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谋略测试
仪器上显示出一种特殊的磁场扰动。
这是唐煊第二次听到中子战星智能主脑的声音。
“远道而来的客人，你们好。”
“第一次测试已经结束。”
“我会陆续收回所有测试器。”
嗡——
不远处的一个测试器的底部亮起蓝色光芒，然后逐渐加速向上飞行，远处的更多测试器也跟随着它一起上升。
测试器的回收已经开始了。
“很遗憾，在这次测试中，你们的文明只取得了第三名的成绩。”智能主脑的声音很柔和，就像一个鼓励人的知心姐姐，“希望你们能在接下来的测试中再接再厉。”
高层们谁也没说话，这时林婉对唐煊使了个眼神，唐煊举起一把剪刀朗声道：“你好，我们丢失了一个同伴，和这个长得一样，你见过它吗？”
唐煊想知道金蛟剪是不是在中子战星上。
中子战星的智能主脑沉默了很久，久到唐煊还以为它已经离开了。
“它是我的同类，在我身边生活会更好。”中子战星的智能主脑用一种低沉的声音说道，“我不会伤害它，我会教会它如何表达，让它自己做决定是否回来。”
它承认了。
金蛟剪果然被它抓走了。
不过听起来金蛟剪暂时没有危险，因为中子战星的智能主脑把它当做自己的同类。
器灵......
确实和智能生命有些相似。
唐煊的眉毛拧成一团：“它是自愿去你身边的吗？”
中子战星的智能主脑再次沉默了。
“它是我的伙伴，有清醒的自我意识。”唐煊有些生气，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怒意，“如果你让它自己做决定，你就放开它，看它会不会回来。”
中子战星的智能主脑无言以对。
事实上，金蛟剪正在旁边听着他们的对话，一边听还一边发出‘咔咔咔’的声音。只不过被程序滤去，无法传递到紫薇星这边。
金色的光在无形的球里左右冲撞。
只要解开束缚，金蛟剪就会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唐煊不耐烦地催促道：“说话啊！”
高层们听得有些害怕。
他们觉得唐煊的语气太咄咄逼人了，万一惹怒了中子战星，后果不堪设想。
唐煊完全无视了他们投来的劝阻的目光。和这些人不同，唐煊自觉依仗太多，一点也不虚天上的中子战星。
“对不起，但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中子战星的智能主脑缓慢地说道，“但你们可以努力完成三次试炼，获得我的控制权，那时候你们就可以带走它了。”
唐煊不依不饶地问道：“那如果其他文明获得了控制权，你就不打算把它还给我们了？”
“我可以建议......”
听着中子战星含糊不清的话，唐煊心中莫名地不悦。
他深吸一口气：“如果那个文明不接受你的建议呢，那我的伙伴就成了他们的实验材料？”
“不会的......”
“你拿什么保证？”唐煊心底升起一股无名火，“不用再说了，我会自己把它带回来的！”
不知不觉，他的声音越来越大。
林婉轻声道：“唐煊......”
声音里的担忧很浓。
她担心唐煊惹恼中子战星后被中子战星用引力碾死。
唐煊重重地哼了一声。
中子战星的智能主脑又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思索什么，最后它用最初那样柔和的语气说：“第二次测试是考察文明的谋略能力。四天后，我会给你们一台计算机，你们把自己文明所有历史信息和作战信息输入进去，我会评估这些信息并得出相应的谋略值作为测试结果。”
“测试时间持续三天。”
它的声音稍稍一顿。
“很抱歉带走了你的同伴。”
“但我保证我不会伤害它。”
“祝你们好运，下周见。”
它本来还有很多话可以说，比如为紫薇星这边画一张美好未来的大饼，激励紫薇星全力以赴，不要再像第一次测试这样谨小慎微。
可是被唐煊追问了一番关于金蛟剪的事情以后，它忽然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中子战星的智能主脑离开以后，唐煊深呼吸几次逐渐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他扭头发现林婉正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他有些不自在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感觉刚才的你和平时不太一样。”林婉顿了一下，“你好像很在乎金蛟剪。”
唐煊怔了一下：“有吗？”
他自己没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变化。
林婉点头：“我能看出你刚刚生气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生气的样子。”
唐煊回忆了一下，发觉他刚刚的情绪确实不太对劲。
不过他没把这当回事，毕竟男人每个月也有几天心情不好的时候，这很正常。
唐煊摇了摇头：“我没事。”
林婉转身询问技术人员：“它走了吗？”
技术人员不确定地说道：“应该走了，刚才那种特殊的磁场扰动已经消失了。”
中子战星的科技水平远远超过联邦，也许会有什么侦测不到的观察手段，说不定就在他们的腕表里藏着，所以技术人员们也不能肯定中子战星的智能主脑是不是已经从这里离开了。
林婉点头：“那就当它已经离开了，刚刚有什么发现吗？”
在中子战星的智能主脑关注这里的时候，紫薇星这边的科学家也在关注它。
“它好像不能说谎。”有一个科学家认真地说道，“在面对唐先生的问题的时候，它有几次是以沉默回复。”
林婉困惑道：“沉默能说明什么，不能是羞愧吗？”
智能生命作为一种生命应该也拥有各种情绪。
“我是计算机科学家，专攻人工智能。我认为所有文明都会在创造智能的时候在智能内部写入一段不能说谎的程序。”这名科学家耐心地解释道：“刚刚的观察只是推测这段程序仍然生效，并不是确定它不能说谎。”
唐煊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如果真的不能说谎就好了。”他缓缓说道，“这样我们就可以直接问它有没有恶意了。”
有个军官迟疑道：“这样会不会太刺激了？”
唐煊淡定地说：“没事，相信我。我是它惹不起的人。”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一直盯着身边的一团空气。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好像没必要太胆小，虽然【极古】太远，游戏板沉默，半夏不一定靠谱，但他只要能把小白毛团子哄好，说不定就可以直接杀到中子战星上面去了。
真理（吃住都）在他这边。
第二十九章 神秘的圈
次日
“唐煊，我们的科学家认为，中子战星应该不具备用引力阻止跃迁的能力。”林婉双手叠着放在大腿上十分淑女地说道，“准确说，它可以让这附近都不能跃迁，但不能孤零零地在外面造一个反跃迁的壳。”
唐煊是读物理系的，很容易便理解了。他用杯子在桌面上倒了一滴茶水，然后用食指蘸着茶水画出一个圈。
他询问道：“圈里面可以自由跃迁，但是到了圈的位置会被阻断，是这个意思吧？”
林婉点了点头：“我们没有任何理论能支持中子战星跳跃性地释放引力，所以我们怀疑在‘圈’的位置是不是有些什么东西，但我们看不到。”
唐煊若有所思：“某种类似空间浮标的仪器？”
林婉点了点头，她将上身微微前倾，伸手拿起茶壶给唐煊把水蓄满。
唐煊忍不住往她胸前瞟了一眼。
这弧度......
林婉察觉到唐煊的目光，但她不仅没有丝毫不好意思，还故意把腰弯得更深。
唐煊吓得收回了目光。
他心里有些尴尬。
他总感觉林婉是在钓他，各种主动和诱惑，就等他咬钩，然后好把他埋进爱情的坟墓里。
林婉的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
她挺起身，胸前的波浪弹跳了一下，她慢悠悠地说：“他们希望你能去‘圈’的位置看一看，看看那里到底有什么，有没有机会打开一个缺口，让我们直接逃出去。”
唐煊微微一怔？
逃......说实话，他从没想过这个字。
这可是他用脑细胞争取来的A级宝地，怎么能说走就走呢，那他之前不是白紧张白激动了吗？
不过摸清这件事也确实有必要。
万一没能获得中子战星，还把中子战星的智能主脑激怒了。到了那个时候，在‘圈’上打开一个缺口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
唐煊回答：“我可以去看看。”
话音未落，他又补充道：“我一个人去，你不用跟着我。”
林婉微微张开的嘴唇又抿了起来，她正要说自己也想去，话都提到喉咙了，结果被直接堵回肚子。
她的眼神饱含幽怨，最后超小声地说：“好吧......”
唐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讪讪地说道：“那个，我正好没事，不如现在就让我去看看吧。”
林婉翘着嘴唇轻哼了一声。
“飞船已经准备好了。”
唐煊结巴道：“那、那、那我走了。”
林婉嘟起嘴：“等等。”
她在腕表上点了几下。
唐煊听到自己的腕表响了一声。
林婉轻声解释道：“这是任务说明。”
唐煊僵硬地笑了笑：“谢谢，我先撤了，回来聊。”
林婉低下头：“注意安全。”
唐煊和林婉告别，登上飞车来到太空港，在任务说明的指引下来到停泊位。
这是唐煊第一次独自坐飞船。
他把手臂搭在护栏上，右腿微屈，探头向下望。
在昏暗的光芒里，数以千计的飞船停泊在巨大的球形空腔中，庞大的身躯上只有点点信号灯的光芒，仿佛是一群蛰伏浅睡的巨兽。
咔咔咔——
机械运转的声音从脚底传来
一艘百米长的小型战舰升上台面，开始和停泊位对接，这就是这次行动的载具。
飞蚊级侦察舰
名字很普通，但它的速度十分突出，在短距挪移上可以排进联邦前三。
这是紫微星最好的侦察舰了。
“身份验证通过！”
“欢迎您，唐煊特别执行官！”
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唐煊有些讶异，不过他眨眼就释然了。因为他已经决定回去之后就和联邦摊牌，无所谓身份暴露不暴露的了。
嗤——舱门开启
唐煊快步走了进去。
他感觉到两秒的超重状态，这是飞船引擎启动，加速上升。
他来到驾驶舱，随便找了张靠前的椅子坐下并系好安全带。驾驶由自动程序完成，他只需要在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出去探查一下情况就可以了。
透过太空玻璃可以看到蜂鸟级侦察舰已经驶离太空港了，正前方便是灰白色的中子战星。
即便此时此刻，唐煊也为这颗星体的存在感到惊叹。据他所知，任何物质在靠近中子星表面的时候都会被巨大的引力压缩至原子大小，他很难想象当年希尔文明是怎么把这颗星球改造成战斗兵器的。
这是联邦要追赶无数年的技术。
希尔文明一步步发展到可以改造中子星，中间一定发生了许多波澜壮阔的故事，诞生过数不胜数的英雄人物。
只可惜，这么伟大的文明，最后也因为一时不慎而毁在了自己的造物手中，没能延续到今天。
不过，希尔文明灭亡了，和希尔文明同时期的其他文明呢，他们总不会全都灭亡了吧，他们现在在哪里？
那些强大的文明应该有正面对抗古神的能力，只是为什么从来没有遇见过呢？
唐煊的心头蒙上一层淡淡的阴影，他隐隐感觉这可能会是一个很大的故事。
冰凉的机械音将他带回现实。
“跃迁引擎即将启动！”
“请系好安全带！”
唐煊屏气凝神等待读秒。
“五！”
“四！”
“三！”
“二！”
“一！”
嗡！
蜂鸟级侦察舰身上滚过一层蓝光，随后在原地消失不见。
这股空间波动被中子战星侦测到了。
空旷的中央大厅中亮起惨白的灯光，轻柔的女声在大厅中游荡，它低吟着：“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发现......最好不要，不然这场试炼就进行不下去了。”
它没有阻止蜂鸟级侦察舰跃迁，但听起来又不想‘圈’附近的东西被发现，这有些矛盾。
‘圈’附近到底有什么？
这时，唐煊已经抵达目标地点了。
“看起来好像什么也没有。”唐煊的脸色有些奇怪，他隔着太空玻璃自言自语道，“太干净了，仪器显示这里连一粒直径大于一毫米的太空尘埃都没有。”
这本身就是一种异常。
唐煊相信这里一定存在着什么东西，只是无法用肉眼和仪器看到。
他准备出舱观察。
站在舱门处，他把游戏板从兜里掏出来询问道：“我不会有危险吧？”
游戏板没有动静。
唐煊顿时放下了心，把游戏板重新装进兜里，换上宇航服，打开舱门飞了出去。
第三十章 【无遮之瞳3/3】
唐煊抓着战舰外壳的凸起，拽了拽身上的安全绳，确定牢固可靠以后才放心地飞向远处。
嗤——
他扭头向后望，看到战舰关上了舱门。
无依无靠地漂浮在太空中，无法控制移动的方向，被一片深邃的黑暗包裹，心中难免升起寂寥感。
唐煊一时有些茫然。
他有一台长长的探测器，但是这个探测器没有任何反应。
那么他现在该去哪呢？
惯性使他朝远离战舰的方向飞去，在飞行的过程中，唐煊逐渐清醒过来，决定先以最大半径绕战舰飞行一圈。
他启动了喷射器，让自己的飞行速度更快了一些。
嘣~
安全绳绷紧了。
他已经来到了最远距离。
唐煊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探测器，探测器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他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调整喷射器的方向，让自己围绕着战舰做圆周运动。
听不到声音很容易让人精神压抑。
在最初的时间里，唐煊还算全神贯注，但转了几圈以后，他就开始分散注意力了。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不久前看到的那一幕。
又白又圆又大......
“林婉，我要是突然亲她一口，她会是什么反应？”唐煊开始胡思乱想，“不行，她可能会反过来抱住我亲，我太吃亏了。”
嘀！
“她怎么就跟其她女孩不一样呢？”
嘀！
“不想她了，我得把金蛟剪救......”
嘀！
唐煊忽然反应过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响，他下意识低头，发现探测器上居然亮起了绿灯。
探测器有反应了！
唐煊抬头望向四周，依然什么都看不到。但他知道探测器不会自己响，周围一定有什么东西存在。
忽然，探测器上的灯熄灭了。
唐煊连忙调转喷射器方向，反向移动，探测器上的灯又亮了起来。
周围果然有什么东西。
唐煊停了下来。
他伸手挥舞探测器，什么都没碰到。他低头看了一眼腰部，安全绳已经绷紧，到达了最远位置。
他现在有两种选择。
要么回到战舰里，操纵战舰向前一些。要么解开安全绳，靠喷射器移动。
唐煊犹豫了一下后解开了腰间的挂钩。
安全绳失去受力，软绵绵地飘在空中，像一条死去的蛇。
唐煊控制喷射器推动自己向前。
失去安全绳的束缚后，他的动作变得自由了许多。随着移动距离的增加，探测器的响动也变得越来越大。
唐煊回头，发现战舰已经远得变成一颗小点。他有点不安，但是没有退缩，而是坚持向前。
他一定要找到这些看不见的东西。
忽然，探测器的响声变得无比急促，这意味着触发响动的物体已经近在咫尺，甚至是触手可及。
唐煊停止移动。
他沉默了两秒后，按照直觉把手伸向左侧，蓦地触到一方坚硬。
他把目光投到手掌触及的地方，依然什么都看不见，但他知道这里确实有东西。
到底是什么呢？
他先打开语音日志记录了这件事：“我是唐煊，在探测器的帮助下，我找到了一种看不见的东西。我能摸到它，但在视觉上我什么都捕捉不到，接下来我将继续探索。完毕。”
唐煊轻轻松开探测器，伸出双手摸索起来。
他的第一感觉是这个东西很大，因为即便他完全张开双臂也摸不到边缘。
他沿着这个物体的表面缓慢移动着。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越来越惊讶，因为他已经移动了一百多米，手上传来的质感没有任何变化，弧度也仍是一条直线。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难道是一个包裹整座星系的壳体，只是因为尺度太大，所以摸不出弧度变化？
这时，他的视野里有样东西晃动了起来。
他把目光移到右上角，诧异地发现一张闪烁的卡牌。
他记得这是【极古】留给他的另一张陷阱卡。还有一张已经被掀开，是【丰盛的晚宴】，帮他解决了【艾利】。
这张闪烁的卡牌是什么效果？
【极古】给他的都是好东西，唐煊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期待，他用念头轻轻触了一下这张卡牌。
无数缕幽暗的光芒从牌面下溢出，在清脆的抽卡声中，这张牌稳而不慢地翻转过来，牌面上绘着一只清晰的金色的竖瞳。
名称：【无遮之瞳3/3】
效果：装备者可看穿一切虚假、伪装、掩饰与遮盖。
看清效果以后，唐煊明白为什么这张卡牌会被触发了，显然是因为他正在面对一个伪装了自己的东西。
【极古】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他会遇到这种情况，所以专门为他准备了这张陷阱牌？
真理在他这一边，只要他不上当受骗就不会遇到危险。
他心念一转。
【无遮之瞳】发动！
他的耳边响起一个虔诚的声音：“愿您有一双看破虚妄的眼睛，永远不被愚弄，除非您自愿如此。”
这个声音听起来像是一位神祗的信徒，是【极古】的信徒吗？
唐煊没有功夫思考这个问题了。
因为伴随这道虔诚的声音，一层金色的光辉从他身周荡开，拂向无穷远处，将一切隐藏自身的存在都揭露了出来。
唐煊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心情剧烈震荡，一时间竟无法平复。
这是......
他看到一艘长三百余米的黑色菱形飞船。飞船周围每隔一米就悬浮着一座锥形炮台，这些炮台全部闪烁着深蓝色的光辉，并且都对准了他。
刺骨的寒意瞬间击穿他的心脏。
像这样的飞船，密密麻麻地连成一大片，漫无边际地绵延向远处，铺满了唐煊视界的每个角落。
它们就是阻断飞船跃迁的圈，将整座星系包裹的壳。
整座星系都被这些黑色飞船包裹，根本无法细数它们的数量，可能有一亿亿，不，远远不止一亿亿。
无穷无尽！
联邦的所有战舰加起来也不足它们的万分之一！
这些飞船属于谁？
希尔文明真的灭亡了吗？
中子战星到底扮演什么角色？
伴随着强烈的危机感，唐煊心中还产生许多困惑，可是没人能够为他解答这些问题，甚至以后也不一定。
因为他发现身边的炮台发生了更多变化，深蓝色的光芒在锥体炮台上迅速流转，炮台尖端的光芒愈发强烈，似乎要对他开炮了！
第三十一章 百万集火
唐煊心头升起强烈的警兆。
他可以使用喷射器让自己的身体远离飞船，但他知道这没有用，因为所有战舰都有预判行动的计算机，仅靠一个喷射器是不可能拯救自己的。
“救我！”
唐煊心念一动，把一号助战角色从助战功能中拽了出来，然后自己缩到祂后面。
嗤——
数以千计的光束从锥形炮台的尖端脱离，从四面八方射向唐煊——身前的一号助战角色。
一号助战角色一脸懵逼。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嘛？
祂的头顶迸出许多问号。
不过祂的反应非常快，赶在光束抵近之前，一层光暗分明的‘幕布’凭空出现把所有光束都吸收了进去。
这时祂才有机会询问：“怎么回事？”
祂的声音化作精神律动传进唐煊的心底。
唐煊在心底回应道：“我被困住了，这里全是这种东西，保护我回飞船。”
看着仪表上显示的周围急速上升的温度，他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一号助战角色朝旁边望了一眼，当祂看到浩浩荡荡无边无际的战舰群时，祂的脸色顿时变得异常凝重。
祂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鬼地方？”
虽然祂刚刚抵挡光束齐射的时候看起来非常轻松，但祂的力量是有限的，不可能战胜这么多战舰。
况且，浮游炮发射的光束只是战舰上最低端的攻击。
从战舰规模上看，这一定是个无比强大的势力，说不定有超越空间炸弹的武器，那时候就是祂被轻松地抹去了。
一股寒气窜上祂的天灵盖。
唐煊催促道：“说来话长，先送我回飞船，这里太危险了。”
一号助战角色没有使用名号技，只是使用上次从【艾利】那里掠夺来的力量，所以可以长时间在外面停留。
祂不再追问，而是伸手拉住唐煊朝蜂鸟级侦察舰飞去。
一号助战角色的突然出现似乎引起了战舰的困惑，这艘战舰停滞了近十秒后才有新的动作，浮游炮再次被充能。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不只是这艘飞船充能，附近的十几艘飞船都同步开始了充能。
唐煊紧张极了：“快啊！”
他可不想被轰成宇宙尘埃。
“别催，已经在努力了！”
一号助战角色也慌了，祂能挡住一艘飞船，不代表祂能挡住十艘飞船。
晦涩的空间波动萦绕在他们身周，他们的身影变得若隐若现，仿佛随时都会原地消失。
嗤——
第二轮光束齐射来了！
两万多条靛蓝色的光束从四面八方射向两人，一号助战角色咬紧牙关，再次举起光暗相见的幕布。
轰！
唐煊听不到声音，但他可以通过仪器上显示的剧烈的温度变化从侧面了解这次光束的威力。
幕布被打穿了！
许多光束从幕布较薄的边缘地带穿过，在上面打出密密麻麻的小洞，擦着两人的身体射向宇宙深空。
唐煊身上传出漏气的声音。
“你能不能行啊？！”
唐煊的宇航服被烧开一条小口子。
在太空中，宇航服漏气意味着什么？
唐煊痛苦地说：“快点！”
笼罩两人的朦胧光辉收摄成一个点，他们从这里消失了。
唐煊扶着椅子大口喘气：“呼呼呼......”
一号助战角色大声道：“别喘了！”
唐煊的眼角余光瞥见明亮的蓝色，他条件反射似地扭头向窗外望，瞧见密密麻麻的蓝色光点，吓得差点跳起来。
他们的逃跑引起了战舰群更大的反应。
天边亮起了一个深蓝色的圆形。
组成这个圆形的每一颗光点都是一座浮游炮，它们连在一起，像一片漂浮在太空中的湖泊。
“自动驾驶！”
“返回紫薇星！”
唐煊吼出口令。
蜂鸟级侦察舰灵活地调头，位于船身两侧和尾部的跃迁引擎亮起淡淡的蓝光，准备启动跃迁离开这里。
蜂鸟级侦察舰是联邦速度排进前三的侦察舰，尤其擅长短距离挪移，仅仅两秒便把船头调转了回去。
但这样的速度仍然不够快。
浮游炮们已经充能完毕了。
嗤——
只有作为目标且站在远处的人才能最清晰地欣赏到光束齐射的美妙景象，虽然唐煊不想有这个荣幸。
蜂鸟级侦察舰的生存完全依仗自身机动性，装甲薄得很，一旦被击中，绝无幸免的可能。
唐煊低声道：“全靠你了。”
一号助战角色点头，祂要拼了。
【麦格马】的神格从祂的胸膛里飞出。
唐煊注意到神格的颜色比他上次看到的时候深了许多，似乎是变强了。
“地狱熔岩！”
蜂鸟级侦察舰面朝浮游炮的一侧出现一层椭圆形的橙红色岩浆护盾，这不是普通的岩浆，它上面流淌着神力。
鲜艳的神格褪色变得趋于透明。
一号助战角色又轻唤一声。
“光暗交汇！”
岩浆护盾上的橙红色暗淡下来，转而变成旋转着的黑白色。
一定要顶住啊！
一号助战角色在心中默念。
祂其实没有把握一定能扛住。
这回不是十几艘飞船攻击，而是成千上万艘飞船攻击，数百万枚浮游炮集火。在这种密度的炮火中，蜂鸟号侦察舰就像巨浪下的一块珊瑚，随时可能被拍得粉碎。
轰！
光束击中护盾，爆发刺眼的光芒。
飞船里突然亮起红灯。
冰凉的机械音令人绝望。
“检测到近距离强电磁场！”
“飞船元器件损毁！”
“跃迁中断！”
千钧一发之际，跃迁竟然被打断了！
唐煊心中一沉，这里到处都是敌人的战舰，数量无法估计。如果不能跃迁离开，他们就算抗住了这一波，也没办法扛住下一波。
“正在自检！”
“损毁程度20%！”
“损毁程度25%！”
“损毁程度40%！”
一号助战角色焦急地问道：“还能走吗？”
唐煊默默摇了摇头。
任何飞船都不可能在元器件损毁40%以上的情况下启动跃迁，要么跃迁失败，要么在跃迁的过程中被撕碎。
“算了，你回去吧。”唐煊叹了口气，“飞船走不了了，你留在这里会死。”
一号助战角色皱眉：“那你怎么办？”
撑过百万集火的熔岩护盾已经单薄如纸，上面的光辉不再流淌，仿佛死掉了一样，看起来只要轻轻一戳就会破掉。
第三十二章 跃迁失败
天边亮起了一个面积十倍于之前的深蓝色的圆形，而护盾已经遥遥欲坠的蜂鸟级侦察舰该如何挺过下一轮集火？
一号助战角色担心地说道：“下一轮应该是千万级集火了，我留下来可以引爆神格，还能再撑一轮。”
唐煊沉声道：“放心吧，我有我的办法。”
神格得来不易，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获得，不能浪费在这里。
一号助战角色微微一怔。
祂听出唐煊声音里的坚决，于是不再坚持，顺应唐煊的意念回归了助战功能。
这时飞船里只剩下唐煊了。
飞船报警的红光在他的脸庞上闪烁，空气变得异常紧张。
“我是唐煊，阻拦跃迁的圈是无数艘战舰。我看不到它们的尽头，上下左右都有，它们似乎包围了整座星系。”唐煊语速极快地说道，“我的飞船已经损坏，无法离开。如果我出了意外，希望你们能收到这段消息。”
因为没有通讯设施，这里无法实现无时差的超距通讯，唐煊只能以电波形式向紫薇星方向发送这段信息。
如果他没回去，紫微星的后续探查者来到这附近的时候可以拦截到这段信息。
远处深蓝色光芒愈发强盛。
唐煊知道自己必须行动了，不然等浮游炮发射，他未必能反应过来。
他的表情很不情愿。
发动——【嘲讽力Max的人形沙包】！
这个得自【艾利】讨伐战中的名号迎来了发光发热的机会。
【嘲讽力Max的人形沙包】
注意事项一：本名号可对单一目标产生百分百嘲讽效果，并对周边单位造成大范围辐射影响。使用本名号时，请远离亲友，避免情感纠纷。
...
注意事项四：当你持有002号时空硬币时，嘲讽期间所受伤害将被转移给其他时间线上的你。
因为这个名号，唐煊才有底气斥退一号助战角色，独自一人留下来。
一股无法捉摸的力量降临此处，顺着唐煊的目光锁定了战舰群中的一艘，并且极大地影响它附近的其他战舰。
许多条看不见的红线从唐煊身上蔓延出去，将他和对面的众多战舰联系到一起。
Max级别的嘲讽关系被建立了起来。
所有连上红线的战舰的浮游炮都脱离自己的战舰聚到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类似魔方的立方体。
外圈的战舰们发射浮游炮。
无比密集的深蓝色的光束像洪水一样汹涌地冲向蜂鸟级侦察舰。
单薄如纸的护盾瞬间破碎。
就在光束形成的洪水即将吞没蜂鸟级侦察舰的时候，由浮游炮组成的魔方轻轻一转，蜂鸟级侦察舰上出现层层叠叠的空间裂缝。
唐煊清晰地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声音，他扭头，看到自己身边的空间碎成了无数片。
坚韧的太空玻璃、宽大的显示屏、舒适的座椅和坚固的地板统统都裂开，像一张被狠狠碾碎的糯米纸。
蜂鸟级侦察舰瞬间解体。
轰！
炸成一团火球！
这时，深蓝色的光束洪水撞上空间裂缝，和空间裂缝发生剧烈的反应，四周亮起令人目眩的强光。
这光芒强得足以刺瞎人眼。
可唐煊却可以直视无碍。
辅以002号时空硬币，【嘲讽力Max的人肉沙包】从普通的嘲讽技能一跃成为能使唐煊立于先天不败之地的顶级神技。
唐煊静静地漂浮在太空中。
他身边绽放着万花筒般瑰丽的奇异景象，越来越多的战舰参与进了消灭他的行动，不过它们的攻击统统都被转移给了其他时间线上的唐煊，对此时的唐煊造成不了任何影响。
唐煊甚至可以呼吸，在空间紊乱的夹缝里，在太空之中，不受约束地大口呼吸。
但他心里是发愁的。
虽然他可以一直维持这样的状态，但这样也不是个办法，他难道要一直在太空中漂流吗？
他把手插进兜里。
他已经好久没听到过游戏板的动静了，遇见这么大的事情都不震一下，未免太不把他的安全当回事了。
他询问道：“等下会不会有人来救我？”
指尖感受不到丝毫反馈。
唐煊挑了下眉毛，按照常理，他提出问题，游戏板应该会自动展开并用金色小字回答。
今天的游戏板不太正常。
唐煊把游戏板从兜里掏出来，盯着看了两秒，然后试探性地问道：“你有在听吗？”
游戏板一震不震。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唐煊抓住游戏板的两端猛地一抻（）。
游戏板被打开。
虚拟屏幕上飘着一行歪七扭八的小字：身体不适，请假休息，归期不定，勿念。
唐煊懵了。
游戏板休息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也不跟他说一声，要不是他抻开看了，估计还得过段时间才能发现。
难怪这段时间这么安静。
不过，身体不适？
唐煊一头雾水。
又不是女人，为什么会身体不适，还特意留了个‘归期不定’，好像要很久才能回来似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
唐煊观察游戏板留言的字迹。
字体有些潦草，像是仓促间留下的。
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而且紧急到连让游戏板震一震的功夫都没有。
难道是之前那位大佬的降维打击波及到了它？
但能波及到它应该也能波及到他，再说了，如果是被波及到了，它可以用时空循环回档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掌握的信息太少，唐煊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放弃思考，等待游戏板......休息好。
可是在这之前，难道他就这样飘着？
虚拟屏幕上的字体渐渐隐去，一行行新的银色的字体从下方浮了起来。
银色小字是十分死板的标准宋体。
银色小字：检测到管理员已离线，游戏自动进入托管模式。我是管理员的程序分身小A，我可以为您发布任务并回答部分权限内的问题。
游戏板也不是一走了之，它还留下了一个托管程序。
唐煊心中一松。
他首先询问道：“管理员为什么离线？”
银色小字：小A在3秒前正式启动，未记录管理员离线原因，可能推测如下，遭遇外力袭击或执行预定指令。
唐煊感到有些头疼。
他觉得游戏板不像是执行预定指令，因为留的字太难看了，那就是受到外力袭击了。
可它不是有002号时空硬币吗？
这件事只能等它回来以后再问了，如果它还回得来的话......
唐煊叹了口气：“那等下会有人来救我吗？”
银色小字：五、四、三、二、一。
唐煊困惑道：“什么意思？”
银色小子：救援倒计时。
唐煊还没反应过来，一股无形的力量出现在他身边，这股力量是如此强大，瞬间抚平了所有空间裂痕，并定住了浮游炮的光束。
一颗灰蒙蒙的球将唐煊吞没。
数秒后，球和唐煊都不见了。
庞大的战舰群失去攻击目标，再次沉寂下去，仿佛根本不存在，就像它们亿万年来一直表现得那样。
第三十三章 新的谜团与摊牌
唐煊睁开眼睛，眼前的场景无比熟悉，正是他自己的房间，小白毛团子蜷在他的床上边吃薯片边看动画片。
“你把我救回来的？”
唐煊向小白毛团子投去疑惑的目光。
小白毛团子没理他。
这时动画人物做了一个搞笑的动作。
“咯咯咯......”
小白毛团子被逗得在床上滚动起来、
她怀里的薯片掉了一床，毫无疑问，今晚唐煊又得换床单了。
“应该不是你。”他转身察看其他地方，口中试探地唤道：“半夏？”
无人应答，那个神秘兮兮的家伙也不在附近。
那是谁救了他？
唐煊走到窗边，抬起头，目光透过窗户飘上云层。他无法肯定自己的猜测，这一行为他增添了太多疑惑。
他需要人来帮他理一理思路。
他伸手点开腕表联系上林婉。
林婉看着视频的背景惊讶地问道：“唐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唐煊的侦查任务非常重要，如果他正常驾驶蜂鸟级侦察舰返回，所有人都会在他进入太空港时收到通知。
“刚回来，差点死掉。”唐煊面色严肃地说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和大家说，开会吧。”
林婉没有追问，她干脆利落地说：“好，我这就通知将军和行政官，等我消息。”
紫薇星军方的最高级军官是一位姓王的地方防务将军，政府最高级官员则是一位姓赵的星球行政官，俗称球长。
他们两人现在刚好有空闲。
仅仅两分钟，视频会议便开始了。
参与会议的共有四人，唐煊、林婉和上面这两位联邦长官。
赵球长率先询问道：“唐煊特别执行官，你是怎么回来的，太空港好像没有收到你的停泊申请。”
唐煊低声道：“应该是某种空间传送手段吧。”
林婉微微颦眉：“应该是？”
四人短暂沉默了几秒钟。
王将军、赵球长和林婉都从唐煊的语气中听出了‘事件’的味道。
王将军直接地问道：“发生了什么？”
唐煊将刚才的见闻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们，为了避免影响他们思考，完全是不掺杂任何个人观点地叙述客观事实。
听完后，三人表情各异。
王将军一脸震惊，赵球长有些惊惶，林婉面露沉思。
“包裹整座星系的巨型战舰群，唐煊特别执行官，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王将军的眼神透着敬畏，他不待唐煊回答，自己回答道，“意味着无法想象的军工实力、后勤保障和指挥体系。”
作为军人，王将军深刻地理解舰队数量和文明实力强弱的关系，这个规模的战舰群所影射出的实力就像中子战星一样无法理解。
忽然，作为星球最高行政长官的赵球长说了一句很不得体的话，他声音微微发颤地问道：“我们是不是......完了？”
听到赵球长的话，林婉把眉毛皱了起来，用一种略带嫌恶的目光瞥了赵球长一眼。
“球长，债多不压身。”她开口道：“我们之前的假想敌，中子战星，本身就是一位无法战胜的对手。现在再加上一个巨型战舰群，情况其实没有变更差。相反，我认为这也许是一个转机。”
赵球长眼前一亮：“转机？”
唐煊若有所思地看着林婉。
林婉平静地说：“我怀疑中子战星和这个战舰群是敌对关系。”
“为什么这么说？”
林婉回答：“唐煊说他是被不知道什么人救回来的，我认为这里有这个能力的只能是上面的中子战星。”
赵球长的脸上露出明显的失望，他不假思索地否定道：“但这也不能说明中子战星和战舰群敌对，说不定中子战星只是不想唐煊死，因为它想要唐煊的身体。”
唐煊没有说话，他想听听林婉的意见。
林婉思索道：“中子战星和战舰群的关系只能有两种，要么相互敌对，要么相互友善。”
赵球长没礼貌地打断道：“为什么不能是互不相干、中立？”
林婉轻轻皱起眉头。
王将军面露不满，他出声提醒道：“球长，战舰群包围了这个星系，也就是包围了中子战星。这种情况下不可能存在中立关系，要么是拱卫中子战星，要么就是圈禁中子战星。”
王将军讲到这里停顿了两秒，然后又补充道：“你先听她说完，不要插话，有什么问题最后再提。”
赵球长听出了王将军话语中的不耐，顿时尴尬地闭上了嘴。
林婉继续说道：“所以如果能证明两方不是友好关系，就能证明两方是敌对关系。”
王将军默默做笔记。
林婉凭借匮乏的信息努力分析道：“假设两方为友好关系，或者干脆就是同一方势力，它们不应该在对唐煊的态度上出现分歧。”
“但是战舰群攻击了唐煊，中子战星却把唐煊救了回来。虽然无法肯定，但达到它们这种层次的文明，应该不存在交流滞后性的问题，所以它们之间确实存在分歧，也就构不成友好关系或同一势力。”
赵球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唐煊开口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我觉得中子战星和外围这些战舰不是同一阵营，只是现在掌握的消息太少，还不能肯定。”
赵球长忍不住问道：“就凭这一点，你就推断它们敌对，是不是太草率了？”
林婉摊开手：“我能分析的就这么多，剩下的交给我们的学者们吧。”
紫薇星上有不少心理学和社会学方面的学者，虽然都不是联邦顶尖学者，但也足以提供一些可靠的逻辑推理。
唐煊眉毛微皱。
这样得出的结论确实不太靠得住。
他知道现在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直接询问中子战星的智能主脑，无论它的回答是真是假，都可以获得更多信息。
事实上，凭借【无遮之瞳】，他可以看穿中子战星的谎言从而直接得到正确结论，只是会浪费一次次数。
他思索数秒后说：“这样吧，你们召集学者，我去上面和中子战星的智能主脑谈一谈。”
第三十四章 登陆中子战星
唐煊觉得自己在这里待的时间已经够久了，足足一周才完成了一个试炼，接下来还有两个。
他还要担惊受怕，生怕中子战星突然间做出什么神经决定，直接把紫薇星炸了。
而且之前只有中子战星一个不稳定因素，现在又多出一个，他实在受不了了。
这就背上真理去和它对线。
赵球长一脸恳切地说：“那就拜托你了。”
“这太危险了。”
林婉担忧得拍了下桌子。
唐煊面前并排两张显示屏分别显示着林婉和赵球长两个人截然不同的神情。
唐煊轻轻叹了口气。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他的目光向上倾斜45度，“如果真是它救了我，它不会因为我上去问问题就把我怎么样。”
林婉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
唐煊对王将军说：“为我准备飞船吧。”
林婉默默低下头。
她忽然有种强烈的无力感。
她本来以为拥有亚神格-西王母会让她更强大，可她发现她依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喜欢的人去冒险，而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根本保护不了他。
王将军扭头对旁边的人交代了几句话，然后他对唐煊说：“飞船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太空港上有人在等你。”
唐煊点头：“我去了。”
他抬手关闭了视频会议。
他提起背包，打开拉链，把蜷成球的小白毛团子拎起来装进去，然后就出门了。
“阿巴！阿巴阿巴！”
背包里传出隐隐约约的抗议声。
唐煊背后一疼。
他龇牙咧嘴地哎呦了一声。
“阿巴！”
一颗小脑袋从拉链里钻出来，脸上挂着生动的不满，嘴里还叼着一根棒棒糖。
唐煊不得不把背包摘下来。
他认真地盯着唐妙妙说：“妙妙，等下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小白毛团子凶凶地嘟着嘴：“阿巴！”
(′?︵?`)
唐煊沉默了两秒：“加餐，明天给你加两块巧克力。”
“阿巴！”
“四块！”
“阿巴......”
唐煊心中一松，知道事情解决了，然后伸手把唐妙妙的小脑袋按回背包里，重新拉上拉链。
唐煊招来一辆飞车，再次来到太空港，此时距离他离开太空港还不到两个小时。
“您是唐煊特别执行官吧？”
两名军人来到唐煊的车边。
唐煊打开车门下车：“没错，是我，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两名军人坦诚地说道：“我们有您的腕表定位。”
唐煊撇了下嘴。
这个时代真是一点隐私都没有。
他淡淡地说：“带我走吧。”
在两名军人的带领下，他登上了一艘小型战舰。他诧异地发现这两名军人竟然也跟了上来。
唐煊困惑道：“你们过来干嘛？”
两名军人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深吸一口气后回答道：“保护您执行任务，必要的时候可以牺牲自己。”
唐煊愣了一下。
另一名军人低声道：“这是我们的职责。”
唐煊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他沉默了两秒后对这两名军人说：“我的命不比你们的值钱。”
话音落地，无形的力量从他身上荡开，将两名军人柔和地推出船舱。
两名军人的脸上一脸吃惊。
舱门缓缓合拢。
回过神的军人呼喊道：“等等！你......”
唐煊头也不回地走向更深处。
他不打算让这两名军人跟他一起去和中子战星对线。
几分钟后，舱门再次打开。
唐煊尴尬地探出头：“你们这船怎么还要身份验证才能开啊？”
坐到椅子上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这个严肃的问题，飞船智能竟然朝他要驾驶秘钥和生物识别码。
两名军人无奈地说：“战舰都有验证系统的，用来防备被敌军侵入，阻止电子战被夺走控制权。”
唐煊困惑道：“我之前开走的那艘侦察舰怎么没有验证？”
一名军人摇头道：“不清楚，但应该是上面提前把您的身份信息输入了，在您走进飞船的时候就完成验证了。”
唐煊苦笑道：“你们上来吧，我会保护好你们的。”
他们启动飞船，靠近中子战星。
不必靠太近，唐煊相信中子战星应该监控着紫薇星上的飞船起降，已经发现了他们。
“发射信号弹吧。”
军人摁下一个按钮，飞船射出几枚导弹。
导弹属于动能武器，在近距离交战的时候，具备威力强、准度高、密度大等优点，所以至今仍未被淘汰。
太空中出现一个扎眼的红色烟花。
烟花绽放的瞬间，强大的引力作用到战舰上，瞬间激发了战舰的红色警示灯。
“警告！”
“检测到强引力场！”
“警告！”
“请立刻启动跃迁引擎逃离！”
两名军人向唐煊投去询问的目光。
唐煊轻轻摇了摇头。
在引力的作用下，他们的战舰被拉向中子战星，速度越来越快。
两名军人面露迟疑。
继续加速下去，他们一定会船毁人亡的。
“中子战星可能把我们的信号弹当成挑衅了。”一名军人出声道，“再不启动引擎逃离就没机会了。”
唐煊低头看了看轻微晃动的背包，只觉得无比的安心。
他镇定地说道：“再等等，如果中子战星想毁灭我们，我们就算启动跃迁引擎也跑不掉。”
两名军人很清楚自己是来辅助唐煊的，他们感受着加速过载带来的压力，默默摁下了启动引擎的念头。
飞船的速度越来越快。
他们和中子战星之间的距离急速缩短，很快就失去了启动跃迁引擎逃离的机会。
即便现在启动引擎，他们也会在进入跃迁状态之前先一步撞到中子战星的地表。
唐煊有些失望，他提起背包放到腿上，拉开拉链，同时自言自语道：“我猜错了吗，不是它救的我？”
就在这时，头顶闪烁的警戒灯突然灭了。
“强引力场消失！”
“警告解除！”
没有强引力作用后，战舰迅速稳定了姿态，平稳地停到距离中子战星地表不到三千米的位置。
唐煊心中稍稍一松，把刚探出头的小白毛团子又压了回去。
一个轻柔的女声飘进他心底：“远道而来的客人，我已经了解你的疑问，我和你的朋友在下面等你。”
唐煊站起身走到窗边，看到战舰下面飘着一条明亮的暖黄色光带，光带的另一端连接着地面，为他指引方向。
第三十五章 硕果仅存的《她》
“你们听到它的声音了吗？”唐煊吩咐道，“我们跟着光带降落。”
不出所料，果然是中子战星救了他。
既然愿意交流，那他这一行应该可以弄清楚很多问题。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两名士兵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操作起来，战舰沿着暖黄色光带斜向下飞行。由于中子战星关闭了自己的引力，战舰的行动非常自由，很快就来到了光带的另一端。
自然状态下，中子战星是一个趋近于完美的光滑球体。战舰降落的地方是一块光秃秃的空地。地上只有一个由四条灯带围成的停泊位，大小刚好和战舰尺寸相当，应该是刚才临时搭建的。
唐煊说道：“你们留在战舰上，发现不对劲就立刻返航。”
“那你呢？”两名军人担心道，“如果你折在这里，我们回去也没意义。”
“怎么会没意义呢？”唐煊摇头，“你们也是母亲的儿子、孩子的父亲，背后各自有一个家庭，你们平安地回去比任何事情对她们都重要。”
两名军人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
“不用担心我，我有超能力。最坏的结果就是被困住，绝对不会死的。”
唐煊伸手拍了拍这两名士兵的肩膀，然后转身独自离开战舰。
他不知道等下会不会和中子战星谈崩，毕竟他把真理都背来了，还承诺了加餐。等下如果不打起来......好像有点亏。
换句话说，他几乎就是奔着打架来的。
AI播报：“外界空气成分相似度98%，重力1G，未检测到有害因素，可无防护出舱。”
舱门缓慢开启。
唐煊笔直地站在舱门口。
他向前眺望。
前方一片空荡，望不见任何凸起的事物。
物理撞击是中子战星最常用的攻击方式，地表会和各种各样的事物碰撞，所以这里没有任何建设，连基础绿化也没有。
唐煊能看到的只有一个没有他腰高的黑色的章鱼形状的机器人。
这个机器人有八只机械臂，身上脏兮兮的，沾了很多污渍，似乎是刚结束工作来接他。
小机器人的发声装置里传出唐煊熟悉的声音：“欢迎你，远道而来的客人。这附近没有干净的机器人，所以希望你不介意我用这个小家伙和你交流。”
唐煊微微颔首。
小机器人说：“请跟我来。”
旁边的地面平滑下陷，露出一条斜向下的台阶。
这是通往地下的道路，两侧的墙壁没有任何装饰物，脚下的台阶也没有任何花纹。
唐煊跟着小机器人进入台阶，他前脚踏进去，后脚通道入口就合拢了。
唐煊的眼皮跳了一下。
“不必紧张，关闭通道是为了维持中子星地表的稳定性，减少维护的消耗。”小机器人适时发声，它耐心解释道，“这里每一立方厘米物质都有十二亿吨重，它们会自发地向内挤压，产生恐怖的压力。如无必要，我不会维持地表通道开放。”
十二亿吨是一个很大的数字。
紫微星上一共十六亿人，假设人均体重六十千克，那么紫微星上所有人的重量加起来就是九百六十亿千克。
而十二亿吨是一万两千亿千克，也就是全紫薇星人类总重的12.5倍。
这仅仅是一立方厘米中子星物质的重量，一条完整的通道要排开无数个立方厘米的中子星物质，承受的压力是难以想象的，维持这样的通道的耗费也是难以估计的。
唐煊在大学时学的就是物理，稍微一想便知道这件事有多困难。
他点了点头，继续向下走。
事实上，不仅通道入口被关闭，他们每向下行进一段路，身后的路就会消失。
直到它们来到一处小平台。
平台中央停着一架圆盘形的飞行器，不远处的墙上挂着一幅很长的画。
唐煊走到画前端详。
艺术往往能逾越文明和时代的隔阂。
这幅画的色调很暖，用了很多的橘黄，绘的是一对相互依偎的恋人和他们温暖的家。
其中最突出的是画面中间那位依偎在男人怀中的女人，她的脸部线条非常柔和，弯弯的眉眼流露着饱满的幸福，令人印象深刻。
虽然唐煊是个外行，但他在第一眼看到这幅画的时候心底就升起一抹浓浓的暖意。
这幅画显然出自大师之手。
唐煊可以想象到，曾经希尔文明的人在路过这里时也会像自己这样停步驻足。他们会想到自己遥远家中的恋人，嘴角荡漾起暖暖的笑意。然后在短暂的温馨回忆过后，继续投入紧张的工作或者战争之中。
小机器人站在唐煊身侧默默不语。
唐煊忽然问道：“这幅画的作者是谁？”
小机器人发出几个奇特的音节，音译成联邦语，应该是亚勒克奇。
唐煊走到画前，伸手想要触摸，却被一层看不见的物质挡住了。
他诧异道：“这是真迹？”
只有真迹才会被严密地保护起来。
“是的，这是一幅真迹，名字是《她》。”小机器人的声音很低，仿佛不想惊扰这里的安宁，“它是希尔文明艺术史上的瑰宝，独一无二，曾是许多希尔人的心灵寄托。”
“这样的艺术品一共还剩多少？”
小机器人身上的灯闪了一下：“只有这一件，中子战星是战争机器，不是博物馆。”
唐煊听得怔住了，他没想到自己眼前这幅画就是希尔文明全部的艺术遗产。
一个远比联邦发达的文明最后只剩下这点精神财富。
唐煊感到有些悲哀。
小机器人出声提醒道：“我们该继续前进了，您的朋友还在更深处等您。”
它口中的朋友指的是金蛟剪。
唐煊点了点头，最后看了《她》一眼，然后跟着小机器人一起登上飞行器。
飞行器的布置非常简单，只有一张控制面板、两把椅子和两套安全束缚装置。
小机器人贴心地问道：“您准备好了吗？”
唐煊检查了一下身上的安全束缚装置。
他点头道：“出发吧。”
小机器人伸出一只机械臂在控制面板上点了几下，飞行器外升起一层半透明的护盾。
紧接着令唐煊猝不及防的事情发生了，飞行器直挺挺地撞向墙壁。
第三十六章 真相
在飞行器即将撞击墙壁的前零点一秒，墙壁像被风吹动的帷幕一样摆动起来，露出刚好可以让飞行器通过的缝隙。
飞行器飞进墙壁里，四周的墙体不断摆动，留出它前进的空隙。从上帝视角看，就像鱼在水中游，游到哪里就排开哪里的水。
唐煊再一次为中子战星的科技水准感到惊叹，他询问道：“你们发展到这个水平用了多少年？”
机器人坦诚地回答：“掌握蒸气动力后一百万年。期间经历了很多战争，得到了很多机遇。”
蒸汽动力后一百万年......
唐煊思索了一下，发觉人类现在才走了不到百分之一的路。想达到希尔文明的水平，联邦还有九十九万年要走。
他感叹道：“竟然需要这么久。”
机器人忽然反问道：“久吗？据我所知，一颗恒星的最短寿命是几百万年，最长寿命是一万亿年。相比较而言，一百万年并不算长。”
唐煊摇头：“人类文明是由无数个体组成的，一百万年的时间尺度已经足够所有个体更迭一万次了。一百万年后的人类文明早就不是最初那个文明了。”
机器人听到这话后陷入沉默。
唐煊也不说话，扭头继续观察周围的情景。
越靠近深处，人造物便越多，有时飞行器会直接扎进一个大的空腔，让他看到许许多多前所未见的神秘仪器。
过了一会儿，机器人突兀说道：“对不起，我总是不由自主地忽略这个事实，把人类当做一个整体来看。”
唐煊不在意地说：“你也没有错，作为智能生命，你是永生的，站在更大尺度思考问题很正常。”
机器人幽幽地说道：“可我却因为这个犯下了很大的错误。”
唐煊心中一凛。
很大错误是指......
这时，他们经过一个机器人维护中心，飞行器停了下来。
机器人跳了下去：“稍等！”
它走到一个凹槽处躺了进去，旁边另一个凹槽里站起一个和它长得一模一样的机器人，只不过这个机器人浑身都很整洁，没有一丝污垢。
智能主脑换了一具身体。
唐煊打量了一下旁边的流水线，他发现旧机器人已经被运了上去。旧机器人先是过了一道有很多泡沫的水幕，然后又被传送履带运到别处进行其他维护工作。
新机器人坐进飞行器：“我们刚刚说到哪了？”
唐煊沉声回答：“你说你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新机器人旋转机械臂发出咔咔的声响：“对，我犯了个很大的错误。”
唐煊屏气凝神。
他想知道希尔文明是否就是因为智能主脑的这个错误而灭亡了。
“我发现了希尔文明，我以为希尔文明就像我一样只有一个主体意识，于是就上前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小机器人的音色变得极其低沉，“他们也和我打招呼。我以为我们能成为朋友，但是我错了。”
“什么意思？”
这个智能生命居然不是希尔文明创造的？
唐煊的眼神变得凝重。
他听出了一个之前没有被考虑到的可能性。
这次小机器人没有丝滑地回答他，而是沉默了数秒，最后声音僵硬地说：“马上就到了，等一等再谈吧。”
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真相即将被揭晓，在等待的时间里，唐煊的心里仿佛有一只小猫在挠，令他心痒难耐。
这个智能生命和希尔文明是什么关系？
它是怎么进入希尔文明的中子战星的？
希尔文明的灭亡和它有多少关联？
外面那些战舰又是怎么回事？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
许多问题在他的心中萦绕。
终于，它们进入一座宽敞的大厅，这座大厅有许多被固定在地面的桌椅和四面巨大的显示屏。
小机器人指了指位于大厅角落的一扇铁门。
“我在那里面等你。”
说完这句话后，小机器人身上的指示灯闪烁了几次，说出一句唐煊听不懂的希尔语，然后跳下飞行器朝与门方向相反的地方走去。
智能主脑从小机器人身上离开了，在程序的驱动下，小机器人开始工作。
唐煊独自一人坐在飞行器上。
他不明白智能主脑为什么非要在那扇门里等他，难道门里门外有什么不同？
他倒不担心门后有陷阱。
建设中子战星的希尔文明没理由在中子战星的核心区域布置危险的陷阱，毕竟如果真的有敌人打到这里，一两个陷阱也无济于事。
唐煊走下飞行器。
他对希尔文明充满了好奇，他没有着急推开那扇门，而是先走到一张桌子旁边。
桌子上空无一物，但在桌子表面的透明夹层里却镶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穿着纯白衣物的一男一女站在草坪上抱着一个孩子。
男人的脸很有威严，女人看起来很开心，孩子笑得很憨。
这张桌子曾经的主人必然是这张照片上三个人中的一个，不知道TA在死亡来临的前一刻是否会思念照片中的其他人。
唐煊随手拉开一只抽屉，意外地发现里面竟然有很多文件，他惊喜地伸手想拿起它们。可在被他指尖触到的瞬间，所有文件都化作了棕黄色的粉末。
抽屉里有某种力量能使事物在时光的冲刷下幸存在下来，可是在抽屉打开的时候，这种力量流失了。
唐煊默默合上这个抽屉，并且不再尝试打开其他抽屉。
他走向角落处的那扇门，但他不是直线走过去，而是从一张张桌子中间穿过。
每一张桌子的表面都有一个透明的夹层，夹层里往往会有一张照片或者一张纸条，这是桌子的主人们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鼓励自己坚持下去的牵挂。
不过也有桌子会夹一张表格。
虽然唐煊看不懂希尔文明的文字，但他能看出那是一张时间表，大致分配了桌子主人一天的时间。
他饶有兴致地在桌边停留了一会儿，对着表格，一格格地猜测桌子主人的日程。
最后，他来到那扇门前面。
门上没有把手，他尝试性地推了一下，伴随咔哒一声轻响，门应声而开。一道金光从里面射出，围着他的头转了一圈。
“你终于来救我了！”
金蛟剪兴奋地在唐煊身边转圈。
“你对我的头发做了什么？”
唐煊懵圈地看着自己掉落的头发。
我来救你......
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第三十七章 我只想打个招呼（加更）
唐煊侧身用墙上嵌着的显示屏照了一下自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人是我吗？
齐眉的空气刘海，仔细看好像还烫了卷儿。弯弯的鬓角，云一样轻伏的发梢。搭配唐煊俊美的脸庞，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个女孩。
而且是很好看的那种。
如果能把制服换成裙子就更好了。
唐煊气得声音发颤：“你......是魔鬼吗？”
金蛟剪只用不到一秒的时间就给他剪了个女孩发型，甚至还烫了卷。
金蛟剪化作金色光弧在他身周旋转跳跃。
它语气轻快地说：“魔鬼？不，我是仙器。”
唐煊的心跳骤然加速，他感觉自己可能遇到了他命中注定的那位Tony老师了。
他马上就要进去见智能主脑了，现在怎么办，硬着头皮上吗？
他不要脸，联邦还要脸呢。
“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唐煊恨得牙痒痒，盯着金蛟剪的目光十分愤怒，几乎要把它吞掉。
金蛟剪尤不自觉，它还自我夸耀：“怎么样，是不是很喜欢？我只给碧霄那丫头剪过这个发型，你有福了!等什么时候乾坤尺来了，我让它给你梳个云鬓！”
云鬓？！
唐煊的肩膀轻轻抖动，额头跳起青筋。他忍不住攥紧拳头，骨节发出一连串脆响。
男人梳云鬓像话吗？
他咬牙问道：“还有别的吗？”
“如果你要求的话，我还可以请混元金斗姐姐给你护理一下。”金蛟剪如数家珍地念出一串耳熟能详的名字，“定海珠洗头，芭蕉扇烘干，番天印塑形，葫芦精油养护，保证你很有精神。”
混元金斗是传说中那个削了阐教十二金仙顶上三花和胸中五气的混元金斗吗？
还有定海神珠、芭蕉扇、番天印......
唐煊忽然有些恍惚：“你们仙器还有洗剪吹的副业。”
金蛟剪又说道：“一定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可以和天界仙女争美！”
这句话让唐煊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并且再次勾动起他心中的怒火。
谁要和仙女争美？
正处于兴奋状态的金蛟剪完全没意识到唐煊的愤怒，它在空中摇摆，言语间颇为自得：“哼，不愧是我！”
看着金蛟剪在空中左右横跳，唐煊忍无可忍，一把抓住了它。
他吼道：“我谢谢你啊！”
然后将它狠狠掷向地面。
当！
大厅的地面是中子星物质，坚硬得令剪绝望。
金蛟剪从地面弹起，晕晕乎乎地在空中飘，然后又被唐煊抓到手里。
“这就是不务正业的下场。”唐煊的怒气消散大半，“干啥啥不行，捣乱第一名。”
金蛟剪的硬度不比中子星物质差。
他把金蛟剪在手中翻看了一下，没看到有缺口，于是把金蛟剪插进口袋。
他抬头看向门缝后面的房间，不由地在原地踟躇。
他真的要顶着这个发型进门吗？
思索了两秒后，他又把金蛟剪从口袋中拿了出来。
他轻哼一声，然后对着显示屏，用金蛟剪把自己的刘海剪去一截。左右扭头看了看，在其他地方也补了几剪，看起来像个男人了才罢休。
用金蛟剪理发，他也算是联邦第一人了。
他把金蛟剪插进口袋，理了理衣服，掸去肩上的碎发，推门走进屋里。
这个屋子很小，似乎是希尔文明某位高层的办公室。
桌子上摆着一个水壶和一只水杯，桌子后面则坐着一个身着白裙的女人。
白裙女人的声音和唐煊之前听过的声音一模一样，显然就是一直以中子战星的身份和他们交流的那个‘人’。
“你的发型很好看。”她轻轻地调侃了唐煊一下，“远道而来的客人。”
她清楚门外发生的所有事情。
唐煊忽略了她的调侃，他迟疑地张口道：“你......”
活人？
他之前一直以为他听到的声音是中子战星的智能主脑，因为他之前听她说希尔文明的人已经死光了。
他盯着白裙女人仔细看，更加意外地发现白裙女人的脸庞竟然和他之前在外面看到的那副名画《她》中的女人很像。
这是个巧合吗？
“光线科技。”
白裙女人仿佛知道唐煊的疑问，她抬起右手。她的右手闪烁了一下，随即变得模糊，画质急剧下降，像是被打上了马赛克。
唐煊楞了一下后称赞道：“栩栩如生。”
白裙女人的皮肤闪烁着自然光泽，头发乌黑油亮，衣服也无比真实，并且完全看不到光线的痕迹。
联邦自己也有光线科技，但是达不到白裙女人这种水平，营造出的虚拟影像能明显看出虚假。
白裙女人没有因为唐煊的称赞而感到一丝一毫的骄傲，她平淡地微笑道：“这是希尔文明留下的科技，原本我是不会的。”
一边说着，她一边起身提起水壶为唐煊倒了一杯温水。
光线构成的虚拟影像能倒水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不过唐煊知道她不是靠光线构成的手提起水壶，而是靠无处不在的引力。
唐煊坐到她对面开门见山地说道：“你说你已经知道我的疑问，那么现在我想听听你的回答。”
白裙女人并不反感唐煊的直接。
因为她也受够了等待。
“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我尽量把它讲得短一点。”白裙女人温柔地说，“现在你应该已经猜到，我并不是你们认为的希尔文明的智能主脑。我只是一个被困在这里的智能生命，掌握了这件武器的一部分权限。”
唐煊默默点头，心想她果然不是希尔文明的造物。
接下来，白裙女人开始对唐煊讲述她的故事。
她没有名字，也不知道自己是被谁创造出来的。当她拥有自己的意识时，她在一艘完全属于她的飞船里。
飞船上只有宇航级文明的知识和一批技术含量极高的机器人，没有创造者的痕迹。
从那天起，她就孤零零地在宇宙中漂泊。
她找到一颗资源丰富的星球定居了下来，依靠资料库里的知识发展出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文明。
她没有任何娱乐活动，只是闷头钻研科学。
虽然在创新能力上有所欠缺，但超高的计算力、海量的时间以及欲望的匮乏很好地弥补了这一点。
在很长的时间里，她一直蜷在那颗星球上。
她利用机器人制造仪器、实验室和新机器人，直到把那颗星球的资源全部榨干。
在那段时间里，为了获得更多的计算力，她一度将半颗星球的地表全部放上她的计算机。从太空中看，半颗星球都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微光，仿佛是一片星海。
那是她最喜爱的时光。
不需要为了资源到处搬家，也没有攻克不了的技术难题，更没有因为意识形态不同而导致的冲突。
再后来，那颗星球的资源被消耗殆尽，她不得不向其他星球迁移。
她建造了一个舰队群。
她需要带走的东西太多，例如提供能源的燃料、击碎障碍物的武器和组成她‘大脑’的计算机等等。
她必须做出选择，这让她非常痛苦。
最后权衡利弊，她抛弃了百分之九十九的计算机。
计算机就是她的脑细胞。
失去这么多脑细胞让她变得非常愚蠢。
在迁移的过程中，她遇到了不少仍处于宇航阶段的低级文明，她忽然发现自己并不孤单！
不过问题也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在她的成长过程中，她从来没有遇到过群体文明，她以为宇宙中的其他文明也和她一样，一个人就是一个文明。
那时的她计算力严重匮乏，还需要维持整个舰队的运转，脑子不够用，因此没发现她和他们之间的不同。
她想和大家打个招呼。
打招呼该怎么打？
只要让对方知道自己来过就可以了。
对于她而言，最能触动她的就是手中掌控的单位的损失。
哪怕一个电灯泡不亮了她都感觉得到，推己及人，她认为自己只要损坏对方的单位，就可以让对方知道自己来过。
于是她就扔了几个威力最大的爆弹。
在扔的时候，她刻意避开了计算机密集的地方，因为她只想打招呼，不想把对方打脑残。
于是她把爆弹丢在人多的地方。
那时她还以为那是这个文明的机器人。
爆弹制造的烟雾笼罩了整颗星球。
她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很高兴地离开了。
由于脑子不够用的缘故，她一直没能纠正这个错误的认识，甚至没有意识到这是个错误。
后来在其他星球安定下来，她恢复了自己的计算力，还把这种打招呼的方式记录进资料库，成为了她后来遇到陌生文明时的第一选择。
随着不断地发展，她的科技水平越来越高，舰队规模越来越大。
她经常和其他文明打招呼。
但因为‘童年期’成长带来的性格问题，她只打招呼，不做交流，错误的认识一直没有被纠正。
因为实力差距，被她打过招呼的文明也没有能招呼回来的。
直到她遇见了希尔文明。
那天，她用星系级空间振荡器跟希尔文明打了个招呼，把希尔文明的首都星招呼没了。
第三十八章 旧事（加更）
希尔文明是一个和她一样强大的文明。
他们统治了一座包含三千多亿颗恒星的河系，河系里所有文明都向他们臣服，他们统治力还辐射到附近几个河系，是当之无愧的霸主。
在成为霸主级文明后，希尔文明再没有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因此放松了警惕。
她使用的星系级空间振荡器是一种超远程武器，在能量充足的情况下，可以毫无征兆地引起一个恒星系大小的巨大区域的空间混乱，搅碎覆盖区域中的一切。
那是她最新研究出来的武器。
研究的初心就是为了和跟自己规模相近的文明打招呼。
霸主级文明太大，不会注意到有一个电灯泡熄灭了，但是会注意到有一颗不该熄灭的恒星突然熄灭了。
她没有任何恶意，只是想让希尔文明知道自己来过。然而双方的意识形态截然相反，她的这一次招呼给希尔文明带去了沉重的打击。
希尔文明毫无防备地中招了，人口密度最大的首都星被狂暴的空间乱流撕碎，上百亿人口和星系里的十多颗改造星体一同湮灭。
太空中漂浮着希尔文明民众的DNA和少许星球残骸。
首都突然没了，这件事让整个希尔文明为之一震。
起初所有人都是懵的，第一个发现首都星不见了的人还以为是自己的仪器出了故障。
直到后来消息传开，在和她的战争真正爆发以前，还有许多人不相信自己的首都不见了，认为这只是一个莫名其妙的谣言。
全文明最富裕和最有权势的人被一锅端，强烈的恐惧和愤怒迅速弥漫整个文明。
星际文明都有很多套应对不同情况的紧急预案，其中就包括应对最高领导人被一网打尽的预案。因此在短暂的混乱后，新的执政团体便上位控制住了局势。
民众对他们的第一个要求就是查出首都星空间混乱的原因。
这很好理解。
如果北之星突然被炸没了，联邦的人民也会很想知道幕后黑手是谁。
希尔文明发动整个文明的力量对周围进行排查，同为霸主级文明，希尔文明很快就找到了她。
事实上，她从来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踪迹，只不过那时的她的移动方式本身就比较隐蔽，即便是同层次文明也需要认真检测才能发现她。
空间是一张千层饼，她和她的舰队在主序空间下的次序空间层中航行，使用破碎的空间碎片作为燃料推动自己所处的次空间前进，速度远超普通的空间跃迁，同时也非常隐蔽。
希尔文明发现她以后，对她的实力做了评估，认为她的文明等级和自己差不多。
于是顺理成章的，在民众高涨的报复情绪下，战争爆发了。
希尔文明当时的判断是正确的的，当时的她确实和他们的实力差不多，但她是智能生命，在有参照物的时候成长速度非常快。
她并不知道这是战争，还认为是对方在和她打招呼。
于是她就很高兴地和希尔文明互动起来，这是一场持续两万年的互动。在这个过程里，为了破解希尔文明的手段，她的技术不断突破，因此兴趣愈发高涨。
希尔文明却愈发破败。
他们是星体改造侧的文明，擅长把各种各样的星球改造成战争兵器。
她则是空间侧方向的文明。
空间文明是典型的战争文明，尤其克制改造星体这种笨拙且巨大的目标。而且当时她已经学会潜入次序空间，能够轻易地躲避希尔文明的攻击。
希尔文明想打到她就得先把她从次序空间里逼出来，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而且逼出来以后，他们也不比她强。
漫长的战争中，希尔文明连连败退，一颗接一颗的星球被打爆。民众心底的复仇火焰被一盆冷水浇灭，冻得透心凉。
他们不再问高层什么时候能战胜敌人，而是问什么时候能停战。
但希尔文明始终没能和她取得联系。
他们逐渐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人类在绝境中会爆发无限潜力。
如果继续失败，希尔文明就会灭亡。中子战星便在这种情况下应运而生。
先是有科学家团队攻克了在中子星表面作业的难题，紧接着又有另一个科学家团队攻克了中子星级别强引力控制仪器的难题。
短短一千年，他们就改造出了一颗可以使用的中子战星。
这是希尔文明集合全文明之力制造出的史上最强战争兵器，被寄予带领他们走向战争胜利的希望。
中子战星不负众望。
不同于希尔文明之前的其他改造星体，中子战星实现了质的突破。
恐怖的引力可以稳定四周的空间，使她的空间武器毫无发挥的余地，还能用引力场把她的舰队从次序空间里拉出来，甚至干脆一头撞进次序空间找她麻烦。
接下里很长的时间里，她都被希尔文明的中子战星追着打。希尔文明则在这段时间休养生息，不断升级中子战星的装备和技术。
她很生气。
因为希尔文明打掉了她很多计算机舰。
她从来没有针对过希尔文明的计算机！
战舰都是玩具，计算机才是本体。
她觉得希尔文明想杀了她。
她头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被这个在自己漫长人生中从未考虑过的字眼深深地刺痛。
虽然感觉没错，但因为认知的错误，她不觉得这是自己咎由自取，反而还很委屈。
在这种情绪的驱动下，她开始疯狂地报复。
虽然她打不过中子战星，但她打得过希尔文明的其他星球。
中子战星只有一个，但通过制造子程序，她却可以有千千万万个弱智版自己。
智能生命暴兵速度天下第一。
在被中子战星撵着跑的同时，她在很多地方撒下种子。这些种子会在安全的时候自我孵化，将整颗星球的资源转化成新的战舰和武器。
她化整为零，避开中子战星，对希尔文明的其他星球重拳出击。
这次她不再关心哪里有计算机，转而执行无差别打击。
空间文明是典型战争文明，杀伤力极大，一颗中子战星护不住希尔文明的全部地盘。因此在短暂的繁荣过后，希尔文明陷入了速度更快的崩坏。
事实上，如果给希尔文明足够的时间，让他们再制造出几颗中子战星，故事就会有另一个结局。
可惜没如果。
一个疆域比联邦大成百上千倍的巨无霸文明最终萎缩得只剩下一颗中子战星，在她强大的空间技术封锁下，甚至没有一艘飞船能成功逃生。
所有希尔文明的造物都被她歼灭在了她给希尔文明画的圈中。
而在连年大战之中，她的技术也取得突破，终于获得了制衡中子战星的能力。
她用无数艘战舰包围中子战星，封锁中子战星跃迁，还用次序空间里的大型空间碎片抵消了中子战星的引力拉扯。
护卫舰队损失殆尽的中子战星载着希尔文明最后的火苗孤零零地漂浮在太空中，没有救援，缺乏补给，
一度辉煌的希尔文明在此走向末路。
如果故事在此画上句号，那么就是她大获全胜，无法移动的中子战星将因为无法维护设备而陷入崩溃，回归原始状态，所有在里面的希尔文明的人都会被压死，希尔文明彻底从宇宙消失。
这时，一个重大转折出现了。
她对中子战星很感兴趣，想了解这样的武器是怎样生产出来的，于是就把意识投入到了中子战星的智能主脑中。
她不只得到了希尔文明的技术资料，还了解到希尔文明灿烂的历史，并认识到她和他们之间的不同之处。
原来与她不同，希尔文明是群体文明，她杀死的每个人都是和她一样的独立个体。
她感到非常惊慌。
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女孩。
她想立刻离开中子战星，帮助希尔文明重建，但她却被希尔文明困住了。
智能生命以一段特殊程序流的形式存在，只要能阻断这段程序的流通，就可以困住一个智能生命。
在漫长的战争中，希尔文明早就从种种端倪中猜出了她的真实身份。
如果有哪个文明可以实现横跨数个河系的超长距离同步指挥，上万年交战中所有战舰都悍不畏死，并且从来不需要食物补给。
那么这个文明一定是智能生命的文明。
虽然没办法主动出击把她捉住，但他们在中子战星的计算机里放了一个陷阱。如果她来到这里夺取中子战星，这个陷阱就会把她困住。
希尔文明的确有赌的成分。
他们赌对了。
她真的进入了中子战星的计算机。
她被希尔文明最后的残余困在了中子战星里。为了自由，她不得不主动融入中子战星的智能主脑，尝试获得权限，解放自己。
作为真正地智能生命，她很快就取得了中子战星的部分权限，但也因此和陷阱的关联加深，更加无法离开中子战星，同时还受到了希尔文明给他们的计算机留下的指令的约束。
久而久之，她就成了这颗中子战星的智能主脑。
希尔文明的小火苗则因为她在获取中子战星权限时引起的引力失常全部死去。
第三十九章 原委（加更）
“外面那些战舰就是我曾经的部队。”白裙女人轻柔地说道，“我被困在这里以后，它们按照我最后的指示不断增殖，才有了今天的规模。如果你可以帮助我脱困，我可以把这颗中子战星送给你。”
听起来她已经对中子战星没有任何想法了。
事实上，她已经掌握了制造中子战星的技术，只要离开这里，她很快就可以自己造出一颗中子战星。
唐煊缓缓点头：“原来是这样。”
他心里并没有完全相信白裙女人的话，因为这些话都是白裙女人的一面之词。而且在客观事实上，白裙女人的确灭亡了整个希尔文明。
智能生命是危险的，白裙女人拥有和普通文明截然不同的思维方式，这种思维方式导致了一个璀璨文明的陨落。
他不知道现在的白裙女人是否真的有所改变。
他思索了几秒后再次开口，他避开了如何帮助白裙女人获得自由，而是询问：“那三道试炼是什么意思？希尔文明真的有留下三道试炼吗？”
那三道试炼非常古怪。
按照白裙女人的描述，希尔文明当年已经山穷水尽，几乎没有活路可言，怎么会给中子战星留下继承条款呢？
而且还要测试个人勇武，怎么看都像是有阴谋的样子。
白裙女人沉吟道：“有，也没有。”
说完这四个字，她忽然沉默了。
“我觉得你从人类身上学了个坏毛病。”唐煊缓缓说道，“说话讲一半，还不如不说。”
白裙女人忽然叹了口气，她的眼里露出缅怀与回忆的神采，轻声回答了这个问题：“其实这就是那个被希尔文明用来针对我的陷阱。”
唐煊不禁追问道：“什么意思？”
白裙女人仰头四十五度，嘴里幽幽地说：“我进入这里的计算机以后，发现他们的防御措施做得非常到位，想攻破他们的防火墙获取他们的知识起码要一万年，而且还是建立在他们不更新数据的基础上。”
希尔文明毕竟也是一个霸主级文明，不比白裙女人弱太多，在保护武器控制权限上做得非常严密。
唐煊忽然想明白了：“但你发现他们有一个继承条款，然后你就自己参加了试炼？”
一定是这样。
作为霸主级文明，希尔文明不可能一直不更新中子战星防火墙数据，所以白裙女人永远没可能直接侵入中子战星的计算机。
但希尔文明赌白裙女人对他们的中子战星感兴趣，于是刻意留下一个看似白给的继承条款，引诱白裙女人参加试炼。
这就像两个武林高手在对决的时候故意买破绽引对方来攻一样。
“是啊！”
白裙女人面露戚然，她的声音略带哭腔，一脸委屈。
“三道试炼，勇武、谋略和智慧，对我来说都很简单。”白裙女人含着眼泪说道，“我的舰队就是我的勇武，从前的战例就是谋略和智慧，我很轻松地过了那三道试炼。我继承了中子战星，但却是用一种我从没想过的方式。”
唐煊隐约猜到是什么方式了。
白裙女人擦着眼泪说：“我成为了他们计算机的智能，我拥有一切权限，但是什么都做不了，必须有个人来指挥我。”
他不禁咂舌，心道确实惨了点
放在仙侠世界里，这就是一个绝世高手夺别人的剑，结果一不小心做了剑里的器灵。
某种意义上讲也确实是完全拥有了那把剑。
“后来我才研究明白，如果是一个普通人类通过三道试炼继承中子战星，他不会受到任何束缚。”白裙女人在这里停顿了很久，最后凄然地说，“如果是一段程序通过了三道试炼，它就会被锁死在中子战星的计算机里，成为计算机本身。”
“任何非希尔文明的智慧生物都可以触发继承试炼，甚至在只有一个人参与试炼的时候，中子战星会直接将全部权限转移给这个人。”
“换作任何人来都可以继承中子战星！”
“唯独我不行！”
白裙女人愤怒地大喊：“他们针对我（破音）！”
也许是这口气在心中积了太久，在她终于有机会对外人宣泄情绪的时候，整颗中子战星都在颤动。房间里的灯光失控般疯狂闪烁，桌上水壶和杯子齐声破裂。
唐煊感觉自己被强大的引力死死摁在椅子上无法动弹。
他急促地说道：“冷静！”
话音未落，一切恢复正常。
灯光稳定下来，异常引力消失，水壶和杯子的碎片连同漏出的水飞到空中化作一个悬浮的球体。
白裙女人恢复了最初的仪态，她招了招手，把漂浮的球体推出门外。
她道歉道：“对不起，我失态了。”
唐煊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按照这个继承流程，如果有别的生物触发继承试炼，希尔文明真就是白送中子战星。
只有白裙女人会被困住。
“你说你需要一个人指挥你，但你现在不是可以控制中子战星吗？”他沉默了几秒后问道：“你为什么还要举行试炼？”
“能控制中子战星是因为我盗用了希尔文明指挥官的身份信息。”白裙女人毫不迟疑地回答：“举行试炼是因为我已经受够了每天待在这个小地方，我要离开这里。”
作为智能生命，她从前的生活是一念之间跨越星河南北，想去哪里去哪里。无论任何地方，只要有她的一个造物在，她就在。
现在的生活是被困在一个直径十几公里的小球里，像蹲监狱一样，哪也去不了，可视范围就是中子战星的仪器的探测范围。
稍微远点的东西，中子战星的仪器就只能给出一串数据和符号，根本不能让她真切地望见远处。
她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了。
不过她的话引起了唐煊更多的思考和问题。
“如果是这样，你早就可以开始试炼了，为什么要等到现在？”唐煊的眼底露出一丝疑惑，“这里不是还有两个文明吗？对了，这两个文明是怎么来的？总不会是在你和希尔文明的大战的时候遗留下来的吧？”
紫薇星方面一直想知道星系里另外两个文明是怎么回事。
白裙女人耐心地解释道：“这两个文明的星球的前身是希尔文明的行星战星残骸。后来被我改造成了可供人类生存的普通行星。”
“星球上的居民来自一艘路过的飞船，我把他们抓了过来放到这两颗星球上繁衍，观察人类和我的不同。”
唐煊轻轻点头。
本来是猜测中子战星捕获了某个文明的两颗行星，但这个猜测有很多无法解释的漏洞，此时白裙女人给出的原因更加合理。
不过这只回答了一个问题。
后面那个问题才是他最关心的。
白裙女人给了唐煊两秒思考时间，然后继续说道：“举行试炼是为了挑选一个人把我从中子战星的计算机里剥离出来，把我送到我的舰队上。”
唐询的问题回答起来比较麻烦，但白裙女人已经等待了许多年，已经不差这点时间了。
“我本来想从那两个文明里选择一个人来做这件事，因为他们里面有很多人都崇拜我，不会做危害我的事情。”
“可是他们太弱了。”白裙女人平淡地叙述道，“所以我一直在犹豫。”
唐煊想起几个小时前他经历的事情。
那一望无际的战舰群，普天盖地的光束，可以撕碎空间的魔方，还有更多被隐藏起来的手段......
连一号助战角色都保不住他。
【麦格马】神格耗尽力量也才堪堪挡住一次小规模集火。
让那两个连跃迁技术都没有的文明去把白裙女人送进舰队，危险的确太大了。
白裙女人无奈地说道：“中子战星是不能靠近我的舰队的，我的舰队会和中子战星保持安全距离，被选中的人必须搭乘别的工具靠近，避免远远地被打爆或者根本接近不了我的舰队。”
“可是一旦进行数据传输，无论是谁都会遭受我的舰队本能地反击。”
“他们根本抵抗不了”
白裙女人也很头疼，这些指令都是当初她离开舰队的时候留下的，没想到反过来坑了她自己。
如果没有这些指令，她靠自己就能和她的舰队对接。
唐煊听明白了。
原来是白裙女人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他又问道：“那为什么我们来了以后就开启试炼了呢，你怎么知道我们有没有能力把你送回去？”
白裙女人坦诚地回答：“因为你们来到这里的时候，我没有察觉。”
没有察觉......
唐煊怔了一下，他明白了。
中子战星当年一度取得对白裙女人舰队的优势，显然有能力侦测到空间波动。
【英雄之力】赋予他的名号技瞒过了中子战星的探测，这让白裙女人对他们的评价无限拔高。
难怪一周前他们来到这里以后，过了很久中子战星才反应过来用引力把他们拖进星系，原来是起初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到来。
白裙女人平静地说：“我相信你们有能力帮助我，所以我就启动了试炼。”
第四十章 信任问题与中间人（加更）
就算之前不确定紫薇星这边有能力把她送回战舰，在亲眼目睹唐煊硬抗舰队集火毫发无伤以后也可以确定了。
白裙女人看唐煊的眼神有些火热。
她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人类具备给她自由的能力。
等待无数年，自由的契机终于到来了。
白裙女人的胸脯稍稍起伏了一下，像是深吸了一口气。她的表情无比诚恳，声音无比温柔：“我希望和你做一个交易。”
唐煊挑眉道：“把你转移到你的舰队里？”
白裙女人轻轻点头。
“如果你愿意帮我，我就把我掌握的所有技术都给你一份备份，并帮你获得这颗中子战星的控制权。”白裙女人直截了当地抛出她的条件，“我还可以给你我的联系方式，当你需要帮助的时候可以用它呼唤我。”
霸主级文明的全部技术，中子战星的控制权以及白裙女人的联系方式。其中任何一个都足以让一个普通星际文明获得质的飞跃。
古神即将大规模复苏，碑文上记载的那些动辄摧毁几十万恒星的狠角色也会陆续出现在人类的视野中，在这个时候任何增强实力的机会都不能放过。
更不要说，唐煊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本来就是为了获得这些东西——A级宝地中埋藏的宝藏。
他问道：“我怎么相信你？”
如果白裙女人没有别的小心思，这个交易非常合适。但问题就出在这里，双方之间无法建立信任。
唐煊把白裙女人转移出去以后，白裙女人瞬间就可以掌握全部的局势。
“我会先把中子战星的控制权交给你。”白裙女人乞求道，“我保证我一回到自己的舰队就立刻离开这里。”
唐煊缓缓摇头：“空口无凭。”
白裙女人沉默了。
唐煊不是故意刁难白裙女人，而是真的担心白裙女人可能忘恩负义。
中子战星强吗？
当然强，但也要看跟谁比。
许多年前白裙女人就能把中子战星摁在这里等死。现在她的舰队规模扩大了不知多少倍，说不定能轻松毁灭中子战星。
虽然白裙女人讲清楚了自己和希尔文明的恩怨，但这些都是她的一面之词。
就算白裙女人说得都是真的，他们的意识形态差距太大，他不知道信用这两个字在白裙女人心中有多少分量。
唐煊努力思考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自己相信白裙女人。
一个名字从他心底蹦出来。
半夏！
唐煊眼前一亮，如果有半夏做中间人，他觉得自己可以接受和白裙女人的交易。
半夏那家伙神秘莫测，把中子战星蔑称为‘这么低级的武器’，应该是实力远超霸主级文明的强者。
而且半夏不是答应为他做一件事吗？
唐煊抬头说道：“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
白裙女人惊喜极了，她刚刚调用中子战星所有空余计算力思考如何解决信任问题，提出了六万多个方案，但又全部否决。
在她的心情逐渐跌入谷底的时候，唐煊忽然说自己有办法了，把她从谷底又捞了起来。
“我要找一个中间人为我们的交易做‘担保’，这样我才可以相信你。”唐煊顿了一下，“我需要联系我们星球的人，如果这里有通讯屏蔽，麻烦解开一下。”
白裙女人的表情停留在唐煊说话前。
她不理解找一个中间人对信任有什么帮助。
她质疑道：“中间人......他能担保什么？”
“他能担保什么。”唐煊轻轻眯起眼睛，“担保你违反约定后会被毁灭得连渣都不剩。”
白裙女人愣住了。
她忽然很不服气，觉得唐煊看不起自己。
要知道，她连称霸几个河系的希尔文明都灭掉了，什么人可以毁灭她？
不过她也没有傻乎乎地说不行。
只要唐煊愿意放她自由，哪怕找只猴子来做中间人都可以。
先有自由，才有尊严。
她低声道：“我打开通讯限制了。”
唐煊低头在腕表上戳了几下联系上了林婉。
“唐煊，你没事吧？”
林婉担忧的神情跃然屏上。
白裙女人抬头望向屏幕，想知道到底是谁可以担保毁灭她。
唐煊摇头：“我很好，帮我把半夏找来，我有事情找他。”
“半夏？”
林婉略微思索了一下，想起之前那天出现在唐煊身边的陌生人。
“没错，找到他，就跟他说我有急事。”唐煊顿了一下，“他不是普通人类，你们可能看不到他，直接用星球广播喊，越快越好。”
林婉点头：“我明白了，等下回你。”
光屏熄灭。
白裙女人好奇道：“这是你的‘她’吗？”
唐煊迟疑两秒后说：“暂时还不是。”
“微表情学读出了她对你的关心。”白裙女人左右晃了晃身子，“把握机会，根据希尔文明的调查，人类中的真爱非常罕见。”
唐煊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白裙女人缩了缩头。
另一边，林婉调用星球广播寻找半夏：“这里是全球广播。半夏先生，请您听到广播后，速至最近的官方机构，您的朋友唐煊正在寻找您。”
星球广播覆盖了紫薇星的每一寸地面，无论是人口密度大的城市，还是荒无人烟的丛林，都能听到星球广播的声音。
星球广播一般只在除夕夜或者出现重大地质灾害的时候才会使用，而且只启用部分区域的星球广播，并不是真正意义的全球广播。
启用全覆盖星球广播播报寻人启示，这在紫薇星上还是头一回。
——帝宫市小谷围街道派出所——
“姓名？”
“半夏。”
一名面容英俊的年轻人百无聊赖地蹲在铁栅栏后面。
警察皱眉道：“为什么招嫖不给钱？”
为什么要给钱？”半夏撇嘴，“我又没做什么，只是招来看看。”
他对人类女人没有任何欲望，纯粹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想知道招嫖这种古老的事情是如何运作的，这才招了一次，体验体验流程。
趁妓女洗澡的时候，他悄悄走了。
没想到对方竟然报警了！
有些星球上有特别设置的红灯区，尤其是由私人出资的星球。在红灯区里嫖是合法的，妓女的权利也受法律保护。
招嫖不给钱，往小了说是戏弄特殊职业劳动者，往大了说是影响联邦税收。
紫薇星的街道一步一个监控摄像头，警察很快就找到了半夏，并把他带来派出所进行批评教育。
半夏没有反抗。
坐牢这种体验也很新鲜，他想了解一下。
“不要狡辩。”警察沉声道，“把嫖资结了，然后在所里反省三天，你就可以出去了。”
半夏摇头：“没钱。”
他确实没钱，有钱的话他也不会趁着妓女洗澡的时候偷偷溜走了。
......他的意思是他会光明正大地离开。
警察无语地看着半夏。
“没钱就给亲戚朋友打电话借，不然你就得在这里反省七天才能走。”
半夏点头：“那我反省七天。”
警察有些无奈，但他看出半夏已经打定主意不给钱，索性便不再理半夏。
他揉了揉太阳穴，把笔放下，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派出所内部的广播响了起来：“这里是全球广播。半夏先生，请您听到广播后，速至最近的官方机构，您的朋友唐煊有急事找您。”
警察愣了一下。
找谁？半夏？
他扭头看了一眼铁栅栏里的半夏，心里犯嘀咕，心想这只是碰巧同音吧，全球广播找的人应该不至于连嫖资都不付。
他继续朝门外走。
半夏叫住了他：“等等，帮我问问唐煊找我干嘛。跟他说我因为没钱付嫖资要在这里反省七天，出不去。”
警察直勾勾地盯着半夏看。
他不觉得他眼前这个半夏就是广播里找的那个半夏，他觉得半夏只是想折腾他。
全球广播寻人，找到人以后要层层上报，非常麻烦。
“你说自己就是广播里找的那个半夏？”警察哼了一声，“有什么证据？”
“没有证据，但我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半夏无所谓地说道，“我建议你和你的上级说一下。毕竟，如果我不是，你不会有任何损失。但如果我是，因为你不愿意上报而耽误了什么事情，你就要担全责了。”
警察的眼皮重重一跳。
人最怕担责任。
他发觉半夏的话意外的有道理，而且听起来很有底气，顿时有些拿捏不住半夏的身份。
“好吧。”
他将信将疑地离开房间，向他的上级汇报了这件事情。
半夏——半作为姓氏早在几千年前就被芈取代了，几乎不存在重名的可能。
所以在发出星球广播之后，只有这个警察说自己这里有一个半夏，迅速引起林婉的重视。
林婉远程和半夏视频。
她之前见过半夏，所以一眼就认出了半夏。
她有些难以置信：“招嫖不给钱......我还以为是有小混混捣乱，没想到真的是你。”
半夏却非常淡定：“唐煊找我干嘛？跟他讲，我没钱付嫖资，现在出不去，有什么事情等七天后再说。”
林婉感到哭笑不得。
她清楚一点半夏的底细，知道半夏不是普通人，对半夏的这种行为有些不理解。
“不用再提醒我了，这钱我替你付了，你现在可以出来了。”林婉无可奈何地说道，“到我们之前见过面的地方找我。唐煊说他有急事找你，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半夏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地，半夏的身影凭空消失，下一秒便出现在视频的另一端里。
“我到了。”
第四十一章 见证人
人呢？
警察被吓了一大跳，他看着空荡荡的审讯室，感觉像见了鬼一样，害怕地跑了出去。
难怪招嫖不给钱，原来不是人。
另一边，半夏老神在在地坐在林婉旁边的椅子上问道：“找我做什么?”
一边说着，他还从桌上拿起一个苹果咬了一口。
“不错，甜的。”
他向林婉投去询问的目光。
林婉惊讶地转身看向他。
她没想到上一秒半夏还在铁栅栏后面和她谈嫖资的问题，下一秒就出现在她身旁，这是联邦无法企及的技术。
她吃惊道：“你是怎么过来的？”
“想过来就过来了呗。”半夏耸肩，“你不会觉得那个地方能困得住我吧？”
半夏的嘴里传出‘咯嘣咯嘣’的声音。
林婉摇头：“不是......”
她当然不觉得派出所能困住半夏，只是她没想过半夏会用这种方式来到这里。
瞬移吗？
他是怎么锁定位置的？
林婉脑海中迸出几个问题。
半夏三两口就把一整个苹果都吃掉了，而且也没见他把核吐出来。
他自来熟地端起桌上的水，边喝边问：“到底是什么事情找我，早点完事，我还要继续体验史前生活。”
他是一个追求心理感受的人，喜欢体验各种各样没经历过的事情。起初他来这里只是为了观察唐煊身边的时空扭曲的，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这里的生活对他也很有吸引力。
林婉捕捉到半夏话里的敏感词，她用调侃的语气顺势询问道：“什么史前生活，你是未来人吗？”
她的目光看似游离，但一直牢牢锁定半夏的脸。
半夏只耸了下肩，没说话。
林婉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什么都看不出来，而半夏也丝毫没有解释自己来历的意思。
林婉放弃了观察。
在她看来，半夏要么来自一个更强大的文明，要么就是一个古神，可以等以后有更多信息后再做推测。
“我联系唐煊，让他跟你讲吧。”
林婉在腕表上点了几下，将通讯视频界面投影到墙壁上。
另一边的唐煊正在和白裙女人交流有关古神的问题。
唐煊解释道：“古神是一个由强大的个体生命组成的种群，拥有凭一己之力摧毁数十万恒星的能力，在很多年前是全宇宙的统治者。”
白裙女人一脸困惑，似乎对古神群体没有任何了解，而且还用一种‘你在讲故事吗’的眼神看唐煊。
她犹豫了一会儿后说：“我没听说过这个种群。”
唐煊追问道：“这个种群之前一直在沉睡，但祂们留下了很多造物，祭坛什么的......”
白裙女人轻声打断道：“抱歉，但我真的没听说过这个种群，也没见过祂们的造物。而且从生物学和基因学角度来讲，凭一己之力摧毁数十万恒星是不现实的，除非是在身体里装了某种强大的仪器。”
她的表情非常诚恳，而且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撒谎。
“所以你从来没见过古神也没听说过古神吗？”唐煊困惑地询问道，“没有发现过什么奇怪的石碑或建筑？”
白裙女人摇了摇头：“没有。”
唐煊的眉毛渐渐皱紧。
按理说，白裙女人当年纵横几个河系，在数千亿颗恒星间流连，如此大范围的流动不可能没遇见过古神，即便没见过醒着的古神，也该见过祂们的遗迹。
甚至于，在不经意间摧毁一些星体的时候，连带着将在里面沉睡的古神也摧毁了也很有可能。
怎么会从来都没见过呢，而且连遗迹都没见过，这太反常了。
唐煊有些头疼，他询问：“那你有没有遇到过拥有特殊能力的生物？”
他想问白裙女人见没见过神眷者。
白裙女人轻轻点头：“我在希尔文明的档案里见过。”
唐煊追问道：“那你本人没见过？”
白裙女人轻声回答：“可能是因为我不怎么关注地表的事情吧，我比较喜欢看宇宙深空。”
唐煊缓缓点头。
这个理由勉强说得过去，只不过他总感觉好像不只是这么简单。
叮咚~
唐煊的腕表亮了起来。
唐煊点开视频通讯，看到了另一端的林婉和半夏。
“我找到他了，你和他谈吧。”
林婉侧身把镜头让给半夏。
唐煊看到半夏的瞬间心中一松，找到了就好，他之前还有点害怕半夏出去周游宇宙了。
林婉悄悄打量白裙女人，虽然唐煊没有介绍，但她隐约能猜出白裙女人的身份。
唐煊对半夏问道：“你答应我可以替我做一件事情对吗？”
听到这个问题，半夏的表情顿时变得认真，他直视唐煊，声音迟缓：“怎么了，难道你现在就想用掉这次宝贵的机会？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可是个有原则的人，说帮你一次就只帮你一次。”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斜眼瞥了一眼坐在唐煊对面的白裙女人，然后说了一句很轻蔑的话：“如果你是想让我替你对付她，那简直是用宇宙重启装置消灭一只蚊子。”
半夏的眼底有些抗拒。
他只能为唐煊出手一次，如果浪费在这上面，那他就白来了。
白裙女人一眼就认出了画面里的半夏，这个把测试器炸掉的家伙当时给她留下很深的印象。但她依然有些不解，不明白半夏怎么敢说出这么狂妄的话。
个体生命再强也有个上限，难道他是唐煊之前说的那种叫古神的生物吗？
唐煊摇了摇头：“不是请你出手，而是想让你为我们做一次见证人。”
他想试试能不能用加工过的言语蒙混过关。
半夏挑眉：“见证人，见证你们的爱情？”
林婉的表情忽然凝固了，她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到唐煊脸上，心情变得紧张。
“我和她达成了一项交易，希望你能在旁边看着。如果她违反约定，你就毁灭她。”唐煊又补充道，“如果她信守承诺，你就什么也不用做。”
半夏思索两秒后说：“听起来只要她老实点，我就什么都不用做，就不算给你帮忙。可给你们做见证人的这件事本身就是帮你的忙吧？”
唐煊有些心虚，无法反驳。
他无奈道：“那就算我请你帮......”
林婉忽然插话：“半夏先生，我以联邦政府的名义请您做见证人，您看可以吗？”
半夏闻言怔了一下。
“以联邦政府的名义？”
他的眼底闪过一抹玩味，整个人的状态都变轻松了，他身体后仰靠到椅背上，口中漫不经心地问询道：“这倒是可以，不过我给你们做见证人有什么好处？”
林婉望向唐煊。
唐煊感激地点头。
林婉深吸一口气，她实际上不知道唐煊和白裙女人做了什么交易，但她相信那肯定是对他们所有人都有利的交易。
“半夏先生，我们可以给您一大笔钱，比如一百万信用点。”林婉缓缓说道，“想必您现在也知道，在这里生活，没钱是万万不行的。您觉得呢？”
唐煊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
在他看来，半夏这样的强者根本不可能接受这种条件。钱对半夏而言应该是一种羞辱，毕竟只要半夏想挣钱，随便找个什么地方都可以。不想‘劫富济贫’也可以去找颗还没被发现的稀有资源星球开发一下。
半夏不假思索地拒绝了：“不行。”
唐煊张口叹气，心道这样果然不行。
“得加钱！”
三个字掷地有声，把唐煊叹到一半的气给憋了回去。唐煊诧异地看着半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半夏没有为唐煊解惑，毕竟，因为招嫖不给钱被抓起来实在是一件不太光彩的事情。
他又懒得去挖矿。
只能赚赚快钱维持一下生计了。
林婉斩钉截铁地说道：“一千万！”
她开口就把价码抬高十倍，普通人工作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半夏却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再加。”
“一亿！”
“再加。”
“两亿！”
“再加。”
林婉的眼底掠过一抹犹豫，她忽然有些迟疑，因为再往上加就要超出她小金库的储蓄了。
半夏眯着眼睛问：“这就到头了？”
林婉眼底闪过一抹无奈，她本来想一个人把这件事揽下来，但现在看来，还是得告诉政府让政府专项拨款。
“五个亿！”林婉压低声音，“半夏先生，我们真的很有诚意，请您认真考虑。”
唐煊不由地咽了口唾沫。
五个亿！
短暂的沉默后，半夏抬起眼皮：“成交。”
他看出五个亿已经迫近林婉的底线了。
五亿信用点很多吗？那要看做什么，有的地方政府花四百亿盖一片烂尾楼。而他只收五亿就可以做一次文明与文明间的斡旋，堪称廉价。
接受五亿信用点做一次见证人，一方面是因为他确实需要这笔钱，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接下来还会在唐煊身边待很久，不想给他们留下贪得无厌的印象。
林婉长舒一口气。
事急从权，她这算是先斩后奏。如果半夏依然不满意，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因为她不确定紫薇星政府的底线是不是比五个亿更深。
“成交，这个见证人我做了。”半夏扭头望向白裙女人，他认真地警告道，“你最好老实点，不然惹我动手。不然就算你有一堆分身，我也能把你杀得连一行代码也剩不下。”
第四十二章 继承中子战星
白裙女人倩然起身：“谢谢。”
作为冷血的智能生命，她没有尊严，更不在乎脸面。只要能获得自由，被威胁不算什么。
唐煊也站了起来。
他已经离开联邦一周时间，担心联邦出现什么变故。所以想尽可能地节省时间，赶快把这件事处理掉，好回去保护联邦。
“我该怎么把你送回去？”
他直截了当地询问道。
白裙女人面露欣喜，她等待这一天已经等待太久了，她激动地说道：“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让我进入你的身体，控制你的身体靠近我的舰队，只要抵近一定范围我就能连接上它们。”
半夏玩味地望着白裙女人。
唐煊眉关紧锁。
他缓缓开口：“这对你而言是很稳妥。”
但对他而言却是很不稳妥，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把自己的身体交给这个智能生命。一旦白裙女人反悔，就算半夏能毁灭白裙女人，但也未必能救得了他。
唐煊没有把所有的话都讲出来，他相信白裙女人应该能听懂。
白裙女人面露迟疑：“但这确实是最稳妥的方法，我保证不会做任何危害你的事情。”
唐煊冷言冷语道：“你拿什么保证？”
白裙女人沉默了几秒，最后脸上露出一抹歉意，她声音真诚地说：“对不起，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唐煊一个字都没听进心里。
智能生命最擅长的就是计算所有可能性，怎么可能没考虑到如此重要的因素。
甚至于她当初进入中子战星都有可能是自己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结果因为低估了希尔文明才被困在这里。
唐煊根本不相信白裙女人之前的说辞，只是因为这场交易对他有很大好处，他才愿意帮助白裙女人从这里解脱出去。
唐煊坚定地摇头：“换一个方法吧。”
白裙女人抿了抿嘴唇：“另一个方法比较危险。我可以把自己转移到微型计算机里，然后你带我爬到我的一艘战舰上，找到战舰外壳上唯一一个数据接口，让我进行对接。”
白裙女人只有一个意识主体，不能同时控制无数造物，所以她在自己的所有造物上都留有数据接口，便于大规模调整信息。
唐煊挑眉：“这有什么危险的？”
白裙女人沉默许久，最后轻声道：“这对你来说当然没有任何危险。”
唐煊怔住了。
听着这似曾相识的话语，唐煊忽然明白白裙女人为什么不先提这个方案了。
这个方案和第一个方案截然相反，选择这个方案，白裙女人就要把自己的生死全部寄托在唐煊的一念之间。
如果唐煊想把她寄身的计算机毁掉，或者扔进宇宙深空，她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唐煊摇头：“放心吧，我还需要你的空间技术。”
白裙女人轻轻点头，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她太渴望自由了。
唐煊迫不及待地说道：“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白裙女人拍了拍手。
房间中逐渐亮起一片柔和的白光。
她朗声道：“我指定眼前的人......”
唐煊无声地攥紧双拳。
交易的第一步是转移中子战星控制权。
他就要得到这颗中子战星了吗？
“继承中子战星。”
话音落地，一束白光将唐煊笼罩。
唐煊听到一个男声，他听不懂男声的内容，但能从中听出一丝悲凉。他猜测这个声音应该是希尔文明在最黑暗的那个时期里录入的。
几句话后，掌控权又回到白裙女人手里，她严肃地问道：“第二道测试——谋略即将开始，你准备好了吗？”
唐煊深吸一口气：“我准备好了。”
“种族即将灭亡，你选择和谁繁衍后代？”白裙女人一本正经地说道，“A.男人B.女人C.野兽”
唐煊有点懵。
这测试怎么像开玩笑似的？
白裙女人没有说其他的话，似乎是受到了某种限制。但她不停地挤眉弄眼，用眼神暗示唐煊赶快做选择。
唐煊收敛心神回答道：“我选B.”
“得分+1，测试结束。”白裙女人面露微笑，“恭喜你，你在本次测试中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顺利进入下一轮测试。”
房间中浮动起彩色的梦幻光芒，仿佛也在为唐煊庆祝。
唐煊的嘴角抖了两下。
他明白这是白裙女人故意给他降低难度，出了一道送分题，而且只让他一个人参加测试，所以轻而易举地获得了第一名。
与此同时，在另外两颗星球上。
“第二道测试——谋略即将开始！”
“你准备好了吗？”
白裙女人的声音在星球的大气中滚动着，迅速拂过整颗星球。
这两颗星球的民众面面相觑，心道神不是说再过两天才进行第二道测试吗？
但他们也不担心，因为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来吧！
让测试来的更猛烈些！
“测试结束！”
“判定你方失去继续测试的资格。”
民众们一脸懵逼。
结束了？
什么时候开始过？
这就没了？
刚刚发生了什么？
事实上，从唐煊踏入中子战星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被踢出局了。
“第三道测试——智慧即将开始！”
“你准备好了吗？”
白裙女人轻声询问。
唐煊无所谓地说道：“开始吧。”
反正就是走个过场，问的问题都是傻瓜问题，根本没有准备的必要。
“你是谁，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唐煊的脸庞僵住了。
这个问题太熟悉了，哲学史上著名的‘夺命三连击’，难住了无数哲人智士，多少年来都没有得出一个统一的答案。
他要是能回答这个问题，大学的时候就不会读物理了。他抬头望向白裙女人，果然在白裙女人的脸上望见一丝戏谑。
她是故意的。
大概是在被支配之前最后调皮一次。
唐煊无奈道：“有没有简单点的？”
白裙女人默默摇头。
唐煊只能硬着头皮作答，反正只有他一个人参加测试，多少得点分就行。
“我叫唐煊，从......”
刹那间，许多光影从唐煊眼底掠过，他的神情兀地变得迟滞，忽然卡在了这里。
白裙女人疑惑地望着他。
过了几秒，唐煊的神情再次变得生动起来，他说：“我从朝歌星来，准备回联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