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圣诞晚宴(9.6K)
离开会面的教室后。
徐云谢绝了罗伯特·戈登的陪同,独自一人沿着小路往宿舍走去。
虽然他与阿尔伯特亲王的交流不算特别顺利。
但从个人角度来说,徐云已经将自己能做的做到了极致。
毕竟他不是魔术师,更不是创世神。
他做不到在根基已经腐朽的情况下,从欧洲大陆影响、接续东方的政权。
他唯一能做的。
就是埋下几颗种子,静待它们的发芽。
比如卡尔先生。
比如李斯特。
又比如他今天要到的那些留学生名额。
它们的茂盛期不是现在,而是将来。
诚然。
由于年龄的问题,那些被孤儿院收养的孤儿们在成长起来之后,可能会对本土缺乏一些认同感。
比如为了追求上层生活而努力的留在英国,拒绝返回本土等等。
毕竟1850年这个时代无疑是西强东弱,西方和东方截然是两个世界。
这些来自东方的‘乡村娃’见识到了伦敦的繁华后,不想回到破落的老家完全可以理解。
但另一方面。
徐云也坚信一点。
那就是每个人的价值观和信念是不同的。
都是见识了新世界,有的人可能会想着留在这里,成为其中的一员。
可同样,也必然会有人想着回归故土,将自己的家乡建设成这幅模样。
更别说眼下一鸦必然会爆发,届时东方人在英国乃至欧洲之内,都会如同历史那样受到歧视。
这种压力下,哪怕是幼童也能被激发出民族自尊心——历史上詹天佑出国留学的年纪,也不过是12岁而已呢。
因此在一开始,徐云的目标就很明确:
一百个留学生里头只要有那么三五个人能够有所觉悟,学有所成后回归东方,那么他与阿尔伯特亲王的交易就算是血赚。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东方自古以来就不缺乏燎原的土壤和杂草,徐云想做的,就是让火星尽可能的多一点儿。
毕竟......
比起一鸦、二鸦和八国入侵,更难的还在后头呢。
那段屈辱史中可没有什么四象阵斗法,也没有两千位黄袍羽客或者茅山道祖帮忙。
历史不是某些聊天记录的意淫,虚假甚至反智的爱国情怀,只会有害无利。
随后带着这一股略微沉重的心情,徐云继续朝宿舍走去。
圣诞节在整个教会文化中都举足轻重,称得上第一大节日,在绝大多数国家中的地位都可以对标华夏的春节。
加之剑桥大学本身也带着极其强烈的宗教色彩——例如几所神学院和校内的教堂等等。
因此在节日来到之际,校内的圣诞氛围还是非常浓郁的。
虽然受科技水平限制,目前暂时还看不到后世那种缠在树上、一拉就是整条街的小彩灯。
但一路走来,各种圣诞树、手工制作的圣诞饰品都随处可见。
另外还能见到一些圣诞老人在发礼物和贺卡,或是唱诗班在学弟中高声颂唱赞美诗等等。
徐云还见到了几个赤身裸体的男子在朗诵诗文,估摸着又是哪个文艺青年想出来的行为艺术吧。
通过某些行为模仿圣子降生啥的,这段日子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不过一边朗诵还一边甩来甩去他就有点看不懂了......
咳咳。
总而言之。
这种氛围比起平日里显然要热闹很多。
在走过一处活动地点时,还有一位带着圣诞帽的小男孩上前给他送了一张贺卡。
徐云对于这份好意欣然接受,带着贺卡回到了宿舍楼。
今天的宿舍楼同样也被装扮一新,一进大厅就可以看到一棵高大的圣诞树,走道上也挂着各种各样的装饰。
与此同时。
整栋宿舍楼中也弥漫着一股食物的香气,显然有不少寝室正在准备着圣诞晚餐。
徐云顺着楼梯来到三楼,很快便抵达了自家寝室门口。
随后他从下身掏出了一个硬硬粗粗的东西,往面前的洞口一捅,一扭。
咔哒——
房门应声开启。
与屋门开启声一同传来的,还有屋内热闹的交谈声:
“麦克斯韦,你把蘑菇放哪儿了?”
“黎曼先生,菜刀递一下给我——别拿smallspring牌的,要拍蒜呢!”
“挂高一点,左边一点...过了过了,右边一点...再左边一点....”
“汤姆逊先生,麻烦多加点芹菜和香菜,谢谢!”
只见此时此刻。
原本不大的寝室内汇聚着小麦、老汤、休伯特·艾里、田浩所、基尔霍夫、黎曼几人。
其中休伯特·艾里、基尔霍夫、和田浩所在挂着装饰。
黎曼、老汤和小麦三人则围着围裙在厨房中忙活着什么。
屋子的墙壁上挂着一些气球和诸多饰品,玄关的位置上也摆着一颗小型的圣诞树。
没错。
徐云和小麦的这间寝室,在今天被征用成了圣诞聚餐的地点。
老汤此时正拿着一柄勺子,看上去似乎在煮着菌菇浓汤,时不时的拿起汤勺尝上一两口。
听到房门开启的声音,下意识便抬起头看了过来。
见到来者是徐云后,他顿时眼前一亮:
“太好了,罗峰,你总算回来了。”
徐云笑着朝他点了点头,又对屋内众人打了声招呼。
随后他脱下围巾和大衣,走到衣架边把它们挂了上去,又对老汤问道:
“老汤先生,艾维琳学姐她还没到吗?”
老汤将手在围裙上擦了几下,下巴随意的往窗外一努:
“她今天要去诗班练唱,可能要晚点才会过来,总之肯定能赶上饭点就是了。”
说完他快步走到徐云身边,将房门关上,压低声音说道:
“罗峰,你要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
徐云原先还在琢磨着自己有啥活能干的呢,闻言立时心中一喜,确认道:
“汤姆逊先生,全都找齐了?”
老汤点点头,掰持着手指说道:
“印度运来的老鼠斑、猪大肠、猪腰,鸡内脏、牛肚还有切成丝的牛肉条......话说这些东西真的好吃吗?”
徐云用很微妙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开玩笑。
这些食材只要保证足够新鲜,待会儿你能把你的手指缝儿都舔干净咯!
没错。
今天的这场圣诞晚宴上,徐云准备来个中西结合,秀上一波中餐。
毕竟在英国的圣诞晚宴上,必要的食物其实并不多。
真正不可缺少的不是很多人潜意识里的火鸡,而是一个小五件套:
圣诞布丁、圣诞果肉小馅饼、圣诞姜饼、烤鳗鱼以及蛋奶酒。
因此从菜品角度上看,徐云有着很充足的补充空间。
实话实说。
后世的中餐行业,在国际上的境遇有些复杂:
首先,中餐在国际上占有的份额其实是非常可观的。
你看看老友记,看看生活大爆炸,再看看复联四,
从谢耳朵到寡姐,都喜欢没事吃个中国炒面啥的。
但另一方面。
中餐也很少能进入高端餐饮市场,都是和街头披萨街头热狗竞争,地位相对有限。
很多菜品出国后,往往都会逐渐演化成符合欧美饮食习惯的魔改版本。
许多人往往会从饮食习惯啊,评级规则啊这方面去解释。
但实际上。
一切从餐饮本身去解释的回答都是无力的辩解,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说白了就一句话:
餐饮是文化的一部分,文化是国际地位的反应,而国力决定了国际地位高低。
华夏近代史被人按在地上揍了小一百年,直到几十年前才迎来了复兴之光。
在这种情况下,你指望人家去把你的饮食文化放在高位?
不可能的。
只要等国力增强,等第八艘、第十艘航母下水,59改歼星炮上天,自然就会有人帮着你说话。
例如在明朝时期。
那些洋人在看到报恩寺和金陵美食的时候,甚至还吐槽过谁才是上帝的子民,然后哼哧哼哧的到处去品尝美食......
眼下这个时间线一鸦还没开启,欧洲人和华夏菜系的壁垒远远没有形成。
所以在早些天筹备圣诞晚宴的时候。
徐云便向老汤提出了凑齐几类食材的要求,尝过葱油鳗鱼的老汤自是欣然同意。
冬日的天黑得很快,一般下午四五点就开始阴沉下来了。
因此徐云只是小歇了一会儿。
便主动接过老汤的围裙,来到厨房里开始准备起了食材。
他首先要做的,自然就是腌制鸡杂。
以及......
清洗猪大肠。
几分钟后。
只见小麦挎着脸,一脸绝望的看着面前的猪肠子,对徐云乞求道:
“罗峰先生,我能换个别的活干吗,这...这也太恶心了.....”
“不行哦。”
徐云强忍住心中的笑意,很是严肃的摆了摆手:
“麦克斯韦同学,这是分配给你的任务,没办法讨价还价。”
“如果每个人都可以因为过程困难而选择放弃,那么对于接替你工作的人来说,岂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任务就像是人生,再艰难也要完成,除非你能做到人生重开,否则哪有放弃之理?”
徐云的这番话说的很认真,因为他就是这样想的。
嗯,才不是因为后世曾经被麦克斯韦方程组坑过的缘故呢。
小麦闻言看了眼周围,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都摆出了一副全神贯注工作的架势。
见此情形。
小麦不由认命似的叹了口气。
随后苦着脸,哼哧哼哧的开始洗起了猪肠子。
徐云在心中默默给他点了个赞,自己开始处理起了老鼠斑。
老鼠斑。
这是一种鮨科驼背鲈属的鱼类,也是后世餐桌上顶级的食材之一。
这货在传统上一直被认为是最好的一种石斑鱼,很多时候甚至要超过东星斑。
野生老鼠斑的价格普遍在一斤七百块以上,有些地方甚至可以突破千元。
只是这玩意儿虽然好吃,但它主要生长在西太平洋一带,至多就是外延到印度附近罢了。
能够从印度运回新鲜的老鼠斑,这可不是一件轻松活,估摸着老汤下了不少的功夫。
老鼠斑的最佳做法就是清蒸,去除鳞片及内脏,清洗干净。
然后鱼身每面切两三刀,把生姜塞到刀口然后蒸上二十分钟。
出锅后淋上一勺热油,那味美的喲......
可惜这年头桂花鱼不太好大规模买到,不然再来个辣炒桂花鱼肚,那可就齐活儿了。
随后徐云又准备了姜丝牛肉、葱油百叶等菜品,香气很快充满了屋内。
两个多小时后。
一桌丰盛的美食被摆到了餐桌上:
每个人的座位上都放着一叠圣诞姜饼和一杯蛋奶酒,餐桌外沿是果干、糖果之类的零食。
再往内则是一叠圣诞果肉小馅饼和炸猪皮。
接着是烤鳗鱼、蒜薹炒鸡杂(蒜薹这玩意儿在欧洲北部有产),水煮鲈鱼、葱油牛百叶、红烧大肠、清蒸老鼠斑等等......
摆盘刚一完毕。
小麦便窜到了餐桌前,鼻子不停的耸动着,赞叹道:
“真香啊...难怪牛顿爵士生前对东方菜念念不忘呢,光闻着味道,就感觉像是解开了一百道数学题一样舒服....”
徐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其实吧,看着面前的菜品,他的心中还是有一丝不满意的。
没办法。
如今欧洲具备的调料还是太少了。
花雕、老陈醋、二荆条、八角这些都见不着,导致一些好吃的菜式没有烹制出来的条件。
比如那份大肠。
徐云最初的想法是制作一盘九转大肠,可惜老汤找了大半天也没找到符合要求的腌制香料。
无奈之下,徐云只能改成了红烧。
当然了。
真正导致徐云放弃这个念头的,还是因为他压根不会做九转大肠......
随后徐云看了眼小麦的手,正犹豫着要不要叫他再去洗一次的时候,寝室大门处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老汤快步走到门边,隔着门问道:
“哪位?”
片刻不到。
门外传来了艾维琳的声音:
“是我,艾维琳·艾斯库。”
老汤见说眉头一挑,转过头,指着门外对众人道:
“艾维琳到了。”
随后他便拉动门把手,将房门开启,笑着说道:
“圣诞快乐,艾维琳......咦?希尔芙?你也来了?”
听到希尔芙这个名字。
屋内的徐云脸色顿时一动,扭头朝门外看去。
果不其然。
只见此时此刻。
门口处除了艾维琳之外,赫然还站着另一道娇小的身影。
此人正是徐云此前与老汤、艾维琳二人在伦敦绑...咳咳,救下的那位小女孩希尔芙。
不过比起初见之时,如今的希尔芙看上去要健康的多。
她的脖子上围着一条印着十字架的围巾,原本蜡黄消瘦的脸颊明显圆润了不少。
脸蛋红彤彤的,与艾维琳紧握的右手也白嫩了许多。
随后艾维琳牵着她走进屋内,弯下腰解开小姑娘的围巾,起身后对老汤解释道:
“汤姆逊学长,我练唱诗班的隔壁就是教会的主日学,负责希尔芙日常生活的尼昂牧师正好是我们的领唱。”
“散会时我听尼昂牧师说希尔芙的性格比较内向,交际方面...唔,比较匮乏,担心她一个人过节太孤单,就顺路把她带过来了。”
老汤见说看了眼躲在艾维琳背后的希尔芙,脸部线条顿时柔和了不少:
“原来如此,圣诞快乐,希尔芙。”
希尔芙犹豫片刻,慢慢的从艾维琳的身后走出,对老汤鞠了个躬:
“圣诞快乐,汤姆逊先生。”
随后她又看了眼徐云,同样鞠了个躬:
“圣诞快乐,罗峰先生。”
徐云朝她微微一笑,正准备说几句话。
结果话未出口,身边便忽然传来了一道清脆的声响。
哐啷——
徐云微微一愣,下意识转头看去。
只见田浩所正站在他身侧一米不到的地方,双手端着一个小木盘,一副准备摆盘的模样。
不过此时他的盘中空无一物,地面上却躺着一口七零八落的陶瓷杯。
很明显。
在放置陶瓷杯的时候,田浩所失手了。
眼见众人的注意力全部投放到了自己身上,田浩所的脸上顿时涌起一股潮红,飞快的说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一个没注意把杯子给打碎了,我这就捡,这就捡......”
说完他便俯下身子,跪在地上。
不顾碎片扎手,飞快的聚拢起了陶瓷杯的碎渣。
徐云见状眉头一皱,快步来到田浩所身边,按住他的肩膀制止了他的动作,说道:
“嗳,浩所兄,你这是在干什么?先停下来!”
“黎曼先生,您能把您左手的扫把递一下给我吗?”
一旁的黎曼点点头,拿起扫把,没有交给徐云,而是主动走上前,帮忙扫起了碎片。
徐云朝黎曼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目光。
随后双手施力,把田浩所拉了起来。
看着正在收拾残局的黎曼,田浩所这位本就有些拘谨的东方人,脸上的神情更加局促了:
“罗峰兄.....我...我没拿稳.....”
看着嗫嚅不已的田浩所,徐云心中微微一叹。
华夏人历来都不愿给别人添麻烦,这种心态在国力弱势以及其他一些情况的影响下,很容易就会畸变成自卑。
田浩所的过往经历相当坎坷,自卑心理一时半会儿确实不太好扭转过来。
实际上。
徐云今天之所以会请田浩所过来参加晚宴,很大部分原因也是希望能够借此转变一些他的固有心态。
因此自卑不是他主观的意愿,徐云自然也不会去苛责他,而是安慰道:
“浩所兄,一口陶杯而已,碎就碎了,不必如此愧疚。”
“圣诞节在西方亦可看做春节,春节摔盘子或者杯子那可是咱们东方的老习俗了,喻指岁岁平安的嘛......”
就这样。
在徐云的劝说开导下,田浩所的脸部表情总算是缓和了下来。
随后艾维琳将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希尔芙引到餐桌前,将她介绍给了现场众人。
或许是心绪还没有完全平复下来的缘故吧。
在介绍到田浩所的时候,徐云的这位老乡似乎依旧有些局促。
紧张的绷着脸,眼睛时不时的瞟向希尔芙,但却没怎么说话。
待介绍完众人后。
老汤便接过了主导权,示意众人坐到了位置上。
接着照常唱诗、祷告。
然后......
正式开吃!
英国的圣诞节习俗与此前提及的丹麦有些类似,开餐前要先吃下圣诞布丁,然后才能进食其他东西。
圣诞布丁中则放着一枚便士,吃到便士的人今年就会好运。
华夏也同样有这种习俗,只不过将布丁换成了除夕夜的饺子而已。
只能说在讨彩头这块,世界各地貌似都大同小异。
圣诞布丁是英国传统的圣诞代表甜点,虽然取名为“布丁”,但口感和质地更像湿润饱满的蛋糕。
这也是徐云少数能接受的英国食物。
老汤事先已经让小麦在每块布丁上都浇上了白兰地,火柴轻轻一划,蓝色火焰便包裹了整个布丁。
待火焰熄灭后。
徐云拿起勺子,轻轻的挖了一口布丁放入嘴中。
布丁刚一入口。
一股浓郁的干果滋味和酒香便充满了他的唇腔。
比起徐云的‘优雅’,老汤他们这些正宗的欧洲人的动作则要大上不少——因为他们要找那颗‘彩头’。
只见小麦两手各拿着一柄叉子,飞快的将布丁从中扒开,扫了几眼后叹息一声:
“没有硬币......”
结果他话音刚落。
身边便响起了一声惊喜的笑声,只是笑声听上去跟喉咙里卡着一口痰似的:
“阿哈,硬币在我这!”
餐桌上的氛围顿时一静,包括希尔芙与田浩所在内,所有人都朝发声者投去了目光。
只见此时此刻。
黎曼手上的勺子中,赫然放着一枚沾着汁液的硬币。
他身边的休伯特·艾里见状,飞快的吹了个口哨:
“真酷啊,黎曼先生,看来今年您要走运了。”
黎曼将硬币从勺子里取下,拿起一张纸巾将它擦了擦,珍而重之的放到了手掌心,笑着说道:
“不瞒大家,这还是我这辈子头一次吃到硬币呢,我回头一定要把它装起来,好好存放在书房里。”
“今年对我来说是个很重要的年份,希望它能给我带来好运吧。”
看着一脸期待表情的黎曼,老汤挑起一颗樱桃塞进嘴里,问道:
“黎曼先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似乎也是博士在读?”
黎曼点点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答道:
“没错,若是一切顺利,明年三月份就能拿到博士学位了。”
“24岁快25岁才拿到博士毕业...哎,说出来还有些丢脸呢。”
徐云:“......”
黎曼的表情很真诚,不像是在说谎。
另外根据历史上的相关记载来看,他也确实不是那种凡尔赛的人。
所以......
他大概或许可能多半估摸着是真以为自己很菜?
对面的老汤则似乎对黎曼毕业后的规划来了兴趣,毕竟他也是数学专业的学生,便继续问道:
“那么黎曼先生,不知你毕业后准备朝哪个方向发展?”
“毕业后吗?.”
黎曼放下勺子,认真想了想,答道:
“多半还是留在哥廷根大学吧,老师的身体不太好,可能.....唔,总之我得多陪陪他。”
“如果有机会的话,争取成为哥廷根大学的编外教授,35岁拥有编制我就满足了。”
老汤闻言点了点头,点评道:
“很切实的想法。”
然而就在他准备继续开口之时,一旁忽然有人抢先一步问道:
“黎曼先生,你难道就不没想过青史留名吗?比如与雅可比或者狄利克雷教授比肩?”
黎曼表情一愣,看清出声者后顿时笑了,飞快的摆了摆手:
“罗峰同学,你说什么呢,狄利克雷教授可是哥廷根大学的台柱子,雅可比教授也是数学方面的顶尖大拿。”
“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或许过个一两百年,后人们只能在查阅高斯老师资料的时候,看到‘高斯的助手波恩哈德·黎曼’这几个字眼吧。”
徐云继续:“.......”
实话实说。
他此时真的很想穿越回现代,把后世关于黎曼的资料打印出来,然后狠狠的甩在这位梳着高质量男性发型的同龄人面前。
开玩笑。
后世的黎曼别说狄利克雷或者雅可比了。
哪怕是柯西、魏尔斯特拉斯这些大佬,都无法与其比拟好吧?
他是阿基米德、小牛、高斯和欧拉这个梯队之下的第一人,少数时候还会被认为与前面的四人同档!
他的成就别说黎曼猜想了。
光他在4年之后...也就是1854年提出的《论作为几何学基础的假设》,都对人类的科学史有着举足轻重的贡献:
其中的黎曼几何和张量分析,正是爱因斯坦创立广义相对论的核心工具。
而狄利克雷呢?
这位仁兄强肯定是强,这点不能否定。
但硬要说的话,数学史上的排名也就在20位左右晃悠。
大概和康托尔、柯尔莫哥洛夫以及老嘉当同级。
用足球球员来形容的话。
狄利克雷大概是德罗巴那一档,而黎曼则是梅罗的级别。
想到这里。
徐云的心中忽然冒出了一股强烈的好奇:
在场的这些人几乎都是尚未更新的青春版,不知道他们对于自己今后的计划与认知会是什么样的?
于是他沉吟片刻,看向众人,说道:
“各位,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兴趣听听?”
休伯特·艾里就坐在他的右手处,闻言立刻接话道:
“什么想法?”
徐云环视了周围一圈,斟酌片刻,说道:
“大家都分别说说今后人生的规划,比如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然后用简单的文字将它记录在同一本书上,并且在末尾签上名字,封存在某个地方。”
“十年...或者二十年后大家如果有机会再聚一次,便可以拿着这本书与到时候的自己互相比对,你们说怎么样?”
“好主意!”
听完徐云的这番话,黎曼下意识便一拍手,高声叫好。
毕竟这位可是连自己那啥时常都会记录下来的猛人,先于众人举起了手:
“我同意!”
黎曼和基尔霍夫是现场唯二的德国人,眼见好友投了赞成票,他便也顺水推舟道:
“我没意见。”
很快,休伯特·艾里和小麦也先后表示了赞同。
又过了几秒钟。
田浩所咽了口唾沫,慢慢举起了手:
“我......我也没意见。”
见此情形。
老汤不由与艾维琳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点了点头:
“我同意。”
徐云见状打了个响指,心中隐约有股搞事的小兴奋:
“nice!”
随后他顿了顿,目标首先盯上了某个特别憨的身影:
“麦克斯韦同学,就从你先开始吧。”
........
第二百九十一章 历史的车轮可能变慢,但绝不可能停止(9.8k)
众所周知。
1850年的英国国力强盛,殖民地覆盖了几乎整个地球,号称日不落帝国。
哪怕如今一鸦没有爆发,国内的伯爵、侯爵甚至公爵的数量都依旧相当可观。
但若论‘陛下’二字......
整个大英帝国之中,只有一人可担此尊号。
那就是阿尔伯特亲王。
没错。
他是眼下这个时间段,使用‘陛下’称呼的唯一一人。
要知道。
东方和西方虽然都有‘陛下’这个概念,但二者在源头上其实是有些不同的。
上辈子做过皇帝的同学应该都了解。
东方皇帝龙椅下面的基台...也就是台阶以及台阶上方的平台,这玩意儿在古时候叫做陛。
大臣们禀报事务的时候,眼睛要看下面。
而皇帝都是高高在上的坐着,在陛上俯视群臣。
大臣们称呼皇帝陛下,就是意为我没有直视你,我在看着你座位下的陛台。
久而久之。
陛下就成了对皇帝的称呼了。
殿下、阁下、足下也是这样来的。
分别意指宫殿、阁楼和jiojio。
因此在东方。
陛下这个词,只适用于皇帝。
而西方的陛下却不太一样,它在单词中叫做Majesty。
这个单词指的是王权的皇室领属人,也就是国王和王后都可以使用这个称谓。
例如国王陛下、女王陛下等等.....
西方等同于‘殿下’概念的则是Highness,涵盖了公爵以及亲王。
但在1850年的英国,掌权者的称呼却可谓极具特色:
阿尔伯特亲王这位外来户被叫做了Majesty,也就是陛下。
维多利亚女王在阿尔伯特亲王活着的时候却没有使用Majesty,而是主动叫人称她为Highness。
这个习惯要一直等到阿尔伯特亲王去世后,维多利亚女王才允许别人叫她‘女王陛下’。
因此在大英博物馆保存的很多上议院会议纪要中,你会发现掌玺大臣对维多利亚女王的称呼是‘Yhness’,看上去就跟董卓欺君似的......
当然了。
徐云此时在意的并不是阿尔伯特的称谓,而是......
他见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虽然自己在剑桥的这些日子搞了一些小事,阿尔伯特对自己产生好奇从而想见自己,乍一看似乎也算合乎情理。
但不知为何。
徐云总感觉这位大英帝国的无冕之王,派人来找自己的目的怕是没那么简单。
随后在管家打扮的小老头的带领下,二人沿着礼台侧面的小道绕行,朝某座建筑走去。
建筑的距离与礼台有些远,所以走着走着,徐云便随意起了个话头:
“这位先生,不知您如何称呼?”
小老头看了他一眼,报出了一个名字:
“罗伯特·戈登。”
徐云顿时一愣。
原本他询问对方名字只是为了能够闲聊,结果没想到,这个小老头居然就是罗伯特·戈登?
想到这里。
徐云看着小老头的目光顿时就有些微妙了起来。
罗伯特·戈登与徐云此前意外刀死的查尔斯不同,他倒是没做过啥坏事,一生都在为英国王室看管庄园和城堡。
但就像丁原手下出了个吕布一样,罗伯特·戈登手下也出现过一位很特殊的人物。
他就是约翰·布朗。
世人皆知阿尔伯特亲王与维多利亚女王的爱情极其浪漫,甚至还有不少维多利亚女王为阿尔伯特亲王守寡四十年的说法。
二者的恋爱故事,从头到尾似乎完全是一场梦幻般的爱情。
但实际上。
在阿尔伯特亲王英年早逝后,维多利亚女王曾经有过多场的忘年恋。
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约翰·布朗。
约翰·布朗是苏格兰阿伯丁郡的农民,原本是罗伯特·戈登的家仆。
维多利亚女王对他的描述是‘高大、沉稳,有着粗犷男人的独特魅力’。
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有着一股野性的美。
维多利亚女王对于约翰·布朗极其宠爱,忠诚奴仆勋章、忠诚服务勋章,这都是特别订做、特别颁发给布朗的。
不但如此。
女王还让人为布朗专门画了一幅肖像,可见对布朗有多偏爱了。
这件事很快就在宫廷引发了不满,爱德华·史密斯·斯坦利伯爵——也就是使徒社那位斯坦利的父亲,在日记中曾这样记录:
“布朗睡在女王的隔壁,这违反礼仪,十分不体面。”
在布朗最巅峰的时候,他甚至同女王一起喝酒,一起宿醉,直呼其“女人”。
就算众奴仆都在,他依旧可以搂着女王亲昵。
后来维多利亚女王还把自己生有血友病的小儿子托给了布朗来照顾,而布朗则将这个差事交给自己的弟弟,对这位小王子进行了惨无人道的虐待。
以上这些事被记录到了金陵大学出版的《哲学与人文科学》中,年期为2019年第01期,分类号K561.4。
当然了。
维多利亚女王活着的时候,对于自己拥有情人的事情并没有避讳。
在阿尔伯特去世三年后追求爱情,哪怕从后世的价值观来说,也丝毫不违反道德伦理。
只是后世有些人总喜欢对于一些事情添加所谓的‘唯美’‘浪漫’情怀,给某些人物强行加上滤镜,导致人物突然就失了真,也是挺神奇的。
话题再回归现实。
罗伯特·戈登似乎注意到了徐云有些微妙的眼神,不由下意识的看了眼自己的衣领:
“罗峰同学,我身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噢噢噢,没有没有,想到了一些事情罢了。”
回过神的徐云连忙朝他道了声歉,随后又问道:
“戈登先生,不知阿尔伯特陛下找我所为何事?”
罗伯特·戈登轻轻摇了摇头,答道:
“很抱歉,罗峰同学,具体原因我也不太清楚。”
“陛下只是吩咐我将你带过去,剩下的就不是我该打听的了。”
说完他顿了顿,犹豫片刻,补充道:
“不过从陛下的语气来看,应该不是什么特别严肃的事情,你倒也不用太过紧张。”
徐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有追问下去。
上个副本他刚到过北宋,仆役的一些规矩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
罗伯特·戈登能说出这些消息,实际上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就这样。
二人一路前行。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终于抵达了一处比较隐蔽的建筑前。
建筑门口站着几位红衫军,身材比一般人要高大许多,面色肃然的对徐云进行了一番检查。
一切无误后。
徐云被放入了建筑内。
这栋建筑是三一学院的音乐楼,装饰的格调感很浓厚,深色的布局色彩令人不自觉的便放轻了脚步。
罗伯特·戈登带着徐云走过一处拐角,最终停到了一间大门前。
随后他上前敲了敲门,恭敬道:
“陛下,人已经带到了。”
片刻过后。
屋内响起了一道声音:
“请他进来吧。”
罗伯特·戈登隔着大门行了个抚胸礼,转头认真对徐云说道:
“陛下就在屋内,罗峰同学,切记不要做出僭越之举。”
徐云点点头:
“明白。”
说完他朝走上前,推门而入。
这间屋子似乎是某位教师的办公室,面积不大,角落摆着一架钢琴,地面上铺着厚厚的绒毯。
阿尔伯特亲王则坐在壁炉面前,边上放着一杯茶,膝盖上放着某本摊开的书。
从这间屋子的大小来看。
应该不会出现阿尔伯特亲王摔杯为号,窗后头冲出五百个刀斧手把自己剁成臊子的情况。
见到徐云入屋。
阿尔伯特亲王便将书本一合,放到一旁,说道:
“上午好啊,罗峰同学。”
徐云见状站在原地,行了个抚胸礼:
“上午好,阿尔伯特陛下。”
阿尔伯特亲王笑了笑,指了指身边的一张椅子,随意道:
“来,坐下说话吧。”
徐云朝他道了声谢,走到椅子边坐了下去。
“罗峰同学。”
待徐云入座后。
阿尔伯特亲王也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侧靠在沙发上说道:
“还习惯英国的生活吗?”
徐云暂时还搞不清这位大英帝国的无冕之王此番见自己的目的何在,闻言便比较公式化的点了点头:
“托陛下的福,一切都适应的很顺利。”
阿尔伯特亲王又看了他一眼,问道:
“包括饮食?”
徐云嘴角一抽,沉默片刻,做出了个违心的答复:
“......当然。”
阿尔伯特亲王就这样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
只见他摇了摇头,说道:
“不够实诚啊,罗峰同学。”
徐云:“.......?”
虽然他说的是谎话,但阿尔伯特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按照他与英国人接触的经验来说,英国佬基本上对于英国食物都有着一股蜜汁自信来着......
看着一脸疑惑的徐云,阿尔伯特亲王笑着指着身边的书籍,解释道:
“罗峰同学,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在不久前,皇家学会前曾经解封了一批牛顿爵士的手稿。”
徐云轻轻点了点头,这事儿他当然记得。
开学典礼上那位牛顿研究会的安古斯·罗曼对自己提出的“验身问题”,便来自这批手稿。
阿尔伯特亲王便又说道:
“其中一些适合公开的内容被新添加到了牛顿爵士的自传里,不过目前还是预定版,暂时没有对外发售。”
“根据牛顿爵士的自述,他在和肥鱼先生初次见面时,肥鱼先生主动提出了由他负责日常菜品烹制的想法。”
“肥鱼先生将东方菜夸的天上地下,例如什么开水白菜、文思豆腐、珊瑚鱼、红烧福建人等等......”
“不过遗憾的是,直到肥鱼先生离去,牛顿爵士都没有品尝过一次东方美食,实属可惜。”
徐云顿时一愣,下意识的朝那本书看去。
只见书封之上,赫然写着几个字:
《我改变了大英》。
好吧,这很小牛。
至于阿尔伯特亲王所说的这件事,徐云也很快想起了前因后果:
在1665副本初期,小牛确实和他达成过烹制华夏菜的约定。
不过当时由于囊中羞涩,他俩穷的每天只能去艾斯库一家蹭饭,甚至连调料都没有多少。
所以一直到任务结束,徐云都没能给小牛做出过一道华夏菜。
历史上的小牛也算是个老饕了,对此碎碎念倒也正常。
随后阿尔伯特亲王将这本书重新返回了桌面上,继续说道:
“因此一直以来,都有不少人对牛顿爵士心心念念的东方美食深感好奇,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英国皇室。”
“抱着这种目的,皇室便从各地招募了一批华夏厨师——实话实说,英国菜和东方菜确实略有差距。”
“所以毫无疑问,你说你习惯得了英国菜,肯定是在撒谎。”
徐云:“......”
对哦。
差点忘了。
这个时间线的英国...或者说欧洲,对于华夏的接触要比正常历史深入不少来着。
不过阿尔伯特亲王,你在这种问题上思维这么敏锐,你家那位女王大人知道吗......
而他对面。
揭穿了徐云谎言的阿尔伯特亲王看上去有些小开心,甚至主动给徐云倒了杯茶,心情显然不错。
不过很快。
他便表情一正,拿起小牛的自传摇了摇,说道:
“罗峰同学,你知道牛顿爵士生前除了东方菜之外,还有什么遗憾吗?”
徐云轻轻摇了摇头,这事儿他是真不清楚:
“不知道。”
阿尔伯特亲王眼中浮现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色彩,缓缓说道:
“其实呢,牛顿爵士一生中最大的遗憾只有一件事,就是没能见到那个传说中的......”
“风、灵、月、影、宗!”
话音落下。
徐云顿时瞳孔一缩。
阿尔伯特亲王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而是将目光投向了窗外,感慨道:
“牛顿爵士在自传中对于风灵月影宗的评价极高,认为这所宗门掌握着领先整个时代百年以上的知识。
“可惜的是,继肥鱼先生之后,世间再也无人接触过风灵月影宗。”
“但另一方面,肥鱼先生的存在与贡献却也无可忽视,平心而论,他掌握的知识确实领先时代颇多。”
“因此一直以来,帝国对于那个神秘的风灵月影宗都非常好奇,甚至产生过与它们合作的想法。”
“可惜无论我们在东方怎么寻找,都没有发现风灵月影宗的丝毫踪迹。”
说到这里。
阿尔伯特亲王不由摇了摇头,显得有些遗憾。
而就在徐云以为他会继续将风灵月影宗的话题继续下去时,阿尔伯特亲王忽然话锋一转:
“对了,罗峰同学,你了解如今东方的情况吗?”
徐云闻言一怔,旋即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不知道。”
阿尔伯特亲王微微颔首,从桌上拿起一杯茶抿了一口,接着说道:
“17世纪以来,帝国与东方都处于贸易逆差状态——虽然这个名词要在1916年才会由凯恩斯提出来,不过化用一下应该没什么关系。”
“帝国需要茶叶、需要丝绸,东方却可以自给自足,虽然偶尔有小宗贸易进行,但总体上还是逆差严重。”
“直到帝国开始向东方交易烟草,才将这个逆差转变为顺差。”
“不过几年前,东方开始禁止烟草交易,贸易逆差再次出现,所以......有些人坐不住了。”
说着,阿尔伯特亲王又看了徐云一眼,食指在扶手上笃笃的敲着:
“一直以来,我个人对于风灵月影宗都抱有善意,我认为他们或许在机械方面有着很深的技术积累。”
“因此对于那部分人提出的战争启动议案,我始终持有反对意见。”
“但如今几年过去,台下的一些声音已经越来越大了,大到了我无法忽视的地步。”
“罗峰同学,你听得懂我的意思吗?”
徐云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
他确实懂了。
阿尔伯特亲王见状身子前倾,眼中浮现出了一丝凝重、期待交杂的情绪,说道:
“所以罗峰同学,本王今天找你前来,就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那个风灵月影宗,到底在东方的什么地方?你是否能联系上他们?”
“.......”
徐云闻言,握着椅子边缘的左手,下意识便施上了几分力。
先前提及过。
在原本历史中,阿尔伯特亲王的对华态度一直都是个迷。
至少在目前可以找到的所有会议纪要的扫描本、重要讲话的录入文件上,你连半个和东方有关的字母都找不到。
但另一方面。
这位确实是个实打实的工业狂魔——万国工业博览会就是他组织的,他对于机器的喜好近乎痴狂。
因此他所提及的希望能和风灵月影宗合作的想法,徐云认为可信度应该不低。
至少目前来看,有个事实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否认:
那就是一鸦确实没有爆发,并且一拖就是十年。
但问题是......
英国皇室,或者说英国的利益阶层,并不仅有他一个人。
别的不说。
就说以亨利·约翰·坦普尔——也就是一鸦二鸦的罪魁祸首,使徒社面试时准备写诗称赞的那位外交大臣,他背后的辉格党就是个主战派。
因为东方的潜在利益实在是太大太大了,大到了足以令某些阶层疯狂的地步。
不说将东方发展成为殖民地吧。
能将其变成一个贸易倾销地,都能给英国带来巨大的利益。
很早以前提及过。
历史上的阿尔伯特亲王在一鸦期间只不过刚刚与维多利亚女王结婚,还没有掌握权力。
二鸭的时候呢,他又已经到了人生末年,连行动和说话能力都完全失去了。
所以这或许也是找不到阿尔伯特亲王对华态度的原因之一——无论是一鸭二鸭还是八国入侵,他都完美的错过了决策的关键节点。
但这个时间线中的阿尔伯特亲王却不一样。
由于一鸦没有正常爆发的缘故,他顺利渡过了新手期,从而拥有了决策的权力。
因此在过去几年里,便出现了阿尔伯特亲王否定战争启动议案的情况。
不过另一方面。
虽然他是大英帝国的无冕之王,权倾朝野。
可自从1688年英国光荣革命后,皇室权力来源便不再是神,而换成了议会。
议会绝大多数时候会尊重皇室意见,但当出现巨大利益纠葛的时候,双方可能就会产生异议了。
于是乎。
利益阶层的意志与阿尔伯特亲王的坚持,就像是势不可挡的洪水和勉强构筑堤坝一般,时刻都在发生着交锋。
堤坝艰难的抵御着洪水的冲击,同时随着时间的推移,堤坝随时可能崩溃。
其实徐云不知道的是。
在眼下这个时间点,这道堤坝便无限接近了垮塌的边缘:
三天之前,亨利·约翰·坦普尔再次提出了英国最高规格的战争启动议案。
历史上这次议案的结果是271票赞成、262票反对,从而开启了赫赫有名的一鸦。
不过三天前由于阿尔伯特亲王的坚持,维多利亚女王并没有像历史上那样发表演说。
因此这轮投票最终以265票同意,268票反对而宣告失败。
议案虽然没有通过,但很明显,阿尔伯特亲王已经无法压制住那些主战团体了。
不出意外的话。
等到亨利·约翰·坦普尔下一次组织起投票,战争启动议案便会顺利通过。
除非.....
阿尔伯特亲王能够找到风灵月影宗,证明“合作有益”的真实性。
徐云虽然是个外人,不太清楚这其中具体的条条道道,但大致判断出局势还是不难的。
换而言之。
一次沉重的选择,毫无防备的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阿尔伯特亲王显然认为风灵月影宗确实存在——毕竟肥鱼和徐云两次搞出来的事儿就在这边呢,哪怕徐云说风灵月影宗不存在估摸着也没啥人会信。
所以阿尔伯特亲王唯一想确认的,就是徐云是否愿意将风灵月影宗的信息对他公开。
这道题目的做题者看似是徐云,实际上也是阿尔伯特亲王给他自身出的题目。
如果徐云公开风灵月影宗的信息,一切尚且还好说。
但如果徐云拒绝透露信息......
那么在某些事情上,阿尔伯特亲王也不会再去坚持反对了。
因为他虽然喜欢工业,但毕竟是大英帝国的掌权者,很多事情他要考虑的是英国的利益。
与此同时。
徐云的内心也有些沉重。
他并不是在犹豫自己该选哪个回答,而是为接下来会发生在东方的事情感到惋惜。
因为他的选项,有且只有一个。
毕竟......
风灵月影宗,本就是他杜撰出来的一个宗门。
他.....或者说罗峰这个人物,在这个时间线也不可能会永久停留。
一年之后,他就会从副本中消失。
诚然。
他或许可以编造某些虚假的信息去拖延时间,但这件事情本身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是宋末、明末,给个一两年或许还有机会搞点啥事儿。
但如今东方的那个腐朽政权,已经到了不破不立的境地。
徐云比这个时代的任何人都清楚,华夏的近代史很残酷,很屈辱,会流很多很多的血。
但这却是那个古老民族涅槃需要经历的必须过程。
因为东方的问题不是在于外部的猎枪窥伺,而在于乾清宫。
在于已经腐朽到了根部的、以慈禧为代表的大清皇权。
不把这颗毒瘤连根拔起,你在外部怎么抹药膏都没有用。
某种程度上来说。
这是从当初崇祯吊死在煤山、从吴三桂打开山海关时就注定要还的一笔债。
更别提头上的那柄达摩克利斯之剑还在晃悠着,徐云前两天做梦还梦到了某个失踪的吴姓小透明,被一堆妖兽追着碾,老惨了。
想到这里。
徐云不由微微叹了口气,抬起头,对阿尔伯特亲王道:
“抱歉,阿尔伯特陛下,我从未回过东方,因此对于风灵月影宗了解有限。”
“我所知晓的仅限于肥鱼先祖留下的手稿,以及风灵月影宗出过石昊、韩立、叶凡、林动这些先辈罢了。”
“至于风灵月影宗,我只是依稀听说在某个叫做艾泽拉斯的大陆,但却无人知晓如何才能找到它......”
阿尔伯特亲王就这样看着徐云,喉咙隔几秒钟便滚动吞咽一次,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
他才缓缓说道:
“既然如此,我明白了。”
阿尔伯特的语气很平静,看上去并不是特别失望或者愤怒。
当然了。
这显然只是表象。
他的内心到底怎么想,就只有他本人知道了。
接着阿尔伯特亲王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看似随意的对徐云问道:
“对了,罗峰同学,你在东方有什么同一脉的家人或者朋友吗?”
“我和法拉第教授了解过,你之前公布的光电效应、阴极射线这些概念,对于英国乃至人类的科学贡献都很大。”
“所以我可以做主,将你的亲戚朋友通过贸易货船带回英国,生活至少能稳定一点。”
徐云默然。
对于他个人而言,阿尔伯特亲王释放的无疑是善意。
但阿尔伯特这句话的另一层意思就是......
除了你的家人,我无法再保证更多东方人的安全了。
随后徐云沉吟片刻,深吸一口气,谢绝道:
“阿尔伯特陛下,您的好意我感激不尽,此生必将铭记于心,永世不忘。”
“不过我自幼便在欧洲长大,东方大地上并没有什么亲人故旧存在,所以恐怕无法拥享您的恩典了。”
说完他犹豫片刻,抬起眼皮看了阿尔伯特亲王一眼,继续道:
“不过陛下,若是您真要赐下奖赏,可否将它们换成一些留学资格,今后尽量多招募一些东方的留学生?”
阿尔伯特亲王见说一愣:
“留学生?”
徐云点了点头。
虽然他个人对西方的文化不太感冒,但对于19世纪的华夏而言,赴西留学显然要利大于弊。
例如1890-1990年之间粤、沪、闽三地的学堂,基本上都是由归国的留学生所建。
这些地方在后来冒出了许多有识之士,在近代史上的贡献举足轻重。
他们未必是赛道最终的冲刺者,但至少都是接力棒的传递者。
还有一些留学生则在国外做起了生意,从经济方面为很多活动提供了有力支持。
因此从总体上看。
若是能增加一些留学生名额,显然不是一件坏事。
“留学生吗......”
阿尔伯特亲王沉吟片刻,很快做出了决断:
“没问题,此事我会交代下去的——如今帝国在东方建有一些孤儿院,如果条件合适,我会让他们尽量多选一些幼童,把他们送到英国读书。”
徐云闻言,心中顿时一松。
随之而来的,则是一股感慨。
阿尔伯特亲王能够同意自己的要求,其中或许是有一些情感因素。
但更多还要归功于自己之前作出的贡献。
测算光速。
发现光电效应。
阴极射线。
还有冥王星......
这些东西累加在一起,哪怕是阿尔伯特亲王也无法忽视。
“果然,比起指望别人的施舍,让自己拥有能与对方谈判的资格才是最重要的......”
总而言之。
今天的会面算不上特别顺利,但也勉强小有收获。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无人能够阻挡。
徐云也好。
阿尔伯特也罢。
个人在历史大势面前,尽皆尘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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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二章 爱因斯坦已退出群聊(9.8k跪求月票啊!!!!)
餐桌上。
小麦原先正在偷偷摸摸的吃着水煮鲈鱼呢,整个人被花椒给麻的有些怀疑人生,斯哈斯哈的跟在念蛇佬腔似的。
听到徐云这番话后他连忙放下了筷子,飞快的拿起蛋奶酒咕噜一大口,压了压味儿。
做完这些,他才开始思考起徐云的问题。
“未来的计划啊......”
只见他轻轻挠了挠头,看着徐云说道:
“罗峰先生,我原先的打算是先拿到奖学金,毕业后争取留校当个助教,积累点经验。”
“等资历足够了就回苏格兰做个教授,三四年内把家里的债先还掉,然后再看看有没有机会成个家什么的。”
坐他对面的老汤敏锐的注意到了一个词,不由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原先的打算?现在你改主意了?”
“......”
小麦微微颔首,沉默了几秒钟,眼中浮现出一丝迷茫:
“改主意倒是算不上吧...就是有些不知道该选什么。”
“这些天法拉第先生其实有找过我,提出了想收我做研究生的想法。”
“可读研是需要时间的——短则两年,多则四年,这样一来...我家里的债就难还了。”
徐云轻轻看了他一眼。
小麦的父亲约翰·克拉克·麦克斯韦虽然是个律师,但十多年前为了救治小麦母亲的肺结核,他几乎将积蓄耗了个精光。
但遗憾的是,小麦的母亲最终还是去世了。
后来他爹老麦做面粉生意又大亏了一次,在外头欠了一大笔钱。
具体金额徐云不知道,但历史上的小麦足足花了八年时间才帮忙着把这笔钱还清。
因此一直以来,小麦的钱包都不太鼓。
小麦之所以会在1856年回苏格兰到马里沙耳学院任教,最核心的原因就是他们给的太多了......
当时剑桥给小麦开出的工资是一周4.5英镑,也就是月薪18英镑,折合现在的购买力大概1.6万月薪。
格拉斯哥大学给的则是试用期周薪5英镑、转正期7英镑。
而马里沙耳学院嘛.....
一口气开到了12英镑的周薪,也就是一个月48英镑。
这就像后世华夏、中东、老鹰大联盟重金挖人一样,靠着钱多挖人。
后世有些人认为小麦在马里沙耳学院蹉跎了四年时光有些浪费,却忽略了小麦急需钱的窘境。
科学家也是人,也是要恰饭的。
如果说涉及到国家层面或许还能靠着觉悟和信念去支撑,但个人事业就无疑要现实很多了。
随后看着有些迷茫的小麦,徐云将叉子放到桌上,问道:
“麦克斯韦,如果不考虑债务问题,你愿意读研究生吗?”
“当然愿意了。”
小麦毫不犹豫的给予了肯定回答,眼中甚至冒出了光:
“我原本以为这辈子会在纯理论数学这条路上走下去,但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原来电磁的世界要比理论数学神秘浩瀚无数倍!”
“比如高斯教授一个多星期前给了我几卷手稿,其中描述了一种欧几里得几何之外的体系,我发现它对于电磁研究同样重要.....”
“......稍等一下,麦克斯韦同学!”
小麦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黎曼忽然打断了他,目光凝重的问道:
“麦克斯韦同学,你说高斯老师给你了几卷手稿,里头记载了欧几里得几何之外的数学体系?”
小麦点了点头,没有察觉黎曼微妙的表情,而是自顾自的说道:
“之前在寻找柯南星的时候,我不是发现了那颗伴星嘛,算是帮了高斯教授一个小忙。”
“后来他就专门找我聊了几次天,前些天送给我了几卷手稿。”
“其中有一份手稿里头,便记录了高斯教授对这个体系的猜测——一开始他取的名字是星空几何,不过后来改成了非欧几里得几何。”
“在我看来,高斯教授的那份手稿要比罗巴切夫斯基先生的理论更加完备许多,可惜没有对外公开......”
黎曼静静听完他的叙述,沉默良久,忽然感慨的叹息一声:
“麦克斯韦同学,从今以后,我或许要叫你师弟了。”
小麦:
“.......?”
眼见小麦有些迷糊,黎曼便主动解释道:
“麦克斯韦同学,你可能有所不知,非欧几何的概念实在是太具冲击力了,很容易被舆论驳斥。”
“因此一直以来,老师都没有把他的成果对外公布。”
“虽然零星有人耳闻老师在进行非欧几何的研究,但真正见过手稿的只有我们这种亲传弟子,并且人数不超过五个。”
说完这些,黎曼看向小麦的眼神愈发亲近了几分:
“老师的身体近些年一直不太好,等你本科毕业后,恐怕没有精力再带你读研究生了。”
“不过他既然将这卷手稿交给了你,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确实可以叫你一声师弟。”
“.......”
听完黎曼的这番话,小麦的脸上明显露出了一丝愕然。
这...这啥情况?
高斯在给他这些手稿的时候,原话明明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研究成果’而已。
怎么到黎曼的嘴里,就成亲传弟子才能看的绝密文件了?
他一个剑桥大学的数学系在读生,只是和高斯谈笑风生了几回,怎么就成了哥廷根大学教授的弟子了呢?
要不找高斯教授说一声,让他另请高明?
小麦就这样懵懵的与黎曼对望着,浑然不觉身边的徐云,早已陷入了比他们更大的震撼中。
妈耶!
非欧几何啊!
高斯居然把这玩儿给了小麦???
众所周知。
在人类漫长的科学史上,诞生过许多影响深远的著作。
比如东方有《周髀算经》、《九章算术》。
比如西方有《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螺线》等等。
而若论建立空间秩序最久远的方案之书,那么无疑要首推《几何原本》。
这本书建立了赫赫有名的欧氏几何体系,在数学史上堪称基石一般的著作。
欧几里得几何学在被提出后雄视数学界两千年,没有人能动摇它的权威。
但另一方面。
欧式几何在体系上堪称无敌,不过某些细节上却一直都颇有争议。
比如它的第五条公理。
这条公理的内容是这样的:
同一平面内一条直线和另外两条直线相交,若在某一侧的两个内角的和小于两直角,则这两直线经无限延长后在这一侧相交。
由于第五公理文字叙述冗长,不那么显而易见。
因此一些数学家提出了一个想法:
第五公理能不能不作为公理,而作为定理呢?
能不能依靠其他公理来证明第五公理?
这就是几何发展史上争论了长达两千多年的“平行线理论”的讨论。
瑞士几何学家数学家兰贝尔特、法国著名的数学家勒让德和拉格朗日等人,都在这个问题上花费了大量的精力。
然而遗憾的是,他们都没有成功。
这个问题像纸片人老婆一样。
无情地消耗着宅男们的纸巾,而不给予他们任何实质性的爱情。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19世纪初,终于有个人站了出来:
他就是俄国数学家罗巴切夫斯基。
他的思路与前人截然不同,继承了毛熊的优良传统,大胆思索了这个问题的相反提法: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根本就不存在第五公设的证明?
于是呢。
他便沿着这条思路进行研究,着手寻求第五公设不可证的解答。
他首先做的,便是对第五公设加以否定。
也就是假设“过平面上直线外一点,至少可引两条直线与已知直线不相交“。
然后用这个否定命题和其他公理公设组成新的公理系统,并由此展开逻辑推演。
最终在在推演过程中,他得到了一连串古怪的数据。
但令人惊讶的是。
经过巴罗切夫斯基的仔细审查,却没有发现它们之间含有任何逻辑矛盾。
于是罗巴切夫斯基大胆断言:
这个“在结果中并不存在任何矛盾“的新公理系统,可以构成一种新的几何。
它的逻辑完整性和严密性可以和欧几里得几何相媲美,而这个无矛盾的新几何的存在,就是对第五公设可证性的反驳。
也就是对第五公设不可证性的逻辑证明。
由于尚未找到新几何现实世界的原型和类比物,罗巴切夫斯基慎重地把这个新几何称之为“想象几何“。
罗巴切夫斯基在1826年选择公开了这个理论,然后......
他就被舆论喷成了某个霓虹人的心脏,到处都是窟窿眼儿,堪称体无完肤。
因为这个理论实在是太挑战当时的认知了,好比后世的香蕉说自己会爆更一周一样离谱。
直到罗巴切夫斯基去世12年...也就是1866年的时候,非欧几何才被成功翻案。
罗巴切夫斯基的经历乍一看有些像是小麦,但实际上他比小麦要惨的多:
小麦后来好歹还担任过卡文迪许实验室的第一任主任呢,罗巴切夫斯基却遭遇了整整三十年的多方压制。
他虽然进入了德国科学院,但津贴只在去世后的次月以慰问金的名义收到过一次,令人唏嘘。
而比起罗巴切夫斯基,还有一个发现非欧几何的大佬就要鸡贼的多了。
他就是高斯。
高斯要比罗巴切夫斯基早上许多年就发现了非欧几何,相关理论体系也比罗巴切夫斯基构筑的完善的多。
但高斯却很清楚这个新体系会引发的冲击,于是他谨慎的思想再次占据了高点,没有选择公开自己的理论。
直到高斯死后,这些内容才被人从手稿中发现。
顺带一提。
和这些手稿一起被发现的,还有十几种代数证明的方法......
这些手稿的原本现存于哥廷根西南郊10公里的德兰斯费尔德高斯博物馆,哥廷根大学的官网则能找到扫描件下载。
不过导致徐云心情复杂的不是高斯把手稿送给了小麦,而是这些手稿会引发的后续影响。
先前提及过。
这个时间线的小牛独立完成了微积分的建立,莱布尼茨失去了一项载入史册的荣誉。
成名后的小牛作为卢卡斯教授在剑桥大学工作了数十年,因此剑桥大学在微积分方面的底蕴,自然也是全欧洲最深的。
同时呢。
小麦作为能够推导出麦克斯韦方程组的究极变态,数学系未来的扛把子之一,在微分拓扑流形方面的成就自然也不低。
而后世学过大物和高数的朋友应该都知道。
微分流形加上非欧几何,这特么的就是黎曼几何理论啊......
别着急,这还没完呢。
要知道。
徐云之前在开学典礼那会儿,已经把电磁波这玩意儿给整出来了。
加上推导的波动方程,可以说电动力学的核心差不多已经被他构筑完毕。
更早之前,他还写信给小牛提点了绝对时空观的错误。
哦对了。
还有徐云在鼓捣光速测距时优化的旋转镜法,估摸着能让迈克尔逊-莫雷实验提早个七八年开始的。
也就是说。
在小麦大概四十岁的时候,他的技术栏上会出现这么情况:
电动力学+黎曼几何+微分几何+光电效应+第一朵乌云都齐活儿了......
众所周知。
以常数c不变量,进行逻辑推导,就得到了时空这个变量。
也就是说.......
在小麦四十岁的时候,他就已经具备了推导相对论的条件、工具、以及思路。
换做别人还不好说,可这货是麦克斯韦啊......
他在四十五岁之前推导不出相对论,徐云当场就把那柄斧头吃掉!
总而言之。
徐云原先搞出来的那些事就相当于堆起了一座火药山,看起来很惊人,但在没有火源的情况下就是一堆粉末。
高斯丢给小麦的手稿,却是一根火柴。
高斯看似只是轻轻一抛,但它造成的后果嘛.......
黎曼还能有黎曼猜想撑着,老爱估摸着就得骂娘了。
当然了。
以老爱的能力,在小麦这些前人搭好舞台的情况下,说不定会创造出更为惊人的成果也说不定。
大不了以后要是能见到老爱,尽量保证他的脑子别被人切片补偿一波吧......
想到这里。
徐云不由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对小麦说道:
“麦克斯韦同学,高斯教授送给你的手稿一定要好好研读,或许能带来什么意外的收获也说不定。”
“至于你的学业......我还是认为应该跟着法拉第先生读研,债务或许会有其他解决的办法。”
说完,他便轻轻扫了一圈饭桌。
由于今天还有其他人在场,所以他有些话不太适合说出来。
作为后世小麦的曾曾曾徒孙。
徐云对于小麦的人生经历不说事无巨细吧,至少关键节点都了然于心。
因此在很早之前,他就在为自己离开后小麦的生活做准备了。
毕竟这一次的任务核心,便是改变小麦和老汤的命运。
如今老汤的命运已经改变,小麦的命运则有两个必须要打上的补丁。
第一个自然是小麦的胃病。
小麦英年早逝的原因就是胃癌,糟糕的饮食习惯导致他得了极其严重的胃病,最终在48岁英年早逝。
胃癌这年头没啥特效药,但小麦现在才20岁,好好调理的饮食习惯的话,胃癌基本上不会有复发的可能。
除此以外,第二个补丁便是小麦的钱包了。
徐云已经为小麦布置下了一些后手,这些后手或许不能让小麦成为卡文迪许那般富可敌国的富家翁。
但至少可以让他安心做学术,轻易的负担起一些实验损耗,一辈子衣食无忧。
随后徐云站起身。
回到自己床边找了本空白的笔记本,带着纸和笔回到了座位上:
“来,麦克斯韦,把你的人生规划写下来吧,别太长。”
小麦接过纸和笔,沉吟片刻,在上面写了句话:
【毕业后读研,目标留校任教,并且成为科普利奖章的提名人】——詹姆斯·克拉克·麦克斯韦。
科普利奖章。
这是由英国皇家科学院设立的奖章,在诺奖开设之前,它与高卢科学院的学院征文大奖并列为全球最高的两大荣誉。
比起黎曼的目标,小麦的期望显然要更高一点。
但如果按照二人生前的地位比较,反倒是黎曼反向的奶了自己一口:
黎曼在4年后便一战成名了,小麦却在毕业后高开低走。
一位推导出了麦克斯韦方程组的巨匠,居然没有获得科普利奖章,确实令人遗憾。
随后徐云拿着笔记想了想,将它递到了休伯特·艾里面前,说道:
“艾里同学,接下来到你了。”
艾里接过笔记翻开一页,利落大方的写下了一段话。
待他写完后。
徐云接过笔记一看,出声念道:
“顺利毕业,接替父亲成为皇家天文台台长?”
艾里朝徐云嗯哼一声,表情显得很轻松,笑着说道:
“我从小就在皇家天文台长大,对那里的感情很深,甚至可以说是我的第二个家。”
“所以我的规划很简单,那就是成为那个家真正的主人,能够帮助父亲解决一些麻烦就好了。”
徐云微微颔首。
休伯特·艾里的目标不算高也不算低,没什么特别亮眼的地方。
用后世的情况比喻,大概就相当于一名水木大学的学霸想成为紫金山天文台台长吧。
休伯特·艾里在潜力上显然足够,但原本历史中有没有实现这个梦想徐云就不清楚了——他对于休伯特·艾里确实不太熟。
如果不是姓氏和见面时艾里被孤立的情况,徐云压根就不会往乔治·比德尔·艾里身上想。
不过考虑到乔治·比德尔·艾里后来成为了皇家学会会长的情况,休伯特·艾里实现期望的可能性应该还是不低的。
接着徐云又环视了一圈,往边上走了几步,将笔记本递到了基尔霍夫面前。
他和这位德国人的关系没那么亲近,因此在位次方面稍微上了点心:
继黎曼、小麦和休伯特·艾里之后的第四人,应该不会令他产生被轻视的想法。
只见这个尚未蓄起络腮胡的电学大佬接过笔记本,在空白区域试了试笔,很快唰唰唰的写起了字。
小半分钟后。
基尔霍夫将笔记本交还给了徐云。
徐云接过扫了几眼,有些费力的看了起来——因为基尔霍夫写的是德文。
德文在书面上的表达和英语有些类似,真说起来其实大部分都和英文字母相同,区别没有口语那么大。
但问题是......
德国人都很喜欢使用花体写法,看起来跟后世医生写的药方似的,这就添加不少难度了。
徐云的翻译模板没有自带精校功能,因此他花了一些功夫才看清上头的内容。
“成为和老师威廉·韦伯一样伟大的物理学家,然后.....”
读着读着,徐云忽然表情一滞。
只见他悄悄瞥了眼正襟危坐的基尔霍夫,继续念了下去:
“......娶个身高165以上,肤白貌美的老婆,脸上不能有雀斑,清清白白生四个。”
听闻此言,现场众人瞅着基尔霍夫的眼神立时就不对劲了起来:
“......”
就连田浩所这个一直低着头的腼腆男生,都好奇的打量了一番基尔霍夫。
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jpg。
得亏这位电学大佬长得还算有些小帅,否则搁在后世,分分钟能被扣上个普信男的帽子。
不过话说回来。
或许也是历史的惯性吧。
在原本的时间线中。
基尔霍夫确实在和本生的来信中写过这么一段话,并且后来还真生了四个孩子。
顺带一提。
基尔霍夫的四儿子的第四个孙子,在四十四岁那年成为了阿森纳的董事会成员之一.......
怎么说呢。
有些事儿确实挺玄学的,不服不行。
待基尔霍夫写完笔记本后。
徐云看了眼剩下的老汤、田浩所以及艾维琳三人。
沉吟片刻。
选择将笔记本放到了田浩所的面前,说道:
“浩所兄,轮到你了。”
田浩所对于徐云的举动有些意外,诧异的指了指自己:
“啊?罗峰兄,我...我也要写吗?”
徐云点点头,将笔嘎达一声,放到了他的面前:
“请吧。”
田浩所先是飞快的扫了眼桌上众人,腼腆的性格令他脸色又是一红。
不过最终他还是拿起了笔,认真的在本子上写了起来。
足足五分钟后。
他才将笔小心的放下,双手将笔记本递还给了徐云:
“我写好了,罗峰兄。”
徐云同样双手接过笔记本,慢慢翻阅了起来。
田浩所写的同样是英文,毕竟他自幼就是在伦敦长大的,否则也跟不上剑桥的教学进度。
不过相较于其他人,田浩所的字迹上依旧有些歪斜:
“做个有产业的商人,攒钱治好母亲的风湿,搬出贫民窟,以后不被人欺负,能住上不漏雨的房子。”
“如果能有孩子,我希望他也能进入剑桥大学,在我死后带着我的骨灰回到东方。”
“......”
徐云缓缓念完田浩所的笔记,悠悠叹了口气。
笔记的内容有些沉重,所以现场众人的表情都很肃穆,但眼神中却看不出多少触动。
唯有希尔芙抬起头,弱弱的看了田浩所一眼。
徐云对于众人的反应并不意外。
毕竟现场除了田浩所本人之外,其余所有的成年人基本上都没遭遇太过凄惨的童年:
比如老汤家里是苏格兰的农场主,家境相当富裕,十岁的时候就能全资就读道格拉斯大学的预科。
休伯特·艾里也差不多。
虽然他老爹的风评一直起起伏伏,但皇家天文台台长的职位却始终没挪过位,生活条件还是很优越的。
黎曼的老爹是路德会牧师,这年头牧师不一定很有钱,但一定不穷。
基尔霍夫的爷爷则是海得尔贝格大学的教授,父亲开了一家马车行,也和贫困沾不上边。
艾维琳就更别说了。
虽然家里人死的有点多,但她可继承了艾斯库一家在番茄酱上的分红呢......
真·富婆。
因此在今天现场。
真正能和田浩所共情的除了徐云之外,反倒只剩下了希尔芙这个贼窝里逃出来的孤儿。
想到这里。
徐云的又叹了口气。
在今天目前落笔的所有人中,田浩所是唯一一个没有提及学术目标的人。
他的想法很纯粹:
毕业,赚钱,搬家。
但同样。
他也是给徐云带来感触最深的一个人。
他的期望很现实,也很卑微。
他对房子的要求并不是宽敞豪华,而仅仅只是一个不漏雨。
这又何尝不是后世许多人的念想呢?
不知何为。
看着笔记上歪歪斜斜的字,徐云忽然想到了杜甫的那首诗: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
随后他摇了摇头,将心中的沉重暂时驱散。
拿着笔记本走到了老汤面前,对他说道:
“汤姆逊先生,到你了。”
老汤一直都是个很敞快的人,接过纸和笔后点点头,立刻便开始写了起来。
短短小半分钟不到,他便将笔一放:
“好了。”
徐云拿起笔记本,只见上头的内容很短:
“册封勋爵,成为英国皇家学会会长,在编年史中最少占据两页篇幅。”
嗯,这很老汤。
老汤此人的性格和小麦堪称两个极端,小麦腼腆憨厚,老汤这人则相对张扬有野心。
他从不掩饰自己对权力的追求,哪怕与他人竞争也无所畏惧。
使徒社中和罗塞蒂争权,校内则和埃利斯竞选学联会长,即使明知道竞选失败将会肄业也毫不退缩。
他所写的人生规划,性质上其实也就相当于校内成就的放大版而已。
如今他当上了剑桥大学学联会长,确实有资格说出上边那番话。
而另一方面。
老汤所写的这些内容,也是目前所有人中,最符合现实时间线里自身走向的规划。
在原本历史中。
老汤确实在1866年被封为了爵士,并且在1892年晋升为开尔文勋爵。
他还在1890~1895年担任了皇家学会会长,光热力学温标这一个成就就足以让他在编年史中占据两页了。
此外老汤一生还活了83岁,儿孙满堂。
最终在1907年12月17日安然逝世,去世以后被埋在了威斯敏斯特大教堂,享受着英国最高级别的殡葬待遇。
毫无疑问。
老汤的一生相当成功并且辉煌,甚至可以说是教科书一般的模板。
而在眼下这个副本中。
老汤唯一的“污点”又被埃利斯伯爵主动抢了过去,死后也能有一生清名。
嘶...这货tmd才是主角吧?
随后徐云将笔记本再翻开一页,走到了......
艾维琳身边。
他轻轻将笔记本放到了艾维琳面前,说道:
“该到你了,艾维琳同学。”
艾维琳抬头看了他一眼,同样大方的拿过纸和笔,在上头写了起来。
或许是心有腹稿的缘故,艾维琳写的比老汤还要快一点儿。
短短片刻过后。
她便将写好的笔记本交给了徐云,说道:
“好了。”
徐云朝她点点头,接过笔记本。
看清上头的内容后,他整个人顿时愣住了。
只见笔记本的纸页上,赫然写着一句话:
【十年之内去一次东方,去肥鱼先生的家乡hujian看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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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 时隔12年后重新开启的辉光研究!
实话实说。
自从双方认识以来。
徐云对于艾维琳这个姑娘的感情,其实是比较复杂的。
当然了。
这里的复杂不是说男女之情,而是体现在其他方面。
首先一点就是......
在原本历史中,她这个人压根就不存在。
没错。
不存在。
因为利拉尼并没有留下过任何后人——哪怕是现实历史中也没有。
推演中的利拉尼为了寻找徐云,最终在前往尼德兰的海难中故去,死前不到20岁。
而现实历史中的利拉尼则在长大后成为了一名修女,在44岁那年因肝癌病逝。
因此现实历史里压根就没有艾维琳·艾斯库这个人存在,她的出现可以说和徐云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可以说正是因为徐云当初寄出的那封信,才有了艾维琳的出现。
加之推演中对利拉尼的遗憾、得知小牛居然有后代活着的喜悦。
以及再后来被艾维琳点破光伏这个bug后的意外......
种种因素交杂在一起,最终导致徐云对艾维琳的感情一直有些微妙。
没想到今天的圣诞晚宴上,艾维琳居然又写下了想去东方的愿望。
这就让整个情况更加微妙复杂了起来。
当然了。
作为一个很有逼数的工科汪,徐云自然不会自恋到认为艾维琳是因为喜欢自己才写下的这句话。
现实中或许有那种人形自走荷尔蒙存在,一个笑容便能勾起他人的好感。
但这类人的名字可能叫读者,可能叫盟主,但绝不可能叫徐云。
若是他所料不错的话。
艾维琳之所以想去一趟东方,多半就是为了圆上利拉尼和小牛的夙愿。
毕竟东方...或者肥鱼这个名字,可以说改变了整个艾斯库家族的命运。
当年徐云曾经说过自己来自福建,或许也同样被以备忘录的形式记在了什么地方。
至于‘hujian’这个发音就属于细枝末节的范畴了,君不见哪怕在2022年,多少人也叫不顺这个词儿?
艾维琳没在前头加上红烧这两个字,说实话已经很对得起徐云了。
随后徐云将笔记本收好,正准备说些话收尾。
然而话未出口,便听一旁的艾维琳先说道:
“接下来该到你了,罗峰同学。”
徐云顿时一愣,原先准备好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口:
“我?”
艾维琳点了点头,朝他投来了一道理所当然的目光,说道:
“这不是你说的吗,现场每个人都要写下自己的期望。”
“现在我们都已经写完,就剩下你和希尔芙了。”
“希尔芙年纪还小,对于人生规划和梦想还没什么概念,加上她也不怎么识字,所以她可以不写。”
“但是你妈......”
随着艾维琳这番话的出口,一旁的小麦也立马跟着起哄道:
“对啊,罗峰先生,这可是你定的规则,不能装傻哈,装傻的人要吃斧头的。”
对面老汤则没有说话。
只见他肩膀一沉,从椅子下方取出了一柄斧头,默默的放到了桌上。
徐云:
“.......”
这算是给人挖坑,结果挖到了自己身上?
过了几秒钟。
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的众人,徐云认命似的叹了口气。
耷拉着脑袋回到自己座位上,拿起纸笔开始写起了字。
只是刚一落笔,他便又顿住了。
自己该写什么内容呢?
眼下别说十年或者二十年了,他留在副本中的时间只剩下了十个月左右。
也就是说到了他们约定重聚的那天,徐云早就回归现实了,肯定没办法赶到现场。
另外自己是后世来人,在眼下这个时代,其实也并没有什么期望。
但如果写后世的内容,小麦他们将来能不能看懂且不说,这个做法本身就中二的有些抠脚了......
想到这里。
徐云心中忽然闪过了一道灵光,低下头,在笔记本上写了起来。
过了足足十分钟左右。
他放下笔,捏着笔记本来到老汤面前,说道:
“汤姆逊先生,我既然是这个‘游戏’的发起人,那么我提出一个合理的要求应该没有问题吧?”
老汤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问道:
“什么要求?”
徐云扬了扬手中的笔记本,说道:
“汤姆逊先生,我今天暂时先不公开笔记本上的内容,等到将来聚会的时候大家在一起打开,可以吗?”
“我敢保证,重聚的时候大家一起看,一定要比现在公开有意思的多。”
老汤闻言,顿时一愣。
好家伙。
还能这样玩?
他下意识的就想出声反驳,但一句“那怎么行”还没出口,他便又想到了一件事:
这是徐云与自己认识以来,对自己提出的第一个要求。
而在此之前。
自己却已经欠了他一大笔的人情,外加一条命......
想到这里。
老汤犹豫片刻,扫了眼餐桌上的众人,最后还是道:
“既然如此...罗峰,就按你说的来吧。”
徐云点点头,脸色没多大变化。
老汤的反应在他的预料之中,况且他也不担心老汤或者其他人偷看。
一来现场的这几位人品都是个顶个的好,基本上能秒杀一个团的小牛,不至于做出偷看这种下作的事情。
二来便是......
他留下的并非文字,而是其他一些东西。
即使有人现在偷看了内容,十个月内想要破解也是不可能的——除非那个人也是穿越者。
总而言之。
事情到了这一步,接下来的环节便只剩下了一个:
约定下次见面的时间。
休伯特·艾里的性格比较外向,便第一个举起手,先一步报出了某个时间:
“大家觉得十年后的圣诞节怎么样?整数年份又好记。”
“十年后吗.......”
老汤的手指在桌上笃笃的敲了几下,与黎曼等人对视一眼,几人齐齐摇了摇头:
“十年后我们中有一半的人未满30岁,超过三十五岁的更是只有我和基尔霍夫,想要完成目标时间还是有点短了。”
随后艾维琳想了想,也报出了一个数字:
“那么十五年后如何?”
十五年。
现场除了希尔芙之外,年纪最小的是田浩所,今年18岁。
其次是小麦,今年19岁。
十五年后他们一个33岁,一个34岁,其他人则接近了四十。
除了老汤的皇家学会会长比较困难之外,其他的规划理论上应该都能完成。
因此很快,众人的心中都有了底。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口表态,一旁便冷不丁的冒出了一道声音:
“既然如此,那就定在1866年7月20日怎么样?”
众人顺势望去。
果不其然,发声之人正是徐云。
“1866年7月20日?”
老汤重复了一遍这个时间,有些好奇的对徐云道:
“罗峰,为什么定在这么个时间点?似乎不太好记吧?”
徐云不动声色的瞥了眼身边的黎曼,思索片刻,笑着说道:
“汤姆逊先生,你恐怕有所不知。”
“根据东方天文算法,1866年的7月20日应该是个相当吉祥的日子。”
“这天非常适合久别重逢的聚会,还能福佑安康,所以我个人建议选择这一天。”
不知为何。
当徐云说出‘吉祥’二字的时候,
一旁的黎曼忽然心中一慌,冒出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仿佛就像是有个长舌鬼在脖子后头舔啊舔的......
“吉日吗......”
不过老汤并没有注意到黎曼的异常,而是沉吟片刻,对众人问道:
“大家意向如何?”
现场的众人除了希尔芙外都经历过徐云带来的种种奇迹,心理上已经有些无脑相信徐云的迹象了。
加之1866年和1865年基本上没啥差别,所以现场众人很快也便先后做出了选择:
“我没意见。”
“我赞成。”
“附议。”
“啊对对对!”
待确定好重聚的时间和地点后。
徐云稍稍偏转视线,瞥了眼身边的黎曼。
作为一名很有仪式感的人,在拥有主动权的情况下,他个人还是喜欢在一些比较特殊的时间点搞事的。
纵观现场众人。
在接下来的二十多年里,最具代表性的一个时间点,无疑是1866年的7月20日。
原因无他。
因为这是........
原本历史中,黎曼因病去世的日子。
没错。
这位创造了黎曼几何、留下了七大千禧年难题的男人,年仅四十岁便去世了。
要知道。
哪怕是小麦这个倒霉蛋,一辈子也活了48年呢。
因此在后世有这样一种说法:
如果黎曼没有英年早逝,他的地位或许能够真正与高斯比肩。
数学史上可以套用类似模板的人并不少,例如阿贝尔、加瓦罗、拉马努金等等。
但最具说服力、最适用这句话的,无疑是黎曼。
当然了。
如今徐云穿到了这个时间线,并且和黎曼产生了交集,自然便不可能坐视这位数学巨匠英年早逝。
黎曼的死因是肺结核,其中有先天性的肺部疾病,也有后来发生的进一步感染。
在和李斯特做好“交易”的情况下。
徐云不说能帮黎曼延寿四五十年吧,至少保证他能活到五十岁还是不难的。
如果情况理想,甚至可能活的更久。
因此自然而然的。
黎曼原本的死亡时间,便可以顺利拿来做聚会日了。
这就是仪式感啊......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徐云的想法是选小麦的死亡日期来着。
不过那得等到1879年,也就是现在的29年之后,显然不太适合初聚。
因此无奈之下。
徐云只能选了1866年的7月20日这么个‘好日子’了。
反正死者情绪目前非常稳定......
不过想着想着,徐云又是眼色一黯,微微叹了口气:
可惜啊。
自己必然将会缺席那场重逢了......
也不知道届时的各人,会是怎么样的境遇?
那时候的东方,又将是各种局势?
随后徐云摇了摇头,将思绪收回了现实。
总而言之。
订好了这么个未来活动后,晚宴上便只剩下了一件事:
那就是吃饭!
老汤这次托人准备的食材非常新鲜,没有任何发腐的迹象。
比如老鼠斑在徐云下刀之前都还是活蹦乱跳的。
鸡杂之类的东西也都没坏。
猪大肠里头更是....咳咳,这个就不说了。
总之小麦洗肠子洗的老开心了,甚至欣喜的哭了两次,其中一次还下意识的用洗着肠子的手去抹眼泪.......
加上徐云这个后世在英国待过一年的半生厨子,一顿大约有56.75215%还原度的中餐,便出现在了1850年的剑桥大学。
从未吃过此等美食的小麦等人可谓是大开眼界,个个像刘姥姥误入白虎堂倒拔垂杨柳一般,好奇的同时还疯狂的抢起了菜。
到最后,连艾维琳都挽起了袖子,不停的在锅底捞起了鱼片。
一个半小时后。
桌上只剩下了残羹剩饭。
与此同时。
窗外一道烟花忽然从地面上窜起,在夜空化做了五颜六色的光雨。
地面上三一学院的几大教堂里,也随之响起了乔治·弗里德里希·亨德尔所著《弥赛亚》第二部分的终曲。
这首歌也算是个经典曲目了,如果光听以上的作品介绍,大家可能不太熟悉。
但将描述如果换成‘与《爱我中华》类似的那首《哈利路亚》’,想必就没多少人不知道这首歌了......
当然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
《爱我中华》并没有抄袭那首《哈利路亚》,因为二者的旋律写出来是不一样的。
一个是1565,一个是3121。
但因为音程相近,听起来就像了。
至于前者在谱写的过程中有没有参考后者,这就不好说了,只有创作者自己知道。
这其实也是音乐界中对于所谓‘抄袭’很难界定的原因——你不知道他的主观意图到底是巧合还是刻意的。
随后众人一齐走到窗边,观赏起了纷飞的焰火。
徐云对于圣诞节这个节日本身没啥感觉,不过和朋友们在冬日的雪夜中一起看焰火,心灵上多少还是有些温馨的。
嗯,如果窗户下方的那几位仁兄别再继续甩就更好了。
焰火足足持续了半个小时。
接着众人一同收拾好餐具,便就此分别了。
一夜无话。
...........
众所周知。
圣诞节在欧洲相当于本土的春节,地位极其重要,甚至要高过复活节。
因此在圣诞节前后的一段时间,欧洲的各大高校通常都会选择放假。
也就是俗称的圣诞假期。
剑桥的圣诞假期一般有四十天左右,从12月初开始放假,一直放到一月20前后。
不过如今英国准备对外发起军事扩张,各方面都急需人才补给,连剑桥大学都进行了扩招。
因此今年的圣诞假期不但推后了起始时间,还缩短了假期的总周期。
徐云他们从四天前开始放假,一月八号便要正式恢复学业。
拢共算起来,只有二十天不到的时常。
不过没关系。
假期再短,至少圣诞节后的第一天还是可以安心睡个大觉的......毛线啊!
次日一大早。
天不过蒙蒙亮。
徐云还在被窝里做着某些不可言喻的梦呢,便被人一把从被子里拽了出来。
与此同时。
一道有些年纪但中气十足的声音在他耳边轰然炸响:
“罗峰同学,你这个年纪这个时候你还睡得着觉?还不快点起来?”
徐云晃悠了两下身体,一脸懵逼的揉了揉眼睛,虚着眼看清了来人的面目:
迈克尔·法拉第。
接着他又迷迷蒙蒙的转过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
上午五点四十。
徐云:
“.......”
他很想拍一拍这位目前物理第一人的肩膀,说一声大佬,我特么上辈子的读者也没这样催人的啊......
不过法拉第多少也算是他的师祖之一,因此处于尊老爱幼的角度,徐云最终还是忍住了心中的想法。
只见他强打起精神,搓搓手,朝合十的掌缝中哈了口气,对法拉第问道:
“法拉第先生,您这一大清早找上门...是有什么事吗?”
法拉第朝他一点头,从手上的一个小手提箱里取出了一个东西。
随后将其放到掌心,递到徐云面前,说道:
“你看看这个。”
徐云顺势看去。
略微错愕之后,很快便认出了这玩意儿的身份:
“这是.....萧炎管?”
法拉第小心翼翼的握住试管一侧,同时点点头,答道:
“没错,这就是根据你那张结构图制作出来的萧炎管。”
从徐云的视角可以看到。
法拉第掌心中的这根试管经过了复杂的改造,管身前粗后窄,尾部连着一个黑色的区域。
除此以外。
周围还有几处导线接口,看上去随时可以连通外部线圈。
没错!
法拉第手中的这根试管,正是那天徐云绘制出的盖斯勒管。
不过眼下这个试管的设计者换成了神秘的肥鱼,徐云便用一个东方化的名字取代了它:
萧炎管。
至于为啥用这个名字呢?
原因很简单:
所谓真空管,说白了就是把试管内的空气抽或者吸出来,然后形成一片真空来做实验。
就1850年的常规手段来说,普通试管只能达到千分之六个大气压的真空度。
而魔改版的盖斯勒管,则可以被抽到只剩下十万分之一的大气压。
从抽气程度上来看,无疑当得上管中萧炎。
合情合理,没有问题。
视线在回归现实。
如今见到了法拉第手中的这根试管,徐云很快也便理解了他上门的意图:
“法拉第先生,您准备重新开启辉光放电的研究了?”
法拉第深吸一口气,点点头,眼中闪过了一丝战意:
“没错,这次我和爱德华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并且得到了剑桥大学的支持,无论如何都要弥补上这个遗憾。”
辉光放电。
也就是低压气体中显示辉光的气体放电现象。
先前曾经介绍过。
法拉第其实早在1838年的时候,就发现过了这个现象。
同时他还发现了紫色的阴极辉和粉红色的阳极辉会彼此分开,在中间区域会形成一段暗区。
奈何当时的条件有限,他只能抽取到6%真空度的试管环境,无法深入研究。
因此法拉第只能给这片区域取了个‘法拉第暗区’的名字,便将它放到了一旁。
其实在法拉第的潜意识中。
他知道这片暗区肯定会涉及到某些未知的领域——因为这个现象本身是没法用常规理论去解释的。
无法解释,自然就会关乎未知。
只是当时法拉第遇到的未知谜团实在是太多了,他便把这个现象给逐渐遗忘到了脑后。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
潜藏在这个现象背后的真相,竟然会与世界的宏观本源挂钩!
这些天法拉第其实一直有些后怕,还做过几次噩梦。
因为对于一名科学家来说,错过这件事将会是毕生的遗憾,甚至可以说是耻辱。
万幸的是......
他遇到了徐云。
他先是从徐云口中得知了肥鱼观察到的现象,接着又拿到了‘萧炎管’的设计图。
同时还知道了肥鱼因为各种原因,在设计好‘萧炎管’后却没时间深入研究的事情。
因此那天在与徐云分别后。
他立刻拉着韦伯找到了威廉·惠威尔,开始准备起了相关实验的材料。
时隔12年,他这次一定要探究出辉光现象的本质!
其实徐云不知道的是。
法拉第早在昨天上午就拿到了包括‘萧炎管’在内的成品工具,理论上下午便可以开始进行实验。
不过圣诞节这个节日毕竟还是太特殊了——它不但是欧洲的春节,同时还具备着很强的宗教色彩。
法拉第和韦伯都是教徒...或者说1850年欧洲就找不到几个没信教的。
因此无论如何,他们都不敢在圣诞节这个日子有所僭越。
今天圣诞一过。
他便早早赶到了徐云宿舍,把徐云从梦里头给拽了出来。
这年头能被法拉第邀请的人真不多,更没人敢...或者说有资格拒绝他。
某种性质上来看,就像上帝喊你上天去下棋似的.......
因此面对一脸霸道总裁表情的法拉第,徐云只能认命的叹了口气。
在圣诞节后第二天的六点钟便从床上爬起,乖乖的跟着法拉第走向了实验室。
在徐云穿越来的后世,剑桥大学最有名的官方实验室无疑是卡文迪许实验室。
它也是全欧洲设立了自然科学之后,第一间被建立起的综合实验室。
不过1850年卡文迪许实验室尚未建立,甚至于它的第一任负责人小麦还在读本科呢。
因此法拉第实验的地方自然不在剑桥以西,而是选取了剑桥北面的一间古老建筑:
loken楼。
这栋楼毗邻剑桥大学卢卡斯教授的办公室,高度只有一层。
也是卡文迪许实验室建立之前,剑桥大学最古老、设备最齐全的实验室。
历史上小牛曾经在这里完成过冷却定律的表述,同时还研究过音速问题。
据说《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的终稿,也是在这里定型的。
到了如今的1850年,loken楼还添加了类似风淋室的除尘设备——虽然这玩意儿在后世看来有些拉胯,但在眼下这个节点已经可以算是顶尖的除尘手段了。
随后徐云在法拉第的带领下穿过风淋室,来到了一层靠右的一间屋子里。
这间屋子的占地面积大概接近三百多平米,看上去相当开阔。
内中放着显微镜、各种电流表电压表、发电机、磁感线圈等等。
徐云还在某个角落见到了一大捆约有大拇指粗的电缆,不知道具体是干什么用的。
除了这些设备外。
此时屋内还站着韦伯、韦伯的助理基尔霍夫、高斯以及黎曼等人。
其中基尔霍夫和黎曼与徐云一样,都在强撑着眼皮,一个劲儿的打着哈欠。
得,倒霉蛋+2。
随后法拉第带着徐云来到韦伯和高斯面前,熟稔的打了几声招呼。
接着他又看向了基尔霍夫,问道:
“古斯塔夫,设备都调试好了吗?”
徐云此前在面见法拉第的时候,韦伯便将基尔霍夫‘托孤’给了自己的好基友,如今小一个月过去,基尔霍夫已经顺利拥有了助教编制。
听到法拉第的话后,他指着屋内的右侧区域,用依旧有些干涩的英语说道:
“法拉第教授,您需要的设备已经全部调试完毕了。”
法拉第和徐云顺势望去。
果不其然。
在基尔霍夫所指的方向上,此时已经被架设好了一套设备:
设备的托架是一张大约有四米长、一米五宽的桌子,桌子上摆着一个被架起的‘萧炎管’。
萧炎管的内部充斥着水银,外部连接着数匝鲁姆科夫线圈,另外还有光路板等工具。
这是一套标准的辉光实验设备,后世任意一所三本....甚至职高都能轻松凑齐。
但在1850年。
这却是欧洲仅有的高精度实验模块,同时也是......
深入某个领域,触及世界真相的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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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 阴极,阴极!
作为一名后世来人。
在看到面前这组放电管的时候,徐云的心中也不由产生了一股见证历史的感慨。
低压气体放电管。
这可以说是人类真正触及到微观世界的启蒙设备,另外,它在概念上还有一个比较规范的名称。
那就是......
低压气体电子管。
当然了。
电子管这个概念现在还没诞生,它真正出现要到1904年。
当时小麦的学生约翰·安布罗斯·弗莱明闪亮登场,发明出了赫赫有名的电子二极管。
然后在1906年,德福雷斯特又发明了三极管。
再往后就是点接触晶体管、半导体三极管、p-n二极管、辉光管这些了......
等到了徐云穿越来的2022年。
气体放电的实验装置在实验室层面,已经被优化到了一个极限。
例如代表封装天花板的SMD1206,代表性能极值的YINT,还有代表浪涌吸收能力峰值的GDT等等......
那时候别说普通的气体放电管了。
就连辉光管都已经被淘汰多时,成为了一个略有收藏价值的小品类。
你在某宝上花几百块钱,都能买到一台还不错的辉光钟——不过下单之前得先看清楚是辉光还是拟辉光,有条件的买一台其实还挺有意思的。
总而言之。
和2022年比起。
法拉第他们这次准备的实验设备,无疑堪称极其简易。
但另一方面。
简易,却不等于寒酸。
很多时候。
历史就是在这种后世所谓‘狗都看不上’的条件中迎来了某个关键节点,从而揭开了全新的篇章。
视线再回归现实。
一切都准备完毕后。
法拉第戴上手套,带着徐云等人来到设备边上,准备开始......
抽水银。
魔改版的盖斯勒管...或者说消炎管的抽气出口被设置在了试管的中部,大致模样就是开了个小口,然后用软管连接着外部。
操作过程就是利用外部的压力阀门,将管内的水银给抽取出来。
水银一旦全部被抽离,加上外部继电器中衔铁的磁路闭合,便可以做到十万分之一的真空度。(有读者留言问有没有相关书籍,这里推荐两本,杨津基老师的《气体放电》,还有严璋先生的《高电压绝缘技术》)
随后法拉第朝基尔霍夫做了个手势,基尔霍夫见状便快步来到桌子的另一侧。
然后......
握住一根半米多长的把手,跟摇撸似的哼哧哼哧的操弄了起来。
没错。
这种苦力式的操作,便是1850年抽取真空最有效的方法。
没办法。
时代所限。
后世抽取真空的方式有多,例如机械泵啊,分子泵啊,离子泵啊等等。
像比较好的离子泵,可以达到10^-12mbar左右的真空度。
但1850年的设备却做不到后世那般全机械化,在1870年之前,抽取真空的方式只有两种:
往复真空泵或者油封式旋转真空泵。
前者的原理是利用泵腔内活塞做往复运动,通过人力引动泵腔将气体吸入、压缩并排出。
因此又称为活塞式真空泵。
油封式旋转真空泵则是利用油类密封各运动部件之间的间隙,减少有害空间的一种旋转变容真空泵。
相对而言,后者的效率要高一些。
不过油封式旋转真空泵需要用到气镇装置,准备和操作环节都比较繁复,因此法拉第这次还是选择了往复真空泵。
“嘿咻,嘿咻!”
看着跟钳工扭螺丝一般转动把手的基尔霍夫,徐云忽然想到了老苏副本中的驴兄......
话说回来。
等到自己回归现实,那头从五洲山买回来的母驴也差不多该送到学校了。
到时候能压榨....咳咳,使用的劳力,就又多了一头。
真好啊.....
就这样。
大概过了五分钟左右。
基尔霍夫停下手中的动作,一边喘气一边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对法拉第道:
“教授,水银都抽出来了,稳压计始终显示正常。”
法拉第点点头,说道:
“辛苦你了,古斯塔夫。”
接着他示意黎曼去将窗帘放下,将光线尽数遮蔽。
他自己则走到了桌子的左侧,摸索片刻,按下了某个电源开关。
很快。
随着电源的开启,外部线圈开始放电,放电管两极的电压开始增大,管内出现了电动势。
而在肉眼无法看到的微观世界。
无数从阴极发射出来的电子,在电场的作用下向阳极运动。
它们在间隙的中间遭遇残留的空气分子阻隔,经过一系列碰撞产生了大量新的电子和正负离子。
由于电子运动的速度很快,因此电子大量集中在前进方向的前部。
而正离子则留在后部,并在管内形成了电子和正离子构成的集合体——这种集合体在后世有个名字,叫做电子崩。
与此同时。
也有大量的离子发生了其他变化:
它们在管中复合为了正常气体原子。
上辈子是离子的同学应该知道。
所谓离子复合,其实就是指电子返回正离子的过程。
当电子返回原子时。
会把它携带的能量以光的形式发射出来。
随着电子崩向阳极移动,其中的电子和正离子越来越多。
这一方面改变了放电间隙中的电场分布,同时又使得崩头崩尾中的电荷削弱了电子崩内部的电场,使其复合作用增强。
电子与正离子的复合会产生大量的光子,而光子作用在后部的气体上,使得这些气体出现电场电离。
接着又产生第二个电子崩、第三个电子崩。
每个电子崩的头部和尾部分别向阳极和阴极发展,最后连成一片。
直到.......
piu——
随着一声细微的声音。
一条完整的电离气体通道形成了,管内的气体间隙被击穿。
另外别忘了。
法拉第此前在管中填充的可是水银,一种非常容易挥发的物质。
虽然它们在肉眼角度已经被全部抽取了出来,但基尔霍夫毕竟不是魂殿长老,因此有部分水银还是残留在了管壁上。
在电压的刺激之下,它们很快形成了水银蒸汽。
于是......
一道蓝白色的光出现了在了管内,令人不自觉就想到了mio的蓝白碗。
这是独属于水银的光线特效,如果换做钠则会出现黄白色。
见此情形。
法拉第不由俯下身子,凝望着棺中的这道蓝白光。
也不知是在感慨时间,还是在赞叹萧炎馆的神奇,只听这位已经接近六十岁的老者,嘴中喃喃道:
“12年了啊.......”
实话实说。
比起12年前那根6%真空度的真空管,如今的这根萧炎管在成像上确实要清晰的多。
法拉第甚至不需要借助放大镜,便能看到有几块不同亮度的区间,沿着阴极到阳极依次分布。
“一...二...三....”
法拉第认真数了数,转头看向徐云,问道:
“罗峰同学,一共有六块光暗区域?”
徐云曾经说过‘肥鱼’没有做成这个实验,于是干脆利落的朝他一摊手:
“我不到啊。”
法拉第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随后他将韦伯等人招呼到了身边,记录起了现象。
从观测角度来说。
辉光放电无疑算是比较有特点的气体放电现象之一。
发生时弧隙中的整个空间都在放电,并且温度不会太高,限制观察的其实就一个真空度。
真空度越高,辉光放电发生的就更容易,现象也更清楚。
十万分之一真空度的条件,哪怕往后推移个一百年,在1950年也能算过得去了。
因此法拉第等人可以一边观察,一边非常自由的做着文字记录。
“古斯塔夫,你记一下。”
“...自阴极开始,首先出现的是一块极短的暗区,肉眼轻微可见,详细观测需以放大镜协助......”
“第二块区域紧贴第一层,亮度适中,由肉眼便可观测......”
“第三块发光微弱......”
“第四块区域有明显的分界,在分界线上发光最强,后逐渐变弱......”
“第五块表现为过渡区域,即原先的法拉第暗区......”
法拉第一边观察一边叙述,语气隐隐的有些颤抖。
虽然已经有了一些心理准备,大致能猜到实验现象会比较有冲击力。
但如今看到这排列分明的六块区域,他的心中依旧遏制不住的冒出了一股复杂的情绪。
在12年前,他真的以为辉光管中只有一块法拉第暗区而已......
他就像一位鱼汛期丰收的渔民,在某片滩涂抓到了一条鳗鱼。
他大致能猜到那个方向的海里或许能找到更多的鳗鱼,但他却看上了另一个方向的墨鱼群,于是放弃了这里。
没想到随着精度的提高,别说光线之后的‘深海’了。
连法拉第暗区这块原先被他以为‘仅此而已’的滩涂附近,实际上都埋藏着一头头的野生大黄花鱼.....
而另一边。
看着疯狂记录着现象的法拉第等人,徐云的表情则依旧相对淡定。
他在后世不止一次的做过辉光实验,对于现象本身其实依旧见怪不怪了。
而且实际上。
辉光放电过程中出现的区域不是六块,而是七块...或者说八块。。
其中第一块叫做阿斯顿暗区,它是阴极前面的很薄的一层暗区。
在原本历史中。
它要到1968年的时候,才会由F.W.阿斯顿于实验中发现。
在这块区域中,电子刚刚离开阴极,飞行距离尚短。
它们从电场得到的能量不足以激发气体原子,因此没有发光。
紧靠着阿斯顿暗区的则是阴极辉区。
由于电子通过阿斯顿暗区后已具有足以激发原子的能量,因此在阴极辉区恢复为基态时,这片区域就发光。
后面则分别是克鲁克斯暗区、负辉区、法拉第区域以及正辉柱区。
至于最后一块没被法拉第发现的区域嘛.....
它其实是两个小区间的统称,叫做阳极辉区和阳极暗区。
这两个小区域形成的条件要求比较高,只有在阳极支取的电流大于等离子区能正常提供的电流时才出现。
因此它们在放电现象中,一般都不会被视作常见区域。
而在以上所有的区域中,最重要的是正辉柱区。
这块区域中的电子、离子浓度约10^15~10^16个/m3,且两者的浓度相等,因此称为等离子体。
实际上。
这部分区域对于辉光现象本身而言可有可无,在短的放电管中,正柱区甚至会消失。
但在衍生领域,这玩意儿却骚的不行:
近代微电子技术中的等离子体涂覆、等离子体刻蚀,等离子体物理,核聚变、等离子体推进、电磁流体发电等尖端科学技术全都和它有关系......
同时这些技术和正辉柱区的关联不是那种稍微沾边的边角毛,而是实打实的基础研究支撑之一。
当然了。
目前的法拉第等人还不知道这些区域在今后会造成何等大的影响——他们甚至连第七块区域都没被发现呢。
受时代视野的影响。
他们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些什么,又让这个时代一百多年后的高考难了多少分......
记录好相关数据后。
法拉第、高斯和韦伯三人,便就地讨论分析起了现象。
只见韦伯的目光紧紧盯着真空管,这位物理学史知名的倒霉蛋之一此时展露出了他敏锐的判断力:
“第一块暗区要比第三块暗区黑上许多...比法拉第暗区...还是要黯淡不少。”
“但这一带明显被施加了电动势,也就是说硬件设备、‘场’的强度都是一致的。”
“那么出现暗区的原因,恐怕就剩下了一个......”
说到这里。
韦伯不由抬起头,与法拉第、高斯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
“能量!”
一旁的徐云闻言,目光微不可查的一凝。
辉光放电中会出现暗区的核心原因就是激发较小——如果抛开阴极暗区这个特例,其他三个暗区都可以说不怎么发生电离。
而这些带电粒子之所以未激发,就是因为电子的能量很低。
就像八支八支半一样,撞击的那段区域是亮区,出来蓄力的那段便是暗区。
虽然能量和微粒激发之间还隔着十万八千里。
但以现如今的科学认知,韦伯等人能想到能量这个层面,说实话确实很了不起了。
当然了。
除了韦伯等人本身的能力外,这其中很大部分原因要归结于小牛:
正是因为他提出了波粒二象性的雏形理论,才会让韦伯这些后人能够更加自由的去进行猜想。
随后法拉第等人又对试管进行了测量和记录,接着便开始了更为重要的一环.....
检测这条射线的本质。
首先法拉第先走到试管边上,按下了某个开关。
随着开关的启动。
一个原先被贴合在管壁内侧的圆形小木片被放了下来,挡在了光线行进的光路上。
而随着光路被挡,没几秒钟,试管的右侧便出现了一块清晰的影子。
法拉第见状,轻轻点了点头。
试管的左边是阴极,右边是阳极。
二者之间加入小物体,影子出现在右侧,便说明了一件事:
射线起源于阴极。
想到这里。
法拉第不由看向徐云,问道:
“罗峰同学,肥鱼先生有没有给这束光线命名?”
徐云摇了摇头:
“没有。”
法拉第见说沉吟片刻,又与高斯和韦伯对视了一眼,斟酌着说道:
“既然如此,就先叫它阴极射线吧。”
徐云原先还担心法拉第会说出什么骚名字呢,比如极光极霸啥的,听到阴极射线后便放下了心。
至于这是历史的惯性,还是法拉第恰好想到的名词.....
这就不是徐云有能力了解的事儿了。
总而言之。
确定好光线的源点是阴极后。
法拉第的表情忽然一正,表情瞬间凝重了不少。
他放在身后的左手,甚至极其隐蔽的抖动了几下,只是任何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随后他面色严肃的转过身子,对基尔霍夫说道:
“古斯塔夫,加外部场吧。”
.....
八月加更规则
大家八月份好呀~
本来八月的加更规则是在凌晨就会发出来的,不过因为还没有更新就拖到了现在。
先说说这个副本吧。
小麦这个副本的成绩出乎意料的有些好,追订啥的都非常恐怖,好到我都不舍得完结了.....
不过人是要向前看的,思索再三,我还是决定按已经计划好的大纲继续写。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副本会在本月结束,可能月中或者月末。
收尾部分会非常有意思,有个最关键的伏笔到现在还没人发现,嘿嘿。
然后说下加更的事情吧。
上个月一共码了23.5万字,期间出现了一点意外,导致没有完全爆发。
首先就是家里老人又住院了,而且实际上不止外婆一個人,外公同样也住院了。
两个老人一个95一个96,导致我的计划受到了很大影响,包括生理也包括心理。
不过外公的病情比外婆好很多,第一天发烧38多度把我吓惨了,后面逐渐恢复了正常,上周出院了。
所以这事情那段时间我也没说出来,毕竟写书不是卖惨,现在老人家出院,我就可以大大方方的和大家吐槽一下了.....
另一个计划之外的就是月末这两天的手指和生物钟。
本来我的想法是这样的,27-31号爆更五万字,但实际上29号手指就很疼了,强行码完30号的九千多字,手指疼的动不了......
所以昨天去做了理疗,回家的时候是晚上六点多,原本计划睡四个小时到十一点起来码字,结果一口气睡到了今天上午......
如此一来,31号的更新又被打乱了。
不过27-30号四天我更新了四万字,字数这方面我觉得还是有底气和大家解释一下的。
上个月月初我说过,七月不设立加更目标,码多少月末算账,现在时间到了,咱们就来算一下。
当时欠了盟主的17章,按照一章6000字就是11.2万字,我没说打底字数——其实一般都是12万字的,但我想了想还是按15万字来吧。
所以目前盟主还欠2.7万字,有点轻松啊......
八月份我还是准备冲刺一波,规则是这样的:
截止到8.7号晚上24点,加更月票数/150的字数!
也就是750票加更5万字,1200票加更8万!
9月份才会开始双倍月票,所以8月大家有保底月票的话,请砸过来吧!
对了,今天手指还是有点痛,所以明天更新可能推迟到三号凌晨,磨刀不误砍柴工,希望大家理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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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 推开微观世界的大门!
“古斯塔夫,加外部场吧。”
听到法拉第的这番话。
一旁的基尔霍夫立刻走到桌子的另一侧,取出了两块电极。
这两块电极均为金属材质,不过看不出具体的金属种类,总之不是锌就是铝。
它们的大小有些类似后世的平板电脑,厚度约有两指宽,外部还连着一些导线。
众所周知。
有关阴极射线的研究,其实是个时间跨度很长的项目。
在1858年普吕克发现了阴极射线后。
一直要到1879年初,克鲁克斯才会确定它带能量的性质。
接着还要再过十多年,才会由JJ汤姆逊公开它的本质。
但如今却不一样。
徐云虽然没有把阴极射线的所有秘密都一次性揭开,但很多关键性的思维节点他已经藉着‘肥鱼’的身份告诉给了法拉第。
因此法拉第可以很轻松的直接省略一些无意义的时间,将实验的效率达到最大化。
例如从复杂的性质研究,直接跳到现在的......
电性检测。
在拿出两块电极板后。
基尔霍夫将两块它们小心的放到了真空管两侧,固定好位置,保证彼此互相平行。
接着将通路与真空管外部的导线互相连接,便退开数步,开启了电源。
很快。
随着电动势的出现,两块带电的金属板之间出现了电场。
又过了几秒钟。
真空管内的蓝白光线逐渐开始产生了变化,从原先的笔直照射,慢慢开始变得弯曲起来。
小半分钟后。
光线的偏转已然转了个大度数,清晰的肉眼可见。
见此情形。
法拉第、韦伯与高斯三人,瞳孔同时一缩!
法拉第扶着椅子靠背的右手,更是紧紧一握!
实话实说。
从现象本身角度来说,阴极射线的偏转其实很简单:
此时它转向了左侧的金属板,与电场的预设方向相反,因此显然带负电。
但令法拉第等人惊讶的并非现象表面那么简单,而是因为......
阴极射线居然真的会受到电场力!
要知道。
在一个多月前的开学式上,徐云已经通过光电效应验证了光的微粒说。
目前这个实验已经传遍了欧洲科研界,帮助微粒说和波动说重新回到了对等的位置上。
在这个前置条件的背景下,阴极射线还会发生偏转,这便说明了一件事:
阴极射线是带电粒子的粒子流!
更关键的是。
可见光虽然存在波粒二象性的说法,但它的‘粒子’却不受电场磁场的干扰。
因此目前为止,所有人都只能用实验佐证它的物理性质,却很难做到‘捕捉’这种微粒的存在。
可由带电粒子组成的光线就不一样了。
它不像电流那样无法触及,因为光线是可以通过肉眼进行观测的物质——这是徐云早先刻意引导形成的错误知识。
如此一来。
加上阴极射线的带电属性,只要通过物理和数学相结合,就一定能研究出那个‘微粒’的一些详细属性!
想到这里。
法拉第不由深深的叹了口气。
实际上早在12年前,就是辉光现象刚刚被发现的那会儿,他也曾经尝试过施加对光线施加电场的操作。
奈何当时真空管的真空度较低,电场引起了引起了残余气体的电离。
最终导致了相关实验的完全失败。
也正是这个尝试的失败,才让法拉第彻底放弃了研究辉光现象的想法。
自己当初究竟错失了什么啊......
随后法拉第深吸一口气,强行将心中的感叹暂时抛到脑后,转身对基尔霍夫道:
“继续吧,古斯塔夫。”
基尔霍夫点点头,上前又取出了几样设备。
其中一个是人工改造过的磁极,面积很大但是很薄。
另一个则是一个开口的铜桶。
铜桶的构造简单到甚至不需要用文字来描述,外观无限接近于后世食堂装汤铁桶的缩小版。
不过玩意儿还有一个名称,叫做法拉第圆筒。
它和验电器组合在一起,便能做到验证电量的效果。
接着基尔霍夫将整个磁极放到了试管下方,又将法拉第圆筒接到了阳极的位置。
看着正在鼓捣设备的基尔霍夫,徐云忽然想到了什么。
只见他悄悄转过头,不动神色的瞥了眼一旁的威廉·韦伯。
不过凑巧的是。
韦伯此时也正好看着这儿,对上徐云的视线后不由和蔼一笑:
“怎么了吗,罗峰同学?”
徐云见状表情一僵,连忙干笑着摆了摆手:
“没事儿没事儿,屋里好像有蚊子在飞,我就随便看看。”
韦伯一脸疑惑的朝四下里看了一圈。
如今是最冷的12月末,还能有蚊子?
收回目光后。
徐云轻轻呲了呲牙。
虽然蚊子的理由有些扯,但他总不能告诉韦伯,自己忽然想到基尔霍夫原先是他的助手,如今转投到了法拉第手下做事,想看看韦伯有没有什么牛头人的表现吧.....
咳咳......
而就在徐云和韦伯说话的间隙。
在鼓捣设备的基尔霍夫也拍了拍手,对法拉第道:
“教授,设备已经准备好了。”
法拉第点点头,来到桌子边缘,指着阳极一端的法拉第筒道:
“辛苦了,古斯塔夫,按照计划开始吧。”
基尔霍夫点了点头,快步来到法拉第桶边上:
“好的,教授。”
待基尔霍夫落位后。
法拉第先将磁极阻断,接着开始调整阴极射线,使其能够过一条狭缝进入阳极内的法拉第筒。
同时抬起头,对基尔霍夫问道:
“准备好了吗,古斯塔夫,我要进来了。”
“我没问题,教授。”
“那好,我倒数三个数,三...二...一...开始!”
“.....教授,反馈很剧烈,20%...43%...59%...83%....快满了快满了,教授再不停就要溢出来了!”
咔哒——
法拉第连忙终止了射线照射,轻轻抹了把头上的汗水。
还好自己停的快,要不静电计就要超限了。
没错,静电计。
应该不会有人想到别的地方去吧?
随后法拉第走到静电计边上,扫了扫数值表:
“9.6X10^6库伦.....古斯塔夫,刚才过去了多久时间?”
基尔霍夫看了眼手上的秒表:
“15.6秒。”
法拉第微微颔首,示意古斯塔夫将计算表清零。
接着又加入了一根热电偶,第二次开始了照射。
整个流程与头一次大同小异,唯一的变量就是随着光线的照入,热电偶很快开始升温。
法拉第则掐着秒表,认真的记着数:
“12.5...13.4....15.6秒,停!”
喊停时间后,法拉第看向基尔霍夫,问道:
“古斯塔夫,温度升高了多少度?”
基尔霍夫微微俯下身子,在刻度表上认真的比对了起来:
“唔......0.338度。”
法拉第将这个数字再次记到了笔记本上,用笔尖在下头划了道梗。
接着思索片刻,开始了最后一个环节:
解封刚才被密闭的磁极。
后世高中物理没考过零分的同学应该都知道。
带电粒子在匀强磁场中如果只受到到磁场力,那么它便会做圆周偏转运动。
归纳这个现象的人叫做洛伦兹,因此这个力又叫做洛伦兹力。
值得一提的是。
这个力的正确读法应该是洛伦兹+力,也就是人名加上力。
类似的还有库仑力,安培力等等。
不过或许是洛伦兹这个名字实在太过微妙了,所以包括许多高中老师在内的师生群体,都会管它叫做洛伦磁力。
1850年的洛伦兹还有三年才会出生,自然还没法提出洛伦兹力的概念。
但另一方面。
洛伦兹是带电粒子在匀强磁场中运动现象的归纳者,他首先提出了运动电荷产生磁场和磁场对运动电荷有作用力的观点,不过却不是现象本身的发现者。
早在1822年的时候,德国人欧文斯便尝试过一个实验:
他将一个带电的小珠子放入磁场中,发现珠子会做圆弧状的运动。
洛伦兹之所以能在相关领域青史留名,所作的贡献并非只是提出一种猜想这么简单,而是因为他归纳了F=qvB*sin(v,B)这么一个公式。
就像大家说小牛发现了万有引力一样。
这句话其实是一种比较普众化的解释,严格意义上来说是错误的。
但是大众又没有涉及到更深层次的必要,所以就有了这么一个比较宽泛的说法。
靠着纯理论能封神的人,在科学史上其实并不多。
因此对于法拉第他们来说。
通过调整磁场的强度,做到将磁场力与电场力互相平衡,并不算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在施加磁场后。
法拉第又关掉了金属电极,观察起了现象。
很快。
在电磁力的作用下,射线开始偏转。
法拉第拿着放大镜以及预先做好的刻度表,记录下了偏转的图形。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只见法拉第拿起纸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公式:
Q=Ne。
这个公式的由来很简单。
在第一个步骤中,法拉第利用静电计测量一定时间内金属筒获得的电量Q。
若进入筒内的微粒数为N,每个微粒所带的电量为e,那么Q便是N和e的乘积。
接着法拉第又翻了一页书,写下了另一个公式:
W=N·1/2mv2。
这个公式的意义同样非常简单:
经过同样时间后读出温升,若进入筒内微粒的总动能W因碰撞全部转变成热能,那么上升的温度便可以对标计算出总动能W。
而微粒既然是粒子,那么它的动能也便一定符合动能公式——防杠提前说一下,动能公式在1829年就提出来了。
其中的m、v分别为微粒的质量和速度,乘以微粒数就是总动能。
接着只要求出最后磁极偏转的微粒运动轨道的曲率半径R,以及磁场强度H。
那么便可得:
Hev=mv2/R。
将上面三个公式互相代入,最终可以得到一个结果:
e/m=(2w)/(H2R2Q)(感谢,现在后台总算优化一些了.....)
而e/m,便是........
荷质比!
所谓荷质比,指的便是带电体的电荷量和质量的比值,有些时候也叫作比荷。
这是基本粒子的重要数据之一,也是人类推开微观世界的关键一步。
当初在听徐云讲波动方程的时候,为了弥补法拉第的数学水平,曾经给他打了个高斯灵魂附体的补丁。
不过今天高斯已经到了现场,徐云就不需要再考虑请神了。
只见高斯取过纸笔,飞快的在纸上演算了起来。
五分钟后。
这位小老头随意将笔一丢,轻轻的抖了抖手上的算纸。
只见此时此刻。
纸上赫然写着一个数字:
1.6638*10^11C/kg。
就在高斯准备吹逼两句之际,他的身边忽然又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啊咧咧,好奇怪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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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 历史被人从身后踹了一脚
“.......”
实验室内。
随着这声‘啊咧咧’的出口。
所有人的目光近乎同时投到了一旁的小麦身上。
只见此时此刻。
上上一章某个笨蛋作者没安排出现、但上章却瞬移到了现场的小麦正站在桌子一旁,一动不动的盯着某个方位。
嘴巴微微张开,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见此情形。
法拉第不由放下手中的工具,对小麦问道:
“麦克斯韦同学,你怎么了?”
法拉第的声音将小麦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只见他先是张了张嘴,看起来好像想说些什么。
但迟疑数秒,还是摇头说道:
“没什么没什么...抱歉,法拉第教授,似乎是我出现了错觉.....”
随后小麦上门牙咬着下嘴唇,犹豫片刻,指着真空管补充道:
“法拉第教授,我能上手试试这套设备吗?”
法拉第抬头看了眼这个有些社恐症状的苏格兰年轻人,神色若有所思。
直觉告诉他,这个年轻人似乎发现了某些异常。
不过小麦显然对于那个未知的异常没什么把握,所以才提出了上手设备的想法。
如今法拉第已经把小麦当成了自己的半个徒弟,加之此时该采集的数据都已经采集完毕,因此他便很大方的一挥手,说道:
“没问题,你尽管用吧。”
小麦朝他道了声谢:
“多谢您了,法拉第教授。”
高压线圈的电压负载很高,再次激活需要一定冷却时间,小麦最少还要个三五分钟才能重新启动真空管。
因此趁此空隙。
法拉第和高斯等人重新将视线转移到了那份计算结果上。
“1.6638*10^11C/kg.......”
看着面前的这个数字,高斯沉默片刻,对法拉第问道:
“迈克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比值应该比氢离子的理论数值要大数百倍?”
法拉第闻言摘下眼镜,用力揉了揉鼻翼,轻呼出一口气:
“准确来说,要接近一千倍。”
“一千倍吗.....”
高斯瞳孔微不可查的一缩,再次看了眼手中的算纸:
“也就是说...我们就这样发现了比原子更小的物质?这...这.......”
法拉第看了眼自己的老友,没有说话。
在这个圣诞夜后的清晨,三位站在科学界顶尖的大佬同时沉默了。
原子。
纵观古今中外的文明史,与原子相近...也就是代表着世间万物最小构成的概念其实并不少见。
例如在公元前五百年,古希腊的德谟克利特就提出过最早的原子论,称肉眼可见的一切都是由某个极小的“质子”组成。
华夏也有不少先贤认为,世间万物乃是由无数颗粒组成的实物。
但另一方面,这种认知更多的属于哲学范畴,而非科学。
也就是他们认为世界万物可以细分成比尘埃还小的粒子,但这些颗粒具体直径多少、属性如何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近代原子理论真正的建立者,乃是英国人约翰·道尔顿。
在拉瓦锡发现了氢气后,人们发现两份氢气和一份氧气化学反应正好消耗完生成水。
超过这个比例可能会有氢气多余,可能会有氧气多余。
也就是说氢气和氧气在某个单位上,以2比1的关系发生了作用。
人们一直在寻找这个最小单位,一开始是元素级别,后来道尔顿在1803提出了原子概念。
当时他提出了一个理论:
物质均由不可见的、不可再分的原子组成,原子是化学变化的最小单位。
另外,他还测定了各元素的原子量——虽然有些是错误的。
这个概念要一直持续到1897年才会由jj汤姆逊再次刷新,而他的步骤便是老汤等人今天所用的真空管实验。
当然了。
真空管实验计算出的是电子的荷质比,电量还是由此前提及过的密立根所测定,此处就不多赘述了。
与此同时。
在JJ汤姆逊测出荷质比的那个时代,阿仑尼乌斯已经于1887年提出了电离理论,可以计算出氢离子的荷质比。
JJ汤姆逊的测量结果要比氢离子大接近2000倍,这无疑是个涉及到量级概念的结果:
荷质比是电量比质量,氢离子也好阴极射线的微粒也罢,它们的电量都是相同的,也就是分子不变。
在分子不变的情况下相差两千倍,那么差别显然就在质量上了:
也就是说,构成阴极射线的微粒流质量仅为氢离子的一千多分之一。
比氢离子还小一千倍,那么这个微粒自然就要比原子还小了。
如今法拉第他们所处的1850年虽然尚未出现电离理论,但气体元素离子研究早就进行了很久,不少数值实际上是已经先行出现了的。
这也是很多理论被正式提出前的常态:
理论的提出者,并不一定是现象的发现者或者拓路人。
他们真正的贡献是通过某个公式或者实验结果,将一些离散的东西给归纳、总结成了一个制式的定理。
因此对于高斯和法拉第而言,他们能够想到氢离子荷质比的数值并不奇怪。
真正令他们感慨的是.....
这个足以改变科学界历史走向的微粒,居然就这样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要知道。
此前徐云拿出的光速测定、光伏效应、光电效应、柯南星轨道计算之类的实验方式,在步骤上显然是相当精妙的。
但实际上。
除了光电效应之外,其他对于科学界的推动作用其实并没有颠覆性的效果——至少目前如此。
它们更多的意义在于纠正某些错误,可以避免后人在这些方面浪费时间。
但阴极射线却不一样。
它的这次解析结果,堪称将整个人类对于微观世界的认知,狠狠的推进了一大步!
那个微粒的运动轨迹是什么样的?
它的物理性质还有那些?
如果它是最小粒子,那么人类是否能够利用它重新组合成某个物质?
这些都是全新且极具价值的领域,自从法拉利发明了发电机之后,微观世界的研究已经成为了一个未来的趋势。
看着手中的这份算纸,高斯忽然想到了自己的一位好朋友:
意呆利人阿伏伽德罗。
道尔顿是原子理论的提出者,而确定了原子真的是原子的人,则是阿伏伽德罗。
虽然阿伏伽德罗常数真正的测算者并不是阿伏伽德罗,而是让·佩兰。
但如今的阿伏伽德罗却也不是吃白饭的:
他不但提出了阿伏伽德罗常数的概念,并且已经将这个常数推导到了3.88E+23这个量级。
眼下阿伏伽德罗已经快六十岁了,如果他能知道这个微粒被发现,怕不是能高兴的把假发给扯下来?
是的,假发:
阿伏伽德罗晚年是个秃头,但还是倔强的买了假发。
而就在高斯有些神游物外之际。
啪!
屋内的灯光忽然一暗。
高斯顿时一愣,下意识朝天花板扫了几眼。
停电了?
然而两秒钟不到。
啪!
室内的灯光再次恢复正常。
高斯和法拉第顺势朝开关处望去,发现此时站在开关处的不是别人,赫然正是......
小麦!
此时小麦的表情比起先前要更加震撼,喉结不停的上下滚咽着,脸上甚至带着些许汗珠——这特么可是十二月来着......
法拉第见说眨了眨眼,略显费解的问道:
“麦克斯韦同学,你这是在干什么?”
小麦闻言连忙回过神,先是朝法拉第投去了一个抱歉的眼神,接着伸手指着某个方向,说道:
“法拉第先生,具体的情况请容许我稍后再向您解释,请您先看着那处花瓶——五秒钟后我会再次关灯,到时候您就会明白了。”
法拉第和高斯等人顺势望去。
只见在桌子右侧...也就是阳极后头两米、距离法拉第等人五六米的位置上,不知何时已经被小麦摆上了一个花瓶。
花瓶普普通通,看不出什么古怪之处。
五秒钟很快过去。
啪!
小麦又一次按下了灯光开关,屋子重新归于一片漆黑。
法拉第和高斯韦伯几人先是虚着眼适应了一番光线的变化,随后在黑暗中不约而同的朝小麦所指的方向看去。
实话实说。
想要在瞬间漆黑的屋子里精确定位到五六米外的某个具体物件,其实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儿。
实际上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能确定大致区域都算位置感不错了。
但此时此刻。
无论是高斯也好,法拉第也罢。
还是韦伯、基尔霍夫等人,几乎人人都在第一时间锁定了那个花瓶。
因为.......
此时此刻,桌上的真空管内赫然有着一束光线笔直射出,重重的打在了花瓶的正表面!
又过了几秒钟。
屋内忽然响起了法拉第的声音,语气中带着强烈的急促感:
“麦克斯韦,开灯,快开灯!开完灯后你留在原地!”
啪。
小麦乖乖照做。
待屋内恢复光线后。
法拉第一个箭步便窜到了阳极附近,身手矫捷的压根不像是个59岁的小老头,看上去跟59改似的。
来到桌边后。
法拉第半蹲在桌沿处,目光死死的盯着阳极末端,脸色凝重如水。
先前提及过。
徐云给出的真空管图示比正常真空管魔改了许多,阴极与阳极都是用金属薄片构成,各自填充在试管的头尾。
也就是说。
阴极射线在从阴极发出后,会被阳极的金属板给挡住光路,从而消失。
另外在刚才的研究过程中。
法拉第为了确定射线从哪端发出,还曾经用过一个内置的小木片来阻挡光路。
这个小木片直径也就一厘米多点,厚度甚至连一毫米都没到,但依旧轻松的阻隔了阴极射线的穿透。
也就是说阴极射线的穿透力并不强,光路很短——这还是在真空条件下的特性,空气中必然还要弱化不少。
但问题是.......
刚才出现在花瓶外部的那个光斑,距离阳极的距离足足有两米以上!
想到这里。
法拉第再次看向了小麦,说道:
“麦克斯韦,关灯!”
麦克斯韦点点头:
“明白!”
啪!
屋子再次恢复了漆黑。
与此同时。
花瓶外部再次出现了一个圆圆的光点。
而比起在场的其他人,就站在真空管边上的真空管看的清清楚楚——
光线的来源,赫然便是.....
真空管内的阳极!
1850年12月26日。
近代的科学史先是在剑桥大学的这间实验室内,暂时不为人知的前进了一大步。
接着又被一个叫做麦克斯韦的苏格兰小伙从背后窜了一趔趄,晃晃悠悠的向前又走了三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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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伦琴:你了不起,你清高啊!(7.4K)
实验室内。
在发现了这道异常光线后。
法拉第、高斯、韦伯三人不敢怠慢,立刻便聚集到了桌子边缘。
只见三个人的大脑门儿挨在一起,目光死死的盯着面前的真空管。
不知为何。
这个画面让徐云想到了自己穿越之前,曾经看到过的一个表情包:
三头金毛围在一个垫子边,目光看着垫子里一只和他们鼻子差不多大的小奶猫,旁边写着“这家伙就是新来的?”这么一行字.......
咳咳...这应该不算欺师灭祖吧。
过了一会儿。
韦伯捋了捋自己浓密的胡须,转头望向小麦,眼中带着一股疑惑:
“真是奇怪啊......”
“麦克斯韦同学,你是怎么发现这道光的?”
此时的小麦依旧站在开关边上,闻言指了指窗户,答道:
“我刚才闪现...咳咳,我刚才站立的位置,正好对着那扇窗户。”
“窗户的位置在角落,门户又被窗帘给遮住了光线,所以那一带视野相对会比较暗一点。”
“结果在扭头的时候,我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好像在花瓶上闪了一下,但转过头的时候它又消失了,所以......”
法拉第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接话道:
“所以你才认为这可能是幻觉,没有直接告诉我们这个现象,而是选择了自己上手验证,是吗?”
小麦轻轻点了点头。
实话实说。
刚才那道闪光出现的时间很短,他还来不及细看就消失了,所以他确实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来着。
况且此时的窗户虽然已经拉起了窗帘,但外头可是大白天,多多少少都有些阳光会透射进来。
保不齐照在花瓶上的就是外头的光线呢?
因此出于这个心理。
小麦并没有急着将这个情况告诉法拉第和高斯,而是自己重新摆放好花瓶,再次进行了一次实验。
整件事的前因后果确实没什么特殊的,但问题是.......
这道光线到底是怎么回事?
它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它的物理性质又是什么?
在如今已经发现了电磁波的情况下,法拉第等人已经有资格对于一些现象进行更深入的分析了。
随后法拉第想了想,转过身,对基尔霍夫道:
“古斯塔夫,你重新取一根萧炎管出来。”
“记得把中间区域截取成两段,彼此中空十厘米,再做一次实验。”
基尔霍夫微微一愣,对法拉第确认道:
“法拉第教授,您是说.....把一根萧炎管截取成两段?口对口间隔十厘米?”
法拉第点点头:
“没错。”
基尔霍夫见说脸上露出一丝迟疑,犹豫着道:
“法拉第教授,截取真空管倒是没问题,可这样一来,我们费尽心力制备的真空度就会受到影响了......”
很早以前提及过。
萧炎管...或者说魔改版的盖斯勒管在构造上有些类似克鲁克斯管。
为了便于实验观察,这种真空管是可以从中间拧成两节然后增加长度的。
例如勒纳德实验用的真空管,曾经被补长到了1.3米长。
所以单独将真空管拧成两段的做法并不奇怪,为了再增加一部分管身来方便观察嘛。
但像法拉第所言拧开后不增加管身、而是直接隔空十厘米相对的做法,无疑就有些令人费解了。
因为真空管的设计目的就是为了创造真空环境,一旦两节管身裸露在空气中,必然会导致真空度严重下降。
真空度一下降,阴极射线就不好出现了。
面对基尔霍夫的疑问,法拉第朝他摆了摆手,说道:
“古斯塔夫,你先这样去做吧,我心中有数。”
眼见法拉第坚持这个做法,基尔霍夫心中虽然费解不已,但也只好乖乖照做:
“明白了,法拉第教授。”
法拉第这次交由剑桥大学制备的‘萧炎管’足足有二十多根,因此基尔霍夫很快便准备好了法拉第所需要的全新设备:
一根真空管被从中分成了两截,彼此相距十厘米。
它们的外部依旧用导线连接着回路,保证阴极和阳极能够连通,不会出现短路。
同时法拉第在阳极那端的截口处放上了一个热电偶,用以观察数据。
一切准备就绪后。
法拉第再次开启了电源。
过了几秒钟。
阴极处例行出现了一道蓝白光,并且伴随着两三块暗区。
不过随着光路的行进。
当光线离开阴极截口,与空气相接触时......
蓝白光只前进了三五厘米,便在空气中彻底消散了。
与此同时。
法拉第看了眼热电偶,上头清晰的显示着温升数值:
0.00007。
这是一个相当小的数字。
根据温升转换的公式简单计算,可以说几乎没多少阴极射线抵达阳极一端。
截口处尚且如此,就更别说阳极末端了。
见此情形。
法拉第关闭开关,与高斯和韦伯对视了一眼。
三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一股凝重与兴奋。
这次对照实验无论是现象还是热电偶的数字反馈,都清楚的说明了一件事:
阴极射线在空气中的穿透力要比他们预想的更弱,能行进个几厘米都算长了。
而那道照射在花瓶上的光线,却足足穿透了两米的空气!
这代表着二者的能级、波长、频率都是不同的!
想到这里。
高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从身上取出了一个圆筒式放大镜——也就是后世修表师傅常用的那种单眼放大镜,快步走到了发射出神秘射线的真空管边。
只见他俯下身,将戴着放大镜的眼睛移动到了阳极附近。
过了几秒钟。
高斯的口中忽然发出了一声轻咦,对一旁的法拉第和韦伯招了招手:
“迈克尔,爱德华,你们快来看!”
法拉第与韦伯接连快步走到他身边,法拉第将手放到了高斯的肩膀上,问道:
“发生甚么事了,弗里德里希?”
高斯将放大镜取下,递到二人面前,指着阳极一末端说道:
“你们自己看看吧,注意两道光线的位置。”
法拉第和韦伯对视一眼,由法拉第先接过了高斯手中的放大镜。
调教好系数后。
他也戴上放大镜,弯下身观察了起来。
很快。
法拉第浓密的剑眉微微一扬,似乎发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身子再次前倾了少许。
过了大概小半分钟。
法拉第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将放大镜和位置都让给了韦伯。
韦伯跟着复刻了一遍他的动作。
待韦伯也起身后。
高斯对着他和法拉第问道:
“怎么样,迈克尔,爱德华,你们看到了吗?”
法拉第轻轻点了点头,扫了眼一旁不明所以的黎曼和基尔霍夫,缓缓道:
“看到了,阴极射线在阳极的射入点与未知光线的射出点......并不在一条水平线上。”
“要知道,阳极可是金属板。”
在光学领域中。
光线如果在介质中发生某些折射现象,那么它的射入点和射出点确实可能不在一条水平线。
但这种情况可能发生在晶体上,可能发生在石头内部,甚至可能发生在水里或者空气里。
却唯独不可能发生在金属板内——因为绝大部分正常厚度的金属板,根本就无法允许光穿过。
也就是通俗表达的‘金属不透明’。
造成这个现象的原因可以勉强用经典力学来解释。
也就是金属有高电导,反射率本来就高,透射光会被焦耳热耗散。
当然了。
这个解释比较浅显,根本原因还是需要量子力学才能解释,涉及到了金属中的电子能级问题。
众所周知。
各种颜色的光本质是各种波长的电磁波。
按照量子力学,物质中的电子可以处于各种或连续或分离的能量上,称为能级。
如果低能级的电子遇到一个能量合适的光子,就会吸收这个光子的能量,跳到一个更高的能级上——能量合适的意思,就是光子的能量等于高低能级之差。
一个波段的光是否会被吸收,就取决于是否存在这样的电子和两个能级。
如果不被吸收,光就通过了物质。
这就是透明。
举例而言。
如果一种物质的能级是小于等于0与大于等于5,所有的电子刚好填满小于等于0的那些能级。
那么光子的能量至少要达到5才能被吸收,小于5的那些光就通过了。
金属不透明,是因为金属中的电子能级在很大范围内是连续的,任何能量的光子进来都能被吸收。
没用的知识又增加了.JPG。
话题回归原处。
因此对于金属阳极而言。
理论上根本不可能出现一束光从左侧穿过,接着又从右侧更下方区域出现的情况。
要么完全被阻挡,要么从某个缝隙透过——但如果是这种情况,那么射入点和射出点必然处于相同的位置。
换而言之。
生成这束异常光线的源头不是阴极也不是管内的空气电离,而是.......
阳极本身!
想到这里。
高斯的心脏重重的漏跳了一拍,转头看向法拉第,问道:
“迈克尔,阳极是哪种金属?”
法拉第微微一愣,下意识便脱口而出:
“钨板!”
旋即他骤然想到了什么,猛的转头看向徐云。
不过令他惊讶的是......
徐云此时的表情,亦是夹杂着费解、震惊与疑惑。
以法拉第的阅历判断......
这还真不像是假的。
随后他与高斯对视一眼,沉吟片刻,出声对徐云问道:
“罗峰同学,肥鱼先生有说过为什么会选择钨板做阳极吗?”
徐云这才回过神,再次一脸呆萌的摇了摇头:
“我不到啊。”
法拉第认真的盯了他几秒钟,心中不由产生了些许疑惑。
难道说这事他真不知道?
毕竟钨板这东西也算是常见电极,有些时候甚至要比锌板还更容易获得,实验室内并不少见。
一块直径一厘米的钨板,也不存在成本高低的说法。
加之“肥鱼”的居住地是尼德兰,那边又盛产钨板.....
如此一来,用巧合倒也能解释过去......
想到这里。
法拉第虽然心中还有犹疑,但依旧缓缓收回了目光。
看着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真空管的法拉第,徐云不由轻轻舒了口气。
还好还好,这次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虽然从理论角度上来说,铜板、锌板都可以激发出这个特殊射线。
但这些材质的激发条件比较复杂,最少需要一个高压发生器。
高压发生器这玩意儿虽然不难找,但想要将它合适的加入阴极射线的研究过程却不是一件易事。
一旦等到法拉第等人发现其实不需要高压发生器就能生成阴极射线,那么很容易便会将神秘射线的出现原因怀疑到自己身上。
这显然不是一件好事。
实际上。
徐云这次也确实没有引导法拉第等人发现新射线的打算,他的预期目标其实到阴极射线就完事儿了。
结果没想到他费尽心思的将历史往前推了一小步,小麦这个二愣子...或者说气运之子,傻乎乎的再将历史往前踹了一脚......
没错。
气运之子。
为啥要这么说呢?
原因很简单。
小麦发现的这种光不是其他东西,正是赫赫有名的.......
X射线!
历史上X射线的发现者是威廉·康拉德·伦琴,他发现X射线的过程被记录在了小学(还是中学忘了)课本上。
那是在1895年11月8日的傍晚,伦琴例行开始研究起了阴极射线。
当时为了防止外界光线对放电管的影响,也为了不使管内的可见光漏出管外,他把房间全部弄黑,还用黑色硬纸给放电管做了个封套。
为了检查封套是否漏光,他给放电管接上电源,他看到封套没有漏光而满意。
可是当他切断电源后,却意外地发现一米以外的一个小工作台上有闪光,闪光是从一块荧光屏上发出的。
然而阴极射线只能在空气中进行几个厘米,这是别人和他自己的实验早已证实的结论。
因此伦琴做出了一个判断:
这不是阴极射线,而是一种新射线。
后来伦琴经过反复实验,最终确定了这是一种尚未为人所知的新射线,便给它取了个名字:
X射线。
再后来,一个经典出现了:
某天他夫人到实验室来看他时,他请她把手放在用黑纸包严的照相底片上,然后用X射线对准照射了15分钟。
显影后。
底片上清晰地呈现出他夫人的手骨像,手指上的结婚戒指也很清楚。
许多人时隔多年,都对伦琴夫人的那张手骨照片印象深刻。
后来伦琴还凭此获得了诺贝尔奖,成为了第一届诺贝尔物理学奖的得主。
但一方面。
由于受众年龄的问题,课本上对于伦琴发现X射线的过程并没有太过深入的进行描述。
在原本历史中,伦琴发现X光的过程其实远远没有书上写的那么简单。
读过光学的同学应该都知道。
光,实际上就是能量的传递,其本质是一种处于特定频段的光子流。
光源发出光,是因为光源中的电子获得额外能量,在跃迁过程中以波的形式释放能量。
太阳光、电光、火光都是如此。
因此呢。
本质上光又是一种电磁波,是依靠光子传递的能量信息。
有能量,那么自然就有频率之说了。
人眼在长期进化中,只对波段约380~780nm的频段感光,因此这个特定频段的电磁波被称为可见光。
也就是赤橙黄绿青蓝紫等等。
而除了可见光之外,还有许多人眼看不见的光。
如无线电波、红外线、紫外线、X射线、γ射线,就属于看不见的光。
这些光都是电磁波谱中的某一个波段和频率。
X射线是仅次于γ射线的电磁波,波长在10纳米~0.01纳米之间,频率在3^16~3^20赫兹之间,能量为124eV~1.24MeV。
这是每一个光子的能量,x射线属于高能射线,因此它的穿透力很强。
当X射线照射人体时。
一部分x射线被人体物质吸收,大部分则会从原子隙缝穿越透过。
频率越高波长越短的X射线能量越大,穿透能力越强。
在穿透物体的过程中。
根据物体的密度和厚度,X射线的吸收度不一样。
因此穿越的X射线就有强有弱,这样就在感光胶片中显示出被穿越物体的结构来——这就是后世X光的原理。
说到这里,那么问题就来了:
既然X射线是不可见光,那么伦琴是怎么注意到它的呢?
课本上只是写了伦琴在真空管外的屏幕上发现了光点,但X射线不可见,理论上也注意不到它才对嘛。
当然了。
看到这里,或许有人会问:
不对吧。
为什么紫外线可不见,但紫外线灯却能看到紫光呢?
原因很简单:
因为紫外线灯的厂商在灯内加入了光引发剂或光敏剂,经过吸收紫外线光后产生活性自由基或离子基,从而引发聚合、交联和接枝反应。
这个过程有个专属名词,叫做UV固化。
UV光辐射物理性质类似于可见光,所以你才能见到紫外线灯的‘光线’。
真正的紫外线,你是看不到的。
因此对于伦琴而言。
即使在密闭的屋内,顶多也就阳极处会因为电离效果而出现少许光线(也就是法拉第他们观察到的射出点),而末尾处应该是看不到才是。
真正帮助伦琴发现X射线的,其实是一种叫做氰化铂酸钡的东西。
它在与X射线接触后,便会发出一种可见的荧光。
氰化铂酸钡是一种19世纪常见的涂料,实验室和文艺创作中都很常见。
当时伦琴见到投射有X射线光斑的东西,便是一枚涂有氰化铂酸钡的荧幕。
而如今这间实验室内。
唯一涂有氰化铂酸钡的,便是.......
小麦所见到的那个花瓶外饰。
所以有些时候徐云真的不得不怀疑,世上是不是真有气运之子这种说法。
在他的计划中。
之所以会在实验过程使用钨板做阳极,目的只为了将它固定成一种阴极射线研究的常用材料。
就像电解池常用铜棒一样,让后人养成一种习惯。
等使用的人一多,短则三五年,长则十一二年。
总会有人凑巧的见到X射线打在类氰化铂酸钡材料上的现象。
届时呢,徐云已经安然魂归故里(?)。
时间上又与现如今有一定缓冲期,无疑称得上是一个非常精妙的安排。
结果谁能想到。
小麦这货不讲武德,愣是找到了屋内唯一涂有氰化铂酸钡的花瓶,它还偏偏就在X射线的光路上.......
与此同时。
一千公里外的尼德兰。
一座叫做阿佩尔多恩的小城里。
某所幼儿园内。
一位正在准备午睡、面容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小男孩,忽然伸出手,抓了抓空气。
不远处的保育员见到了这一幕,便走过来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吗?”
小男孩下意识的张了张嘴。
不知为何,他忽然感觉心中空落落的,仿佛......
有什么东西失去了一般。
不过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
“我没事,桑奇老师。”
“那就先睡午觉吧,伦琴。”
...............
------题外话------
推一本书,《我在不列颠当锦衣卫》,剧情就是明朝殖民了全世界,东方蒸汽朋克,机械科技和超凡力量。有点克苏鲁和scp元素,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哈,也是个老牌作者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又多了一朵乌云
没有上帝视角的徐云并不清楚。
小麦的这一声突如其来‘啊咧咧’,不但让历史踉跄着又往前走了两步。
还让上千公里外的一个小男生,在五岁的时候便体验了一回牛头人的感觉。
此时的徐云正装摆出了一脸新奇的神色,和黎曼像是吉祥物似的站在一旁,充当着大佬们的气氛组。
只见高斯继续观察了小半分钟射线,忽然想到了什么,扶了扶眼镜,目光在光源和花瓶处反复扫了几次。
韦伯对于自己好基友的能力还是非常了解的,见状不由问道:
“弗里德里希,你发现什么了吗?”
高斯拧着眉毛,凝重的点点头,指着阳极说道:
“爱德华你看,射线的光源..也就是阳极处于真空管内部,因此光线在穿透真空管外壁的时候,会出现一个特殊的接触面。”
“这个接触面的左侧是真空管内部,真空度极高,外部则是正常空气,也就是标准气压。”
“因此当光线穿透过这部分接触面的时候,有部分空气会产生电离,这才使得我们可以靠肉眼观察到阳极区域的光线。”
“但是......”
说着高斯又指了指阳极到花瓶之间的空气,虚空划出一段直线。
随后来到桌边,拿起一张黑纸,直接挡在了光路上。
然而令法拉第和韦伯惊讶的是。
黑纸上没有任何光斑出现,而花瓶上的荧光点却仍旧不受影响。
随后高斯收回黑纸,深吸一口气,对法拉第等人说道:
“你们看,光路中的射线是可不见的,但既然如此......”
“为什么花瓶上的光斑会显示呢?”
一般来说。
如果一道光线能被肉眼看到它的落点,那么若是在中间放个遮挡物,遮挡物即使被光线穿过,理论上在表面也应该能看到一个光斑才对。
最简单的例子就是黑夜里隔窗照射的手电筒,在室内看到光线的同时,窗户上也会出现一个光斑。
而眼下的黑纸上却空无一物,这显然说明了一件事:
光线的落点处,一定存在某些能让它现形的东西!
法拉第在入行时曾经担任过化学家汉弗里·戴维的助手,在化学这方面的知识储备要远高于数学,因此很快就判断出了问题所在:
“弗里德里希,难道是因为花瓶的涂料...?”
高斯沉默的点了点头,走到花瓶边上。
接着拎着瓶颈把它转了个圈,将它正对光路的位置换成了没有抹涂料的光洁面。
而这一次......
荧光消失了。
见此情形。
高斯不由摸了摸花瓶上的涂料,还用指甲尖在上头推了几下,喃喃道:
“看来...这道特殊的射线,和氰化铂酸钡会发生某种显像上的联动。”
“氰化铂酸钡?”
法拉第微微一愣,旋即脱口而出:
“那它岂不是也会在底片上显像?”
高斯缓缓点了点头:
“宾果。”
氰化铂酸钡。
这便是上章所提及过、同时也是伦琴能够发现X射线的最大功臣。
这是一种专用于涂料和底片曝光的物质,在19世纪尤其常见。
当然了。
很多同学看到开头的那个‘氰’字,多半就会下意识的认为这是一种剧毒物质。
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氰化物的英文名叫做ides,像网文里的巴立明一样,经常在各种侦探剧中跑龙套——尤其是某个死神小学生漫画里。
基本上见到喝了饮料的死者,再一闻他口中的‘苦杏仁味’,就能确定此人死于氰化物。
不过上辈子服用过氰化物的同学应该都知道。
“氰化物闻起来像苦杏仁味”这个描述没有错,但其实氰化物的味道并不那么明显。
大部分普通人因为没有氰化物相应气味受体的缘故,几乎是闻不到氰化物的味道的。
甚至于在生活中,很多人也压根就不知道苦杏仁到底是个啥味......
腰果味?
核桃味?
还是巴旦木味?
都不是。
苦杏仁的真正味道实际上有些类似游泳池里带回来的毛巾,也就是带着少许含氯消毒液的味道,真喝起来还带着一丝涩味。
同时呢。
氰化物之所以会有害,真正原因是它所含有的氰基离子。
这玩意能和人体内的铁离子结合,铁离子被氰根结合之后就不正常工作了。
进而呼吸酶被抑制,造成组织、细胞内窒息。
而中枢神经细胞对于又缺氧非常敏感,因此死者通常会死于呼吸中枢的麻痹。
这就是剧毒氰化物致死的毒理。
在通俗概念中。
所谓的毒性氰化物,其实主要是指三种物质。
也就是氰化钠、氰化钾、氢氰酸哥仨。
像氰化铂酸钡就很难解离出氰基离子,因此它的毒性相对不大。
所以这玩意倒确实是个没啥明显危害的物质,不太像铅盘之类的毒物,被长期使用而不自知。
随后高斯又看了眼法拉第,法拉第立刻意会了他的想法,转身对基尔霍夫说道:
“古斯塔夫,你去隔壁实验室取几张相机底片过来,速度快点。”
基尔霍夫点点头,恭敬说道:
“明白。”
说完他便朝屋外走去。
过了几分钟。
基尔霍夫去而复返。
只见他快步来到法拉第身边,将手中的一个牛皮袋递到了法拉第面前:
“法拉第先生,底片我带回来了。”
“有劳你了,古斯塔夫。”
法拉第接过牛皮袋,从中取出了一张巴掌大小的相机底片。
后世的X光底片一般都是PET胶片,上头涂着一层乳剂层,又厚又硬。
在与X光接触后。
乳剂层内的卤化银晶体发生化学反应,并与邻近也受到光线照射的卤化银晶体相互聚结起来,沉积在胶片上,从而留下影像。
乳剂层接受到的光量愈多,就有更多的晶体聚结在一起。
光量愈少,晶体的变化和聚结也愈少。
没有光落到的乳剂上,自然也就没有晶体的变化和聚结。
由此,便可以得到不同的影像。
不过这年头还没有X光底片,相机底片显示出来的还是正片,使用的是路易·达盖尔发明的银版摄影法。
它的定型剂是食用盐,感光速度非常的慢,平均需要十几分钟才会有结果。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原本历史中伦琴在研究X射线的时候,才会让他妻子在x射线下照射足足十五分钟。
还好伦琴没活在2022年,不然啥有才无德的帽子加上天马流星拳估计都来了。
除此以外。
法拉第手中这些底片与后世最大的不同点,便是它们的颜色——它们是介于淡黄和淡绿之间的色彩,也就是显形剂汞和氰化铂酸钡交杂出来的色彩。
如果徐云早穿越个几年,他还能见到玻璃基底的底片......
随后法拉第将底片固定到了一处架子上,放到花瓶光斑出现的位置。
接着继续开启了第一根真空管。
很快。
在x射线的照射下,底片的中心处慢慢出现了绿色的荧光。
法拉第又回到操作台边,将原先的热电偶以及验电器挪到了底片处。
说来也巧。
徐云上辈子在写小说的时候恰好也写到过热电偶,读数也恰好是小数点后五位。
于是呢,当时便有读者质疑过热电偶度数的问题:
19世纪没有电子管,热电偶不可能会显示到小数点后五位。
其实那时候徐云是有些懵逼的——热电偶显示的数值其实和电子管没有任何关系好么.....
电子管是电气仪表.....也就是二次仪表会用到的零件,它只是让屏显数值比较直观一些罢了。
在没有屏显的年代,通过水银示数和热电效应,科学界早在1830年就能做到精确到小数点后六位了。
这种原理其实和卡文迪许扭秤实验有些类似,通过多个精妙的阶段达到以小测大的效果。
屏显只是优化了步骤,让数据可以快速的展现出来,并不是说没有屏显就读不出来示数了。
好了,视线再回归原处。
在与未知射线接触后,热电偶上很快显示出了温升:
0.763。
在光学领域中,这是一个相当大的数值,代表着这束射线的能量很大。
而能量越大,便代表着波长越短,频率越高。
想到这里。
法拉第又走回操作台,取出了一枚三棱镜以及一枚非线性光学晶体——就是徐云当初演示光电效应时用到的那玩意儿。
随后他戴上手套,将三棱镜放到了阳极末端的射出点,抬头看向高斯。
高斯观察了一会儿底片,朝他摇了摇头:
“光斑位置没有变化。”
法拉第重重的咦了一声,迟疑片刻,又换上了非线性光学晶体。
几秒钟后。
高斯依旧摇了摇头,语气中也带上了强烈的费解:
“光斑......还是没有明显变化。”
法拉第站起身匀了匀气息,用大拇指摸着下巴,说道:
“奇怪了,这道光线的折射率为什么会这么低?”
一旁的高斯与韦伯,同样紧紧拧着眉头没有说话。
就像对于这道未知射线的出现毫无准备一般。
法拉第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只是例行做了个光线折射的校验步骤.......
一个极其诡异的现象,就极其突兀的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准确来说。
这是一个足以震动物理体系基石的现象。
上头提及过。
根据热电偶显示的读数,可以确定这道光线能量很大,也就是频率极高。
而频率越高,理论上的折射率就应该越大——这是从笛卡尔、牛顿他们手中校验过的真理。
但根据法拉第此时的实验,这道光在经过晶体之后,却几乎不会发生折射!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看着面色凝重的法拉第,一旁的徐云不由在心中叹了口气。
他大约能猜到法拉第三人的疑惑,但他能做的,只是在心中微微叹口气。
X射线波长短,但它的折射率却接近1,这是属于一个非常非常深奥的问题。
它叫做反常色散。
它通常发生在物质的吸收峰附近,当波长非常短时,折射率可能会很接近于1。
也就是X射线常常碰到的情况。
当它发生后,还会出现另一种情况:
从真空进入介质时,电磁波可能发生全反射,并且X射线在介质中的传播速度要大于真空光速。
当然了。
这里的传播速度是指电磁媒介里面的相速度,不代表信号或能量的传播速度。
它是波前或波的形状沿导波系统的纵向所表现的速度,代表能量或信号传播速度的是群速。
电磁媒介只是量子电动力学的推论,和真实物理比较会具有一定的失真。
因此相对论还是成立的。
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很复杂,涉及到了电场和磁场的时空振动。
时间振动用圆频率ω=2πf表示,空间振动用波长λ描述,两者乘积就是光速c。
问题是电流也会激发磁场,它改变了电场和磁场的耦合。
在一般情况下。
电场推动介质中的电子运动形成一个同频电流,所以这个电流不影响电磁波频率,但会改变电磁波的空间周期。
也就是λ变成了λ1,从而引发光速的改变。
粗略的说,折射率就是介质中光速变化的度量。
解释起来非常简单,也非常好理解。
不过1850年的物理体系还无法做到振子模型与麦克斯韦方程组相结合——别的不说,推导出麦克斯韦方程组的那货,这会儿还站在门边负责开关呢。
因此对于如今的物理学界而言。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头顶上恐怕要多出一朵乌云了。
毕竟频率越大反射率越大,某种意义上来说可是经典物理的基石之一......
虽然不是一颗特别大的石头,但它的依旧是一颗基石。
当然了。
这是今后才需要考虑的问题,法拉第他们目前要做的,还是继续对这道射线的研究。
.......
注:
一位发小在外地出车祸了,伤势不轻,而且据说肇事方态度不太好,今晚要先赶过去,更新少点。
另外忍不住吐槽一下,基建燃油现在要250是什么鬼,一年半没出门涨了五倍?
第二百九十九章 买鱼要找钓鱼佬
未知射线在折射环节的表现,让实验室的气氛有些沉闷,隐约透着一些压抑。
不过很快。
法拉第和高斯等人的眼中便冒出了一股兴奋和战意:
作为站在各自领域顶端的巅峰学者,他们这一生遇到的异常情况不知凡几。
别的不说。
就说法拉第12年前遇到的辉光现象吧。
如果不是徐云这次的提点,法拉第到死可能都无法知晓它的真相。
类似的例子简直太多太多了,可以说隔几天都能遇到一次。
因此对高斯、韦伯和法拉第三人来说。
他们怕的不是未知,而是无法再发现未知——因为当所有东西都能用现有理论来解释的时候,便代表着他们已经破解了所有奥秘。
他们是人类科学史的拓路者,同样也是探路者。
比起路上遇到的困难。
他们更担心的是某天过后,这条路突然就来到了尽头。
未知顶多让人感到费解,断路却会令人心生绝望。
这不是有明文要求或者具备法律效益的某某条款,而是先行者自身拥有的觉悟。
因此在发现这个未知射线可能动摇物理体系的基石后,法拉第等人的心中也跟着出现了一股兴奋:
既然它在折射方面违背常理,那么其他属性呢?
例如......
这束射线的穿透力到底有多强?
两米的光路长度顶多说明它的穿透力很猛,但却无法为神秘射线定性。
想到这里。
法拉第回到操作台边上,取来了一块厚度在一厘米左右的木板,将它放到了阳极末端。
只见因为空气电离而肉眼可见的少量射线,直直的打到了目标的正中央。
然后......
轻而易举的穿透木板,稳稳的落到了不远处的底片上。
法拉第目光顿时一凝,看向高斯道:
“弗里德里希,你看到了吗?好强的一道光。”
高斯亦是点了点头。
按照固有认知来说。
一块厚度一厘米、没有空隙的木板,理论上足以挡住绝大多数的光线才对。
哪怕是徐云此前演示的光电效应里,若是在光路上加入这么一块木板,接收器那头的现象也会受到大幅度的影响,甚至压根就不会发生闪光。
而此时此刻。
这道神秘射线却仿佛无视了木板的存在,毫无压力的便穿过了它?
虽然法拉第看看过从此前热电偶的温升数值后,心中对于神秘射线的穿透能力已经有所准备。
但真正见到这一幕时,他的心中还是产生了不小的波动。
要知道。
折射、穿透,这几乎都是光线的基础属性啊。
难道说这么一束看不见的光,真的要将整个光学...不,整个科学界搅得天翻地吗?
随后法拉第深吸一口气,又取来了一册书。
这册书的厚度大约有五六厘米,是一本畅销书籍,叫做《Unknownworldanual》。
他将这本书取代木板,放到了阳极末段。
接着转过头,目光紧紧的锁定着底片。
然而令他心脏漏跳一拍的是。
光斑......
依旧稳稳的打在了底片上,没有任何变化。
毫无疑问。
这道未知射线的穿透能力,已经超过了已知的任何光线。
“呼......”
法拉第重重呼出一口气,再次拿起了一块钢板。
这次。
他的手指有点颤抖,因为.......
钢板有点重。
法拉第将这面钢板放在面前,心绪有些复杂。
既有着担忧,也有着兴奋。
某种意义上来说。
这块钢板,可以算是保卫经典物理的最后一块盔甲。
如果钢板能够阻挡住未知射线,一切或许还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但如果连钢板都无法阻挡这道射线,那么经典物理必然将迎来一场大地震。
虽然作为拓路者,法拉第有着相关的觉悟,但另一方面,他的年龄摆在这边。
对于一位科学家来说,人生旅途的后期才发现某个现象,研究起来有心无力,这无疑是件相当残酷的事情。
抱着这股想法。
法拉第将钢板放到了阳极处。
几秒钟后。
他的耳边忽然传来了高斯的声音,比起之前分贝还要高出不少:
“迈克尔,你看,光斑不见了!”
法拉第连忙转过头,朝底片处看去。
果不其然。
此时的底片之上,再无任何光斑!
见此情形。
法拉第这才如释重负的肩膀一松,将钢板放回到了桌面上。
还好还好。
这道射线震动的依旧只是小基石,不至于让大厦骤然倾覆。
看着不停抚着胸口的法拉第,一旁的徐云脑海中忽然冒出了一道想法:
要不要上去再来点刺激的?
比如学小麦来个啊咧咧,“误打误撞”的让X射线穿透钢板?
毕竟对于大多数情况下的X射线来说。
电压可以决定它的最大能量,电流决定它的强度。
因此只要条件合适,X射线穿透钢板并不奇怪。
后世对于这方面还有相关的表格和计算公式,概念上叫做X射线的穿透深度。
虽然可以阻挡X射线的高密度合金有很多,但1850年的普通钢板嘛......
当然了。
看到这里,可能有同学会问。
不对啊。
既然如此,安检机两侧的钢板为什么不会**射线穿过呢?
原因很简单。
因为安检机X射线从发生器射出后会经过一个铅缝,垂直扇面切向通道。
除了切面外,其他地方都是包裹散射,剂量并不大。
同时安检机的侧面除了钢板,还有一层2mm的铅板,可以有效阻止X射线的泄露。
顺带一提。
安检机出头那个像帘子一样的玩意儿叫做铅帘,同样也是隔绝射线的一道屏障。
虽然说铅帘附近泄露的X射线并不多,但X射线有一定的积累性——也就是放射性核素在体内的积累。
因此如果是经常出差的小伙伴,尽量还是别等包裹刚出铅帘就伸手去取,等包裹出了通道再拿不迟。
好了,视线再回归原处。
虽然内心有些躁动,但看着法拉第和高斯韦伯此时的表情,徐云最终还是压制住了整活的想法。
随后法拉第又试了其他金属,最终确定了未知射线的穿透极限:
3毫米的薄铝板。
相对于早先的钢板,薄铝板显然要好接受一点。
接着法拉第看着手中的薄铝板沉吟片刻,转过身,对基尔霍夫说道:
“古斯塔夫,你现在去买两条活鱼回来。”
基尔霍夫微微一怔,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哦...明白了。”
说完,他便转身欲走。
不过刚迈开腿,法拉第便叫住了他:
“嗳等等,我还没说完呢,鱼别去鱼摊上买。”
基尔霍夫站住脚,扭过脑袋,一脸茫然的看着法拉第:
“法拉第教授,您的意思是......?”
法拉第朝窗外努了努下巴,说道:
“鱼摊上的活鱼都被钓鱼佬买去了,你去剑河边上仔细找找,盯着那种肤色黝黑、一脸苦大仇深、渔具又特别多的钓鱼佬就上去问问,准保能买到不错的鱼。”
基尔霍夫这才恍然:
“我明白了,法拉第教授。”
待基尔霍夫离去后。
做了一上午实验的法拉第等人坐回到了沙发上,默默回起了蓝。
就这样。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
基尔霍夫拎着竹篓,带着两条活蹦乱跳的鱼儿回到了实验室:
“法拉第教授,如您所料,鱼买回来了。”
“辛苦了,古斯塔夫。”
法拉第朝他点了点头,戴着手套接过竹篓,从中拿出了一条新鲜的河鳗。
随后他和高斯一人拎着鱼头一人拎着鱼尾,将它放到了胶片上,固定静置。
又另外取出了几根真空管,在操作台上组成了一排横向的照射模组。
看着这一幕,徐云心中默默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在原本历史中。
伦琴在验证X射线显像效果的时候,使用的‘工具’是他妻子的手:
他将妻子的手手掌与底片用胶带绑在一起,放在X射线下照射了整整15分钟。
实话实说。
不讨论性别问题,这个行为本身其实非常危险,并且绝不可取。
因为X射线对于人体的危害很大。
在专业领域,它对人体的伤害大致分为两类。
其一为“确定效应”,另一种叫做“随机效应”。
所谓确定效应,指的是在一定时间内一直接触X射线,积累到一定的量从而对人体造成的伤害。
随机效应则是不论X射线的积累量,跟个人体质相关。
也就是只要接触X射线,对人体造成的伤害叫做随机效应。
确定效应一般都是像放射性白内障,射线引起的皮肤白斑,长久照射造成的不孕不育等等等。
随机效应一般都是对X射线敏感的体质才会发生,引起的伤害一般是肿瘤,基因突变等。
后世的医用X射线剂量一般都不大,一次胸部x射线大概只有20μSv,而每个人每年所接受到的天然背景辐射剂量为2mSv左右。
但如果你对着X射线照射15分钟,还是相距一米的照射,这就是另一个概念了。
后来伦琴的妻子安娜·别鲁塔·鲁德维希余生患有多种皮肤病,最终在1919年去世,许多人也认为这和伦琴的那次实验有关。
不过这个时间线中由于小牛提前提出了波粒二象性,法拉第等人对于光的微粒性质有所了解:
粒子流嘛,自然就有能量存在了。
高量级的粒子流穿过身体不说有害吧,至少不是件好事儿。
因此这一次,法拉第和高斯便没有亲自上手去做现象实验。
这也算为徐云省了点力气——原先他还在纠结如果法拉第亲自上手去触摸X射线,自己要找什么借口阻止他们才好呢。
现在简单了。
省了一波口水不说,也避免了因为临时编造的理由不当而露出马脚。
与此同时。
另一边。
法拉第和高斯则将注意力全部都放到了手中的鳗鱼上,用力的按着它不动。
过了大概十多分钟。
一直关注着底片情况的高斯忽然眉头一挑,看着底片与鱼身接触的边缘,说道:
“迈克尔,你快看,底片有变化了!”
由于鱼身和胶片正紧紧的黏在一起,法拉第看不清胶片上的具体情况,便道:
“保险起见,再等十分钟吧。”
已经奄奄一息的鳗鱼:“?!”
又过了一会儿。
法拉第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对韦伯和高斯说道:
“爱德华,把电源关上,弗里德里希,我们把鱼挪开吧。”
韦伯和高斯齐齐点点头:
“好!”
随后法拉第和高斯将鳗鱼直接丢到了地上,迫不及待的拿起了底片。
结果只是匆匆一扫,法拉第便不由发出了一声惊呼:
“上帝啊,这...这....这是什么东西?”
听闻此言。
韦伯也好,负责气氛组的基尔霍夫和黎曼也罢。
包括徐云在内,所有人都快步走到了法拉第的身边。
只见此时此刻。
法拉第手中的这张底片上,赫然印着一副......
鱼骨的黑白图像!
鱼骨的长度大概有四十多厘米,覆盖了鱼头、鱼胸以及部分鱼腹。
底片上看不清鱼的内脏,但却可以看到鳗鱼体内大大小小的所有鱼刺!
甚至于如果你仔细观察还会发现......
在鳗鱼的腹部之内,赫然还有着一枚戒指!
.......
第三百章 鱼:我承受了不该承受的压力(6.4K)
在图像曝光十分钟后。
那条基尔霍夫买回的鳗鱼已经被开膛破肚,耷拉着脑袋垂在一旁,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
黎曼则拿着从鱼腹中取出的戒指,走到水龙头边清洗了几下。
待血迹和污渍被清洗干净后。
黎曼用食指和大拇指捏着戒指,放到眉前打量了一番,对高斯说道:
“老师,这是一枚金属戒指,似乎是银制的...咦,上头还刻着字呢。”
高斯抬头瞥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水杯,问道:
“写的什么?大楚兴陈胜王还是至尊魔戒?”
黎曼虚着眼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字太模糊了,看不清楚。”
高斯对此也没过多在意,而是转过头,对法拉第问道:
“迈克尔,果然是一枚金属戒指,话说你是怎么想到那道射线可以拍出这种图像的?”
法拉第闻言,面带感慨的呼出了一道绵长的气息。
随后他指了指桌面上排成一排的真空管,对高斯说道道:
“弗里德里希,你还记得我们刚才尝试过的各种道具吗?”
高斯闻言一怔,不过很快便答道:
“当然记得。”
法拉第站起身,示意众人跟他来到操作台边,指着尝试过的金属说道:
“你们看,钢板完全阻光,木板、书籍完全透光,薄铝片在一定程度上透光。”
“因此刚才我就在考虑一个问题.......”
“世界上有没有什么东西,内部既含有少量的金属,同时又掺杂着其他物质呢?”
“答案是肯定的,那就是......”
说着他环视了周围一圈,笑着指了指高斯等人,又指了指鱼,说道:
“脊椎动物!”
高斯闻言沉默片刻,稍加思索,嘴中冒出了一个词:
“钙?”
“bingo!”
法拉第少见的打了个响指,看得出来此时这位电学大佬的情绪有些激动:
“就是钙!”
说起钙这种物质,很多人的脑海中下意识的便会想到碳酸钙。
也就是石灰石、大理石的主要成分。
在这种基础上,又有一部分人便会把钙认为是石头沫,从而产生非金属的错觉。
但实际上呢。
从它所含有的金字旁便不难看出。
钙不是非金属,而是一种金属元素。
它在化学元素周期表中位于第4周期、第IIA族,常温下呈银白色晶体。
人类体内含量最多的一种金属元素,便是钙。
与此同时。
钙的发现者不是别人,正是引导法拉第入门的汉弗里·戴维:
1808年五月的时候。
戴维将湿润的生石灰和氧化汞按3比1的比例混合后,放置在一铂片上,与电池的正极相接。
然后又在混合物中作一洼穴,灌入水银,插入一铂丝,与电池的负极相接,得到了较大量的钙汞合金。
接着他把钙汞合金经蒸馏,便得到了银白色的金属钙。
而在人体......或者说脊椎动物的骨骼中。
钙主要以晶体的形式存在骨骼和牙齿里,占人体总重量的1.5%至2%,是人体中特丰富的矿物质。
因此作为戴维的副手。
法拉第在发现神秘射线对于不同金属的穿透效果存在差异后,便很自然的想到了骨骼这个概念。
不过早先提及过。
在如今这个时间线中,科学界对于光的微粒属性已经有了相对深刻的认知。
他们知道粒子流会带有大量的能量,而能量便可能对于人体造成影响。
就像宏观世界的雨点、冰雹、沙尘暴,砸到脸上是会痛的。
因此在思量之后,法拉第才会选择鳗鱼作为实验对象。
反正鳗鱼也没意见不是?
随后法拉第将这张底片放到了桌上,认真的与众人分析了起来:
“你们看,这是脑颅和咽颅...颌弓非常明显,舌弓影像较为模糊....”
“另外脊椎、肋骨也都很清楚......”
“这是鳍下的肌间骨吧?这么小的刺都能拍的清楚......”
“你看它的嘴巴,圆圆的,又深又润,如果把牙齿拔掉,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过了一会儿。
高斯若有所思的抬起头,环视周围一圈,总结道:
“根据成像结果来看,骨头中的钙似乎会将这道神秘射线吸收,而内脏则会被它穿过。”
“因此同样强度的光线射入后,便会根据骨骼与内脏的分布情况,在底片上呈现不同的影像结果。”
“至于动物体内的其他物质是否会对神秘射线造成影响,这就暂时不知道了。”
“想必以大家的智商,应该不难理解这个情况的意义吧?”
随着高斯这番话的出口。
实验室内的氛围顿时一静,霎时间落针可闻。
今天在场的众人来头可都不一般,要么是大佬的稳定版本,要么就是未来大佬的青春版。
因此对于他们而言。
高斯这番话的深层含义并不难理解:
这道射线能够为鱼显像,那么自然也同样适用于人体。
如果条件合适,将这道射线从鳗鱼转移到人体身上......
那么至少在医学这一块,许多疑难杂症便存在突破的可能性!
比如说骨折、比如说体内肿块、又比如中弹后想要取弹......
这对于现代医学来说,无疑是个划时代的发现。
另外它的波长、频率之类的特性,势必也将在物理学中引起一轮大地震!
想到这里。
站在高斯身边的韦伯在内心激动的同时,也不由冒出了一股深深的庆幸。
他在庆幸自己今天没有缺席这么一场实验。
今日无论是阴极射线的测量、射线组成微粒荷质比的计算、还是未知射线的发现,其中任意一者都具备载入史册的地位与价值。
一者尚且如此,就更别提三者齐聚了。
可以这样说。
今天现场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甚至连同那条鳗鱼和卖鱼的钓鱼佬,都必然会被记录在物理史中。
某种程度上来看。
今天众人的成就不是发现了某某东西,而是齐心协力的推开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
哪怕只是看着从大门中透出来的光,都足以想象内中的壮美与浩瀚。
此时此刻。
韦伯这位当世乃至科学史中都堪称顶级的电学大佬,心中不由冒出了四个字:
何其有幸。
韦伯不由看着高斯,一撸袖子,兴奋说道:
“弗里德里希,既然如此我们就用人体试试吧,我来做志愿者!”
然而高斯却朝他摆了摆手,制止道:
“爱德华,你先别急,先让我检查一个东西。”
说完他便转过身,来到了放着鳗鱼的洗水池边。
这里原先是化学器具的清洗槽,不过如今暂时被用作了鳗鱼的安置地。
来到池边后。
高斯戴上手套,拿起了黎曼杀鱼的那把刀,沿着鳗鱼的腹部继续解剖了起来。
过了两三分钟。
看着面前的景象,高斯的呼吸微微一滞,对着法拉第等人招了招手:
“迈克尔,你快过来看看!”
法拉第见状放下底片,快步来到了高斯身边,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弗里德里希?”
高斯将切开的鳗鱼拿到了洗水池的平台上,指着刀口道:
“你们看。”
法拉第等人顺势看去。
只见此时此刻。
被高斯切开的鳗鱼腹部上,某片本该呈现粉嫩状的鱼肉上,赫然有少许部分变成了黑色!
接着高斯又拿着刀将鱼肉一挑,露出了下方的鱼肝。
一般来说。
一条鳗鱼体内会有一副肝脏和胆囊,其中胆囊可以入药,肝脏则不建议食用。
新鲜的鳗鱼肝脏呈现的是藏青色,一种位于蓝色和黑色之间的过渡色彩。
但此时此刻。
高斯等人眼前的这副肝脏上,大于有三分之一的部位已经变成了......
浅黄色。
随后法拉第试着上手摸了两下,方才试探性的对高斯道:
“内部的蛋白质和脂肪变质了?”
高斯面色凝重的脱下手套,拧开水龙头冲了冲手,同时答道:
“没错,如果我没猜错,那道神秘射线应该具有很强的破坏性。”
“若是被它照射太久,体内的脂肪和蛋白质都很有可能会出现严重的变性。”
“还好我们没有心急,先拿这条鳗鱼上去试了试,要是你我亲自上场,恐怕人体都会受到某些不可逆的伤害。”
说来也巧。
鳗鱼此时的神经细胞还没完全死亡,忽然扑棱了两下尾巴,把众人吓了一跳。
而在高斯没注意到的角落,徐云也跟着点了点头。
蛋白质的概念在1838年已经由荷兰科学家格里特提出,法拉第知道变性这个概念倒并不怎么令人意外。
而众所周知。
X射线、紫外线这些光线的能量很大,长期照射之下,很容易便会对脂肪以及蛋白质产生破坏。
在徐云来的后世,有些人很喜欢养猎奇的动物。
比如说长度二十厘米的红龙蜈蚣、以及巴掌差不多大的蜘蛛等等。
甚至杜比亚、樱桃这些蟑螂都有人养......
还有一些人则喜欢养蚂蚁,例如原生、黄琼、小曰本等等。
而鉴定蚁后是否生出活卵的一种方法,便是关闭灯光,拿着紫外线灯对虫卵照上几秒钟。
虫卵的蛋白质对于紫外线极其敏感,很快便会产生蠕动,由此便可以分辨出虫卵的活性。
这也是高能射线对于蛋白质特性的直观证据之一。
而鳗鱼呢,则是一种典型的高蛋白质鱼类。
平均来说,每100克鳗鱼便含有18.6克的优质蛋白质。
另外,鳗鱼的肝脏中也含有大量的脂肪——后世有种保健品叫做鱼肝油,这东西就是从鱼类肝脏中提出的一种脂肪油。
虽然后世提炼鱼肝油的鱼类大多是鳕鱼,但鳗鱼肝脏中的脂肪量同样也不少。
因此在X射线长达十五分钟的照射下。
鳗鱼的鱼骨被成功的显像在了底片上,而它主要照射点的蛋白质和肝脏也同样出现了变性。
随后高斯顿了顿,指着不远处的底片说道:
“根据鳗鱼的情形来看,十五分钟的曝光时间显然太长了——至少想要将这道射线顺利应用在人体上,我们必须要减少底片的曝光时间。”
法拉第跟着高斯的视线看了眼底片,面色赞同的点了点头:
“的确,十五分钟的照射时间确实有些长了,但是快速曝光的底片,目前似乎还没出......”
说到这里。
法拉第忽然想到了什么,眨了眨眼,扭头看向了徐云。
“.......”
徐云则表情天真的看着他,一脸萌萌哒的问道:
“有什么事吗,法拉第教授?o(*≧▽≦)ツ”
法拉第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出声问道:
“罗峰同学,不知肥鱼先生有没有留下过和底片相关的手稿......”
结果话未说完,徐云便打断了他:
“抱歉,法拉第教授,先祖并没有留下有关底片的手稿。”
法拉第仍然不甘心,继续追问道:
“真没有?我可以拿弗里德里希的手稿和你来换!”
一旁的高斯:“??”
然而令法拉第失望的是,徐云依旧摇了摇头:
“真没有。”
接着徐云顿了顿,解释道:
“法拉第教授,您别忘了,照相机可是在1839年才面世呢。”
“肥鱼先祖哪怕有再大的能耐,也做不到在照相机出现之前就研究过底片,您说是吗?”
“这不是技术或者能力上的问题,而是时代的差异,非人力可以及也。”
法拉第闻言,飞快的眨了眨眼。
好像是这个道理......
于是他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看着情绪有些低沉的法拉第,徐云忍不住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毕竟按照正常历史轨迹。
只要再过一年...也就是1851年的时候。
一位叫费雷德里克.斯科特.阿切尔的摄像师,便会发明出火棉胶湿版摄影法。
它的原理是将含有溴化物、碘化物和由乙醚稀释的火棉胶混合后均匀的涂抹在玻璃上,玻璃板浸入硝酸银溶液,形成敏感的碘化银感光层。
然后从硝酸银中取出,趁着火棉胶的感光层还在湿润的状态下,迅速完成曝光。
这种曝光法的速度只需要15秒到半分钟,在摄影行业中独领风骚三十余年。
当然了。
看到这里,或许有同学会问:
不对哇,那为啥伦琴不用这个方法呢?
答案很简单。
伦琴其实试过湿版摄影法,但最终显像并未成功,因此他只能继续使用古老的银版法。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
其实他只要将乙醚这个环节移除,最终X射线便可以在底片上成像.......
不过这个步骤看似简单,但实际上却困扰了摄影行业五十年。
当然了。
这个问题对于后世穿越的徐云来说,却是一件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事情。
因此与其在这时候再搞出某些事引人注意,还不如顺着历史潮流,等待阿切尔的发明出现。
届时他只要假装偶然的少加乙醚,便可以顺利的将这个壁垒化解。
而此时的他嘛.......
只需要做个吉祥物就好了。
毕竟如今他在法拉第等人面前的存在感,似乎有些高调了——虽然其中很大部分要归功于小麦的两次啊咧咧。
不过法拉第却不知晓未来的走向,因此他只能幽幽叹了口气:
“哎,底片啊......”
他万万没想到。
到了如今这一步,底片的曝光问题居然会成为面前的拦路虎。
不过很多时候科研就是这样现实。
精度问题,往往都会成为钳制你前行的脚镣。
1850年如此,2022年也是如此——后者甚至会更残酷。
实际上对于法拉第他们来说,今天的收获已经可以算是满载而归了。
随后法拉第引着众人来到操作台边,准备收拾器具收工——基尔霍夫早先买了两条鱼回来,剩下的一条正好可以拿来做午餐。
徐云和小麦黎曼等人做了一个上午的气氛组,自然也很识相的要上来帮忙。
小麦和黎曼负责收拾线圈,徐云则处理花瓶以及底片。
不过就在徐云刚刚拎起花瓶之际。
他的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道让他心中一颤的声音:
“啊咧咧,这个也好奇怪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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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 历史:我咋就飞起来了呢?
实验室内。
在听到小麦的这声啊咧咧后。
徐云的心中瞬间便浮现出了一个简单至极的汉字:
艹!
mmp喲。
已经第三次了,这货这次又要搞什么事?
小麦第一次的啊咧咧出现在寻星的那个夜晚,当时引出了冥王星的伴星...也就是‘卡戎’。
从而让高斯发现了计算过程中出现的偏差,强行推动了徐云和高斯的‘一年之约’。
第二次的啊咧咧则发生在几个小时之前,直接引出了X射线这个徐云原定于十几年后才会被发现的伏笔。
而这一次.......
又会是什么?
推动北宋副本发展的是驴兄,合着这次驴兄成人了呗?
不过话说回来。
阴极射线的相关现象就那么多,无外乎电子、洛伦兹力以及引申出来的X射线罢了。
在尚未真正开始研究微观世界的如今,小麦应该不至于冒出什么吓死人的言论......
吧?
想到这里。
徐云不由深吸一口气,扭头看着不远处的小麦,嘴角牵强的扯出一丝笑意,问道:
“你怎么了吗?麦克斯韦同学?”
此时小麦正站在操作台边,右手手臂环在胸前,左手手肘搭在右手手背上,大拇指轻轻抵着下巴,面露思色。
听到徐云这番话后。
小麦转过头,没有直接回答徐云的问题,而是对他问道:
“罗峰先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巴贝奇先生他们设计的分析机计算原理,似乎是通过刻度表来储存运行的?”
徐云点点头,答道:
“没错。”
早先提及过。
巴贝奇设计的分析机一共有三个模块:
一是齿轮式的“存贮库”,第二个部件是所谓“运算室”,第三部分类似于电脑里的控制器。
其中存储使用的是齿轮,运算则是小锤和指针配合,动力来源于蒸汽机。
随后小麦又问道:
“高强度的计算需要的刻度齿轮数量很多,并且体积极大,组合起来非常复杂?”
徐云又点了点头:
“没错。”
小麦见状微微颔首,指着桌面上的真空管说道:
“既然如此,罗峰先生,我有个想法啊......”
“我们为了给萧炎管保持高真空度,一开始将它内部充满了水银,需要的时候把水银给抽出来就行了。”
“那么如果我们不抽水银,同时给它某种延迟措施.....”
“那么理论上是不是能够用萧炎管的电信号,来替代指针和齿轮的信息接收呢?”
徐云闻言,心中的艹瞬间变成了艸。
一股不太好的预感隐隐在他心中升起。
不过他的脸上还是尽量保持着平静,干笑着说道:
“额,麦克斯韦同学,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小麦想了想,干脆从桌上拿起纸和笔,就地画道:
“这是我刚想到的一种想法,如果我们在萧炎管中加入某些指示剂...比如说声学水银什么的,达到延迟传递信息的效果。”
“接着再加上某个小部件,控制阴极到阳极之间的电流,通过控制电流强度来传递信息......”
“这样一来,是不是就有可能同样做到齿轮的存储与计算效果呢?”
徐云:
“.......”
此时此刻。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小麦你这浓眉大眼的不会也是个穿越者吧?
眼瞅着微观领域没缝给他钻了,这货居然转头就奔着宏观领域去了?
众所周知。
在人类漫长的文明史中,科技史无疑占据了大量篇幅。
而在科技史中,计算机则是当之无愧的主角之一,甚至可以算是头牌。
计算机的发展过程,一共可以分成几个时期:
原始时期、电子管时期、晶体管时期、集成电路时期、超大规模集成电路时期、智能计算机时期和未来未知的计算机。
其中原始时期和电子管时期别看只差了个顿号,在历史中,二者的断代足足在百年以上!
原始时期开始的节点是在1642年,当时高卢人帕斯卡发明了“加法器”。
这个工具以齿轮转动,可以计算8位数字的加法,当时的高卢政府还采购了五十台这个设备。
再往后便是莱布尼茨、布乔的穿孔纸带方法,以及真正采用代码为逻辑的巴贝奇和阿达——也就是1850年前后的事情。
而电子管时期呢?
这玩意儿出现在1947年!
和1850年差了整整一个世纪!
再往后的晶体管时期也好,集成电路时期也罢。
甚至算上智能计算机时期的跨度,加起来都比不上原始时期与电子管时期的隔代时常长。
而真空管和电子管...尤其是电子二极管,二者之间的区别实际上并不大。
更别说眼下的真空管还是被魔改后的版本。
甚至硬要说的话。
真空管和电子三极管,区别的实际上也就一个栅极罢了——而栅极这东西早在1821年就已经出现了。
因此怎么说呢......
如果单纯讨论原理重合度这块,真空管确实和巴贝奇的分析机存在一定的交集。
而小麦此人,在历史上又恰好是以脑洞出名的大佬。
别的不说。
光他能推导出麦克斯韦方程组,并且在电磁波发现之前就计算好它的速度和属性,脑洞方面就基本上属于脖子上就是个圈儿的级别了。
因此小麦能够发现真空管和分析机的关联,似乎还挺合情合理的?
但徐云咋就感觉瘆得慌呢.......
实话实说。
眼下的局面他倒是勉强还能掌控的住,毕竟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很难发生质变。
但一旦自己任务完成回归现实......
嘶——
想想看吧。
小牛已经纠正了错误的绝对时空观,提出了光的波粒二象性,这是一切一切的基础。
接着这个时代重测了光速,发现了光电效应和电磁波,接着又检测出了电子的荷质比,‘偶遇’了X射线。
如果再加个计算机......
妈耶。
未来的这个时间线,不会出现灵能飞升吧?
但无论徐云心中怎么瘆得慌,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修正历史的能力了:
在场的这些大佬全都是如今和未来的顶尖人物,他们具备很强的理解和自我分析意识,能够独立的做出各种准确的判断。
这种能力可以说是一把双刃剑。
在徐云做实验的时候。
它可以帮助这些大佬快速领悟现象的本质,一点即通,不需要一步步的详细解释。
但在实验之外,尤其是有人提出某个思路时,徐云却也很难找某些站不住脚的借口去忽悠他们......
因此在小麦说出这个想法后。
法拉第和高斯等人很快便将小麦的这番话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眼睛越来越亮。
过了小半分钟。
法拉第放下手中的瓶瓶罐罐,对徐云问道:
“罗峰同学,我听说巴贝奇和阿达他们已经安顿好了?”
徐云认命似的叹了口气,乖乖答道:
“嗯,查尔斯先生他们在半个月前就已经移居剑桥镇了,上个礼拜正式开始了分析机的研究。”
法拉第微微颔首。
他和阿达的老师玛丽·索麦维关系很好,后世甚至还有一些关于法拉第和玛丽·索麦维的花边故事,因此他与阿达的关系也一直不错。
在原本的历史中。
法拉第也曾经多次写信给英国政府,希望官方能够再次对巴贝奇和阿达进行投资。
奈何英国政府在巴贝奇身上已经栽过了一次跟头,英国政府对于巴贝奇已经失去了信任感。
例如时任英国首相约翰·罗素曾经回信给法拉第,说:
“如果您愿意亲自担任项目的负责人,政府可以保证不低于两万英镑的资金投入,但如果您只是为了某个人(指巴贝奇)来做说客,那么我的回答可能会令您失望了。”
后来法拉第还援助过阿达和巴贝奇两百英镑,可惜效果只是杯水车薪。
前一段时间,他从高斯口中得知了剑桥大学投资巴贝奇的事情,也曾给阿达写信祝贺。
只是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准备光电效应有关的论文,因此一直没空和阿达见面。
随后法拉第沉吟片刻,低头与高斯和韦伯商量了几句,便对基尔霍夫说道:
“古斯塔夫,看来要再辛苦你一趟了。”
基尔霍夫连忙微微躬身,答道:
“能为教授出力,实属荣幸之至。”
徐云注意到,基尔霍夫在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同样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毕竟在历史上。
这位说话带着浓重德国口音的年轻人,也是个电路学大佬来着。
他在业余时间经常鼓捣继电器,对二进制的算法研究其实有着很深的理论成果。
可惜他一直没有找对合适的方向,导致空余一堆理论却无实践方向。
最终那些手稿只能孤零零的躺在陈列柜里,供后人带着遗憾之心缅怀瞻仰。
不过如今基尔霍夫已经留在了剑桥担任助教,或许他的人生轨迹也会跟着改变吧......
视线再回归现实。
在得到了法拉第的指示后,基尔霍夫便匆匆离开了实验室。
徐云则趁此空闲拎着另一条没被神秘射线照射的鳗鱼,给众人做了顿跂汁蒸鳗鱼。
这道菜的做法相对比较简单,说罢了就三个步骤:
首先将鳗鱼切至骨断皮连,加入盐和酱油码味,油煎去腥。
接着让表皮定形,锁住水分和鲜味,烧肉、蒜头过油提香,之后焖煮至骨肉刚好分离的时刻起锅,仔细抽出鱼骨用火腿代替。
最后再加入猪油、烧肉、香菇、陈皮后焖蒸30分钟即可出锅。
当然了。
由于材料问题,徐云使用的是柠檬皮替代陈皮,伊比利亚火腿替代金华火腿,味道出入不会太大。
香喷喷的鳗鱼肉就着从食堂取来的面包,连高斯这种70多岁的老头儿都吃的美滋滋的。
一个小时后。
饥肠辘辘的基尔霍夫带着巴贝奇和阿达回到了实验室。
比起初见之时。
无论是巴贝奇也好,还是阿达也罢,二人的皮肤和精神状态都要好了许多。
在看到阿达的时候,徐云心中还冒出了另一个念头:
李斯特那边在做的事情,自己应该抽空过去看看了......
而另一边。
在进入实验室后。
巴贝奇一个箭步便来到了徐云面前,问道:
“罗峰同学,古斯塔夫先生说的可以优化计算的管子在哪里?我要捣管!”
.......
注:
有读者一直在关心我发小的事情,目前情况还算顺利,没啥生命危险,主要是对方是那种亲戚比较多的家族,有人能正常沟通但也有人很凶,所以还在调解。
责任这方面没啥好说的,对方三轮车,逆行加超载,不过有些事情嘴上说很容易,但落实起来真的要到处跑.....
不出意外的话,大概后天我就能回来了,大热天的到处跑,更新有点少大家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