知道错了,婉婉

    这些日子里何健行也安分守己,不知是被凭空冒出来的九皇子震住了,还是念及往事心虚,竟也没再出什么幺蛾子。

    那日楚慕怀押着一众往日里为非作歹的山匪进城时,云县的百姓一传十十传百地邀人前来围观,楚慕怀这三个字也彻底响彻整个云县。更有甚者,将楚慕怀如何擒获一众山匪的经历编纂成书,在茶楼里每日评说,引得一众小娘子慕名前来听闻。

    “楚慕怀楚公子是住在这的吗?”看到门口怯生生问话的女子,楚婉眼皮子跳了跳,又来了,这已经是今日第七个上门打探自家兄长消息的姑娘了。

    也不知道坊间的说书人都是怎么评说自家兄长的,竟引得云县的女子对其趋之若鹜。

    赵然揉了揉笑的有些发僵的脸颊,上前熟练地用一套说辞将人打发走了。

    这时身后传来楚慕怀惫懒的嗓音,“婉儿啊早膳可还有剩的吗?”

    楚婉无奈回头,就瞧见云县姑娘们心中的白月光披着件外衫,随便束了发就走下来了。

    见楚婉没有理会自己,楚慕怀不由得又唤了一声,“婉儿?”

    楚婉方才回神,让店小二上了笼蒸饺并一碟酱牛肉。

    楚慕怀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半耷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吃完了一笼蒸饺,尔后打了个饱嗝。

    楚婉眼皮子上下跳动了几下,别过眼去不愿再看。

    “昨日赫连郁递来消息,六皇子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只等着阿兄此行带他回京。”楚婉说道。

    楚慕怀点了点头,揉着有些撑的肚子说道:“我一会便去接他过来。”

    楚婉见状便转身回了房间。

    在自己房间翻看了一上午闲书,楚婉只觉的无趣,原是想着去找楚慕怀商量回京的事宜,却被赵然告知他尚未回来。

    楚婉的视线落在另一扇紧紧闭合的房门上,想了想还是上前敲响了门。

    没一会房门就自内打开了,江奕含笑出现在门后,像是一早就猜到门外站着的人是她。

    “婉婉可是有话要和我说?”江奕问道。

    楚婉睨了江奕一眼,语气生硬道:“若是没事便不能来寻你了?”

    看到楚婉这副神情,江奕就知道她还在因为前几日自己瞒着她的事情而生气。

    “我并非那个意思,婉婉想几时来寻我都没事。”江奕低头望着人轻笑,“只是这几日我都未能见到婉婉,也没能好好同婉婉赔罪。”

    楚婉睫毛轻颤,没有说话。

    这几日她刻意避着江奕,不想理会他,他能见着自己就有鬼了。

    见人不说话,江奕忽然拉着人坐下,将楚婉惊了一下,正待楚婉气恼地瞪向江奕,却对上那双笑意盈盈的眸子。

    楚婉满嘴的话堵在嗓子眼,别扭地挪开视线。

    江奕放软了声调,软着声开口,“那日的事情是我的不对,我不该瞒着婉婉,让婉婉担心。”

    说着,江奕将楚婉的手心贴在脸侧,轻轻蹭了蹭,“可以不生我的气吗,婉婉?”

    “我知道错了。”

    楚婉看似面无表情,实则心底小鹿乱撞,江奕怎么可以比她还会撒娇。

    这边的江奕见楚婉神情似有松动之意,勾了勾唇角,继续一声声地唤着婉婉。

    楚婉终究没能铁石心肠到底,别过脑袋看江奕,板着张脸问道:“眼下说的好听,谁知你会不会有下次。”

    江奕凤眸微弯,握着楚婉的手,贴在唇边轻轻落下一吻,“不会再有下次了。”

    楚婉刚松了嘴,江奕忽然直起身,俯低大半个身子靠近楚婉,勾唇唤道:“婉婉。”

    秉着小动物敏锐的直觉,楚婉感觉眼下的江奕很危险,可奈何自己整个人都被江奕困在圈椅内,无处可躲。

    待到江奕餮足地起身离开,楚婉虚虚眯着眼,冷眼瞪着江奕。

    就在楚婉想要说话的时候,房门忽然被人敲响,江奕前去开门,慕容月出现在门外。

    “就在刚才我留给楚慕怀的平安符消失了。”甫一看到江奕,慕容月神色肃然道:“他眼下恐怕有危险。”

    “我留给他的平安符只有为他挡了生死之灾才会突然消失。”

    听到这里,楚婉倏然从椅子上起身,不假思索地对着堂下叫道:“赵然。”

    赵然很快就赶了过来,他一抬头,正要询问发生了何事,却不想对上楚婉脖颈间的一小抹红痕。

    赵然倏地面红耳赤垂下头,细若蚊呐问道:“姑娘有何事吩咐?”

    察觉赵然的目光躲闪,楚婉后知后觉地记起江奕刚才做了什么。

    楚婉冷着脸拉高衣领,看向赵然说道:“阿兄可能出事了,你即刻领着人去找阿兄。”

    赵然虽不明所以,但是看了眼神情俱是严肃认真的三人,旋即称是下去了。

    一处小巷内,楚慕怀狼狈地抱着赫连策四处逃窜,口中止不住地骂着。

    正在楚慕怀骂骂咧咧的时候,一支暗箭袭来,楚慕怀连忙按下赫连策探头探脑的小脑袋,侧身躲避。

    眼瞅着那支箭擦着自己脸颊划过,楚慕怀心跳加速。

    “你放开我,我要去找伯伯!”赫连策在楚慕怀怀里挣扎起来,叫道:“伯伯还在后面,我要去找他!你放开我!”

    楚慕怀低头看了人一眼,旋即沉下脸,“你伯伯是为了救你才选择留下,你现在回去是要去送死吗!”

    被楚慕怀猝不及防的厉喝声唬住,赫连策呆愣半晌。楚慕怀也趁机抱着人翻上巷子两旁的墙头,匆匆说了句,“你以为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回去能救的了谁?”

    赫连策眨了眨眼睛,眼眶瞬时就红了,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眼眶滚落,砸在楚慕怀手背上。

    楚慕怀低头一看,看到这小孩被自己骂哭了,当下更加头大。

    就在这时,楚慕怀忽然瞥见不远处街道上的人有几分眼熟,定睛细瞧,发现正是赵然领着一群人。

    楚慕怀心底一喜,赶忙抱着怀里的赫连策朝赵然奔去。而一直尾随在他身后穷追不舍的刺客见状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撤了。

第六十四章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公子!”看到抱着一个孩子从墙头翻身落下的楚慕怀,赵然眸底一喜,赶忙带人迎了上去。

    楚慕怀赶紧将赫连策丢下,同几人说道:“快去西边那瞧瞧,赫连郁还在那里。”

    赵然闻声面上一凛,点了几个人让他们过去,自己则是护送楚慕怀和赫连策回去。

    等回到驿馆后,赫连策还是一副呆呆出神的模样,不管楚婉等人怎么和他说话,他都无甚反应。

    楚慕怀坐在一边,任由大夫给他包扎伤口,嘴里骂骂咧咧地骂着。

    “若不是我运气好,身后有棵树替我挡了那一刀,我怕是现在要爬着回来了。”楚慕怀后怕地回忆道。

    慕容月眸色深然地盯着人,没有说话,倒是将楚慕怀看的心底直发毛。

    这慕容先生怎么这样看着自己,莫不是瞧上自己了?

    冷不丁的,另一旁坐着的赫连策又突然涟涟滚下两行泪来,无声抬头望向楚婉。

    楚婉心下一惊,也就在这时赵然回来了,脸色的神情并不是很好看。

    “怎么就你,赫连郁呢?”楚慕怀看着孑然一身归来的赵然,心底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赵然先是沉默地同几人行礼,继而犹豫不决地看了眼赫连策,顿了顿方才说道:“属下去时,那里只剩一滩血迹,并未见到赫连郁的身影。”

    赫连策闻声,抬手用手背抹去眼泪。一双黝黑的瞳仁充斥着不明的情绪,寒涔涔的可怖。

    楚慕怀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转而看向赫连策。

    在场的人大多都在这时看向赫连策,偏生赫连策一点反应都没有,挺直身板一步一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就连关门声都是轻轻的、

    翌日,楚婉瞧见了早早起身坐在堂中的赫连策,他眼神冷漠,端坐在桌前擦拭着一柄匕首。

    楚婉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赫连郁的消失好像让年仅十岁的赫连策在一夜之间长大了。

    看到楚婉,赫连策微微弯起唇角,“楚婉姐姐。”

    楚婉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正要安慰他的时候,却听见赫连策说道:“我知道的,其实伯伯他并没有死,他只是不愿意再见到我。”

    赫连策声音有些轻,不知是说给楚婉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前日他替我收拾行李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他不会再见我了。”

    其实赫连策的猜测与楚婉等人的猜测相似,比起赫连郁死了,他们更倾向于相信赫连郁借此机会永远消失在他们眼前。

    “楚婉姐姐,你同说说我母亲和父亲的事吧。”赫连策扬起脸,恍若一个单纯的稚子,可是他眼底潜藏着的深不见底的晦暗在告诉楚婉,他不是一个一无所知的孩子。

    见楚婉没有开口,赫连策眨巴眨巴眸子,忽然笑了声,“我忘记了,我没有父亲和母亲,我只有父皇和母妃。”

    “我的称呼对吗,楚婉姐姐?”

    楚婉眼神复杂地望着赫连策,须臾吐了口气,“你的母妃是十年前的嘉贵人,出身京都有名的商贾之家王家。”

    楚婉与他说了不少嘉贵人和王家的事情,其中大多都是楚慕怀和江奕和她说过的。

    赫连策安静地听完,忽然问了一句,“那我的父皇,当今圣上是个什么样的人?”

    楚婉盯着他的眼睛,不答反问道:“阿策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赫连策沉默了一会,缓缓抬头说道:“我五岁那年,云县曾发生过一次大旱,饿殍遍野,我甚至还看到有大人分食孩童。”

    那次是赫连郁省着自己的吃食,才让他得以存活下来。

    “所以阿策觉得他不是一个好人?”

    赫连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好像在陈述事实:“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他的母亲惨死,就连他隐姓埋名在外苟活数年也不见他寻找。

    “既然如此,你为何选择回去?”楚婉问道。

    其实楚慕怀私下问过他,若是他是在不想回去,他可以给他金银,让他与赫连郁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平安度过此生。但是对于楚慕怀的提议赫连策拒绝了,他选择和他们回京。

    赫连策眼中一闪而过茫然,尔后有几分自嘲说道:“既然伯伯想让我回去,那我便回去好了。”

    他也想看看那个自诩贤明的父皇见到他这个素未谋面的儿子时会是何反应。

    “楚婉姐姐和江奕哥哥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吗?”赫连策勾起唇角,笑盈盈地望着楚婉问道。

    楚婉沉默地点头。

    赫连策满意地收回视线,继续打磨那柄匕首。

    江奕和楚慕怀两相从外面走进,楚婉回头看去,“凶手查到了?”

    江奕眸子里盛满笑意,望着楚婉点了点头。

    楚慕怀却是拧着眉心,一副不快乐的模样,嘟囔出声,“我当何健行这次能消停点,哪里想的到他这个死皮不要脸的东西私底下竟然策划了这些。”

    说着楚慕怀往地上啐了一口,一副恨的牙痒痒的样子。

    听到这次的事情是何健行策划的,楚婉倒也没有多少意外,只是问了句,“那人阿兄是怎么处置的?”

    就依着他钦差大臣的身份,一个闹不好便不好收场,当真是麻烦极了。

    思及此,楚婉不禁皱了皱眉,却听得楚慕怀轻描淡写地说道:“打了一顿后叫人捆起来了。”

    楚婉有些讶异地挑眉。

    江奕却是含笑走过来,揉了揉楚婉今日新绾好的发髻,“单他刺杀皇子这条罪名,就足够定他死罪了。”

    “我和慕怀只将人捆起来,待回京面见圣上再说都是轻的了。”

    楚婉恍然大悟,她怎么就忘了这一茬。

    这时一直安安静静坐着的赫连策忽然站起身,望向二人,“我可以去见见他吗?”

    楚慕怀微微挑眉,有些意外,“他眼下关押在死牢,你见他可是有事?”

    赫连策咧嘴笑了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无事,只是他伤了人总该要还回来。”

    看着赫连策眸子里的狠劲,江奕虚虚眯起眼,开口道:“一会我让江六引你过去呀。”

    赫连策转头看向江奕,微微扬起唇角同他道谢。

第六十五章

    看守牢房的衙役看到江六领着一个半人高的孩子过来,俱是怔了片刻,继而回过神讪笑地迎上去,“这位小公子可是江六大人家中的孩子?生的和江六大人真是相像,那鼻子眼睛可真是俊朗。”

    江六闻声脸一黑,什么他的儿子,这些人在胡说八道什么东西。

    赫连策只用那黝黑的瞳仁将那衙役瞥了一眼,没有吭声,看上去气质冷漠,不是个好招惹的。

    “这孩子和我没关系,我此行带他过来是来见何健行的。”江六板着张脸说道。

    “哦哦,原是这样。”方才开口拍马屁的那个衙役尴尬赔笑,“是小的眼拙了。”

    “少废话,快带我们两个去见何健行,耽误了事你可担当不起。”江六皱眉说道。

    衙役连连点头,“是是,我这就领江六大人和这位小公子过去。”

    何健行因为涉嫌谋害皇嗣,是以被关押在了死牢,这一路走过来夹道两旁充斥着形形色色的声音。有一心求速死的,还有哭天抢地说自己冤枉的,更有一见到来人就出声戏弄的。

    昏暗潮湿的环境里人的五官总是会被成倍放大,例如嗅觉。

    对于空气中那股潮湿难闻的味道,江六不可避免地皱眉。他下意识地低头去看赫连策,原以为这孩子会受不住,却不想他神情如旧,丝毫也不受影响。

    见江六望来,赫连策声线平和地开口:“往常寨子里的气味与这里的差不了多少。”

    那寨中多为男子,往日里哪个愿意收拾打理。

    这时走在前面的衙役停下脚步,掏出腰间丁零当啷作响的钥匙串,翻找了一会才将跟前那道沉重的铁解开。

    “嘎吱。”伴着铁门打开的一瞬,黑暗中传来窸窣轻响,江六举目望去,只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可要我陪你进去?”江六将神色平静自然的赫连策睨了一眼,挑着眉梢问道。

    赫连策摇头,走了进去。

    望着赫连策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江六啧啧有声。这孩子来日可不简单。

    楚婉坐在一张方桌前,撑着脑袋看着楚慕怀和江奕二人面对面坐着下棋,瞧着被江奕逼得步步后退的自家兄长,楚婉忍不住掩唇打了个哈欠。

    阿兄这个臭棋篓子。

    江奕正咬着牙,拧着眉,盯着面前的棋局苦苦思索。

    看着江奕犹豫不决地又落了一子,江奕轻声发笑,笑声清冽温润,“慕怀可想好了?”

    楚慕怀原本就七上八下拿不准的心被江奕这么一问,瞬时就慌了,拾起那颗棋子只说要悔棋。

    楚婉半睁着眸子,扫了眼江奕七零八落、分散在各处的棋子,忍不住又闭上了眼睛。

    真是越看越糟心,倒不如不看了。

    楚慕怀犹豫纠结了许久方又重新落子,不过还是徒劳,没多时候他剩下的棋子也被江奕缓缓蚕食干净。

    楚慕怀苦哈哈地看着已成定局的棋盘.

    “走罢,我也饿了。”楚婉率先起身说道。

    楚慕怀亦是快速跟着站起身,大抵是觉得这个地方越待越不幸。

    念着不日就要离开云县回京都,楚慕怀利用这难得空闲的几日将云县好好逛了一遍,成日里搜罗耕种各样的美食和新奇玩意儿,其中还有不少姑娘家喜爱的胭脂水粉。

    对此楚婉也没有戳穿,只盼着自家兄长回到京都后能长嘴将事情好好同初初说清楚。

    分明心中是有彼此的,却闹到这样的境地。

    楚慕怀一行人正在街上走着,忽然瞧见对面走过来的江六和赫连策。一大一小皆是面无表情,一副爷心情不好,不要招惹爷的样子。

    楚婉扬了扬眉,扭头去瞧江奕。

    不多时,江六看见了走在一起的三人,缓了缓脸色,快步上前,“公子。”

    江奕淡淡地应了一声,楚慕怀却伸手揽过人的肩头,语调熟稔,“还没用晚膳吧,不如和我们几个一起?”

    江六正想说不必,却见江奕平静地投来一瞥。江六瞬时将那句不必咽回了肚子,强扯出一个弧度,“那属下恭敬不如从命。”

    “嗯。”江奕复又应了一声,旋即走到楚婉身侧,接过她片刻钟前刚买的糕点,丢给了江六,嗓音冷淡道:“拎着。”

    “???”江六。

    没等江六缓过神,这边的楚慕怀又将自己手里拎着的东西匀了大半给他。末了看着身上挂着大包小包的江六,楚慕怀嘿嘿笑了几声,拍着江六的肩头道:“辛苦你了兄弟,一会我请你喝羊肉汤,这条街走到头有家特别好喝的羊肉汤铺子。”

    楚婉这厢看到江奕幼稚的举动,忍不住轻声发笑,抬眼看他道:“东西都给江六了,我手上空落落的。”

    江奕瞧了人一眼,眉眼微弯,方才还冷漠的面容瞬时缓和下来。江奕自己的手递去,反手握住楚婉的手,“现下就不是空落落的了。”

    楚婉抿唇轻笑,没有做声。

    几个人连着赫连策这个半大的孩子跟着楚慕怀来到了他所说的小摊位,五个人将原本就不大的摊位挤了个满满当当。

    摊主是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大叔,看到几个人乐呵呵地笑着让他们坐下,转身回去忙活了。

    没多时,数碗冒着白汽刚出锅的羊肉汤就摆上了桌。

    羊肉特有的鲜香在顺着蜿蜒上升的水汽在众人鼻翼间绽开,惹得几人食指大动。

    楚婉并不爱羊肉的气味,适才就从江奕那口碗中分了一两口汤来尝尝味。

    赫连策抓着一个略显大的瓷勺探着脑袋搅了一口汤,江六注意到他的动作正要提醒,却不想赫连策直接往嘴里送,烫的丢了手里的瓷勺。

    看到赫连策犯蠢的模样,江六没有忍住笑出了声,惹得赫连策用那双黝黑暗沉的眸子盯着他看了许久。

    江六却是洋洋得意地勺起一勺汤细细喝下去,还不忘用口型挑衅赫连策,“小屁孩。”

    赫连策磨了磨牙,别过脸没有去看他。

    江六吃的差不多时再次扭头去看赫连策,却看见他正愁眉苦脸地盯着碗底那根骨头,似乎是在思考该怎么下嘴。

第六十六章

    望着难得孩子气的赫连策,江六却想起了他在牢中对何健行做的事情。

    那时他为免生出意外就守在外头,却不想不过一会功夫里头就传出闷哼和惨叫,像是在经受什么非人的折磨。

    江六当时就慌了,连忙冲进去查看。

    昏暗明灭的烛火下,赫连策面无表情地擦着匕首上的血渍,而眼前的何健行正瘫倒在地上,嘴里塞着一块破布,有气无力地发出一声声呜咽和惨叫。

    昏黄灯火打在赫连策的脸侧,另一半脸却深藏阴影之下,一如他的双眸晦暗不定。

    江六迟疑了好一会才想起将人带出去。

    之后他叫来衙役询问何健行的下场,这才知道他的右手算是废了。

    江六起初还不能理解年仅十岁的孩子为何会这样的凶狠,转念想到他的身份,不禁叹了口气。就宫里那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还是凶狠些好。

    回去的路上,楚慕怀心满意足地揉着自己的小肚子,临到一间玉石铺子的时候忽然停下了脚步。

    看到径自走进售卖首饰的玉石店铺的触目还,楚婉微微挑眉,却也跟着走了进去。

    楚慕怀先是挑了一对红宝石耳坠,继而又拿起一对珍珠耳铛,犹豫不决地站在柜台前。

    “阿兄买那副红宝石的吧,初初皮肤白,艳丽些的颜色衬着也好看。”这时楚婉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将楚慕怀惊了一下。

    楚慕怀装作不在意地将两副耳坠都搁下,漫不经心道:“谁说我是挑给她的,我是给你挑的。”

    瞧着死鸭子嘴硬的楚慕怀,楚婉挑了挑眉,“是么?可是我素来都不喜红宝石和珍珠坠子,阿兄莫不是记不得我的喜好了?”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楚慕怀。

    看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楚慕怀,楚婉闷声笑了几声,不再戏弄他,转而调头去寻立在一排玉镯前的江奕。

    看到楚婉走来,江奕将视线从玉镯上移开,双眸温和含笑地望着楚婉,“这里的玉成色倒是上乘,婉婉不如过来瞧瞧?”

    楚婉顺着他的意思走了过去,最终看中了一只青玉镯子,绵密的白絮陷在浑圆的碧色中。

    楚婉选中的镯子虽不是这店中最好的,却是她最喜欢的。

    江奕笑着让店家将镯子包好,临去柜台付钱的时候楚婉瞧见自家兄长手上拿着那对红宝石耳坠,红艳艳的,像鸽子血。

    江奕盯着那只翠色的镯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轻轻笑了起来。

    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

    这镯子的寓意他再喜爱不过。

    没过几日,京师发来急报,让楚慕怀一行人即刻回程。

    捏着手里的急报,楚慕怀嗤笑一声,随手将它丢进一旁的纸篓内。

    想来是赫连策和何健行的事情传到皇帝耳朵里,这才赶不及地要自己回去见他。

    楚慕怀躺在美人榻上,舒服地长叹了一声。

    只是眼下他不想叫京都里的那帮人如意呢。

    楚慕怀借着自己剿匪伤重不便行走为由,硬生生将行程又拖了十日有余,这段时日里京都的急报如雪花般飞到他手上。

    起初楚慕怀还有几分闲情雅致,会打开翻看几眼,可到了后来他都是看都不看一眼就丢了。

    急什么,他当初写信求援的时候京都的那帮老家伙一个个同死了一样,十天半个月不见个回话。眼下倒是一个个如同诈尸的老鬼一般,催命似的催着他回去。

    终于等到楚慕怀骨头躺懒了,楚父也传信催他,让他赶紧带着楚婉回府,楚慕怀才让人整理行装,带着五花大绑的山匪头子何健行一行人回京。

    一路上舟车劳顿的,楚婉又不爱出去走动,便整日捧着本书窝在马车里。

    起初楚慕怀还是偶尔撞见江奕进自家妹妹的马车,后来也不知是被他撞见的多了还是如何,江奕索性当着他的面去找楚婉。

    每每见到这一幕,楚慕怀眉心都止不住跳动。

    这日不知是天气乍寒乍暖还是昨夜吃坏了东西的缘故,楚婉身子难受的紧,就连江奕几时来寻自己的都没有发觉。

    朦朦胧胧睡去时只觉得身子陷进温暖柔和的锦衾,暖融融的舒坦。

    “小青,几时了?”楚婉睡眼惺忪地半睁眼睛,下意识地叫了小青的名字。

    却不想下一秒自己耳畔传来一声轻笑,“酉时了,该起来用晚膳了。”

    楚婉心下一个激灵,旋即清醒几分,睁眼去看近在咫尺的人。

    这一看倒是将楚婉惊了一下,她方才竟是一直倚着江奕入眠,更是将他的手臂当做抱枕一直死死揽着不肯松开。

    江奕倒是不以为意,微微揉了揉发酸的肩膀,看着楚婉说道:“我让江六留了些汤,婉婉若是身子好些便用些可好?”

    江奕缓了音色,语气像是在哄劝一个骄纵的孩子。

    楚婉轻咳了一声,抬手不经意地碰了碰脸颊,果然有些烫。也不知熟睡后热的还是因为江奕方才那句话烧的。

    “你先出去,这般赖在我这像什么话。”终于重新拾回理智的楚婉抬手推了推江奕,“若是叫阿兄看见了——”

    “无妨,我方才便是当着慕怀的面进来的。”江奕坦然说道,这让楚婉有一瞬的失声。

    楚婉和江奕二人出去的时候,楚慕怀等人正围坐在篝火旁翻烤着什么,众人的脸庞都叫火光灼的滚热。

    楚慕怀更是不知从何处弄来了一坛子酒,与江六几人对酌,就连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里的赫连策都捧着一口陶碗喝着。

    楚婉看着眉心跳了跳,快步走了过去。

    “阿策还小,这酒——”

    楚婉话没说完,依着赫连策坐着的慕容月笑嘻嘻地开口打断了,“这孩子厉害着呢。”

    另一旁的江六听到这话不置可否,可不就是厉害着。

    也不知道他回去后,本就不安定的后宫能被搅成什么模样。毕竟这孩子的母家是王家,而王家又素来不与宫家对付,更别提眼下知晓当年嘉贵人的死与宫家人有关。

第六十七章 要婉婉陪

    江六正看着赫连策想的出神,这边慕容月忽然扯过江奕,将手里余半的酒坛子往他怀里一塞,“难得今夜快意,江公子不如也随性一回。”

    楚婉与江奕相识多年,自然知晓他素日里甚少沾酒。正当楚婉以为江奕会婉拒时,却不想江奕笑了几声,问楚慕怀要了口干净的碗,倒了些许在碗内。

    望着江奕的动作,坐在毛毡上的慕容月嘿嘿笑了几声。

    楚婉瞥见慕容月的小动作,眉心一跳,正要转头去看江奕,就听到一声闷响。

    江奕手中的碗坠在地上,内里干干净净的滴酒不剩。至于江奕本人更是神情恍惚,双颊烫红,俨然是醉了的姿态。

    “……”楚婉。

    楚慕怀也被江奕突如其来的醉酒模样惊了一下,讶异挑眉看他。

    江六则是死死抿着嘴,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

    楚婉无奈,抬手在江奕眼前晃了晃,“江奕?江奕?”

    “嗯?”江奕轻轻应了一声,忽地抬起头定定盯着楚婉。

    楚婉微微扬眉,正待她准备看看江奕到底要做些什么的时候,江奕冷不丁地软了身子,歪斜地倒在她肩上,嗓音绵软,“婉婉。”

    楚婉被他唤的心尖发颤,却还是忍不住斜了眼笑的欢快的慕容月。

    瞧着江奕的这副模样也是不能久待了,楚婉便想着快些用过晚膳将人带走,却不想江奕着实黏人的紧,恨不得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自己身上。

    楚婉无法,尝试着轻轻将人推开,却不想惹得江奕皱眉,微微睁开尚不清明的眸子,“婉婉?”

    楚婉一下子心跳加速,这还推什么推,就让他黏着自己好了。

    转念想到江奕同自己一样还未用晚饭,楚婉想了想还是弄了些肉汤来,低声问他要不要吃些。

    江奕只管半睁着眼睛盯着楚婉不说话,楚婉若是问的多了,他还会傻笑一两声,贴着楚婉的脸颊亲昵低语,“婉婉好香,婉婉真好看。”

    一旁的江六到底没能忍住,被刚入嘴的酒呛得直咳嗽。楚慕怀眼皮子直跳,看着江奕欲言又止。

    楚婉环顾了一圈,见都是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每一个能帮的上忙的。只能无奈叹气,半哄半劝地盯着江奕吃了些东西。

    毕竟她看着江奕的这张脸说不出重话,尤其是他现在神智不清,下意识黏着自己的时候。

    楚婉叫来江六,让他扶着江奕回去歇息,免得闹得晚了,明早起来头疼。

    “下去。”看到朝自己走来的江六,江奕沉下脸,除却两颊的红晕,面上的冷淡倒是和平时别无二致。

    若非方才他缠着楚婉说那些不羞不臊的话,江六还以为自家公子没喝醉,清醒着呢。

    见好说歹说自家公子都不让自己近身,江六只能无奈求助楚婉。

    楚婉轻叹了口气,“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去歇息好不好?”

    江奕缓下面上神色,定定注视着楚婉,须臾眨了眨眼睛,“可以牵手吗?”

    楚婉自然是顺了他的意,牵着江奕小朋友慢悠悠地往回荡。

    临走到一半,江奕忽然顿下脚步,说什么都不肯再走。

    楚婉扭头看他,却看到江奕清隽的面上漾起几分委屈,嘴里嘀嘀咕咕念着什么。

    楚婉扬眉,凑近细细听,却听见江奕念得是月亮两个字。

    “月亮怎么了?”楚婉问道。

    江奕莫不是真昏了头,要自己摘天上的月亮给他?

    江奕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抬起头看向楚婉,眸子里碎了一汪融融月色。他极小声地说道:“冬天的时候婉婉说要陪我看月亮的,可是现下都快要春天了。”

    楚婉一怔,神思被拉回了第一世的时候。

    那时候她与江奕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结亲后更是亲密无间。有一次深秋夜晚,她抱了坛子桂花酿,仗着江奕宠爱,硬要他作陪。喝的朦朦胧胧的时候就缠着人无法无天地闹着,嘴里更是要他答应每一年的冬天都要陪自己看月亮。

    月辉映照着雪色,那是楚婉最喜欢的风光景致。

    楚婉一时间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何感受,只觉得小小的一颗心脏被江奕这句话搅乱了,苦涩发酸。

    楚婉寻了处平坦的石头,拉着江奕坐在上头,抬头仰望着那轮皎皎明月。

    趁着江奕盯着月亮看的认真的空当,楚婉忽然侧过脸,对着江奕侧脸小声许诺,“我们还会有许许多多个数不清的月亮可以看。”

    楚慕怀等人一面喝着酒一面说着话,直至意兴阑珊方归。

    “欸,那儿是不是有人?”江六大着舌头指了指坐在石头上的两个人,努力睁大眼睛看去,“这谁大半夜不睡觉发了疯坐在这。”

    楚慕怀走近了几步,认出了那两个半夜不睡觉坐在这看月亮的冤种,一时间不是很想说话。

    楚婉等人回到京都的时候已经过了冬日,开了春。京都河畔的垂柳抽出一支支的嫩芽儿,碧色当中泛着嫩黄,引得些许蝴蝶落在上头。

    楚婉刚到京都就回楚府见楚父去了,而楚慕怀则是押着何健行一行人入宫面圣,江奕随同。

    回到阔别数月的院子,楚婉不由得升起一股亲切之感,让小青打点收拾好带回来的土仪和行李后便换了寝衣歇下了。

    这赶了这么些时日的路程,舟车劳顿的,她也疲乏的紧,只想好好休息休息。

    楚婉一觉从午后睡到傍晚时分,睁眼醒来去正厅用晚膳的时候却发现楚慕怀还没有回来。

    楚父看出楚婉的担心,只让她放宽心,毕竟这回犯下事的可是何健行和宫家,还有那伙来路不明的刺客。那陛下届时就算是大发雷霆要怪罪下来,也是何健行那伙人顶在前头。

    楚婉听完楚父的话点了点头,但是接下来席上却是有些心不在焉。

    因为这回江奕是和阿兄一起进宫的。

    楚慕怀在宫中宿了一夜,第二日天放亮的时候又被陛下召进去问话,直到午膳时分才得以归府。

    站在宫门一角,楚慕怀略皱了皱眉,扭头问守门的内侍,“江奕是先我离宫了吗”

第六十八章 臣妾瞧江家公子不错

    内侍愣了愣,继而回想一番,笑着应道:“没呢,奴才一直守在这儿,这一整个上午都没见谁出去过。”

    楚慕怀拧着眉,正想着是不是那皇帝有另外的事情要吩咐江奕的时候,那内侍忽然又说了句,“不过奴才方才听同伴说三公主着人去请了江大人。”

    “三公主?”楚慕怀脸色有几分难看,三公主原名箫媛,和三皇子萧平阳是一母同胞生出来的。因着纯贵妃得宠,箫媛自幼便被娇惯的性情刁蛮任性,倘若不如她意思的动辄打骂都是轻的。这宫里几个月里总要从她这抬个人出去。

    这倒便算了,那箫媛可是曾经动过心思待自己及笄后将江奕招作驸马的。虽说那时候的江奕拒绝了,可眼下箫媛这等做法不是明晃晃地表明她还没有放弃吗。

    这……这不是要和婉儿抢男人吗。

    楚慕怀越想越不放心,急匆匆地回府后就找了楚婉,将这事同楚婉说了,末了不忘唉声叹气地感慨:“婉儿啊,这可如何是好啊。”

    箫媛么……

    听到这个名字时,楚婉眼中闪过几分恍惚,前世箫媛也对江奕动过同样的心思,只是后来江奕成了权倾朝野的权相,摆明了与宫家过不去。那之后箫媛也闹过几回,甚至有一次夜里偷偷潜入江奕落榻的客栈,想成了一番事,却被江奕命人丢了出来。

    从那之后箫媛就销声匿迹似的,没多久就招了一个家世清白的文科状元当驸马。

    之后的事情因为楚婉死的早,也就不知道还发生了什么。

    楚婉垂下眸子,呷了口香茶,眸子浑浑暗暗的分不清。

    “阿兄不必因此为我操心,是我的总该是我的,不是我的留也留不住。”楚婉放下茶盏说道。

    楚慕怀听到她说的话眉心跳了跳。

    婉婉的意思可是倘若江奕负了她,她就要先甩了江奕?

    楚婉并没有多留意楚慕怀的神情了,她想的是三天后的宫宴,是圣上专门为了皇后生辰所操办,届时她不可避免地要撞上箫媛。

    楚婉午后的时候才叫小青准备三天后入宫该穿戴的衣裳首饰,却不想夜里江六就登门了,还带了一套衣裙,只说是江奕命他送来。

    楚婉让人收下,让人送江六回去后方才打开包袱细看,是一条烟青色的襦裙,用料与刺绣都极为金贵,想来是费了江奕一番功夫。

    楚婉支着脑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裙身,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那日在云县买的碧色玉镯。旋即心念一动,让小青将这套衣裙收拾妥帖,只等着她三日后赴宴再穿。

    余下的几日里,楚婉讨了个清闲,她原是想邀着赵念初来府中说说话,也好同自家倒霉兄长说个清楚。却不想赵家的人将楚婉送上门的拜帖都一一回绝了。

    既是楚婉都没能瞧见赵念初的面,楚慕怀就更不必说了,一连几回赵家的人都不松口,只说赵念初身子不适在静养。

    楚婉只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奈何明日就是宫宴了,她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调查赵念初的事情,只得暂且搁下。

    因着是庆祝一国之母的生辰,当夜宫中灯火通明,宴请群臣和他国使臣。宴会上香衣鬓影,腰肢纤细的舞女伴着欢快的乐声踏着脚下织金绣银的绒毯翩跹起舞。

    香风阵阵漫过,盖过殿中馥郁的酒香。

    楚婉心思却没有放在舞女和食物上,她盯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江奕,眉心跳了跳。

    这厮今夜竟然穿着和自己同色系的衣衫,而且袍袖和衣摆上都绣着大片的祥云纹。

    看到楚婉盯着自己,江奕抬起头看去,勾起唇角缓缓一笑。

    楚婉眼皮子轻颤,垂下眸子不再看他。

    若说江奕不是故意的她都不信。

    宴席进行至一半的时候,照例由大皇子萧平川带头,其余的皇子皇女紧随其后,一个个同皇后献上贺礼和祝词。

    皇后膝下无子,对于这一众皇子皇女倒是宽宥,笑盈盈地受了他们的祝福,还赏了珍宝下去。

    这母慈子孝其乐融融的一幕惹得殿中大臣们争相夸赞,皇帝坐在席位上听了笑的双眸微弯。

    这时坐在下首的纯贵妃扭着腰肢缓缓起身,面上精心施了脂粉描了柳眉,眉宇间更是浑成的娇媚。她盈盈望向皇帝,娇声开口道:“陛下,难得今日是皇后娘娘大喜的日子,臣妾斗胆想向陛下讨个恩典。”

    皇帝放下酒樽,看向纯贵妃,“说吧,什么恩典?”

    纯贵妃掩唇娇羞一笑,道:“臣妾想着媛儿年纪也不小了,是到了该许嫁的年纪。”

    纯贵妃此话一出,殿中坐着的一众大臣心底的心思百转千回,这宫家是准备挑谁当三公主的驸马?

    皇帝神情平淡,谈不上喜乐,“哦,爱妃是看上了哪家郎君?”

    纯贵妃笑了笑,目光转向席间端坐着的江奕,“臣妾瞧着江家大公子是个才貌双全,性情更是温和谦顺,与媛儿最是相配不过。”

    楚婉身子一颤,手上的筷子一时没拿稳,夹着的菜摔回了碟子里。

    坐在楚婉身边的楚慕怀亦是皱了皱眉。

    宫家的人一个个怎么那么恶心,什么叫做和箫媛最是相配不过,就箫媛那歹毒心肠,也不怕糟蹋了人家。

    真是死皮不要脸!

    “贵妃是不是太心急了些。”原本端坐着的皇后忽然开了口,笑容和蔼地看向纯贵妃,“本宫瞧着媛儿的年纪还小,还是一股孩子气,不如留些时日再说。”

    纯贵妃没有料到率先出声反对的会是皇后,瞬时面上一僵,但很快收整好情绪,柔柔笑道:“正是媛儿现在年纪轻轻不懂事,臣妾这个做母亲的才想着找个人来好好管着媛儿。”

    皇后凝视着纯贵妃,唇边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看的纯贵妃心底直打鼓。

    好半会,皇后开口了,“若说是适龄的公子,本宫倒是瞧着邻国的大殿下不错,年少有为,又是一国储君,媛儿日后嫁去难保就是一国皇后了。”

第六十九章 教训楚婉

    听到皇后说的话,不单单是纯贵妃面色一变,就是箫媛也忍不住站起身。

    此次邻国差使臣前来求娶为的是什么他们心里都有数,不过是想求个公主回去,当做两国建交的象征罢了。更别说会让异国公主当上皇后,混淆血统。

    看到箫媛突然起身,面色难看,愤愤难平想要说话的样子,萧平阳急忙喝住,“皇妹!”

    箫媛不甘愿地咬着下唇,幽怨地瞪向皇后。

    皇后看到箫媛看向自己的视线,端起酒杯微微抿了一口,“陛下如何觉得?”

    皇帝也瞧见了箫媛面上的意气使然,当下不悦地蹙眉,“皇后说的也不无道理,媛儿她眼下却是一股子孩子气,没有半点公主的样子。”

    箫媛听着自己和江奕的婚事连番被拒,眼下皇帝还要帮着皇后说话,说她没有半点公主的模样,心下不由得委屈加愤怒,撅着嘴重重坐下。

    皇帝看着,眉心不由得拧的更紧了。

    “既然父皇和母后都觉得儿臣眼下没有到年龄,不能同江奕议亲,那不如就等着儿臣过个一二年再与江奕议亲,父皇觉得如何?”箫媛坐下后还是觉得不解气,看了眼从始至终连个余光都没有给自己的江奕,抬起下颔姿态高傲地说道。

    箫媛此话一出,殿内坐着的满堂文武皆是默然,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江奕。

    这三公主是铁了心要将江奕招作驸马了。

    “胡闹!”皇帝动了几分气性,摔了手中酒盏,横眉怒视着箫媛,“你母妃平日里到底是怎么教导你的,竟将你养成这样蛮狠无理!”

    她也不看看人家江奕从头到尾有没有正眼看过她,真是白长这个脑子。

    箫媛在宫中素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乍然被皇帝一番训斥,还是当着一众文武百官和皇兄皇姐的面。一时间她脸上红白交错,最后咬着牙用力抹泪。

    她有什么错,她是公主,大齐一切珍宝都该由她先行挑选,她眼下不过是想选一个称心如意的男子作夫婿,为何他们都要阻拦自己。

    服侍箫媛的女官见状小心翼翼地递上帕子,可还没等她出声安慰,手中的帕子就被箫媛一把打落,清脆的巴掌声在自己脸上响起,“下贱的东西,你是不是也来看本宫的笑话!”

    女官忙不得去捂脸,仓促跪下请罪,“公主明鉴,婢子绝无此意。”

    箫媛对着人又打又骂,直将心中的那团火发泄的差不多了才住手。

    皇帝和皇后眼下的心思却没有再在她这儿,而是看向了坐在末尾的赫连策。对于这个凭空出现的六皇子,诸位大臣也很是好奇。

    皇帝清了清嗓子,忽地叫起沉默不语坐在席位上的赫连策,“策儿,来同你母后敬杯酒。”

    被点到名字的赫连策亦是沉默地站起身,接过内侍递来的琉璃盏,几步走到皇后跟前,俯身行了一礼,嘴里唤道:“母后。”

    皇后满眼慈爱地接过赫连策奉来的酒,对人招了招手,“好孩子,来母后身边坐吧。”

    “是。”赫连策走去落座。

    一旁看着的纯贵妃心中却是警铃大作,皇后眼下这是什么意思。

    下一刻她就听见皇帝当着众人的面宣布,“策儿是朕刚寻回的孩子,虽不是幼子,却是朕最心疼的一个。”

    江奕望着笑容满面的皇帝,亦是轻笑着端起酒樽抿了口酒。

    “况皇后膝下无子,自今日过后策儿便由皇后抚养。”

    大殿内坐着的人闻声皆是哗然,原本皇后无子,所有皇子当中唯三皇子一人独大,如今凭空冒出个萧策来,这不是要和三皇子平分秋色吗。

    楚婉没有去管旁人的脸色,只将注意力放到了宫家人和纯贵妃身上,他们的脸色如她所料一般难看。

    萧平阳脸上神情几经变幻,最终闷声不语地扫了眼自己新来的这位六皇弟。

    宴席过后,王家的人都留了下来,神色激动地望着坐在皇后身边的赫连策。

    箫媛今夜受了气,方散了席就匆匆离去,却不想半路撞见王家的姑娘。

    王锦悦笑容得体地同箫媛行过礼。

    箫媛不耐烦地看着拦在自己前面不让自己过去的王锦悦,“你什么意思?”

    听着箫媛不善的话语,王锦悦轻轻笑了笑,说道:“不知三公主方才在席间有没有留意楚家的姑娘?”

    听王锦悦提起楚婉,箫媛面上更不耐烦,“我看她干什么?”

    “想来三公主没有注意,可我却是看的分明,那楚家姑娘今日穿的衣裳和江家郎君的可是一套的,瞧上去甚是登对。”

    “你说什么?”一提起江奕,箫媛整个人就变了,眯着眼盯着王锦悦。

    王锦悦不着痕迹地观察着箫媛的反应,继续说道:“江公子生的俊朗,不但公主您喜欢,想来楚家姑娘也是有意的,不然怎么会偷偷做这么一身衣裳来入宫赴宴。”

    箫媛闻声,积攒了一夜的怒火在此刻尽数爆发,她冷笑着看向王锦悦,“你是说她楚婉今夜刻意穿这么一身衣裳入宫同我耀武扬威来了?”

    “我一早就说了江奕是我的驸马,她楚婉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想和我争抢不成。”

    王锦悦自然地掩去眸底深意,轻笑着开口,“公主倒也不必如此猜测楚婉,许是她的无心之失呢?”

    “什么无心之失,我看她楚婉就是故意的!”箫媛咬牙恨恨道。

    她今夜还因此遭了父皇的斥骂,想必楚婉那时候看到了不知道躲在哪里看她的笑话吧。

    看着怒气冲冲就要冲出去的箫媛,王锦悦适时地拉了她一把,“公主若想教训她也不该选在今日人这么多的时候。再过几日皇后娘娘要为六皇子殿下举办一场宴会,届时邀请的都是如他一般大的孩童和女眷。”

    听着王锦悦话里隐含的意思,箫媛眼前一亮,心底掀起的怒火才将将消下去一些。

    也罢,今日朝中大臣都在,那她就再等个几日,届时非要让楚婉好看。

第七十章 真打算嫁?

    楚婉乘着马车悠悠晃回家,半路经过赵府的时候意外瞥见几个面生的婆子被赵府下人送出来,几人一路上不不忘说着嫁娶一类的话。

    楚婉眉心一跳,便让马车停下,静静地听了一会。

    “哎呦,要我说你们家的小姐除了年纪大了些,旁的都是好的。不过啊就是那脾气得收一收了,周家的公子是个喜欢温柔小意的。”婆子絮絮叨叨地同送她出府的人念着。

    几个人剩下还说了些什么楚婉全然没有在听,脑子仿佛过了一道闪电,捧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楚婉赶紧让车夫驾车回去。

    赵家的人竟然给初初安排了亲事,可为何她从没有收到过来自初初的只言片语。

    联想着这几日赵家人不肯让自己和阿兄见赵瑾瑜和赵念初二人,楚婉越想越不对劲,刚回到府中就匆匆去找了楚慕怀。

    楚慕怀听楚婉将事情说完后先是一惊,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继而却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忽显得落寞。

    “若是她不愿,为何又不来同我们说。”楚慕怀低头说道,“婉儿,你说这次订亲会不会还是她自己点头允了的。”

    楚婉略一皱眉,“阿兄在想什么呢,这几日赵家不是拦着不让我们见初初,万一是赵家长辈从中作梗,强逼着初初结亲呢。”

    毕竟赵念初的年纪比楚婉的还要大上一两岁,这个年纪还不说亲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见着楚慕怀犹豫不决的样子,楚婉索性下了一剂猛药,“我来时听那说亲的媒人说初初要许配的是周家的公子。”

    “周家现如今适龄的公子可就那一位,还是个游手好闲整日里只知道混吃等死逛花楼的,阿兄当真觉得初初会喜欢这样的人吗?”楚婉定定注视着楚慕怀,说道。

    别说是赵念初了,就是她看了都嫌磕碜。

    “怎么会是他?”楚慕怀一听来了精神,眉心死死拧着,“那周家的比她可大了一轮,赵家的人是怎么想的,怎么会想着将她许给周家。”

    这不是要逼着人往火坑里跳吗?

    看到楚慕怀焦急地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楚婉眼皮子跳了跳,说道:“趁着两家还未交换庚帖,真正将此事定下,阿兄还是快些去找初初把话说明白吧。”

    这倘若误了,便是一辈子的事情。

    “我……我明日就去。”楚慕怀犹豫片刻,方才下了狠心。

    楚婉看着楚慕怀满怀心事忧心忡忡的模样,忍不住轻叹了口气,“那阿兄明日好生准备,我先回去了。”

    听到楚婉说要走了,楚慕怀胡乱对着楚婉所在的方向摆了摆手,也不瞧人一眼。

    楚婉掩上房门回到自己房间,刚卸了妆,拆了发髻准备歇息,却不想小青一脸古怪地走了进来,对她说道:“姑娘,公子他方才急匆匆地出门去了。”

    楚婉眼皮子跳了几下,索性扯过被子侧身躺下。

    罢了,随阿兄他去吧,只盼着不要被赵家的人打出来就好。

    明亮的烛火前,赵念初面无表情地拿着枚针对着帕子绣着一对鸳鸯。

    她素日里不喜女红,若非这回母亲知道她偷跑出去是去找楚慕怀,进而以死相逼,她也不会应下和周家的婚事,坐在这为自己的出嫁作准备。

    这几日赵瑾瑜来找过她,每每都是面露不忍地望着她,像是她遭受了什么非人的折磨一般。

    可是赵念初心底却异常的平静,对于她来说,眼下嫁给谁都无妨,就算现在让她入宫给皇帝当妃嫔她估计也生不出什么旁的心思。可赵家众人都不相信她此次真的会安安分分地同意这门亲事,硬是隔绝了她和外界的所有联系,免得她中途悔婚逃跑。

    这时房间的门被人敲响了,赵念初眼皮子也不抬一下,只道:“进来吧。”

    走进来的人是赵瑾瑜,手中还端着一碗汤圆,他担忧地望着赵念初,将手中汤圆放下,缓缓唤了一声,“阿姐。”

    赵念初依旧低头绣着手上的帕子,闻声头也不抬,“有话就说。”

    赵瑾瑜看着赵念初的眼神更显担忧,他道:“这是母亲特意让我给你送来的。”

    赵念初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赵瑾瑜磨蹭了一会,还是在赵念初身侧坐下了,“阿姐你也不要太怪母亲了,她也是一时着急生气,这才想着给阿姐你相看周家的人。”

    “我几时说我生气责怪母亲了?”赵念初神情终于有了变化,她抬头斜睨了眼赵瑾瑜,“我又没说我不嫁。”

    赵瑾瑜闻声苦兮兮地说道:“阿姐你不要再说气话了,这几日我和父亲先哄着母亲,等母亲她气消了,自然也就不会再提阿姐你的婚事了。”

    赵瑾瑜言辞间一副要赵念初再多忍受几日的意思,赵念初听了不禁翻了个白眼,“这要是不嫁的话我这几日的女红不是白做了?”

    赵瑾瑜一听赵念初的话,不由得有些急了,“不是,阿姐,你真打算嫁啊?”

    “那周家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我都不知道有多少回在花楼门口撞见他了。”

    赵念初睫毛轻颤,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瑾瑜,你也不必再劝我了,就我的年纪和性子如今哪家适龄公子愿意娶我当正妻。”

    “我也该听母亲的话学会知足了。”赵念初盯着手里的赤色鸳鸯,低低说道。

    或许她与楚慕怀这辈子就是没有缘分,家里人由着她的性子闹了这么些年她也该学会收敛了,嫁个合适的人家,尔后再诞下一两个孩子,为周家开枝散叶才是她真正该做的事情。

    赵瑾瑜还想说些什么,却不想这时窗棱传来几声响动。

    二人扭头看去,只当是是风动,却不想接下来那响声一声比一声重。

    赵念初心底有些慌,赵瑾瑜起身过去察看,刚打开窗棱的那一瞬他忍不住惊叫出声,却让一只手捂住了嘴巴。

    “让我进去。”楚慕怀小心翼翼地环顾了圈四周,同赵瑾瑜说道。

    赵瑾瑜眼中闪过欣喜,当下不顾赵念初的阻拦欢喜地跑过去将房门打开。

    “慕怀哥,我先出去替你望风嗷。”

第七十一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

    看到屁颠屁颠跑出去的赵瑾瑜,赵念初身子微微前倾,想将人拦下。但是还不等她站起身,赵瑾瑜就跑了出去,顺手还将房间的门带上了。

    伴着一声不轻不重的响声,烛台上的火烛跳动了一两下,最后归于沉寂。

    楚慕怀额间沁出一层薄汗,望着赵念初的眸子饱含深意。

    赵念初亦是浑然不惧地对上他的视线,故作无恙地自然攀谈,“你今晚过来是怕赶不上我的好事,所以特来和我道贺吗?”

    楚慕怀拧起眉,想也不想就说道:“周家的就没一个好东西,你做什么作践自己要嫁到他们家去?”

    听到楚慕怀明显不客气的语气,赵念初心底也冒出几分火气,甩了手中绣了一半的帕子,抬起下颔不甘示弱道:“你瞧不上周家,可我偏生觉得周家公子待我极好,让我心甘情愿嫁去为他们周家绵延香火。”

    “你——”楚慕怀眉宇间漾起恼意。可对上赵念初莹白如玉的面庞,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赵念初定定地盯着人看了许久,见他垂眸不语的样子,心底不知是何滋味。就好似分明已经不再期待,可楚慕怀今夜的到来还是让她死寂的心如遇春风死灰复燃,再经历一次跌入谷底的滋味。

    “若是你没有其他话要说,那就走吧。”赵念初冷下脸,毫不客气地说道。

    楚慕怀脚下如同生了根似的,牢牢地黏在地上不肯动弹。

    好一会,楚慕怀笨拙地说了一句,“我昨日才看见周季明进了京都最大的一家花楼,许久没有出来。”

    “那又如何?”赵念初冷笑道:“至少他愿意娶我当他的正妻。”

    “我也可以。”就在赵念初还欲说些什么的时候,楚慕怀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她怔楞在原地。

    楚慕怀生怕赵念初不相信一般,定定注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说道:“周季明愿意娶你当正妻,我也愿意。”

    “而且我不像周季明房中还有数房小妾通房,我们楚家不许纳妾的。”楚慕怀想了想,又多说了一条自己与周季明相比较的优点。

    看着一言一行似在和自己许诺发誓的楚慕怀,赵念初眉眼微动,须臾低头嗤笑,只是不知是在笑楚慕怀还是在笑自己。

    “若是觉得周季明不是我的良人而于心不忍的话,你大可不必说这样的话。”

    楚慕怀听到赵念初的话后拧起眉,须臾从怀中掏出一枚剑穗,递到赵念初跟前,“我并非是出于良心不安,而是遵从心底的喜好。”

    说完这句话楚慕怀顿了顿,轻咳一声道:“这是你三年前送我的生辰礼,我都有好好留着。”

    赵念初望着那枚剑穗,眼中有几分错愕。

    当初他不是嫌弃这穗子打的丑不愿意佩戴说是要拿去丢了么,竟是偷偷藏着吗。

    “阿姐,你可别再犹豫了,慕怀哥虽然平日里不着调了些,但至少比起四处留情的周季明是好的。”这时候赵瑾瑜忽然推开门走了进来,插话道。

    赵念初没有想到他一直在门口偷晴听,思及此面上又羞又恼,抓起那绣棚就朝赵瑾瑜丢去。

    赵瑾瑜笑嘻嘻地躲过,拾起落在地上的秀棚,递还到桌上,“这鸳鸯可是个好寓意,阿姐可莫要乱摔。”

    “闭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赵念初没好气地呵斥了一声。

    虽是被赵念初骂了,可赵瑾瑜面上还是乐呵呵。至少阿姐没有再像前几日那样沉闷寡言,眼下都会摔东西打骂他了,看来距离恢复正常也指日可待。

    赵念初掸了掸衣袍,忽然抬头看向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楚慕怀,“我只问你一句,今夜的话是真还是假?是发自肺腑还是婉儿教你说的?”

    听赵念初这么问,楚慕怀连忙摇头,以证清白道:“婉儿没有教过我这些,都是我自己想与你说的。”

    赵念初盯着人看了许久,须臾长吁了口气,继而咬牙切齿道:“那为何当初我追在你后面成日跟着你跑的时候你就不肯回头看我一眼,时至今日看到我许嫁了才要来说这些话?”

    “我从云县回来的时候就想来找你说清楚明白的,可是你们家不让我进门。”楚慕怀有些委屈地说道,“我还给你带了你喜欢的土仪,原是想着回来就哄你高兴的。”

    一旁的赵瑾瑜听完楚慕怀的一番话,忍不住啧啧出声,“阿姐,这我们家和周家议亲这么些时日来,周季明那个混球可是一直推脱说自己没空,看都没有来看过你一眼。”

    赵念初侧目剐了他一眼,她是闭门不出又不是聋了瞎了,用得着他多话。

    赵瑾瑜被赵念初瞪了一眼,自觉地闭嘴。

    “明日你早些过来和我爹娘说清楚。”赵念初微抬下颔,看着楚慕怀说道。

    楚慕怀先是一怔,继而回过神来明白赵念初话里的意思,不禁喜上眉梢。

    “父亲的院中可是出事了?”听着外间的响动,楚婉不禁坐起身叫来小青问话。

    小青神色莫名,回话道:“老爷眼下要去赵府。”

    “赵府?”楚婉眼皮子跳了跳,心底莫名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她方又问道:“阿兄回来了吗?”

    小青惋惜地摇头,主仆二人对视了一眼,皆是轻叹一声。

    楚婉匆匆从榻上起身,翻找出衣裳来换上,又让小青匆忙中挽了个头发就奔出去了。

    楚婉出去的时候正巧碰见楚父吩咐下人套车,看到匆忙赶来的楚婉,楚父心下了然,当下叹了口气道:“既然你来了,就一并和我去赵家吧。”

    楚婉点头,和楚父深夜坐着马车来到赵府。

    二人是从角门进去的,一路上都由赵府的官家从小路将二人引进去,毕竟这深更半夜的他们真的不想闹出什么风言风语。

    楚婉和楚父进去的时候,楚慕怀和赵念初姐弟二人都在,都是垂眉顺目,一字不敢多言的模样。

    看到楚父进来了,坐在上首的赵夫人分明皱了下眉头,不悦地扯开视线,反倒是赵潜两眼微亮。

第七十二章 我是你祖宗

    “赵伯父,赵伯母。”楚婉率先出声同二人问好,打破了屋内死寂的气氛。

    赵潜笑呵呵地让楚婉坐下,赵夫人面上也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她就是再不喜欢楚慕怀,对于楚婉这个小丫头却是没有敌意的。

    “既然你们楚家的人也都来了,那我便说了。你们楚府的公子三更半夜不歇息偷偷溜到我赵府便算了,竟然还摸进了女子的闺房,这成何体统!”赵夫人摔了手中的盖碗,有心要给楚父和楚慕怀一个脸色瞧。

    赵潜在一旁见了眉心跳了跳,半天没敢说话,只朝楚父投去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

    楚慕怀这时也站起身,对着赵夫人和赵潜长躬一身,说道:“慕怀无意毁坏念初的清誉,今夜冒昧闯进实属失礼,还请赵夫人和赵大人原谅。”

    赵夫人看着楚慕怀,拧着眉半天没有说话,楚慕怀也没有直起身,就这般以赔罪的姿态站着。

    楚父在一旁眯着眼看了会,忽地过去将人踹了一脚,恨声说道:“你就是想同赵家说明你要求娶赵姑娘的事情,也该选个青天白日过来,挑在夜里是几个意思?!”

    楚慕怀先是一懵,继而从善如流地接过楚父的话往下说,“是,是孩儿思虑不周,生怕念初她同周家订下婚事被抢了先,这才不得已选在今夜。”

    “你也要娶初初?”赵潜望着楚慕怀问道。

    楚慕怀方才抬起头,正色道:“念初很好,我很喜欢她。”

    眼瞧着赵夫人眉心一拧想要说话,一边赵瑾瑜却是坐不住了,起身说道:“母亲,比起那周季明,慕怀哥比他好多了。”

    说实在的,赵瑾瑜是打心底里看不上周季明这个花花公子。

    这自家姐姐还没过门呢,他府中就有了五六房小妾等着去管教,还有三四个庶子庶女要教养。这寻常京都的哪个大户人家愿意将自己女儿嫁进周家这个火坑。

    “这里几时有你说话的份,回你的房间去。”赵夫人横眉将赵瑾瑜呵斥了一句,继而虚虚眯起眼睛看向楚慕怀,“你若是真想求娶初初,为何早点不来,反而选在这个时候来,还是说这只是被我撞破你们几个人私下见面后找的借口?”

    楚慕怀摇头,神色并未显得丝毫不耐烦,“我方才所言字字皆是出自真心,不敢有半句虚言。”

    想看着赵夫人还要说话,赵潜连忙转过视线,看向赵念初,问道:“初初,这既然是你的终身大事,你是如何想的?”

    在见到赵潜将话题抛给赵念初后,赵夫人果然也不再言语,只是盯着赵念初,等着她的回答。

    赵念初先是抬头看了眼楚慕怀,在他满眼的崇敬之中微微垂首,说道:“我不愿嫁给周季明。”

    赵夫人面色几经变幻,最终拂袖起身,落下句“随你”后出了房间,赵潜忙让人跟上。

    楚父在被赵潜拉去说了几句话后,又将今日这桩事情的原委同他说清楚了才得以领着楚慕怀回府。

    虽说回去后楚慕怀难免又被楚父一顿教训,可面上仍是难掩欣喜之意。

    第二日一早楚婉想起江奕今日约了自己的事情,便旋即起身梳洗打扮,走至前厅用早膳的时候却被刘伯告知楚慕怀一大早就出门了。

    楚婉垂下眼眸,吃着蟹黄包,这一大早的阿兄除了赵家还能去哪。

    倒是不出楚婉的预料,楚慕怀今早一觉醒来就将自己好好捯饬了一番,去了赵府。

    赵夫人虽说昨夜极不待见楚慕怀,但是今日却没有再拦着二人见面。

    虽不知道那些互表心迹后的男男女女都是什么个行事法,楚慕怀还是照着自家妹妹和她男人平日里的行事来,例如逛街游景野炊。

    “去哪?”赵念初扭头瞥了眼身侧走着的人,问道。

    楚慕怀冲她抬了抬下颔,“听婉儿说前面有家新开的点心铺子。”

    赵念初撇了撇嘴,刻意同人唱反调,“我不爱吃点心。”

    “当真?白糖糕也不爱吃?”楚慕怀像是看出她的心底所想,别过脸笑盈盈地望着她,“我特意问了婉儿,她说这家铺子的白糖糕甜而不腻,尤其的好吃。”

    赵念初轻咳了一声,小声说道:“那就听你一回,去吧。”

    见状,楚慕怀轻笑了几声,没再说话。

    “什么成亲?就他那赵家嫁不出去的女儿能管的住我?”二人经过一家酒肆的时候,内里忽然传出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嚣张地说道,“要不是看她赵家家底殷实,就赵念初那个德行谁愿意娶,给我周季明当小妾还差不多。”

    周季明话音刚落下,周围的狐朋狗友纷纷附和起来,无非称他周季明能曲能缩云云。

    楚慕怀脸上的笑意已经彻底收敛起来,脸色阴沉沉的吓人。

    赵念初却是无谓地朝里看了一眼,扯了扯楚慕怀的袖子催促道:“快些走吧,我想吃白糖糕。”

    楚慕怀闻声这才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好,我们去买糕点。”

    看了眼济济的人群,楚慕怀略一蹙眉,看向一旁清闲的茶楼,说道:“外头人有些多,你先去那坐着等我吧。”

    赵念初看了眼排队的人,确实有些多了,便点了点头,起身朝茶楼走去。

    看着赵念初的身影没入茶楼,楚慕怀磨了磨牙,招来随行的暗卫,丢了一锭银子给他,“你排着,我去去就回。”

    暗卫一脸懵逼地捧着那锭银子,看着大跨步离开的楚慕怀。

    楚慕怀回到那间酒肆的时候,周季明还没有离去,怀中还搂了一个如花貌美的年轻姑娘,正贴着脸说悄悄话。

    楚慕怀瞧着,冷笑一声,上前一把将那姑娘拽开,对着周季明兜头便是一拳。

    周季明被打翻在地,好一会才悠悠回神,怒而睁开眼睛,神志不清地看着楚慕怀,“你他妈谁啊?!”

    楚慕怀闻声勾了勾唇角,笑容明艳却危险,他低下身拎起周季明的衣领,咬着牙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我是你祖宗。”

第七十三章 长了嘴却不说人话

    赵念初在茶楼中选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方坐下没一会只觉得意兴阑珊,便托着下巴朝外望去。

    正当赵念初想着楚慕怀为何还未回来,自己要不要出去寻他的时候,有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走了过来。赵念初回头一看,正是楚婉和江奕二人。

    二人今日原是外出踏青,中途在茶楼歇一会,却不想碰见了赵念初。

    看到赵念初独自一人坐在这,并未看见楚慕怀的身影,楚婉不禁挑了挑眉,“阿兄没有和初初你一起出来吗?”

    赵念初的视线正从二人身上扫过,闻声不禁指了指外头那间糕点铺子,说道:“他在那排队买白糖糕呢。”

    听到这里,楚婉不由得心念一动,只是她还未来得及说话,江奕就伸手掐了掐她的指尖,低头问道:“想吃?”

    楚婉舔了舔唇角,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江奕失笑地看了她一眼,只让她在此处稍作片刻,等着他回来。

    楚婉乖乖地挨着赵念初坐下,同江奕挥了挥手。

    看到江奕离去,赵念初不由得挑眉,凑近楚婉问道:“你们两个的感情几时这么好了?”

    虽说当初瞧着就亲密无间,可眼下瞧着竟像是熟悉多年似的,二人眉眼间透露出的默契看的赵念初牙齿一阵发酸。

    楚婉拎起桌上的茶壶替自己斟了一盏茶壶,漫不经心地说道:“大抵是前世的缘分吧。”

    赵念初听到楚婉的话,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笑着掐了把楚婉,道:“我以前怎的不知你也会说这样恶心肉麻的话。”

    楚婉微挑眉梢,没有反驳。

    她说的也没有错呀,她与江奕岂止是上辈子的缘分,还有上上辈子的缘分呢。

    看到不知为何嘴角上扬,笑容微饧的楚婉,赵念初眼皮子跳了跳,转而继续看向窗外。

    江奕在外间瞧了有一会功夫,可怎么都没有看到楚慕怀的身影,反倒认出了队伍里有人穿着楚家侍卫的服饰。

    江奕不禁拧了拧眉,上前走到那侍卫身边,“你家公子呢?”

    那侍卫自然也认出了江奕,忙行了一礼回话道:“公子让我替他排着队伍买些白糖糕来,至于公子他本人应当是去了前面那家酒肆。”

    说着侍卫指了指那间不远处的酒肆,解释了一句,“方才周家的公子说了赵家姑娘几句不中听的话,惹得公子不悦,眼下应该是去找麻烦了。”

    听完侍卫的话,江奕眉梢微扬,旋即从怀中取出枚银子,丢进他怀里,说道:“买些桂花糕和栗子糕来,一会送去茶楼给你们家姑娘。”

    “???”捧着银子不知所措看着江奕离去的侍卫。

    他是楚家精心培养出来护卫主子安全的暗卫,怎么一个两个都拿他当跑腿小厮使唤了。

    江奕可顾不得那侍卫是怎么想的,当下三两步赶到那间酒肆。

    还未踏进酒肆的门,江奕就已经听到了内里混乱的声音,间或伴着几声猝不及防的惨叫声。

    眼见着自己带来的那些人在楚慕怀跟前没一个能打的,就连自己都被楚慕怀摁在地上狠狠地揍了一顿,周季明不由得心生恼意,望着楚慕怀的眸中一片阴狠。

    一片混乱当中,忽然迸射出一道寒湛湛的亮光。

    “慕怀!”看到周季明不知从哪摸出柄短刀,江奕心尖一紧,连忙叫道。

    楚慕怀回头一瞧,就看到周季明攥着刀子就欲狠狠地朝自己刺入,连忙身形闪躲,顺势夺过他手里的刀子。

    在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楚慕怀毫不留情地拧折了周季明的手腕,像丢垃圾似的将周季明丢到一滩酒渍上。

    一旁的狐朋狗友看着周季明的这番惨样,哪里还敢上前,纷纷夺门而逃。

    江奕瞧着楚慕怀染上脏污的外衫和稍显凌乱的发髻,沉默了片刻后问道:“你打算怎么与婉婉她们解释?”

    “婉儿也在?”楚慕怀惊了,下意识揩了揩手上的污渍。

    江奕无声颔首,继而转过脸看了圈躺在地上哀嚎的众人,“你今日将周季明打伤了,周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随他们。”楚慕怀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低头扫了眼倒在地上哀叫的周季明,冷声道:“这长了嘴却不说人话的自然要受点教训。”

    江奕不置可否,说道:“先回去吧,要是晚了婉婉她们就该发觉不对了。”

    楚慕怀嗯了一声,将躲在角落里怯生生看着这一幕的小厮叫了过来,留了几枚银子给他,“就当是赔偿你们的了。”

    小厮心惊胆战地接过,目送着二人并肩离去,最后有些为难地看向倒在地上的周季明和他的一众狗腿子们。

    虽说楚慕怀已经尽量使自己看上去正常了,但是这染上酒渍,深一块浅一块还沾了灰尘的衣袍难免让楚婉和赵念初不去多想。

    “方才一个没看清,摔了。”没等二人开口说话,楚慕怀挠了挠后脑勺,憨笑道。

    楚婉转过视线意味深长地看向和楚慕怀一同进来的江奕,江奕只回了一个浅笑,并没有说话。

    赵念初却是皱了皱眉,站起身丢了块帕子给楚慕怀,“有够笨的,好好的走个路都能摔跤。”

    楚慕怀乐呵呵地接过帕子擦了擦手,没再说话。

    中途出了这样的变故,江奕的心思不由地有些飘远了。毕竟这周家是出了名的阴损小人,楚慕怀今日又是将周季明得罪了个彻彻底底,江奕不知道接下来楚慕怀还能不能应付的过来。

    “你们二人不是说要去京郊踏青吗,怎的这个时候了还不动身?”看着两个皆是若有所思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的人,赵念初不禁挑眉问道。

    楚婉闻声看了眼窗外,淡声说道:“突然不想去了。”

    江奕这时也偏过脸看向楚婉。

    没一会楚慕怀和赵念初二人动身离开了,只留下两个人坐在座位上各怀心思地喝着茶。

    “婉婉可是遇见了什么不高兴的事?”江奕斟酌着问道。

    楚婉捻了块桂花糕,送到江奕唇边,待人咬了一口后方才收回来继续吃。

第七十四章 江奕,你想亲我吗

    “我只问你,方才你和阿兄出什么事了?”楚婉一面吃着桂花糕,一面偏过脸去看江奕。午后的金色暖阳顺着半开的窗户照进,在楚婉侧脸晕开来,乍然生出几分惊心动魄的美。

    江奕心跳停了一瞬,眸底的笑容深了几分,“婉婉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楚婉撇了撇嘴,“你与阿兄都瞒不过我。”

    一个是曾朝夕与共的眷侣,另一个是自己的兄长,楚婉怎能不了解他们两个。

    “只是与人起了些冲突罢了,婉婉不必担心。”江奕轻描淡写地就想将这件事情揭过去。

    只是楚婉显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糊弄。

    楚婉瞧了人一眼,忽而勾唇一笑,露出几分意味不明的暧昧来。

    江奕眉心微动,瞧着楚婉换了面前的茶壶,而拎了一个细口长颈的酒壶来,斟了两盏酒。

    “果酒罢了,你能喝的。”似是看出江奕心底所想,楚婉将其中一盏推到江奕面前,解释了一句。

    江奕轻咳了一声,端起酒盏喝了半盏。酒液方入肚,耳朵尖就开始发烫发红。

    楚婉却是将一盏都饮完了,复又替自己斟了一盏,嘴角噙着笑,撑着脑袋望着江奕。

    江奕最是受不住楚婉这般眼含缱绻地望着自己,当下不免将手边的酒壶推远了些,“婉婉这是做什么?”

    楚婉撩起眼皮将人看了一眼,低声说道:“这四周倒是无人,”

    江奕不解,然而下一刻就听楚婉歪着脑袋,眸子微弯道:“江奕,你想亲我吗?”

    “就在这里。”

    江奕脑袋里轰地一下炸开了烟花,不止是耳朵红了,就连面上都染了一层绯色。

    他有些束手无策又有些慌乱,“婉婉……你……”

    楚婉斜了眼四周,见有个姑娘在慢慢往这里走,唇角不禁微微上扬,身子前倾贴近了江奕,呵着气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江奕一时间傻怔在原地,望着人没有说话。

    楚婉轻扬眉梢,啧了一声后道:“原是不想的么,那真是——”可惜了。

    不等楚婉将话说完,江奕便欺身覆上,让楚婉将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江奕正要将人松开,楚婉却揪住人的领子,小声坏笑道:“我方才瞧见有人朝这走来了。”

    江奕果真有些慌神,却不料楚婉继续说道:“你都同我说说,阿兄是何谁起了冲突,是因为什么?”

    楚婉将手里的领子捏紧了,一副江奕不说就等着被人撞见的架势。

    江奕睫毛轻颤,他怎么也没想到楚婉会用这样的法子来威胁自己,神情不禁有些无奈。

    最终江奕还是一五一十地将周季明说的那些话都同楚婉说了。

    “慕怀素来没个心眼,而周家又是阴损惯了。”江奕说道,眸中多了几分深思,“只怕慕怀他日后一个没留神会遭了周家的暗算。”

    楚婉拧着眉坐回了原位,听完江奕的话后心情也不是很好,“还好今日过后赵家就要和周家取消这桩婚事。”

    若是初初真嫁给这样的一个人,那不是平白找罪受吗?

    江奕点了点头,“我回去后会找人盯住周家,若是有什么不对也会尽快通知你和慕怀。”

    暮色四合的时候,楚慕怀将赵念初送回赵府,欢欢喜喜地回了楚府。

    刚踏进府门,楚慕怀就瞧见站在小道旁笑盈盈望着自己的楚婉。

    “婉……婉儿?”楚慕怀有几分意外。

    “我有话要和阿兄说。”楚婉开门见山地说道。

    楚慕怀眨巴眨巴眼睛,虽不明就里,但还是跟着楚婉去了。兄妹二人来到假山附近,楚婉回过身瞧了眼楚慕怀,道:“阿兄和周季明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楚慕怀一窘,虽然他心知江奕在自家妹妹面前从来就没有什么底线和上限,但是乍然被楚婉知晓,楚慕怀还是有些不自在。

    毕竟说起来他都是要成家的人了,行事还这般莽撞,若是被父亲知晓,少不了又是一顿责骂。

    “周家素来在户部供职,若是日后阿兄政事上有个麻烦,难免要去寻周家的人帮忙。”楚婉叹了口气说道,“我并非是觉得阿兄今日行事不妥,只是想让阿兄日后多多注意周家。”

    毕竟每月的俸禄以及一些用度都要经过户部之手,若是让周家的人使了职权之便扣留几日,保不齐会出什么事。

    楚慕怀这时也慢慢回过味来,脸色沉了下来,正当他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刘伯忽然从外面匆匆走来,同二人各行了一礼后道:“外面来了几个周家的人,说是要见公子。”

    说到这里,刘伯顿了顿,有些好奇地将楚慕怀看了一眼,“公子可是和周家结了什么梁子,我瞧着那几人来势汹汹,不像好惹的模样。”

    楚婉看了眼刘伯,道:“刘伯先下去吧,我与阿兄先过去瞧瞧。”

    见楚婉和楚慕怀不想多说,刘伯也没有继续追问,福了一身后就要退下。

    “对了刘伯,若是父亲回来没有主动问起此事,你也不必说了。”楚婉忽又叫住刘伯,嘱咐了一句,这才和楚慕怀朝正厅走去。

    二人到的时候,正厅坐了两个满脸戾气的青年人,堂下亦是站着几名人高马大的侍卫。

    楚婉见状挑了挑眉,提起裙摆走了进去。

    “怎么来的是个娘们?叫你们府里的男人出来说话。”周季节看着楚婉拧了拧,口气不善道,显然是瞧不起楚婉。

    坐在周季节对面的是周家的老三,周季淮。他自楚婉踏进屋中的那一刻就将人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无神的眸中难掩欲望。

    楚慕怀后楚婉一步走了进去,横眉将人扫了一眼,冷笑着没有说话。

    “便是你将季明打伤了?”周季节虽是周家一辈中年纪最大的,却也是却放荡不堪的一个,闹出的人命也有几桩,不过都看在周家的面子上被私下里摆平了。

    “你们家的人你们自己不清楚?还是说我今日打伤的不是周季明而是哪条路边吠叫的野狗?”楚慕怀寻了个位置舒坦地坐了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二人。

第七十五章 冤魂索命

    几乎是楚慕怀嚣张的话语一落下,外头站着的几个打手满脸凶相地就要闯进来。赵然睨了几人一眼,拔剑将人拦住,眯眼警告他们。

    楚慕怀好笑地将外头站着的几个人看了一眼,须臾回头看向周季节,道:“这是楚府,可不是你们几人的周家,要撒野也得分对地方,你说呢周公子?”

    周季节看到被赵然一人拦住去路的自家打手,又恨又气,直咬牙。

    一群没用的东西!

    正待周季节气恼和自己同行的周季淮为何异常地安静不说话,抬头去瞧他,却发现他的眼珠子直勾勾地黏在了楚婉身上,活像是被人家勾了魂。

    “三弟。”周季节沉下脸喊了一声,周季淮这才慌忙回神,看向周季节。

    楚婉却是微微一笑,端起茶盏浅饮了一口茶水。

    “楚慕怀,我今日就在这里把话同你说明白,你伤了我周家的人,此事绝不可能善罢甘休。”周季节压下眸底的阴郁,沉下脸来看着楚慕怀。

    楚慕怀眉梢轻扬,身子松懒地倚着椅背,从始至终也不拿正眼看一眼周季节。

    周季节见到楚慕怀这般不将自己自己放在眼里,惹得心底的怒火又往上窜了几丈。他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逼出几句话来,“今天季明的事情你楚慕怀必须给我周家一个交代,否则就是闹到圣上跟前我也不会让你们楚家好过。”

    听着周季节威胁的话语,楚婉徐徐搁下杯盏,盏底触到桌面,发出一声轻响,惹得房间里的其他几个人齐齐向她看来。

    “既然周公子今日非要扯着这一事不放,那我也希望周家能给我们家一个交代。”

    听到楚婉说的话,周季节只觉得滑稽可笑,嘴角牵起冷冷的弧度。

    开什么玩笑,这楚家的女子都是个脑子不好使的吗?

    “周家既然有意与赵府结亲,那为何又要在外败坏赵家姑娘的名声。”楚婉微笑着对上周季节不可置信的目光,继续说道:“这不过是其一,其二,我阿兄与赵家姐弟交好多年,听不得周季明在外肆意败坏初初的名声,这才出手教训。”

    “然周公子的弟弟伤重乃至伤及手腕盖因他妄想用短刃杀害我阿兄,阿兄迫不得已为求自保才扭伤他的胳膊,并非故意。”

    说到底,不过是周季明他活该,好好地让楚慕怀揍一顿这事不就完了,非要没事找罪受。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周季节咬牙切齿地盯着楚婉,“我弟弟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话虽如此,可周季节的双手却死死掐着椅子扶手,眸底暗流涌动。

    楚婉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周季节的小动作,微微笑着开口道:“周季明有没有蓄意想杀害我阿兄,周公子眼下去酒肆叫个在场目睹的人来问问不就清楚了吗。”

    周季节眯着眼睛,双眸阴狠地盯着楚婉,半晌没有说话。

    “呵,伶牙俐齿。”周季节冷笑一声,“谁不知你是想护着自己的兄长,说的倒是好听。”

    说完,周季节忽抬下颔,神情显得有几分倨傲,他将视线转向楚慕怀,道:“你们楚府就是这样的家教吗,什么时候男人说话也有女人插嘴的份了?”

    楚慕怀慢慢坐正了身子,双眸如同鹰隼的利眸,饱含威慑地盯着周季节,“若是你嘴里说出来的话和周季明一样的不中听,我倒是不介意再扭折你的手,好让你们兄弟二人成双成对。”

    “你——”周季节怒起身,一旁看戏的周季淮见情势不对连忙跟着站起身,上前安抚周季节。

    周季节怒而甩开周季淮的手,上前几步逼近楚慕怀,皮笑肉不笑地威胁道:“既然你如此有恃无恐,那我们便走着瞧。”

    说完这句话,周季节行至楚婉跟前,压低身形看她,声音如同暗处扭动的毒蛇,“楚姑娘的面容倒是绝色出众,可要精心保养才是,免得哪天一个不小心毁了这张如花貌美的脸蛋。”

    楚婉闻声,微抬眼皮,面上笑容深了几分,“周公子的话既然这么不中听,也该小心哪日走夜路遭了旁人报复。”

    “毕竟我听闻周公子半个月前才害死了一个姑娘,也不知那姑娘的冤魂和她腹中的胎儿会不会半夜来找周公子你索命呢?”楚婉笑盈盈地望着周季节,看着他的脸色忽明忽暗,最后变得阴沉可怖。

    楚婉心底甚至满意,起身绕开周季节,朝楚慕怀走去。

    “你怎么知道的?”楚婉才走几步,就听身后周季节开口质问。

    楚婉脚下步子微顿,带着几分笑意回道:“大抵是我夜里梦见的吧。”

    看到出了楚府后整个人都不对劲的大哥,周季淮心底有些惶惶不安。要他说,自家大哥就是个疯子,性情阴晴不定,什么时候发疯也说不定。

    “大哥?”看到突然停下脚步的周季节,周季淮扭头看他。

    周季节脸上神情几经变幻,忽然抬头看向周季淮,看的周季淮心底直发毛,忍不住又唤了人一声,“大哥怎么了?”

    “那日从我院里带出去的那个丫鬟,你们将她埋在了哪里?”

    周季淮没有想到周季明会突然问起这个,当下不禁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回了句,“让人拖去乱葬岗丢了。”

    “可是那丫鬟的家人找上门来闹事了?”瞧着周季节阴晴不定的脸色,周季淮复又问了一句。

    周季节沉着一张脸,缓了半晌后摇了摇头,“无事,回去吧。”

    那个叫楚婉的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更蹊跷的是她竟然知道那丫鬟还怀有身孕,难道真如她所说的是托梦不成?

    想到个荒诞不羁的想法,周季节也愣了片刻。

    瞧着走到一半又不肯挪步子的周季节,周季淮眼皮子跳了跳。

    这回他并没有开口催促,只静静地站在旁边等着。好半会他听到周季明犹豫地说道:“晚些时候让母亲去寺里找个得道高僧过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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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6096/ 第一时间欣赏病娇权相的笼中雀最新章节! 作者:九颗栗子所写的《病娇权相的笼中雀》为转载作品,病娇权相的笼中雀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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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娇权相的笼中雀介绍:
“让我看看她的脸。”他嗓音虚弱,可唇边依旧悬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
他舔了舔干裂洇血的唇瓣,重复了一遍。可是刑场一片喧闹,无数菜叶石子如雨点般砸在他的身上,无人在意他在说些什么。
绳索落下,他悬在半空,剩下的半截话永远咽在喉间。
唯独一旁看守的衙役摸了摸鼻子,想起这位大人往日的传言。
这满城的人都知道这位权相大人对三皇子的侧妃倾心不已,可就在半个时辰前,三皇子府也传出了丧钟。
“婉婉,两世误我,你当如何?”病娇权相的笼中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病娇权相的笼中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病娇权相的笼中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