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7、悲怆的枪声
骑兵的集结往往十分神速,骑兵的撤退的速度也是相得益彰。
一个十余万人的联军营地在短短一刻钟的时间消散得无影无踪。若不是亲眼看着自己的部下身亡;若不是那没有了头颅的身体还孤零零躺在地上;若不是那一地帐篷搭建之后,留下的与满是雪花的草原格格不入的枯黄色,还有那钉在地上的木桩,李震都会怀疑这片草地竟然曾经驻扎了将近二十万敌军。
李震终于从雪堆里爬了出来,跟着他爬出来的还有之前被死死摁在地上的那名鹰扬卫士兵!
不知道是因为悲痛,还是因为在雪地里爬了将近一天一夜双脚太过于冰凉的,李震刚刚走出一步路,一下子就摔倒在了雪地里!
他身后的士兵一样踉踉跄跄,走过来想将李震扶起。
“扶老子做什么!”
趴在地上的李震一把甩开了已经搭在胳膊上的那支手,他流着泪道:“快,去把六郎的尸体抱过来!快去!”
“是!”
士兵听令,松开了自己的手,快步跑向了那具没有头颅的尸体。
背负醉酒的人永远会感觉比背负正常人要重,背负死了的人,亦是如此。本就踉踉跄跄的士兵,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那尸体扶起来,放到了背上。
他没有直接用手托着六郎的屁股就走,那样是走不了路的!
他把自己的腰带解了开来,绕过了六郎的腰带,然后再绑回了自己的腰上。
做完这些,他才缓缓自立起身,朝着迎面而来的李震走去。
本就踉跄,背负着一句尸体更难以前行,快要接近李震的时候,士兵突然脚下一滑,直接往前扑了出去。
一个活人,一具尸体,一下子扑出去好几步。
李震哪里看得下去这个场面?
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将士兵和六郎扶了起来。
双眼通红的李震将他们连在一起的腰带解开,然后一把将六郎的尸体抱起来,扛在了肩膀上。
“将军!”
士兵道:“让我来扛六郎吧!”
“你们,都是本将带出来的,本将自然要带你们回去!而今,六郎都身首异处了,若是还让你来扛他回去,我哪里还有脸做你们的将军?”
李震抹了一把眼泪,摇了摇头,“六郎,走,本将带你回家!”
蹒跚的脚步在两寸厚的雪地上行走,发出来“嚓嚓嚓”的声音。
一行脚步,出现在了草原堆积的雪层上,后跟朝西,脚尖朝东......
“大将军!有两个人朝着咱们这边来了,其中一个人扛着一具尸体的样子,看装备应该是咱们的侦察营!”
当都护府营地瞭望塔上的士兵通过望远镜看着风雪里正朝着己方走来的两个人影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
两个人一具尸体?侦查营的兵?
原本和士兵们一起在将每一具鹰扬卫、都护府士兵的尸体进行辨认的唐老四听着这个回报,立马丢下了手里的活儿往瞭望塔上跑!
能不着急么,他自己清楚,连夜安排出去刺探的侦察营士兵应该是两个,再加上李震的亲自前往一共应该是三个人才对!如今回来了两个,一个还扛着一具尸体!
那么铁定是有一个人死亡!
死亡的是谁?
李震还是别人?
登上瞭望塔,唐河上立即拿起自己的望远镜观察!
不错,确实是鹰扬卫的装备!
左边的那个......看不清长相!
右边的那个......也看不清长相!
右边之人肩上扛的那个......好像头颅都没了!
唐河上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他慌慌忙忙跑下了瞭望塔,一边跑还一边吼道:“房俊、程处弼,带几个人跟我迎上去!”
话音刚刚落下,唐河上翻身爬上马背,狠狠一夹马腹朝着来人疾驰而去!
房俊和程处弼二话不说,一人带上两个人骑着马追赶了过去。
风雪之下,七匹骏马驼伏着七个骑士奋力朝着那风雪中步履蹒跚的两人跑去。
距离不断被缩短,对面的人影也终于看了清楚!
那是李震和一个士兵,至于李震肩上扛着的人不言而喻!唐河上心里的忐忑终于散去,同时,一股悲伤从心里升起。
终于相遇,他猛然勒马,一跃而下,然后小跑出两步,伸出手准备将李震肩上的尸体抱过来。
李震摇了摇头:“让我自己来!我要亲自送他回都护府,待战争结束,我要亲自送他回长安!”
“行!”
唐河上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他没问发生了什么事儿,只是走到了李震的身边,陪着李震往都护府走。
比唐河上晚出来两息的房俊、程处弼也接踵而至,他们一齐翻身下马,默默走到了李震的两侧......
六郎的尸体,最终平放到了这场保卫战牺牲士兵的最前头。
那是回到营地之后,李震开口要求的。唐河上依旧没问为何,直接点头应允。
因为他知道,李震,一定会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
果然,单膝跪在地上给六郎整理着着装的李震缓缓开了口:“他叫孙六郎,没得大名。去年跟着咱们一起去了岭南......”
李震的语言很平静,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只是眼角的一直滑落的泪水述说着他的悲伤,他道:“今天,在敌人营地外围,我们看着敌人大军倾巢而出,却来不及退回来禀报。后来,这小子通过望远镜看到了营地这边的情况,就萌生了一个注意——刺杀敌人主官!”
“呵呵!还别说,这小子运气真挺好!”
李震惨然一笑,“还真给他蒙对了,他打死得两个敌人应该就是四方联军的两个首领之一,具体是谁,我不晓得,不过那两人死了之后,敌人立马鸣号退兵了......!”
唐河上和营地的所有人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
是这个没有了脑阔的士兵,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了敌人的大退兵!
唐河上蹲了下来,拍了拍李震的肩膀道:“起来吧,咱们一起给所有兄弟们送行!然后报仇,最后一起送他们回家!”
抹去了眼角的泪水,李震跟着唐河上站了起来。
唐河上后退一步,朝着六郎的尸体行了一个军礼,大声吼道:“立正!举枪!放!”
“啪!.....”
一把把火枪举像了天空,这一刻,它们发出的枪声是如此悲怆。
348、大度设的新目标
都护府营地里枪声不光预示着悲怆,更加预示着唐河上报仇的决心。
这一次,带着鹰扬卫出来,伤亡了这么多士兵,事情铁定不能就此了事。
而另一头,作为整场入侵的发起者,大度设显然也对现在的结果不满意。
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游走于四个地方合纵连横,好不容易说动了肆叶护、回讫可汗、鞠文泰和慕容伏允,联军也一路打到了阴山。
可TM谁曾想到,到头来两声枪响直接带走了肆叶护和回讫可汗两个短命鬼?
短命鬼死了就死了,大度设一点也不心疼!
可是,这好不容易弄成的计划,要看都要成功了,最终联军分崩离析,战争功亏一篑!
酒成了打马往郁督军山走的薛延陀小可汗不离手的物件,几乎是马匹每行走一步,他就会往嘴里灌一口酒,郁郁寡欢和不甘是他心里唯二的色调。
想来也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的事情,谁受得了?
夷男自然把儿子情绪看在了眼里,本想着,等儿子行路一段时间,自行调整过来就好了。可整整半天过去,铁勒的小狼崽子一点没有好转的迹象。
就连晚上扎营的时候,小狼崽子没有去做任何部署,直接窝进了自己的帐篷,拿着酒壶就开始往嘴里灌!
人这辈子,哪有一帆风顺的?一次失败,总结之后再来不就行了,直接被失败打倒,然后一蹶不振,狼崽子还不直接废了?
掀开帐篷的门帘,夷男铁着脸就往里面走。
大度设瞄了一眼老爹,动也不动,自顾自地往嘴里灌酒。
“混账!”
夷男直接抽出马鞭,一鞭子打在大度设手里的酒囊上,直接把酒囊给抽飞了出去,“就晓得喝酒,就这样什么都不管了,一撅不振了?”
“呵呵!”
大度设咧嘴难看一笑,“不这样还能怎么样?父汗,儿子失败了啊!不但儿子失败了,还成了部落的醉人。这次咱们没能一次成功,接下来就一定会面临那些南人的报复。是儿子的计划,将薛延陀推向了危险之地!”
说完这句,大度设也不去看自家老爹的脸色,索性连站起来都懒得,直接朝着毯子上的酒囊爬了过去!
夷男看得儿子这样,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一步跨出,一脚踢在大度设的腹部,直接将大度设踢得像个熟透的大虾!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那合纵连横成功时候的意气风发在哪儿?你那打破大唐乌龟壳时候的意气风发在哪?你杀死社尔时候的意气风发在哪儿?”
夷男指着大度设的鼻尖咆哮:“老子本来还以为你是铁勒的小狼崽子,可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像一头小狼崽子么!你TM像一只家狗!一只只晓得撅着屁股摇尾巴求可怜的家狗!你就不能振作点,想想应该怎么解决接下来的事情么?”
“解决?呵呵!”
卷缩着的大度设没有叫痛,而是面死如灰道:“怎么解决?咱们用了五万人,都没能冲破唐人一千人的防守。等唐人攻上门来的时候,仅仅是咱们铁勒人挡不住啊,父汗!”
“蠢货!蠢货!蠢货!”
这一刻,无比恨铁不成钢的夷男每骂一声,就朝大度设踢一脚。
几脚过去,夷男好像踢累了一般,大口喘气道:“你是傻子么!你既然能联合几个国家一起进攻唐人,为何不能集结他们一起防守?”
集结联军一齐防守,这个设想大度设不是没想过。
“父汗,不会成功的!”
可是,他看到的成功率是零!“您也看到了,肆叶护死了,回讫可汗也死了!回讫马上就会乱起来,争权夺利才会是他们最重要的事情!短时间,他们出不了结果的!
再说了,即便是短时间内他们有了争夺的结果!这两家也是不会跟着咱们一起攻抗大唐的!他们只需要去像大唐俯首摇尾巴,把所有的罪过推给肆叶护,推给咱们,推给回讫可汗!
以李二那好大喜功的性子,很有可能会收下他们的国书,让他们并入大唐。若是不行,我估计西突厥一定会让出高昌给李二攻阀,以求被谅解。
可咱们不行!
而且,咱们能够联合的也就只有鞠文泰。可是,鞠文泰偏偏隔着咱们太远,没办法兵和一处!所以,父汗,不行的!是儿子出错了策略,没想到肆叶护那短命鬼会死!是儿子把部落推向了险地!”
“脑子呢?”
夷男瞪了一眼大度设,强忍住没有动手,骂骂咧咧道:“你TM的脑子去哪儿了?谁说一定要说服他们联合起来?”
“不联合?未必还能胁迫?慢着!”
大度设突然一下子坐了起来,他猛然甩头,仿佛是想把脑子摔得更清醒一些!他的眼睛缓缓瞪大,眼神里开始出现了一丝睿智,“父汗,你的意思是,趁着西突厥和回讫的内乱......”
“还算没笨死!”
夷男冷哼一声道:“你自己想想,即便是唐人要进攻咱们,需要多久时间!借着这个时间,咱们能完成什么事儿!想明白了,再来找我!”
丢下这句话,夷男铁着脸再也不理会大度设,径直朝着帐篷外走去。
还管儿子做啥?
没看到儿子的眼神又恢复了光彩?
是的!
夷男的一通话,让大度设眼神里的光彩再度回来了!
“来人!”
大度设从地毯上爬了起来,他一脚踢开那地上的酒囊,对着帐篷外喊到:“给我拿一副地图过来!”
帐篷外,一名薛延陀士兵闻言立马掀开了门帘,他的怀里,正是不久之前真珠可汗让他准备的地图!
将地图铺在案几上,大度设迫不及待看了起来,他一边看还一边小声嘀咕:“从郁督军山到回讫,需要一个月,算上打仗......不妥,不妥!还是让回讫夹在中间!从郁督军山到回讫,需要一个月,算上打仗......不妥,不妥!还是让回讫夹在中间!从郁督军山到回讫,需要一个月,算上打仗......不妥,不妥!还是让回讫夹在中间!”
349、犯我大唐者,虽远必诛!
大度设的眼睛越发明亮,此时的他,像极了几个月前砸掉弟弟的乌龟之后,跑进夷男帐篷时的样子。
自信、睿智......一切成功男人拥有的气质这一刻都出现在了大度设的身上!
一个极其宏伟,非常严密的计划在随着手指在地图上的比划在他的脑子里成型!
“这真是一个绝妙的计划!”
大度设情不自禁将双手拍在了一起,那是在为聪明如斯的自己鼓掌!
某一拳下去,将唐人的乌龟壳砸得稀碎,要不是时运不济,这个时候铁勒人应该在和西突厥人瓜分草原!
失败之后,某又能快速想到了一个让铁勒人躲开唐人的攻打并且快速崛起的办法,只要这个办法得以落实,只需要一年半载的时间,铁勒人未必不能再和唐人争一次这草原的最终归属!
那个被突厥看门狗们奉若神明的唐人少年,你等着,等着下一次某再次砸碎你缔造的乌龟壳,让你知道,这天下,我大度设才是最聪明的人!
......
“啊嘁!”
令大度设想不到的是,他心中念念不忘的那个唐人少年此时正在不算太遥远的突厥都护府打了一个喷嚏。
他想不到,他们彼此之间还真只差一点孽缘,就能直接面对面兵刀相见!
如果知道这一切,相信大度设会更加懊悔,懊悔自己没办法在这次战争中突破鹰扬卫那刺猬一般的防线,证明他自己确实比唐河上强!
可惜,这个世界上太多的如果都仅仅是“如果”,大度设永远不会知道,他已经错过了自己一生中唯一可以打败唐河上的机会。
都护府营地,站在雪花之中的唐河上打了一个喷嚏,他没闲心思去理会到底是谁在念叨自己,还是在风雪中站得太久有些感冒。唐河上面前是排成一排又一排的完好无损的八佰六十一名士兵!
此时的唐河上只有一个心思,那就是等着程处弼、房俊还有李震汇报军需统计!
“报告!”
鹰扬卫的效率从来不需要质疑!用长安学院的计时方式来说,仅仅两分钟,房俊就完成了重装营的数据统计:“报告大将军,重装营,一共还有七十六门虎蹲炮可以使用,其中完好无损二十五门,其余五十一门均略有破损!破损的虎蹲炮预计还能开炮四到五炮!虎蹲炮炮弹剩余一千发,其中开花弹三百二十发,实心弹六百八十发!
红衣大炮六门,完好无缺!红衣大炮炮弹剩余五十发,其中空心弹十三发,实心弹二十六发,霰弹十一发,报告完毕,请指示!”
“入列!”
“是!”
房二高声回应了唐河上的指令,转身走到了重炮营属于自己的骏马旁边。
程处弼接着走了出来,汇报道:“报告将军,突击营剩余的火药及火枪子弹,足够本营士兵每人开枪一百次!剩余手雷......”
听完报告,唐河上依旧命令程处弼入列!
最后李震也做出了相应的汇报。
等着鹰扬卫三个作战序列汇报完毕,唐河上才往前走了两步!
“讲一下!”
士兵们闻言纷纷立正!
“稍息!”
伴随着唐河上嘴巴里吐出的热气,他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鹰扬卫方阵,“兄弟们!从长安到这里,唐某带着你们一路急行军,抵达之后,又立即投入了防卫都护府的战斗中!唐末要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这些天一来毫无怨言!
今天,敌人的联军分崩离析各自返回,入侵的战争结束了!咱们也终于可以说取得了都护府防御战的胜利!
按道理说,咱们应该乐呵乐呵,摆摆庆功宴,喝喝酒,折返回长安!大家伙都是这个想法吧?”
鹰扬卫的士兵,都是热血儿郎,却不是蠢货!谁都听得出自家将军语气里浓浓的不爽,哪怕是真想回家了,谁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说出来?
“哦!都不说话?是不敢说呢,还是没这个心思?”
唐河上冷冷道:“不管你们是不敢说,还是正没有这个心思,都给老子憋着!这场胜利不是什么值得庆贺的事情!
因为,在这里,咱们一共有将近一百四十位泽袍祭献了自己的生命!
因为,敌人的入侵,让咱大唐都护府几万泽袍将他们的鲜血洒在了草原上!甚至于,都护府副都护,大唐从四品官员,大唐侯爵阿史那社尔也在草地上永远长眠!
那些鬣狗一般的入侵者给咱们大唐带来了严重的伤害!上至官员,下至牧民,他们欠咱们的血债数都说不清楚!
而且,老子敢肯定!这不是这些充满野心的鬣狗第一次觊觎咱们大唐,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觊觎咱们的草地!
所以,老子准备带着你们,走出属于咱们的草原,进入那些鬣狗的地盘,弄死残他们,弄死他们,让所有人知道,犯我大唐者,虽远必诛!
你们,敢不敢?”
唐老四的话,一下子激起了士兵们心中的气愤!没有人再想着庆功宴的事情,也没有人会再想着打道回府,他们只有一个声音!
“虽远必诛,杀!”
鹰扬卫士兵第一声怒吼,杀意响彻天空!这一声,为死去的一百多个兄弟,这个仇,得报!
“虽远必诛,杀!”
鹰扬卫士兵第二声怒吼,杀意仿佛要震碎苍穹!这一声,为所有献身于这场战争的将士,他们的仇,得报!
“虽远必诛,杀!”
鹰扬卫士兵第三声怒吼,杀意仿佛要震碎九天星辰!这一声,为牧民,为大唐,血仇必须血偿还!
“很好!”
唐河上深吸一口气,大声道:“这才是老子缔造的鹰扬卫,这才是大唐第一支齐备火器的特种作战序列!
接下来的日子,咱们的敌人不光是回讫、铁勒、西突厥这些鬣狗,还有草原日渐寒冷的天气!希望你们能记住此时的信念,征服这些风雪,弄死那些鬣狗,为泽袍、为牧民、为大唐报仇!
本将宣布,目标正北回讫,出发!”
“侦察营听令!上马!向右转!出发......”
“重装营听令!上马!向右转!出发......”
“突击营听令!上马!向右转!出发......”
350、鄯州城县令的日记!
“副总管!”
唐河上刚刚准备翻身上马,什钵苾就走了过来,他请战道:“让我带着将士们跟你一起去吧!突厥族的血仇,我们也应该参与!”
唐河上却摇了摇头,“大都护,不是唐某不同意,而是草原的天气将越来越恶劣!都护府的将士们跟着去除了受冻,起不了任何效果!
你且带着都护府的将士们在此等候!等代国公来了,你到时候找他要一些御寒的装备再跟着他一起来回讫!本总管算了一下时日,这一两日代国公就应该会抵达!届时,咱们在回讫王庭汇合,然后一起直奔郁督军山!”
唐河上的话,让什钵苾无法拒绝。草原的隆冬即将来临,届时泼出去的水都能瞬间冻成冰坨坨,弯刀能冻成废铁,只需一碰撞就会段成两截!
这也是草原的冬天一般不会打仗的重要原因,而铁勒人在的郁督军山会更冷!
什钵苾叹了口气,只能点头!
“告辞!”
唐河上翻身上马,猛夹马腹,冒着风雪朝着北方奔去。
什钵苾站在原地拱了拱手,嘴里只吐出两个字“保重”!
......
贞观五年,腊月上旬,这是唐河上冒着风雪北去的日子。
这也是鄯州城攻防战争开始的第二十三天!
为何记得如此清楚?
城楼上仅剩下的鄯州令只想苦笑,这二十三天太苦了!
有多苦?昨夜,县令第二十一次翻阅前几天的日记,写下昨天的日记之时,苦涩到一个大老爷们埋在城楼角落里嚎啕大哭!
日记上写道:第一天,也就是二十三天以前,敌人开始了进攻,城里的折冲府立即安排信使八百里加急去往长安!
第二天,吐浑谷就仗着人多,将整个鄯州城里里外外围了三遍!
第三天,鄯州城上的狼烟被点燃,吐浑谷人正式开始了进攻!
第四天,一项防御物资充足的鄯州城打退了吐浑谷人四次大规模的攻城!
第五天,敌人的进攻更加猛烈,这一日,檑车出动了六次,六次被我军打退!鄯州城将士用命,暂时无忧,然某担心,防守物资终有尽时。
第六天,今夜,作战会议上,丙字折冲府都护说,丙字营受到的攻击最猛烈,希望明日能调拨更多的防御物资。某甚是忧心,准备明日借运送物资之时,看看此处防线。陛下庇佑,远士兵伤亡少些!不然......
第七天,使君在巡视城楼防御之时被流矢击中身亡,某正在使君身后两步!这一刻,某心里害怕极了,险些失禁!羞煞某了,还请陛下原谅,请故去的使君谅解!
第八日,今日没敢上城楼,某害怕了,师爷骂某“愧对先贤,愧对陛下,愧对使君”!某羞愧,无言以对!
第九日,会议之上,长吏言司马牺牲,某再次落泪,这次不是害怕,而是羞愧附加,某何其无用也!
第十日,某不知何来勇气,终登上了城楼,虽两股战战,心中却无比安宁,那一刻,某知道,某心中再无羞愧!某是个合格的大唐文人!
第十一日,丙字折冲府杨都尉牺牲,他是这次防御中,牺牲的第一个都尉!某知道,他极有可能不是最后一个,然,某希望,他只是最后一个!
......
第十九日,敌人一箭西来,师爷用身体挡住了箭矢,救了本官一命!后,因滚石用尽,敌人的檑车攻城,丙字折冲府校尉安排了没有家室的士兵抱着火药包坠下了城楼!当日,夜,敌人第一次发动夜袭,丙字折冲府校尉,牺牲!
第廿日,敌人的进攻更加猛烈,甲字折冲府都尉牺牲,还活着的乙字折冲府都尉下令堵死了所有城门!
第廿一日,敌人昼攻夜袭。昼,滚木、礌石已经用尽,全赖百姓用命,拆掉了房梁,撅出了地基作为滚木礌石;夜,敌袭于子时,一度攻上西城城墙,丙字折冲府校尉王率剩余士兵、皂吏借手雷为器,以抱敌跃下之姿,以命换命,终不失!校尉王,战殁!时下,城楼上已无更多军官,某明日将接过校尉令旗,据死以守!败则亡,后来者若见本折,万请交给朝堂诸公,
唐河上翻身上马,猛夹马腹,冒着风雪朝着北方奔去。
什钵苾站在原地拱了拱手,嘴里只吐出两个字“保重”!
......
贞观五年,腊月上旬,这是唐河上冒着风雪北去的日子。
这也是鄯州城攻防战争开始的第二十三天!
为何记得如此清楚?
城楼上仅剩下的鄯州令只想苦笑,这二十三天太苦了!
有多苦?昨夜,县令第二十一次翻阅前几天的日记,写下昨天的日记之时,苦涩到一个大老爷们埋在城楼角落里嚎啕大哭!
日记上写道:第一天,也就是二十三天以前,敌人开始了进攻,城里的折冲府立即安排信使八百里加急去往长安!
第二天,吐浑谷就仗着人多,将整个鄯州城里里外外围了三遍!
第三天,鄯州城上的狼烟被点燃,吐浑谷人正式开始了进攻!
第四天,一项防御物资充足的鄯州城打退了吐浑谷人四次大规模的攻城!
第五天,敌人的进攻更加猛烈,这一日,檑车出动了六次,六次被我军打退!鄯州城将士用命,暂时无忧,然某担心,防守物资终有尽时。
第六天,今夜,作战会议上,丙字折冲府都护说,丙字营受到的攻击最猛烈,希望明日能调拨更多的防御物资。某甚是忧心,准备明日借运送物资之时,看看此处防线。陛下庇佑,远士兵伤亡少些!不然......
第七天,使君在巡视城楼防御之时被流矢击中身亡,某正在使君身后两步!这一刻,某心里害怕极了,险些失禁!羞煞某了,还请陛下原谅,请故去的使君谅解!
第八日,今日没敢上城楼,某害怕了,师爷骂某“愧对先贤,愧对陛下,愧对使君”!某羞愧,无言以对!
第九日,会议之上,长吏言司马牺牲,某再次落泪,这次不是害怕,而是羞愧附加,某何其无用也!
351、反攻!慕容伏允大逃亡!
“嘎吱!”
沉闷的声音从门轴上发出,那封闭已久的鄯州城大门缓缓被绞盘打开!
“嗒!嗒嗒!”
马蹄铁砸在城门洞里的青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一袭明光铠,在骤雪初晴的阳光下莹莹生辉!明光铠的胯下,是一匹被铁甲包裹通透的骏马,骏马头上凸起的尖锐铁质犄角让马匹看上去俨如一只钢铁巨兽!此时,若是用诗句形容,最为恰当的定然是那句“甲光向日金鳞开”!
身披明光铠的李绩骑马缓缓前行,身后的右骁卫胸甲重骑兵如同出洞的蚂蚁,缓缓汇聚!
待得身后一万骑兵列队完毕,李绩一把覆上了盔甲上的面甲,将手中的马槊举向了天空!
咔!
那是一万骑兵一起将头盔上的面甲覆盖下来的声音!
“杀!”
李绩大吼一声,双腿猛然一夹,身下的骏马开始小跑,然后加速,最后抵达速度顶峰!
“杀!杀!杀!”
杀气蓬勃的声音在李绩的身后响起,这一刻,李绩舍弃了自己儒将的人设,舍弃了自己行军总管的身份,如同一个开路先锋一样冲在了右骁卫骑兵的最前头!
身后的亲兵,猛然加速,他们如同箭矢的三菱箭头一般,以李绩为中心形成了锋矢阵!
万马齐奔在枯黄的草地上发出轰轰隆的声音,如同上天的雷霆怒吼!
“快!”
慕容伏允肝胆欲裂,慌忙吩咐道:“步兵,集结,长枪阵排在前头!一定要抵住对方的第一波进攻!弓箭手集结,抛射!抛射!”
这几年来一直与大唐交战的吐浑谷士兵还是有些素质的,至少他们的集结速度和接受新式训练前的大唐府兵不行!
一列列长枪兵列成了巨大的方阵,那四十五度角斜立的长枪如林横生!一列列弓手快速在长枪阵里穿插,填补在了空位上!
“放!”
吐浑谷的一名将军怒喝一声,下达了命令!
“嗡!”
箭矢齐发,如同夏日的暴雨朝着奔袭而来的大唐将士砸了进去!
只是,令那吐浑谷将军不曾想到的是,自己的箭雨还真的只是如同雨滴敲击在青石街道上,除了发出“啪啪啪”的响声,竟然没能让右骁卫一个士兵受到伤害!
冲锋之中的李绩冷冷一笑,老子的士兵,全部穿着用轻薄钢片制作而成的前胸全甲,士兵胯下的马匹都穿着大唐最新的盔甲!盔甲全都是用最新的钢铁制作,轻薄而坚韧!除非是用同样钢铁制作的破甲箭,几乎没有可能射穿这样的装甲!
呵呵,可惜!
你吐浑谷有这么多千锻钢?
那是......!
“不好!是重骑兵!”
符允手下的将军立即发现了这个情况,立即下令道:“快,让轻骑兵迂回干扰,别让那些重骑兵冲进咱们的长枪阵里来!咱们没有斩马剑部队,冲进来就完了!”
不得不说,这位将军的临阵应变能力不错,作战经验也十分老到,晓得用轻骑兵去延缓重骑兵的进攻进行干扰。
可李绩是什么人,大唐最犀利的几个作战将领之一!他哪里看不出敌人的想法,瘪了瘪嘴没有多余的动作,而是继续朝着吐浑谷的本阵奔袭而去!
吐浑谷的那些个轻骑兵跑了起来,绕到了右骁卫的侧面,这才发现,自己的轻骑兵居然和对方重骑兵的速度不相上下!
这尼玛!
不科学!
确实不科学,按照道理讲,一个重骑,骑士身上的盔甲加上人的重量应该是在两百斤左右,再加上马匹身上的盔甲,怎么也应该在八九百斤左右,重一些的甚至重达一千斤!
而右骁卫的马匹背负着重甲骑士和重甲居然能够和轻骑兵的速度不相上下,这是不科学到了极点!
当然,这只是符允的理解!
所以,符允看着自己的轻骑兵追不上敌人的重骑兵,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自己的士兵出工不出力!
他骂骂咧咧道:“传令轻骑兵,还在玩啥,本阵都要被冲击了!再不追上去,本王要他们好看!”
符允身边的传令兵立即传令,片刻之后,催促的号角声响起。
吐浑谷骑兵将领听着号角声一脸苦笑!
老子不是不追,而是真的追不上啊!谁TM知道,唐人的骑兵给马匹喂了什么东西,居然一点不比自己的轻骑兵慢!任凭他怎么鞭策马臀,自家的马匹已经达到了极限速度,没办法提速了啊!
其实,吐浑谷的骑兵将军想错了,右骁卫并没有给马匹喂什么东西。而是这些马匹都是来自草原上最好的马匹,每一匹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更重要的是马匹和骑士们身上的装甲其实没有一千斤,只有四百斤不到!
马种更加优秀,马匹身上的盔甲更加轻巧,重骑兵跑起来自然比轻骑兵慢不了多少!
再加上,两万轻骑兵本来就不可能去和一万重骑兵对撞,只能忽左忽右的干扰!可是对方仗着盔甲根本不理睬,你能咋办?
就这样,李绩和符允步兵方阵的距离越来越短。
符允的步兵指挥官只能一咬牙让枪兵顶了上去,让弓手撤下来!
“轰!”
右骁卫的骑兵一下子撞入了敌人的长枪方阵。
少数右骁卫士兵运气差了些,马蹄折断,人也飞了出去。可他们并未像常规重骑兵一样砸在地上就死亡,而是晃了晃脑袋爬起来抽刀就砍!
符允的枪兵方阵,在一瞬间如同纸糊一般,立即被撕裂!
到处都是折断得长枪,被马槊穿成串和被唐刀砍掉了脑袋的尸体!
慕容伏允想都没想到,自己的步兵方阵就这样一下子没了。骑在马匹上的他,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冷颤,只觉得下腹一阵湿热。
那,是直接吓尿了啊!
“大王,快撤!”
身旁的将领二话不说,拉着符允的缰绳就往本国方向跑!
不跑还能做什么,等着敌人继续冲过来,杀了大王,一战毕其功?
吐浑谷的帅旗,轰然倒塌,剩余的两万轻骑兵见势不对,也立即追向了符允逃离的方向.......
352、反攻!拐子马灭回讫!
一直朝着慕容伏允帅旗冲锋的李绩自然看到了敌人的溃逃!
他没有下令追击,而是直接下令:“掩杀所见之敌,拒收降者!”
“诺!”
身边的亲卫脱离队伍而去,一边砍杀奔跑,一边高声传令!
听得懂大唐话的吐浑谷步卒面色如灰,身上的力气仿佛一下子被抽干。
背水一战?向死而生?还是说,临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拿什么去向死而生!
拿什么去拉一个垫背的?
这些唐人,全部是骑兵,人家骑在马上,用刀砍不到;人家武装到了牙齿,脸上都有面甲,用枪捅不穿!
一个时辰,仅仅一个时辰!
正西方向的吐浑谷步卒全军覆没,正北正南两个方向的吐浑谷人在看着主要战场被击败之后立马逃之夭夭。
李绩推开了满是敌人鲜血面罩,一边活动着有些发酸的胳膊,一边吩咐道:“去一个人,通知城里的步卒出来清理战场!所有敌军尸体,给老子垒成京观!”
“京观?”
跟随李绩的亲兵愣了一下,“家主,这对您的风评不好!”
“怕个锤子!”
李绩双目一瞪,“他唐老四一个娃娃都能做,老子怎么不能做!垒,就是要告诉所有人,犯我大唐者,就是这个下场!”
......
李绩的指令,最终落了地!
一座比岭南更大的京观出现在了鄯州城外,可城里的居民丝毫没有畏惧,而是咬牙切齿道:“这个京观垒得好!”
翌日,由一万重骑兵,一万步兵结合而成的右骁卫继续开拔,朝着西边海拔更高的地方走去......
与此同时,唐河上经过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的行军,终于抵达突厥都护府六百里开外的回讫王庭!
当然,唐河上没有傻到以疲惫的八百多骑直接发起进攻,而是在十里开外下达了休整的命令。
当士兵们再度骑上骏马,已经是半天之后!
在这半天里,士兵们不仅得到了休息,还得到了新的作战指令。
接下里,奔跑完最后十里之后,他们将按照唐河上的指令执行最新的作战计划!
······
时间,贞观五年,腊月初六,正午,可汗的遗体被运回之后的第一天!
地点,回讫王庭!
天气,雪过天晴!
背景,各个贵族部落正酝酿着各自的夺权计划,一时间王庭暗云潮涌。
当向东照射的阳光里突然出现一群穿着那白色披风和绿色背心的骑士之时,我知道,大唐天兵惩罚我们来了......
这不是一个回讫人的想法,而是所有回讫王庭人的想法!
越过十里,跨越六百里,蓦然出现在回讫王庭的鹰扬卫沐浴在开始西斜的暖阳下,如同沐浴在神光里,真的和天神下凡没有丝毫差别。
“敌袭!”
愣了许久许久的回讫哨兵用自己平生最高的音调吼出了两个字!
霎时间,一阵狼奔豚突!
最中间的帐篷圈子里,刚刚回到营地不久的回讫唯一一个万夫长火急火燎跑了出来!
“敌人在哪儿?”
他拉住一个族人询问,族人一脸胆寒指向了南边!
本想着回来争夺一下可汗之位的万夫长朝着南边一看,三魂七魄顿时吓得几乎全部消散!他可是见证了那一小撮人整整阻挡了联军大军两天,还消灭联军大军好几万的人。仓促之间,这位万夫长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翻身上马立即逃逸!
“怕什么!”
从帐篷里走出来的老者看了一眼南方,他冷冷道:“对方才这么点人,你要是都收拾不了还有什么脸面做回讫人的头人?”
万夫长一脸苦笑,“长老,前几天的战斗您是见过的!”
“蠢!”
长老冷哼一声,“那次的进攻是只能正面,你就不会动动脑子,围攻么?”
长老的话,让万夫长眼睛一亮!
对呀,围攻,那点人能起什么作用?
万夫长说干就干,立即组织士兵上马,以大圆弧合围的方式朝着鹰扬卫攻了过去!
围攻之时,万夫长心里还在冷笑,“刚刚整兵的时候居然不进攻,老子看你们现在怎么防守!”
只是,万夫长没想到的是,唐河上根本没有想着防守,而是想着等着回讫人集合齐了一战搞定!
“行动!”
唐河上一声令下,在回讫万夫长的惊愕之中,率先打马迎着敌人的队伍冲了上去!
是的,惊愕!
万夫长的下巴都快惊掉了!他哪里曾想到,对方竟然傻到用一千人不到冲击自己一万多人?
五百步!
四百步!
三百步!
两百步!
就在双方距离缩短到两百步的时候,回讫万夫长看到那些唐人士兵做出了一个很奇葩的动作!
那些唐人竟然突然向右拐弯,好像是......逗一波然后换方向逃跑?
不!
不对!
这个想法刚刚产生,就被鹰扬卫的下一个举措打消!
只见正在转换方向的鹰扬卫士兵们,右手一手拽着缰绳控制马匹方向,左手将那燧发火枪支撑在了右手小臂上,黑黢黢的枪口对准了正冲上来的回讫骑兵!
“啪!”
扳机扣动,火星迸发,一颗铁珠子从那黑黢黢的枪口喷射而出!
“啪啪啪!”
鹰扬卫的士兵根本不需要瞄准,八百多枚铁珠子直接飞向了回讫人!一时间,八百多个回讫士兵人仰马翻!
鹰扬卫的士兵打一枪就走,丝毫不停留!
等回讫人的队伍重新整合完毕,鹰扬卫已经在三里开外!
这就是唐河上借着休息的时候提出来的战法“唐氏拐子马”!
在对冲的过程中,做急速转弯,正好将所有枪口对准敌人!
然后,跑出几里地,进行装填子弹再进行第二波!
鹰扬卫的士兵装填有多快?
快到回讫人在整顿完毕之后还没前进一里地,他们就装填完毕!
然后是第二波......第三波......
每一波都会在百步之外开枪,回讫人得弓箭根本无法触及。
当第五波过后,见势不对的回讫万夫长果断下达了停止追击,往后撤退的命令!
然而为时已晚!
鹰扬卫一字排开,如同赶羊的狼群一般尾随其后追击了三十里。
三十里路,火枪不断喷发,每一颗子弹都能带走一个回讫人。
当鹰扬卫停止的时候,逃脱的回讫人不足一千!偌大的部落,就此可以宣告灭族!
353、军神的震惊
化雪的暖阳越来越靠近地平线,鹰扬卫这群在那些死亡的回讫人看来如同天神下凡的士兵在唐河上的带领下,如同追逐夕阳的光辉一般,朝着西方奔驰而去。
这次,唐河上没有下令将回讫人的尸体收集起来堆成京观,倒不是怕再次被评论成“狠人”,而是鹰扬卫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抵达郁督军山。
草原上的天气,由来多变。
头一天还是晴天,一夜起来又是风雪交加!
而且,随着越往西北走,温度越低,风雪就越大。
唐河上这辈子从未去过郁督军山,大唐对于郁督军山的地图也不是太详细。可即便如此,白茫茫的没有任何参照物的草原并未让唐河上迷路!
因为唐河上的脑子里,有着一副巨大的草原详图。
这份详图上,对郁督军山有着详尽的解释。
郁督军山或作于都斤山的东支、乌德鞬山。即蒙古杭爱山。距离突厥都护府所在的阴山山脚将近两千里,距离回讫王庭约么一千四百里!走向由西北向东南,长约一千四百里,平均海拔三千米!乃是,裟陵水的重要源头之一。
公元七世纪初至九世纪中先后为突厥、薛延陀、回纥诸族的根据地。
当然,经过唐河上这么一打,估计回讫是没机会拿此处作为根据地了。毕竟,此时的回讫......没了啊!
正如之前所言,白茫茫的草原其实真的和大漠差不多,很少有可以作为参照的东西。这个时节,即便是资深的牧民都无法确定自己在行路的途中是否会出现偏差。
所以,不像脑子里住着妖怪,有着一副极其详尽的草原地图作为参照的唐河上,什钵苾和五千突厥士兵作为向导,竟然在一天的时间里将李靖待偏了三趟。
要不是有着司南辨认方向,要不是草原不像高速公路那样一旦走错就只能在下一个路口修正,李靖恐怕这个时候极有可能绕回了阴山。
是以,当唐河上追逐着即将落山的太阳前往郁督军山的时候,李靖实际上才背着阴山走出了不到两百里路。
当唐河上带着鹰扬卫冒着风雪再度前行四百里时,右卫和都护府的士兵距离回讫王庭还有一百多里。
夜晚来临,唐河上继续带着士兵们朝着郁督军山南山脚的方向前行。
李靖只能带着部队就地驻扎。
帐篷外,鹅毛般的大雪在呼啸而过的寒风中胡乱飞舞。
帐篷内,李靖端着一碗火头军用烧开的雪水泡好的加上了些肉干的炒面正在呼呼往嘴巴里灌。
帐篷里,还有两个中年将领,一个是像李靖一样往嘴里灌炒面加上肉干的右卫中郎将苏定方。这家伙,自打去年几百骑兵大破颉利之后,就被李靖收入门下做了徒弟。
另一个中年将领捧着土碗没有动弹,那是突厥都护府都护什钵苾。倒不是他吃不惯碗里的炒面糊糊,而是是他的脸上挂着浓浓的担忧。
“大总管!”
什钵苾纠结了一番,终究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心中的忧虑:“咱们这一路走来,都没看见唐副总管和鹰扬卫的影子,您说,他们是不是在草原上走丢了?”
什钵苾的忧虑实打实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不到一千人,丢在偌大的草原上,还真像在大海里丢一艘小帆船,极其容易被几个风浪给吹到不为人知的地方。
更何况,唐河上一行,可没带一个向导!
“呼!呼!咕!”
李靖不疾不徐吹了吹有些烫嘴的炒面糊糊,然后喝了一口吞下才道:“都护这倒是多虑了,你是不晓得,唐家小子去年年初跑来塞北的时候那可是第一次!在没有任何向导的情况下,那小子可是精准找到了阴山。还在咄苾的手里救出了唐俭!何况......呼!呼!”
李靖再吹了一下,吸了一口,继续道:“何况那小子,能够丝毫不差的把大唐和周边国家的地图给画出来!”
“画出来?”
什钵苾有些愕然,测绘地图这种事儿,那个国家不是花费巨大人力物力才能办到?
“是的!”
李靖点点头道:“老夫曾经也觉得纳闷,一个十六岁的娃娃,哪里去过那么多地方?竟然能够将大唐周边的地图画出来,而且画出来的玩意比咱们大唐以往的地图更精确,更精致!
后来,去年一年那小子做了太多的事儿,似乎没有什么做不到的。老夫这才想明白,那小子,是很有道道啊!”
道道?
什钵苾一脸不解!
李靖却是没有多说,有些话,说出来反倒是不好。
放下碗,李靖转移话题道:“不过,本总管倒是担心另外一件事情,那小子爱兵如子,可别一时犯浑,带着几百人冲击回讫王庭啊!哪怕是鹰扬卫......”
后面的话,李靖没说。
什钵苾却听懂了,哪怕是鹰扬卫,用几百人冲击一个几万人的部落,那可是实打实很难。
要知道,鹰扬卫可不是上次苏定方冲击阴山脚下时带领的大唐精锐重骑兵!
这份忧思,似乎让李靖一下子意兴阑珊,他摆了摆手。
苏定方和什钵苾心灵神会,起身离去。
翌日天刚亮,李靖就下达了行军的指令。
大军抵达回讫王庭得时候已经过了正午。
骑马停在唐河上曾经勒马等待回讫人整兵的地方,李靖有些不确定:“这里就是回讫王庭?”
剩下的半句“为何不见半个人影”,没有说出来。
“末将去看看!”
苏定方丢下一句话,骑马就朝着那残破的帐篷奔去!
直到跑到那些残破的帐篷跟前,苏定方这才发现,那些远远看上去鼓起的小雪堆哪里是雪堆,分明是被血覆盖住的死人和死马!
他翻身下马,刨了好一阵,然后拎出一具尸体汇报道:“大总管,是回讫人!”
“去几个旅看看!”
李靖一挥手,几队骑兵打马跑了出去。
“报告大总管,前方三里全是回讫人的尸体!其余人还在探查!”
“报告大总管,前方十里全是回讫人的尸体!其余泽袍还在探查!”
“报告......”
士兵们一个接着一个回来汇报。
李靖脸上的震惊越来越浓烈!
354、郁督军山下的猜测
五六个旅,整整沿着雪堆跑出去三十里,回来汇报的都是一句话,“报告总管,前方是回讫人的尸体。”
能不震惊么?
根据什钵苾的汇报,唐河上的鹰扬卫在都护府牺牲了一百三十几个士兵!整编的鹰扬卫只有一千人,加上唐老四、房俊、程处弼和李震也就一千零四人!
这种简单的数学题,带兵打仗这么多年的李靖计算不到么?
唐河上那是用八百多人打败了回讫人,还追杀出去三十里!
可以说是戎马一生的李靖怎么可能推算不到,需要有多少敌人,才能追杀出去三十里?
只怕,不下五万人!
许久,李靖才吐出一句话来:“狗日的,老夫打了一辈子的仗,硬是想不到八百多人,是怎么追着这么多人杀的!”
还拎着一具冰冷尸体的苏定方嘴角抽了一下,他倒是想说一句“苏某也曾八百人大破颉利!”。只是,老苏同志想了想,实在没脸开口。
去年,苏某人大破颉利用的是重甲骑兵突袭,用的是典型的骑兵战术,不断冲刺进行分切然后迫降。那次阴山脚下,更多的是把别人的精气神打没了之后宣布投降不杀!
可是像那个小家伙一样,用八百人正正当当冲击几万人,最后不留俘虏......
末将,做不到啊!
“还拎着一具冻着的尸体做什么?和唐老四对比一下?你要是有这本事,还需要拜老夫为师?”
李靖白了一眼身边不成器的徒弟,冷冷道:“还不赶紧让所有士兵都把那些雪堆刨开看看,看看有没有鹰扬卫泽袍的尸体。有的话,咱们收敛起来,直奔郁督军山!”
苏定方听着师傅的话,感觉自己很躺枪。
说句老实话,如果不是苏定方足够尊师重道,不然还真不知道会不会丢下一句“拜您为师之后,不还是没这本事么?”,或者丢出一句“小徒要是早点知道那小子有这本事,还会拜您为师”?
当然,这都只是如果!
老苏同志屁颠屁颠带着右卫士兵开始扒开雪堆。
整整小半天时间,三十里的小雪堆终于被扒了一遍,苏定方哈着热气汇报道:“禀告大总管,据随军长吏统计,一共发现六万余具回讫人尸体,其中青壮战兵约两万,老弱五千,妇孺孩童三万五左右。未发现鹰扬卫泽袍尸体!”
战兵约两万......
站在李靖身边的什钵苾情不自禁掰起了手指头,回讫人原本就只是一个不到两万帐的部落,能抽出来的战兵也就三万左右,算上在都护府死掉的,加上现在的两万左右,最后算上老弱妇孺儿童的比例......
“长生天!”
什钵苾情不自禁出声道:“意思是说,唐副总管用八百多人几乎将整个回讫部落给灭了?”
“很有可能是这样!”
一旁的李靖深吸一口气,接过了话头,“从眼前的情形来看,唐河上不单单是将回讫部落给灭了,恐怕鹰扬卫根本没付出多少伤亡!”
“这不可能!”
苏定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大总管,虽然末将也如此希望,但是那是不可能的。咱们虽然没有在此见过一具泽袍尸体,可以唐副总管的性子,极有可能是把泽袍的尸体都给带走了!”
“蠢货!”
李靖瞪了一眼,恨铁不成钢道:“为师问你!唐河上现在应该去哪里了?”
“郁督军山!”
“去做什么?”
“打仗!”
“你在只有几百士兵的情况下,打仗会带着泽袍的尸体上路?”
“这......”
苏定方无话可说!
看着苏定方的蠢样子,李靖这是第一次有了将苏定方逐出师门的想法,嗯,同时把唐河上弄到府上去跟着自己学兵法多好?
“哈嘁!”
远在几百里外的唐河上揉了揉打了一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尖道:“让兄弟们抓紧些,咱们再前行六十里就扎营休息!”
......
“报告!”
灭族回讫的第三天傍晚!
一名鹰扬卫侦察兵归队,他汇报道:“启禀大将军,李震将军在前面三十里的山脚下发现有大部落生活过的痕迹!”
山脚下!
大部落!
连日赶路,本有些疲惫的唐河上立即为之一震,他一把抓住侦察兵的肩膀问道:“多大的部落,有多少帐篷,有多少篝火?”
“报告,没有!”
侦察兵摇摇头,吐出四个字!
“没有?”
唐河上眉头一皱,“所有人,检查装备,跟我过去看看!”
刚好歇脚的鹰扬卫士兵立即响应,马不停蹄跟着唐河上朝着那所谓的有过生活痕迹的山脚走去。
李震和部分斥候营正在原地等候。
唐河上一到,李震就立马带着唐河上在山脚下走了一圈,一边走,一边将那些还没有被大雪掩盖完毕的生活痕迹一一指给了唐河上。
看着那些个生活痕迹,唐河上几乎可以断定,这里就是薛延陀生活过的地方,而且刚搬走不远!
只是,一时间唐河上想不清楚对方搬走的真正原因到底是因为躲避大唐,还是因为其他。而且,他更猜不到对方躲到了哪里。
“今晚就在这里扎营!”
想了许久,唐河上下令道:“今晚再辛苦一下侦察营的兄弟们,将明哨暗哨都布远一些,再去通知一下处弼、遗爱,咱们四个两刻钟以后在我的帐篷里碰头!”
“好!”
李震应了一声,转身离去。再归来,已经是两刻钟以后!
唐河上的帐篷里,一份地图已经在案几上排开。
李震三人刚刚进入,唐河上就把他们拉到了案几边上,指了指地图,他道:“关于敌人去了哪里,我借着刚才的时间推演了一下,现在说给你们听听!
咱们从东边来,一路上没有遇到一个部落,所以东边是肯定行不通的。东南,那是咱们大唐的地界,我不认为夷男还敢回到咱们的眼皮底下!
所以,我猜测,夷男要么去了更北边的地方,要么去了西边。而这两个选择里,我更倾向于后者,因为再往北走,铁勒人极有可能无法过冬!”
355、侦察营的新装备
对于唐河上的猜测,程处弼表示没啥意见。反正动脑子这种事情,老程家没那份遗传,不然这次没能混到出战机会的老程也不会这么多年了还只是个冲锋陷阵的勇将,而程处弼自己,也不仅仅是在鹰扬卫负责突击营了。
房二郎也点了点头,没发表不同意见!虽然,房某所带的兵种确实要比程处弼那个棒槌要更加具备知识和技术,可是,在唐河上面前有我房二郎扣脑阔的必要?
木有!
“你说得对!”
李震可不是房俊和程处弼这两个不爱动脑子的棒槌,他习惯性的思索了一番道:“那四郎你说说,咱们怎么办!”
“嗯!我是这样想!”
唐河上沉吟道:“如今的草原太冷,为了尽早结束战争,咱们大胆假设,虚心求证!既然设想了两个方向,那就两个方向都不能放过。先辛苦一下侦察营的兄弟,明日一天内,所有侦察营士兵出动,以两人为一组,每组间隔两里地朝着北方搜索五百里!
若是发现敌人更好,若是证实敌人确实没去往北边,那也正好证实我心中的那个猜想。如此一来,咱们倒是正好给他们点时间狗咬狗!李震,你怎么看?”
“虚心求证这点我同意!”
李震一脸为难道:“可是四郎,越往北,积雪越厚,而且天气越来越冷。这冰天雪地的一天要跑五百里,不是我找借口,是真的难啊!”
“不!”
唐河上摇摇头,“是一千里!也就是说一天以内,侦察营必须侦察五百里然后回来,不管结果如何,后天一早侦察营就必须启辰往西北去!同时,突击营和重装营也会跟着往西北走。咱们可以放他们狗咬狗,但是一定不能等到他们咬出结果!”
如果对方真的是去狗咬狗了,那么咬出结果,这是唐河上最大的顾虑。
按照草原部落的尿性,双方的战争,只要打出结果,那就一定会是失败者立即臣服,胜出者一下子装大起来。这也是为何草原部落之间永远就像贪吃蛇那样,只需要考虑吃下去,完全不需要顾忌自己消化不了!
“一千里!!?”
李震人都懵了,这不是开玩笑么?“四郎,咱们急报最高也只有八百里加急,那还是每三十里就换马!将士们没啥说的,大不了拼命,可是在这冰天雪地的草原上,没有驿站不能换马,马匹不行啊!”
“我晓得!”
唐河上咧嘴一笑,“谁说要用马?”
就这五个字,直接将李震已经到了嘴边的“你晓得还这样下任务?”给噎了回去,他愣愣道:“不用马,难道用腿?”
“对!”
唐河上站了起来,一边搓手一边道:“就是用腿,准确的说,用腿和手!走,我带你们去看个新玩意!”
“新玩意?”
李震、程处弼、房俊有些惊讶!
这么些天,大家一直在一起,没见唐河上捣鼓什么新东西啊!
所以,他们更好奇了,唐老四所说的新玩意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四人联袂从帐篷里走了出来,直接走向了装载着火药、子弹、炮弹的铁皮马车。李震三人更加好奇了,这马车上的东西,好像大家都见过,没看见什么新玩意啊?
唐老四也不解释,直接打开一辆铁皮马车的车门,然后从里面拿了一对物件出来。
“这!不就是铁皮吗?”
李震眼睛瞪得老大,端详了一番,只得出这样的结论。
程处弼和房二郎纷纷点头附和,明摆着是铁皮啊,没啥特别的地方,怎么就成新玩意了?
嗯,如果要强行说什么特别的话,那就是这对铁皮的两端微微翘起,铁皮的中间有个铁槽!哦,还有,看样子,这铁皮都是用的上好的铁料!
“这玩意能做什么?”
程处弼摸了摸脑袋,“半个手指头厚,磨刀?那得磨多久?”
“看着!”
唐河上咧嘴一笑,将自己的脚放到了铁皮上的铁槽里,然后掏出一根布带子将铁皮和脚绑牢靠,然后再从车厢里拿出了两根棍子,“看清楚了啊,这可是咱们侦察营一天能够跑一千里的重要工具!”
话音落下,唐河上撅起了屁股,然后半蹲了下去,最后,他用手上的木棍奋力往身后一戳!
“动!动了?”
程处弼嘴巴张得老大,不知道吸食了多少冷空气!
“好像,越来越快了!”
房二眨巴着嘴巴,一脸的不可思议!
根据目测,挥动了几下木棍,唐河上的速度已经不比马匹小跑慢,而且,好像还越来越快!
“......”
李震吞了好大一口唾沫,眼睛却是越来越亮!
这玩意,似乎还真有可能让士兵在雪地里日行千里啊!
看!简直是来去如风!
看!四郎冲上了一个小山丘,速度并未变慢多少!
看!四郎腾飞了!这得多快的速度!
“好拉风啊!”
房二郎情不自禁道:“老子也要学!”
“啊!”
正是此时,从小山垛儿上冲出去的唐河上似乎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平衡,在落地的时候,一下子摔了出去!
“......”
看着这一幕,程处弼、李震、房二郎突然觉得额头上有乌鸦飞过!
卧槽,就这样就翻了?
“你们三个还在发什么愣,赶紧过来啦老子起来啊!”
不远处,唐河上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
李震三人咧嘴一笑,快速跑了过去......
被扶起来的唐河上有些质疑,不是说雪地里摔不痛么,可老怎么就觉得像是要散了架?
房二郎、李震和程处弼脸上的乐呵就从来没有断绝过!
这让唐副总管觉得有点苕皮!
他一瘸一拐朝着自己的帐篷走,一边吩咐道:“这玩意叫雪橇,李震,待会儿让所有侦察营的士兵都学习用这个玩意,今天必须学会!明日一早,让他们用雪橇代步朝着北方出发!嘶,我现在把玩这东西的秘诀告诉你,一定要压低重心,别TM飞的太高,摔下来还是很痛!”
“哈哈!”
李震忍不住笑,“晓得了,刚才看见了!”
356、房二和程三很受伤!
等着唐老四一瘸一拐的背影消失在帐篷帘子之后,转过身的李震依旧笑不拢嘴。自打上次塞北一行之后,唐老四吃瘪的样子可是见一次少一次咧!
然而,就在转过身的那一瞬间,李震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
原本应该在不远处呆着的程处弼和房俊二人居然借着李震送唐河上的功夫,一溜烟跑到了那辆装着雪橇的马车边上。
此时,李震的视线里,程处弼和房二郎正好一人拿着一对雪橇准备往自己的脚上套!
“住手!”
李震大吼一声,快速往马车那边跑,一边跑还一咆哮道:“程处弼,房二郎,你俩怂货赶紧给老子放下!那可是我侦察营的装备,你们......你们两个五大三粗的家伙别给老子弄坏了!”
嗯,不是做兄弟的不耿直,不让你们玩,最主要的是怕你们弄坏了!
程处弼和房二郎同时瘪了瘪嘴,大家伙儿一起厮混这么多年,谁还不清楚谁的尿性?
“李震那小子,每次都这样,但凡他的东西,他就忒小气!”
“就是,不管他,咱们先玩!”
“......”
程处弼和房俊迅速达成一致意见,管李震说什么,手上的活儿绝对不停顿,先套上雪橇玩了再说!
越跑越近,李震自然越发的看清楚了那两个贼厮的动作!
那是明显没有丝毫听话停顿啊!
“贼厮!怂货!”
李震骂道:“还不赶紧停下?四郎刚才都摔了一跤,你们自认为比他还厉害?赶紧停,别弄坏了啊!”
程处弼和房俊充耳不闻,纷纷拿着木棍在地上一撑.......
停?
显然已经不可能了!
“艹!”
李震是真想抄起一团雪砸在了那两个贼厮的身上,无奈对方已经开始加速。
深吸一口气,李震大声道:“两个贼厮,小心点,身子压低一些!四郎刚刚交代了,要保持平衡,可别真的弄坏了!”
没办法,已经停不下来了,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啊!
房俊将手里的木棍猛地往地上一撮,转过头借着寒风传音道:“晓得!晓得!又不是没骑过马!”
程处弼二话不说,继续加速。
据说,白茫茫的雪地里,若不细心观察,小雪堆是很难被发现的!
第一次滑雪,还将滑雪的速度放得那么快的程处弼和房二郎更是没能发现前方不远处就是个小山丘,很小很小的那种!
“哇哦!房二,这可比老子学骑马的时候刺激多了!”
“程三儿,你是谁的老子呢?小心老子揍你!不过你小子说得对,确实刺激多了!爽!”
二人还沉浸在速度带来的激情之中!
突然,二人猛地冲上了小山丘的顶端,瞬间腾飞了起来!
人,都向往天空!
可真正在离开地面的那一刹那,脚下感觉不到大地的敦厚之时,慌乱骤然降临在心间!
“啊!飞!飞起来了!”
此时,程处弼和房二郎一下子将唐河上讲述的要点抛之脑外,他们在低空中手舞脚蹈,本能的以求保持平衡!
只是,他们忘却了,越是慌乱,越是手舞足蹈地乱动越是没办法保持住平衡!
“啊!.......”
“啊!......”
随着两声长长的嚎叫,二人终于坠落在地!
房俊那最先再度感受到大地敦厚的屁股好像是裂成了两瓣,剧烈的疼痛感传来,让他一边翻滚一边哀嚎!
程处弼囫囵第滚了好几圈,最后头部栽进了积雪里。
他如同摔入水田里的旱鸭子,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自己的脑袋从雪里拔了出来,然后双目无神地站在原地,脑子早已是一片空白!
房俊历来神经大条一些,没有被瞎蒙,卷缩在雪地上哀嚎!
眼尖的李震在二人腾飞之时,就慌忙翻上了马背驱赶着马匹快速朝着房二郎和程处弼的方向跑去。
最后在房二郎不远处停住,李震翻身下马,朝着地上的房二郎跑去。
“哎哟!疼死我了,李震,快拉我起来!”
房二郎以为李震是来扶他来了,一边哀嚎,一边将右手伸了出去!
李震也是伸出了右手,只是,他没有将手搭在房二的手上,而是一把抓住了房二的脚!
三两下解开了房二脚下的雪橇,李震拿起来端详了好久才松了一口气:“呼,还好!没坏!”
房二:“李震,你过分了......!”
回过神来的程处弼:“......!!”
亏得李震脑子里没装入一个负面情绪统计系统,不然铁定会听到这样的响声:“滴,来自房俊的负面值+999,来自程处弼的负面值+999!”
“哼!”
李震冷冷一哼,也不管房二郎的死活,转身走到了程处弼的身边,一把将负面情绪爆棚的程处弼推到在地,然后三下五除二解除了程处弼脚上雪橇,最后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程三儿!我想揍他!”
“房二儿!我也想揍他!”
留在原地的程处弼和房俊在雪堆中凌乱,感觉自己要裂开了!
最终,将房俊从雪地里拉起来的是程处弼!
这对烂兄烂弟相互搀扶着朝着营地的方向走去,一瘸一拐,煞是落魄!
回到营地的李震已经将侦察营的士兵们全部集结了起来,他一边向士兵们分发雪橇,一边吩咐道:“大伙儿,拿到雪橇之后,都好好练练!咱们将两人一组,每组之间拉开两里的距离侦查!现在多练练,侦查的时候才会用!
哦!对了!”
李震指了指正好一瘸一拐相互搀扶着回到营地的程处弼和房二强调道:“一定要记住,重心压低,看清楚前面是不是有雪堆!如果有,就绕过去,如果绕不过去,在飞起来的时候一定要保证落地的姿势,别像某两个反面教材一样,飞起来手舞足蹈,落地的时候摔了好几个狗吃屎!”
“哈哈哈哈!”
侦查营的士兵们没忍住,轰的一声笑了出来!
“来自房俊得情绪负面值+9999!”
“来自程处弼的情绪负面值+9999!”
正好听到李震最后两句话的程处弼和房俊脸色铁青,觉得自己承受了许多倍的暴击伤害!
关于这几天
很抱歉,这几天未能正常更新。一来,很忙;二来,很悲痛。
请大家谅解!!再次诚恳道歉!
最后,愿真有天国,愿天国再无病痛。
357、当兵就得不怕苦!
李震可不会管程处弼和房二心里的负面情绪有多少,就如同程处弼和房二当时根本不管李震只晓得自己玩爽是一个道理。
说到底,还是有些少年心性,彼此都有。
或许,这正是这种少年心性,才会让大家伙儿在一起磕磕碰碰,损来损去却从不记仇。
翌日一早,鹰扬卫侦察营两人一组朝着北方滑雪而去。
按照唐河上的指令,每一组只有两名士兵,将近两百侦察营士兵足足铺开了两百里的宽度。
只经过一个时辰训练的侦察兵们冒着生命危险,完成了探查。
身后的披风成了围巾,眼睛上的轻纱成了护目镜。
整整一天时间,朝着北方探查了五百里,然后折返。对于滑雪初学者来说,这可是很了不起的事情。就像人在高速公路上行车一样,走得越久,人会越疲惫。更何况,鹰扬卫的士兵们只有手套,可没有能够完全抵御地上积雪的棉鞋。
回到营地之时,侦察兵的数量没变,但是好多士兵的脚趾都被冻坏了,还有几个侦察兵再也无法睁开眼睛。
心中猜测被证实的唐河上没有半点猜对了敌人动向的高兴,他肃穆地在牺牲的几位侦察兵遗体前郑重行上了军礼。
第二天一早,唐河上没有安排随行的军医给冻伤的士兵切除脚趾,而是狠心宣布向西启程。
侦查兵们没有丝毫怨言,一转身再次驾驭着雪橇消失在了冰天雪地里。
......
西域,有湖泊为玄池,位于阿尔泰山脉以西,乃是这片地域不可多得的栖息良处。
西突厥汗国的王庭便是在这里!
王庭里,肆叶护的尸体还摆在一座帐篷里没有按照突厥人的习俗举行葬礼。倒不是大家不愿意,而是眼下的情况,贵族们都没心思去搭理这位死去的可汗。
隔壁的帐篷,几十号人正聚集在一起议事!
这场议事,已经经历了好几天。
当肆叶护兵败身死,那些手握兵权的万夫长都想登上王庭的宝座,而大贵族们为了降低唐人的怒火,想把阿史那熟泥这个李二陛下的拜把子兄弟给接回来。双方僵持不下,本已经刀兵相见。
然而,就在那个时候,铁勒人的骑兵骤至!
在贵族们立即联合,将那些贵族兵全部派了出去抵御铁勒大军!同时,那些个揣着野心的万夫长也被召集了回来,紧张密布地召开着选拔新可汗的会议。
“老子的一万士兵就在外头,选我做可汗,咱们立马弄死铁勒人!”
“呸!就你有一万士兵?”
“......”
说是议事,倒不如说是几个万夫长彼此之间将兵力摆在外头吵架!
说白了,大家的兵力都一样,谁也不服谁。
不用怀疑,眼下的情况,西突厥想要和平解决内部争斗,已然有些天方夜谈......
......
吐谷浑大非川,一圈圈帐篷正矗立在山巅的白雪之中,帐篷外围,是一个个穿着玄色铠甲,披着白色披风的哨军!
他们可都不是大唐玄甲军,而是大唐李绩率领的左骁卫。
如今,玄色铁甲早已不是玄甲军的标配,而是大唐所有府兵的标配。
山巅之上,一名将领拿着望远镜观察,时不时这位将领将望远镜放下,哈一口气在自己的手上快速搓动,等的手掌不再那么僵硬,才再度拿起望远镜继续观察。
望远镜的另一头正对着山下几里地开外的城池,那座城池叫做伏俟城,慕容符允的老巢,吐谷浑的国都!
“家主!”
不远处,一个穿着鱼鳞甲士兵蹒跚走来。
将领回头一看,那士兵的怀里鼓鼓的,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快,家主!”
跑到跟前的士兵掀起了鱼鳞甲,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陶罐来:“快喝了,这地方的冬天太冷了,刚刚烧热的水,拿出帐篷就成冰渣子了!仆只想得到这个办法,您可别嫌弃我没洗澡,身上臭!”
“话多!”
玄甲将领正是左骁卫大将军、鄯州行军总管李绩,他情不自禁翻了一个白眼,自己这家将不说还好,说了那句话,他总觉得手里的水有些膈应。
不过,好在多年行军打仗的李绩不是矫情的人,端起陶罐慢慢喝了起来。
还别说,这一口温热水下肚,李绩觉得自己浑身都热乎了不少!他再度用陶罐里的水润了润嘴唇,对着身边的家将道:“传令大伙,多喝点热水,不要怕尿多,尿个尿还不至于结冰冻住下体!
也让大家伙儿都在忍耐一天,明日咱们下山攻城!”
......
独乐河西岸,两个身穿明光铠,披着披风的将领正临着河畔站立。他们的目光朝着东岸,视线里,是一只由鱼鳞甲骑兵和毡帽骑兵混合而成的部队。
不用怀疑,这就是右卫和都护府士兵的混合体。
一名穿着鱼鳞甲,披着披风的骑兵正在河东岸认真的给自己的坐骑套着用布制作而成的脚套。他要靠着这个布套,让自己的马带着自己跨过已经冰冻的独乐河。
弄了许久,他才将马匹的四个蹄子都用布片包裹好!
伸出手,扯了扯布片,没有扯掉!士兵这才咧着那早已冻得发紫,还龟裂成了好几段的嘴巴嘿嘿发笑。
这模样,已经不能用像极了兔子来形容,毕竟兔子那玩意,也只有三瓣嘴。
士兵身旁不远处,是一位身穿明光铠的将领,他的头盔上,有一束白色的羽毛。
他是苏定方,曾经带着八佰骑兵打破颉利王庭的汉子,他的名头能在这草原排进汉人排行榜前十。此时,他正和士兵们一样用布条缠着马蹄,他要按照河对岸的师傅大总管的命令,火速前往西方,与那个在草原上汉人排行榜里排名第二得人汇合。
冬日里在草原上行军苦不苦?
嘴唇早已裂开,每天夜里脚指头都痒得难受的苏烈毫无疑问会回答苦!
话是说功名但在马上取,可带兵打仗,哪有不苦,哪有不难的?
不过,再苦,再难也得坚持!
苏烈记得一句话:“当兵就得不怕苦!做将领的更不能怕吃苦!”
358、会师!
风雪之中的行军依旧在持续,大唐的士兵们用自己的身体力行去展示着不怕苦,不怕寒的精神面貌。
或许,等到战争结束,不,哪怕是战争结束,他们依旧无法结束风雪中咧着兔唇的生涯。毕竟,大唐那么大的疆域,不论严寒酷暑,都需要人去守卫。
言归正传,当唐河上抵达玄池的时候已经是五天以后,倒不是唐老四不想行军更快些,只是风雪越来越大,重炮那样的物件运输起来有些吃力。
比预料中的时间晚到了两天,正好让唐河上见证了一盘散沙的西突厥被铁勒人征服的最后一仗,也让唐河上赶在铁勒人征服西突厥以前发动进攻的计划泡汤了。
唐河上不得不就此在阿卑山山脚扎营停留。
以八百人冲击回讫的两万人,唐河上敢做,可以八百人冲击五万人以上......也不是不行,除非手里的燧发枪变成后膛步枪。
显然,就目前而言,这不现实。
不过,说到后膛步枪,营地里的唐老四还真想早点弄出来,也不晓得远在长安的李德奖兄弟二人是不是按照图纸将那玩意给做出来了?
要是那玩意弄出来了,弄点硝酸和硫酸还真有可能啊!甚至于......
唐河上情不自禁发散思维,仿佛看到了战后回归能够做出些能再次实实切切给大唐,给百姓带来利索的好事情。
“四郎!”
帐篷的门帘被掀开,李震走了进来,“侦察营已经全部派出去了,东边八十,西边一百一!”
东边的八十侦察兵,是为了在雪原上铺开,给李靖引路。在没办法通讯的情况下,唐河上只能用这种办法。不然,李靖和唐河上在这白茫茫的草原上哪怕是相隔十里错身而过,都无法看到彼此。
至于西边的一百多个侦察兵,自然是死死盯着铁勒人的动向。一来,要防范铁勒人发现鹰扬卫,二来,要监控铁勒人后续的行动方向。
“辛苦了!”
唐河上掏出一个玻璃瓶丢给李震道:“这边太冷,告诉大家可以借着烈酒御寒,但是一定要记住,不能多喝醉了。尤其是侦察营,那可是咱们所有人的眼睛!”
“放心!”
李震扬了扬手中的小玻璃瓶,咧嘴笑道:“有了这玩意,大伙都会轻松些了。”
......
两天的等待,看似难熬,实际上时间还是按照既定的速度流逝。
吐谷浑伏俟城,左骁卫的进攻已经持续了七天。
只是,说是进攻,实际上只是佯攻。
七天以来,左骁卫的士兵如同唱戏一般,吼得厉害,可每次冲到敌人的弓弩射程边缘,就立马刹车然后转身撤回。
城楼上的慕容伏允从第一天“糟了,敌人进攻了,可别破城啊”的恐惧,变成了第二天“敌人来了,快,防守!”的忐忑,最后变成了“我草,他们闲得慌么!每天都这样,进攻也不打,每天都闹腾,让老子觉都睡不好”的郁闷。
而吐谷浑的将军们,心中如同百爪挠心一般!
这尼玛算什么事儿?逗我好玩?
要不是慕容伏允一直压着,可能早就冲出城外迎战了!没办法啊,对面可是李绩啊!
万一这是李绩有意为之,就是想逗咱们开城门出去打呢?
别说是人了,如果塔会有情绪,那么你打英雄联盟的时候一直在塔圈的边缘游走,那么你一定会收到塔的负面情绪“老子弹药都准备好了,为何不进来让我打一发”?
佯攻的第七天,第一波佯攻一如既往顺利结束。
家将终于问出了他心中的疑惑:“家主,咱们都这样佯攻七天了,对方都不敢出门迎战,要不咱们歇歇?”
“不必!”
李绩冷冷一笑,“某并不是想通过这种佯攻的方式骗他们出城!”
“那,计将安出?”
家将愣了一下,脱口问道。
李绩摇了摇头,卖了个关子道:“看着吧,下午你们就晓得了!”
下午?
家将们的好奇心一下子被激发了出来,“家主,到底是个什么计策?”
“对啊!您说说呗?”
“......”
只是,无论家将们怎么询问,李绩就是闭口不言。
大家只能在百爪挠心之中等待着下午的到来。
......
等待,永远都是那样,时间越久,越发焦急,然后越发感觉时间过得很慢。
李绩的家将感觉如此,等了两天的唐河上亦感觉如此。
如果不是他足够有耐性,或许早已直接带着鹰扬卫发起了对对面那群正在用尖牙利嘴分切猎物的鬣狗一般的铁勒人。
午时一刻,鹰扬卫的士兵们正一小口热水一小口压缩军粮吃着。
突然,东边白色的大地与灰色天空相接的地方,一个人影具现,那人影以很快的速度快速朝着阿卑山的帐篷群掠去。
人影越来越近,从那白色的披风和身上的防箭背心就能看出,那是鹰扬卫!
士兵缓缓减速,然后卸下脚下的雪橇,一深一浅地跑到了帐篷群的中间!
“报告大将军!”
士兵掀开帐篷的门帘,行礼报告道:“左骁卫和都护府骑兵已经联络上了,他们正在咱们二十里开外,预计半个时辰就能抵达!”
正啃着压缩干粮的唐河上一下子站了起来!
“来了?!”
他猛地站了起来,手里的压缩干粮一下丢在了案几上,直接朝着帐篷外面走。
“程处弼,房二,李震,跟我去迎接!”
走出帐篷,唐老四丢出一句话翻身上了马背。
三匹骏马朝着鹰扬卫侦察兵指出的方向疾驰而去!
二十里的距离,没过多久就抵达。
“大总管、大都护、苏将军!”
马背上,唐河上四人纷纷拱手行礼。
李靖回礼笑道:“还好老夫猜测到郁督军山很有可能没人,直接朝这里过来了。要不然,还真的要去郁督军山扑个空啊!你小子,说好了兵合一处再进攻,结果不声不响就把回讫给灭了,让老夫在回讫王庭扑了个空!”
“这不是在等您嘛!”
唐老四咧嘴一笑,“最难啃的铁勒小侄可给您留着呢!”
“你啊!”
李靖翻了个白眼,“走,去你的营地!”
359、伏俟城,破!
玄池下,唐河上终于迎来的与李靖的会师,对阵十里开外还在撕咬猎物尸体的铁勒人的作战计划即将在唐河上的帐篷里召开。
大非川下,伏俟城外,李绩终于下达了进攻的作战命令:“令,步兵在前,向着敌人的城墙发起冲锋!骑兵随时待命!”
军帐之内,一名名军官,一个个李绩的家将目瞪口呆!
这就是大总管憋了七天的计划?
惑敌七天,然后乘着敌人放松警惕以为又是佯攻的契机,直接冲过去?
大爷!
咱这不是在空旷的地势上列阵交战,咱们这是攻城啊!
怕是步兵才刚刚越过敌人的射程范围,就会迎来敌人的箭雨打击,吧?
城头上的人不至于傻到看着自己进入射程范围,还一手拿着瓜子儿,一手拎着酒壶看戏啊。
我怕是遇到了一个假的“李绩”哦!大唐领兵打仗最厉害的人之一,会采用这样一个看似很厉害,实际上又low又馊的策略?
“大总管!”
一名左骁卫中级将领站了起来,“咱们就这样冲?”
“对!”
李绩耸了耸肩,“难道,这不是军令?”
“大总管,冲锋,咱肯定没问题!可是,末将找谁要云梯、檑车?”
“为何需要云梯、檑车?”
“......”
实锤,老子遇到了一个假的行军总管,别拉着我,我要拔刀问他把咱们真的总管绑到哪里去了!
“行了!”
不等左骁卫的那位中级将领拔刀,李绩到时不耐烦了,“让你们冲,你们就冲!敌人若是有机会防箭,就把盾牌举起来!若是敌人没机会防箭就直接往城墙脚下冲,这不就得了?问那么多作甚!去,集结,本总管亲自给你们擂鼓!”
“!!”
那位中级将领终究还是忍住抽刀绑人,然后刑讯逼供的冲动。
他一咬牙,抱拳领命离去。
“咚!咚咚!咚!咚咚!”
两刻钟之后,进攻的鼓声在左骁卫的营盘中响起!只是,这鼓音......一长两短,怎么听都有些不正经,就像大总管那不正经的进攻指令一般。
两里开外的伏俟城,城楼之上的防守士兵很懒散。
“看,对面那群唐人又开始佯攻了!”
“他们是闲得蛋疼么,大冬天的没事儿睡睡觉不好么,非要这么折腾!”
“他们折腾也就算了,关键是带着咱们一起折腾!将军可下了命令,要咱们严密监视敌人的动向,防备敌人佯攻变成进攻!”
“呵呵!将军这个命令,你信么?敌人那点人,怎么攻城?你们看不见么,他们攻城器械都没有,难道靠手爬上来?”
“就是!也就是将军嘴巴上说的重视,你们没见么,百夫长以上的将官这城楼上有几个?”
“......!”
城楼之下,雪与墙角的交界处,突然一个雪堆动了一下,然后一杆黑黑的筒状物体从雪堆里伸了出来。
“兄弟们,大总管亲自擂鼓了,一长两短!这一波进攻就是总攻!”
“快,点燃引线,咱们都摸到侧面的城墙边上躲着!”
一瞬间,雪堆里突然冒出七八人身穿鱼鳞甲的大唐士兵来。他们勾着腰在城墙下奔跑,时而停下来点燃一根导火索,然后继续往城墙的转角跑。
左骁卫的一万步兵正在推进,他们勾着腰,推进的速度很快。
“要不要弓箭准备?”
城楼之上,一个吐谷浑士兵抽出背后的长弓问到。
另一个士兵摇摇头,“百夫长没有下命令呢!万一敌人又是佯攻,这不浪费了箭?”
只是,城楼上的吐谷浑士兵没曾想到,这一次,左骁卫的士兵并未在射程范围的边缘停住脚步,而是继续朝着城墙的方向冲了过去!
“那啥!对方好像这次不是佯攻啊!”
一名吐谷浑士兵指了指已经进入射程范围内的左骁卫士兵,他道:“不过,他们为何不拿着攻城的器械?”
身边的什长愣了一下,突然大叫了起来:“敌人不是佯攻,是真的攻城了!”
“敌袭!敌袭!”
“敌袭!敌袭!”
......
直到此时,城楼上的吐谷浑士兵这才回过神来。
“快!射箭!”
“快!去准备滚木!”
伏俟城城楼之上,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箭,慌慌张张被射了出去!
搬运滚石的和搬运滚木的撞在了一起......
一个吐谷浑将领衣冠不整地从城墙上的楼房里跑了出来,“乱什么乱!都给老子有秩序的还击!射箭!”
吐谷浑的防守在将领的不断呵斥下,终于有了一丝军队的样子。
“盾牌,御!”
朝着伏俟城冲刺的左骁卫中郎将当机立断,下令将盾牌举了起来。
“砰!砰!砰!”
那是箭矢砸在盾牌上发出来的声响!
“轰隆!”
突然之间,光芒一闪,巨大的声响传来!
所有左骁卫的士兵只觉得一股巨浪袭来,盾牌都险些抓不住!
那是......火药!
中郎将立即想到了什么,他想让士兵掀开一个盾牌看看城墙之上的情况,却强行忍住。这里,距离城墙太近了,盾牌掀开,指不定飞沙走石会造成伤害。
城楼上,巨大的轰鸣已经让吐谷浑将领的耳朵完全没有了知觉,他只觉得脚下一软,天旋地覆!
城墙的转角,几名捂着耳朵的左骁卫士兵清晰地感觉到了不远处的震动,仿佛地龙翻身了一般。
内城,吐谷浑皇宫,慕容伏允正在和大臣们议事,议事的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如何逃离国破身死。
办法倒是想到了两个,一个是请罪投降,希望李二放过吐谷浑的贵族;第二个是慕容伏允带着贵族们远走西域,做个富家翁。
突入齐来的剧响和地上的震动,让慕容伏允一下子慌了神,“快!快去看看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唐人开始进攻了?”
发生了什么?
停止击鼓的李绩拿着望远镜望着敌人得城墙,视线里临着城门两侧的伏俟城城墙在那白光巨响之后,直接被抛起来了一丈于高!
然后,那段城墙狠狠坠落,砸在了地上,激起的灰尘遮天蔽日!
这一刻,吐谷浑首都伏俟城宣告城破!
361、大唐,唐河上!
这样就投降了?
眼前的这一幕,若是换个人还真会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可是,领兵攻打吐谷浑的人是李绩,这一幕,对他来说无比熟悉。三年前,在朔方郡,梁洛仁就是这样带着梁师都的尸体单膝跪在皇城城门前,祈求李绩祈求大唐给朔方梁家一个活命的机会。
只是,李绩有些想不到,三年后,在伏俟城会上演同样的一幕。
唯一的区别是梁洛仁当时是为了朔方梁家,而眼前跪着的这一群人是为了自己。
不过,总的来说,能够用极小的代价攻下伏俟城,灭亡吐谷浑是件好事儿。至于这些跪地的家伙以后怎么收拾,八九月份之后再说不就行了?
“所有吐谷浑士兵,卸甲,卸装!即刻起,我大唐接管吐谷浑防务!各位弃暗投明的事儿,本总管会上奏陛下。”
李绩淡淡道:“至于,各位如何处置,本总管说了不算,但是至少保证各位在这吐谷浑做个富家翁不成问题。官,能不能当,只能是后话!”
“多谢李总管!罪将这就交出防务,还请总管为我等美言!”
吐谷浑大将军该单膝为双膝下跪,郑重磕了一个头。
自打投降起,大伙儿其实心里就明白官是很可能当不成了。如今的大唐不是以前的大唐,并不是说投降了就可以换个地方做官。
能活命,还能留在这伏俟城做个富家翁,日子已然不错了。真当只有唐人才有安土重迁的思想?并非如此啊!
......
“咻!啪!”
阿卑山脚下,尖锐的声音响起,一个黄色的信号弹腾空而起,最终在天上炸开一道明亮的黄光。
那是鹰扬卫召回所有侦察营士兵的信号弹,毕竟接到李靖的只是极少一部分侦察兵。
“看!那是召回咱们的信号弹!”
信号弹一共发出了三发,明黄色的亮光在昏暗的天空中是那么明显,鹰扬卫的侦察兵们都看到了!他们在雪地里划过一个大圈,掉头朝着营地的方向赶去。
“那......那是什么?”
也正是因为信号弹的明显,玄池边缘,一个铁勒人也发现了天边的亮光。他指着天空,对着身边的士兵道:“那玩意,感觉好眼熟!”
身边的泽袍眉头皱起,确实,那天空里的东西让人有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在脑子里搜索,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样的东西。
等等!
那是在东突厥看门狗的草原上!
只是当时的颜色是红色而已!
“敌袭!”
铁勒士兵终于想到了天上的东西是什么,他一边高呼,一边朝着最中间的帐篷跑去!
“可汗,不好了!”
掀开夷男的帐篷门帘,跑了将近半里地远的铁勒士兵气喘吁吁。
“发生了什么事儿?”
夷男皱着眉头一脸不开心:“为何如此慌张!”
“回!呼呼!可汗!”
铁勒士兵一边大口喘息,一边道:“可汗,唐人,唐人的信号弹!就像咱们之前遇到的小股骑兵一样,天上出现的信号弹!”
“信号弹?”
夷男和大度设的脸色顿时挂上了凝重,他们一起快步跑出了帐篷,正好看到了东边天空闪过的第三道黄光。
“大度设,快,组织大家撤退!”
夷男当机立断,下令逃跑。
大度设确实摇了摇头,“父汗,来不及了!孩儿看那信号弹的距离不过二十里,咱们现在收拾帐篷撤退来不及了。”
大度设的话,让夷男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是了,唐人既然在发信号弹,那是肯定发现自己了。二十里的距离,骑兵冲刺起来,也就半个时辰而已。
半个时辰够什么?别说赶着牛羊逃,就是帐篷都来不及收。
没了帐篷,牛羊,在这冰天雪地里,等待铁勒人的将会是死亡,是灭族。
“那,就战吧!”
这一刻,夷男体现了自己的枭雄本色,深吸一口气下达了作战命令。
因为他和身边的大度设都知道,战,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是逃,那只有死路一条!
“孩儿遵命!”
大度设领命,毫不犹豫转身便去集结士兵。
只是,这次与联军集结不同,所有西突厥的士兵被大度设放在了最前头,铁勒士兵在后面压阵,防范西突厥士兵反叛。
如同赶鸭子一般,一边将西突厥士兵赶着朝阿卑山脚下走,大度设还不断让铁勒士兵宣导作战政策:“所有西突厥人,只要你们杀一个唐人,就解除你们奴隶的身份!杀两个,返还你们的家人,杀五个,王子给你们记功!但是,谁要逃跑,你们的家人会被全部杀光!”
经过大度设一个胡萝卜一根棒子的政策宣导,那些两战两败的西突厥人还真的恢复了一点士气,也还真没了遇见唐人就跑的心思。
毕竟,谁也不想当奴隶,更不想自己跑了家人全部死光!
另一头,阿卑山下的唐军也完成了集结。整个队伍也开始朝着铁勒人营地的方向推进。
唐军的阵型如同一个张开双翼的大雁,右卫被分成了两队,每队一万人,构成了两翼;都护府的士兵走在最后成了雁身和雁尾;而雁头自然是鹰扬卫,雁头前端的正是六门巨大的红衣大炮!
一方向东,一方向西,相向而行,二十里得距离不断缩减!
十五里!
十里!
彼此之间终于看到了对方阵型的轮廓!
八里!
六里!
四里!
三里!
双方默契地停住了脚步,留下正好足够马匹冲刺的距离。
唐河上拿起了望远镜,正好看到了对方阵营里正中央的青年也正拿着一个望远镜在看着这边。
只见,那青年将望远镜收入了怀中,然后轻轻策马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最后在一里开外停住。
这是要战前一叙?
唐河上咧嘴一笑,心道:胆儿挺大,也不怕老子一炮崩了你!
“出!”
唐河上轻夹马腹,朝着青年的方向前行,最后自在双方之间留下一百步不到的距离。
大度设眼中闪过一丝欣赏,“来将通报姓名!”
唐河上咧嘴一笑:“大唐,唐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