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乱斗
何今生翻身枪换手半蹲射击，连开三枪，却被云忆快速分析弹道不可思议地闪躲近了身，两人随即斗成一团，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脚，一时间倒是不落下风，而且和初至相比，他更能精准快速地分析何今生扣板机的时间和枪口指向弹道。
从一个不懂格斗的家伙到精准复制，他学的很快，依靠“父母”舍得下本钱使用的处理器晶片，其分析系统的运用越发熟练和通畅，不过在运用方向上却不是设计者云若华所能预料的，在云若华的程序设计里，战斗从来不是选择，只是环境和遭遇让他不自觉地走上了一条没有规划过的路。
眼见云忆和何今生不相上下，不及多想的初至也不上前，反是缠住了想过去的李家豪和王景阳，这个神秘的女人远比云忆清楚机铠的弱点，拳脚尽往引擎处的外甲着落，李家豪和王景阳更加狼狈。
王景阳郁闷地在机铠里哇哇乱叫，此时已不是他想不想抓云忆的问题了，而是能不能活的问题，他可不认为这个凶悍的不是女人的家伙会手下留情。
双方对手一交换，战斗变得更加激烈。
终于，初至拍毁了王景阳机铠的引擎，但相反的是另一边云忆却接连遇险。
何今生毕竟是近身搏杀的高手，可以说在人类范畴以及超人类范畴，他都属于难以战胜的顶尖人士，很快他就敏锐地发现云忆一切搏斗技巧的运用都来自于和初至的较量，并且仅仅是死板的套用。
在初至要拍毁李家豪机铠引擎的时候，他用了一个虚招将云忆放倒，右脚不讲道理地强硬踩住，对着云忆头部开枪。
云忆偏头，子弹贴脸射进破烂不堪的地板。
再射，再偏头。
三枪连发，均被云忆有惊无险躲过。
何今生“咦”了一声，枪抵额头，却在这时初至放弃拍毁李家豪机铠奔过来，一记横扫将何今生逼开。
同时缓过气来的李家豪在通讯里大叫：“狙击手准备……”
数个红点落进房间。
初至一惊之下叫道：“逃。”再不管云忆，趁何今生立足未稳时燕子般飞跃出窗。
外面已是中雨，夜色中她利用外墙的阳台及一切可以借力的地方飞跃，还不停折向，灵巧如同一只翩飞的灵巧燕子。
没有任何犹豫，何今生也跃出了窗外，身体翻出窗的同时反臂朝云忆打了一枪，死盯着何今生的云忆自然躲了过去。
临时行动总指挥李家豪在通讯里狂喊：“……射击，一组女子，二组云忆，尽量打腿。”
雨幕里，一颗颗子弹从远方两个狙击点飞至。
噗噗……
公寓外墙开起一朵朵碎石花。
埋伏在外围的两组狙击手都是精英，瞄的是初至腾跃的身影，数枪之后一颗瞄着初至腿的子弹击中了身体，初至翻进了一户人家，很快又从另一户人家窗处出现，直到她跳进三楼的某户人家后再不现踪迹。
紧跟在后的何今生也消失在了三楼。
再过不久，一楼出现乱象，初至在枪声中承受几颗子弹突围而去，凶悍程度震惊了外围人员，导致后面的何今生被不知内情的外围人员用更猛烈的射击堵住。
至于云忆也没傻到不跑，初至一声“逃”让他像得到了命令一样，扭身穿墙洞跑出去。
李家豪恼极追在身后：“三组围上，四组五组戒备，切记目标出现打腿……云忆你不要跑，我没恶意，真的没恶意，跟我走对你有好处。”
“骗子。”云忆跑地更快了，他对世界不理解不了解，不代表是弱智，人家都围追堵打还开枪了还说没恶意？在他的程序系统中出现了一个标签：骗子。这个标签还特别以两个字的形态挂在了李家豪的头顶上，也就是说今后只要看到李家豪，他的眼里李家豪头上就有“骗子”两字。
好在骗子还没有被他归纳到不是人的范畴里。
他跑向安全通道，楼梯有人的急促脚步声，他选择向上。
李家豪一看又有点乐了，很好，向上跑吧，“三组向天顶跟上，四组上楼，五组继续外围戒备。”
王景阳：“队长，我呢。”
李家豪：“你，休息。”机铠都废了还想折腾？别不把机器人不当机器。想到高昂的维修费百分之六十要从小组后备金里扣除，心就忍不住的疼。
王景阳：“……”
云忆很快上了公寓楼顶，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向边缘飞奔。
李家豪跟上后就看到云忆飞翔在雨中的背影，直向四十米开外的三十四层高的高楼楼顶。
李家豪急刹在楼边停下，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他的外骨骼机铠是联邦最先进的机铠之一，但在引擎全开的情况下也做不到飞跃四十米距离，哪怕在落差的情况下，只能干瞪眼地目送云忆在对面楼顶受身而去。
而他安排的二组狙击手也没想到云忆会从楼顶直接跳跃离开，反应过来时失去了最佳的狙击时间。
“骗子，我永远不会再相信你。”云忆丢下一句誓言消失在楼顶。
李家豪急急往回跑：“所有小组注意，目标在……”刚才他并不是没有机会留下云忆，机铠上挂着的外置武器足以让空中的云忆毫无躲避的机会，一来他没有毁掉云忆的想法，二来机会稍纵即逝，没有留给他足够思考的时间。
这边李家豪刚消失，云忆又出现在对面楼顶，并再次跃向另一栋隔街相望的大楼，这一次同样出乎远方的狙击手意料。
这倒不是云忆有意为之，而是在下楼的一瞬间突然觉得跃到另一栋楼会是更好的选择，于是返了头。
云忆以最快速度冲到一楼大厅，光滑如镜的墙壁映出狼狈模样。
衣服脏污，还破了一道大口，双手更是因为全力击打机铠而让里面的合金钢骨显露，脆弱的外表皮肤完全无法承受强劲力量的撞击而溃烂。
他将手缩进衣袖，目光落在了一间虚掩着门的房间——保安更衣间。
犹豫了几秒闪身进去，一排隔柜里整整齐齐摆放着保安大衣，他取了一件套上，对着镜子整理仪容，眼前浮现出妈妈的笑容，她在告诉他：“少和人亲密接触……”
妈妈在笑，他回以微笑——那种固有不曾改变的温和笑容，只对妈妈的笑容。
能够拥有面部表情还要感谢未曾见过面的爸爸，是爸爸的纳米技术造就了表情管理，面部钢板布着千颗微小的微型调节节点，脸皮之下看似光滑的合金面板实际上是众多的微小颗粒组合起来的精密构成，它们能通过有限的起伏和小距离侧移组合成不同的面部表情。
也就在回应妈妈的笑的同时，他闪过了一个念头。
面容在镜子里不断变幻着笑容，那是一段表情管理器里的组合程序组，微笑、大笑、讥笑、苦笑、忧郁、小泣、痛哭……这些都是设置好的前提选择，对应每一种不同的情绪表现。
很可惜，在他不理解情绪的实际意义之前无法对应选择，一直以来除了几种心情选择外一直没怎么用过。
现在他把里面所有的选择过了一遍，然后这些组合好的程序被他给打乱了，上千个微型调节点变成了独立控制，然后镜子里出现了一个全新面容。
云忆对镜子中的自己说道：“太好了云忆，你变形成功了。”
他信心满满地走出大楼，骗子李家豪带着十几个人和他交错而过，李家豪边跑边下令：“三、四组最快速度就位，不许人员进出，一、二组重新寻找新狙击点，见到目标允许射击，打腿……五组动作麻利点，控制一楼，见到目标不要动手，重申一遍，目标极度危险……”浑然不知云忆和他交错而过。
云忆回头看了眼那台满是凹印的机铠走出了大楼，趁着三、四组还没有完全就位的时机离开。
凌晨，他在几家银行自助机里取走了账户里剩下的一百多万现金。
而李家豪就跟在他的后面走了一遭，组里计算机高手唐彬侵入银行系统调出监控，看到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年轻人。
“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和别人做了交易，卡换了现金，另外一种……他能改变容貌……”
前一种还好，总能寻到蛛丝马迹，要是后一种……
大雨中李家豪抬头看了眼漆黑的夜空，喃喃道：“我们的日子不好过了。”
事后他重回交手地点，想要收集初至的DNA，却发现凌乱的房间内没有一滴受伤溅出来的血渍，他不知道那些血渍飞溅出来后仿佛有独立的生命一样又重新游回到了初至体内。
第十七章 有偿服务
掌握了易容诀窍的云忆没有离开江城，他藏身进了江城远郊南铺区的一栋破旧的老公寓，只有五层，没有电梯。
这不是有意识的选择，而是在逃离江城的路上偶然的发现。
因为远离市中心，老公寓的租客不多，为了方便出租，公寓楼的主人并不索要身份信息，而且租金十分便宜。
当然了，正因为廉价以及身份不透明的便利，这里也成了各类见不得光的人临时停留的选择，也就鱼龙混杂，极为不安全，也导致公寓不是公寓，酒店不是酒店的二不象。
事实上这片远郊区域是江城最贫穷也是江城犯罪率最高的区域，正常人都不喜欢这块叫南铺区的地方。
公寓房间脏乱差，云忆花了足足一个小时来清理小小的房间，并在区中心买了贴纸，将房间布置的很是干净整洁。
云若华一生沉浸于研究，不注重生活环境，云忆诞生之后这些事便都是云忆来负责，所以做这些事对云忆来说是轻车熟路。
双手的皮肤暂时是没办法处理了，他买了一双胶皮手套凑合用，然后……他就不知道做什么了，干坐在房间里听外面已经下了两天久久不停的雨声。
干坐了一天，到了晚上，门口悉悉索索响起了声音，他透过猫眼一看，一个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姑娘做贼一样东张西望，来到对面开门进去，并快速关上了房门。
云忆回到床边坐下继续发呆，不停转着初至为自己挡枪的镜头，程序里有莫名的情绪滋生，不知道初至怎么样了。
可寻从无处寻，没有任何头绪怎么去寻找消失在人海中的姑娘。
到了傍晚，外面又有了声音。
这次声音直接往自己家门过来，并敲起门。
“开门，安保公司的，来收安全管理费。”
云忆直接开启射线扫描，三个红红的人影站在门口。
“新来的？”门口站着三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纹身从皮衣领口处延伸出来，其中脸上有道疤痕的男人面相凶狠，一口烂黑牙。
“嗯。”云忆点头。
“南铺的规矩懂不？”
“不懂。”
“呵呵，不懂不要紧，来来，我跟你解释一下。”疤痕男人的跟班笑着上前搂了云忆的肩进了房，笑容有些贱。
疤痕男左右扫了眼，大大咧咧进房直接坐在了床上，另一跟班关上了门。
关门之际云忆扫了眼对门，门后贴着红人影，对门的姑娘显然躲在门后，他没有说什么，静静看着疤痕男。
“南铺是江城三不管的地方，区里的治安、人身安全保障全由我们水云天负责……”跟班一进来就给云忆普及南铺安全生存规则。
半个小时后云忆明白了，整理得出：
南铺区有个大公司叫水云天，这个大公司是安保公司，负责南铺区治安，每个想要住在南铺区的人每月都需要向水云天交纳安全管理费，眼前的三个人是水云间的工作人员，疤痕男是公司外勤领导，叫龙哥。
安全管理费是每户每月一千五。
很有道理，逻辑没问题，除了冷冰冰长相凶狠的龙哥，对方态度很友好的样子。
“明白了？”
“明白了。”
“明白了还不交安全管理费？”
“好的。”云忆从床下拎出了装钱的背包，从背包里取出了一千五百元给跟班，结果发现三人跟傻了似的呆呆盯着床底下的背包。
云忆提醒了一声，跟班木然接过钱，心想特么好多钱，他看向龙哥，那眼神充满了炽热。
龙哥深吸一口气，“行有行规，道有道义，我们走。”
两跟班眼中的光芒暗淡下去。
三人走到门口，云忆忽然问道：“你们还招工吗？”
三人：“……”
龙哥回头：“你什么意思？”
云忆道：“我需要工作。”
跟班嘴角抽抽：“脑子有病吧，特么这么有钱……”
“闭嘴。”龙哥冷斥打断，盯着云忆：“你是想加入我们？”
云忆头点的跟小鸡啄米：“对对，你们公司这么好我很想加入。”
龙哥皱眉，扫了一眼跟班，刚才跟班在知识普及时用了很委婉的话语，把水云天美化成一个好牛牛好正规的大公司模样，实质上当然不是。
问题是眼前的年轻人似乎真相信了。
这就有些可笑了。
“你到底明不明白刚才我们说的？”龙哥问。
云忆：“明白明白。”
“你说说。”
“说什么？”
“……”龙哥压下心中不快，“对我们公司的理解。”
云忆道：“有偿服务，收钱帮助别人保护别人。”对他而言，帮助别人的工作是最好的工作，既能帮助别人又有工资拿。
龙哥想了半天也没法反驳，“……也对。”对方长得可以，智力好像不行，身体修长，武力值估计也是够呛，最主要是一个陌生外人。
龙哥完全没兴趣，不想理会眼前人模人样的二愣子，扭头出门。
云忆契而不舍地追在后面：“要我还是不要我啊？”
跟班不满道：“怎么那么没眼力劲，不要不要，滚开。”
云忆跟着下楼：“为什么啊？我很好的。”
“好个屁，滚。”
“怎么骂人呢。”
“骂你怎么了，再不滚老子还要揍你。”
云忆继续跟着下楼：“你想打我？为什么？”
跟班停下脚步，转身，目光变得凶狠起来：“老子打人从不找理由。”
云忆看向刚刚转过楼梯弯的龙哥，“领导，这人素质太差了，我觉得你可以开除他，我的素质很好，可以胜任他的工作。”
跟班：“……”
龙哥：“真特么糟心。”
云忆一路跟到了楼下，三人就像耳边跟着一只苍蝇，跟班烦不胜烦，反身就是一拳，“特么有完没完……哎哟，疼疼疼，松手……”
龙哥回头，就见跟班手被扭到身后压跪在地上，还没看清呢，另一跟班大怒，从怀里掏出刀就砍，又是一声“呀”，手腕被捏住，跟着跪在了雨后不久的渍水中。
这次看清了，一清二楚。
云忆的动作快而利落，从容轻描淡写。
龙哥心就是一跳，扮猪吃老虎？不由脱口问道：“你是谁？”
云忆捏着两跟班手腕摇头：“不能说。”他只是逻辑不够人性化，并不是真的傻，知道骗子李家豪正满世界找自己，可不想再被李家豪找到，原因——很烦的不是吗？不过他不知道在自己看来很正常的一句话却引起对方十足的警惕。
龙哥后退一步，手摸进衣内，沉声道：“放开我兄弟。”
云忆却道：“他们素质太差，你们是保护公司不是欺负人公司，打人是不对的，应该开除他们。”
龙哥死死盯着云忆的脸，“你认真的？”
云忆很认真，“当然，我比他们好多了。”
“在南铺没人敢得罪我们。”
“看来你们有足够的威望，大家喜欢你们这是好事，咦，我为什么要说喜欢，喜欢只是针对动物的呀，不好意思，我的意思是大家爱你们。”
龙哥：“……”
两跟班也忘了痛，愕视。
龙哥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云忆继续思考搜索：“那是……明白了，是感激，因为你们常常帮助他们。”
我去，这人脑回路有问题吧。
龙哥再次仔细打量云忆，很正常，不太像白痴，难道是一本正经的精神病患者？
“你小时候得过病？”
“没有。”
“你是哪里人？”
“江城。”
“我觉得这里不适合你，你应该回去找你妈。”
“我妈死了。”
“回去找你爸。”
“我爸也死了。”
“……还有没有活着的家人？爷爷？奶奶？兄弟姐妹七大姑八姨什么的？”
“我只有爸爸妈妈，没有爷爷奶奶兄弟姐妹七大姑八大姨，什么是七大姑八大姨？”
龙哥一头黑线，沉默了。
头朝下的跟班叫道：“大哥，别和他废话了，疼啊！要断了。”
龙哥道：“你先放开我兄弟，有话好好说。”
云忆问两跟班：“你们还会打我么？”
头朝上的跟班怒道：“是你打我们好不好。”
云忆解释道：“是你们先动手，我是在保护自己。”
头朝上跟班恼道：“你打我兄弟在先，我在保护我兄弟。”
“对哦，不对不对。”云忆继续解释：“咱们逻辑应该是这样的，他打我我保护自己，你为了帮助他又来打我，我继续保护自己，根据逻辑分析判断，是他不对，你帮助别人没有不对，我自己保护自己也没有不对，所以全是他的不对。”
头朝上跟班怒道：“你在耳边……”
头朝下跟班哭丧道：“哥，别解释了，再解释手就断了，是我错，全是我的错行不？”
“这就对了，打人不好，帮助人好。”
“是是。”
云忆得了道理松开了手，两跟班均是大松一口气。
云忆想了想，堆起一个笑容：“现在我能得到工作吗？”
话音刚落，就见三人一股脑钻进车子，车子飞也似地逃离。
车上，跟班怨气难平，“龙哥，刚才该拔枪射他的，太特么嚣张了。”被捏的手腕乌紫一片，动动就疼，心火难压。
龙哥开着车骂道：“你猪啊，一个照面就被他制服了，是普通人么？”
另一个跟班揉着肩道：“真不是普通人，但绝逼是个傻子。”
龙哥脸都黑了，“我说的是这意思吗，特么的你才是个傻子……嗯，思维是特么有点不正常。”
“龙哥，刚才为什么不射他呢？包里的钱真多啊，估计上百万了。”跟班仍旧念念不忘，刚才手都觉得不是自己的了，还有堆满钱的包，怎么想都该射他。
龙哥道：“来路不对头，得先摸清底细。”绝不承认刚才拔枪的勇气都没有，那眼神冰冷冷的，像看透到骨子里，他有个感觉，估摸着枪一拔出来自己就得跟手下一样跪到泥水里。
“特么的摸个毛线底细，在南铺老子们就是天，你讲道义他不讲，正好杀了拿钱。”跟班失望下头脑一热骂了起来。
“特么的跟谁充老子，你是老大还是老子是老大。”龙哥愤怒转身一巴掌挥过去。
“龙哥你在开车，小心……啊……”
车冲出路面，路边坎子一弹翻了个一百八十度……
第十八章 你还是不是人
第二天中午，雨后初冬清冷，三辆车停在了阳光旧公寓楼前。
缠了绷带吊了胳膊的龙哥带了二十号人拿着刀棍围在了大门前。
在家的居民见状均是关死了房门，一络腮胡子的中年人懒洋洋地从公寓楼出来，径直来到龙哥面前。
打了个哈欠，搓去眼屎，络腮胡子道：“哟，龙卞啊，什么事这么大阵仗，闹腾嘛呢？我和你家老板不是有协议的吗，你好我好大家好，今个儿你是不想让我好？”一口子首都永安腔。
“别别萧爷，咱是不对你，今个儿是来找昨天来的新租户。”龙卞陪着笑学着腔恭恭敬敬地回话，心说能不直呼我的名字么。
旧公寓的主人萧骁斜着眼睛冷笑了几声，“他是不守规矩没交管理费？”
“交了……”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手断了？”
龙卞犹豫了一下，“车祸搞伤的，但是他打了我两个手下。”
“呵呵，你的意思是他交了管理费还将你手下打了？不合逻辑呀，这人呀要么不交挨打再交，要么老实交钱，谁敢跟你们动手，再要么吧不交揍你们，可这交了钱反把你们揍了的倒是第一次见到，难道这人脑子有病？”萧骁不信，昨晚他倒是没看到云忆动手的场面，讥笑道：“要是真的，你们也确实够丢脸的，说明人家有实力不交，偏偏却又交了，像是施舍啊。”
不理会对方难看的脸色，萧骁继续道：“我在南铺快十个年头了，从年轻到中年，初来时就认识了你，一起经历了很多事，你也从懵懂的青年变成了和我差不多一样的中年大叔，我见证了你的崛起史龙卞，也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有狠劲有心机，可这都不是我最欣赏的那个点，知道我最欣赏你什么吗？道义，在这个年头能遵从道义的人可不多见，可今天你怎么了，向一个愿意遵守规则的家伙动手，是要放弃一直以来信仰的东西吗？到底是为什么呢？”
龙卞结舌，昨天只是一时兴起亲自出马收租，导致了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还在医院，一起收租的两手下在怒火和贪婪的冲击下让自己成了手下们私传的笑话，软弱、懦夫、无用等词传来传去，从昨晚到现在，不过是短短十几个小时，面上的威信还在，里子却丢了，不得不让他做出现在的举动来挽救人设，然而面对萧骁的讥讽却是无力反驳，更不敢用无道理的嚣张方式来应对，这个连老板都要亲自接待的男人并不是他能得罪的。
“沉默？”萧骁笑了，“要是没事就走吧，影响我做生意。”
龙卞回头，见所有手下都在看自己，“不能走，一走面子和威信就全没了。”他在内心里说，可该怎么办？
恰在这时，一道声音拯救了他。
“龙哥，你来了！”
云忆抱着一个新买的大电视回来了，一路小跑到龙卞面前，“龙哥你这是来邀请我工作的吗？”
萧骁：“……”
众手下：“？？？”昨晚跟龙卞一起的跟班被龙卞踢出了队伍，在场的没有人知道真实情况。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叫“尴尬”的气氛。
龙卞看看手下，又看看满脸疑惑的萧骁，立即“哈哈”一笑，“兄弟你说对了，经过一晚上思考，我特么真的是爱上你小子了，来吧，跟我一起干吧。”
“太好了。”云忆叫道。
情节奇异大转变，不过新来的年轻租客嘴里高兴的大喊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拙劣的表演，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萧骁一头问号，有点看不清。
“等等，我回去把电视放好。”云忆跑进了楼。
龙卞笑道：“萧爷您看，我不是来闹事的，我是来招人的。”俗话说的好，人无皮不能活，皮越厚活得越好。
萧骁道：“真是莫名其妙。”甩手回了楼，躲在窗后冷眼旁观。
过不多久云忆跑出来，“龙哥，走吧。”
龙卞：“走哪？”
云忆道：“上班啊！”
龙卞：“……”
一队人离开后，萧骁摸着下巴上楼，走向云忆的租房，云忆对门的小姑娘正好出来，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对闪躲的大眼睛。
双方照面，小姑娘拘谨停步，慌张道：“我、我明天就能交房租。”
萧骁并不在意，“没找你要房租。”
“哦哦，我明天一定交。”小姑娘垂下头过去。
“等等。”萧骁想起什么，“昨天你看到什么了吗？”
小姑娘紧张地连连摇头：“什么都没看到。”
萧骁温声道：“没人找对门麻烦？”
小姑娘：“有、有三个人来收管理费。”她显然很怕对方。
萧骁微笑：“起冲突没有？”
“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
“他们出来时说他很有钱，他追出来想要加入他们……”她将昨晚知道的说了出来，一五一十，语气带着嫌恶，那种主动想加入坏人行列的人还是第一次遇见。
“有病的小子。”萧骁问道：“今天你不上学吗？”
“今今天星期天。”
“哦哦，养老的日子时间都过糊涂了，行了，去忙吧。”
“嗯。”
等小姑娘离开萧骁掏出钥匙打开门，绕开门口丢在地上的电视进入卧室，不一会从床底摸出了大背包，看到了满背包的钱。
他愣了一下伸进背包内隔摸索，当然什么都没摸索到，背包里除了现金只有现金。
他没有动，放回原位带着一头雾水离开，心中冷笑：不管你是从哪里来，来做什么，做你自己的事万事好说，要是搞事情叫你出不了南铺。
……
……
南铺区地下停车场是暗帮水云天的一个据点，二十多号人里三层外三层堵在了洗车店的办公室门口，竖着耳朵个个神色古怪，办公室内龙卞和云忆独处。
“可要想明白了，进来了就得把水云天当家，你的家是小家，水云天是大家，生是水云天的人，死是水云天的鬼，一辈子都不准背叛水云天，要是做不到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众目睽睽之下被云忆缠着要入公司，神秘公寓老板萧骁见证，龙卞无奈之下将云忆带到这里，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要打消云忆不切实际的念头，然而无论是怎么劝说，甚至都说了水云天本质上和正常公司有区别，云忆仍是铁了心的要加入水云天当个帮助人的好人，龙卞都整不会了，这世上还有这么喜欢帮助人的人？
他是万万不会想到云忆是个机器人，对善恶的理解来自于埋在程序中的定律，善恶之间有条明显的隔离带，而当云忆认准了某件事后就会将此事化成一条合乎逻辑的链条存进程序流当中，改变也就意味着违反逻辑。
当云忆认为水云天是个收钱帮助人的公司后，在水云天工作和符合定律之间达到了完美契合，理所当然地形成了特定的执行目标，完成它程序就会通透流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一种学习进化的过程。
当然了，落在龙卞眼里，云忆是完全不讲道理的执着了，比牛皮糖还要牛皮糖，简直是粘上就甩不掉了，恶心的要命，偏偏谨慎的他又不敢对这个看不清底细的家伙动粗，这要掉起面子来就不是两个知道的事了，外面有一大帮子呢。
从“收租”到“复仇”，结果反被缠上，这样的转变多少是无可奈何的，龙卞无力地做着最后的挣扎。
谁知挣扎不止徒劳，反还让云忆想起了家，更加坚定了信念：“我想有个家，我想有家人。”
我去……龙卞欲哭无泪，有心给个下马威什么的，可一想起昨晚对面这小子干净利落的出手就觉得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但是不做点什么又怎么找回威猛凶狠的人设？
沉默了干瞪了许久，龙卞声音极低地说道：“加入水云天不是不可以，可你要付出诚意。”
“我很有诚意。”
“诚意不是嘴巴说说就可以了，是要表现的。”
“哦，怎么表现？”
“入水云天需要甘心承受二十棍子，这是规矩，以示无畏无惧，承受不住可就进不了我们公司。”
“打哪里？”
“打背。”
“打背我不怕，没有问题。”全身上下钢筋钢板，就数后背最厚实，而且精密线路光电板远离后背。
“要想好了，皮开肉绽都是轻的。”
“我不怕，没有问题。”云忆重复。
龙卞呆了呆，望着云忆：“你小时候脑子是不是摔过？”
云忆摇头：“没有。”
“得过脑瘫？”
“没有。”
龙卞就不明白了，难不成是个受虐狂？不管怎么说，眼前这人有点好骗啊！想及对方身手，他又有点高兴了，前面一直压着声线现在忽然大声道：“好，既然这样我非得揍你一顿。”
云忆：“好的。”
临出门龙卞又想起什么，小声问：“你不会生气吧？”
云忆摇头：“不会。”
龙卞放心了，开门吼道：“拿根最粗的钢棍来。”打死省了麻烦，打不死也能得个实力强劲的手下，两全齐美。
一群五大三粗的青年互相看了看，犹疑，一小子递上半腕粗的钢管讨好道：“老大用这个。”
龙卞接过钢管对云忆“呃呃”两声将“跪下”两字咽了回去，吼道：“……蹲下。”
云忆听话地蹲下去。
龙卞一钢管下去，爆起一道沉闷响声，旁观小弟心都跟着哆嗦了一下，下手可真狠呐！是真打。
可云忆蹲在地上纹丝不动，脸上更无表情，仿佛那一棍子不是敲在自己身上。
龙卞心里是卧草一声，刚才那一棍子可是含着一肚子怨气实打实用力挥下去的，虽是入了冬衣服厚实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普通人立即就得趴到地上半天缓不过劲，可现在……
龙卞看了眼周围小弟，一群人个个诧异地望着自己，误以为他们认为自己在假打，当即一棍子一棍子砸下去，七八棍下去云忆仍如没事人一样，还帮着数数，打一下数一下。
每个人脸色更加古怪。
龙卞面子下不去了，双手抡棍，一边打一边吼道：“特么的疼就叫，没人当你孬种……”
云忆大叫：“不疼，十一、十二……”
龙卞整个人都不好了，拼了命地砸，没几下羽绒服愣是被打开花了。
瞧到这一幕，周围一片倒抽凉气中。
“疼不疼……”
“不疼，十五……”
“叫你不疼……”
“不疼，十六……”
“还不疼……”
“不疼，十七……”
“啊啊……”
“不疼，十八……”
“去你么的……”
“领导，不要说脏话，十九……”
“……”
“不疼，二十。”
云忆回手抓住了又一次落下的钢管，稳稳的，凌厉落下的钢管像被凝固在了半空。
小弟们呆滞着脸，周围寂静无声。
龙卞胸膛起伏，喘气如牛，一滴汗顺着脸滴下落在了手背上，目光落在砸烂了的羽绒服上，木然道：“你还是不是人。”
第十九章 见识到了
云忆站起身：“领导，我是人。”
妈妈一直告诉他：你是人，永远是人。他也一直认为自己就是人。
“真特么强壮。”有人回过神小声嘀咕。
“肯定有内伤，说不定过会就会吐血。”
“骨头应该断了吧。”
“老子瞧他就不像受伤的样子。”
云忆不理会周围嘈杂声，死盯着龙卞：“领导，我通过了吗？”
龙卞把钢管丢回给小弟擦了把汗，“以前练过挨揍？”问出口就知道问错了，根本不是练没练过的问题，没人能挨过这样的打还能若无其事，不，不对，眼前就有了。
龙卞叹道：“老子今天算是开了眼界，这世上还真是有能人啊！”
阳光公寓楼老板萧骁以前就对龙卞说过，世上有种人身体强得会让你想像不到，如今看来还真有。
萧爷诚不歁我，今天就见识到了。
这么一来，龙卞便真的起了心思，他围着云忆转了两圈，突然哈哈大笑，搂着云忆的肩进了办公室，笑呵呵道：“行啊小子，从今起，你就跟着我混。”
云忆不自觉浮起笑容，已经不再有程序痕迹内核的电流波动里第一次达成了妈妈的某个愿望，从而产生了一段不同寻常的波动，妈妈的愿望是：如果哪一天你真能自己找到工作就好了。
能找到工作意味着别人对你的认可，对于普通人而言，天生我才必有用，总能在某个方面得到别人的欣赏，找工作并不是一件做不到的事。
但是对一个智能机器人而言，则足以是一件里程碑的事，更意味着真实的生存。
当然了，云若华作为云忆的妈妈，绝不会想到云忆的第一份工作竟然是加入了性质不同寻常的公司，得到的是一个不是工作的工作。
第一次看到云忆的笑容，龙卞忽然有了某种成就感，心情大好，将自己挂在办公室的衣服送给了云忆，可当他只是拿出一个花名册出来询问名字要填上去时，云忆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他沉入到苦恼当中。
“领导，这不是劳务合同啊！”
“什么，你要签劳务合同？”
“难道不签吗？妈妈说工作是要签劳务合同的。”
“……”龙卞思考了半天，很认真地问道：“你到底明不明白水云天是做什么的？”
“帮助人的公司。”挨了二十钢管后还是同样的理解。
“好吧，也对。”望着云忆极度认真的表情，龙卞打消了解释的心思，“我们这里不搞劳务合同那一套，入了花名册你就是我们当中的一员，这就跟……跟家谱一样，你就是我们的兄弟了。”
“和我妈妈说的不一样啊！”
“大部分公司是要签劳务合同，我们不需要，我们的理念是工作人员都是一家人，比劳务合同更好。”
“真的？”
“当然是真的。”
“家人”两字触动了云忆，他歪头思考，心中满是对妈妈的思念，他觉得自己可能进了一家了不得的公司，“那都是兄弟了？”
“对，都是兄弟。”
“大哥！”
“……嗯，兄弟。”龙卞有种得到大力宝宝的窃喜，人傻一点有时候真的挺好，容易忽悠，“快点，叫什么，我好入册。”
云忆这下为难了，“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意思？”
“有个骗子想抓我，我不想被他抓到。”
“你……”龙卞本想说你说个假名就是了，但是转念一想不对，我要你假名干毛，同时又一想谁会抓傻子啊？不对，眼前这小子傻是傻了点，身手和挨打的能力着实吓人，有人想抓他也说的过去，他说道：“放心，加入我们就是一家人，没人泄漏你的名字，你信我吗？”
云忆哪知道只是一瞬间龙卞就转过了许多念头，没有犹疑就说道：“信。”对他来说，不信家人还能信谁，“家人”两字在他这里有着很神圣的力量。
“那不就得了，来来，名字和电话。”
“云忆，我只有妈妈的电话，我没有电话。”
“云忆，嗯，你妈比我妈强，名字取得好。”很多小弟并不知道龙卞全名，只知道叫龙哥，龙本来是很好的姓，可惜他妈却在后面加了一个“卞”字，写起来没什么，可读起来原本高高在上的龙就成了一坨龙屎，可惜联邦法律不允许更改姓名，不然早就改了，这也成了龙卞心中永远的痛。
龙卞道：“没电话不要紧，你妈妈的电话……算了，我给你配个手机。”
云忆：“大哥真好。”
龙卞拉开抽屉，里面堆满了八成新的手机，他随手拿了一部，装了一个新号码丢给了云忆，有礼貌的云忆少不了说了几次谢谢。
简单手续办完，龙卞道：“今后你就直接听我的，明白吗？”
云忆：“嗯。”
“这样，你明天上午九点到这里来找我，正式上班。”
“好的。”
“你这么抗揍今后就叫钢子。”
“为什么啊？我不改名。”
“不是改名，钢子是绰号，一个人除了正名字还可以有个绰号。”
“真的啊？”
“我们是一家人，不骗你。”
“嗯，好的。”
“别人要是问你，你就说自己叫钢子，要说姓什么，就说本来的姓。”龙卞多少有点担心日后出麻烦事，本想连姓都要换个，可看云忆面无表情的模样想想又算了。
“这不算骗人是吗？”
“不算，说自己绰号又不是骗人，又没改姓。”
“原来这样啊，明白了。”
“对了，你身体没事吧。”
“好的很。”
“牛。”
就这样，云忆有了第一份工作——加入了南铺明面上的大公司水云天。
回到南铺阳光公寓是下午一点多钟，整栋旧楼没几个人进出，一进楼，云忆便被老板萧骁给拦住了。
萧骁拿着一本子道：“来来小伙子，登个记。”
住进来时没有登记这一说，萧骁从不问住的人名字，交钱入住，此时他手里的本子是新本子，里面没一个字。
“钢子。”云忆自然回答。
萧骁嘿嘿两声：“说全名。”
“云钢。”
“哪两字？”
“白云的云，钢铁的钢。”
“好名字。”
萧骁随口打哈哈，装模作样在本子上写下，云忆问：“真的好？”
“真好，行了行了，去忙吧。”萧骁回房后盯着名字思索了几秒，拿起电话：“帮我查个人，云钢，白云的云，钢铁的钢，男性，年龄二十出头，一米八左右，体重预估七十公斤，长相有点帅，东州人……越快越好。”
一个小时后萧骁接电话。
“没有符合的？”萧骁皱眉，“这个名字不算少见吧，多少能筛选一些人出来吧。”
“整个东州就四个活人，一个七十四岁，这个就不说了，年龄差太多。一个四十三岁，钢厂工人，长相苍老，和帅搭不上边。一个是二十八岁，女人。还有一个是十三岁的毛孩。说真的啊，整个东州二十八亿人，这个破名字真没多少人取，云和钢太不搭了，云土这样的名字都有几百号人呢，百分之九十九是假名，还有其他特征吗？”
“剑眉，眼睛很漂亮，中字脸，皮肤很好。”
“太广泛了，有没有很特别的特征，比如哪个地方有点残疾或者痣什么的。”
“有早就说了，你就帮我在逃犯里查一下有没有类似特征的人。”
“这不容易，需要时间。”
“查查看。”
放下电话萧骁摩挲着络腮胡子沉思，随即又拿起电话。
“萧爷。”龙卞的声音传出来。
“小龙，怎么滴，今早从我这带走的租户你搞明白没有……真加入你们水云天了……”萧骁愣了一愣，“你特么就不担心他的身份？”
“萧爷，那小子脑子有点问题，不是吧萧爷，我收个小弟您不用这么紧张吧。”
“嘿，老子才不管你收谁，收就收呗，他叫什么？”
“萧爷您也对他有兴趣？”
“就是奇怪你看中他哪一点，能打？就因为打了你两个手下？”
“还行吧，说起来我下面连个能打的都没有，算是矮子里拔长子了。”
“呵呵，他叫什么？”
“云钢。”
“别唬老子了，真名是什么？”
“他说云钢就是云钢了，我这行有个名字就成，管他真名假名。”
“就不担心？”
“担心一个脑子有病的人？萧爷您别说笑了，我就收他当打手用的，外围人员，不进入核心名单。”
“他有家人吗？”
“都死绝了。”
“调查了？”
“他说的。”
“……他说你就信？”
“萧爷瞧您说的，我又不是傻子，这小子看上去正常就是脑子有点问题，出不了事。”
“龙卞我提醒你一声，江城表面不管南铺，将所有南铺管治的权力下放给民营企业，这本身就不是一件合常理的事，这些年你们水云天只手遮天横行霸道惯了，出了多少生儿子没皮演的事，要是来个秋后算账，我看你是第一个倒霉鬼。”
“呵呵……”
“傻笑个屁，以为我开玩笑？江城的大总管年老体衰眼看退休在即，几大家族明争暗斗，新上台的大总管是谁还没个着落，但不管是哪家赢了，你们都得夹起尾巴做人，要知道有句老话说的好，一朝天子一朝臣，提醒你一声，别给你们老板添麻烦，该是擦披股的时候了，小心驶得万年船。”
“谢谢萧爷提醒。”
萧骁自嘲一笑丢下电话，“爱死不死。”
另一头龙卞放下电话不屑地道：“你懂个屁。”
第二十章 学习就是为了将不懂的不去掉
到了晚间，云忆家对门的姑娘裹地严严实实的回来了。
走道上萧骁啜着小茶壶拦住了去路。
“回了？”
“嗯。”姑娘局促不安地搓手。
“是出去赚钱了吧。”
姑娘在阳光公寓住了快半年，萧骁只知道她在读高中，从不问她叫什么休息日外出做什么，今天例外拦住问起这让姑娘更加不安，怯怯地点头。
“一天能赚多少？”萧骁没有让开的意思。
“我、我明天就能交房租了。”
看上去姑娘有点被吓住了，萧骁笑道：“别误会，不是催你交房租，就是有个赚钱的事不知道你想不想做？”
姑娘犹豫了一下：“什么事？”
萧骁啜了口茶：“先说报酬吧，这件事你要是帮我办成了，免你一个月房租。”
一个月房租是一千五，对于姑娘而言并不是小钱，有足够的诱惑力。
不过姑娘脑子转得很快，怯声道：“我不干坏事。”
萧骁笑道：“怎么会是坏事，你就说干不干吧。”
姑娘问：“难吗？我能成？”
“你这丫头心思咋这多，不难，容易，难也就不找你了。”
“那……您说。”
萧骁道：“知道你家对门的男孩叫什么吗？”
姑娘摇头：“我不认识。”
萧骁笑了笑：“没关系，我要你做的事是帮我弄清楚他的名字，这件事很容易对吗？”
姑娘不太相信这么简单，怔了怔：“就这吗？”
萧骁：“就这。”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知道他的名字。”
“唉！”萧骁收起笑脸，怅然若失，“以前穷，迫不得已把刚出生的孩子送了人，转眼就是二十余年了，想起来他和我那孩子差不多大，容貌也有我几分年轻时的样子”
“那……我帮你问。”姑娘说完低头要走。
“等等。”萧骁叫住姑娘：“我要的是真名，他表面上的名字叫云钢。”
“嗯。”
“对了，你叫什么？”
“……李小兰。”
“挺好的名字。”萧骁赞了一句踱步离开。
叫李小兰的姑娘先回了家，躲在门口犹豫了很长时间始终鼓不起勇气，左思右想进了厨房，对着老旧的下水管道好一阵折腾，放水，水漏了一地，这才敲响云忆的家门。
门很快打开，却只见快速转身冲回旧沙发的背影，怔怔盯着前方没有理会自己，旖旎奇怪的声音从电视里传出来。
她再次敲了两下门提醒对方，却听对方道：“门已经开了，进来。”
朝门内走了几步就看到墙壁上挂着的大电视正在播放一部爱情电影，男女主角正炽热的在一起，而那个笔直端坐的身影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全神贯注津津有味。
她瞥了几眼，心跳加快，慌忙又退了出去，而屋内人并没有理会她的意思，注意力全在电视上。
她心跳的厉害，实没想到新来的对门不止主动想加入臭名昭著的水云天，还是个大色鬼，心头滋生出紧张和害怕，头一扭干脆跑回了家。
随着关门声，云忆才转过头扫了一眼，“奇怪，敲门不说事是要干嘛。”很快，他的注意力重回电视中。
确实如李小兰猜测的那样，云忆被电视里的画面给吸引了。男主角说：“我爱你。”女主角说：“我也爱你。”然后两人快速进入到奇怪的情感交流当中。
云忆不理解这种情感升华的行为关系，妈妈从来没有教，不过妈妈说过，人最大的优点是善于学习，没有生而知之的人，都要经历从不懂到懂的过程，而这个过程就是学习，学习就是将“不懂”的“不”给去掉，变成懂，如果不学习就等于放弃，不懂永远不会变成懂。
所以遇到新事物，云忆便会学习，很认真的学习，将所有新事物存进他的空间当中。
破坏容易修起来难，李小兰懊恼地在厨房折腾半天水管仍是哗哗地流，想起自己挣扎于生活和学业的困境悲从心起，蹲在厨房一角无声流泪，过了好久她才收拾起心情下楼找到萧骁。
开门见山意态决然：“对不起，我做不了，明天我交房租。”
萧骁打量着眼睛有些泛红的姑娘：“碰壁了？”
“他、他不是个好人。”
“嗯？”萧骁让开身，“来来，进来坐，我们聊聊。”
李小兰犹豫不定，萧骁笑道：“还怕我吃了你？要吃早吃了。”
李小兰连忙摇头：“不是不是。”
进了房，萧骁泡了杯茶，“跟我说说怎么个碰壁了。”既然一时拿不到真名，他便起心先从侧面做个侧写。
李小兰便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萧骁愣了好半天没说话，“你的意思是你都没接触没开口？”
李小兰手指卷起衣角，“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我怕、我怕……”
“怕他见色起意？”
“嗯。”
“呵呵。”萧骁无语了，说实话眼前的姑娘确实漂亮，平时这姑娘不以容貌自傲，反而因为担心容貌惹祸上身，活得足够卑微小心，不过这姑娘倒是有些小心机，可惜临门一脚的心态太差。
只是这一瞬间，李小兰的侧写就在萧骁心里完成，他安慰道：“可能是你多想了，要不你再去试试？放心，有我在呢，不会让他欺负你。”
李小兰却是打死都不愿意了，哪怕一丁点险都不会冒。
萧骁无奈，只得道：“这样吧，也不求这一时，有机会你就帮我了解吧，就算没了解也没事，至于房租，还是给你免一个月。”
李小兰小鸡啄米：“大叔，您是个好人。”
哈，好人个鬼。
萧骁话中示意李小兰可以回去了，李小兰支支唔唔挪不动脚，便笑问：“还有事？”
李小兰垂头道：“能不能帮我修一下下水管？”
萧骁：“……”
跟着李小兰上楼，意外看到了站在走道上的云忆。
已经看完爱情片的云忆正经问道：“女士，刚才你找我没说话，是有什么事吗？”
李小兰“啊”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萧骁笑道：“她家水管破了，想找你帮忙来着，你没理她，这不找到我这来了。”
听到“帮忙”两字，云忆兴趣盎然，程序的转动都快了几分，对于现在的他而言，符合三大定律的事无疑是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换成血肉之躯的情绪对应，应该就是“满足”，或者是“兴奋”。
他直接冲进了李小兰家，趴在地上首次干起了维修工作，对于他来说，找到问题分析问题得到解决方案都是容易的事。
萧骁和李小兰就听到里面一阵阵叮叮当当的响声。
李小兰愕然，萧骁笑道：“他真是一个热心的人。”
随即萧骁努嘴：“去问问。”
李小兰心领神会，可一进屋子就听到她充满怒火的尖叫：“你在做什么？”
“做一个密封圈。”云忆的声音。
萧骁忍不住过去，就见云忆拆了柜面一角的合塑防撞角，丢进锅里正进行高温加热，此时他还在解释：“下水管破裂的地方光粘合起不到防漏水的作用，要换的话得换新管子，可这管子连接到壁橱里面很不方便，最好的办法还是修，可这修又不能是简单的修，破裂的地方在衔接处，这里有两种解决方法，坏的地方割掉，换一截新管连接，家里没有切割机，也没有合适的管子，只能用另外一种办法，在外粘合一层密封圈，合塑材料比较适用，只要八百度以上的高温融化……”
一边说一边忙着手上的活。
拆柜面补下水管，典型的拆东墙补西墙，还那么理直气壮，李小兰都震惊了。
萧骁连忙按住李小兰的肩，沉默地看着云忆有条不紊的忙着。
合塑融化成浓稠的液体，被涂抹在破裂处，接着敲碎一个卡通图样的瓷水杯，挑了块大碎片，利用弧面给合塑定型……
要不是萧骁拦着的话，敲碎水杯的举动差点让李小兰暴走。
等到完成，下水管被完美的修复，还十分美观。
问题是看不见的下水管要那么美观做什么，最关键的是破坏了外在的美感而去达成内在的美感这不是有病吗？
别说李小兰无法理解，萧骁也是无法理解的。
云忆自我欣赏：“真是杰作，要是有趁手的工具，能修的更好。”
李小兰欲哭无泪，谁都不怪，就怪自己，一切都是自找的。
萧骁赞道：“真是挺好，你小子手挺巧的，以前干过修理工？”
老旧的房屋建筑才有老旧的下水模式，没干过的人是干不好的。
“第一次修。”云忆很老实的回答。
“哈~”萧骁干笑，哄鬼呢，一般人可不会识别合塑以及知道合塑的特性，这种昂贵的材料也不是一般地方能见到的，这栋楼当初可不是什么公寓呢，现在是老旧了，以前的建筑用材和装修材料也失去了原有的高贵，所以他心里有了一个猜测：他可能来自平民窟，在江城读书，有知识有阅历，思维模式非常人。
常人可干不出因小失大的事来。
第二十一章 对离子天道的看法
“那可不得了啊，看来你是个天才。”萧骁继续套话，“读的哪所大学，学什么专业的？”
“没读过书。”
“哈~”萧骁再次干笑，你特么要编就编个说得通的理由好不好，当我傻子呢，“这么说来你是生而知之了？”
云忆想了想：“我把江华大学图书馆的科学类书籍全读完了。”当初建立数据库，因为容量的原因，妈妈云若华只让他复制了学科类书籍。
一边的李小兰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萧骁：“呵呵，知道江华大学图书馆有多少本书吗？”读还要读懂，那是天方夜谈，谁特么信啊。当然萧骁也不知道有多少本书，不过有脑子的人都会知道那将是一个天量。
有多少本书？云忆还真没算过，不过他统计起来也快，“十二万零三十本。”不算文献、学术报告等，仅算学科和学术著作类。
“……”
“……”
煞有介事，真的假的？
萧骁完全没信，别说你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就是老学术科学家也做不到，毕竟人的精力有限，人类的发展依靠的是不同分工，不同的专项研究，然后组合到一起，才有今天的人类文明。
“设f(x-1)=x2则f(x+1)=？”李小兰突然问道。
“x2+4x+4。”云忆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设u=xy+x/y，则du=？”
“(y+1/y)dx+(x-x/y2)dy。”
“辐射谱线的位置和谱线的强度各决定于什么因素？”
“某一单色光辐射的话可能吸收，也可能受激跃迁。谱线的位置决定于跃迁的频率和跃迁的速度，谱线强度取决于始末态的能量差。”
“如果类氢原子的核不是点电荷，而是半径……”
“这种分布只对……”
李小兰问的快，云忆回答的更快，萧骁双眼放空听天书。
李小兰接连问了高数、量子力学、高分子化学等高中学科的十几个问题（大学的一些基础课程十几年前已经下放到了高中知识里），里面夹杂些她自学的属于大学里的超前内容，云忆全部对答如流，完全不经过大脑思考一般，仿佛那些题已是根深蒂固种植在脑子里，李小兰不问了，整个人处于失神状态。
萧骁有些茫然：“都对了？”
李小兰喃喃道：“都对了。”
萧骁诧异不已，“你问的都是什么？”
李小兰道：“高中的一些知识点，也有些大学的。”
萧骁摸摸胡子，笑道：“他都说了看了大学所有书，你问些高中的怎么难得到他，有没有大学方面的题问问。”
李小兰没吱声，不是不想问，实在是挑不出更多更深的知识点来，倒是萧骁脑子突然蹦出个念头，问道：“你对人类最伟大的发明离子天道有什么看法？”
这个问题很笼统，甚至问的很不专业。
离子天道是连接地球和天空城的天梯，让人类去往地球轨道上的天空城有了更便捷更省钱的途径，可以说是当代最伟大的发明之一。
在所有大学也都因此专门产生了一门研究生课程：离子通道学。
而作为东州人才基地的最有名的江华大学，恰巧有更完善的理论，甚至包括了离子天道的设计概念和结构图（机密）。
除开离子天道结构图，云忆自然拥有整套及相关的学术知识，当萧骁将问题抛出来，出于有问必答的逻辑，他开始调阅和分析整个学术，并在极短的时间内就通过设计概念将结构图推出了个七七八八。
然后他说：“可以用十五年。”
“嗯？”
意外的答案让萧骁怔住了，对科学基本算文盲的他反而不明白云忆的意思，离子天道设计运行已有十一年，你说可以用十五年？
倒是李小兰反应快了些：“你意思是只能用十五年？”
云忆道：“地面上磁通压缩装置和轨道线装置的连接采用高分子材料，束离道用了高强度的瓷性材料，太空端的环流器采用环形回流引向地面，一去一回内外双层，双层相互作用产生稳定的离子壁，按照设计理念离子壁应该很稳定，但是忽略了看上去微不足道的离子散射，失去束缚的离子在中间反复撞击能量加强，回到地面后对高分子材料和瓷性材料产生冲击，理论上强度可以用三十到五十年，实际上应该在十五年左右。”
这番理论把萧骁听傻了，“是设计缺陷？”
云忆在数据库里搜索了几秒，没找到相应的更好的合成材料，也就是说在目前科技水平下找不到解决方案，“不是缺陷，是现有水平的束缚。”
萧骁回过神：“说的煞有介事的样子，真的假的啊？”眼前少年太年轻，他完全不信，你特么胡说老子也听不懂不是。
和萧骁的不信不同，李小兰将信将疑，有理有据，没点水平也说不出这种话来，不过对云忆的看法倒是有了不小的改观。
话题只到了这里，三人该干嘛干嘛去。
萧骁回到住处，脑子一直转着“十五年”几字，挥之不去，万一是真的呢？万一呢？
犹豫再三，他还是打了一个电话，将云忆说的话转达给了电话另一头某个人物，电话沉默了足足一分钟，传出苍老的声音。
“人是利益动物，站在人性的角度，没人会无缘无故的胡说八道，他能得到什么？虚荣？面子？金钱？权力？全部没有，按理来说应该相信，但是站在科研角度，他有什么资本和一群顶尖科学家比，反显得狂妄无知，大言不惭，又是不可信的。”
萧骁：“所以真看不透那小子，说不正常不正常，说正常也正常，一时判断不了，现在还在查他身份。”
“不管是不是真的，那小子要着重注意一下，我这边会找人去论证他的观点，如果是真的，我们的事业将迎来前所未有的机遇……而他……那他就是个人才，不，应该说是个少有的天才，未来的我们需要尖端人才。”
“明白了。”
“等我通知吧。”
“好。”
……
……
第二天云忆早早地到了龙卞的办公地点，愣是将抱着女人熟睡的龙卞给吵醒。
“老子就知道不能在这里睡觉。”
确认将云忆纳入旗下的龙卞胆子大了，赶走睡意朦胧的女人，干盯着云忆不知道做什么。
时间还太早，早上六点不到呢，连外面的早餐店都还没开门。
云忆正襟危坐，不苟言笑，静静注视龙卞。
这让龙卞十分不自在，不是上厕所就是去洗手，好不容易挨到七点，连忙带着云忆出门过早。
按照妈妈生前的交待，一旦打工生活就要和别人一样吃喝，给胸腹里加个小容器便是基于这样的考虑。
过来之前云忆便将“胃”里的小光电U盘取出收藏在腰间的皮骨之间，所以象征性的吃了点东西。
当然，他那吃东西的雅态和数量仍然让龙卞诧异不已。
没见过一个大男人只吃半碗稀饭就说饱了。
龙卞并没有多想，只以为云忆没胃口，不过他这顿饭吃的时间可就长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细嚼慢咽过，四个包子吃了足足一个半小时，像在吃什么山珍海味般细细品尝，把老板都看傻了，大冬天的你这样吃包子是傻吧你，你对面的更傻，笔直坐着愣是看着你把包子吃完。
不过过早的这段时间，龙卞想通一件事，那就是将云忆放在身边有点膈应，不，是太膈应，特么自己吃了多长时间对方就盯着看了多长时间，连眼睛都不带眨的，痴情怨妇一样，谁能受得了这个？
于是等到从小弟在地下停车场汇聚，龙卞将云忆丢给了黑白双煞——双胞胎小黑和小白，唐子黑唐子白，让两人带着云忆熟悉工作流程。
唐子黑唐子白两人在双胞胎里算是十分好区分的一对，倒不是长的不一样，而是他们生下来脸上一个有拇指大小的黑斑，一个有拇指大小的白斑，位置一样，形状也差不太多，成年后两块斑就跟半个巴掌一样大小了，只是较出生时浅了许多，不过放在两张凶脸上就有些狰狞了。
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并没有表面上看着凶神恶熬，龙卞把云忆丢给两人，两人乐呵呵地左搂右抱带着云忆下市场去了。
也就从这一天起，云忆开启了人生当中的工作历程。
也是从这一天起，云忆正式迈进人类的生活。
当然了，水云天所谓的下市场就是收安全管理费。
水云天有一整套的流程管控，遍布南铺的眼线，每天有多少人进出南铺都会实时反应到二十四小时轮班的信息部，路过不管，只要是入住，信息就会传到下面的工头手上，工头再派人上门收费，不管住几天，费用按月收，交费大家和和气气，不交费那就不好意思了，强制收费。
一套类似正规公司的流程，干的却不是正规公司的事，将整个南铺牢牢控制住。
小黑小白一早收到了公司信息，带着云忆下市场正好去收钱。
南铺被水云天分成了四个区，龙卞负责的是1号区，1号区昨晚入住了三十四个人，两人拿到了六个人的量，收完了一天的事就算做完了。
他们开着一辆不错的车，车被涂成了黑白两色，标志醒目，臭名昭著，见车让道，谁也不敢招惹。
和臭名在外的凶恶形象不同，两人在车内嘻嘻哈哈，一路恭维捧屁，昨晚云忆挨的二十下钢管可把他们惊到了，这可是个狠人呐，不止不叫一声还帮着数数，今天看着完全没事人一般，简直是行凶作恶人的楷模。
“你真棒……”
“你真强……”
“太牛了兄弟……”
“神人呐……”
“你是我的偶像，兄弟……”
“兄弟，你绝对是特么的挨揍第一人……”
云忆都的程序运行都多了一缕波动，意外地很受用，倒不是有什么虚荣情绪的产生，而是觉得自己受到了重视，有了存在感一样。
前五个人的收费很顺利，对象都是五大三粗面相凶狠的大汉，戾气十分重，却都二话不说地交了安全管理费，还都是准备好的。
问题出在了最后一家上。
第二十二章 难得一见的好人
带着四岁女儿的落魄女人惊讶地看着突兀拜访的三人不知所措，小女孩畏缩在女人身后，探着脑袋，目光警惕、害怕。
母女两人身后的桌子上还放着没有啃完的馒头及小碟咸菜。
小黑恶狠狠地说：“这是南铺的规矩，进南铺居住就要交管理费，不管是临时还是长住，如果不交后果自负。”
女人吓坏了，说道：“没、没钱了，都交房租了。”
小白道：“那不关我们的事，你自己想办法。”
女人道：“现在真拿不出来。”
小黑冷笑一声：“给你五个小时，筹不出钱……嘿嘿……”目光上下扫过女人，又扫过小女孩，女人脸色惨白。
“我们走。”
小黑吆喝一声就走，走出两步发现云忆没动，叫道：“兄弟走了。”
云忆转过头：“她们好像真没钱。”
小白道：“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只负责收钱。”
云忆没动，“可是五个小时后她仍然拿不出来呢？”
小白：“规矩就是规矩，不能破，坏规矩的事不能做。”
云忆：“有没有其它的解决途径？”视线和期待哀求的眼神对上，他觉得对方是那种需要帮助的人，“小白，我们是帮助人的公司，可我感觉不到她们的快乐。”
小白和小黑震惊了：“你说啥？”
两个神经粗条的人开始体会龙卞的无奈了。
“我感觉不到她们的快乐。”
“前一句……”
“我们是帮助人的公司？！”云忆被小白小黑的反应搞得有点懵，不太确信。
“天啊，谁告诉你的？”两人夸张地叫起来。
“龙哥啊！”
云忆丢出的重磅信息砸得两人外焦里嫩，半天说不出话来。
搞错了吧？
小白跑到僻静处打电话落实。
电话那头：“对啊！有什么问题？”
“不是，龙哥，我咋感觉怪怪的。”
“云钢的话没毛病，跟你说吧，他有些话看着蠢仔细一想还真特么给老子醍醐灌顶了……我们是干什么的？”
“收管理费欺负人的。”
“……混特么欺负人的，老子们干的是维护南铺治安的正经事，傻啦吧唧的……”
“啊？！”
“一群没脑子的混子，带你们真特么累，别瞧不起自己，找准定位，钢子说的不是没有道理，首先我们要自我认识清楚，我们不是混子，我们是在工作，我们的工作是保障南铺的次序，让南铺的人感觉到安全，这不就是一种帮助？想想吧，这种工作是何等的高尚，我们要改变以前的观念，秉持帮助人的观念去收钱，他们应该感激我们，应该感动……”
电话里龙卞说起来没完没了，似乎被触动了，说了一大堆，小白愣是听傻了眼，这……是被喜老了还是开天窗了？
“但是有个前提，钱必须要收到手。”龙卞最后补了一句，生怕小弟领会错了自己的意思，有时候想想还真难，自己带着的一批人就没有一个有脑子的。
回到母女俩面前的小白堆起满脸笑容，小黑心有灵犀跟着笑，落在女人眼里就显得很傻很可怕，把女儿抱在了怀里。
“放心，我们是来保护你们安全的，只要你给钱。”
“我现在没有钱。”
“没关系，你有五个小时去找钱。”小白笑着，小黑诧异地看着他，显然不明白小白为什么这么和颜细语，双胞胎也有互相不懂的时候。
“五个小时弄不到钱，怎么办？”女人快绝望了。
小白尬笑，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难道让你将女儿卖掉也是一种帮助？望小黑，小黑还是懵逼状态，正在努力理解双胞胎兄弟的态度变化。
此时云忆说道：“那我帮你付吧。”
“……”
“……”
什么情况这是？几人目光都落在云忆身上。
云忆掏出一匝钱，数出十五张，一张一百，塞进呆滞的女人手里，不等女人反应过来又将钱拿回来，继而塞进呆若木鸡的小白手中，拍拍手：“好了，下个月可要准备好钱。”
拉着已经搞不会导致懵掉的双胞胎离开，上车时实质机械的双眼敏锐的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街头一闪而过——阳光公寓老板萧骁。
云忆没有在意，视线中电能指示泛红，已经低于百分之十的电量了，是不是该去买块可控核聚变电池？
车上双胞胎终于回过神来，脑补猜测云忆目的，没人平白无故用自己的钱去帮助别人的，没这种滥好人。
“兄弟，一见钟情？代价有点大啊！”
女人长相一般，但是青菜萝卜各有所好，谁知道别人是什么口味呢？双胞胎打趣般猜测，发出会心的笑声。
“帮助人真的很好啊！”云忆眼睛泛着光回答。
顺应着定律的行事让他感受到程序运行的流畅，仿佛每个0和1跳动的都欢快了些，不知不觉脸上泛起很温和的笑容，并没有反驳双胞胎的猜测，笑容落在双胞胎眼里便成了心照不宣的意思了。
一上午事情就办完了，下午成了无聊的时光。
往往这个时候双胞胎都会出去找些乐子，云忆却兴致高昂地要四处逛逛，双胞胎拗不过他的执着，又一想也是要带着新人熟悉环境，便带着云忆在区域内闲逛。
三个人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风已有了些许寒冬的意味，很快双胞胎便被云忆的行为震地沉默无语。
云忆逢人就问：“我是水云天的工作人员，需要帮助吗？”
路人无不惶恐摇头。
“看来南铺的人们生活的很好啊！”云忆想帮无从帮，于是得到这么一个让双胞胎哑然无言的结论。
直到三人遇到了桥洞之下缩成一团的老乞丐，云忆才有了帮助人的机会，因为饥饿交迫的乞丐已无所畏惧，也没有力气害怕，他冷漠盯着云忆反问：“你是想趁我死前还要调戏我吗？”
云忆说道：“我是诚心想帮助人的，我可不是骗子。”他又想起了骗子李家豪。
“呵呵，我要吃包子，我要一床羽绒被。”
“好，等一等。”
云忆撒胯子跑了。
双胞胎没有跟着，抓着头发蹲下来。
小白哀嚎：“这叫啥事啊，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真帮人啊？”
小黑痛苦道：“谁特么知道，我不要逛街了，我要去洗澡。”
小白：“我想打牌。”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同时道：“要不甩了他？”
又同时道：“不太好吧，才第一天……真特么晦气。”
乞丐冷眼旁观。
双胞胎犹豫不决的时候，云忆抱着一床新羽绒被拿着一袋子热包子跑了回来，一股脑交给了傻愣的乞丐，没有多话，心满意足地走了，双胞胎追赶着离开。
乞丐咬了一口热包子，细嚼慢咽，吃相根本不像一个饿到要死的人，很快萧骁出现在桥洞。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萧骁问。
“眼神清澈，一个纯真的傻子。”乞丐盯着冰寒的河面，淡淡补充道：“大脑缺根筋还是孩子心性，不过如果只是表相，那他心机就太深了。”
萧骁笑道：“这世上哪会有纯粹的好人。”
乞丐喃喃道：“也许他就是。”
萧骁微微一怔，收起笑：“给我个实话，你认为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乞丐沉默半晌：“难得一见的好人。”
萧骁难掩惊愕：“你认真的？”
乞丐收回河上的目光，望着一脸络腮胡子的萧骁，咬了一口已经冷掉的包子，“三十年我看过无数的人，从来就没看走过一次眼，而这不正是你找我的原因吗？”
说到这，他忽然笑起来，吐掉嚼成渣滓的包子肉：“看来没人相信世上会有真正纯粹的好人，哪怕这话是从我嘴里说出来，这真是人的悲哀啊，就因为人的本质是自私的，所以不会相信世上会有没有私心的人，老萧，说实话，我也不信啊，我也希望看走眼了，至少不会让我心里面的奠基石崩解，可特么那双眼睛真的很纯，他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是那么自然……算了，不说这些了，走了。”
走出四、五米远又回头将地上的羽绒被捡起，这才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十三章 真特么坏
萧骁对着河水想了很长时间才自嘲一笑：“世上真有真正纯洁的人吗？好人，呵呵好人。”
那个叫唐易梦的老人已经走出老远了，萧骁摇摇头：“也算一奇人了，真搞不懂你看人怎么就准到没边，可惜就是不会看自己，三十年了，看人愣是把自己看成了宝贝看成了逃犯，每个人都想用你，却又都怕你，通读人心的你怎么就忘了这点呢。”
叫唐易梦的老人真的读懂云忆的心了吗？
云忆无心。
此时的三人蹲在了一处人来人往的街口，干什么呢？猜女人内衣的颜色。
双胞胎是真受不了了，众目睽睽之下一个一个地问别人需不需要帮助，换成任何一个正常人都受不了，两人觉得自己好白痴，打死也不愿走了，非要用“猜”的方式来决定今日剩下的时光。
云忆斥责说：“你们太不敬业了，会丢工作的。”
双胞胎欲哭无泪，跟着自己的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执着让猜内衣的方式最终得到执行。
三人指着一年轻女子，小白：“红色。”
小黑：“黑色。”
云忆：“粉色，我赢了。”
双胞胎怒道：“你说是就是啊？！切！”
两人上前拦住女子，“喂，你内衣什么颜色？”
女子是常住居民，认出两人，害怕极了，支支吾吾道：“粉、粉色。”
双胞胎面面相觑，大怒：“你敢骗我们？”
女子惊惶道：“没、没，真粉色。”
“你说是就是啊，把衣服脱了看看。”
女子花容失色，捂住胸口：“不、不要……”
云忆上前不满道：“干嘛吓人家。”
双胞胎互视一眼，耍赖道：“口说无凭，不算，换个别的猜。”
也不等云忆反对，小黑道：“就猜她脚涂没涂指甲油，我猜她没涂。”
小白立即道：“我也猜她没涂。”
云忆低头一看，很肯定地说道：“她涂了，粉色的。”
“嗯？？？”双胞胎顿时不确定了：“……你……涂没涂？”
女子：“……涂、涂了，粉色。”说着还立即脱了厚实的冬鞋及袜子，雪白的脚指头上一片粉粉的。
双胞胎眼睛都直了。
“我去，你特么大冬天的涂指甲油……”
“涂给谁看啊！”
女子怯怯懦懦地道：“我男朋友喜欢……”
双胞胎恨铁不成钢地道：“男朋友喜欢就涂，你咋就那么没有原则呢。”
好不容易在街头熬到了“下班”点，双胞胎立即打发走云忆，回到地下停车场交钱顺便告状。
“老大求你了，让云钢换一组吧，我们实在受不了他。”
“嗳不是，早上出去好好的回来咋就变了呢？”
“那小子有病，干完活拉着我俩求人被帮助……”
“被帮助？”
“对，被帮助，他这是有帮人的癖好啊，不帮人就像是要活不下去一样，知道我俩今天是怎么过的吗，他在大马路上见人就问：‘你需要帮助吗？’刚开始人家不需要他倒是没有坚持，就是一个个的问，您知道的，我们这张脸谁不认识，谁敢要我们帮助啊，笨蛋才信，等时间长了没帮上人，云钢那小子就沉不住气了，拉着人家不让走，苦口婆心地劝，说什么‘人生哪里没有遇到困难的，或多或少都有，我看你眉头紧锁一定是遇到困难了，说一个就一个。’哈~这种人怎么让我们碰上了呢。”
“后来呢？”
“后来……人家害怕啊，委婉拒绝说：‘我肚子疼，要先去上个厕所，来不及了。’结果……哈~”
“笑个屁，结果什么。”
双胞胎止住笑，“他抗起那女的就跑厕所去了，蹲在厕所里不走，愣是把人家姑娘吓得哇哇叫，真特么坏，老子都瞧不过去了，哈……”
“女的？！哈哈……”
三人笑成一团，龙卞八卦：“后来呢，快说，那女的到底拉没拉？”
“拉个球，那女的逼急了就说了一句话就让他老老实实的走了，还特么很高兴。”
“哦，说什么了？”
“帮帮忙，你走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就这走了？”
“就这走了，特么临走还说：‘很高兴能帮到你。’老大，你看这什么人啊，不接触不知道，他脑子是真有问题，受不了。”
“有意思，哈哈。”龙卞听乐了，“继续。”
小白道：“老大，你不能光想着听故事啊，你跟他说上班时间朝九晚五，那小子还真就非要到五点才下班，真当上班呢，我俩想轻松一下都不行，还在大街上被人看傻子一样看，丢死人了，反正让他跟着就是折磨人。”
“遵守规则是个好品质。”龙卞可没有换人带的打算，“你们可是我最信任的兄弟，忍一忍，再说了，他的武力值可不低，有好处。”
“可他太傻了。”
“傻有傻的好处，傻才好管，要是不傻他也不会跑到我这里来。”
双胞胎心知改变不了老大的决定，齐齐叹了口气。
“对了，还有一件事挺奇怪的，那小子像能透视。”
“说清楚点。”
双胞胎你一句我一句把打猜的事述说了一遍，“老大你说他是不是能透视啊，太邪门了。”
龙卞沉思片刻，“也许只是运气好。”有时候手下喜欢夸大其词，以掩盖自己的无能。
他起身拍了拍双胞胎的肩：“不要多想了，干好自己的事，这些日子多观察观察他，毕竟还不了解，我会安排一些特别的工作给你们。”
此时的云忆坐在电视前看找到的爱情片，在他的程序里埋藏有“如何融入人类生活的最快解决方式”的子程序，融入必须要先了解。
设计者云若华知道云忆总有一天要经历这个过程，作为一名世上少有的程序员奇才自然不会遗漏这一点。
但是云若华不会想到云忆的自主行为却选择了通过电视剧和电影去了解，而且对某种关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为什么男人和女人要这样做呢？
电视里电影情节发展到了男女主角的甜蜜期，为之后的悲剧走向能够调动观影者情绪来埋下伏笔，以前有多甜日后就有多悲，以此来次激泪腺。
男女主角抱在了一起……敲门声不合适宜的响起来。
如同上次一样，敲门的李小兰看到了同样的情景，云忆聚精会神的背影、暧昧温秽的声音令她无比尴尬，抱着书不知该进不该进。
她遇到了一道物理难题，思维进入了死胡同，成绩优秀的她不允许自己交一份没有答案的作业，苦思不得其解的她自然想起了那日给自己带来震惊的青年，厚着脸皮敲响了门，谁想又遇到了上次敲门后同样的场景。
她在门口踌躇，过了好一会也不见云忆转头，似乎忘了她的存在，不由轻咬下唇硬着头皮道：“你、你好……”
云忆头也没回：“你好！有什么事？”
“我、我有道题不会……你很忙吗？”
李小兰心生退意，却见端坐的身影一下子站了起来。
“你需要帮助？”
“嗯。”
“太好了，能帮到你是我的荣幸。”
“……”李小兰愣了。
“请进来坐。”
李小兰目不斜视进屋坐下，电视还在播放电影，云忆却没有关闭的意思，问道：“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咦，怎么脸红了？”
“没、没。”
“脸真红了。”
“……我有道题不会，你能帮我解答一下吗？”李小兰如坐针毡。
“当然没有问题。”
五分钟后，李小兰逃也似地离开，五分钟时间里她其实什么都没听懂，满脑子全是电影里的声音，好在对方在讲解过程中将解题思路一并写在了纸，难倒她的题对青年来说不过信手拈来，这让她窘迫的同时又不禁深深佩服。
第二十四章 来自流放区的悍徒
加入水云天第四天中午，双胞胎分配到了一个危险任务，去收一个危险势力方的安全管理费。
对方有两个人，开一辆中型面包车，生面孔，配备有轻型武器，被任务发布部门标为危险人物。
这种标了危险的任务有一套具体的应对流程，街头混子上门收钱是第一步，是探门砖，在没有知根知底前也是最危险的一步，很可能死在开口要钱的一刹那。水云天在控制南铺的二十年时间里，损失的人手基本上都是死在初来南铺对南铺不了解的穷凶极恶的人身上。
双胞胎接到这个任务时差点崩溃，一路上都阴沉着脸，倒是云忆却在逐渐习惯和人打交道的工作，乐此不疲。
双胞胎是粗汉子也有小心眼，照了一个眼神，小白道：“钢子，跟我们有几天时间了，一会儿到地了你一个人上去吧。”
“好的。”
没想到云忆爽快的答应，双胞胎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想好的一点理由埋进了肚子里。
“这次不太一样，对方要是不交钱也不要逼迫，老实回来就成，后一步收钱的工作会由另外的部门接手。”小白觉得过意不去，还是提醒了一声。
云忆没有多想：“白哥，知道了。”
很快到了外来客的居住的旅馆——三层楼的和平旅馆。
黑白车一停三楼窗口就有人影闪动。
云忆下车进入旅馆直上三楼，敲门。
“什么事？”门开一半，开门的是个光头，肤色黝黑，眼神凌厉透着凶狠，厚实的外衣都被强壮过分的身体撑的紧绷，看上去并不合体，灰色的布料洗的有些泛白，只是光头又高又壮，像一座小山堵在门口，俯视之下自带压迫气息。
不过尚没有多少情感支配的云忆眼里并没有感觉到对方身上弥漫出来的悍匪气息，如果换成双胞胎中的一人，肯定想也不想说几句场面话就撤退。
“你好，我是水云天工作人员，上门收取安全管理费1500元。”云忆直视对方。
“特么的什么安全管理费？”光头壮汉一怔之下眉毛渐渐提起。
“是这样的，我们水云天公司负责南铺治安，帮助所有进入南铺临时居住的客人，客人只要不主动生事，我们将保障客人的安全，而客人每月只需要交纳一定的安全管理费用就行了。”几天下来，云忆已是轻车熟路，声音平静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光头壮汉仿佛听到了一件极其好笑的事，肆无忌惮且不屑地哈哈大笑，“一个行政区由一个公司负责治安，这是我听过最荒谬无稽的笑话，你们这群混子真是猖狂之极。”
“我们是真心想要帮助每一位来南铺的客人。”云忆很奇怪对方为什么会笑，他不觉得有任何好笑的地方。
光头壮汉笑的更大声了，指着云忆道：“你把这种强要钱的方式称为帮助？真特么可笑，我不认同你们的规矩你想怎么办？哦，应该说你们想怎么样。”
云忆想了想，没有按小白说的那样处理：“那很遗憾，无规矩不成方圆，每位进入南铺的客人必须遵守南铺的规矩，我看你们虽然不太有钱，但是1500元应该是拿的出来的，既然拿的出来为什么不给呢？”
光头壮汉不笑了，冷声道：“强盗逻辑说的这么理所当然，涨见识了，没钱，老子就是一吃不饱穿暖的穷人，你要怎么滴。”
这是一句蛮横准备不讲理动粗的话，但是云忆却信以为真，他看的到对方衣服中藏着的尖刀和枪械，独独看不到钱币和食物，于是点点头，“原来你们真没钱。”
光头壮汉张张嘴没吭声，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然后云忆接下来的动作就把他给搞傻了。
云忆掏出了钱，如同对待那对可怜母女一样塞进对方手里，然后又拿了过来晃晃，“好了，你们这笔钱交了，我只能帮这么多了。”临走还提醒了一句：“现在开始你们在南铺的一个月生活受我们的保护，但请你们也不要主动生事。”
光头壮汉一脸懵逼。
房里一名散乱着半长头发的男子在窗边目送黑白车离开，光头壮汉道：“哥，你说这里的人和我们不一样，可我特么还是有点懵，这也太不一样了。”
“择路，莫说你了，我特么也有点懵逼，和首领交待的不一样，不过不要大意，也许他是被你吓到了，故作镇定用这种方式脱身。”
这是一对来自流放地的兄弟。
东州地域辽阔，从地域分行政区数十个，从经济圈来分则只有三个，一个是以首都永安为中心辐射三百多万平方公里的高度发达区，一个是最北方的贫困区，边缘地带，另一个就是夹在中间的发展区。
发展区最大，五百万平方公里，江城在发展区，不过是近发达区的位置，离东州唯一的离子天道只有两百公里。
至于贫困区基本处于自我发展状态，经济低下，生存条件极差，又被上层人称为流放地，而事实上东州对辐射量过大的贫困区最近几年基本上放任自流了，默认了流放地的说法，说默认也不太对，应该说基本得到了官方认可，因为一些意见不合却斗争失败的权贵和重型犯大都被流放去了贫困地，官方说法就是叫流放，而流放区的人则被称为“看不见的底层人”。
马择光和马择路便是来自于流放地的一对兄弟，亲兄弟。
哥哥马择光，弟弟马择路。
相比马择路的强壮，一米九的马择光相形见绌，就显得纤细苗条了，当然这只是相对而言，而他长乱带点卷的黑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偶尔从发丝间隙露出来的眼神给人一种阴鸷的感觉，目光所过，弟弟马择路便不由寒毛直立。
“旁事不用理会，晚上交易完成连夜上路。”马择光抬手看了眼老式手表，“还有四个小时，我们准备一下，这里的人阴险狠辣古里古怪，小心别折在这里。”
“好。”
两人的卧房有个大铁皮箱，箱子里陈放有两把东州早已淘汰了的老式手枪——脉压冲锋手枪P30。
P30体型很大，弹匣容量48发，射程及威力放在东州现有枪械里仍属于前列，只是当初工艺不完善，追求威力的同时也造成枪身过大，非大块头不能使用，倒是适合眼前的兄弟。
另外铁皮箱里还有两把冲锋枪及一把狙击，都是脉压系列，再加上多枚类型各异的手雷，简直可以说是一个小型武器库。
整理完毕，两人用为数不多的钱买了一堆泡面，开水一泡，坐在房里呼哧呼哧吃着。
很快时间过去四个小时，夜色降临，有面包车进入旅馆停车场，一个络腮胡子穿着风衣下了车，如果云忆还在这里，必然认出络腮胡子就是阳光公寓的老板萧骁。
萧骁点了根烟深深吸了口便丢到地上踩熄，和三楼窗口的马择光视线对上，笑了笑，走进了旅馆。
“小猫爱上了小狗。”
“不顾一切的是真爱。”
暗号对上，马择路打开了房门，“欢迎！我的朋友。”
萧骁扫了眼全副武装警惕的两人淡淡一笑，走进屋：“好一把老式大枪，不用那么紧张，看看我，可是连刀都没有。”
“萧老板见笑了，流放地距离这里数千公里，过来一趟不容易，路上也出了不少事，实在不敢大意。”
萧骁坐进客厅沙发，“确实不容易，第一次进经济区？”
“是的，第一次来。”
“那可要好好玩玩。”
“已经长眼界了。”
“以前的李老虎呢？”
“死了。”
“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流放地天天死人，也许下一次您又会看到生面孔。”
“也是，不容易。好了，货呢？”萧骁掏烟，马择光目光随即警惕起来，萧骁笑笑，缓缓拿出烟点燃一根：“抽么？”
马择光大方拿烟，“阿路，把货拿出来给萧老板过目。”
两人对着吞云吐雾。
密封的铅箱摆放在了桌子上，马择路打开箱，一块半臂长的棱椎晶体摆放在里面，晶体里面像有氤氲薄雾，散发出模糊而柔和的晕光。
萧骁道：“真是迷人，每次看到都不免感叹造物主的神奇。”
马择光淡淡道：“只是人类愚蠢的产物罢了，和造物主没什么关系。”
萧骁笑笑没有反驳，因为他知道对方说的其实是对的。
晶体有个好听的名字：蓝魂。
流放区特有的产物。
而之所以是特有的，缘于百年前集中在流放区的核战争，裂变聚变再裂变聚变……一些晶化的物体出现了，并吸纳和产生出新的放射性变化，也就是说这个看上去漂亮夺目的晶体实际是放射性物质的聚合体，不过奇特之处在于，它的放射性对人来说不是破坏，而是出现某种增益的好处。
比如延长寿命。
所以在发达区，蓝魂受到各大豪门的追捧，有价无市。
很可惜的是流放区之所以是流放区，不止因为地域的边际问题，更因为空气中浓度仍然过于吓人的辐射能量，再加上蓝魂形成的特殊性，数量本就稀少，就算是熟悉地理的当地人也很难寻到，那就别提外来的寻宝者了。
面前桌子上这块实在不小，比往年来的都要大。
萧骁纵然有心理准备也被吓了一跳，暗自惊喜。
第二十五章 寒冻提前
“我们要的东西呢？”马择光盖上了盒子问道。
“准备好了，什么时候要？”萧骁神色很是淡然，哪怕心里恨不得立即就将铅盒抱进怀里。
马择光说道：“现在就要。”
萧骁微微一怔：“这么急？不玩几天？”
马择光道：“我们可能被盯上了，安全起见，我们连夜走。”
萧骁眉头一皱：“什么回事？”
南铺水云天支手遮天，他和水云天又有理不清的交往，自认在这里不可能出现任何意外。
马择光也不隐瞒，将云忆来收安全管理费的事说了一遍，特别强调了云忆古怪的举动。
这几天萧骁明里暗里一直在调查云忆身份，自己也亲自盯着云忆举动，云忆做了什么事怎么在做事可以说他完全看在眼里，但是说实在的，他是越看越纳闷，越看就越不能理解，云忆就像是一个矛盾集和体，说他正常吧做出来的事又太不正常，说不正常吧细想之下又合情合理。
真要强硬的拿出一个解释，那只能贯上一个“过度天真的好人”的标签。
但是这种类型的好人也太扯了，完全不符合人的复杂性。
他自然没有对外来者解释南铺目前存在的这种特殊因子，只是笑道：“你们太谨慎了，行，你想现在要我现在就给你们。”
他掏出手机：“把货送到我这里来。”
夜色中没多久一辆集装箱式货车开到旅馆，司机停好车就离开了。
三人出旅馆来到车箱后，和萧骁的放松相比，马氏兄弟紧张地如临大敌，手没离开过枪械。
车箱门打开，萧骁和马择光跳进去，马择路在外面警戒。
集装箱内堆满了盒装的盐和糖，萧骁从一盒中抽出纸质的通关文件递给了马择光：“合法的贩盐糖手续，总共两吨，拿好别弄丢了。”
马择光仔细叠好塞进衣内口袋，“外骨骼机铠呢？”
“别急。”萧骁挤进盒子堆，在集装箱中部侧壁摸到一个按钮按下，集装箱一分为二，朝两侧滑开，露出底下的两个两米五长的合金柜，分别打开，两具崭新的外骨骼机铠露出真容，“虽然是淘汰系列，但是对于你们来说也是十分超前的玩意了，要弄懂可不容易。”
说着从怀里摸出小巧的光电U盘，“设计资料都在里面。”
向来阴沉的马择光此时也不免呼吸粗重，萧骁提醒道：“我可申明一点，这些是禁卖品，路上要是被发现了，可别扯出我来。”
马择光点点头：“萧老板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们不会被生擒。”
“行，交易完成，货车当我赠送给二位了，哦对了，车里还有些钱和食物，给你们路上用，希望明年还能再相见，我可不想总是和生模子打交道。”
马择光：“萧老板费心了，希望如此，阿路，货给萧老板。”
拿到铅盒，萧骁摸摸胡子：“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萧老板再见。”
马择光上了货车，马择路则上了开来的面包车，刚刚点火，萧骁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挂断电话后脸色便不太好看了，他拦住了货车。
“萧老板这是怎么了？”马择光手摸在枪上。
“你们来时花了多长时间？”
“路上不好走，花了近二十天。”
萧骁道：“回程至少需要二十多天，你们走不了了。”
“什么意思？”马择光眼神阴沉下来。
萧骁道：“刚接到内部消息，寒冻要来了，十天后。”
马择光：“确定？”
萧骁道：“天气预警系统似乎没出过错，另外最低温预测将低过零下七十度。”
马择光惊骇道：“要命了。”
……
……
每一次的寒冻都是一场灾难，大自然给人类的灾难，也是人类自己造就的灾难。
核战争之后寒冻便出现了。
每隔数年，寒冻便会在某个冬季降临，骤然下降的极端低温便如死亡的镰刀挥过，留下遍地哀歌。
而且每一次出现的温度必然比前一次更低，时间更长。
百年时间，寒冻从最初的零下五十度的温度降到了上一次的零下六十八度的温度，而且两次之间的间隔时间也在不断缩小。
一开始两次寒冻的间隔是十年，持续了两次后变成了九年，再三次后间隔时间变成了七年，七年间隔来了两次，之后间隔时间进一步缩短，变成了六年一次，之后规律很多，在这一次预警的寒冻之前都是六年间隔，算下来已是五次了，谁知道这一次的预警离上一次才过了三年。
还在二十年前，东州著名科学家徐世知通过超级计算机得出过一个结论：寒冻迟早有一天会演变为全年的冰层覆盖，星球将进入星球史上最大冰期的冰河时代。
……
……
萧骁和马氏兄弟交易的时候，云忆正在家里给对门李小兰讲解难题。
学校连出了几套难度很高的模拟试卷，A卷针对普通高校，B卷针对名牌大学，成绩很好的李小兰也难免在B卷上屡屡碰壁，她又是个不弄懂睡不觉的个性，等不及第二天老师的讲解，三番五次硬着头皮找云忆，云忆巴不得有帮助人的好事，当然乐意之至。
一来二去，短短几天时间，两人就形成了默契，接触多了李小兰就发现云忆除了喜欢看爱情电影外什么都好，渐渐放下了戒心，成了云忆家中的常客，时间也待地越来越长。
一个讲得认真，一个听得认真，全部弄完这晚便不知不觉过了十一点。
“云哥，我真的很佩服你，你这脑子怎么能装下那么多知识。”李小兰一边收拾一边道：“你也没大我几岁，却像是什么都知道，到底是怎么学的啊？”
最后一道题是从网上找的大学高数考试题，据发题人说全班没一个人做对，结果呢，如同剖解离子天道时的惊艳，对方根本连思考都没有，愣是用她能理解的方式解了出来。
李小兰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一定有很特别的学习方法吧。
云忆回答两个字：“复制书。”
话是实话，李小兰理解为背书，小嘴一嘟：“不说就不说，走了。”
出门就碰见一脸严肃的萧骁。
“啊？！哟！深更半夜，小姑娘你这是……对上眼了？”萧骁乐了。
李小兰脸通红，“别、别瞎说，我是请教他学问呢。”
“诶等等，有事说呢。”萧骁并没有过多打趣姑娘的意思，叫住想要进家的李小兰，“对了，云钢你也过来，有件事要和你们说一声。”
他将云忆也叫了出来，郑重道：“跟你们说个事，十天后寒冻就要来了，你们有什么打算？”
云忆问道：“什么寒冻？”
李小兰惊愕：“不是才过三年吗？”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
“今年提前了三年……”说到这萧骁忽然意识到什么，看向云忆：“你不知道寒冻吗？”是个人都该知道寒冻的存在。
云忆却是摇头表示自己真不知道。
萧骁道：“外星人啊你。”
云忆丈二摸不着头脑：“什么外星人？”
这话让脸色苍白的李小兰都不由看了他几眼。
萧骁将疑惑压在心底，“得，当我没说，现在就问你们两个，准备怎么应对寒冻，今年极可能达到零下七十度的超低温。”
数十年来东州在各地区设有大量公共地下恒温洞，但是相比于人口仍是僧多粥少，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机会进去，而且高昂的费用也是进去的一大阻碍，所以哪怕有准备，每次寒冻都会冻死不少人。
李小兰低头没有吭声，手指卷衣角，一圈又一圈。
至于云忆，连寒冻都不知道自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一头雾水地站着。
萧骁见状叹了口气，“这样吧，我自己有个藏身的地方，你们两个在第九天时就别乱跑了，在家等我。”
说完摇摇头走了。
李小兰激动叫道：“谢谢您萧叔叔。”
“我不是你叔，可别乱叫。”萧骁的声音从楼下传上来。
云忆问道：“什么是寒冻？”
“一种极端天气……三年前我爸妈就是死在寒冻里。”李小兰眼圈红了。
“冻死啊！”云忆还是不太明白：“人体能承受的低温是多少？”
这时李小兰才发现对方知识渊博的同时另一种知识却匮乏的如同白纸，高深的、常人不能理解的他都懂，而日常的、常人都知道的他反而不知道，她都奇怪对方是怎么长大的。
第二十六章 那一瞥世界只剩下了她
第二天各媒体都预告了寒冻来临的时间，整个东州顿时人心惶惶。
而天似乎也在印证，阴沉的厉害。
工厂停工了，商店休业了，学校放假了……
人们奔走于大街小巷，抢购一切可以买到的生活物资，公共地下恒温洞售票处排起了长队。
处在南铺的云忆看到更多的是无助忧伤的人们。
他们大多数人之所以选择居住在南铺，缘于生活的艰辛，是迫于无奈的选择，而地下恒温洞的门票价格却高达五千，难以承受之重，只能奢望于家里的保暖之上。
但是真正了解了什么是寒冻就会知道不可能撑过去，死亡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云忆想帮他们，于是缠上了到处收集食物的龙卞。
“瞎想什么呢，我们水云天不是慈善机构，现在人人自顾不暇谁管得了谁啊，赶紧的，自个去准备些食物，寒冻前一天到停车场集和。”龙卞吼完又补了一句：“大难之前我只能管好兄弟，其他人自求多福。”
云忆紧跟在龙卞身后沉默几秒后问道：“我们不是帮助人公司吗？他们都交了安全管理费的，就应该保障他们的安全。”
龙卞头也不回：“我们只保障行为性的安全，也就是说人与人之间的摩擦，自然灾难除外。”
云忆停下了脚步，怔怔看着龙卞带着小弟冲进了人山人海的超市，一直带着他跑收费的双胞胎还笑着向他挥手，示意他跟着进去。
他没有动，龙卞的言行符合逻辑分析，但很奇怪总觉得里面有什么不对。
“妈妈，妈妈……”
超市外小女孩的叫声吸引了他，小女孩坐在人流中，抱着破旧的小老虎娃娃无助地哭叫着妈妈，急匆慌乱的人们时时撞在她身上，她趴倒又坐起，又趴倒再坐起，没人停下脚步，甚至有人还骂骂咧咧，对差点导致自己摔跤的小女孩补上一脚。
灾害来临之前满世界嘈杂，满世界的慌乱。
先一步到来的不是寒冻而是人们内心里的自私与冰冷，寒冻冷吗？他不知道，却已经知道比寒冻更冷的是人心。
可正当他要上前帮助小女孩之时，一个年轻的女人抱起了小女孩，笑眯眯哄抚着小女孩，直到小女孩的母亲仓皇失措地出现。
母亲抱走了孩子，年轻女人忽然转头看过来。
周围的人在奔跑在叫喊，在两人之间流过。
可喧闹的世界就这么安静了，人流也消失了。
云忆和年轻女人静立在人流中对视。
只有年轻女人的身影无比清晰。
年轻女人微笑起来，她有着极为漂亮却陌生的脸，云忆自然而然浮出了微笑，没有交谈只凭眼神的对视他判定出对方叫初至。
超乎逻辑上的判断，却得出了没有依据的结论，而且还是无比的肯定：百分百就是。
下一刻，人流带走了年轻女人的身影，仿佛不曾出现过。
“初至、初至……”
云忆冲到年轻女人站立的位置大喊，眼睛疯狂扫描，却没有任何回应。
“我很难受，妈妈。”云忆喃喃自语，来到超市前，看着玻璃中的自己，里面的自己是张变化过的脸，不禁问自己：因为这张脸失去了和初至相逢的机会？
玻璃中他的相貌变化起来，恢复到原本的相貌，然后跑到人群中举着手高喊：“初至，我是云忆，初至，我是云忆……”
早被第一次呼叫吸引的女人此时正来到某个商场的二楼静静观察，她没有看到云忆面部变化的过程，凭借衣着、声音和身材确认是同一个人。
嘴抿着，嘴角微微挑起。
“好傻的家伙呢。”
“可你到底是谁呢？”
她确定云忆不是同类，但不明白云忆为什么能改变容貌，只是很快她就不再思考这个问题，“凭一个眼神就能认出我来你到底是多想我呢？”
想到这里，心里莫名有些甜，不由笑出声：“真傻，不是假的傻，唉，被人喜欢的感觉真好。”
她有些沉浸了，静静地望着，直到云忆一步三回首的离开，背影落寞。
“唉，这世界如此美好，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好好的活着呢，至少让我谈场恋爱吧。”
……
……
云忆很伤心，他突然意识到初至并不想见自己，原来……我爱她她却不爱我。
他垂着头走着，容貌再次变成之前的模样，走着走着便见到一个女人抱着女孩朝超市的方向小跑。
女人面熟，女孩也面熟。
正是第一次收钱时遇到的那对付不出钱的母女。
“你们想到哪里去？”云忆拦住了她们。
母女认出了他，女人很紧张，“我、我想去买点食物，不不，我没有钱，就是过去看看，我没钱还你。”
女孩虽然小却很懂事，跟着女人求道：“叔叔放过我们吧，我饿。”
云忆判断不出母女说这两句话的根由在哪里，程序中出现一堆问号：“你们很怕我是吗？”
女人不敢吱声，天真的女孩直接回道：“怕。”
云忆：“为什么？”
女孩转过头抱住了妈妈的脖子不敢相视。
女人更紧张了：“我们孤儿寡母的什么都没有，您行行好，让我们走好吗？”
云忆道：“我只是想帮你们，没有任何其它的意思。”
女人连连点头：“是是，我知道我知道。”
云忆回头看了眼仍源源不断拥进超市的人流，想及之前的画面说道：“那里人太多，过去并不安全。”
女人却没有打消念头，“就是去看看。”不去行吗？没有吃的，没有更多保暖的，人多不正好，也许可以不用花钱……
云忆自然不知道女人真实的想法，说道：“既然执意要去，我陪你们去，我来抱孩子。”
说着伸出手要接过女孩，女人吓地后退一步，女孩更是尖叫，将妈妈抱得更紧。
女人慌乱道：“不、不用，我我抱得住。”
警惕、提防、害怕、惶恐……双方没有信任的基础，哪怕云忆曾经帮她们付过一次钱，在女人看来，世上绝没有不求回报的付出。
云忆没有这方面的悟性，事实上当然不止这方面，事实是只有逻辑分析的他完全没有交际方面的悟性。
所以他固执的跟在了母女身边，替她推开拥挤的人流，强硬地挤进了超市。
超市里早就人山人海，拿了东西的人往外挤，此时的他们哪里还会付钱呢，这也是女人想看到的，但是她不想看到的是太过多的人。
里面的人想出来，外面的人想进去，于是在通道处堵住了，人们尖叫着推搡着，两股力量挤压在一起。
进入超市不久的云忆和母女夹在了两股人流中间进退不得，云忆再大的力气也抵抗不了众人的力量，女人惊慌叫起来，拼尽全力要抱住女儿，却哪里还抱得住。
好在云忆及时接过了手，并将女人护在身前。
“砰！砰！砰！”
超市内连续响起了枪声，有人吼道：“都给老子安静……”
云忆听出是龙卞的声音，以为龙卞要负责起治安的责任，毕竟是收过钱的，也是水云天公司存在的目的，但是龙卞后面的话让他差点宕机。
“这家超市现由水云天接管，全部出去，不然老子要杀人了。”说后又放了两枪来威慑。
人群渐渐安静下去，想进去的人停了下来，却也没有出去的意思，经历过寒冻的人深知寒冻的可怕，没有食物和保暖，是肯定无法撑过寒冻期的。
这些活着的人都经历过多次寒冻，活下来是因为每次熬过寒冻前经过了充足的准备，不是准备好充足的物资就是准备好充足的钱，只是这次时间突然提前，让所有人失了方寸。
一方面进去可能会死，另一方面不进去也可能会死，孰轻孰重一时判定不了。
抱了东西要出来的人也没有一时往外冲，他们抢到的物资有限，打着的是先出去再进来的主意，然而似乎出去了就没再进来的可能了，他们也犹豫了。
超市里出现诡异的静止状态。
龙卞：“出去，都出去，等我们清理完货物你们明早再来这里排队购买，特么的，一窝蜂地抢还让不让人活了。”
云忆顿时释然。
人流终止向外流动。
云忆没有跟着母女走了，逆流进入超市。
龙卞骂骂咧咧来回走在散乱的货架之间，地上坐着一个哭泣的中年男人。
龙卞怒道：“别哭了行不行，真特么心烦。”
中年男人哭泣道：“我的店就这么毁了哭一下也不行吗？”
“行行，你特么使劲哭。”龙卞转头看到云忆，气道：“你小子有钱的很，自个去找食物，南铺的超市又不是只这一家，花点钱去别的街道买，这边还有一大堆人等着呢。”
“我不是来买食物的。”云忆上前抓住龙卞的手道：“对不起，刚才我误解你了，以为你也是来抢食物的。”
龙卞愣住，随即脸一红，一开始他确实是打算来拿的，为一个他负责的避难所拿物资，既然是拿当然没有付钱的意思，只是后来失去了控制，他深知人们急红眼了，这才打一棒给颗甜枣的方式让快失去理智的居民离开，被云忆这么一感激不知怎么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脸皮还没厚到接受云忆的道歉，问还坐在地上嘤嘤哭的超市老板：“仓库还有多少货？”
超市老板支支吾吾，龙卞一脚踢过去：“看你样子老子也不敢信了，起来，带我去看，你们几个去把超市关了，谁要闯进来直接开枪给崩了。”
等一群人看到仓库堆满的物资时都惊住了，龙卞都不由喊了句“乖乖”，使劲拍超市老板的肩：“快说，你是不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当然是玩笑话，做生意的人自有生意头脑。
每年冬季即使没有寒冻也是零下二十度左右，道路结冰是必然的，提前打好库存几乎是每个老板都会做的事，只是多少的问题。
这么一来龙卞心里就有底了，自己拿一部分，保证生存就行了，其余的真就可以卖给居民，算是……嗯，做好事帮助人？！
想到这里，龙卞不由看了一眼云忆，理直气壮地道：“明天你也来帮忙，真是的，身为公司一员，怎么能脱离公司行动，今天就算了，明天早点过来帮老板维持次序。”
云忆高高兴兴地“嗯”了一声。
不过在离开超市时，好心情就被破坏了，超市外的地上到处是血，拦住一瘸腿蹒跚行进的中年人一问才知很多抢了食物出来的人又被外面的人给抢了，落得个竹篮打水的境地。
寒冻来临之前人人自危，底线也随之下行了。
现在所见所闻都在不断洗刷云忆对人的认知。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云忆都在超市帮忙维护次序，居民老老实实排队购买，当然少不了那些没什么钱财的人寻机闹事，都被“同事”用拳脚给压下去了。
可卖完龙卞却糟心了。
说南铺很穷确实很穷，但说南铺的居民很穷却不尽然。
南铺的居民很多是从其它区搬迁过来的，图的是南铺的低生活条件，他们在高经济区上班在低经济区生活，手头上有不少盈余，准备着日后存够了钱再回高经济区买房，所以购买力还是很可观，一个超市的库存再大，也不可能满足所有人的需求。
有云忆这个奇葩存在，龙卞倒是乐得做一个形象工程，不过卖着卖着倒还真卖出一些快乐出来，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些买到足够物资的人露出笑容听到他们发自内心的感谢，他的心竟然前所未有的舒服。
你快乐我快乐，挺好，可问题是他卖忘形了。
当小弟说仓库空了时，他还乐呵呵地说：“挺好挺好。”
于是小弟追问一句：“我们吃啥？避难所卖啥？”
龙卞就傻了眼。
同时傻眼的还有超市老板：“我吃啥？”
一群人风中凌乱。
只有云忆还乐呵呵的，龙卞不由骂：“你特么傻呢，我们没吃的啦。”
云忆说：“我可以不吃。”
龙卞：“……是真傻不是假傻。”
第二十七章 找到你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
欢喜的是有一定积蓄的人，愁的是生活困难的人。
超市外还有一大群期盼能领个救济什么的人最终失望，他们失了魂一样散去，包括那对母女。
没有足够的生活物资，没有通往地下恒温洞的门票，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看到这一幕的云忆笑不出来，问龙卞：“有没有办法再找到更多的生活物资？”
龙卞忘了云忆的武力值，没好气地吐出一个字：“滚。”
云忆道：“总要想想办法。”
龙卞盯着云忆：“看你样子想帮所有人？”
云忆点头。
龙卞道：“听过一句话没有？”
“什么话？”
“人力有时穷，这句话的意思是人不是无所不能的，最后告诉你，我也是读过书的，再说一句，你的想法很愚蠢。”
云忆只能望着那群人的背影发呆。
龙卞道：“没空理你，记得寒冻前一天到地下停车场集和，剩下几天你自由活动吧。”
云忆应了一声，等龙卞一行人走了他也离开了超市，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一步一步，步伐沉重，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母女住的公寓楼下，正好看到女人牵着女儿僵尸般进去。
颓废背影形成图影文件存进了空间，数据流时不时从上面洗刷而过。
“总要做点什么。”
云忆走进了公寓，敲响了门。
刚进屋的女人开门，看见是云忆也没说话，面无表情保持了沉默，小女孩躲在女人身后。
“我想帮你们度过寒冻。”
女人死气沉沉的眼睛亮了起来，云忆继续道：“寒冻来的前一天你们去阳光公寓找我。”
女人嘴唇颤抖起来：“真、真的？”
云忆道：“真的。”
离开时云忆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步伐轻快起来，越走越快：“也许还能帮到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大街上已出现了乱象，有人冲进了餐饮店，无视老板哀求，搜刮里面可怜的物资，在死亡逼迫下，人们趋近疯狂。
云忆自然不会见死不救，轻松撂倒五个青年，他问道：“有地下恒温洞门票吗？”
老板吓坏了：“没有，真没有。”
云忆：“寒冻来的前一天你去阳光公寓找我。”
老板：“……”等云忆走远，老板喃喃道：“吓死我了，还以为要打劫我的票呢。”
走的路越多，遇到抢劫的事越多，甚至还有直接针对人的，有人在打劫食物，有人则在打劫门票。
云忆没有漏过一个能够帮助人的事，并且都会问一句对方有没有门票，当然他得到的答案是千篇一率的没有，谁会那么傻在这个时候告诉别人自己有门票的呢，于是他对每个被自己救下来的人都说了同一句话：到阳光公寓集和。
阳光公寓老板萧骁再精明也是打死都不会知道那一天自己会遇到什么情况。
……
……
东州特别行动组李家豪最近头大如牛，上面限定的日期已经过了，但云忆如入石沉大海一点线索都没有找到。
在限定期的最后一天他打了一封申请任务延时报告，特别交待机器人有改变容貌的能力，要想在上千万人的大城市里搜寻实如大海掏针，请求将时间宽限至一个月。
报告递交上去四个小时得到了回复，上面竟然允许了，还意外拿到了红头文件，着令江城各部门全力配合。
由此可以看出，上面是越来越重视那个在民众里混迹的机器人，这给了李家豪相当大的压力，深知任务如果不能完成，自己小组多半要被取缔了。
这么一来便不得不全力以赴了。
他直接找到了江城最高的管理者城督宋先，调用整个江城监控系统及维安部门，这些时日全待在安全管理中心的数控分析室里。
占地上万面积的数控分析室的工作人员有一百多人，大大小小的光电屏幕有都数百之多，正中间是块超大的光电屏，李家豪就在这里调看整个江城的监控存档。
时日是从追捕的那天开始，数不尽数的视频文件不断播放，工作人员脸上尽显疲态。
“二十四小时轮班看了十天了，失去容貌特征光凭体型识别想要找出来根本是件不可能的事。”大腹便便的城督宋先不太满意李家豪的决定，“知道江城总共有多少人口吗？一千六百万人口，体型相似的人多不胜数，我认为你是在浪费时间，我的资源全被你占用了，耽误了我的日常管理，很多工作没办法处理。”
李家豪也不满意，扫了眼已是白发满头的老胖子说道：“宋城督，如果我记得不错了话，江城是东州大城之一，为什么它的监控系统还是非常陈旧的那一套，连热感都没有，相比其它大城市，你这里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如果有热感录像，任云忆如何改变容貌都不可能逃出几乎遍布全城的监控。
宋先皱了皱眉，面无表情地道：“不在其位不知其忧，一个城市的管理不是那么简单的，行吧，你想继续看就看吧。”
他不满地转身要离开却被李家豪叫住。
“这里为什么没有南铺区的监控备份？”
“南铺是自治区。”
“自治区？”李家豪一愣，“什么意思？”
宋先压住心头烦躁：“你不知道自治区？”
李家豪干笑两声：“呵呵，没有听说过。”
“借放出去给别人管理的区，简而言之就是自负盈亏的区。”宋先解释的极为简单，显然不想在此问题上多说。
李家豪听得一愣，这是什么操作？“为什么有自治区？”
他显然想要知道的更多，但宋先却不想说了：“等你坐上城督的位置时再了解吧。”
李家豪沉默几秒，心知这里面多半有不为人知的肮脏交易，再一想这也不关自己什么事，也就没有追问下去，“我想要南铺的监控。”
宋先：“那可不容易。”
李家豪：“我想提醒您，我要抓的人是东州逃犯，这是一个能威胁到东州安全的人，你放心，我没有心思插手地方事务，只想抓到我要抓的人，给个方便。”
宋先并不相信一个人会影响到东州的安全，那根本是件不可能的事，只是想到李家豪的身份他也不能再拒绝，“行，不过需要时间。”
李家豪：“越快越好，如同你希望的，我也不想在江城一直待下去。”
宋先：“呵，巴不得你早点完成任务，但是再过四天寒冻就来了，就怕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即使这样，李家豪拿到南铺监控录像也是过去了两个小时，而且录像并不全。
不过这次没有花太多的时间，李家豪就从录像里找到了云忆的身影，画面中云忆和初至相遇，初至混于人流中离开，云忆变幻出原本的容貌，高喊初至，最后失魂落魄地变回成另一个容貌。
画面在李家豪的指示下不断追踪着两人的轨迹。
李家豪喃喃道：“找到你了。”
画面定格在南铺两个不同的区域，一个是初至所在，一个是云忆所在。
“怎么办？”头疼的是找到云忆的同时也找到了另外一个重要人物，李家豪苦笑，你特么看来是谈恋爱了。
真是一个了不得的发现，机器人爱上了人，说出去谁信？
看来它正走在自我完善的道路上，等到了拥有所有人类情感的那一天……
李家豪没敢往下想，摸出电话：“我找到我要找的，也找到了你想要找的。”
“我早知道她在南铺，只需要她具体的位置。”电话另一头是何今生的声音，在追捕初至的方面他有他的方法。
告知了初至的落脚点李家豪挂了电话，将初至的照片也发了过去，心中恼火，骂了句粗话，心想老子消息和你共享你特么却不共享你知道的，下次老子绝对不再和你共享消息了。
你找人倒是容易，老子容易吗？
在李家豪看来，如果光头愿意和自己共享，怕是早就将云忆给抓住了。
他走出数控分析室，招呼门口的王景阳和分析师文宏伟：“带上所有人，穿上所有装备去南铺。”
临出安全管理中心李家豪脚步一顿，转头又去了行政大楼，站在了城督面前。
“我的人手不够，需要调动江城的机动部队。”
“什么？”
“我需要调动江城的机动部队。”李家豪一字一顿的重复。
“不可能。”宋先淡淡道：“他们有任务。”
“不管有什么都先放下来，以我这边为主。”李家豪以不容拒绝的语气道：“这次任务不容有失。”
“这些天你大门不出，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宋先按了一下桌上的按钮，一道光幕出现在办公桌上，“你看看现在是什么局势。”
画面江城俯视图，全城域的俯视图，上面有数百个红色小点。
宋先选中一个红点不停放大，逐渐看到升入高空的浓烟、火光……人们在打砸抢街上商店，多辆起火的小车拦阻在街道上，一群人隔着车子对外面的治安部队投燃烧瓶，瓶子落地就是一团火，这火用水还浇不灭，穿着外骨骼机铠的机动兵一时都不敢上前……
李家豪惊呆了，一个超级大城发生动乱了？简直不可思议。南铺乱他还能理解，中心区乱了就没法理解了。
“看到了？我的机动部队正在平动乱，没有时间跟你出任务。”
“怎么会这样？”
“问出这样的问题说明你没有在发达区之外的区域经历寒冻。”宋先倦进靠椅，“别的地方我不去谈，就说我们江城，除去流动人口常住人口就有一千六百万，我们有八百个地下恒温洞，每个地下恒温洞提供一万人的避难，八百个就是八百万人，还有八百万人怎么办？只能靠他们自己利用家里的取暖设备了。”
胖老头顿了一顿，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点了根烟，“其实取暖的问题并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食物，有规律间隔的寒冻带来的影响是最小的，这一次寒冻间隔时间大幅度缩短超出了所有人的预计，食物贮备不够，门票排队排不上等等因素凑在一起，人心就慌了乱了，有钱买不到物资买不到门票的人比比皆是，不甘、怨恨集结在人们心里，当有一个人去抢就会产生连锁反应……”
“唉，我不能让这些人将城里的基础设施给破坏了，不得已我会下令开枪。”
李家豪没再说什么，眼前老头看上去总有种令人不爽的感觉，可毕竟是一城城督，在看人和管理事务方面总有些独特的本事，这恰恰是他不擅长的。
寒冻来得不是时候啊！
得不到外部力量的介入，抓捕机器人的难度无形中提升。
这次为了抓捕云忆，他已是调动了小组的四名后备人员，加上正式人员，总共十人，只是经历过上次的失败，他并没有信心。
“走吧，全员穿上机铠，进入全天候战备。”
战术策划吴明达道：“活捉还是……”
想及云忆在高楼跳跃的情景，李家豪道：“尽可能保留躯干，它的价值在硬盘。”
吴明达道：“有点不太明白，如果认为他是个威胁，直接毁灭就是了，为什么还需要他的程序核心呢？老大，上面只怕是……”
“闭嘴。”李家豪深吸一口气，“不要胡乱猜测，走，穿机铠，出发。”
没有多久，一辆装有十名穿着外骨骼机铠人员的大型高能电子车向着南铺的方向开去。
零下八度，一朵比鹅毛还要大一倍的雪花从天而降，接着一朵接一朵，很快漫天都是。
第二十八章 烂好人
早上九点，天空阴沉，阳光公寓老板萧骁看着公寓前拖儿带女背着大小包的上百人惊呆了，等他看到公寓里的那个傻租户上前挥手，整个人彻底傻掉。
云忆没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傻事，微笑着对黑着脸的萧骁说道：“萧老板，我这边准备好了，有一百零八人。”
萧骁：“你什么意思？”
云忆：“不是你说寒冻前一天在这里吗？”
萧骁痛心疾首地道：“我是让你和李小兰两个人等在这里，两个人，是两个人，你明白吗？”
云忆真诚道：“所以您是个好人。”
萧骁怔了怔，咆哮道：“我不是好人，我才不想当什么好人。”
云忆：“那您为什么要帮我和李小兰？”
“……”萧骁心想我特么是脑子锈逗了，“你不明白……”
云忆抓住萧骁双手：“我明白，因为您只看到了我们所以才只帮我们，您肯定是想帮助更多人的，只是没找到办法。”
“神啊救救我吧。”萧骁从来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样想哭。
“萧老板，能带上我们吗？”
“萧老板行行好，我们也没去处。”
公寓窗户探出一个又一个的头，满怀希冀的请求，嘈杂的声音又惊动了周边的住宅……
萧骁吼叫道：“闭嘴，全都闭嘴，住在公寓的老子一个都不带，老子也没避难所。”开玩笑，住在公寓里的人鱼龙混杂，大部人都不是什么好货色，蛇走蛇道鼠走鼠道，他知道这些人自有退路走。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去，门口一百多人脸色齐刷刷变得极为难看，失魂落魄的目光让萧骁浑身不自在，冷着脸就要进公寓。
忽然一个小女孩的哭声响起来，哭声引起了更多的哭声。
云忆拉住萧骁：“帮帮他们，他们会死的。”
“作孽哟！”萧骁的大胡子都要飞起，跺脚道：“老子上辈子欠你啊……”
萧骁的恒温洞就在阳光公寓的地下，而且还不小，四周有厚实的隔温层，地面采用的是高分子恒温材料，供暖设施在地板之下，保持十八度的恒温，除开洗漱区和四个独立隔间大厅足够容下百人打地铺，来自流放地的马氏兄弟也被萧骁安排进来，住进了其中一间隔间，也就是独立小房，马氏兄弟老老实实的待在房间里没有出来。
地下恒温室还有一个小仓库区，仓库区里堆满了速食罐头，肉类、蔬菜类、酒类、香烟等等五花八门的物资，众人就算不带食物，也足以熬过整个寒冻期。
当然，萧骁可没好心到免费供应，仓库门是关死的。
云忆没有什么随身用品，只有一个装着现金的背包，别人不知道他背包里有什么东西，萧骁自然知道，破例将云忆的背包放进了仓库区。
整个恒温地下室十分干净，面对这样干净整洁的恒温室，众人的情绪大好，选了自己的地铺位置后一个个地跑到云忆面前表达自己的感激，只有少数阳光公寓的租户去感谢萧骁。
萧骁心里不是滋味，明明是我提供的庇护所好不好，凭什么去感谢那个傻子？偏偏这话说不出来，太小气不够大气，为了大气一张老脸拉得老长，眼见众人找好自己的位置大声提醒：“最后关闭入口的时间是晚上零点，还有什么事要处理的早点去处理，等门一关，再开就是寒冻之后了。”
“我要出去一趟。”
萧骁一看说话的是云忆，我去，孤身寡人无家无业，最不该有事的就是你，他没好气地道：“你还能有什么事？”
云忆右上角视域里，一排绯红的警示文字闪烁：电量9%，为预防意外耗电情况，请更换可控聚变核电池，电池型号……
就在刚才，10%的电量终于跳走了一格。
这是云若华设置的电量提示线，一个安全考虑的设置，事实上9%电量足以让云忆度过寒冻期，但是从来没遇到过这类情况的云忆缺少灵活处理的思维，死板的认为自己必须要换电池了。
云忆道：“我要去买块可控核聚变电池。”
萧骁一股心火就上来了：“之前你特么干什么去了？等等，我特么不明白了，现在去买核电池是必须的吗？老子问你，在这种情况下你有必要去买核电池吗？”
云忆点头道：“需要，必须要。”
萧骁：“要命还是要电池？”
云忆：“没电池我会死。”
萧骁都气笑了：“你有病得治。”
云忆：“我没病。”
萧骁：“不，你有，而且还是很严重的病。”
云忆：“我要去买电池。”
萧骁：“去吧去吧，我又不是你爹，管不着你，提醒你一句，南铺没那玩意，那玩意只有城中心大商场才有。”
云忆：“谢谢。”
“喂，真去啊，现在这个节骨眼商场都没人了。”
“我必须要去。”
云忆背上包上去，萧骁使劲抓头，找到李小兰问：“你和他接触最多，平时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没有？”
李小兰想了想：“看爱情片算不算？”
萧骁：“……”
云忆上来后就发现下雪了，而且是很大的雪，正常视线都不及二十米，他调出江城地图到视域，在雪中狂奔，速度之快丝毫不亚于汽车，比汽车更快的是两条腿的他不需要沿公路跑。
他穿街走巷，至少比汽车节约一半的时间，街上游荡着的绝望和茫然的人感觉到一股气流过去，细看时只能看到一团被雪花粉饰出来的纷乱锥道。
全速奔跑的他并不知道，与此同时江城市中心一辆大型高能电子车正出发向着南铺而来。
双方恰好错过。
花了一个半小时跑进了市中心，此时温度下降到了零下十四度，地面积了尺厚的雪，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
雪越发的大了。
浓密的大雪让能见度降到最低，两米外就看不到人了。
好在云忆的一双机械眼是云俊才的呕心沥血之作，可以说是东州独一无二的仿真眼，超出了一个小时代，再配合云若华按照他要求编写的程序，云忆眼前可就出现实景地图和视线的重合。
街上没有人了，从下雪开始，温度明显下降，绝望动乱的人们不得不各回各家，在有限的时间里去寻找另外的生机。
损毁的汽车尚冒着寥寥青烟，和雪天做着最后的抵抗。
曾经繁华的大都市除了风雪死一般的寂静。
他找到了大商场，大门倒在两侧，里面凌乱，打砸的痕迹随处可见，上百人在各个商铺里翻找，见到带着风雪的云忆进来没人理会，继续收刮商铺里遗落的小零食和厚实的衣物，至于商场里面的超市早只剩下空架子，横七竖八倒在地上，一片乱糟糟的景象。
找到一楼的商场布局图，云忆来到四楼，四楼是卖电子产品的，一个人没有，很快他就在能源店找到了匹配自己的可控核聚变电池。
没有想过店里的监控器，直接就在店里打开了腹腔，换下了仅剩9%电量的电池，电量显示满格，警报解除，那段警示程序段重新蛰伏到深处。
整理好衣着留下钱准备走时，他又被店中光幕电视吸引。
电视里正在播放天气预报。
画面是太空城拍摄的星球画面。
只见东州北方流放地已经被大面积的云层覆盖，云层下看不到，只看到云层所过处，边缘的建筑玻璃碎片飞舞，整栋建筑很快覆盖上一层晶莹的冰层，冻冰像蠕动的软体生物一样，随着云层飞一般延伸。
而此时镜头忽然放大，一个穿着单薄的强壮男人对着天吼叫什么，冰冻覆盖过去，顿时化成了一个冰雕，一个男孩从简陋的小屋子里冲出来，在半途也被冻在了大地上，幼小的身体还保持着奔跑的姿态。
云忆这才真正明白寒冻是什么，寒冻对人类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第二十九章 无妄之灾
商场里洗劫物资的民众发生了争吵和殴斗，不知被洗劫过多少次的商场剩不了什么能够提高生存机率的生活物资，少有的被漏掉的物资成了殴斗的导火索。
云忆下来时数十人已经打在一起，仅仅是为了可笑的几袋饼干。
一名妇女头破血流趴在打斗的人群中嚎啕大哭，时不时还被打斗的人踩上几脚。
云忆几乎无法免疫这样的画面，帮助人的概念像是成了他生存的动力，见到弱势群体便不由上前帮忙，这些普通民众哪是他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地上倒了一片，剩下的见势不妙，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
妇女捡起一地的散乱零食，道着谢慌乱地跑了，躺在地上的某个男人怒火滔天，怒喊：“那些是我的，是我的。”
事情起由是男人在超市某个角落找到了几袋漏网之鱼，准备离开时那妇女试图偷抢发生了争执，加上想要混水摸鱼的人，于是引发了一场“战乱”。
了解了情况的云忆沉默了好久也没理清纷乱的逻辑，刚才到底算是帮助人呢还是助纣为虐呢？
外面的积雪已经有了一米多厚，他没有犹豫，走进厚厚的积雪当中，艰难地向南铺的方向走去。
……
……
随着时间推移，天气越来越恶劣，大雪封路，天地白茫茫一片。
倒是气温到了零下十七度后就没有进一步下降了。
大地积雪厚度达到了半米，道路埋在了大雪之下。
大型高能电子车的轮胎是一米直径的，走在这样的路上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车辆行驶早就切换到了自动行驶，挡风玻璃关闭了透光功能，车内的人只能通过挡风玻璃上的电子地图来确定位置。
“这雪太大了。”
“再大也会停的。”
“停了又怎么样，之后的狂风更恐怖，上一次寒冻前的风级是多少来着。”
“十五级。”
“这次肯定要超过了，温差越大，空气的对流越激烈，话说十六级风进入市区会是什么概念？”
“说不定会到十七级。”
“要死很多人了。”
听着车内组员的交谈，李家豪保持了沉默，以往寒冻时他都在东州首都永安度过的，并没有深刻的认识，甚至从城督宋先那里出来时都没有意识到寒冻的恐怖，直到在车上才渐渐意识到不对。
组员们在继续交流。
“正常，每次寒冻都会死很多人，我爸以前在兴运，二十一年前的一次寒冻，兴运百分之三十七的房屋里都有冻成冰雕的尸体，兴运当时有四百多万人，百分之三十七啊……”网络信息员唐彬长吁短叹地说：“当时清理尸体都用了一个月，当时寒冻最低温是零下六十二，这次预报说要达到零下七十。”
“其实我有点想不明白，这个温度不至于冻死那么多人吧。”说话的是新调上来的后备人员，一个很年轻的小伙子，计东，首都永安人。
“那只是常态最低温。”分析师角色的文宏伟道：“寒冻降低时的瞬间急冻低温是超过零下一百度的，这个时间很短，却是最致命的。”
“不是吧！”计东惊讶道：“为什么不直接报那个瞬间温度呢？”
“哈~”文宏伟干笑了一声，嘲讽意味十足，“还不是怕引起更大的恐慌，知道为什么要建太空城吗？”
没有等别人回答，文宏伟很快道：“说不定哪天寒冻全年不退，星球进入冰川时代成为不可宜居的环境，太空城就是人类最后的乐园，什么为了宇宙探索，什么科学研究，那都是哄人的，这些年上去了多少科学家又上去了多少豪门子弟，甚至整个豪门家族都搬了上去，知道内情的谁不在拼命捞钱凑门票……”
“不要胡猜胡说。”李家豪不得不说话了，有些话心里知道就成，说出来就不好了，“小吴，捕捉计划做好没有？”
战术策划员吴明达道：“做是做好了，可不能确保他在原地等我们，说不定会去某个避难所。”
李家豪问道：“先不考虑这一点，说说计划。”
吴明达道：“时间决定成功率，目前最好的战术是闪电突击……”
风暴来临之前解决吗？按照以往经验，两个小时后寒冻前的风暴就会来了，也就是从现在开始算，抵达、部署、抓捕、撤退必须在两个小时内完成。
李家豪瞥了眼高能电子车的行驶速度，低声道：“该死的天气。”
原本三十分钟的路程花了一倍的时间才进入南铺，大雪纷飞下的南铺都看不到街道的形状了，进入南铺不久，暴雪突然就停了，就像暴雪被什么遮挡住了一样，十分突然。
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高能电子车推着雪艰难地开到了定位点：阳光公寓门前。
十人穿着外骨骼机铠陆续下来，李家豪道：“直接突进去。”一米多深的雪还需要布置吗？当然不再需要，积雪阻碍了他们到来的时间，同时也是一个天然的大泥潭，想要从大泥潭里逃走无疑痴人说梦。
大门被李家豪一脚踹开，十台机铠一手匕首一手大枪地冲了进去，进去散开立即逐房间检查，他们动作快且麻利，对着房门就是一脚，探头一扫就判断出里面有没有人。
很快他们在一楼的某个装修不错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端着咖啡杯的男人。
萧骁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两台外骨骼机铠，下面太闷了，他只是上来喘口气，结果连杯咖啡都没喝完就发现有人蛮横不讲理地闯进了自己的领地，而且不到三秒的时间就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你们是什么人？”萧骁缓缓放下手里的杯子，面上从容冷静，内心却慌的一批，他能认出对方的外骨骼机铠是东州最新款，甚至可以说是联邦的最新型机，而从对方简洁麻利的动作来看，显然受过良好且严格的训练。
难道暴露了？
两个外骨骼机铠没有理他，其中一个反而出去，走进来了另一个肩上有白星标记的外骨骼机铠。
“你是谁？”
对方进来就问，萧骁很想立即驳斥回去：你们冲进老子的地盘问老子是谁，搞笑吧你们。势不如人，这话只能压在肚子里。
“萧骁，这家阳光公寓是我开的，你们又是谁，为什么闯进来？我没干犯法的事。”
“特别行动组，没听说不要紧，不要追问，你可以理解为秘密部门。”李家豪晃了下证件，拿出两张照片丢在桌子上，一张是云忆的真实容貌，一张是来到南铺后的容貌，“见过他们吗？”
特别行动组？萧骁非常吃惊，他是知道特别行动组的存在的，他看向桌上照片，其中一张照片好眼熟，我去……萧骁心里悲怨莫明：就知道有问题，就特么知道有问题，真特么是无妄之灾。他没有否认，人家既然能找到这里来肯定是有把握才来的，否认等于睁着眼睛说瞎话了，“这一张见过，我的一个租客，叫什么云钢。”
李家豪微微一怔，特么的，不止会改容貌还会骗人了，他收起照片问道：“人呢？”
“不知道，下雪的时候走了。”想到云忆平时行径，萧骁终是留了个心思。
李家豪有些失望，“他住哪个房？”
李家豪站在云忆房间，房很干净很整洁，找不到有用的线索，“平时他在做什么？”
萧骁：“听人说天天在大马路上帮助人，只是听说。”
“……”李家豪沉默了几秒，“平时有什么喜好？”
你问我？不是你们比我更了解他吗？萧骁心头升起荒诞的感觉，“听说喜欢看爱情片，没事在家里就看爱情片。”
“什、什么？”一个机器人喜欢看爱情片，见鬼吧，李家豪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萧骁强调：“我听说的，话说你们闯进我这里就是为了抓他？他到底是谁啊，通缉犯？”
“他是谁你不用管。”李家豪走到窗边看了看外面，叫过来组员，“把车停到背面，做好固定，一定要扎实。”
萧骁皱眉道：“你们还要在这里待着？他不一定回来，说不定就是出去找避难所去了，再说寒冻来了，你们就不怕冻死在这里。”
第三十章 红颜祸水
李家豪淡淡一笑：“你呢？”
萧骁悚然一惊，心里正视起这位特别行动组的组长起来，这时李家豪继续说道：“别跟我说你没钱去买张门票，根据我们了解，你在南铺生活了有二十年了吧，我算算，这次应该是你经历的第三次寒冻吧，前两次怎么度过的？再让我猜猜，这个时间点了，你还没有去往恒温洞，难道这里就有一个？不介意到时让我们的人避避？”
风暴即将来临，萧骁看着全身都包在外骨骼机铠的李家豪说道：“当然有，但是得付钱。”
李家豪：“有道理，多少？”
萧骁：“十万一张。”
李家豪笑起来：“狮子大开口呀。”
萧骁：“我是生意人，你可以选择不住。”
李家豪转头对身边的王景阳道：“去搜一搜，叫上其他人，我怀疑他藏在里面。”
王景阳立即带人下去搜索。
萧骁怒道：“平时你们都是这么仗势欺人的吗？”
李家豪道：“别装了，从你的眼睛可以看出，你并没有生气，看来你很担心我们去你的避难所啊！这样，你带我们去，我可以不追究你收藏通缉犯的罪。”
萧骁：“我和那小子没有关系，他也不在我的避难所。”
李家豪：“在不在看看就知道了。”
眼见事不可抗，迫于无奈的萧骁只能带着特别行动组一行人进入避难所，此时的他有些后悔，没事跑出去喝什么咖啡啊！
李家豪小组以警备姿态进入了萧骁的私人地下避难所，里面嘈杂的声音顿时静止，在上百双目光齐刷刷的聚焦下，特别行动组的枪口缓缓垂了下去。
“这些人是……”
“都是平民，可没你要找的人。”
“都付了十万元？”这些穿着平凡普通，一看就是付不起巨额门票的人，李家豪不由打趣了一句，走进人群，一个个扫视。
“没有。”萧骁紧跟在后面，“他们可没那个钱。”
“真让人意外。”李家豪不由回头再次打量了下这个看上去粗犷的络腮胡子。
上百号人里确实没有云忆，外骨骼机铠护目镜里早就反馈回了数据，李家豪有些失望，向着独立隔间走去，同时枪口提了起来，组员也围了过去。
“那里面有人住吗？”
热感反应其中一个隔间有两个人影，其中一个十分高壮，藏在门后鬼鬼祟祟的样子。
萧骁嘴角一抽，心知要麻烦了，“两个朋友在里面，不是你要找的人。”心念急转中。
李家豪没吭声，等各组员站好位才对萧骁道：“让他们出来。”
萧骁上前拍了两下门，说道：“没事，找通缉犯的。”言下之意希望马氏兄弟不要乱来。
过了几秒，马择光和马择路兄弟空着手走了出来。
马择光看了看周围，摊开手道：“我们犯了什么事吗？”
皮肤灰黑粗糙，衣服陈旧，话音带着特殊的降调，外地人口音。
李家豪一眼就看出这一高一矮的两人是流民，特别是大个子，悍气十足，显然是常年在生死边缘打滚的狠人。
他不答对方的话反而去看萧骁，“流民？”显然是要萧骁给个解释。
流民是不能随便离开流放地的，流放地是块被东州放弃的区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流放区可以当成流放国来看待，除非有官方的来往通牒。
马氏兄弟是来走私的，手头上自然不可能有正式通牒文件，只有一份伪造的文件，唬唬一般的小关卡可以，给专业人士看那就免了。
萧骁实在想不出好的借口，无奈道：“走亲戚？！可以这么说么？”
李家豪都差点被逗乐了：“你说呢。”他并不想节外生枝，只要对方硬着头皮说“真是走亲戚”他也就顺着台阶下了，管他什么走私、探亲。
“呵呵，当然不是。”萧骁明显是没能看出包裹在外骨骼机铠下的李家豪的真意，他看了看四周寂静无声的众人，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到我房间去？”
“行。”李家豪也有些无奈。
两人进了另一间隔间。
萧骁问道：“如果知道有一群人吃不饱穿不暖快饿死冻死你会怎么做？”
李家豪反问：“外面的人收了多少钱？”
两人的问题似乎风马牛不相及。
萧骁：“纯做好事信不信？”
李家豪将“你说呢”三字吞了回去，“别兜弯子，就说收了多少钱吧。”
萧骁：“没收钱，一分钱没收。”
李家豪：“看来你是个好人。”说这句话时感觉怪怪的，他想起了要抓捕的那个叫云忆的机器人。
萧骁：“我可不会说自己是好人。”自己当然不是什么好人，我是被好人给逼的。
李家豪：“让他们别生事。”
萧骁：“肯定不会生事。”
李家豪：“那就这样，另外……我们可能会在你这里等寒冻过去。”
萧骁：“能找别的地方吗，我这里人已经太多了。”
李家豪：“呵呵，本就多了再多几个也无妨。”
……
……
在特别行动组出发向南铺进发的同时，另一队人从南铺某栋楼里出来，这队人内穿贴身劲装，外穿黑色大衣，还戴着光敏墨镜，上了一辆越野车。
这队人领头的正是一直追踪初至的光头何今生。
这次何今生不是一个人，而是带上了另外三个光头。
和何今生不太一样，另三光头面容僵硬，表情呆板，像是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
他们开的是辆普通的越野车，很艰难地开在雪地里，结果没有多久车便抛了锚。
四光头不得不下车在寒冷的天气下步行，他们似乎并不怕冷，依靠手腕上的定位器在高达腰部的深雪里前进。
短短几个小时积起来的雪松软，极大的限制了四光头的速度，却仍比普通人的速度要快上许多。
很快雪就在沉默四人行的光头上搭出了雪帽子。
雪中步行有四十分钟，何今生等人便到了初至所住的楼房。
楼里尚有不少穷困居民，四人一一排查，问到了初至的具体屋号，却没有发现初至的身影。
于是又去问附近的避难所——地下恒温洞，得知最近的在两公里外的纺织厂，那里有一个大型的地下避难所。
这么一折腾，等他们抵达纺织厂时，暴雪突兀地停了，同时也正是特别行动组抵达阳光公寓的时间。
这类公办的避难所入口很好找，有四个专门的下行电梯，还有一个紧急出入口。
电梯从内部锁上，何今生按铃，光屏出现，龙卞出现在镜头里，整个南铺的避难所都由水云天管理，龙卞正好是这里避难所的负责人。
他一看到何今生那冷冷的模样就不爽了，直接说已经满了，让他拿着门票去下一个避难所。
何今生亮出一个写着东州警卫总局的证件，说执行公务，结果龙卞没听过东州警卫总局，不认这牌头，直接关了通讯。
何今生便找到了紧急出入口，强行破开进入了避难所。
龙卞听到响动勃然大怒，带着二十多小弟堵过去。
何今生哪会将一群混子放在眼里，二话不说，迎上就打。
“啪啪啪……”
龙卞带头和小弟们躺地上去了，人家屁事没有，甚至一拳头都没挨到，头发都没乱，哦忘了，对方没头发，想乱也没法乱。
小弟们一个个哎哟哎哟的叫，龙卞那个气啊简直怒火中烧，可恨我的钢子不在这，在的话还容你们嚣张？他躺地上掏枪，结果被一把明显很高档的枪顶在了脑门上。
何今生收走龙卞的枪，当着面将枪揉成了麻花。
龙卞傻眼，豆大的汗珠流了下来，好像钢子在这里也是打不过的。
“这个女人在不在？”
何今生摘下墨镜掏出初至的照片，是在南铺变化过的容貌，仍然亮丽漂亮。
龙卞一眼就给认了出来。
没办法，初至这姑娘似乎对美有着强烈的执着，她能改变容貌却不会让美变成丑，哪怕是普通也不行，以至于龙卞和一帮子小弟被吸引得不要不要的，连门票钱都没收，还寻思着在寒冻的日子里怎么把她勾搭成龙夫人。
结果还没开始呢，未来的龙夫人就带来了大~麻烦。
果然红颜祸水漂亮就是祸。
不过哪怕后悔，龙卞也其实很想说不在，但是对方的目光太过平静，平静到冷，这种冷是漠视一切的冷，以他的经验来看，对方绝对是个不在乎人命的狠人。
“你知道惹的是谁吗？我们是水云天，水云天就是南铺的天，惹了我们你们别想离开南铺。”
一个不知死活的小弟吼叫威胁，结果被另一个冷面光头一脚踢死，脑袋都变了形。
凶狠、残暴。
一言不合就杀。
所有人都不敢吱声了，连身体似乎都不感觉到疼了。
龙卞道：“在……里面。”
何今生没有再杀人，龙卞等人对他来说只是蝼蚁般的存在。
四光头走进了生活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