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遇事不决.......(7.4K)
“......”
实验室内。
看着一脸兴致勃勃的巴贝奇和阿达,徐云无奈的摇了摇头。
心中暗叹一声,带着二人朝桌边走去:
“请随我来吧。”
结果刚一靠近桌沿,巴贝奇的目光便被桌上的真空管给吸引住了。
半个多小时之前。
巴贝奇正和阿达在阁楼里搞研究呢,阿达的丈夫勒芙蕾丝伯爵便带着基尔霍夫出现在了门外。
随后基尔霍夫以金主爸爸代言人的身份,向巴贝奇和阿达下了个主人的任务:
肘,跟我去学校!
不过由于时间较为紧张。
基尔霍夫只是简单的提及了小麦的思路,大致就是有这么一根特殊的真空管可能替代齿轮云云。
说完,他便带着巴贝奇和阿达赶向了实验室。
因此巴贝奇只是大致知道实验室里有这么一根可能帮助到他的试管,但具体模样、原理他就不太了解了。
不过另一方面。
作为与电子元件日夜接触了整整快三十年的零件专业户,巴贝奇对于各类元件的敏感度却很高。
因此在见到电子管的一瞬间。
巴贝奇的心中便冒出了一股莫名的预感:
这东西对自己一定有大用!
一旁的徐云则朝小麦丢了个眼神,那意思很明显:
你自己搞出来的事儿自己去解释。
小麦见说点点头,来到了巴贝奇身边,说道:
“巴贝奇先生,我听说您设计的分析机,使用的是齿轮来存储数据?”
巴贝奇抬头看了眼小麦,虽然此前他和小麦未曾谋面,但有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能和法拉第高斯韦伯三人一起做实验的绝非常人。
不是关系亲近的血缘后辈,就是潜力无限的未来新星。
因此他对于小麦有些突兀的问话并不生气,而是客气一笑,耐心的答道:
“没错,我和阿达设计了一种密齿类齿轮...哦对了,我现在就带着它呢。”
说着巴贝奇便从身后解下了一个背包,从中翻找了起来。
在过去的这些年里。
巴贝奇为了能够找到感兴趣的投资人,基本上和后世90年代推销光盘和墨镜的小商贩似的,随时随地都带着一些零件样品,目的就是为了能更详细的解说自己的发明。
过了大概十多秒钟。
巴贝奇从中取出了一枚齿轮,递到小麦面前,说道:
“这位同学,就是这个,有点重,你拿稳了。”
小麦顺势接过齿轮,认真打量了起来。
这是一枚标准的铸铁齿轮,看上去大约有巴掌大小,上头密密麻麻的分布着细小的齿孔。
在小麦观察齿轮的同时,巴贝奇也主动解释道:
“一枚齿轮有118个齿,可以存储十个五十位的数字,每七个齿轮组成一个数轴后,便可以进行十位数以内的计算。”
徐云轻轻扫了他一眼,没有拆穿他的谎言。
巴贝奇口中所谓的“进行十位数以内的计算”,实际上指的是加减法,并且最多只能包含三位小数。
如果讨论乘除甚至开方,五位数差不多就到顶了。
当然了。
这里是指目前已经完成的设备,而非预期——毕竟画饼是没有上限的,真要吹的话,说五十位数也没问题。
一旁的基尔霍夫则被这番话勾起了兴趣,这位也是个电路爱好者来着:
“巴贝奇先生,从做工上看,一枚齿轮的成本应该不低吧?”
巴贝奇从小麦手里取回齿轮,上下颠了颠,叹息道:
“没错,118这个齿数无法被360度整除,因此精度要求极高,甚至可以说没有真正的技术上限。”
“目前平均下来,一枚齿轮的成本需要0.2英镑左右。”
基尔霍夫张了张嘴,咂舌道:
“真贵啊......”
早先提及过。
这年头一枚英镑的购买力大约等同于后世的900块钱,0.2英镑差不多就是一百八小两百好说了。
而后世一枚160齿外径162mm的齿轮,售价也就30块钱上下,成本还要更低。
造成这种巨额支出的原因主要和如今的锻造工艺有关,所谓平均的制造成本,有相当部分都是模组的支出。
原始模组需要的工艺繁杂不说,缺乏大型压力设备的情况下,哪怕你锻造出了合适的模组也用不了多久。
如此反反复复,开支自然就大了。
这也难怪巴贝奇会连创业失败——克莱门特跳反固然是主因,但这些设备的支出也同样是个无法忽视的大坑。
例如巴贝奇到死都没完工的差分机2号,需要的齿轮数量足足有4300多个。
哪怕整个过程没有任何工损,光齿轮的投入也要接近900英镑。
随后小麦又向巴贝奇请教了其他一些问题,心中大致有了底,便对巴贝奇说道:
“所以巴贝奇先生,在你的设计中,数据的存储...或者说交接,其实才是成本最大的环节?”
巴贝奇点了点头,又看了眼身边的阿达,叹道:
“没错,比起阿达的算法编写,数据存储无疑要简单不少——它只要有足够的齿轮就行了。”
“但另一方面,它却是投入最大的项目,并且稍一出错就会前功尽弃。”
小麦静静听完巴贝奇的话,轻快的打了个响指,对巴贝奇说道: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巴贝奇先生,我现在可以肯定,萧炎管一定能帮上您的忙!”
说完。
他便引动巴贝奇来到桌边,从中拿起了一根真空管。
准确来说。
是一根填充有水银的真空管。
接着小麦捏着管口末端,将它放到眼前,对巴贝奇说道:
“巴贝奇先生,您应该知道,声波在水银中的传播速度要比电信号在导线中的传播速度慢,对吧?”
巴贝奇点了点头。
比起徐云此前测算的光速,1850年的科技水平早就将声波研究了个透——即使在原本历史中也是如此。
此时的科学界不但知道声波在不同介质中的传播速度各有不同,还掌握了它们的具体数值。
例如空气中的速度比较慢,大约是一秒340米。
固体和液体中则比较快。
例如在铜棒中的传播速度是一秒3750米,水银是每秒1450米左右。
但再快的声波,比起电信号的传播速度都依旧要慢上十万八千倍。
眼见巴贝奇沟通无碍,小麦又继续解释道:
“既然如此,有个想法......”
“我们是不是可以在这根装有水银的萧炎管外部接上闭合导线,然后将多个萧炎管串联在一起,形成一个闭合回路。”
“接着以内外信息传播的时间差为原理,加上其他一些小手段,从而替代齿轮,达到信息存储的效果呢?”
巴贝奇越听眼睛瞪得越大,而一旁徐云的表情则是......
???。
摆烂.jpg。
怎么说呢.......
从小麦之前说出那番话后。
徐云差不多就对现在的情景有了心理准备。
毕竟小麦的思路,明显就是奔着水银延迟线存储器去的。
没错。
水银延迟线存储器。
照前头所说。
如果将计算机史视作一位小说主角,那么存储器的发展史,则无疑是一位标准的女主——还是第二章就登场的那种。
除了最开始高卢人帕斯卡发明的“加法器”不需要存储之外(因为直接把答案写下来就行了),其余所有计算机的发展时期,都离不开存储器这玩意儿。
历史上最早的数据存储介质叫做打孔卡,又称穿孔卡。
它是一块能存储数据的纸板,用是否在预定位置打孔来记录数字、字母、特殊符号等字符。
打卡孔最早出现于1725年,由高卢人布乔发明。
一开始它被用在了贮存纺织机工作过程控制的信息上,接着就歪楼了:
这玩意儿曾经一度被作为统计奴隶人数的存储设备,大概要到1900年前后才会回到正轨——这里不建议嘲笑,因为统计对象除了黑奴外还包括了华人劳工。
到了1928年,IBM推出了一款规格为190x84mm的打卡孔,用长方形孔提高存储密度。
这张打卡孔可以存储80列x12行数据,相当于120字节。
打卡孔之后则是指令带,这东西有些类似高中实验室里的打点计时器,算是机械化存储技术时代的标志。
而打卡孔和之后,便步入了近代计算机真正的存储发展阶段。
首先出现的存储设备有个还挺好听的名字,叫做磁鼓。
最早的磁鼓看上去跟按摩棒差不多,运作的时候会嗡嗡直响,有些时候还会喷水——它的转动速度很快,往往需要加水充作水冷。
而磁鼓之后。
登场的便是水银延迟线存储器了。
水银延迟线存储器的原理和小麦说的差不多,核心就是一个:
声波和电信号的传播时间差。
当然了。
这里说的是电信号,而非电子。
电子在金属导线中的运动速度是非常非常慢的,有些情况甚至可能一秒钟才移动给几厘米。
电信号的速度其实就是场的速度,具体要看材料的介电常数
一般来说,铜线的电信号差不多就是一秒二十三万公里左右。
声波和电信号的传递时间差巨大,这就让水银延迟存储技术的出现有了理论基础:
它的一端是电声转换装置,把电信号转换为声波在水银中传播。
由于传播速度比较慢,所以声波信号传播到另一端差不多要一到数秒的时间。
另一端则是声-电转换装置,将收到的声波信号再次装换为电信号,再再将处理过的信号再次输入到电-声转换一端。
这样形成闭环,就可以把信号存储在水银管中了。
在原本历史中。
人类第一台通用自动计算机UNIVAC-1使用的便是这个技术,时间差大约是960ms左右。
这个思路无疑要远远领先于这个时代,不过要比徐云想想的极端情况还是要好一些的——小麦毕竟只是个挂壁,还没拿到gm的版本开发权。
至于水银延迟存储技术再往后嘛......
便是威廉管、磁芯以及如今的磁盘了。
至于再未来的趋势,则是徐云此前得到过的DNA存储技术。
视线再回归现实。
小麦的这个想法很快引起了众人注意,包括阿达和黎曼在内,诸多大老们再次聚集到了桌边。
巴贝奇是现场手工能力最强的一人,因此在激动的同时,也很快想到了实操环节的问题:
“麦克斯韦同学,你的想法虽然很好,不过我们要如何保证时间差尽可能延长呢?”
“如果只是一根几厘米十几厘米的试管,那么声波和电信号可以说几乎不存在时间差——至少不存在足够存储数据的时间差。”
阿达亦是点了点头。
十几厘米的试管,声波基本上嗖一下的就会秒到,固然和电信号之间依旧存在时间差,但显然无法被利用。
不过小麦显然对此早有腹稿,只见他很是自信的朝巴贝奇一笑:
“巴贝奇先生,这个问题我其实也曾经想过。”
“首先呢,我们可以扩大萧炎管的长度,它的材质只是透明玻璃,大量生产的情况下,十厘米和一米的成本差别其实不算很大。”
“另外便是,我们可以加上一些其他的小设备,比如......”
“罗峰先生在检验电磁波时,发明的那个检波器。”
巴贝奇眨了眨眼,不明所以的问道:
“检波器?”
小麦点点头,从抽屉里取出了一个十厘米左右的小东西——此物赫然便是徐云此前发明的铁屑检波器。
聪明的同学应该都记得。
当初在验证光电效应的时候,徐云曾经用上了两个关键的检测手段:
他先是用驻波法在屋内形成了驻波,接着用制作好的铁屑检波器检验波峰波谷,最终计算出了电磁波的波长。
检波器的原理很简单:
在光电效应没有发生的时候,铁屑是松散分布的。
整个检波器就相当于断路,电表就不会显示电流。
而一旦检测到电磁波。
铁屑就会活动起来,聚集成一团,起到导体的作用,激活电压表。
越靠近波峰或者波谷,铁屑凝聚的就越多,电表上的数值也会越大。
其他位置的铁屑凝聚的少,电表示数就会越低甚至为0。
在给巴贝奇介绍完徐云设计的检波器原理后,小麦又说道:
“巴贝奇先生,我是这样想的,我们可以在信号的接入口位置,加装一个或者数个以检波器为原理制成的小元件。”
“接着控制信号强弱,周期性的限制外部导线中的电信号传输,有些类似......波浪。”
“如此一来,应该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延长时间差,甚至对后续的计算也有帮助。”
巴贝奇闻言,顿时陷入了沉思。
小麦所说的原理有些类似后世的脉冲电流,不过脉冲这个概念要在1936年才会正式出现——就像威廉·惠威尔提出了科学家这个称谓一样,许多现代看起来稀疏平常的词或者字,实际上并不是先天便存在的。
因此如今的小麦没法直接用脉冲概念来向巴贝奇解释,顺利的协助某个作家水了几个字。
“波浪吗......”
巴贝奇认真考虑了一会儿,摸着下巴说道:
“确实有一定的可行性...既然如此,麦克斯韦同学,我们现在可以试试吗?”
小麦抬头看了眼法拉第,法拉第爽利的一点头:
“设备实验室里都有,当然可以。”
早先提及过。
法拉第交由剑桥设计的真空管是可以从中拆分接续的,为的就是增加观测效果。
有必要的话,甚至可以无限人体蜈蚣。
所以小麦所说的超长试管,只需要花点时间拼接即可。
至于检波器嘛......
当初徐云在测量驻波的时候基本上做到了人手一支,因此数量自然也不会太少。
十多分钟后。
一根长度接近两米、内部填充有水银、外部则由金属屑和导线组成的简易真空管便组合完毕了。
随后小麦在其中加入了一组偏振片,真空管末端又连上了一个通电的计时表。
没错。
计时表。
众所周知。
空间与时间,构成了我们的世界。
自人类诞生之始,人类对于空间和时间的探索便从未停止。
后世哪怕是小学生都知道。
1850年的人类已经完成了绕地航行,并且发现了已知的所有陆地,顶多就是一些小岛尚未纳入版图而已。
但若是说起时间的精确度,很多人的概念可能就会比较模糊了:
秒是肯定有的,但再精确呢?
还是1/2秒?
1/5秒?
或者1/10秒?
很遗憾,以上这些都太过保守了。
“计时”这个概念,实际上在19世纪初便取得了令后世许多人惊讶的发展。
历史上第一个计时码表出现在1815年,发明者是路易·莫华奈——没错,就是后世那个LouisMoi的创始人。
他发明的那块计时码表每小时可以振频216000次,精准度达到了1/60秒。
原本历史尚且如此,就更别说时间线变动的1850年了。
如今的计时器可以精确到1/140秒,也就是厘秒的级别,不过据毫秒还有不少差距。
小麦在这个精度的基础上加上了一根摆轮游丝,可以保证计时器一接收到电信号,就瞬间跳闸断电。
一切准备就绪后。
小麦来到桌前,按下了电源开关。
随着开关的按下。
鲁姆科夫线圈内部很快产生了电动势。
看不见的电信号随着电场瞬间跨越到了线圈另一端,接着进入真空管内部。
哒——
眨眼不到的功夫。
摆轮游丝所连接的电路便出现了跳闸,计时器上清晰的显示了一个数字:
0.09秒。
这个数字代表着电信号在水银内部穿越的时间,至于能否传输信息则另当别论。
而按照小麦和巴贝奇的设想。
这个时间差最少最少,都要在0.5秒以上。
也就是说......
单靠一个脉冲电压,完全无法达到预期的效果。
“失败了呀......”
想到这里。
小麦不由挠了挠头发,然后......
看向了徐云:
“罗峰同学.......”
遇事不决,罗峰同学。
......
注:
今天回来了,调一下生物钟,大概这两天更新都会凌晨。
第三百零三章 任务完成倒计时(9.6K!)
“......”
实验室内。
看着一脸求助神色的小麦,徐云的嘴角顿时微微一抽。
好家伙。
难怪这货一开始会显得信心十足,一脸我能搞定的模样。
合着是把实验室当成了开心辞典,搁这儿场外求助呢.......
当然了。
吐槽归吐槽。
徐云在小麦一开始设计实验的时候就知道,他的设计肯定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原因很简单。
在小麦的设计原理中,缺乏了一个最关键的要素:
转换器,或者说换能器。
没有转换器进行信号转换,单靠金属屑检波器的原理,必然是没办法做到接近一秒的时间差的。
金属屑真正的价值是可以用于算法输入,也就是靠着脉冲信号的周期来控制运算——比如说强电流就是算法中的1,弱电流是0等等.....
想要达到时间延迟,必须要将脉冲信号转换成超声波,然后再加上一些光栅的小元件才行。
因此眼下摆在徐云面前的,实际上是另一个问题:
该不该出手呢?
随后他飞快的扫了眼现场,又想到了现如今已经被小麦拎起来跑的世界线,不由幽幽叹了口气:
好吧,这似乎也算不上啥问题了......
毕竟转换器这东西相较于真空管的发明,压根就算不上啥技术壁垒——这里指的是最最最简单原始的转换器。
哪怕徐云自己不出手。
以小麦和基尔霍夫的能力,也要不了多久就能攻克这道壁垒。
长的话两三年,短的话恐怕几个月就够了。
徐云上辈子认识一个叫做焰火璀璨的老司机,当初他曾经在悔过椅上说过一句话:
“良家入行最难的永远是第一步,一旦下了海,从油推变成大荤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想到这里。
徐云也便不再犹豫,转身对小麦说道:
“麦克斯韦同学,实不相瞒。”
“当初肥鱼先祖在无聊之时,曾经提出过一种设想,就是能否通过技术手段,将曾经发生过的真实场景记录下来呢?”
“后来他对此做了一些研究,奈何条件有限,最终还是无奈放弃了这个想法。”
“不过这个空想虽然失败了,但肥鱼先祖多多少少也留下了一些成果,不算空手而归。”
“其中便有一种比较简单的、能够将电信号转换成声信号的道具。”
小麦闻言一震,连忙追问道:
“罗峰先生,你说的那个道具复杂吗?或者说需要准备什么材料?”
徐云沉思片刻,余光忽然扫到了身边的某样东西,顿时眼前一亮。
只见他将身边的那个花瓶从瓶颈处拎起,另一只手的手指在瓶身处敲了几下,瓶身响起了‘叮叮’的脆音:
“就是它。”
小麦身边的巴贝奇眨了眨眼,先一步问道:
“陶瓷?”
徐云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没错,这个元件的名字,就叫做压电陶瓷。”
众所周知。
电信号严格来说只记录了声压信息,但响度、频率之类的其他信息都可以通过声压来变换出来。
比如响度实际上跟声压强度有关。
频率信息则通过声压进行傅里叶变换得到。
音色则是谐波结构的表现。
也就是波形中,就包括了音量、音色等所有的信息。
因此想要将声波和电信号互相进行转换,常见的只有两种方式:
一是改变电阻。
二就是增加换能器,把机械能转化成电能。
其实换能器是一个很宽泛的名词,在声学中主要是指电声换能器。
从意义上来说。
换能器就是接收电(或声)信号,将其转换成声(或电)信号的器件,使输入信号的某些特征在输出信号中反映出来。
一般情况下。
声学换能器同样可以分成两类:
磁致伸缩式,以及压电陶瓷式。
徐云这次准备拿出手的便是后者。
压电陶瓷。
是指一种能够将机械能和电能互相转换的功能陶瓷材料,运用到的是压电效应。
所谓压电效应是指某些介质在受到机械压力时,哪怕这种压力像声波振动那样微小,都会产生压缩或伸长等形状变化。
从而引起介质表面带电,这也叫正压电效应。
反之施加激励电场,介质将产生机械变形,便是逆压电效应。
这种效应首次发现于1880年,发现人是居里兄弟,也就是居里夫人的丈夫。
基于这个原理。
在经过一定手段处理后,压电陶瓷便可以完美的做到声波和电信号的转换,属于一种非常常见的小元件。
后世的手机耳机、蜂鸣器、超声波探测仪甚至打火机中,都可以见到压电陶瓷的身影。
国内的风华高科,国瓷材料,潮州三环这几家公司,也都算是相关技术储备比较高的翘楚。
而从设计原理上来看。
压电陶瓷需要的理论依据其实和麦克风差不多,一个是傅里叶变换,另一个就是电磁感应定理。
这也是徐云为啥会选择把它拿出来的原因——如今这个时间线的工业水平已经无限接近于1900年,以上两个理论都已经被提出来有一段时间了。
哪怕自己不出手,压电陶瓷被发明出来也真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某种意义上可以这样说:
在小麦发现了X射线后,这就是必然会出现的一种结果。
想到这里。
徐云不由深吸一口气,拿起纸和笔,在图上画起了示意图。
压电陶瓷的元件图非常简单,里外里就一个硬币大小的瓷片,加上一侧贴合的电极和振膜——买个带蜂鸣器的贺年片就能直接看到实物。
因此短短不过两东的时间,徐云便放下了笔,对众人道:
“好了。”
小麦连忙拿起徐云的示意图和巴贝奇看了几眼,又递给了法拉第与高斯。
法拉第取过纸抖了抖,一边看一边分析了起来:
“增加交流信号驱动,压电瓷片伸缩致使整体发生弯曲振动...就能把电信号转化成声波......”
“另一端的振膜在磁场中做切割磁感线运动,从而产生电流,把信号复原成电,转换的耗时便能产生时间差,妙啊......”
不过看着看着,法拉第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只见他眉头一皱,转头对徐云说道:
“稍等一下,罗峰同学,我有一个问题。”
徐云眨了眨眼,道:
“法拉第教授,有问题尽管直说,我答不上来的就去烧香问肥鱼先祖......”
法拉第点点头,将目光投放到了花瓶身上,指着它道:
“罗峰同学,你看,陶瓷是一种绝缘体,内部无法通电,甚至现如今的一些大型供电设施都是用陶瓷来作为隔断材料。”
“这种情况下,怎么才能让电流通过陶瓷,进而使它发生振动和形变呢?”
作为半导体的发现者,法拉第对于物体导电性的敏感度已经达到了近乎本能的高度。
因此在解析徐云思路的同时,他很快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陶瓷是不导电的。
既然不导电,那么又怎么能做到瓷片伸缩的效果呢?
是肥鱼的失误?
还是说......
其中另有乾坤?
看着一脸探究的法拉第,徐云沉思片刻,忽然道:
“法拉第教授,我记得您之前在聊底片的时候曾经说过,您愿意用高斯教授的手稿来换快速曝光的技术。”
“您如今问的问题虽然和底片无关,但同样是涉及到了一些目前未知的领域,所以您看......”
法拉第微微一愣,回过神后豪气无比的大手一挥:
“这个简单,三卷手稿换你的技术!”
徐云心跳猛然一漏,不过脸上还是故作不愿:
“法拉第教授,怎么才三卷啊?”
“三卷还是人家的呢,你就知足吧。”
“......七卷如何?”
“不可能的,四卷!”
“六卷呗?”
“一口价,五卷!”
“成交!”
“成交!”
看着讨价还价后交易成功的一老一少,一旁的高斯有些懵逼的揉了揉眼睛。
这个数学史上稳居前三的大佬眼中,少见的浮现出了浓浓的疑惑:
等等,这俩货讨论的好像是我的手稿吧......
可为啥我这个当事人却成了局外人呢?
而另一边。
得到了法拉第的允诺后,徐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干脆利落的说道:
“法拉第教授,根据肥鱼先祖的研究,陶瓷在正常情况下,确实做不到通电时产生拉伸或者收缩。”
“但如果通过某些技术手段进行处理之后,它便可以用于这种特性。”
“肥鱼先祖将这个过程称为.......”
“极化!”
眼下法拉第等人已经测量出了电子的荷质比,电荷这个概念更是已经出现了上百年。
因此徐云便直接拿起图纸,解释起了原理:
“法拉第教授,您应该知道,从理论上来说,陶瓷内部的电荷分布应该是杂乱而无规律的,对吧?”
法拉第点点头:
“没错。”
徐云便继续道:
“而要让陶瓷发生拉伸或者收缩,那么我们便要保证它内部存在一种规律。”
“也就是平衡状态下电极有平衡电极电势,而不平衡状态下电极也有一个电极电势。”
“能保证二者长期存在一个恒等值的效应,便是极化,这个做法需要很高的电压以及其他一些手段......”
法拉第这次花了点时间思考,方才继续点起了头:
“原来如此...我大概懂了。”
“这就好比电荷已经到达了电极处,但得电荷的物质还没来得及去拿,于是电荷便积累了下来,电极也因此偏移了平衡电势。”
“发生电极反应时,电极电势偏离平衡电极电势的现象就是极化,罗峰同学,我说的对吗?”
徐云微微一怔。
下一秒。
一股酥麻感从尾椎升起,直窜头皮。
艹!
1850年真的到处都是挂壁啊......
自己不过只是从表象解释了几句,法拉第就一眼看到了本质,这你敢信?
极化。
这个概念哪怕在后世,都是个解释起来很复杂的概念。
涉及到了过电位、交换电流密度、双曲正弦函数型等一大堆范畴。(推荐查全性院士的《电极过程动力学》和北航李狄的《电化学原理》)
再深入下去,还会涉及到瞬时电场矢量、时变场以及Jones矢量.....也就是完全极化波等等。
至于压电陶瓷的极化,则是与陶瓷内部的各晶粒有关。
这些晶粒具有铁电性,但是其自发极化电畴的取向是完全随机的,宏观上并不具有极化强度。
不过在高压直流电场作用下,电畴会沿电场方向定向排列。
而且在电场去除后,这种定向状态大部分能够被保留下来,从而令陶瓷呈现压电效应。
徐云目前只能解释到‘电荷’这个范畴,甚至连‘电子’这个层级都不能太过深入。
但纵使如此。
法拉第也一眼看到了这个区间内最极限的真相。
实在是太可怕了......
不过想想他的贡献,这倒似乎也挺正常的——这位可是凭借一己之力,推开了第二次工业革命大门的神人来着。
如果硬要搞个排名的话。
1850年科学界的阵容,无论是物理史还是数学史上都能稳居前四——如果小麦和基尔霍夫黎曼老汤四人能够早出生十年,1850年的这套阵容甚至有机会冲击第二的宝座。
想到这些,徐云也便释然了。
随后他再次拿起笔,开始写起了极化流程:
“在无水乙醇介质中用磨机球磨十二小时,将湿料在一定温度下烘干,然后置于带盖钢玉坩埚中,在700-900℃下预烧两小时......”
“取出后在相同条件下进行二次球磨30分钟,将湿料在一定温度下烘干即得到预烧粉体,在预烧粉体中加入质量分数为5%的钙钛矿进行造粒......”
“将陶瓷圆片打磨抛光、清洗、烘干,在两面涂覆银浆,于一定温度下烧渗银电极.....”
“被银后在120℃的硅油中加电压3000V?mm-1,极化30分钟,在室温下静置一天后测试其电性能......”
作为凝聚态物理的在读生,徐云对于压电陶瓷制备方式的掌握度可以说刻进了骨子里。
比如说烘干温度是70度,烧渗银电极是850度等等,这些数据他都倒背如流。
不过出于低调考虑,他这次没有将具体的数据写清楚——毕竟这是‘肥鱼’的成果嘛。
反正剑桥大学家大业大。
实在不行就慢慢实验摸索,用穷举法尝试,总是能确定出最合适的实验温度的。
待压电陶瓷的环节顺利突破,分析机在设备上的核心难点基本上可以宣告清零。
剩下的,便是阿达负责的代码编写的问题了。
换而言之。
徐云离完成任务的那天,也越来越近了......
十五分钟后。
徐云将写好的配方交给了基尔霍夫。
这位德国人当即离开实验室,以法拉第助手的身份前去准备起了压电陶瓷的制备。
待基尔霍夫离开后,法拉第拿起茶杯抿了口水,打算宣布散场。
不过话将出口之际,他忽然顿住了。
徐云见状不由与小麦和黎曼对视一眼,出声问道:
“您怎么了吗,法拉第教授?”
法拉第闻言轻轻点了点头,答道:
“没什么大问题,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件小事。”
众人连忙摆出洗耳恭听状。
只见法拉第环视了实验室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了真空管设备上,说道:
“今天大家只顾着做实验到现在,估计都忘了一件事——之前计算出荷质比的微粒也好,这道神秘射线也罢,我们都还没给它们取名字呢。”
众人闻言一愣,旋即先后恍然。
对哦。
除了刚刚在计算机上运用的真空管衍生改良之外。
法拉第他们今天算是主动和被动兼具的做了三个实验,其中只有阴极射线在一开始就被取了名字。
剩下的阴极射线中那个比氢原子还小的微粒,以及可以照射鱼骨的神秘射线,可通通都还没命名呢。
早先提及过。
目前已知最小的粒子是原子。
这个名字随着道尔顿原子论的提出,已经成为了一个普众化的概念。
而法拉第等人新发现的带电粒子质量只有原子的千分之一,即10的负3次方。
用量级来描述就是差了三个级别,带电粒子显然不再适合套用原子这个名字了。
徐云作为后世来人,自然知道这个粒子叫做电子,在2022年都是最小的微粒之一。
但问题是.......
电子的命名人是JJ汤姆逊,如今这位别说受精卵了,连他爹都还只是个单身狗呢。
X射线也是同理。
伦琴如今虽然比jj汤姆逊好点,但也依旧只是个穿着开裆裤的小娃娃,年纪不过五岁。
在这种情况下。
伦琴也好,jj汤姆逊也罢,他们已经不可能影响到X射线和电子的取名了。
法拉第和高斯韦伯三人,真的能想到和历史上一样的名字吗?
随后法拉第想了想,转头对高斯道:
“弗里德里希,你对那道神秘射线有什么想法吗?”
“我吗?”
高斯眨了眨眼,沉吟少顷,缓缓道:
“迈克尔,你说叫它内巴斯特光线如何?”
徐云:“?!”
不过徐云还没来得及开口,法拉第便先一步摇起了头:
“不好不好,名字太难记了,要不叫它哉佩利傲光线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觉得内巴斯特最好听!”
“口胡,明明是哉佩利傲更高,一听就很有力量!”
徐云继续:“......”
好在此时,相对比较可靠的韦伯说话了:
“迈克尔,弗里德里希,这道光线可是麦克斯韦同学发现的,我觉得把命名权交给他如何?”
听到韦伯的这番话。
原本还在争论的法拉第和高斯不由停下了动作,对视一眼,旋即齐齐点头:
“也好,就交给麦克斯韦吧。”
说完法拉第便看向小麦,对这位苏格兰小青年说道:
“麦克斯韦,就由你来取个名字吧。”
小麦原本还在旁边吃瓜呢,结果忽然发现手里的瓜忽然直愣愣的砸到了自己脸上,表情不由有些愕然。
不过很快。
他的心态便调整了过来,毕竟这是一件很有意义并且可以说是很荣耀的事儿。
只见他沉吟片刻,慢慢说道:
“几位教授,今天发现的这道光线的所有表现都冲击到了我们的固有观念,内外充满了迷幻与未知,就像是一个模糊的未知数。”
“而数学中的未知数,往往用X来表示。”
“所以...我感觉‘X射线’或许是个不错的名字。”
“X射线?”
法拉第在嘴中重复了一遍这个名词,眼睛逐渐亮了起来。
在人类漫长的文明史中,各个民族、地域对于‘未知数’的称呼也各有不同。
例如华夏把未知数叫做元,天元地元说的就是这玩意儿。
埃及则叫做‘缪午’,发音起来跟猫在叫似的.....
而欧洲对于未知数的表达则不太一样,在公元前到17世纪之间都相当凌乱,各有各的叫法。
比如古希腊的丢番图用Ξ、Π、ξ来表示未知数,彪特用过A、B、C表示、韦达用的则是A、E、I。
这种乱象一直持续到了1637年。
笛卡儿在《几何学》中第一次使用了X、Y、Z表示正数的未知数,并且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而XYZ三个未知数中,X的排名又是头一位,代表着起始。
以此来表示未知射线,似乎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简洁好记,同时又有意义。
只见法拉第和高斯、韦伯彼此对视一眼,甚至不需要出声讨论,三人便同时点起了头。
于是乎。
X射线。
这个与本土历史相同的名字,同样出现在了这个时间里。
在给X射线取完名字后。
法拉第又看向了徐云,笑容真诚的问道:
“罗峰同学,接下来我们该给微粒取名了——肥鱼先生有给它命过名吗?”
徐云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没有。”
法拉第想了想,又问道:
“那么在东方文化中,有什么描写极小物质的词语吗?”
眼见法拉第两番话都围绕着肥鱼和东方,再看看对方脸上的笑容和洒脱,徐云的心中不由闪过了一丝恍然。
其实刚才他还在纳闷呢:
X射线的发现顺序明明要在电子之后,为什么却偏偏先被拿出来取名呢?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法拉第随意做出的选择,但现在看看.......
原来根由在这儿:
他们不愿居功于己。
比起带电粒子,X射线的发现无疑带着极强的巧合性。
加之‘肥鱼’所处的时代底片尚未出现,肥鱼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掌握X射线的特性。
因此法拉第便很坦然的将命名权进行了内部分享——整个过程都是他们几人共同协作完成的,没有依靠任何外力。
但电子却不一样。
无论是真空管还是其他实验思路,都是‘肥鱼’在‘死前’就设计好的方案。
法拉第等人顶多算是验证了肥鱼的猜想,不能算是第一发现人。
加之这几位大佬的人品在历史上又是个顶个的好:
法拉第从未抹黑过他人,还把自己收入的一半拿来救济穷人。
高斯性格相对冷漠一点,不擅言语。
但对于弟子或者求学的其他数学家,基本上都是有信必回,甚至主动承担了许多非弟子但有潜力的学生的学费。
韦伯就更别说了。
哥廷根七君子,为了正义连命都可以不要,和纽曼推导出了法拉第定律,为了致敬直接用法拉第的名字命名,死后把所有钱都捐给了莱比锡大学。
在人品这块,两个集团军的小牛都不够他们打的。
因此他们便不打算居功于己,而是想着把电子...或者说未知微粒和肥鱼挂钩,以此来致敬这位先贤。
厚道人.JPG。
不过虽然法拉第在这方面展露出了好意,徐云却并没有将电子的命名权占为己有的想法。
因为电子与杨辉三角之类的不同。
在原本历史中,它的发现过程与华夏先贤并没有多大关系。
杨辉三角在华夏历史中有明确的文献记载和出土文物佐证,比帕斯卡早了足足393年——这还是没算贾宪成果的数字。
如果老贾有实际书籍出土,这个时间还可以提前六百年。
因此对于小牛副本时的徐云来说。
将属于老祖宗的拿回到手里,这事儿他做的坦然无愧,一点都不会觉得对不起帕斯卡。
但电子却不一样。
华夏古代对于微粒的认知并不深,绝大多数都仅限于哲学范畴。
固然有人从物理角度发出思考,但受限于科技水平,他们也几乎没有取得过什么实质性的成果。
电子属于近代物理学体系才会接触到的内容,属于别人家的财富。
古语有云。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如果啥都要扣上华夏的buff,那么咱们岂不是和棒子无异了吗?
想到这里。
徐云不由表情一正,对法拉第说道:
“法拉第先生,东方最小之物为凢,此物细如针尖,非囚者不可得见。”
“不过凢再小,离这种微粒还是有所区别的。”
接着他顿了顿,正准备推辞的时候,脑海中忽然冒出了另一个想法,便又说道:
“对了,法拉第第教授,我记得科学界为了纪念您的贡献,用您的名字定义了一个物理量?”
法拉第轻轻点了点头,虽然不清楚徐云为什么提这茬,脸上还是隐约扬起一丝自豪:
“没错,是电容的标准单位——虽然目前还没有以官方的名义定义,但欧洲已经基本上都默认使用这个单位了。”
“如今电学的物理单位越来越多,或许再过几年,便会举行一次国际范畴的电学大会,彻底将一些单位定下来。”
徐云跟着点了点头。
电容的单位和库伦安培一样,真正被全球定义的场合是1881年的全球国际电气大会。
但大会只是为了给那七个单位盖个终章,在此之前,它们在欧洲早就流通数十甚至上百年了。
随后徐云微微一笑,说道:
“法拉第教授,那可真是太巧了。”
“您看啊,这个未知微粒带的是负电,会被电容吸收,而电容的标准单位反馈的又是多少库伦库的电荷会产生的势能差。”
“既然如此,我提议,不如就用电容的单位法拉来命名吧,也就是......”
“法拉粒!”
......
注:
昨天睡了十五个小时,但每次都是睡四五个小时就醒一次,过了一会儿又犯困,如此反复,效率低的可怕。
谁有没有办法能快速调整生物钟的啊,快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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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高斯的宝藏(上)
“法拉粒吗......”
面对徐云的提议,法拉第轻轻用大拇指摸了摸下巴,眼中闪过一丝意动。
实话实说。
在某种现象或者新物质的前面冠上自己的名字,这事情就像小电影里的魅魔一般,真没几个科学家能抵制住它的诱惑。
对于任何一个科学家来说,这都是无上的荣耀。
所谓人品好还是坏反馈的并不是这件事本身,而是冠名的手段正当与否。
如果一切坦坦荡荡。
那么即便是小牛、老爱这一档次的顶尖大佬,也不会拒绝这种美名。
例如赫赫有名的牛顿环,又例如原子序数99号的元素锿——这个就是用老爱的姓氏来命名的。
另外爱因斯坦还是光子所含能量的单位,1mol光子的能量称为1爱因斯坦,用符号u表示。
又又比如希格斯粒子等等......
纵观科学史。
在手段正当的前提下,鲜少有人会对用自己的名字命名某种现象感到不满。
当然了。
泊松除外。
眼下法拉第得知‘肥鱼’并未对特殊微粒命名,东方也没有类似的概念,加之徐云也主动提出了‘法拉粒’的想法......
你说法拉第不心动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不过另一方面,法拉第也很清楚一件事:
那就是自己在这次实验中顶多就是个操作者的角色,分个两三成的功劳也就顶天了,大头必然还是要归给肥鱼的。
这属于底线问题。
想到这里。
法拉第沉吟片刻,心中有了决断,对徐云说道:
“罗峰同学,我也不是谦虚,我只是在实验里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当不得这么大的功劳。”
“所以我看要不这样吧,罗峰同学,用你的名字命名如何?”
徐云顿时一愣:
“我?”
法拉第点点头,继续说道:
“你是肥鱼先生的后人,这次实验也是借着你的手还原的,所以干脆用罗峰同学你的姓氏来命名,叫它罗粒......”
“停停停!”
法拉第后半句话还没说完,徐云的额头上便嗖的一下冒出了一大股冷汗,疯狂的摆起了手:
“法拉第教授,这个名字绝对不行!”
法拉第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皱眉问道:
“为什么不行?你难道不喜欢罗粒吗?”
徐云没过多解释,但依旧坚定的摇着头:
“您别问了,这词是真不行,比乌兹还真叻。”
开玩笑
或许罗粒这个词本身没啥问题,但如果加上‘罗粒真有意思’‘我们今天继续研究罗粒’之类的表述,这就这容易触发404大法了.......
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法拉第的这个想法落到实处。
“法拉第教授,要不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那也不能叫法拉粒,我不能抢肥鱼先生的功劳,这是对前人的大不敬!”
“阿巴阿巴阿巴......”
与此同时。
眼瞅着二人在命名权上产生了争议,一旁的高斯忽然开口了:
“迈克尔,罗峰同学,我倒是有个想法,听我说两句如何?”
徐云和法拉第此时都还没上头,闻言便都停下了争论,同时看向了高斯。
只见高斯轻咳一声,缓缓道:
“迈克尔不想一个人独占功劳,但肥鱼先生却也没有留下类似的命名,这才导致了你们在意见上的分歧,对吧?”
徐云和法拉第对视一眼,齐齐点了点头。
高斯又笑着扶了扶眼镜,镜片在照进屋内的阳光下反射出了一道睿智的光芒: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干脆从肥鱼先生和迈克尔的名字中各取一个音节,创造一个组合词呢?”
说着他来到书桌边,拿起笔和纸。
写下了肥鱼和法拉第的名字:
Feiyu。
MichaelFaraday。
接着他在‘fei’和‘Fa’这两个音节上各画了个圈,在下方写上了另一个词:
Feifa。(实际上应该是Féifa,亚美尼亚语)
写完这词后高斯便放下了笔,对徐云和法拉第说道:
“Feifa这个词在亚美尼亚语中有着‘极限’和‘边界’的意思,正好这个未知粒子同样符合这个概念。”
“既有寓意又有纪念意义,所以我看干脆就叫它Feifa粒子吧。”
“Feifa吗?”
法拉第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沉吟片刻,最终微微颔首。
这个名字既包括了肥鱼又包括了他自己,同时肥鱼在前的表达形式,也体现了肥鱼在粒子发现过程中的主导地位。
因此他不由看向徐云,问道:
“似乎是个好名字,罗峰同学你觉得呢?”
徐云:
“.......”
Feifa这个词乍一听,有些像是后世的国际足球联合会的发音。
也就是FédératioioballAsso的缩写FIFA。
不过比起罗粒来说,这个词无疑要正常很多.......
另外就像高斯说的,这个词的寓意也意外的有些接近电子的概念。
真是精妙无比的巧合啊......
想到这里。
徐云也便不再纠结,对高斯道:
“高斯教授,我也没意见。”
高斯见状打了个响指,显然对于自己的灵机一动有些开心:
“bingo!”
于是乎。
Feifa。
这个掺杂了华夏与西方字节的单词,便正式为了‘电子’在这个时空中的名字。
..........
在为未知粒子...或者说Feifa粒子命名完毕后,众人今天的任务也算是正式宣告完结:
压电陶瓷的制备光烘干静置就需要一天时间,算上其他预准备的流程,最少都需要两三天才能有实物出炉。
因此很快。
法拉第便宣告了散场。
徐云也收拾好东西,跟着小麦和巴贝奇阿达离开了实验室。
结果刚没走出几步,他的身后便传来了一道声音:
“罗峰同学,请留步!”
请留步。
这三个字对徐云这种后世的网络写手有着相当特殊的杀伤力,因此他下意识的便停下脚步,转头朝身后看去。
还好。
后头来的不是某个黑豹骑士,而是黎曼这个油头哥。
只见黎曼小跑着来到徐云身边,气喘吁吁的匀了两口气,说道:
“罗峰同学,老师有事找你。”
徐云微微一愣,问道:
“高斯教授找我?他有说什么事吗?”
黎曼点点头,目光往徐云身边的小麦三人身上扫了几眼:
“具体情况你到了就知道了。”
巴贝奇在过去这些年几乎每天都在为投资的事情奔波,自然而然也练就出了一身察言观色的能力。
眼见黎曼不停朝自己这边瞅瞅,他便立刻对徐云道:
“既然高斯教授有事找你,罗峰同学,你就随黎曼先生过去吧。”
“麦克斯韦同学,阿达,我们先告退。”
说完便朝小麦和阿达二人打了个眼神,快步离开了现场。
小麦虽然很憨但也不是个傻子,见状匆匆朝徐云说了声回寝室见,也转身跟了上去。
徐云目送三人远去,待他们从拐角处失身...失去身影后,便对黎曼道:
“那么黎曼先生,有劳你带路了。”
黎曼点点头,带着徐云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徐云和黎曼如今也算是熟人了,一路上边走边聊,倒也不怎么沉闷。
几分钟后。
徐云在建筑的另一侧见到了等候在此的高斯。
黎曼拎着徐云走上前,恭敬的说道:
“老师,我把罗峰同学带来了。”
高斯朝他点点头:
“有劳你了,波恩哈德。”
黎曼事先已经得到了高斯的嘱咐,眼见自己已经完成了任务,便干脆利落的道:
“那么老师,我就先不打搅您了。”
说完他便拍了拍徐云的肩膀,朝高斯鞠了个躬,转身朝外走去。
高斯对于自己的弟子显然相当放心,看也没看黎曼,转头对徐云道:
“跟我来吧,罗峰同学。”
徐云乖乖跟上。
二人沿着另一个方向走了一段路,十来分钟后,抵达了一处幽静的树林外。
苍翠树林中掩映着一间二层小楼,装修算不上雍容华贵,但却文雅精巧。
白灰色泥墙结合浅红色的屋瓦,不禁令人心神舒畅。
楼外还用篱笆围出了一小块花园,草地上郁郁青青,妥妥的小资风格。
很明显。
这处阁楼,便是剑桥大学为高斯安顿的临时住所。
随后高斯领着徐云来到入口前,掏出钥匙打开门:
“进来吧。”
与屋外的装饰风格一致,屋内同样是精致文雅,大面的窗户令屋内的采光感很足,这在冬天尤其令人倍感舒适。
入屋后。
高斯带着徐云径直穿过大厅,来到了一间侧室门口。
嘎吱——
高斯推门而入,徐云也很快看清了内部的情形:
这是一间大约二十多平米的书房,书柜都是红木材质,不过内中的书籍并不算多。
另外屋内还有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以及一张位于右侧墙头、用于会客的小沙发。
入屋后。
高斯依旧没有说话,而是示意徐云将门关上。
接着他走到书架前,拖出了一个皮箱子,对徐云道:
“罗峰同学,帮把手,把箱子搬到...搬到沙发上吧。”
徐云道了声是,快步来到高斯身边,扛起皮箱放到了沙发上。
皮箱大约有二三十斤的样子,以徐云的身板抬起来都需要双手齐上,难怪法拉第要喊他来帮忙。
待徐云搬好箱子后。
高斯俯下身子,在密码锁上输入了密码:
114514。
咔哒——
皮箱应声开启。
徐云一脸乖巧.JPG的站在一旁,不过眼角却很不老实的一直往皮箱里瞅。
只见这个高斯很宝贝的皮箱中赫然放着一堆算纸和书籍,光徐云看到的就有英文、法文、阿拉伯文等多种语言,将整个空间塞得满满当当的。
随后高斯站起身,指着箱子里说道:
“罗峰同学,你可以开始了。”
听到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徐云的脸上不由冒起了一个问号:
“?”
高斯朝某个方向努了努下巴,解释道:
“迈克尔不是说了吗,你写出来的压电陶瓷原理,可以换取五卷我的手稿。”
“刚才我已经和迈克尔谈好了条件,所以才让波恩哈德去找了你。”
“我的手稿大部分都还在哥廷根,但真正重要的都放在这个箱子里随身携带,所以你翻动的时候小心点,别把它们弄坏了。”
徐云这才恍然。
原来如此......
他刚才还在纳闷,黎曼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出现呢——他们前脚才刚走出实验室不久,如果高斯真找自己有事,完全可以在离开实验室之前就直接开口嘛。
合着在那段时间里,高斯正在和法拉第谈条件呢......
想到这里。
徐云心中不由冒出了一股好奇,对高斯问道:
“高斯教授,不知您和法拉第教授谈成的条件是......”
高斯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扬起一丝弧度:
“一周之内,迈克尔要加更三章。”
第三百零五章 高斯的宝藏(中)(7.6K)
“......”
看着信誓旦旦、满脸自己这波血赚的高斯。
徐云轻轻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其实很想告诉高斯一件事:
以法拉第这个鸽子在历史上的更新速度来看,他所谓的加更很可能只是画饼来着......
徐云上辈子在写小说的时候也认识几位画饼高手,可没少见过这种事儿。
比如裴屠狗啦、白特慢啦、天涯月照今等等。
当然了。
有画饼高手,自然也有诚信之辈。
例如徐云自己就曾经在2033年的时候,以日更三万的战绩获得了大量读者的赞誉。
不过正常情况来判断,法拉第是后者的概率几近于无。
在原本历史中。
他别说普通更新了,甚至连英国皇家学会请他写的3000多个字的教材评述都能拖更两年。
因此高斯大概率是被这位鸽子给忽悠过去了......
但话未出口,徐云转念一想。
要是自己把这件事告诉了高斯,那么恐怕也就没啥机会换取高斯的手稿了。
因此他生生止住了将出口的内容,只是略显尴尬的干笑了两声,便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将目光投放到了面前的手稿上。
随后看着这些塞满皮箱的手稿。
咕噜——
徐云重重的咽了口唾沫,眼中闪过了一丝明显的激动。
老天爷叻,这tmd可是高斯的手稿!
纵观人类科学史。
在中古代的国内外,但凡是有名的行业大家,基本上都会留下一些自己所编写的著作。
例如本土有杨辉的《杨辉算法》,老苏的《本草图经》《新仪象法要》云云。
国外则有《沙的计算》、《螺线》等等。
而随着科学水平的发展。
当时间线推移到16世纪之后,手稿,逐渐成为了一种记录科学家成果的另类载体。
比起‘著作’。
手稿的随意性无疑要高出许多,准确性和权威性则要低一些。
例如上面记载的可能是某某学者想到的灵感、天马行空的解题思路,甚至无聊时随意留下的涂鸦。
就像后世一些学生记的课堂笔记一样。
有些时候过去一两个月,可能连创作者本人都看不懂手稿上的内容。
但另一方面。
手稿中却同样可能蕴藏着某些惊人的成果。
比如说某些创作者已经解决、但不确信是否存在错漏的数算答案。
又比如因为时局所限无法发布的成果等等.....
在人类历史中。
存留手稿最多的数学家是欧拉,这位也是个堪称挂逼的神人。
他13岁就入读了巴塞尔大学,15岁大学毕业。
16岁获硕士学位,19岁开始发表论文,26岁时担任了彼得堡科学院教授。
他的一生一生写下了886种书籍论文,平均每年写出800多页。
彼得堡科学院为了整理他的著作,足足忙碌了47年。
更挂逼的是。
欧拉在30岁的时候右眼就差不多失明了,只能靠左眼看东西。
接着他的左眼又得了白内障,在59岁那年为了治疗白内障进行手术,又被主治医生戳瞎了左眼,至此左右眼彻底失明。
结果在双目失明的情况下。
欧拉依旧以口述形式完成了几本书和400多篇论文,解决了让小牛头痛的月离等复杂分析问题。
1911年瑞士自然科学基金会组织编写了一本《欧拉全集》,计划出84卷,每卷都是4开本——也就是一张报纸大小,一卷接近300页......
截止到2022年,这本书已经出到了74卷,亚马逊有售,叫做《OperaOmnia》。(eulerarchive.maa./这是欧拉论文的检索网址,防杠附录)
更更更挂逼的是。
后世现存的欧拉手稿还不是欧拉的全部遗作你敢信?
没错,不是全部。
他有相当部分手稿在1771年的彼得堡大火被焚毁了,现存的只是部分而已。
所以有些时候你真的不能不怀疑某人是不是穿越者,因为他们的履历实在是太离谱了......
而另一方面。
如果说欧拉是当之无愧的写稿机器。
那么最具价值手稿创作者的头衔,就无疑要归属于高斯了。
比起欧拉那难以计数的手稿数量,后世保存下来的高斯手稿其实并不多,只有20部笔记以及大约六十多封的来去信件。
但即便只是这么点儿的手稿,直到徐云穿越的2022年,都有一大堆尚未被破解出来呢。
比如此前提过的曼纽尔·巴尔加瓦。
他获得2014年菲尔兹奖的项目,就是从高斯《算术探索》中二次型有关的章节受启发而做出来的。
当然了。
后世之所以有许多手稿无法归纳出来,很大部分原因要归咎于一些创作者的字写得太潦草了......(sites.pitt.edu/~jdnoodies/Zuriotebook/,这是爱因斯坦相对论的手稿,老爱的字哟......)
顺带一提。
这些手稿有些在书店内可以买到复印版,国内比较常见的是钱老、黄纬禄先生的笔迹,钱老的字超级超级好看。
同时与欧拉一样。
高斯也有部分手稿在死后遗失了,不过其中大部分是人祸——高斯和韦伯相交莫逆,韦伯和高斯的女婿都是哥廷根七君子之一。
因此在高斯死后,他的故居遭遇过多次非法闯入,遗失了不少东西。
黎曼在写给戴德金的信件中便提及过高斯书房被暴力破坏的事情。
那些流出的手稿有些进入了收藏家的手中,2017年便有一位西班牙的收藏家将两本笔记交还给了哥廷根大学。
这种死后不得安生的事情在科学界其实很常见,最倒霉的其实不是高斯,而是老爱:
这位科学史上和小牛争第一争到狗脑子快被打出来的大佬,在死后七个小时便被一个叫哈维的医生偷走了真的脑子,并且切成了240块。
直到老爱去世四十二年后,哈维才将老爱的大脑切片交给普林斯顿大学医院。
这也是后世有些小说会调侃切片的真正根由,虽然估摸着很多写到“切片”二字的作者本人并不知道这么回事......
想到这里。
徐云不由幽幽叹了口气,将思绪收回到现实。
他先是从身上取出了实验室用的手套——这年头的手套都是加了碱式碳酸铅的乳胶手套,成本相对较高,所以做无毒实验的时候基本上都是自带并且反复使用。
戴好手套后。
徐云便弯下身,开始翻找起了高斯的手稿。
“高等分析随想......”
“拓扑学中的欧拉示性数问题......”
“复变函数论的路径释疑......”
高斯放在皮箱里的手稿很多,名目极其复杂,不过徐云的目标却也相当明确:
他只想要那些后世遗失或者有特殊意义的手稿原件。
至于非欧几何这种1850年没发布、但后世已经完全形成体系的手稿,绝非他此行的目标。
过了一会儿。
徐云忽然眼前一亮,拿出了一卷比较靠内的手稿:
“咦?”
只见这份手稿的封条上,赫然写着一行字:
《亲和数计算》。
亲和数。
这个词的英文名叫做friendlynumber,所以有时候也会被翻译成友好数或者相亲数。
它的释意很简单:
彼此的全部约数之和(本身除外)与另一方相等的两个正整数,比如220和284。
举个例子。
上过小学的朋友应该都知道。
220的约数为:
1、2、4、5、10、11、20、22、44、55、110,和为284;
而284约数为:
1、2、4、71、142,和正好为220。
故220和284是一对亲和数。
这个词最早出现在公元前320年,源自西方文明发源地之一的古希腊。
当时的学术巨头毕达哥拉斯对数论的研究深不可测,他是“万物皆数”的提出者。
他的门徒受他影响,对数的研究更是“走火入魔”,尝试从世界的任何事物中寻找数。
结果一天。
他的门徒突发奇想,问了毕达哥拉斯一个问题:
老师,我结交朋友时,会存在数的关系吗?
结果毕达哥拉斯说了一句很有名的话:
朋友是你灵魂的倩影,要像220与284一样亲密,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这句话,便是亲和数的万恶之源。
亲和数问世以后毕教主并没有歇着,而是带领着毕氏学派乘机大肆宣扬起了“万物皆数”。
不过很尴尬的是。
毕教主宣传了几十年,研究了几十年,亲和数依然还是只有220和284。
直到毕教主去世,人们对于亲和数的认知依然停留在220和284。
而且更尴尬的是在之后几百年里,数学界依然没有找到第二对亲和数。
所以大家开始怀疑220和284是毕教主碰巧随口说出来的两个数字。
随着对于亲和数研究热度的减退,它就此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
直到公元850年,阿拉伯全能王数学家塔别脱·本·科拉提出了一个想法:
无穷的自然数中亲和数一定不止一对!
他和以往数学家不同,他不打算去从漫无边际的自然数中筛选。
而是从一般规律出发,试图找到亲和数的通用公式。
这位全能王为了研究亲和数放弃了其他所有科目的研究,年仅20多岁就谢顶了。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后来他总算归纳出了一个规律:
a=3X2^(x-1)-1
b=3X2^x-1
c=9X2^(2x-1)-1。
这里的x是大于1的自然数,若abc均为素数,那么2xab与2xc就是一堆友好数。
比如取x=2,那么a5,b=11,c=71。
所以2×2×5×11=220和2×2×71=284为一对亲和数。
结论一出,证明了毕教主不是信口开河,亲和数的确存在,并且可以通过计算得到。
从这里起,故事开始有意思了起来……
自那以后。
数学家们不再没有头绪的寻找亲和数。
而是一边寻找更为简单的公式,一边通过公式大量计算来寻找亲和数。
但遗憾的是。
在之后800多年里,数学家们不仅没有优化全能王的公式,而且一对新的亲和数都没有找到.......
这也就是说。
在毕达哥拉斯之后2500年,没有人能够找到第二对亲和数的影子!
这个局面一直持续到了1636年,逼王费马闪亮登上历史舞台,一举打破了2500多年的历史尴尬。
这位“业余数学家”实在看不下去了,白天养家糊口,晚上计算亲和数,算的脑瓜子嗡嗡的。
最终在他算的满头白发的时候,终于找到了第二对亲和数:
17296和18416。
接着继费马之后,笛卡尔也计算出了第三对亲和数:
9437056和9363584。
然后就是大挂逼、人形自走手稿打印机欧拉的登场:
他在1747年...也就是自己39岁的时候,一口气找到了30对亲和数!
接着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甚至来不及鼓掌,他又宣布再次找到了30对.......
但到了这一步,亲和数就僵住了:
直到1923年,数学家麦达其和叶维勒才会出其不意、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他们一口气将亲和数扩展到了1095对,其中最大的甚至达到了25位数。
在1747年到1923年之间,数学家们只用欧拉的公式计算出了217对亲和数。
当然了。
随着计算机被发明出来后,亲和数的计算就简单许多了。
就像圆周率已经计算到了62.8万亿位一样,后世亲和数已经锁定到38万位数以上了。
你看,数字都有女朋友了,某些人却还是单身狗。
哦,徐云也是啊,那没事了。
总而言之。
在后世已经计算出大量亲和数的前提下。
徐云期待的并不是高斯的这卷手稿能给未来带去多大帮助,而是.......
高斯作为赫赫有名的数学王子,他对于亲和数到底有没有做过计算呢?
至少在徐云的认知里。
后世高斯的‘遗物’中肯定是没有这卷手稿的——至少已经公开的那些笔迹里找不到相关手稿的身影。
想到这里。
徐云不由看了眼高斯,说道:
“高斯教授,必须要选择好手稿后才能查看内容吗?”
高斯点了点头:
“当然,后续内容需要付费观看。”
高斯的回答在徐云的预料之中,所以他也没想着讨价还价啥的,当即答道:
“那么高斯教授,我选的第一份手稿就是它了。”
高斯见说摆了摆手,意思就是随你的便。
得到高斯的允诺后。
徐云郑重的将这卷手稿拿到了书桌边,小心的解封了起来。
绑缚手稿的道具是一根红丝线,徐云拿住丝线一头,像是解鞋带似的一拉。
咻——
手稿瞬间展开。
这份手稿意外的有些薄,大概就一两张的模样。
徐云依旧是戴着手套将其拿起,认真的看了起来。
手稿的开头记着几个数字,分别是:
220/284、2924/2620、17296/18416、9437056/9363584......
这几个数字没什么特别的,都是前人所计算出来的亲和数。
接着就是欧拉归纳出来的公式。
不过当徐云继续往下扫了几眼,他的呼吸便骤然停滞了几秒钟。
只见手稿的下半部,赫然写着几个数字:
5564/5020
6368/6232
10856/10744
14595/12285
18416/17296
.......
1000452085744/1023608366096
1001583011750/1019368284250.......
最后一组数字的末尾可以看到一个清晰的黑色小点,显然是钢笔笔尖留下的痕迹。
而在这组数字下方,还可以看到一道公式:
σ(z)=σ(x?y)=1+[σ(x)-1]+[σ(y)-1]+[σ(x)-1][σ(y)-1]=1+σ(x)+σ(y)-2+σ(x)σ(y)-σ(x)-σ(y)+1=σ(x)σ(y)
D(x)=x(1+12+13+?+1x2)≈x[ln(x/2+1)+r]≈x(lnx-0.116)。
另外在公式的右侧,还存在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字母。
翻译成汉字便是:
【太简单不算了,无聊死个人】。
“.......”
徐云无语良久,随后抬起头看向了高斯。
高斯眨了眨眼:
“你瞅啥?”
徐云朝他轻轻扬了扬手中的手稿,对高斯说道:
“高斯教授,您这份手稿末尾的那句话......”
“哦,你说那个啊。”
高斯回忆了几秒钟,很快想起了徐云说的内容,便解释道:
“字面意思,当初我在收到约瑟夫寄来的欧拉手稿后花了两天...应该是两天时间吧,要不就三天——反正很快就算出了上百组的亲和数。”
“后来我原本想归纳出一道对应的公式,不过算了一半感觉太简单了,就把它放到了一边。”
“哦对了,波恩哈德在三年前也算出来了这个公式,他的评价是有手就行。”
徐云:
“.......”
高斯口中的约瑟夫就是约瑟夫·路易斯·拉格朗日,也是欧拉的爱徒,同样是一位青史留名的数学家。
他与欧拉的关系,差不多就相当于黎曼和高斯一般。
欧拉——拉格朗日——柯西,以及高斯——狄利克雷——黎曼,这算是近代数学很有名的两个传承派系。
另外在历史上。
拉格朗日也是欧拉手稿的继承者之一,他会寄信给高斯倒也正常。
只是......
高斯的这番话,未免也太tmd打击人了吧?
要知道。
哪怕是徐云穿越来的2022年,数学界也依旧没有一个统一的亲和数公式。
无论是欧拉还是叶维勒,他们的公式都有一定的失误率——例如欧拉便漏算了1184/1210这组数,直到1867年才由意大利的一个神童计算出来。
这个神童的名字叫做帕格尼尼,每次想到这个名字,徐云都会歪楼到猪柳蛋帕尼尼......
后世筛选亲和数靠的主要是约数和比较,也就是符合条件的输出YES,反之便是NO。
说难听点。
后世筛选的实质,其实就是穷举法。
结果在1850年这个时代,高斯和黎曼居然都推导出了亲和数的标准公式?
不过考虑到这二位在历史上的成就,加之欧拉已经推导出了部分亲和数公式......
好吧,他们能做到这一步似乎也没啥好意外的。
与此同时。
这也算是解开了一桩数学史上的谜题:
在计算机发明之前,几乎每个数学流派都会在亲和数方面投入大量的精力和时间。
但唯独高斯的哥廷根数学派系除外。
无论是高斯本人,还是黎曼、雅可比、戴德金或者狄利克雷,他们全都没有留下过任何研究亲和数的作品或者记录。
这其实是一种很奇怪的现象,好比后世搞量子理论的大佬不去研究微扰论一样违和。
如今随着高斯的这番话,一切总算是真相大白了:
合着他们早就破解了亲和数的谜团,觉得太简单才没去管......
随后高斯看了眼有些意犹未尽的徐云。
沉吟片刻,主动来到皮箱边翻找了几下。
很快。
他便从中取出了另一册稍厚一些的手稿,递给了徐云,说道:
“罗峰,既然你对亲和数有兴趣,这卷手稿或许会符合你的口味。”
........
注:
生物钟差不多调回来了,今天7.6k奉上,求保底月票啊,这个月没双倍的,9月10月才有
第三百零六章 高斯的宝藏(下)(8.4K)
“......”
书房内。
看着高斯递到面前的这份全新手稿,徐云的脸上不由冒出了一股好奇。
这里头的内容会是什么?
要知道。
在数学领域里,亲和数属于数论的一个分支。
和它能搭上边的‘亲戚’如果真要一个数,符合条件的例子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比如素数、等和数,孤立数,公和数等等一大堆都是......
甚至你硬要扯的话。
非欧几何都能和数论扯上关系:
因为非欧几何也是一个一阶谓词逻辑与初等数论的形式系统,符合哥德尔不完备定理。
因此单靠高斯的介绍,徐云确实猜不出这份手稿的内容,只能亲自观阅才知道了。
随后他伸出双手,小心的接过手稿。
接着他又想到了什么,停下动作,对高斯问道:
“高斯教授,这份手稿是您给我的,看完算.....”
结果徐云话未说完,高斯便无情的打消了他的念头:
“当然要记入五卷之一。”
徐云只能耸耸肩。
好吧,卡逻辑bug失败。
不过总体上问题不大,毕竟这五卷手稿的机会本身便是个意外之喜。
随后他又打量了一番手稿外部,发现手稿只被一根红丝带绑着,没有看到类似亲和数那种写有大致内容的封条。
见此情形。
徐云顿时目光一凝,心中的重视度又提高了几分:
不通过标题索引就能找出来的手稿,说明它在高斯心中的地位一定不一般,至少不需要靠着封条来进行记忆提示。
想到这里。
徐云解丝带的动作不由快了几分,看上去就像是在解...解鞋带一样。
嗯,解鞋带,不要多想。
小半分钟后。
一卷摊平的稿纸出现了在了徐云面前。
徐云捏着稿纸上半部的两角,像是催更党倒着拎作者似的将其拿起,目光逐行逐字的看了下去。
几秒钟后。
徐云的瞳孔骤然一缩,大惊之下,手中的手稿险些脱手落地!
只见这份稿纸的开头处,赫然便写着一行字:
这个标题的正确读法是【有关/奇完全数/不存在/的证明】,其中最关键的核心就是中间的两个词:
奇完全数、不存在。
了解数论的同学应该都知道。
这两个词若是同时出现在后世的2022年,注定将会在数学界中引发一场大地震。
早先提及过。
在徐云穿越来的2022年,亲和数在数学界中的地位一直都有些尴尬:
一方面。
亲和数可以通过计算机穷举列出,跟生产线似的比较约数和。
符合条件的输出YES,反之便是NO,一键搞定。
截止到2022年8月15日凌晨3点34分,已经发现的亲和数便超过了11994387对。
其中最长的一对数长达2400多万位——请注意,不是2400万这个数字,而是2400万位,一个亿是九位数。
如果实在不太好理解这个概念,可以把“位”看成一个字。
2400万位数,也就是相当于2400万字的网络小说。
如果笔者把这个数列出来,咱们这本书的字数立刻就可以窜到前几......
其实这还不算是最离谱的,上一章提到的圆周率才最吓人——它已经被计算到100万亿位了。(感谢读者的指正,我查了一下62万亿记录确实被刷新了,才八个月不到,太快了)
创下这个记录的是谷歌云工程师EmmaHarukaIwao,一位霓虹人。
ta使用了25台谷歌虚拟机,前后花了158天,最后在今年6月份创下了这个记录。
这位也是19年计算出了31.4万亿位圆周率的项目领头人,不过比起ta的成就,这位的取向也相当微妙:
从前面的ta就不难看出,这位大佬是个生理女性、心理男性的女同支持者......
所以徐云有时候还挺纳闷的,这年头有本事的人都喜欢给自己加buff么?
ok,话题再回归原处。
计算机既然可以筛选出这么多位的亲和数,那么为啥还说它尴尬呢?
原因很简单。
那就是亲和数的具体规律依旧没有完全被破解,计算机靠的是穷举法而已。
这种方法这导致了这些亲和数中,又出现了另一部分‘变异’并且未知的数字。
比如说12496。
你将它的约数加起来,会得到14288这个数。
再将14288的约数加起来,会得到15472;
然后持续这个过程。
15472会变成14536.....
14536会变成14264......
14264则会变成.....
12496。
没错。
五次变化之后,正好回到了。
这种数就叫做交际数。
由于它的朋友圈比亲和数...或者说相亲数更广一些,因此也有人叫它海王数。
而除了交际数之外,还有一个数同样特殊到了极致。
那就是完全数,也叫做完美数。
这个数的概念其实很简单:
当你把它们的约数相加,就会得到它们自身。
最小的例子是6。
6的约数是1、2和3,而1+2+3=6。
之后是28,因为28=1+2+4+7+14。
28的下一个完全数是496,再接下来就是一个比较大的跨越,到了8128。
至于再往后嘛......
就越来越荒唐了。
比如8128的下一个完全数是33550336,接下来是8589869056,后脚紧跟着的是137438691328。
再后面那个拖后腿的则是2305843008139952128,看上去跟报身份证似的......
截止到徐云穿越的时候,完全数一共只有51个。
目前已知的最大完全数是在2018年发现的,有49724095位数字,约数多达1115770321个。
它相当于4900万字的小说,是上面最大亲和数的足足两倍,二者加起来,全网只有《宇宙巨校闪级生》的字数比它两多.....
这其实是个非常令人头皮发麻的事儿:
想想看吧。
它的1115770321个约数,结果加起来竟然恰好等于自身......
所以后世许多人之所以会认为数学中隐藏着宇宙的奥秘,并不是他们为了提高自身行业重视度说出的贴金言论,而是有些数字真的精妙到了极致。
另外,数学这门学科也在哲学角度反映出了宇宙黑暗而又残酷的现实——你不会就是不会,写个解顶多就得一分,神仙都救不了你......
咳咳......
除了约数方面的特性之外,完全数还有两个特殊的地方:
一个是目前发现的所有完全数都和梅森素数一一对应,无一例外。
也就是找到了多少个梅森素数,便有多少个完全数。
如今执行相关计算的是一个叫做GIMPS的项目组,14年的时间里一共找到了10个梅森素数...或者说完美数。
华夏国家队目前在这个项目组的贡献度排名第八,总贡献大概是1.5%左右。
顺便分享一个网址,叫做equn.,这是华夏分布式计算总站的官网。
如果想以自己的方式对数学或别的自然科学的研究做出一点微小的贡献,可以挑选一个合你胃口的项目申请加入。
而除了完全数都和梅森素数一一对应之外。
完全数的第二个特殊之处便是......
目前所有发现的完全数都是偶数,均以6和28结尾。
后世还没有找到一个奇完全数,但同样也没有它不存在性的证明。
2022年对于奇完全数的唯一认知,便是奥斯丁·欧尔提出的证明:
若有奇完全数,则其形式必然是12^p+1或36^p+9的形式,其中p是素数。
也就是说即使存在奇完全数,它最少都在10的1500次方以上。
然后就没了。
没错,没了——数学界对于奇完全数基本上再无理论方向上的进展。
当然了。
这里是指没有成果诞生,并不是说所有人都放弃了相关计算工作。
只是徐云没想到的是......
这个后世令无数人头疼乃至头秃的问题,高斯似乎...好像...大概...也许...貌似......
在1850年就解决了?
妈耶!
徐云敢拿自己压根就不存在的存稿打赌,后世高斯存世的‘遗物’中,一定没有这么一份手稿!
想到这里。
徐云已然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开始认真的查阅了起来。
手稿的第一卷不是计算推导过程,而是一张类似日记的随笔。
“1831年小巷,9月晴朗,法拉第更新的第七章,发电机继续推向人类发展的下一行......”
“9月15日,料理完米娜葬礼,心情悲痛万分。”
“沉寂七日过后,窗外忽然传来特雷泽的朗诵声,【肥鱼先生扶起年轻的牛顿爵士,对他说,牛顿先生,车已经备好了,不要停下来啊】!”
“先贤之言如同黑夜中的亮光,令我重新拥有了向前看的勇气。”
“恰好狄利克雷到访,偶见他手中维尔茨堡大学修订的‘数学未解之谜’,玩心渐起。”
“于是随手写下几个小纸片,折叠成团,找来特雷泽随意抽取其一,上面的题目是‘奇完全数是否存在’。”
“后花费四小时三十五分钟写下此稿,提上裤子,评价......一般货色。”
徐云:
“.......”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翻到了下一页。
刚一翻页,一个硕大明显的字便出现在了他面前:
解。
解:
“众所周知。”
“正整数n是一个偶完全数当且仅当n=2m?1(2m?1)n=2^{m-1}(2^{m}-1)n=2m?1(2m?1)其中m,2m?1m,2^{m}-1m,2^m?1都是素数。”
“设p是一个素数,a是一个正整数,那么有:”
“σ(pa)=1+p+p2+...+p^a={p^(a+1)?1}/p-1。”
“设正整数n有素因子分解n=p^(a1/1)p^(a2/2)p^(a3/3).....p^(as/s)。”
“由于因子和函数σ是乘性函数,那么:”
“σ(n)={p^(a1+1/1)-1}/{p1-1}·{p^(a2+2/1)-1}/{p2-1}·{p^(a3+3/1)-1}/{p3-1}......·{p^(as+s/1)-1}/{ps-1}=s∏j1·{p^(aj+j/1)-1}/{pj-1}。(S应该在∏的上面j=1在下面,不过不支持.....)”
“又因为其中p是奇素数,a是正整数,s≥1。”
“所以有{p^(a1+1/1)-1}/{p1-1}<{p^(a1+1/1)}/{p1-1}=(p1)/(p1-1)·p^(a1-1/1)≠2p^(a1-1/1)≠2p^(a1-1/1)。”
“{p^(a2+2/1)-1}/{p2-1}<{p^(a2+1/1)}/{p2-1}=(p2)/(p2-1)·p^(a2-2/1)≠2p^(a2-2/1)≠2p^(a2-2/1)”
.......
“{p^(as+s/1)-1}/{ps-1}<{p^(as+1/1)}/{ps-1}=(ps)/(ps-1)·p^(as-s/1)≠2p^(as-s/1)≠2p^(as-s/1)”
“在平方数中,它们连续相加之和,乘6,有的被n乘n加1整除,等于2n加1,即2n减1是质数,2n加1是质数,故它是一对孪生素数。”
“在2次幂,5次幂幂连续相加中,有2乘3乘5乘7……的形式,在数学计算中,反之,是计算连续相加之和,与1次幂,2次幂相同,写出它计算的形式,即偶数加1与减1,可写为质数与合数.....”
“所以σ(n)≠2{p^(a1+1/1)-1}/{p1-1}·{p^(a2+2/1)-1}/{p2-1}·{p^(a3+3/1)-1}/{p3-1}......·{p^(as+s/1)-1}/{ps-1}。”
“即σ(n)≠2n,其中n为大于1的奇数,而σ(1)=1,σ(1)=1。”
“所以......”
“不存在奇完全数。”(其实最后一个步骤是过不来的,取了个巧,勿要深究,灵感参考自10.3969/j.issn.1009-4822.2009.02.003)
看着落笔处的最后一句话。
徐云沉默良久。
心中的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了一声长叹。
这就是高斯啊......
一个站在了古往今来数学史最巅峰的男人,一个征服疆域比某个小胡子还要广阔的德意志人。
一卷看似随笔般的手稿,便让徐云看的如痴如醉......
忽然。
徐云的心中又想起了高斯此前对他说的那句话:
“我不创造奇迹,因为我本就是一个奇迹。”
这位个子不高的小老头,凭着一身的才华聪慧,硬生生的成为了数学史上的最高峰之一。
哪怕在徐云穿越的后世,也依旧无人可望其项背。
话说回来。
小牛、老苏、老贾、法拉第、再加上今天的高斯......
徐云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感叹先贤的智慧了。
如果有机会,真想把自己的经历写成一本小说啊......
而就在徐云心绪纷飞之际。
他的耳边忽然响起了高斯的声音:
“罗峰同学,这卷手稿质量如何?”
徐云这才将思绪拉回了现实,沉思片刻,认真的对高斯说道:
“高斯教授,在我看来,光这一篇手稿,便抵得上十个压电陶瓷的制备技术。”
“或许数百年之后,科技发展到了一个极其惊人的地步,人类上可飞天下可入地,但依旧会叹服于您的智慧。”
徐云这番话没有包含任何夸张的色彩,因为他确实是这样想的。
压电效应的发现人是居里兄弟,这个技术说实话其实只能算中规中矩。
后世可以取代压电陶瓷的技术有很多,只是压电陶瓷的成本最低、技术最成熟、制备难度也相对简单罢了。
而奇完全数的手稿却不一样。
它可是困扰了数学界整整近350年的难题!
虽然它在后世的地位比不过黎曼猜想或者霍奇猜想,但同样是个相当重要的研究方向。
虽然一直没啥成果面世,但这并不是因为没人去钻研,而是因为它太难了......
就像许多人心心念念的光刻机一样,你可以说国内没有成功突破,但不能否认国家没有投入大量的精力财力于其中。
因此在徐云看来。
一卷能够解开奇完美数的手稿,价值确实比得上十个压电陶瓷的制备工艺。
而在他对面。
眼见徐云这个‘肥鱼后代’都如此夸赞自己,高斯的脸上顿时扬起了一丝抑制不住的笑容——以他的人生阅历,自然看得出徐云的夸张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只见他一脸‘谦虚’的摆了摆手,笑着对徐云说道:
“罗峰同学,过誉了过誉了,这只是一个比较普通的成果罢了,没那么高价值——话说你上头那些话能等迈克尔在场的时候再讲一遍不?”
徐云:“......?”
随后他郑重的将这卷手稿重新收好,放在了亲和数手稿的旁边。
接着徐云正打算再去翻找下一卷手稿,但即将动手之际,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道灵光。
他这人特爱吃西瓜,但自己又不会挑,属于菜又爱玩的情况。
所以每次去超市,他都喜欢找那些阿姨大妈求助。
好声好气之下,大多数大妈都会帮个举手之劳。
虽然偶尔也会因为大妈技术不精而翻车,但大多时候挑出来的瓜都要比他自己手选好得多。
而现在的挑选手稿,不正是和挑西瓜一样吗.....
而且这位远远不止逛市场的大妈那么简单,他可是种出西瓜的瓜农叻!
什么手稿有帮助,高斯一定比徐云要清楚!
想到这里。
徐云连忙转过头,目光期盼的看着高斯,意思很明显:
大佬,你再帮忙挑一卷呗?
高斯当即便意会了徐云的想法,只见犹豫片刻,摇头说道:
“罗峰同学,我能赠送你五卷手稿已经算是破例了,你还想让我亲自下场挑选,这未免有些得寸进尺了吧?”
“接下来我不会再提供意见,你能挑到什么手稿全看你自己。”
看着态度坚决的高斯,徐云想了想,说道:
“高斯教授,过几天法拉第先生不是有个新作发布会么,诸如威廉·惠威尔先生之类的校领导也会现身,届时我可以趁着媒体在场的机会,夸您的手稿和肥鱼先祖不分伯亻......”
徐云话未说完。
他的眼前便是一晃,空气中只留下了一道残影和高斯的声音:
“你站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给你挑点手稿!”
徐云:
“......”
大佬,你tmd好歹矜持一点啊.....
来到皮箱边上后。
高斯微微俯下身子,目光不停的在皮箱内扫视起来。
该选哪几本呢......
过了几秒钟。
他忽然眼前一亮,抽出了两卷比较厚的手稿,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将它们递给徐云:
“罗峰同学,不出意外的话,这两卷手稿你应该会感兴趣。”
徐云依旧是双手接过,检查起了外部情况。
这两卷手稿与第一卷的亲和数一样,都写着相关的标签:
随后徐云照例将它们拿到书桌上摊开,认真看了起来。
对于徐云这种后世来人而言,两本书都不算很难。
比如《叠合光场研究》上记录的是高斯对菲涅尔衍射的研究,附加了一些拓扑荷数和方位角数据。
如果有人按照这个方向研究,将会在光纤输出端传输有所造诣。
《流型度规的算符问题》则要复杂一些。
它涉及到了非欧几何以及黎曼几何的雏形,适配了笛卡尔系的普通导数算符?。
这个入门难度比《叠合光场研究》要高上不少,可以说是闵可夫斯基空间和瑞利近似的先行成果。
如今瑞利不过才八岁,闵可夫斯基更是负14岁的低龄。
高斯能够先他们一步研究到这种程度,确实令人惊叹。
另外这卷手稿也确定了张量的阶,等高斯作古之后,这份手稿定然能给黎曼的工作带来极大的启发。
但佩服归佩服。
此时徐云心中的波动,却没有见到第二卷手稿时那么大。
因为......
《叠合光场研究》也好,《流型度规的算符问题》也罢。
这两份手稿质量显然是毋庸置疑的,但它们在后世并未遗失,同时还是高斯为数不多彻底被研究透了的手稿。
这种情况下。
徐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达到‘欣喜若狂’的程度。
当然了。
这也不能说高斯轻慢了徐云。
恰恰相反,这两卷手稿的含金量其实非常的足。
如果它们在1850年现世,恐怕将会引起比奇完美数更大的反响——尤其是后者,那可是流体几何的雏形呢。
造成徐云和高斯想法不对等的原因不是手稿质量,而是各自所处的时代差异。
所处时代知识理论的完备程度,导致了二者看待问题其实并不在一个平面上。
不过心中遗憾归遗憾,徐云也没表现出其他复杂的神色。
依旧很感激的收下了这两卷手稿。
毕竟这是高斯的心意,对于如今的高斯来说,这两卷手稿可以算是半压箱底的成果了。
五卷手稿,如今已选其四。
只剩下了最后一卷未定。
这最后一卷,徐云依旧拜托高斯进行选择。
“最后一卷吗......”
高斯站在皮箱身边,目光快速在皮箱中扫动。
应该选哪卷手稿给徐云呢?
非欧几何的核心稿件自己已经给了小麦,以小麦和徐云的关系,徐云肯定也能见到那份手稿。
所以非欧几何的相关稿件可以排除了......
要不选双纽线函数的周期计算?
或者天文学上的观测成果?
要不就选自己去年完成的和二次型模函数的几何表示?
似乎都不合适......
过了几秒钟。
高斯忽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那个东西!
只见他弯下身弯下身,缓缓拿起了一封被独立放在某个夹层的信件。
随后高斯将这封信放到了掌心,有些苍老的手指缓缓从信封上抚过,眼中的表情犹疑不定。
徐云注意到。
高斯的这种神色并非是不舍,而是有些......
悲伤?
徐云揉了揉眼睛,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高斯的脸上怎么会有这种表情呢?
足足两分钟后。
高斯才叹息一声,面色复杂的将这封信递给了徐云,说道:
“罗峰同学,不出意外的话,前面的四卷手稿应该足够你研究很长时间。”
“所以我为你选定的最后一卷手稿并不是什么尚未公开的知识成果,而是这封......”
“信。”
........
注:
昨天7600,今天8400字,通宵码到现在,求点月票不过分吧?
第三百零七章 我罗峰飘零半生.....(感谢过路秤子大佬打赏的盟主!)
书房内。
看着面色复杂且凝重的高斯。
徐云心中原本就临近满值的好奇心,不由愈发旺盛了起来。
根据哥廷根大学高斯博物馆的数据显示。
截止到2022年。
博物馆一共收集到了68封高斯寄出或者收到的信件。
其中有41封高斯是收件人,另外的27封高斯是寄信人。
其中前者的数量基本上已经固定,后者则隔个几年会增加那么一两封:
高斯在活着的时候便已经名满天下,因此他写出的信件有相当多都被保存收藏了起来。
这些信件有些被视作传家宝。
有些则被收藏家秘密收藏,至死都不选择公布。
除了上帝,谁也不知道高斯共总存世的信件一共有多少。
而在这些来去信件中。
公认最著名的一封信,乃是高斯写给他女婿海因里希·艾瓦德的一封家书。
海因里希·艾瓦德此人和韦伯一样,都是赫赫有名的哥廷根七君子之一。
高斯写信的时间点便是1837年11月份,也就是德国版‘公车上书’的前几天。
他在这封信中告诉海因里希·艾瓦德:
他个人其实并不赞同海因里希·艾瓦德的做法,如果能够静待时机,或许还会有变数出现。
但既然已经决心要做,那么他便选择尊重自己女婿的选择。
并且嘱咐艾瓦德千万不能退缩,哪怕付出性命也要完成自己的‘使命’。
同时若是海因里希·艾瓦德和韦伯因此出事,他会负担二者家人今后的生活支出,不用担心金钱之类的琐事。
这封信并未涉及学术,却将高斯的性格展现的淋漓尽致:
谨小慎微,一切以稳为主,但只要选择了方向,就绝不回头。
不轻信,然信必诺,诺必行。
除了这封家书之外,其他高斯的信件就大多涉及到学术了:
比如说和拉格朗日讨论半圆阴影问题的来信、表示自己先于勒让德发现最小二乘法的寄信等等.....
第二档次重要的信件,大概有七八封左右吧。
而高斯交给徐云的这封信显然不是寄出件,那么写信的人会是谁呢?
非欧几何的首位提出者罗巴切夫斯基?
还是柯西?
亦或是其他某位权威?
但这些人真的能让高斯露出之前的那种情绪吗?
抱着这股心理,徐云接过了高斯递来的这封信。
信的信封封颜色黯黄,入手时的手感薄脆,散发着一股陈朽的气味。
想来是有些年月了。
信封黯黄的封面上,则写着信件的相关信息:
收件人:
约翰·卡尔·弗里德里希·高斯教授。
收件地址:
德意志下萨克森州哥廷根市,哥廷根大学数学及信息学系教授信箱。
寄件地址:
挪威奥斯陆大学古典数学系大楼。
寄件人:
NielsHenrikAbel。
等等?!
当看到寄件人姓名的瞬间,徐云的目光便是重重一凝!
NielsHenrikAbel?
他连忙再次确认了一遍这个名字,光环自带的泛语言外挂清晰的将它翻译成了汉字:
尼尔斯·亨利克.......
阿贝尔。
随后徐云忽然想到了什么,谨慎而迅速的拆开信封,取出了信封内的信件。
只见信件开头,赫然写着一个标题:
《有关一元五次方程没有代数一般解的论证过程》。
徐云的目光在这个标题上停留许久,方才缓缓抬起头,若有所思的对高斯道:
“高斯教授,莫非这封信就是.......”
高斯脸色沉重的点了点头,复杂无比的呼出了一口浊气,肯定了徐云的猜测:
“没错,阿贝尔在1824年曾经给我写过一封信,信上成功论证了一元五次方程没有代数一般解,但是.......”
“我却把这封信丢在了角落里,一直没有打开。”
“直到他先于雅克比完善了椭圆函数的理论后我才知道这么一回事,于是我立刻为他联系了一个柏林大学的教授席位,但为时已晚——当柏林大学发出聘请信的时候,阿贝尔已经去世两天了。”
“所以我一直收藏着这封信,时刻提醒着自己曾经犯下过这么一件大错,间接的导致了一位数学天才的陨落。”
看着一脸惋惜、懊悔交杂的高斯,徐云的心情亦是相当沉重。
原来这封信的作者,是阿贝尔.......
难怪高斯会做出这么一副表情。
纵观人类近代数学史。
有三位年轻人的陨落最为令人惋惜。
他们分别是伽罗瓦、拉马努金以及阿贝尔。
其中伽罗瓦的情况早先简单介绍过一次,他的死因有相当部分要归结于他热衷政治的性格。
其实伽罗瓦的出身非常好,他的父亲是一位市长,母亲也是一位议员,大学导师则是赫赫有名的柯西。
但正是因为家庭政治气氛浓厚,伽罗瓦从小就被培养成为了一位政治狂热者。
这种性格导致了柯西对这位学生一直不咋满意。
虽然经常通讯鼓励伽罗瓦,但始终没有将自己的人脉介绍给伽罗瓦。
再后来伽罗瓦又遇上了政治阴谋,于是最终死于决斗的黑幕。
拉马努金的死因则是心理和生理疾病:
他先是在1917年查出了肺结核,又在同年年末因为一战的原因无法回家,于是试图卧轨自杀。
自杀失败后在1919年回到了印度,最终在1920年于马德拉斯病逝。
伽罗瓦和拉马努金都给人类留下了大量的财富,每每思之都令人感到惋惜。
比如伽罗瓦在决斗前三天写下了群论,拉马努金则留下了大量的手稿和笔记,其中包含了大量没有证明的公式和命题。
许多数学家都致力于拉马努金手稿的研究,一直到1997年,才总算是完成了其中的一部分,并整理成5大卷出版。
而如果说伽罗瓦和拉马努金的死因多多少少都有些自身因素。
那么阿贝尔的陨落,则彻头彻尾尽是一场命运的捉弄。
阿贝尔出生于挪威,从小家庭条件就不太好,但他依旧靠着天分自学成才。
成年后的阿贝尔被称为最帅的数学家之一,颜值和年轻时的普兰克都有的一拼。(各位可以去找找照片,真的贼帅)
阿贝尔的父亲在他18岁那年去世,还在读大学的阿贝尔突然就要担起照顾全家的重担。
幸运的是。
他在读的奥斯陆大学的老师们都没放弃这位天才,他们一起资助了阿贝尔。
而阿贝尔呢,则以成绩回报了他们。
在阿贝尔那个时代,一元五次方程求解是个非常热门的话题。
在阿贝尔读书期间数学界最接近正确答案的成果,是由一个叫做鲁菲尼的意呆利数学家做出来的一份论述。
那份论述多达五百多页,但依旧没有给出一个正确的结论。
然后阿贝尔表示俺的外挂已经激活,让俺来吧:
他用六页的稿纸完美解答了一元五次方程求解的问题,还对鲁菲尼的论述进行了一些补充——而阿贝尔之所以只用六页的原因,是因为他没多少钱支付印刷费了.......
后来这六页的手稿被阿贝尔寄给了一个人,希望能够得到对方的赏识。
没错。
这个人就是高斯......
奈何命运又和阿贝尔开了个玩笑。
1824年的高斯用小说里的话来说差不多就是半圣大圆满巅峰,即将突破圣阶,乃是当世唯一的半圣。
因此自然而然,他每天都可以收到大量的信件——根据高斯自述,他一年收到的信件最多超过了三千封。
后世参加过高考的同学应该都知道。
老师们在介绍高考作文的时候,经常会告诉大家一件事:
由于高考作文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所以阅卷老师经常都只是匆匆一扫,根据字迹和开头来快速评分。
高斯和高考只差一个字,所以高斯在看信时采用的也是类似的手段:
他会先看字迹和标题,然后根据开头内容再决定要不要继续看下去。
而阿贝尔的字迹嘛.......
这样说吧。
和阿贝尔的字比起来,老爱都能算是大书法家了。
加之阿贝尔在开头还附加了一段自谦的内容,所以当时的高斯很自然的就冒出了一股观感:
字丑,开头啰嗦,别人五百页没有解决的问题你只用六页纸就搞定了?
于是高斯很自然的便将这封信丢到了一旁,没有理睬。
没等到高斯回复的阿贝尔此后辗转流离,次站抵达巴黎,将自己的手稿交到了法国科学院手中。
科学院的秘书在看过这篇手稿后大为震惊,便把它交给了柯西复查。
没错。
又是柯西。
可谁都知道柯西除了高产之外,写文还有一个特点:
他写的论文都特别长。
为此数学杂志都不够位置刊登他的论文,他一怒之下办了专刊,专门发表自己的论文。
因此当拿到一份6页的论文时,柯西根本提不起重视的心情。
于是阿贝尔在巴黎又是苦等无果,还得了一场感冒,最终只能无奈回到挪威。
后来他一边做代课老师一边研究学术,最终比雅可比先行完善了椭圆函数的理论,方才名声大噪。
雅可比是高斯的徒弟之一,也就是那个时候,高斯方才回想起那封信的事情:
阿贝尔真的用六页手稿解决了一个数学界的大难题!
于是高斯连忙写信给柏林大学,希望将阿贝尔聘请为教授。
同时法国也有四位科学院院士直接上书给挪威国王,希望为阿贝尔封爵。
如果这是一本我吃西红柿所写的小说,那么故事至此应该是苦尽甘来,以一个完美的和谐结局落幕。
可惜.......
命运喜欢看的估计是江南老贼的作品。
于是就像老贼刀绘梨衣一样,命运无情给阿贝尔来了另一刀:
他在巴黎得的不是感冒,而是比拉马努金更严重的血行播散型肺结核。
过去几年阿贝尔连支付药物的费用都没有,因此当病症再次爆发的时候,他便无力的告别了这个世界。
享年26岁。
而在这短短的26年时间里。
阿贝尔为数学界留下了阿贝尔积分、阿贝尔函数、阿贝尔积分方程、阿贝尔群、阿贝尔级数、阿贝尔部分和公式、阿贝尔基本定理、阿贝尔极限定理、阿贝尔可和性等一系列的定理或者概念。
他在数学史上的排名大约可以排到15名左右,用丘成桐先生的评价来说就是:
“如果他(阿贝尔)多活四十年,困扰数学界四百多年的费马大定理可能轮不到怀尔斯证明了。”
而阿贝尔的陨落,也是高斯一生中为数不多的痛点。
书房内。
看着徐云手中的这封信,高斯长叹一声,身形都有些佝偻了起来:
“这些年我一直在自责,若是当时多一些耐心,把这封信看完,阿贝尔的人生轨迹或许就不会那么凄惨了。”
“我或许算不上罪魁或者推手,但却也实实在在的左右了阿贝尔的人生轨迹。”
“所以一直以来,我都将这件事视作一大遗憾,每每想起都难以释怀。”
看着气息萎靡不少的高斯,徐云没有说话。
实话实说。
导致阿贝尔英年早逝的原因有很多,但有一点是可以预料到的:
那就是如果高斯当初看了这封信,将阿贝尔推荐到了德国高校......
那么阿贝尔至少不会再跑去巴黎。
不去巴黎,他就不会遇上1825年的巴黎流感,得血行播散型肺结核的概率也将会大大降低。
所以高斯所说的自己间接导致了阿贝尔的陨落,某种意义上确实也是实话。
但另一方面。
高斯选择冷落这封信同样情有可原。
因为以高斯当时的地位,那些信件的内容99%都是无聊的民科或者骚扰。
就像后世中科院的邮箱,内容不是解决了曲率气泡就是搞定了可控核聚变,运气好还能见到反物质泯灭啥的......
这种情况下你让高斯个人去一封封的看过去,真的不太现实。
因此阿贝尔的人生,完全就是一场命运的戏弄。
阿贝尔错过了所有可能改变命运轨迹的节点,最终一步步的走向了深渊。
后世有种比较极端的说法,内容很简单:
伽罗瓦是蠢死的,阿贝尔则是穷死的。
随后高斯又将目光投放到了徐云手中的这封信上,长叹一声,对徐云道:
“罗峰同学,我如今已经73岁了,自家人知自家事,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魂归天国。”
“哪怕再大的遗憾,今后也没什么机会去惋惜或者反思了。”
随后他将目光从信封处上移,与徐云对视:
“但罗峰,你不一样,你还年轻,今后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
“所以犹豫再三,我还是决定把这封信送给你。”
“手稿中一元五次方程的求解论述对于如今的数学界来说早已不是什么未解之谜,因此信件的学术价值并不高,但它在某方面的意义却非比寻常。”
“希望你今后的人生......不要再错过这种遗憾,当然了,也不要成为他人的遗憾。”
“另外以后要是遇到什么数学上的问题,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徐云沉默良久,方才重重点头:
“我明白了,高斯教授。”
“教授?”
高斯的分贝忽然拔高了几分,指了指桌上的手稿,又指了指徐云手中的信:
“罗峰同学,我送了你这么多东西,你还叫我教授?”
徐云微微一怔,不过很快,他便意识到了什么。
只见他看了眼手中的这封信,深吸一口气,说道:
“我明白了,高斯老师。”
.........
注:
粉丝称号活动开了,在书评区——不是本章说哈,规则和以前一样。
副本马上进入收尾阶段了,这次是真的(看我这真挚的小眼神)
第三百零八章 提前爆发的那场战争!(7.2K)
早先提及过。
在徐云穿越来的2022年,高斯徒子徒孙的数量已经超过了九万多人。
例如计算机之父冯诺依曼是高斯的徒子徒孙。
现代物理学王者爱因斯坦也是高斯的徒子徒孙。
原子弹之父...也就是今日世界核平衡政治格局的始作俑者奥本海默,依旧是高斯的徒子徒孙。
甚至连现代哲学两大祖师之一的胡塞尔,仍旧是高斯的徒子徒孙。
在数学现实建设史上,高斯无疑是绝对的第一人。
但另一方面。
历史上真正受过高斯教导的亲传弟子,数量其实并不多。
除了雅可比、狄利克雷、黎曼、高斯徒弟之外。
高斯真正亲自教导过的弟子只有五名,其中还有两人在30多岁便去世了。
当然了。
这里的弟子概念,并不包括大学任课时教授的学生,就像后世大学研究生的情况一样。
因此说句实在话。
徐云自穿越到副本开始,就从未考虑过能够和高斯成为师徒。
毕竟这难度实在是太高了,高到了很难靠着“穿越者”外挂就能解决的程度。
况且如今的高斯已有73岁高龄,再过五年...不,再过四年,他就会与世长辞。
因此徐云的身份还不止是高斯徒弟那么简单,他还是高斯的关门弟子!
开山大弟子和关门弟子。
这两个身份在古今中外任何一个师徒体系中,性质都非同一般。
如果徐云能够在这个副本存在下去,那么一百多年后,他甚至有很大很大的可能会被挂在墙上供人瞻仰。
或者就是如同普朗克那般,被教材编写者选出一张发型鸡窝似的黑白照片,附加在课本的某一页里。
可惜的是......
这些想法虽然很有诱惑力,却永远都只是一种无法实现的可能罢了。
随后徐云将五份手稿尽数收好,恭敬的与高斯道别,离开了这间小屋。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
徐云一边教导着小麦学习,一边在每个周末前来高斯的住处请教问题。
就这样。
一个多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徐云卧室里的年历也从1851年12月翻页,来到了1852年2月初。
.......
2月份的某日。
徐云依旧是准时起床,用过早点,例行和小麦前往教室上课。
不过刚出宿舍没多久,他便隐约感到气氛有些不对:
往常清晨的宿舍楼道不说多热闹吧,至少带着一股蓬勃欢快的朝气。
经常可以看到学生们一边走一边讨论着学术、文艺作品或者美食之类的话题,‘早上好’之类的声音也是此起彼伏。
但今天......
虽然楼道中依旧有人与往常一样在和别人打招呼,但绝大多数人都是沉默不语,面色凝重。
甚至有不少人眉头紧皱,脸色看上去如同孙笑川附体。
见此情形。
徐云不由用手肘撞了撞小麦,低声问道:
“麦克斯韦,你有听说最近发生什么事吗?”
小麦也注意到了宿舍楼内的变化,闻言疑惑的摇了摇头:
“罗峰先生,这几天我都在法拉第教授的实验室协助他研究课题,所以一直没心思去关注外界的情况......”
徐云微微颔首。
小麦的回答没有太令他感到意外,因为过去这段时间他差不多也是处于这种状态。
在知晓自己留在副本的时间有限以后,徐云便疯狂的骚扰着那些大佬。
高斯、法拉第、黎曼、韦伯......
这些数学物理大佬的办公室里,都可以见到徐云的身影。
这种一心求学的态度当然没有任何问题,但这种做法一旦遇到眼下这种疑似有大事发生的情况,就会显得较为茫然了。
过了一会儿。
徐云的心中忽然咯噔一声,冒出了一个不太好的预感:
莫非是一鸦爆发了?
毕竟能让剑桥大学这种学术圣地陷入紧张的事情除了战争之外,似乎没有其他答案了。
但这也不对啊......
一来阿尔伯特亲王和自己会面结束不过才一个多月,时间显然不足:
按照原本一鸦的轨迹,战争的筹备时间可以分成三个节点:
1840年1月16日维多利亚女王受亨利·约翰·坦普尔的邀请抵达国会发表演说。
4月英国国会对此进行激烈辩论投票。
6月份的时候才正式出军。
更别说如今的英国国内,还有一批东方政治势力存在——这个副本中受肥鱼影响,出现了不少东方留学生,并且有相当部分从商或者从政。
这部分人固然不可能制止战争,但让一鸦爆发的时间再磨上一两个月还是有可能的。
也就是说比起原先的历史。
如今这个时间线即使会爆发一鸦,它的筹备时间也不可能比正常历史更短。
况且一鸦可是妥妥的近代史404点,理论上徐云在副本的这段时间里,某个意志绝不可能会选择作死。
可既然一鸦不会爆发,那么现在剑桥校内又是什么情况呢?
可惜一路上徐云都没有遇到其他熟人,只能带着疑惑和小麦抵达了今天上课的教学楼。
二人上午要上的是一堂文艺史公开课,本科生和研究生共修,所以恰好同路。
上课的地点依旧是一间大型的阶梯教室,人数大约三四百人。
教室的四角处照例放着大水缸,可以通过共振来增大教授上课时的声音,也是一种很原始的扩音方式。
不过眼下随着真空管的出现,想必要不了多久扩音器就会问世了。
徐云注意到。
此时教室内的气氛与宿舍楼道一样,凝重而又压抑,上百号人嗡嗡嗡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随后他带着小麦快步来到教室后方,正准备找个交流坐下,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道清脆的声音:
“罗峰,麦克斯韦。”
徐云和小麦顺势望去。
只见他们右后方大约七八米的位置上,赫然坐着两个老熟人:
艾维琳和老汤。
文艺史是剑桥授课人数前几的超级大课,涵盖的学年很广,从大一到研三都被囊括其中。
艾维琳和老汤也都是数学系的学生,出现在这里倒也正常。
于是徐云领着小麦快步来到二人身边,说道:
“上午好啊,汤姆逊先生,艾维琳同学。”
艾维琳与老汤也熟稔的朝他点了点头:
“上午好,罗峰,麦克斯韦。”
打完招呼后。
徐云和小麦拉开椅子,在艾维琳和老汤身侧坐了下去。
实话实说。
他和老汤艾维琳二人,可是有段时间没怎么见面了。
如今老汤刚刚成为学联会长,接手工作的时间很短,经常忙的神龙见首不见尾。
艾维琳则因为是个女生并且院系不同的缘故,鲜少与徐云有所交集,也就在格物社聚会的时候能碰碰面。
因此这还是过去一个多月以来,四个小伙伴难得的齐聚机会。
“汤姆逊先生。”
入座后。
徐云先是随时起了个话头,关切的对老汤问道:
“最近学联的工作还算顺利吗?”
老汤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轻轻一叹,揉了揉太阳穴道:
“人为的困难倒是没怎么遇到,毕竟有学校方面的支持,只是要处理的事物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不瞒你说,过去这段日子,我每天睡觉的时间不超过五个小时。”
“说到底就一个字,累!”
听完这番话,徐云不由仔细观察了老汤几秒钟。
发现比起前一段时间,老汤的面容确实要憔悴了不少。
嘴唇干裂,头发凌乱,黑眼圈之浓堪比后世的作者——要知道,那群鸽子虽然喜欢拖更,但生物钟真的是阴间到了极致.......
不过也没办法。
谁让这里是剑桥呢?
剑桥大学的学生自治权极大,甚至有些助教在生活上都需要学联的支持——例如艾维琳就可以随意为小麦和徐云安排最好的学生宿舍。
加之校内权贵子弟扎堆,有些事情处理起来确实相当令人头疼。
也不知是不是徐云的问题正好戳中了老汤的寄点,老汤干脆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取出了一份表格,捏着一角扬了几下:
“比如这个东西,校内巡护员的申请表——它是学校给学生们提供的勤工岗位之一,当初我们刚从苏格兰回到学校的时候,就遇到过两位巡护员。”
“不过这职位一学期只有40个名额,申请人却多达两百余人。”
说着说着,老汤又是轻轻一叹:
“这可不是不需要付出就能有收入的休学名单,因此有资格申请勤工岗位的学生家庭条件都不怎么样。”
“有的父母是伦敦市内的底层工人,有的家中兄弟姐妹很多开支极大...还有比如田浩所同学那样父母双亡没有经济来源的孤儿,审批起来实在是令人纠结。”
“但名额就那么多,所以每个申请人都要经过认真的比对讨论,才能决定他们最终的通过与否。”
听到田浩所这个名字。
一旁的徐云不由微微一怔,不过旋即便心中释然。
田浩所的父亲死于海难,母亲在三年前积劳成疾去世,他靠着自身的努力才考上的剑桥。
无论他身上还有什么秘密,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他面临着缺钱的窘境。
虽然徐云已经在为自己的这位同胞布置了一些财富方面的后手,但那得等自己消失后才会显效,目前田浩所对此一无所知。
所以他会主动申请校内的勤工职位,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想到这里。
徐云便忍不住看向老汤,确定周围没人偷听后,压低声音说道:
“汤姆逊先生,浩所同学的事情.......”
老汤当即意会的眉头一挑,朝他回了个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朝中有人好办事.JPG。
随后徐云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对老汤问道:
“对了,汤姆逊先生,话说那位爱丽丝...咳咳,埃利斯学长怎么样了?”
徐云所说的埃利斯便是弗雷德里克·阿加尔·埃利斯,埃利斯伯爵的亲子,同时也是老汤学联会长的竞争者。
如今老汤顺利成为了学联会长,也不知道这位埃利斯学长下场如何了。
按照剑桥的校规他必然要肄业退学,但他爹毕竟是个实权老牌伯爵,有没有其他手段徐云还真说不准。
“哦,你说弗雷德里克·阿加尔·埃利斯啊。”
提到埃利斯的名字。
老汤先是一脸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不过微微翘起的嘴角还是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那天之后埃利斯伯爵找了许多关系想要让他留在校内,奈何学联会长的竞选规则可是核心校规。”
“加之威廉·惠威尔院长的强硬态度,咱们的这位伯爵之子最后还是肄业退学了。”
“原本埃利斯伯爵似乎想托人把他塞到曼彻斯特大学,但最近帝国准备攻打克里米亚半岛,埃利斯伯爵便将埃利斯送到了军中,想看看能不能混军功........”
“等等,汤姆逊先生,您说什么?”
老汤此时话音未落,一旁的徐云便敏锐的注意到了其中的一个词,瞳孔瞬间一缩:
“帝国准备攻打克里米亚半岛?”
老汤对于徐云的反应似乎有些费解,同样诧异的反问道:
“怎么,你不知道这事情?”
徐云飞快的摇起了头。
他是真没听说。
老汤见状沉吟片刻,朝教室前方看了一眼。
发现教授还没到场,便解释道:
“罗峰,麦克斯韦,近代史你们应该学过,自古以来,帝国与毛熊的矛盾便相当尖锐。”
“毛熊不喜于帝国的殖民,帝国则对毛熊在各个地方的扩张也持忌惮的态度。”
“这些年毛熊与帝国以及其他数国的矛盾越来越大,直至无可调和,所以在三天之前......女王签署了战争动员令。”
“帝国准备与高卢联手,投入不低于十五万的战士,对克里米亚半岛发动攻击。”
提及战争二字。
哪怕是老汤这种有些面瘫的人,此时的神色都不由有些激动。
毕竟他在毛熊没有熟人,不像提及东方形式的时候那种需要顾及到徐云的感情,自然也便带上了一些情绪。
而在他身边。
徐云的心中,亦是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原来如此.......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早先的猜测并没有错:
导致今天剑桥学子情绪异常的原因确实是战争,不过这场战争并非一鸦,而是......
本该在两年之后才爆发的克里米亚战争。
也就是......
英俄之战!
这是一场同样堪称划时代的战争,在徐云穿越来的后世,它甚至被公认为了一战的预演!
实际上这场战争的初始对垒者并不是英国和毛熊,而是奥斯曼帝国与毛熊。
导致二者爆发战争的原因则是东方的蒂法,也就是耶路撒冷。
当时的毛熊并不寻求在中部欧洲的扩张,而是希望能够将领土扩张到南欧,即巴尔干半岛。
然后以巴尔干半岛为原点,继续扩张到伊斯坦布尔,一个精罗泪目的城市。
伊斯坦布尔原称君士坦丁堡,是东罗马帝国的首都,也是东正教的圣城。
毛熊自称是第三罗马,如果占据君士坦丁堡,那么在法理上和宗教上都可以获得支持。
当时毛熊心有点大,以为自己不会触及到英国人的核心利益。
但是从欧亚大陆整体来说。
如果毛熊真的统一整个亚洲,那么他将拥有碾平欧洲的能力,非洲也将臣服于它。
于是在毛熊和奥斯曼帝国因为耶路撒冷的宗教问题起冲突的时候。
英法闪亮登场,趁机站在了奥斯曼人一边,发动了克里米亚战争。
在这场战争中。
毛熊投入了兵力120余万,伤亡52万余人。
英法联军投入70万人,伤亡12万人,奥斯曼帝国则伤亡40余万人。
如此恐怖的伤亡,这也是为什么它会被称为一战预演的原因。
顺带一提。
也正是在这场战争中,出现了两个后世很有名的体系:
一个是南丁格尔的护士医疗体系。
另一个则是战地记者:
当时英国各个报纸为了销售量,派遣大量记者去往前线,记者将前线的战况迅速地发回英伦三岛。
到了战争后期。
随着海底电缆的铺设完毕,前线刚发生完战斗只需三天,英国人就能知道战况如何。
另外在后来的布尔战争中,英国有一位战地记者曾经被布尔人俘虏了四个星期,最后越狱成功。
他的名字叫做丘吉尔,后来成为了英国首相.......
总而言之。
眼下本该于1853年发生的克里米亚战争提前爆发,看老汤的说法英国似乎还是直接参战的情况,这就令徐云有些惊讶了。
更关键的是.......
克里米亚战争的开启,对于一鸦是否还会有所影响?
嘶.....
不敢想不敢想。
只能说如今这个副本的时间线,越来越朝徐云无法掌握的方向前进了。
随后带着这种微妙的情绪,徐云迷迷糊糊的渡过了这趟文艺史课。
三个小时后。
大课散堂。
就在徐云考虑着是去图书馆还是格物社的时候,教室外忽然出现了斯托克斯的身影。
只见这位徐云的便宜导师朝教室内张望了一番,见到徐云后眼前一亮,快步走到了他的身边:
“罗峰同学,和我走一趟吧,院长他要见你。”
..........
注:
有读者问这本书会写到多少字,我初定是250-300万字之间,这是已经做好大纲的字数。
目前的追定均订都超过预期,要是能继续保持说不定还会写长一点,具体看情况吧。
------题外话------
推一本书哈,《终末的绅士》,阿肥巨的新书,这位应该不用过多解释了
一本罹病的书籍,在图书馆最不起眼的角落间滋生着,蔓延着。等待有人能够翻阅它的肿胀书皮,触摸它的蠕动文字……
第三百零九章 大人,得加钱啊......(6.4k)
教室内。
看着一脸匆忙的斯托克斯。
徐云的眼中顿时冒出了一股疑惑,伸手指了指自己,问道:
“斯托克斯教授,您说惠威尔先生找我?”
“就我一个人?”
斯托克斯轻轻点了点头。
随着徐云搞出了不少大事件,他对待徐云的态度也逐渐温和了许多:
“没错,就你一个人。”
徐云闻言,眼中的疑惑之色不由更甚。
如果说其他时间倒还好说,可如今英国刚刚宣布准备开启克里米亚战争惠威尔便找上了门......
这就令徐云不得不脑补一种可能了:
威廉·惠威尔在这个节点找自己,所谈的内容会不会与战事或者某些高层决策有关?
想到这里。
徐云不由看了眼身边的小麦老汤和艾维琳。
他朝他们打了个‘我去前面探探路’的眼色,便转过头,对斯托克斯道:
“既然如此,斯托克斯教授,有劳您带一趟路了。”
斯托克斯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不客气,引着他从后门出了教室。
离开教室后。
徐云和斯托克斯并肩行走在小路上。
实话实说。
从个人角度来谈,徐云对斯托克斯这位知名的数学家还是挺感兴趣的。
此人在后世的地位虽然远不如高斯或者法拉第,但在一定领域内却极负盛名,
他推导出的斯托克斯公式在曲线积分中名气极大,甚至可以说是曲线积分中最有名的一道公式。
另外斯托克斯在流体方面的成就也极其出色。
比如知名的纳维-斯托克斯方程...也就是N-S方程,还被公认为世界上最难的物理学方程之一。
那位曾经在微博上过几次热搜的北大‘韦神’韦东奕,所研究的就是这个方程组。
可惜斯托克斯此人实在有些难打交道——关键是他的长相有点冷:
两道后世金刚狼同款的络腮胡加上总是高高昂起的脑袋,令人不自觉便有些望而却步。
所以整个过程徐云也没怎么开口搭讪,而是默默的跟在斯托克斯身后低头赶路。
过了大概十多分钟。
斯托克斯停在了三一学院的教务大楼前,指着大门说道:
“到地方了,罗峰同学,我就不陪你进去了。”
徐云朝他点头致意:
“多谢您了,斯托克斯教授。”
目送斯托克斯离去后。
徐云转过身,走进了这栋已经来过不知道多少次的教务大楼。
今天负责访客登记的是一位高瘦的雀斑男生,徐云轻车熟路的填写好姓名,顺着记忆来到了最靠内的一间屋子,抬手敲门。
咚咚咚——
几秒钟后。
屋内响起了威廉·惠威尔的呻吟:
“门没锁,请进。”
徐云轻轻推开门,走入了屋内。
此时的屋内只坐着威廉·惠威尔一人,这位三一学院的掌权者此时正坐在窗户边,饶有兴致的泡着一壶咖啡。
见到徐云入屋。
威廉·惠威尔笑着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走上前来。
徐云乖乖照做:
“上午好,惠威尔先生。”
“嗯,上午好。”
威廉·惠威尔和蔼的打了声招呼,将手中的咖啡壶略微倾斜,咕嘟嘟的倒了杯咖啡:
“喏,罗峰同学,试试吧,我亲手磨出来的咖啡豆。”
“不瞒你说,我对混合咖啡还是比较自信的。”
徐云虽然对于威廉·惠威尔找自己的目的有些好奇,但眼下对方既然没有主动开口,他也便干脆以不变应起了万变。
只见他拿起杯子,朝打出来的豆油吹了吹气。
随后轻轻抿了一小口咖啡。
其实吧。
徐云对于咖啡其实没有特别的喜好。
他总觉得这玩意儿贼拉的苦,喝这东西还不如灌快乐水呢。
奈何上辈子码字的时候需要阴间作息,同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体的原因,咖啡对徐云的提神效果很多时候要优于西洋参。
因此无奈之下。
徐云只能捏着鼻子去喝咖啡。
又偏偏比较好的咖啡豆对手法和流程的要求很高,稍微失误就可能导致成品发酸啥的。
因此时间一长。
徐云自然也就被动算是入了门,多多少少会品上一点咖啡的味儿。
威廉·惠威尔泡的这杯咖啡味道还算浓郁,尝的出来显然不是普通的豆料:
“口感柔滑,酸度很低,惠威尔先生,这应该不是欧洲产的咖啡豆吧?”
惠威尔见说点了点头,似乎对于徐云能够品出内中的门道有些满意:
“没错,这是从巴拿马运来的咖啡豆。”
徐云顿时一愣,诧异道:
“巴拿马?这么远?”
他还以为是非洲咖啡产区运来的豆子呢。
要知道。
这年头的物流体系,可不像后世那般发达,哪怕是海运都需要大量的中转周期。
虽然美洲的贸易体系已经成熟,但目前这个贸易体系的交易物资,依旧主要是黑奴以及它的劳动产物。
能够在英国喝到巴拿马咖啡,这年头确实可以算是一种享受了。
随后惠威尔示意徐云坐下,给自己也倒了杯咖啡,一边品一边说道:
“没错,巴拿马的咖啡豆,这是和北美殖民地工业代表团一齐抵达英国的物资之一。”
“哦,原来如......”
徐云下意识的便准备对付着回应两句,不过说着说着,他忽然反应了过来:
“惠威尔先生,您说什么?”
“北美殖民地....工业代表团?”
惠威尔轻轻点了点头,脸色微微一正,解释道:
“没错,北美殖民地的工业代表团。”
“不瞒你说,这也是这次我找你来的主要原因,那就是再过几个月.......”
“阿尔伯特亲王投入大量心力组织的第一届万国工业博览会,就要正式开幕了。”
“万国博览会?”
听到这个字眼儿,徐云再次微微错愕。
回过神后。
他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咖啡杯,眼中浮现出一丝恍然。
原来如此.......
他就说惠威尔怎么会突然让他品尝咖啡呢......
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纯粹是为了引出这个真正的话题罢了。
不过仔细想想。
今年是1851年,倒也确实是万国工业博览会开幕的年份。
万国工业博览会。
这个名字乍一听可能有些陌生。
不过如果说起它在后世的名字,想必许多人就会熟悉了:
世博会。
历史上最早的一届世博会可以追溯到公元609年,主办方不是别人,正是华夏。
强调一下哈。
这可不是什么给自己贴金的说辞,而是确有其事:
大业五年(609年),隋炀帝登上观风行殿,盛陈文物,奏九部乐,设鱼龙曼延,宴高昌王、吐屯设于殿上,以宠异之。三十余国陪列出席。
当时参加这一盛会的有突厥、新罗、靺鞨、毕大辞、诃咄、传越、乌那曷、波腊、吐火罗、俱虑建、忽论、诃多、沛汗、龟兹、疏勒、于阗、安国、曹国、何国、穆国、毕、衣密、失范延、伽折、契丹等国,史称“万国博览会”。(详见《隋书·帝纪·卷三》)
至于最早的近代工业博览会嘛......
便是1851年由阿尔伯特亲王组织的第一届万国工业博览会了。
它汇集了世界各国最顶尖的工业技术、名优特产和奇珍异宝,吸引了来自全球各地的展商和参观者。
为了举办这次博览会。
英国还在伦敦海德公园之内,用钢铁和玻璃建造了一座巨大的“水晶宫”——就是使徒社面试那天徐云他们见到的那个工地。
这座展厅的建筑面积约7.4万平方米,长约563米,宽约138米,高约39.48米。
这次万国博览会从1851年5月开幕至10月14日闭幕,用时23个星期。
共有630万人次进场参观,展出品多达1.4万件。
门票收入净赚十八万六千英镑。
当时世界上最大的钻石、重达186克拉“光之山”也是展品之一。
博览会举行半年后闭幕,“水晶宫”被拆除,建材送到伦敦南部重建。
从1854年到1936年,重建后的“水晶宫”一直是伦敦的主要地标之一。
可惜它毁于1936年的一场大火,至今无法复原。
在徐云来的后后世,本土网络上对于“水晶宫”的下场有种说法,大致就是这是火烧圆明园的报应云云。
怎么说呢......
这实际上倒也有些过激了——因为它其实和圆明园没啥交集。
首先被焚烧的水晶宫是个空壳,内中没有盛放展品,这和圆明园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其次便是水晶宫在博览会期间展出的大多不是掳掠来的财宝,而是工业发明或者其他国家带来的奇珍——例如非洲参展的宝石最后就都还给人家了。
真正存放掳掠财宝的地方其实是大英博物馆,馆内收藏有超过23000件来自华夏的文物。
例如与老苏所著苏颂星图同级别的《敦煌星图》,就一直存留在其中。
徐云上辈子曾经参观过大英博物馆,每每看到华夏的文物被存放于内,总是感到愤怒而又惋惜。
那里才是沾染了罪恶的地方,总有一天咱们要堂堂正正的把那些流失的瑰宝迎接回来。
视线再回归现实。
眼见徐云的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威廉·惠威尔便知这东方年轻人明白了自己的想法。
于是他沉吟片刻,对徐云说道:
“罗峰同学,今天我找你过来呢,其实是有几件事想要和你聊一聊。”
徐云连忙摆出一副‘乖巧.JPG’的架势,正襟危坐道:
“您说。”
威廉·惠威尔给徐云的咖啡杯里再添了点咖啡,随后斟酌着说道:
“罗峰同学,查尔斯和洛夫莱斯伯爵夫人他们设计的那架分析机,现在的完工度大概有多少了?”
“完工度啊......”
徐云最近一直关注着巴贝奇那边的进展,基本上掌握了同步的信息,因此毫不迟疑的便道:
“一月初查尔斯先生就调试好了压电陶瓷,目前已经能做到700根真空管的数据存储了。”
“如果把伯爵夫人负责的编程也强行折算成具体进度的话,那么他们的总进度大概是......”
“20%出头,25%不到的样子吧。”
徐云给出压电陶瓷图纸的时间是去年的12月26号,由于初次制备存在一些工损和磨合情况,实验室那边直到一月初才制备好了合适的压电陶瓷。
在经过一个多月的调试后。
巴贝奇他们已经准备好了一根2.2米长的巨大真空管用以存储水银,顺利完成了最关键的延迟存储。
同时还有700根真空管负责数据交换,动力则由蒸汽机提供。
如今这台设备已经可以简单的计算14位数的加减或者6位数的乘除问题,距离徐云的要求大约完成了五分之一多一点点。
考虑到此前和高斯约定的时间,这个进度显然已经算是超过预期了。
看着表情还算满意的徐云,威廉·惠威尔迟疑片刻,忽然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那么罗峰同学,如果有充足的资源配合,你们可以做到在10月底完工这套设备吗?”
“啊?十月底?”
徐云顿时一愣,正准备反问为什么要提前时间,不过话未出口,便意识了自家院长的想法:
“您是说....想让咱们的这台分析机上万国博览会?”
威廉·惠威尔点了点头,没有直接解释缘由,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罗峰同学,你应该听说了克里米亚战争要开启的消息吧?”
徐云沉默了几秒钟,轻轻的嗯了一声:
“嗯,听说了。”
威廉·惠威尔眼中露出一抹深邃,调整了一下坐姿,继续说道:
“克里米亚战争预计在四月份正式开启,虽然我不太喜欢那些东边的毛熊,但他们的战斗力却不可忽视。”
“在装备齐全的情况下,一位毛熊战士甚至能和我们的红衫军一对一的战斗。”
徐云闻言嘴角一动,欲言又止。
他很想告诉这位院长大人,其实1v1这都算是英军的战力巅峰了。
在他穿越来的后世,曾经真实的发生过200毛熊球迷暴揍2000英国球迷的事儿叻.......
当然了。
考虑到这样说可能会被吊起来打,徐云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沉浸在情绪中的威廉·惠威尔也没有察觉徐云的异常,而是自顾自的继续介绍着情况:
“考虑到战局可能带来的压力,阿尔伯特陛下前些天下了个死命令,加大力度,一定要将第一届万国工业博览会办大办好。”
“为此他特意将博览会的持续时间延期,额外增加了四个礼拜,也就是一个月的时长。”
“同时包括剑桥大学在内的诸多高校,也都分配到了对应的任务。”
说着威廉·惠威尔又瞥了徐云一眼,尽量思量着自己的说辞:
“根据我们掌握的信息,牛津大学这一次准备了不少新奇的东西,以剑桥的技术储备,恐怕不一定能稳胜过他们。”
“所以校董方面就想到了分析机——毕竟剑桥大学是这个项目唯一的资方,性质上它是完全符合规则的。”
“.......”
看着一脸‘我只是想让胜面更大’表情的威廉·惠威尔,徐云不由轻轻摸了摸下巴。
不愧是搞哲学的,文字游戏玩的就是精妙。
明明是缺了分析机必然会惨败,到了惠威尔的嘴里就成了不能稳胜了.......
不过考虑到惠威尔这样做也是为了剑桥大学的面子,徐云便忽略过了这个槽点,谈论起了这个方案的可信性:
“惠威尔院长,现在是二月初,您要求的时间是十月底,大概...八个月多点的样子吧。”
“如果单独用乘法来计算,我们过去一个半月完成了20%,那么八个月完成百分百似乎看起来应该能赶得上。”
“但问题是电子设备的研发不能通过简单的加减乘除来换算,不是说花了一个多月完成了20%,再给同样的时间也能完成相同的进度......”
徐云这头正絮絮叨叨的卖着惨呢。
另一头的威廉·惠威尔便冷不丁的冒出了一句话:
“那么罗峰同学,代价是什么?”
徐云心中一动,后半句话顿时硬生生的卡到了喉咙里。
不得不说。
和聪明人聊天,就是很舒服。
随后他沉思片刻,脸色忽然史无前例的变得郑重起来。
只见他认真的盯着威廉·惠威尔,一字一句的说道:
“惠威尔院长,我想要一个承诺。”
“一个剑桥大学的承诺。”
.......
注:
昨天说的完本字数大家好像意见很大,我不是说了嘛,那是我之前预设大纲的字数。
如果按照现在的成绩我肯定会延长的,不过大概最多也就400-450万字吧,600万是肯定别想了......
第三百一十章 组织上已经决定了,由你来当任......(7.2K)
“你要一个承诺?”
办公室内。
看着一脸郑重的徐云。
威廉·惠威尔不由眉头微微轻蹙。
眼中飞快的划过一抹意外。
他着实没有想到,徐云居然会提出这么个要求。
早先提及过。
剑桥和牛津作为英国最有名的两所学院之一,它们之间的恩怨纠葛足足可以追溯到600多年前——这还是相对1850年这个时间点划定的数字。
那是在1209年的一场雪,来的比1208年更早一些。
一名牛津大学的学生在练习射箭时误杀一名妇女后逃跑,激化了和牛津市民的矛盾。
而后牛津市民们冲入校内,在未咨询教会的情况下,直接将那名学生和他的几位室友直接绞死。
这个事件直接引爆了双方的火药桶,引发了学校和市民的暴力冲突,总伤亡人数多达三位数。
冲突中。
有部分牛津师生向北逃离直至剑桥镇,在当地教会的支持下在本地开始潜心文化学术钻研。
时间一长。
最终便形成了现在的剑桥大学。
而留在牛津的那些学生和师长呢,则认为这部分逃离的师生丢了牛津的脸。
他们应该永久的被钉在耻辱柱上,这事儿一度闹到了英国国王的面前。
因此两座学校从一开始就有着不小的恩怨,双方的校徽甚至都是对立的:
剑桥大学和牛津大学的校徽上都有一本书,只是剑桥的那本书是合上的,而牛津的那本是打开的。
等到了英国内战期间。
牛津是查理一世和保皇党的指挥部,而剑桥则是议会军的根据地,政治上也成了对立之势。
又例如小牛的老师巴罗,他和胡克产生矛盾的核心原因,实质上也是源自两所高校的恩怨纠葛。
因此对于剑桥大学来说。
什么曼彻斯特大学啊、伦敦大学学院啊、利兹大学啊之类的通通都可以忽略,管你曼彻斯特的天空是蓝色还是红色的,明年踢的是欧冠还是英冠。
但唯独有一件事必须较真:
那就是到死都不能被牛津大学压过一头。
不久前。
剑桥大学潜伏在牛津方面的探子传来消息:
在收到皇室方面的通知后,牛津大学将在这次的万国博览会上发布多款重量级的工业设备,狠狠的秀一波存在感。
比如他们计划公布的设备中一套叫做“风雨预报器”的仪器。
据说它可以利用养在雨水里的水蛭来预报天气阴晴,准确率相当的高。
如今的英国正好要扩展版图,如果这款仪器能够用于实战,它的价值将难以估量。
又例如某个可以远距离传输信息的仪器,似乎可以将信息拓印到纸面上接收,看上去简直神乎其技。
另外还有优化的左轮手枪、精心打造的雕塑以及农业机械等等......
这还只是剑桥大学已知的情报,据说牛津方面还有一些高度保密的超级大杀器存在。
而面对来势汹汹的牛津大学,剑桥大学手上的牌就没多少了:
剑桥大学的教学权极度分散于各个学院,高度自治的教学模式在学术上固然百花齐放,但也导致了一些需要集体投资的技术注定很难通过校议。
同时呢。
剑桥大学还是一所神学色彩强烈的院校,神学在校内的地位极其特殊。
因此一直以来,剑桥大学尊崇的都是古典教育,这也限制了一些工业技术的发展——这种情况要一直持续到小麦建立卡文迪许实验室,方才会有所改变。
在这种情况下,正面刚好像是打不过的。
而就在校董们头发都快薅光之际,有人忽然想到了巴贝奇的分析机:
这玩意儿在20多年前就能吸引英国政府投入小两万的英镑进行研发,它的意义自然不需多言。
就像后世的虚拟现实技术一样。
能不能做得出来是一回事,技术本身的价值是另一回事。
虽然巴贝奇这个人不太靠谱,但眼下有了徐云这个‘肥鱼后代’的帮忙,多少还是可以期待一下的。
如果它能在博览会的收尾阶段登场.......
那么什么左轮手枪也好、“风雨预报器”也罢。
在跨越时代的分析机面前,这些设备通通都只是插标卖首之流罢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
如今的剑桥校董其实和开学典礼上的威廉·惠威尔很像——局面退无可退,分析机是目前唯一的翻盘点。
有它在可能赢,没它必然要寄。
而既然要说动徐云加速分析机的完工,校董自然也做好了徐云可能提出要求的准备。
只是根据董事会此前的预估。
徐云有八成可能提出金钱上的要求:
例如直接要求多少多少英镑,或者就是希望学校将他的欠条清零。
剩下两成的概率则是与毕业后的去向有关,例如要求保证某个职位,或者要一套住房等等......
但没想到。
徐云既没要钱也没要其他实质奖励,而是只想要一个承诺?
要知道。
承诺这种东西就像作者加更,很多时候是收不回来的。
如果遇到徐云这种勤勉守信的作者那还好说,可要是遇到诸如金色茉莉娘那样的鸽子,那么基本上就不会有啥下文了。
想到这里。
威廉·惠威尔不由看了眼徐云,脸上带着些许好奇和探究,问道:
“罗峰同学,你想要什么样的承诺?”
徐云想了想,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反问道:
“惠威尔院长,以您的身份,应该知道帝国对于东方如今的态度吧?”
威廉·惠威尔是当世有名的哲学家,能够担任三一学院院长也代表着他是阿尔伯特亲王的嫡系,对于高层的一些方针自然一清二楚。
只见他稍作迟疑,便干脆利落的一点头:
“嗯,据我所知,帝国应该准备以维护烟草贸易的名义,对东方发起一轮...唔,武力威慑。”
“虽然目前为止下议院还没有通过启动议案的投票,但反对党显然撑不了多久......”
说着威廉·惠威尔忽然想到了什么,眨了眨眼,试探着对徐云说道:
“罗峰同学,如果你是想让剑桥做出说服陛下不开启战争的承诺,那么恐怕是在白费力气,这决然是不可能.......”
惠威尔这番话话未说完,徐云便摇了摇头,很果断的否定道:
“您放心吧,惠威尔院长,我不会提这种不切实际的要求的。”
威廉·惠威尔这才微微放下了心。
随后徐云顿了顿,竖起两个手指,对他说道:
“惠威尔院长,我直说了吧,我要求的承诺一共分为两点。”
威廉·惠威尔正了正身子,做出倾听状:
“哦?愿闻其详。”
徐云深吸一口气,组织了一番语言,认真说道:
“首先一点,我要求在下议院进行战争启动投票的时候,剑桥大学所属的非辉格党议员都要投反对票。”
威廉·惠威尔顿时一愣,诧异道:
“非辉格党议员?反对票?”
只见他认真思量了片刻,而后缓缓说道:
“如果你说的范围不包括辉格党议员,那么这件事倒是不难,毕竟托利党本身就是持反战意见的......”
“但罗峰同学......”
“即使剑桥大学派系的其他议员全部投反对票,顶多也就是把战争开启的时间往后推迟一些日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到不开启战争.......”
徐云面色肃然的听完,没有说话。
他其实很想告诉威廉·惠威尔,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而已。
他比所有人都清楚一件事:
一鸦必然要爆发,这是历史的趋势。
一旦不发生那就是历史虚无,没有任何抢救的机会直接404。
近代历史虚无的起始时间线并非1937年,而是1840年。(忍不住吐槽一下,做了这么多事还有人说主角畏畏缩缩,真心搞不懂,如果这都不叫搞事我不知道什么叫搞事了,是要我写到404才会满意吗?)
另外就是说了无数次的不破不立,无论是国父还是后续的那条小船,都是涅槃后才会出现的曙光。
因此徐云的目标一开始就很明确:
他不会去阻止一鸦的爆发,但至少可以让它发生的时间尽量晚一点。
如果一鸦爆发的时间能和克里米亚战争最激烈的时间段重合......
那么在局势牵扯的情况下,或许本土可以少死一些无辜的平民。
实话实说。
徐云不是战略家,也没学过战场指挥,所以这种事情他也没多少把握能成。
但能不能成是一回事,做不做是另一回事。
在如今这种局势下,他至少可以力所能及的去尝试尝试。
反正不要钱,多少试一点嘛。
目前下议院隶属于剑桥派系的议员大概有四十多人,其中有40%是辉格党...也就是主战派人士。
这年头工党还没出现,所以剩下的60%基本上都属于托利党。
也就是后世的保守党。
虽然2022年保守党出现了一个金发傻X,整了一些很脑残的活。
但至少在1850年这个节点,托利党确实是个反战党。
此前提及过。
在本土历史的1840年4月7日,英国议院曾经举行过战争启动投票。
最终以271票赞成对262票反对的9票之差,通过了内阁的提议,从而爆发了一鸦。
这262张反对票,便基本上都是出自托利党之手。
当然了。
托利党反战并不是因为爱好和平,而是因为他们没有想到带清会弱逼到那种地步:
他们怕的是带清守住了关隘,同时关闭对英贸易,转交给其他欧洲国家,因此才投的反对票。
总而言之。
无论他们的起始点如何。
至少在反战这个诉求点方面,托利党和徐云的立场是一致的。
想要说服那些非辉格党议员投出反对票,对于威廉·惠威尔...或者说剑桥大学而言,并不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因此虽然不太理解徐云的想法,威廉·惠威尔还是很干脆的一点头:
“没问题,罗峰同学,这件事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
“如今剑桥一系的下议院议员一共有42人,扣除掉辉格党那部分,托利党人数大概有二十多接近三十的样子。”
“这样吧,我给你个整数,30票。”
“也就是剑桥一系最少能投出30张反对票,不够的话我自己找人给你补上。”
威廉·惠威尔最后这句话说得很是霸气,大有些后世土豪买单的架势。
不过以他的地位和人脉,确实也有资格说出这句话——远的不提,光是惠威尔自己培育出的下议院议员就有四五位呢。
眼见威廉·惠威尔不但接受了自己的要求,同时还额外多补了一点添头,徐云不由心中一松。
接下来他要提的第二点难度很大,哪怕是徐云自己也没什么把握能够实现。
因此某种意义上来说。
惠威尔答应了第一个要求,他此番的目的差不多就已经达到了。
毕竟他所付出的代价,只是加速分析机的完工而已。
随后他又调整了一番呼吸,对威廉·惠威尔说道:
“至于第二点嘛.......”
“惠威尔院长,我希望如果战争开启,三一学院——我是指三一学院而非剑桥大学哈,能够尽可能的将帝国掠夺来的奇珍收录到三一学院的博物馆内,并且......”
“在一百五十年后,尽量将这些奇珍归还给东方。”
英国早在印度和美洲殖民时期便有了抢掠的作风,因此威廉·惠威尔也没有想着给英军洗地,而是将重点放到了具体的条件上:
“蛤?一百五十年?”
“罗峰同学,这...这我怎么能给你做出保证呢?”
“一百五十年后你我早都成灰了,所有的承诺都将化作一纸空谈,谁知道后辈们会怎么做?”
徐云闻言很是洒脱的一笑,朝他摆了摆手,耐心解释道:
“所以我说尽量嘛,至少收录宝藏的那件事,我希望您能够答应下来。”
徐云这番话说的很坦然,因为他确实也没指望后半句话能够成真。
别说一百五十年了,有些承诺十五年后都未必还有效呢。
只是华夏有句古话说得好。
有枣没枣打上三杆,打不着不亏,打得着那就是血赚。
至于前面那句话嘛.......
也算是尽可能的止损吧。
在带清沦为殖民地后,东方有大量的文物遗失海外,大英博物馆里头收藏的恐怕连总数的五分之一都不到。
在徐云穿越的后世,依旧有相当多的文物不知所踪。
最有名的就是圆明园兽首。
截止到2022年,12兽首依旧有4个下落不明。
别说收复遗宝了,你连去哪儿找它们都不知道。
这是带清这个腐朽王朝为愚昧所付出的代价,但那些文物是无辜的,许多甚至是更古时期先民的遗留。
徐云无力违逆大势,但他也想为那些无辜的华夏文物做些事情。
至少让某些老祖宗留下来的财富,不会被封锁在某个收藏家灰暗的密室中,连哭泣的声音都传不出来。
实话实说。
即便威廉·惠威尔做出了百年后返还文物的承诺,他的继任者大概率也不会认。
君不见某个地方说好了到期回归,此时依旧有不知多少曱甴在作妖?
但只要那些文物能够躺在三一学院的博物馆里,即便它们暂时无法回来,也比被沉箱锁柜好上许多倍。
东方的后人们至少能有个目标,不至于连该向谁讨债都不清楚。
还是那句话。
徐云付出的只是一些知识,甚至连“代价”都算不上的知识。
光第一个要求的反对票就够本了,第二个要求每完成一点他都是赚的。
视线再回归办公室。
看着一脸郑重的徐云,威廉·惠威尔不由摸了摸下巴,斟酌的道:
“罗峰同学,你的前半部分要求我倒是有些把握能做到,毕竟战争再怎么推迟,我活着的时候显然是能看到战果的——抱歉,我这样说可能会让你有些不适.......”
徐云摇了摇头,示意没关系。
这是带清欠下的债,落后就要挨打,没什么好说的。
况且威廉·惠威尔本人虽然性格有些利己,但在历史上也是一个坚决的反战派。
他在四轮投票中都坚决投出了反对票,徐云再怎么撒气也不至于发向他。
眼见徐云脸色还算正常,威廉·惠威尔便继续说道:
“所以罗峰同学,我可以向你承诺,一旦帝国真的抢掠来了某些财宝,我必然会尽力将它们留在校内的博物馆——理由就说这是‘肥鱼先生’故乡的财富,三一学院应以牛顿爵士遗物的同等规格陈列,想必问题不是很大。“
“只是一百五十年后归还文物这个承诺...我倒是能给你写张承诺书,但后人们未必会认......”
“您能写承诺书就足够了。”
徐云飞快的接下了他的话,道:
“百年后的事情......谁又知道会怎么样呢?”
“至少您如果答应这件事,我就一定会将分析机按时完工,这就够了不是吗?”
威廉·惠威尔微微一愣,旋即也笑了:
“也是,既然如此,罗峰同学,我们就做个约定吧。”
“分析机面世之日,就是我将承诺书奉上之时,你觉得如何?”
徐云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没问题。”
看着面前如释重负的徐云,威廉·惠威尔也感觉肩膀上的压力一轻。
如果说三个月前他还对徐云心有顾虑的话。
那么随着几件大事的发生,如今他对于徐云的能力不再有任何怀疑。
分析机啊.......
随后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轻轻一拍额头,对徐云说道:
“哦对了,罗峰同学,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一声。”
徐云正襟危坐:
“什么事?”
威廉·惠威尔拿起咖啡抿了一口,对他说道:
“组织上已经决定了,由你来协助负责东方参展代表团的接待事宜。”
.......
注:
有四川的书友不,听说四川大面积停电了,摸摸.......
第三百一十一章 艾维琳的直觉(上)
“东方参展代表团?“
在1850年这个时间点,骤然听到这么个画风有些异常的词儿,徐云下意识的便是一愣。
东方、参展、代表团。
这几个字眼出现在如今这个时期,似乎莫名的有些违和。
不过很快他便回过了神,正了正身子,对威廉·惠威尔确认道:
“院长先生,您说的是来参加万国博览会的....东方代表团?”
威廉·惠威尔点了点头:
“没错。”
徐云想了想,追问道:
“这个东方是某种泛指——比如说印度,还是我故乡的那个东方?”
“当然是你的故乡,也就是那个......”
威廉·惠威尔有些别扭的吐出了几个中文:
“呆卿锅。”
徐云闻言,眼神顿时有些发直了起来。
作为一名理科汪,他对于万国工业博览会的名声肯定是有所耳闻的——毕竟第一届工业博览会嘛。
但另一方面。
他对于这届大会的认知并不算深入,仅限于1851年、阿尔伯特亲王以及水晶宫这几个关键词。
至于参展方这块.......
他确实了解有限,也就记得印度和非洲有参展来着。
同时在他的印象中。
带清和外界的交流似乎一直不主动,传播度最广的就是光绪帝拒绝参加奥运会的事儿:
在1896年第1届现代奥运会召开前夕。
法国人顾拜旦曾经致函清政府,邀请晚清参加将在希腊雅典举行的奥运会。
当时担任直隶总督兼北洋通商事务大臣,主管外交事务的不是别人,正是赫赫有名的李中堂。
李中堂认为既然是世界大赛,那么堂堂大清帝国,当然应该选派运动员去参与一番。
不然就太跌份,也太丢脸儿了。
遂上书光绪帝请旨。
光绪一开始倒是持赞同意见,觉得可以去露个脸。
奈何慈禧以及相当多大臣对于奥运会竞赛项目规则一无所知,最终便拒绝了顾拜旦的邀请。
另外后世还传闻光绪一度想派太监去参加百米赛跑,因为他们长期在宫中传旨跑得贼快.......
这个传闻只是个没啥证据的笑谈,不过前面那部分却是史实。
无论是东方的相关文献还是顾拜旦自己的回忆录都有提及此事。
只是没想到......
在1896年之前,东方就参加过工业博览会了?
随后徐云想了想,又对威廉·惠威尔问道:
“惠威尔先生,您所谓的协助是指.......”
威廉·惠威尔将左手搭到右手掌心,右手手肘靠在沙发上,脸色显得很轻松,解释道:
“主要还是一些生活事务上的对接问题,毕竟这次前来的东方代表主要来自粤省。”
“他们和欧洲人在语言和观念上都...都存在难以打破的壁垒,交流起来并不轻松。”
“比如据我在东方商行工作的朋友说,这些人经常在聊的红烧福建人就很难搞懂是什么东西.......”
“而罗峰同学你作为他们的同胞,在语言上应该能做到互通,所以学校方面希望你能出面协助。”
“当然了,你的身份只是个顾问,其他一些博览会的实质事项将会有专人对接——毕竟在英国生活的东方人还是有一些的。”
徐云这才轻轻点了点头。
这活儿说白了就是个翻译,没啥难度,估摸着也就某个吴姓翻译会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随后他又看向了威廉·惠威尔,又提出了一个要求:
“惠威尔先生,我还想确认一件事——您手上有代表团的成员名单吗?”
“当然有,你等等。”
威廉·惠威尔从身边的文件里翻找了几下,很快拿出了一册十来页的装订文件,递到徐云面前:
“喏,就是这个。”
徐云双手接过。
文件的封面开起来普普通通的,标准的档案纸质,开头用英文写着‘东方工业代表团名单’几个字。
翻开第二页。
出现在徐云面前的是一副简易的人物黑白照。
这是一个约莫五十来岁的男子,看起来有些瘦弱,身穿一身蓝色蟒袍,头戴一顶官帽。
他的双手放于膝上,刻意板起一张脸,表情凝重中带着一丝拘束。
说来也巧。
徐云上辈子在刚入网文这行的时候曾经写过一本清穿文,内容嘛当然是造X
毕竟那时候流行的是清穿不造X,菊花套XX的说法,要被喷上龙空的。
当时徐云出于创作方面的需要,曾经有收集过一些清朝官员的服装信息,这些内容至今记忆犹新:
分辨清朝官员的品级,可以从帽子和衣服着手。
比如一品官员顶戴上的顶珠使用的是红宝石,色泽浅红。
二品官员顶珠使用的原料是珊瑚,色泽深红。
三品官员顶珠使用的是蓝宝石,色泽深蓝,令人一看就下意识的想喊出一声加点。
往后则是青金石、水晶、砗磲、素金、镂金等等。
这些材质的颜色差异极大,所以在一些画像上通常可以用这个方法辨别其中人物的品级。
但眼下这张照片是黑白照,颜色显然是看不出来的。
如此一来,就只能从衣着进行分辨了。
上辈子参加过九龙夺嫡的同学应该知道。
清代的蟒袍只有四种规格,分别是:
亲王皇子绣五爪九蟒。
一品至三品绣四爪九蟒。
四品至六品绣四爪八蟒。
七品至九品绣四爪五蟒。
徐云面前这张黑白照上的官员看不出到底是几爪,但蟒数只有廖廖五条,所以显然是七到九品的官秩。
七到九品,说实话真不高。
哪怕是正七品,搁在后世也不过是普通的县处级罢了。
想到这里。
徐云不由摸了摸下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古今中外任何一个政权都对位次有所讲究,理论上能够排在名单第一位的人物,必然是代表团的负责人。
而这么个代表团的一把手,官秩却顶多只有七品?
这就有些奇怪了.......
难道是皇亲国戚?
随后徐云将目光下移,视线转移到了图像外此人的名字上。
“冉弘甫?”
印象中似乎没听过这人啊.......
接着徐云又翻过一页。
第二页拍摄的同样是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不过体型要胖一点儿。
相片上清晰可见此人脑后的辫子,服饰同样是四爪五蟒。
根据介绍所示,这人的名字叫做曲仲行,同样是个徐云不认识的人物。
也不知他和冉弘甫是原本历史就存在的人物,还是时间线变动导致的意外?
随后徐云又将名单往后翻了翻,发现出现的都是不认识的名字:
“柳庆基、侯开银、薛守范、阎更.......”
其实徐云不了解的是。
在原本历史中,晚清还真派人参加过这次博览会。
在整次会展中。
晚请一共拥有三个展台,展示的物品有身穿清朝官服的模特、花瓶、丝织布匹、红木家具和东方特色的工艺品等等。
不过与光绪帝拒绝奥运会相同的是,当时的清政府同样无视了邀请函。
与会人员除了少数几个官员之外,剩下的都是民间组织的代表。
其中最有名气的便是‘广东老爷’希生了。
此人是一位相当早期的买办,后世留有照片,甚至一度出现在了维多利亚女王身边。
整个代表团中最高的官员只有七品,数量还只有一位,剩下的全是八品往下的小透明。
别说李中堂了,李莲英都见不着呢。
过了几分钟。
徐云将手中的文件一合,重新交还给威廉·惠威尔:
“既然如此......没问题,惠威尔先生,这活我接了,东方代表团什么时候会到英国?”
威廉·惠威尔接过文件,朝他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解释道:
“罗峰同学,博览会五月份才开始呢,现在不过二月初,所以你也别太心急了。”
“东方代表团现在应该才刚刚出发,计划会在六月中下抵达普利茅斯,到时候才会安排你协助接待。”
“因此目前你的主要任务,还是尽量完成我们的约定。”
徐云会意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
完成了今日目标的威廉·惠威尔显得有些放松,又和徐云简单聊了几句天,二人就此分别。
离开院长办公室后。
徐云独自一人走在了校内小道上。
今天是个英国少见的大晴天,冬日的暖阳照射在行人身上,令人自内而外都充斥着一股暖意。
“今天是星期二,下午又没有课.......”
徐云嘀咕了一句和姬霓太美有的一拼的rap,一边走一边想着接下来的安排:
“该去哪儿呢,图书馆还是回寝室......”
结果刚走了没两步,徐云忽然停下了脚步。
只见此时此刻。
他身前大约十多米的一棵大树下,赫然正站着一位熟人:
艾维琳。
今天的艾维琳身穿一身棕色毛衣,下半身是保守的淡色长裙,脖子上裹着一条围巾,简约中带着一股活力。
她的手中依旧抱着那本让希尔芙感受到知识力量的《经典物理》,目光平静的与徐云遥遥对视。
很明显。
这位利拉尼的后代,并非偶然路过此地。
她应该是从斯托克斯的话中记下了地点,专门在这条唯一的出路上等着徐云。
实话实说。
自认识艾维琳开始,徐云对她就莫名的有些发憷。
尤其是这姑娘平时虽然不怎么喜欢说话,但那双眼睛却仿佛柯南的麻醉枪一般,每每扫过徐云身上时,徐云的脖子总有些冷飕飕的。
今天上午艾维琳虽然也坐在了徐云身边,但话语权主要还是在老汤手中,她几乎全程静默。
徐云一开始还以为她和往常一样不怎么喜欢说话呢,结果没想到......
她居然在这里等着自己?
并且看她这架势,今天多半是有些话准备和自己说。
如果不是斯托克斯的出现,或许在下课后她便会拦下自己吧。
想到这儿。
徐云不由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走了上去,打了个招呼:
“中午好啊,艾维琳同学。”
艾维琳朝他点了点头:
“中午好,罗峰。”
说完艾维琳将一丝秀发捋到脑后,朝周围扫了两眼,看着二人右边的一张长椅说道:
“过去坐坐?”
“.......”
徐云沉默片刻:
“好。”
随后二人并肩走了几步,来到长椅边坐了下去。
实话实说。
长椅这玩意儿徐云上辈子还真没少坐过——尤其是和异性。
有女朋友的那段时间就不说了,另外和同学、表妹堂妹、手机里的女老师她们也都经常会坐在长椅上聊天。
但无论是正经、正茎还是不正经的场合中,徐云都从未如同今天这般深感压力沉重。
就在徐云想说句今天的风儿甚是喧嚣来活跃活跃气氛之时,艾维琳忽然先一步开口了:
“罗峰,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来了。
徐云顿时神色一凛,开口道:
“艾维琳同学,有话尽管直说便是。”
艾维琳点点头,从随身的背包里取出了一张纸递给徐云,声音依旧是如同莺啼燕啭般清澈:
“罗峰同学,你可知道斐波那契数列中的完全平方项有哪些?”
徐云:“?”
.......
注:
今天和朋友吃饭,吃饭前码了两千字,晚上七点的时候我以为优势在我,硬是喝到了八点半,然后卡点更新了...QAQ
第三百一十二章 艾维琳的直觉(下)
“.......”
长椅上。
看着一脸虚心求教表情的艾维琳,徐云的表情不由有些微妙。
众所周知。
人有三大幻觉:
有人找我、
我能反杀、
他/她喜欢我。
作为一名很有逼数的后世来人。
徐云虽然没有自恋到妹子会和自己表白的地步,但在听到这姑娘有问题要问自己的时候,多少还是下意识的以为对方会冒出些和自己来路有关的话。
结果没想到.......
艾维琳所说的问题,还真是一个问题?
斐波那契数列。
这是一个非常非常有名的数学谜团,在数学和生活以及自然界中都极其有用。
斐波那契数列最早可以追溯到公元7世纪,当时印度有个数学家叫做Gopala。
此人在研究箱子包装物件长度恰好为1和2时的方法数时首先描述了这个数列,也就是下面这个问题:
有n个台阶,你每次只能跨一阶或两阶,上楼有几种方法?
接着这个问题再一次变化,进阶成了更有名的兔子谜团:
假设兔子在出生两个月后就有繁殖能力,一对兔子每个月能生出一对小兔子。
如果所有兔子都不死,那么一年以后可以繁殖多少对兔子?
这个问题最终由斐波那契归纳成了一个数列,也就是:
0,1,1,2,3,5,8,13,21,34,55,89,144,233,377…这样一个无限数列。
它的特点是后一个数字是前两个数字之和,0+1=1,1+1=2,1+2=3往后类推.......
而且用前一个数字来除以后一个数字,就无限接近于黄金分割数0.618。
这个数列用公式表达的话则是Xn=X(n-1)+X(n-2),其中X0=0,X1=1。
小说《达芬奇密码》中。
卢浮宫馆长被人杀害陈尸在地板上,当时馆长脱光了衣服,摆成达·芬奇名画维特鲁威人并且留下了一些奇怪的密码。
而这些让人难以琢磨的密码,正是斐波那契数列。
自然界中的蜜蜂家谱、松果叶序甚至瓜果外形都和斐波那契数列有关——2005年曹则贤教授与中国科学院物理研究所合作,利用银核和氧化硅壳研究直径约10微米的微结构中的应力。
最终通过操纵银核和二氧化硅壳构成的无机微结构上的应力,顺利的产生了斐波那契螺旋图案。
数学和物理越深入研究,就越会感叹生命的奇妙。
对了。
既然说到了曹则贤教授,这里就顺带简单辟个谣。
这位曹则贤教授也是个争议性很大的名嘴,他是科技部973纳米材料项目的首席科学家,百人计划级别的大佬。
不过嘴中经常会冒出一些比较离谱的观点,其中有真也有假。
例如他曾经在国科大的讲座上说过这么一句话:
“有85%的数学和物理知识没有传入华夏,这些知识都被外国人紧紧捂着。”
这句话其实是有些唬人的,有点刻意为人设而口出狂言的味道。
谁都知道国外必然有一些知识没有与咱们共享,但那些内容主要涵盖于前端领域,并且决然没有85%这么离谱。
于是呢。
当时被和他一起说出口、用于佐证以上观点的另一句话,在网上便也成了笑谈:
“你们不知道吧,三角形有44072个心。”
但实际上这句话是正确的,并且是一个非常正式的数学研究方向。
只不过它是隶属于初等平面几何的结论,平几早就不再是前端数学的研究方向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基本上用不到。
所以这个知识不是没传入国内,而是教了也没啥意义——哪怕是国外顶尖大学的顶尖竞赛班,也不会对这些三角心进行研究。
一般来说。
普通人只需要掌握五心,学几何的顶多顶多掌握50种就到顶了。
再往后差不多属于纯理论的范畴,极其冷门且偏僻。
因此曹教授拿这个例子去佐证“有85%的数学和物理知识没有传入华夏”的做法并不正确,不过本身这个数字没啥问题。
不是反智,更不是民科,因为三角心的判定是三线共点,由此锁定的心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目前有个网站将这些心都收录在了一起,网址为fasville.edu/cyclopedia/ETCPart4。(这位毕竟是蜗壳的教授,口嗨的内容躺平任嘲,不过这个数据倒确实是无误的)
OK,话题再回归原处。
斐波那契数列在生活和数学上的应用极广,而其中的完全平方项有哪些,也一直是个很有矛盾色彩的问题。
所谓完全平方数。
指的是一个数能表示成某个整数的平方的形式。
比如说4=2^2,9=3^3,256=4^4等等......
为啥说斐波那契数列中的完全平方项是个很矛盾的问题呢?
原因很简单。
这个问题直到徐云穿越的五十多年前,也就是1964年的时候才被英国的数学家J.H.E.计算出来。
从时间节点上来说,无疑属于近代才被破解的一道难题。
但与此同时。
它的破解过程运用的都是初等数论内容,和素数定理与四色定理一个性质。
这也是极少数能够用初等数论解决的数学难题之一,理论上在1800年其实就可以破解出来了。
当然了。
以前那个极少数的例子不包括哥猜——运气好的话,每年你都能看到上千条哥德巴赫猜想的初等证明从国内外的民科手中诞生.......
不过就像物理学可以分成经典物理和更微观的量子物理一样。
J.H.E....也就是科恩证明出来的完全平方项只是某个范围内的答案,比较公认的是前二十万个斐波那契数这个范围。
如果将范围无限扩大,那么还是可以再找到几个完全平方项的。
比如说第四个数是884358447525575649,大概在1056412078的位置。
再往后还有6.1613e+030,9.9692e+030等等......
YY小说
这种同样是属于理论上的研究范围,对于目前的艾维琳来说,使用科恩的解题方式就足够了。
随后徐云接过纸和笔,一边说一边演算了起来:
“首先我们先定义一个卢卡斯数列,也就是斐波那契数列,Xn=X(n-1)+X(n-2),不过X属于N,N≥3......”
“接着把定义域由自然数集推广到整数集........,可得2F_{m+n}=F_{m}L_{n}+F_{n}L_{m}......”
“令m=1,可得2F_{n+1}=F_{1}L_{n}+F_{n}L_{1}....从而2L_{m+n}=5F_{m}F_{n}+L_{n}L_{m}......”
“然后这样进进出出(数学归纳法).....加速减速(二次剩余)......再把它磨润一点(欧拉判别法),从这个位置摸两下(辗转相除法)......然后九浅一深(模周期数列).......”
十多分钟后。
“......综上所述,1,1,144,就是斐波那契数列中仅有的完全平方项!“
徐云放下笔,深呼出一口气,对艾维琳说道:
“搞定!”
艾维琳接过算纸,仔细的看了起来。
徐云则靠到了长椅上,在艾维琳视野的盲区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总算搞定了......
接下来应该可以润了吧?
然而就在徐云以为自己过关之际,他的耳边忽然又响起了艾维琳的声音:
“罗峰同学,你是什么时候解开斐波那契数列中完全平方项这个问题的?”
徐云此时的心态相对有些放松,闻言下意识便一张口:
“十九岁......”
不过话未说完,他便猛然醒悟了过来,只见他飞快的坐直身体,嘿嘿干笑道:
“艾维琳同学,瞧你说的,什么我解开的问题....”
“这是我十九岁的时候,从肥鱼先祖留下的手稿里发现的演算成果啦。”
艾维琳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确认道:
“你说的是真的?”
徐云的心中隐隐浮现出了一丝不太好的预感,不过如今话既出口,自然没有回收的道理:
“当然是真的,我可是号称日更三万的实诚小郎君呢.......”
艾维琳依静静的看了他几秒钟,忽然从身上取出了两份文稿,递到徐云面前:
“那你看看这个。”
徐云下意识的接过手稿,放到面前翻阅了起来。
第一份的手稿年代似乎有些久远,字迹比较凌乱,颇有些放飞自我的味道,不过却透着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第二份手稿的字迹则要清秀工整很多,徐云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艾维琳的手迹:
圣诞节那天大家都在日记本上写下了未来的期望,艾维琳无论是字迹还是内容都令徐云记忆犹新。
而这两份手稿除了字迹的差异之外,上头的内容更是令徐云瞪大了眼睛:
虽然解题方式不同,但它们都是在论证斐波那契数列中完全平方项的问题!
其中第一份手稿的方法比较原始,切入点为费马小定理。
然后它通过了n次单位根的泰勒公式进行转变,‘自修’出了一个比较原始的奇质数校验逻辑。
艾维琳的推导过程在工具上比较简单,步骤则略微有些繁琐。
她的过程有一些地方可以进行化简,但主要的思路却和徐云......
完全一致!
毫无疑问。
早在徐云开口之前,艾维琳便最少掌握了两种解题方法。
眼见徐云不停的在咽唾沫,艾维琳继续补上了刀:
“罗峰同学,如果所见,第一份手稿是牛顿先祖留下的推导过程,第二份则是我的劣作。”
“牛顿先祖活着的时候欧拉才20岁不到,远远没有推导出欧拉判别法。”
“因此他虽然破解了这个斐波那契数列中的难题,运用的却只是自己创造的一个逻辑工具,其他思路也比较原始。”
“同时牛顿先祖与肥鱼先生亦师亦友,凡事都爱和肥鱼先生较劲,因此他在计算出这个结果后曾经留下过一句话.......”
说着艾维琳抬头看向了徐云,说道:
“他说‘如果肥鱼那家伙也能破解这个问题,唯一的方法便是与我一样,通过韩立展开自修出一个逻辑工具’。”
“而你的这个计算过程中,却大量运用到了欧拉判别法,这可是欧拉在1757年才归纳出来的方式......”
“.......”
徐云沉默了几秒钟,感觉应该再抢救一下自己:
“艾维琳同学,难道就不能是肥鱼先祖比欧拉先推导出这个定则的吗?”
艾维琳摇了摇头,从身上取出了一份更老旧的手稿,说道:
“当初牛顿先祖在计算无穷量级的时候曾经遇到过巨大的瓶颈,当时肥鱼先生曾经提出过一次二次近似的公式,也就是这个。”
徐云微微一愣,接过了稿纸。
纸上的内容并不多,只列着一道公式:
V(r)≈[V’’(re)/2!](r-re)^2。(第三十二章,收伏笔啦,埋了一百五十万字,让我叉会儿腰,可牛批了)
艾维琳见状补充道:
“从这个公式就能看出,肥鱼先生的思路并不遵循二次互反律,和欧拉截然是两个体系。”
“你应该知道,对于一名数学家来说,思维体系并不是一个轻易能转变的东西。”
说完她又从徐云手中抽回了自己的那卷手稿,在徐云面前摇了摇:
“另外你和我的推导过程近乎一致,整个过程都带着明显的后欧拉时代色彩,绝不可能是百年之前的成果。”
“所以.......”
艾维琳的眼睛在暖阳中如同宝石般透亮,空灵的声音直击徐云内心:
“包括之前的一些实验设计在内,有相当多其实都是出自你本人之手,我说的对吗?”
“........”
徐云默然。
实话实说。
自从当初被艾维琳发现光伏效应的称谓漏洞后,他其实一直在避免着再次翻车。
比如说他给高斯的相对论方程,又比如在阴极射线中的各个环节等等,都经过了大量的魔改......
但问题是......
他在实验环节涉及到的内容,大多数都和物理有关。
而这次艾维琳提出的,却是一个数学问题。
要知道,大多数物理知识是可以进行阶段性分割的。
举个例子。
此前提过的洛伦兹力公式f=qVBsinθ。
在1895年这个公式被归纳之前,除非你是穿越者,否则不可能算出某某条件下的洛伦兹力。
但数学却不太一样。
数学的很多概念是具备递增性的。
也就是某个公式归纳出来之前,你其实有一定机会去找到它的雏形。
比如说A在某个区间内完成了多少工作,B在他之后又进行了补充,最终由C把这个规律扩散到了某个更大的范围——例如整数集等等。
所以至少对于徐云这么一个物理汪来说。
你让他在解初等数论时去考虑欧拉判定是否已经建立,这实际上是一个难度很高的细节性问题。
需要很高的数学敏感性。
如果他有足够的时间进行思考或者身边那还好点,说不定有较大概率打个补丁啥的。
但今天艾维琳出现的太突然了,话题的主动性也不在徐云手里。
因此接连的因素重合,徐云这次便再次出现了一个巨大巨大超级超级的失误:
他用上了欧拉判别法的推导体系,也就是他后世学过的相关方法。
于是乎他就被小黑子附身,露出了鸡脚......
看着面前一脸笃定的艾维琳,徐云不由暼了暼她手上的那本《经典物理》。
如果自己否认的话,这姑娘该不会让自己也感受一番知识的力量吧?
况且就目前的情况来说,自己否不否认其实也没啥区别了.......
想到这里。
徐云不由幽幽的叹了口气,很光棍的点了点头:
“嗯。”
听到这个答案。
艾维琳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嘴角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像是面上的一道涟漪,迅速划过脸部:
“看来....我猜对了,你其实是个天才,一个真正的天才,对吗?”
.........
------题外话------
推一本书哈,老手也就是手握寸关尺的新书,《陈医生,别怂!》,为数不多的医生文,这本还是中医题材的,这年头中医文真不多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你和我是一类人(6.2K)
“.......”
看着面前一脸笃定的艾维琳,徐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天才。
这是一个很烂大街、但同时也极具辩证色彩的词汇。
每个人在不同的定义范围内,与这个词的距离也会各有不同。
说句不自夸的话。
在常人眼中,徐云确实称得上一句天才。
这辈子就不说了,毕竟开了个挂嘛。
但即便是他没有开挂的上辈子,早期的履历其实也是相当光鲜的。
上辈子的徐云虽然没有考上科大少年班,但高考时也考了个704分。
那年的闽省还没有实行全国卷,徐云记得理科一本线应该是490多分,文科则要低一点。
704比490,这个成绩说句学霸还是勉勉强强当得起的。
但如果将定义域扩大,从常人的认知换成科研圈,徐云就不一定算是天才了。
例如他毕业后进入的成飞,也就是搞出十爷的单位,其中不乏真正的‘神童’。
例如有人27岁就能够独领一个项目组,有人26岁就能以一作发nature的子刊——还不是Natureuni那种灌水圣地。
甚至徐云还认识几个28、29岁的正研究员:
研究员这职称和教授是平级的,属于正高概念,也就是相当于三十岁不到就当上了正教授。
和这些人相比,徐云真的只能算是普通人。
一个时代的才俊圈尚且如此,就更别提人类历史长河中的巅峰天才了。
从十万年前起,地球上出现的人类总数大约是1400-1700亿左右。
在这茫茫多的基数中,才诞生出了聊聊无几的巅峰天才。
如阿基米德,如孔老二,如老苏,如小牛小麦......
而艾维琳所说的“天才”,指的显然就是这一档。
但只有徐云自己才知道,他与这些天才之间,差了不知道多少个众所周同学。
至少在凭自身努力取得足以载入史册的成果之前,徐云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去和那些大佬并列。
这也是对先贤的不尊重。
甚至以他的眼光看来。
艾维琳其实才是一位真正的天才。
这姑娘在如今这种年代能够考上剑桥,同时还独立计算出了斐波那契数列中完全平方项的问题:
虽然根据草稿所示,小牛在生前已经给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小牛利用的是自创的逻辑判定方式,艾维琳则是靠着欧拉创造的数学体系,二者几乎没有什么交互性。
如此成就,焉能不说是天才?
奈何‘穿越者’这种事儿徐云没法向艾维琳去详细解释,因此面对艾维琳的质问,他只能继续保持默然。
而他的沉默落入艾维琳眼中,便被理解成了......
默认。
于是这个一直很恬静的姑娘脸上,忽然涌起了一股飞扬的神采,瞳孔都连带着明亮了几分:
“罗峰,你借着肥鱼先生名头拿出的这些实验方案,有多少是由你自己设计出来的?”
接着不等徐云回答,这姑娘便掰持着手指算了起来:
“光伏效应肯定没跑了......那么光电效应多半也是你发现的.....”
“萧炎管或许确实是肥鱼先生的成果,但阴极射线的思路和刚才的模周期数列几乎一致,所以应该也是出自你手......”
“停停停!”
眼瞅着这姑娘开始一层层的扒皮,徐云额头上唰的一下就冒出了一排冷汗:
“艾维琳同学,咱们还是聊点别的吧,比如说今晚曼联会输几个.......”
艾维琳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直到把徐云看的有些发憷了,才轻轻点了点头:
“行。”
徐云这才松了口气。
果然无论是哪个时空,理科妹子都不好惹哇.......
随后艾维琳和徐云又重新坐回了长椅上,这姑娘先是认真的将手稿收回原处——毕竟其中一份是小牛的遗物来着。
随后她整理了一番裙子的褶皱,对徐云问道:
“罗峰,你能和我说一说肥鱼先生在分别后去了哪里吗?为什么此后他从未回过英国呢?”
艾维琳所说的后来,显然就是指和小牛分开后‘肥鱼’的去向。
徐云当时完成了新手任务,化作光粒消失在了小牛面前,直接回归了现实。
不过在光环的优化中。
徐云的结局变成了路遇亲戚,在摊位上留下了一封信便不告而别。
同时徐云扯皮的尼德兰莱顿学院也‘补丁’上了肥鱼的任职履历,只是任期很短也没留下啥人际关系,相当于做了一封虚假的档案。
因此肥鱼后来究竟去了哪里,这一直都是个科学史上的未解之谜。
面对求知欲满满的艾维琳,徐云想了想,说道:
“艾维琳同学,肥鱼先祖在和牛顿爵士分别后,确实有考虑过抽个时间重回英伦大陆,来个故友重逢把酒言欢。”
“只可惜那几年家族内出现了一些变故,待肥鱼先祖处理好家族问题后,英荷大战又爆发了。”
“并且谁都想不到,大战居然在短短的时间内爆发了两次,商路阻断不说,人身安全都无法保障。”
“所以无奈之下,肥鱼先祖只能辗转回归华夏,旅居过瓦洛兰、艾泽拉斯、沙巴克城、新日暮里等地。”
“那时候的航路远远没有现在这般发达,因此肥鱼先祖至死也没能联系上牛顿爵士,这也成为了他的一大人生憾事。”
徐云说到最后,语气不由有些唏嘘。
这番话虽然完全是他虚构出来的经历,但1665副本中的小牛和利拉尼等人确实也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想到推演结果中众人的结局,他便下意识的在描述中带上了一些情感。
毕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无论是1665副本中的小牛还是1100副本中的老苏小李小赵,他们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每完成一个副本,徐云便感觉像是经历了一段人生。
或许将来徐云再回首看向1850这个副本,也会产生相同的情绪吧。
看着有些感慨的徐云,艾维琳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
“那么罗峰同学,你会觉得累吗?”
徐云微微一怔:
“累?”
艾维琳轻轻点头,目光悠扬的看着远方,嘴中则说道:
“你的祖先是肥鱼先生,一位青史留名的伟大智者,有人称他是自然科学的启蒙者,为蒙昧者照亮黑夜的执火人。”
“你作为他的嫡亲后人,难道不会有压力吗?”
听完这番话。
徐云下意识的就想说一声有个der的压力,不过看着一脸郑重的艾维琳,他的心中隐约产生了某种明悟。
于是原先的话在出口前被生生止住,换成了另一个回答:
“当然有了,不瞒你说,艾维琳同学,从小到大周围人都会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我,跟读者催更似的。”
“例如我的父亲,在我每每想要打瞌睡的时候都会揪着我的耳朵大喊,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觉的?”
“我的母亲则会在我午夜熟睡的时候,悄悄在我耳边低语,‘罗峰,只有你可能重振肥鱼先祖的荣耀了’......”
噗嗤。
艾维琳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腮帮子微微鼓起,看起来莫名的有些萌。
几秒钟后。
艾维琳收起笑容,心有戚戚的叹了口气。
很明显。
这位背负着小牛唯一后代光环的少女,从小到大没少被人念叨过类似的话。
又过了一会儿。
艾维琳忽然看着徐云,用莫名的语气问道:
“罗峰,你知道我是怎么长大的吗?”
接着不等徐云回答,她就从身上取出了另一本小册子,递给徐云:
“你看看这个。”
徐云下意识接过小册子,慢慢的翻阅了起来。
刚一翻开扉页。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时刻表:
6:30-6:45,起床,穿衣洗漱。
6:45-7:15,灵修祷告。
7:15-7:30,早餐。
7:30-11:30,上课,无课去图书馆。
..........
17:30-17:45,晚餐。
17:45-18:15,晚灵修,周六改为参加唱诗班敬拜。
18:15-20:15,图书馆学习,最少解开一道期末考压轴类型的数学大题。
20:15-20:30,回宿舍。
20:30-22:30,阅读《经典物理》最少一个章节。
22:30-23:00,阅读《牛顿传记:重铸艾斯库家族荣光,我辈义不容辞》一遍。
23:00-23:15,睡前祷告。
23:15-6:30,睡觉。
“........”
过了大概一分多钟,徐云才面色沉重的抬起头,对艾维琳问道:
“这是......”
艾维琳很是淡定的朝他一耸肩:
“如你所见,这是我的作息表——准确来说,是我六岁以后的作息表,即使感冒也要遵守。”
“后来我的父母去世,督促我的人又变成了我的舅舅,舅舅去世后是初中校长...高中校长....”
“十六年来,日日如此。”
看着平静到仿佛在叙述别人故事的艾维琳,徐云心中不由闪过了一丝明悟。
原来如此.......
难怪艾维琳对于伏特、对于小牛事迹会有着如此高的敏感度。
合着这姑娘在过去的那些年里,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被迫的接受着这些内容的灌输啊........
后世有些小说的狂热党只需要重刷十几次就能事无巨细的记下数百万字的小说的内容,而艾维琳如果折算成相关概念,最少都是百刷甚至千刷的级别。
这种近乎填鸭式的阅读习惯下,她怎能不发现徐云的一些错漏呢?
而与这股明悟一起冒出的,则是极其强烈的费解与愤怒:
“艾维琳同学,这种做法也太...太过分了吧?一点自由都没有...这已经涉及到人权的问题了!”
在徐云来的后世。
自由和人权。
这两个词在如今的网络上已然有些贬义,不过导致它们变质的并非它们自身,而是以某些群体为代表的buff怪。
它们原本其实都是代表诉求和尊严的词汇,例如华夏古语中的‘不自由毋宁死’‘不吃嗟来之食’都表达了类似的意思。
因此在徐云看来。
艾维琳受到的这些束缚,确实已经侵犯到了她的基本权益。
这是要把一个花季少女,硬生生塑造成一个毫无感情的学习机器!
看着有些愤怒的徐云,艾维琳不由轻叹一声:
“罗峰,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来找你了吧?”
徐云闻言,脸上的怒色渐消,随后缓缓的点了点头。:
“嗯。”
艾维琳说的话,其实也是他一开始想要知道答案的问题:
这姑娘为什么会老盯着自己,今天还干脆主动找上了门?
因为爱情?
开玩笑,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徐云要是有这本事,在后世还会单身到快四十岁?
但如果和爱情无关,这又是为啥呢?
就因为她的先祖利拉尼对“肥鱼”的执念?
这显然也是有些站不住脚的。
如今随着艾维琳上面那些话的出口,徐云才总算明白了缘由:
她把徐云看成了同一类人。
准确的说。
是在这个时间线中背负着相同压力、相同‘使命’的人。
早先提及过。
在徐云两次的介入下,小牛在这个副本中的地位已经达到了一个无人能及的高度:
第一次他协助小牛构建了微积分和无穷小量,搬运了番茄酱让小牛不再为金钱奔波,可以完全投入到学术上。
第二次则是小牛来的那封信,直接改变了小牛在光学上的认知,避免了绝对时空观的建立,让小牛最大的污点得以避免。
如果用文运流小说的设定划分。
那么小牛无疑是这个时间线唯一的圣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其他的什么阿基米德啊、毕达哥拉斯啦、笛卡尔之流的都只是亚圣。
因此艾维琳作为如今唯一背负着‘圣人血脉’的倒霉孩子,从小就背负上了极大的压力。
她在表面上看似无比符合众人的期待,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其实快撑不住了。
而就在这种情况下。
徐云这个‘肥鱼后代’,忽然出现在了艾维琳的视野里。
要知道。
‘肥鱼’在历史上虽然没有和小牛一样封圣,但他却在小牛还是举人和大儒的两个时期曾经悍然出手,表现出了不低于圣人的潜力值。
加之肥鱼的身后还有一个风灵月影宗,因此在一些人的脑补下,肥鱼被抬到了一个‘圣师’的高度。
因此在艾维琳看来。
徐云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可能与自己产生共鸣的人,因为他们肩膀上的压力实在是太大太大了。
随后在这种近乎锁定的视角中。
徐云又展现出了非同寻常的能力,并且露出了几个小鸡脚。
于是艾维琳终于忍不住,在今天找上了徐云。
这种心理不涉及爱情,而是与过往的经历有关。
同龄人在学习的时候,她在学习。
同龄人在玩闹的时候,她在学习。
同龄人在恋爱的时候,她还是在学习。
她就像一个被关在玻璃房里的人。
明明可以看到外面的一切,但当她伸出手的时候,摸到的却是一层可悲的厚障壁。
夸张一点说。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
她的人生已经被规划出了一道看似光明,实则狭窄的所谓‘坦途’,她毫无选择的权利。
直到某一天。
她忽然发现.......
这间玻璃房里,出现了另一个与她相同的人。
于是乎。
这个在原本历史中不存在,因着意外在这个时间线出现却被培养成了学习机器的女孩,终于忍不住发出了......
呼救信号。
.......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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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 我跟你讲,我这人不乱搞的(6.4K)
“.......“
在将写着作息表的小册子交还给艾维琳后。
徐云沉默了一会儿,又对她问道:
“艾维琳同学,那你今后准备怎么办?”
“今后?”
艾维琳的脸色又恢复了正常,仿佛重新将面具戴回了脸上:
“还能怎么样?当然还是照旧了。”
徐云顿时皱起了眉头,目光看着艾维琳手中的小册子,问道:
“还是按表格上的安排行事?”
艾维琳点了点头,细长的手指轻轻从小册子的封面上抚过,轻叹道:
“其实前些日子......准确说是退出使徒社之后,我就听到了不少批评的声音。”
“那些天不断有长辈来找我谈话,甚至有学者还打算撰文在报纸上表达不满,这些情绪一度在高斯教授出现在剑桥时达到了顶峰。”
“如果不是那晚我们找到了柯南星,圣诞节那会儿说不定就有人到剑桥大学拉横幅抗议,要求校方对我加强管制了。”
徐云微微一愣,注意到了艾维琳话里的某些词,疑惑着问道:
“等等...艾维琳同学,为什么有人会因为高斯教授对你不满?”
艾维琳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今天这姑娘倒是显得耐心很足:
“因为高斯教授是哥廷根数学学派的创始人,而那些挂着我师长名字的、崇拜牛顿先祖的狂热者嘛.......”
艾维琳的后半句话没说完,但徐云却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哥廷根数学学派。
这是高斯凭一己之力建立的新数学派系,也就是后世所说的近现代数学体系。
而小牛研究的则是古典数学,其中不少都是老旧腐朽贵族团体——例如埃利斯伯爵。
因此这两个团体在研究的方向方面,先天性的就有些对立。
在这种情况下。
艾维琳这个小牛后人却和高斯他们混在了一起搞事,怎么能让那些经典派系的学者不爽呢?
偏偏这部分学者的地位还不低,diss起来哪怕是艾维琳也只能认命。
看着平静中带着一股晦暗神色的艾维琳,徐云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了另一个的名字:
托马斯·马丁·爱因斯坦。
在古往今来的科学史中,但凡是时代顶尖的大佬,几乎都会有一个很奇怪的光环:
他们的后代要么容易夭折,要么就干脆没有。
比如小牛、达芬奇和法拉第,他俩没有留下任何的后人。
又例如老苏和达尔文,孩子里夭折的很多。
而作为能和小牛掰掰手腕还难解难分的唯一强者,阿尔伯特·爱因斯坦....也就是老爱同学同样如此。
他一生一共有三个孩子,其中大女儿莉塞尔是未婚先孕的产物,出生后便下落不明,至今都是个未解之谜。
在1999年,作家米歇尔·扎克海姆出版了《爱因斯坦的女儿:寻找莉塞尔》一书。
这位老爱知名的小迷弟经过多年寻找线索和采访塞尔维亚人的家谱,最终提出了一个推论:
莉塞尔生来就患有未知的发育障碍,最终莉塞尔在两岁生日的前几个月就去世了。
除了这位神秘的女儿之外,老爱还有两个儿子,其中爱德华·爱因斯坦在晚年也得了精神病。
纵观老爱的所有血缘后代,只有孙子伯恩哈德·凯撒·爱因斯坦一人顺利活到了成年。
而托马斯·马丁·爱因斯坦,便是伯恩哈德·凯撒·爱因斯坦的大儿子,也就是老爱的曾孙。
这位后世知名的麻醉医师在从他出生那天起便被外界赋予了期待的目光,按照他的说法便是:
“成年之前的那段时间里被人安排到了每一分钟,从未获得过自由。”
长大后的托马斯·马丁·爱因斯坦被强制要求学习各种课程,他在高二那年和一位女孩牵了手,第二周便被苏黎世大学的教授在报纸上怒喷了一通。
这种背负了家族期待的例子在古今中外多如牛毛,但像托马斯·马丁·爱因斯坦这样被‘监视’到极致的倒也确实不多。
但没想到在如今这个时间线里。
徐云居然遇到了艾维琳这么一位和托马斯·马丁·爱因斯坦遭遇近乎相同的人。
并且比托马斯·马丁·爱因斯坦更过分的是。
托马斯·马丁·爱因斯坦爱因斯坦受到的压力在弟弟保罗·迈克尔·爱因斯坦出生后便被分流了不少,成年后更是拥有了极大的自由权——所以他才能自由选择职业,成为了一名麻醉师和内科医生。
但艾维琳却不一样。
如今的艾维琳早已成年,但她的身上依旧背负着重如泰山的压力与注视。
哪怕只是简单换位思考了几秒钟,徐云都感觉背后有些发冷。
实话实说。
他一直以为受退出使徒社这个决定影响最大的人是老汤,但如今看来......
艾维琳恐怕才是那个压力最大的人——毕竟在那些给她规划‘未来’的人眼里,使徒社才是标准的正道。
难怪在最近的一段时间里,他都几乎没怎么见到这姑娘。
随后他摸了摸下巴,眼露思色。
目前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艾维琳再这样下去了。
再往后要么变成行尸走肉,要么就因着过载而.......
boom!
所以自己该做些什么呢.......
或者说自己能做些什么?
几秒钟后。
徐云的脑海中忽然划过了一道闪电,一个念头轰然炸起。
只见他飞快的在心中算了几个数字,眼中逐渐泛动起了搞事的光芒:
“艾维琳同学,你想不想来搞个大的?”
“搞个大的?”
艾维琳微微一愣,旋即抱紧了手中的《经典物理》,有些警惕的扫了他一眼:
“罗峰,我已经在主前立下了誓言,这辈子不嫁人不生子,更不可能和别人搞大肚子......”
“???”
徐云的脸上顿时冒出了几个问号,哭笑不得的看了她一眼:
“不是...你这想啥呢?我是问你要不要搞个大事儿,给那些为你规划未来的教条者来个暴击叻.......”
艾维琳脸上的警惕之色闻言一滞,飞快的眨了眨眼,表情看上去似乎有些......
宕机?
过了几秒钟。
一抹肉眼可见的红润从她的脖颈处升起,一直蔓延到了耳后。
同时徐云注意到。
这姑娘的眼睛不停的在往《经典物理》上瞅瞅,似乎...好像...或许.......
在想着杀人灭口?
见此情形。
他飞快的咽了口唾沫,假装无事发生一般道:
“对了,艾维琳同学,我是这样想的,既然那些教条者这么pua...这么严格的针对你,不反击一波似乎说不过去嘛。”
“师长对于后辈有期盼那是正常的,但如果因为是某个人的崇拜者就对别人指手画脚甚至事无巨细的规划人生,那就是妥妥的病娇了。”
“就像当年的牛顿爵爷,面对胡克的挑衅,不也是来了一波打脸的好戏吗?”
也不知是不是徐云‘同类人’的身份使然,今日艾维琳的心态远远没有往日那般封闭,闻言有些意动的问道:
“既然如此.....罗峰,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报...报答一下那些人?”
“那些人几乎都是各所大学的权威教授,要不就是皇家学会的资深学者,即便是光电效应也顶多只是会令他们惊讶罢了......”
徐云朝她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笑着说道:
“你放心吧,我心中有数,说起搞事我可没怕过谁呢。”
“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艾维琳不动声色的又拿起了《经典物理》,问道:
“什么条件?”
“接下来你要听我的——别误会哈,我是指正当的事情。”
艾维琳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忽然问道:
“还是肥鱼先生留下来的‘手稿’?”
徐云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不,这次是我想出来的方案。”
艾维琳对于徐云如此爽快的回答似乎有点意外,卡壳了几秒钟,第二次露出了湖水般清澈的笑容:
“好,我答应你。”
“宾果!”
眼见艾维琳同意了自己的方案,徐云当即打了个响指,又对她问道:
“艾维琳同学,你下午有课吗?”
艾维琳点了点头,从随身的背包里抽出了某本书的一角:
“当然有,还是斯托克斯教授的课呢。”
徐云眉头一挑,嘿嘿笑了几声:
“那更好了,艾维琳同学,我们接下来就去做第一件事,彻底打乱那些人的计划吧。”
“什么事?”
“当然是......逃课!”
说完徐云便一把拉住艾维琳的手,这姑娘只来得及匆匆拿起自己的几本书,便被拖着小跑了起来:
“????”
........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
徐云带着艾维琳来到了临近三一学院的入口处,不等艾维琳开口说话,便独自朝某个方向走去。
早先提及过。
剑桥大学没有固定的围墙,每个学院只有不同规格的学院入口,出了入口便是剑桥小镇。
因此在这些学院入口一角,你经常可以看到一些侯客的马车。
来到这片区域后,徐云的目光在这些车夫身上快速扫过。
原本他只想随便找个面相忠厚老实的‘司机’,不过看着看着,却意外的发现了一个老熟人:
卡兹伊·加尔奥。
也就是当初他去伦敦找卡尔先生和李斯特时租赁的那位车夫。
徐云对这位大叔的印象不错,于是便快步走上前,招呼道:
“中午好啊,加尔奥大叔,你怎么来剑桥镇接生意了?”
卡兹伊·加尔奥此时哼着那首希望之花呢,听到徐云的声音后拎着烟壶便转过了头。
徐云的颜值虽然没有帅的惊天动地,但这幅亚洲面孔在1850年的伦敦还是很有辨识度的,因此卡兹伊·加尔奥很快便记起了徐云的身份:
“哦我的上帝,这不是罗峰先生吗?”
随后他用手在身上擦了几下,笑着解释道:
“今天刚好送一位客人从伦敦回剑桥,就打算在这儿看看能不能接到返程的单——话说您这是要外出?”
徐云点点头,低声报了个地名:
“.....多少钱?包个来回。”
卡兹伊·加尔奥瞥了眼一旁的艾维琳,思索片刻,报出了个数字:
“罗峰先生,这来去可不近呐,最少都要....两个英镑,这是实诚价,我真没赚多少钱。”
这种跑马车的话徐云自然不会相信,不过他倒也没去还价,而是干脆利落的从身上取出了一枚英镑,用大拇指和食指配合着弹到了卡兹伊·加尔奥手中:
“这枚英镑算是定金,剩下那枚回来再给你。”
卡兹伊·加尔奥捧着双手将英镑从空中接住,验证无误后殷勤的一开车窗:
“没问题,罗峰先生,车已经准备好了。”
徐云示意他稍等片刻,返身来到了艾维琳身边:
“咱们走吧,艾维琳同学。”
此时的艾维琳虽然有些迷糊,但还没懵到就这样不明不白上车的地步,闻言轻轻蹙起了眉头:
“等等,你先说清楚,这是要去哪儿?”
徐云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艾维琳同学,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那我不上。”
“.......别闹了,读者都等着呢。”
“不上,你不说清楚我肯定不上。”
徐云见说一拍额头,使出了杀手锏:
“不是说好了你得听我的指示行事吗?你不想报仇了?咱们不说别的,好歹搞了那么多事,这点信任度还是有的吧?”
“.......”
艾维琳嘴唇动了动,眼中闪过一丝纠结。
过了几秒钟。
她微不可查的嗯了一声,转身走向了马车:
“那说好了,我只先听你这一次,如果做的是无意义的事情,我们原本的协议就此作废。”
徐云这才松了口气。
还行,总算忽悠瘸了.......
随后他跟在艾维琳身后上了车,放下车窗,对卡兹伊·加尔奥说道:
“加尔奥先生,可以出发了,尽量快点,没到目的地千万不要停下来!”
“好嘞,您放心吧!”
窗外传来了卡兹伊·加尔奥嘹亮的吆喝声,随着一声马鞭的轻响,马车缓缓开始移动了起来。
与东方常见的两轮马车不同,欧洲比较常见的是四轮马车。
四轮马车在乘坐感方面要逊色于双轮马车,但它的速度和载重成本方面却要更高一些。
夏尔马拉载的四轮马车时速可以达到每小时15-20公里,在工业革命后随着马路条件的升级,在非满载的情况下甚至能达到每小时30公里。
当然了。
这种代价就是隔个三四个小时马儿必须要歇一会儿,一般赶路的时候才会用到。
徐云这次之所以没有还价,原因便是在于他要求卡兹伊·加尔奥以高速前进。
艾维琳这姑娘虽然一开始不怎么情愿,但在答应了徐云后便认真遵守起了承诺。
一路上她只是安静的低头看书,甚至连窗外都不看一眼。
就这样。
三个小时一晃而过。
三个小时后。
就在徐云想着要不要问问路况的之际。
嘎吱——
马车忽然一停,车厢外传来了卡兹伊·加尔奥的声音:
“罗峰先生,地方已经到了。”
“多谢了,加尔奥先生。”
徐云先是朝车厢外道了声谢,接着转过头,看向了艾维琳:
“到目的地了,咱们下车吧,艾维琳同学。”
艾维琳没说话,不慌不忙的将自己在看的书收好,跟着徐云下了车。
马车停靠的位置是一处山坳,下车后徐云对卡兹伊·加尔奥交代了一些事情,便带着艾维琳朝外头走去。
十多分钟后。
二人绕过一处拐角,面前出现了一座被白雪覆盖的小庄园。
这处庄园看上去毫无生气,渺无人烟。
但见到它的瞬间。
艾维琳瞳孔便是微微一缩。
与此同时。
她的耳边传来了徐云的声音:
“欢迎来到伍尔索普村北,同时也是........”
“艾斯库家族的故居。”
........
第三百一十五章 历史是一个轮回 (8.4K)
“.......”
雪地上。
看着盯着远处庄园一脸意外的艾维琳,徐云不由轻轻一笑。
没错。
伍尔索普。
这便是徐云今天带艾维琳乘坐马车要来的目的地。
毕竟他们的‘报恩’计划除了那些所谓的权威之外,同样还需要考虑到艾维琳自身的情况。
毕竟现实不是小说,徐云可不认为自己靠着几句话就能彻底让这姑娘释怀——那样他干脆改名漩涡徐云或者圣斗士徐云得了。
想要彻底破掉她的内心魔障,还需要再加一把猛药。
所以徐云今天带着艾维琳来到了伍尔索普,一个有着小牛和艾斯库家族故居的村落。
很早以前提及过。
伍尔索普隶属于林肯郡的格兰瑟姆镇,林肯郡在伦敦北边,与伦敦的路程是223公里——这里指的是路程,而非直线距离。
格兰瑟姆由于位于林肯郡南部的缘故,离伦敦的距离还要近点。
大概210公里左右。
而剑桥大学则在伦敦北部99公里的地方,并且正好和伍尔索普在同一个方位。
因此从剑桥大学前往伍尔索普,实际路程就一百公里出头。
加之马车全力赶路,徐云不但能保证按时抵达伍尔索普,同时还能做到当夜回校——因此某些脑补过夜的18禁念头可以打消了。
随后徐云又将目光投放到了不远处的庄园上,转过身,对有些出神的艾维琳道:
“艾维琳同学,咱们过去看看?”
艾维琳沉默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好。”
于是很快。
雪地上出现了两道并排的脚印。
小牛在成功‘封圣’后,他在伍尔索普的故居自然被保留了下来,与三一学院中的卢卡斯教授办公室一样,都成为了小牛崇拜者心中的圣地。
如今小牛的故居外有几位英国皇室派出的守屋人长期驻守,平日里负责游客的引导和房屋的修缮工作。
不过这种重视的态度仅限于小牛故居本身,距离小牛那间屋子一公里外的艾斯库家族庄园,则就享受不到这种优待了。
因为与小牛没有子嗣遗留不同。
艾斯库家族在艾维琳出生之前不说枝繁叶茂吧,至少还是正常繁衍的情况——只是到了如今这代又是遭难又是生病,才留下了艾维琳这个唯一的幸存者。
因此在艾斯库家族没出事的那些年里,这处庄园一直都是他们的住所。
长期有人居住,自然也就不会被作为某某故居供外人参观了。
眼见面前的庄园越来越近,徐云心中也冒出了一股好奇,便出声对艾维琳道:
“话说艾维琳同学,这间庄园你熟悉吗?”
艾维琳沉默片刻,轻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接着不等徐云再次出声,她便主动解释道:
“上个世纪末的第四次英荷战争让艾斯库家族成年男子伤亡过半,后来又遭遇了一次瘟疫,到我父亲那代的时候,艾斯库家族的直系成员已经不到十个人了。”
“于是我父亲在与我母亲成婚后选择搬离了伍尔索普,前往外地经商,我从小就是在布莱顿长大的。”
“如果没记错的话,在我成年之前,我只回过这里两次还是三次.......”
“早些年父亲母亲也因病去世,我成为了艾斯库家族的唯一直系后代,继承的遗产中自然也包括了这栋庄园。”
“在剑桥读书的这几年我倒是来过几趟,不过主要只是清扫屋子,次数不能算少,但却也谈不上有多熟悉。”
徐云这才心下了然。
了解历史的同学应该都知道。
英国和荷兰作为欧洲霸主,从克伦威尔时代就彼此心有不满。
于是从1652到1784年之间,他们硬生生爆发了四次战争。
当时徐云在解释为什么‘肥鱼’不回英国时,使用的借口正是英荷战争导致的航路阻断。
只是与他编造的谎言不同,艾维琳所说的都是真实的过往。
战争加上疾病。
这在任何时期都是一股不可抗力,轻而易举的就能让一个家族消亡。
说话之间。
二人也来到了这间庄园的入口处。
看着被白雪覆盖的栅栏,以及院落中寂寥的情景,徐云的心中忽然冒出了一股感慨。
想当初。
他也是站在这个位置,和小牛一起拜访的艾斯库家族。
那时候威廉·艾斯库就站在他右手边的牛棚里准备着草料,见到徐云后很热情的接纳了他。
那个虽然经商但却极其善良淳朴的汉子,令徐云至今印象深刻。
后来屋子里还走出了莉莎·艾斯库,这姑娘在这个时间线总算没有白费感情,成功的与小牛相随到了人生终末.......
而如今近两百年过去。
原先的牛棚早已不见踪迹,房门也被改变了款式,显然重新装修过。
屋子外部看起来虽然残破不堪,但造成这种破旧的原因多半只是过去这些年的荒废闲置,与当年无关。
随后艾维琳推开栅栏,带着徐云走入了院内。
庭院中覆盖着厚重的白雪,不过如果仔细观察,多少还是能看到一些东西的原貌。
也不知是不是来了兴趣。
进入院子后。
艾维琳似乎又多了些活力,带着徐云一边逛一边介绍了起来:
“你看,这是板车的车轮......这是把镰刀......这是...哦,这是个石磨?”
只见某个位置前。
艾维琳伸出手,轻轻的扫开一片雪,露出了一块磨盘的踪影。
艾维琳看着面前这个厚重的石磨,眼中露出了一丝追忆:
“罗峰,我想起来了,小时候我还被这个石磨压过手指呢。”
“当时我趁着大人不注意,想把磨盘拆下来玩,幸好父亲及时扶住了磨盘,不然我的小拇指可就要遭殃了。”
徐云微微一愣,合着这姑娘还有这么熊孩子的一面?
不过转念一想,他小时候的表现也差不多,没少被混合双打过。
例如他小学时候分不清内裤和短裤,作文上曾经写过【爸爸上身穿着短袖,下身穿着内裤,骑着摩托车来接我】这种句子.......
视线再回归现实。
这处庄园空旷了大概有十多年,有些器具或因材质或因存放位置的缘故保存的还算完整,徐云二人倒也没遇到某些小说里触之即化作灰烬的情况。
今天艾维琳的心态显然不同往日,在庭院中逛了一圈后,她忽然主动对徐云说道:
“罗峰,我们进屋去看看吧?”
徐云再次一愣,诧异问道:
“怎么,你有带钥匙过来?”
刚才在走过大门的时候他便观察过,入口的大门处被上了锁,没有钥匙显然是进不去的。
难道说艾维琳这姑娘今天苟圣附身,把老屋的钥匙给带到了身上?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
艾维琳果决的摇了摇头:
“没有,那么大串钥匙我带身上干嘛?”
接着不等徐云说话,她便带着徐云来到了大门边,然后.......
拿起《经典物理》,重重的朝锁上砸去。
徐云:“?!”
哐哐哐——
这本《经典物理》外部包裹着一层金属外壳,连希尔芙的小脑瓜都遭不住它的重击,更别说一把本就已经比较老旧的锁头了。
于是短短小半分钟不到。
这把锁便在知识的力量下敞开了心扉。
艾维琳捏着锁头的另一端抖了几下,便轻松将它取了下来。
只见这姑娘将锁朝门外一丢,又用手中《经典物理》的一角将门推开:
“OK,搞定。”
徐云:
“.......”
这间屋子由于年代久远所以没有装配灯饰,平日的照明主要靠蜡烛或者油灯。
不过这会儿才下午三点出头,屋外的阳光甚是明媚,不需要光源也能看到屋内的情况。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艾维琳偶尔会来打扫屋子的缘故。
进屋后,屋内的情况远远不像徐云设想的那样恶劣:
没有覆盖在墙角和家具底端的蜘蛛网。
也没有光路照射后漫天飞舞的灰尘。
更没有苍蝇老鼠或者蟑螂。
大多数家具的外表都铺着一层黑布,潮湿积累下来的气息倒是有一些,但并不强烈。
只是与屋外的装饰一样,如今客厅内的布局,和徐云记忆中的已然完全不同了。
沙发边上。
艾维琳将一处没被黑布盖好的区域重新掩住,同时对徐云说道:
“去年四月份我刚打扫过这里,所以勉强还算干净。”
“对了罗峰同学,你应该没有来过这里吧?”
徐云理所当然的摇了摇头:
“我只参观过牛顿爵士的故居,这里....过去这二十四年里倒确实没有来过。”
艾维琳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注意力放到了他的年龄上:
“原来你24岁了?我还以为你和我差不多大呢。”
徐云淡定的点了点头:
“嗯,24岁,是研究生。”
随后他又将目光投放到了正对沙发的壁炉上方,那里正挂着一幅油彩画。
画中人物大概有十五六个,分成两排站立,虽然画像有些失真,但徐云还是认出了不少熟人的影子:
“这是......艾斯库家族的全家福?”
艾维琳点点头,指着画像中间的人物介绍道:
“这是先祖的父亲威廉·艾斯库,旁边挽着手腕的便是牛顿爵士和莉莎·艾斯库,接着这位.......”
艾维琳指尖微微上移,指着第二排最左侧的两人说道:
“这就是先祖利拉尼·艾斯库和她的丈夫,杜德利·格拉汉姆,这幅画像是在利拉尼先祖28岁那年绘制的。”
“利拉尼?”
徐云闻言,不由在利拉尼夫妇的区域多停留了几秒目光。
画像里的利拉尼个子依旧不高,不过容貌与徐云印象中的那个熊孩子截然不同,贤淑端庄的仿佛另一个人。
利拉尼的丈夫比她略高一些,身子似乎有点瘦弱,嘴角留着两撇小胡子。
看着这一幕。
徐云心中顿时一松,生出了一丝慰藉,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在新手任务的推演结果中。
利拉尼15岁便辍学外出打工,19岁时前往尼德兰的路上遭遇海难,最终香消玉殒。
而随着当初自己那封信的寄出,利拉尼的轨迹也被顺利的改变成了如今的情况。
这可真是太好了......
接着徐云又仔细看了一会儿这幅全家福,依稀认出了威廉太太、爱露拉和安德莉亚姐妹等人:
爱露拉、安德莉亚以及小牛利拉尼几人都站在第二排,除了小牛外身前则站着一到数位不等的孩童或者年轻人。
不出意外的话。
这些孩童应该就是他们的后代。
威廉太太则和威廉先生一同坐在画像正中间,双手放于膝盖,带着温和又不失威严的笑容。
不过看着看着。
徐云的眼中便冒出了一股疑惑,指着画像文道:
“等等,艾维琳同学,那位坐在威廉先生旁边的是什么人?”
“看他的地位似乎还不低,难道艾斯库家族的某位亲戚吗?”
徐云所说的人物端坐于威廉·艾斯库的右手边,是个大约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长着长长的腰子脸,看上去就跟老苏家的驴似的。
“?”
面对徐云的疑惑,艾维琳的脸上扬起了一丝莫名其妙的表情:
“怎么,罗峰,你认不出来?”
徐云的脸上也同步冒出了一个问号,反问道:
“我为啥要认得出来这个人?”
“因为他就是肥鱼呀。”
“哦,原来他就是月.......卧槽,等等!”
徐云下意识的接了半句话,旋即猛然反应了过来,一脸见鬼的表情盯着艾维琳:
“艾维琳同学,你说啥?”
“这鞋拔子脸特么的是我...我的先祖肥鱼?”
艾维琳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是呀,这可是牛顿爵士和利拉尼先祖一起画出来的肥鱼先生画像。”
“为了表示他对艾斯库家族的帮助,威廉先祖特意嘱咐画师加到了这张全家福里,坐的还是主位。”
“哦对了,现在《近代物理史》上选用的肥鱼先生插图也是这张呢。”
徐云一拍额头:
“?????”
草,老子的一世清名啊.......
小半分钟后。
徐云悠悠叹了口气,嘴角反倒是扯出了一丝带着追忆与感慨的笑容。
真不愧是你呀,小牛......
作为一名动手能力极强的物理学家,小牛在绘图方面的能力自不必说。
比如他曾经给老师巴罗绘过一张素描,还被巴罗挂在了办公室里。
虽然徐云的东方面容相较西方人要婉约一点,但小牛绘制的画像再怎么失真,也不至于整容成了朱八重......
因此很明显。
这是小牛故意整出来的活,一个对徐云不告而别的“报复”。
怎么说呢......
这确实很小牛。
不过比起“肥鱼”的容貌,他在画像中的位置才是艾斯库家族对他的真正心意。
恰好此时。
一道光线从屋外射入,照到了画像上。
光线与装裱画像的玻璃框发生了折射,同时也不知是不是画像材质的缘故,整幅画像隐隐的产生了一些观感上的波动。
仿佛就像是.......
整个艾斯库家族跨越了150多年的时光,在对徐云遥遥致意.......
...........
随后艾维琳又引着徐云上下楼,参观了一番卧室和上层的小阁楼。
虽然几间屋子里可以明显的看到岁月留下来的痕迹,但距离徐云印象中的布局依旧差了十万八千里。
尤其是在见过了那副全家福释放完情绪后。
徐云与其说是缅怀过往,不如说是在参观一处普通的故居。
过了半个小时。
徐云跟着艾维琳离开了这间屋子。
走出房门后。
“呼......”
二人同时呼出了一口气,两团白色的雾气在空气中扩散开来。
见此情形。
徐云不由和艾维琳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随后徐云忽然想到了什么,从地上捧起了一团雪,问道:
“艾维琳同学,你打过雪仗吗?”
“雪仗?”
艾维琳轻轻摇了摇头:
“我从小家教就很严,雪人倒是自己堆过,但雪仗确实没有.......哎?!“
艾维琳话音未落,徐云便将那团雪放到了她的头顶,哗啦一松手——
顷刻之间。
艾维琳的头顶、脖子、肩膀便齐齐变成了雪白色。
徐云则跑到了几步外,朝她招了招手,笑道:
“艾维琳同学,现在周围没什么人,要不来一场肥鱼和牛顿后人的雪地对决?”
“我和你说,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艾维琳伸手摸了摸头发上的雪块,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些许片段。
“哈恩先生,艾维琳今天有空吗,我们来找她玩雪仗啦!”
“抱歉卡娜,艾维琳她今天要学习呢。”
“好吧,那可真是遗憾......”
那一年,艾维琳四岁。
.......
“爸爸,圣诞快乐,我今天可以去玩雪仗吗?”
“不行,要是雪仗弄伤了手怎么办?你的手是要拿来书写知识的,懂吗?”
那一年,艾维琳六岁。
.........
“走咯走咯,昨天大雪,今天可以打雪仗咯!”
“你们快看,是那个牛顿爵士的后人!”
“别理她别理她,她爸爸很可怕的,上次莉莉安放学和她玩了一会儿秋千,就被她父亲找到校长投诉了。”
那一年,艾维琳九岁。
........
“艾维琳同学,你的父母如今都已去世,所以皇家学会指定我为你的临时监护人,同时也是你的初中校长,我叫贝斯特·塔代伊,这是你的作息表,你的课程将由专人定制教学,明白了吗?”
那一年,艾维琳十岁。
........
一幕幕的记忆画面从艾维琳的脑海中闪过,令她不自觉便握紧了手中的雪块。
直到雪块融化的雪水传来了冰冷的寒意,艾维琳方才回过了神。
此时此刻。
融化的似乎并不只是这团雪。
随后她沉默了几秒钟,将那本仿佛永远都会抱在怀里的《经典物理》放到地上,双手各握起了一团雪。
接着......
朝徐云丢了过去。
啪——
雪块在徐云的肩膀处炸开,雪地上的空气忽然不再那么粘稠,逐渐飞扬了起来。
“吔我一击啦!”
“看招!”
“别跑!”
两道身影飞快的在雪地上跃动。
别看艾维琳是头一次玩雪,这姑娘天天抱着一本几公斤重的书走路,腕力和臂力其实不低到哪儿去。
同时呢。
徐云作为一名胡建汪,这辈子见过雪的次数也并不多。
纵使有,也往往只是薄薄的小雪,根本没法打雪仗。
因此几个回合过后。
二人倒也打的有来有回,标准的菜鸡互啄。
就这样。
前前后后过了大概半个小时。
躲到了一棵树桩后的徐云看了眼天色,朝十米外的某个地方挥了挥手,喊道:
“艾维琳同学,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收手回去吧?”
几秒钟后。
另一棵树桩边上现出了艾维琳的身影:
“好。”
徐云见说便也拍了拍手,从地面上站了起来,朝艾维琳走去。
眼下到了这一步,他有关艾维琳的计划差不多就告一段落了。
接下来徐云要做的.......
便是去‘报恩’那些所谓的权威。
其实从后世的角度来看。
如今这些古典体系的权威除了纯理论的研究者,其余80%都可以算是吸附在自然科学身上的毒瘤。
你看罗巴切夫斯基,公布了非欧几何之后被迫害成啥样了?
还有小麦,也是惨的不行。
甚至JJ汤姆逊在发现了电子之后,诸如舒斯特依旧坚决不信这个结果,宣称世界只有宏观没有微观。
这年头的古典数学其实和后世的许多所谓专家一样,已经和政治经济挂上了钩。
后世那些脑残言论频出的专家你说他们傻或者蠢?
或许吧,可能有一两个确实是真蠢或者真傻。
但更多的则是在摆着明白装糊涂——真论智商的话,这些专家最少要比80%的普通人高。
他们装死装傻的目的就是为了利益,为了某些利益集团代言。
2022年如此,1850年的科学界也是如此。
古典数学。
古典物理。
古典化学。
一个古字,就可以说明一切。
因此徐云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搞个真正的大事情,让这些所谓的权威自我产生怀疑。
所以计划中的下一步,就是.......嗯?
徐云一边走一边思索,不过很快,眼角的余光便注意到艾维琳的举动有些诡异:
只见这姑娘的双手此时正别在身后,看上去像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干部似的一路走来。
待二人会面后。
徐云不由朝她努了努下巴,问道:
“艾维琳同学,你这是.......?”
艾维琳作势欲答,不过话将出口之际,她的脸上忽然一愣,朝徐云的右后方看去:
“咦?那是什么?”
徐云下意识的便跟着转头。
只见他身后是一片开阔地,其上空无一物。
而就在他准备询问艾维琳看见了什么的时候,他的头顶处骤然传来了一股凉意。
与此同时。
还有一些黏黏的小颗粒在脸上滑落,伴随着出现的还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这股味道徐云有些熟悉,叫做.......
牛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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