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符箓(求订阅)
刺骨的冷风刮过萧瑟的荒原,将干枯的野草压得低伏一片。
布满浮冰的大河在原野上平缓的流淌,碎裂的冰碴和冰块在水面碰撞,发出察察的声响。
官道上刚化就再次被冻结的残雪已经变成了冰渣和积雪的奇怪混合物,包铁的马车轮在官道上碾过发出的清脆冰雪破碎声、马颈的铜铃声和车上的风铃声交织在一起,让单调的路途显得不那么乏味。
这是一支拥有二十几辆马车、四十多匹马的大车队。
赶车骑马的大汉们身形彪悍,不苟言笑,即便是在这空无一人的旷野中,也时刻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车队正中,一辆以三马拉车、车厢宽大的枣红色马车隐隐被护卫在内。
此时,一声鞭炮般的炸响突然在从车内响起,紧随其后,燎人的热浪从厚重门帘的缝隙中遗漏而出。
对此,拉车的马匹并没有受到惊吓,马蹄铁平稳的踩在冻得邦硬的官道上继续踱步向前,周围的护卫们更是早已见怪不怪,各自继续自己的职责。
“还是不成,就差那么一点点了。”
杜康肩头上,拳头大小的赤面童子一口将车厢内的热浪吸进嘴里,颇为不屑的吐吐舌头,显然是认为这火的品质太差,父亲亏待了自己的嘴巴。
杜康却没空理会它,而是紧盯手中一团光滑的兽皮眉头紧锁,这兽皮边缘裁剪得极为凌乱,皮面泛黄发黑,看着很不起眼的样子,但随着杜康向内注入妖力,上面浮现出几百个微小的符箓图桉,符箓全都闪烁着微弱的灵光。
杜康对照着其中一枚火红色如同烈焰燃烧的符箓,将手抬起在空中虚画起来。同时,识海中,阴神内一枚同样的符箓也在一笔一划地缓慢成型……
现在已经是抢夺镇地鼎之战两个月后,杜康正在去碧波湖的路上,至于为什么要坐马车而不是飞着去,这还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当狼狈的杜康拉着镇地鼎从几百里深的地底爬出来时,已经是裂隙崩塌三天后。入目之处,满目疮痍,大地龟裂,河流改道、大树的根系露出地表,动物小心的跳过地裂的缝隙……
地底的塌陷让阳春县方圆几百里发生了一场地震,杜康到现在也想不明白席三元是怎么做到的,巍巍不动泰山深根结果经就算被称为地灵书,但席三元才将它练到了丁级,不应该有这样改天换地的力量。
就算是击中了岩层的薄弱点,让一个上千里长的地底裂隙完全坍塌还是太夸张了些,虽然知道席三元一定是取了巧,但这也让杜康对大势力的法术越发感兴趣起来。
这次虽然没有拿到无生教的法术,但【镇地鼎】到手,才是更大的收获。
要知道,福地是洞天类法术练到庚级(七级)才能开辟的虚空世界,之后还需要漫长时间孕育才能衍化壮大。
桃源福地足有方圆两百四十里,即便不算其中陶家三千年积累的财富,也是能让无生教和罗刹教这种一国大教垂涎的东西。
杜康得到了镇地鼎后就没想过要再交出去,虽然这会让他和陶家的蜜月期迅速结束,也会让他在实力足够强大前再也不敢进入福地,但他仍然这样做了。
因为陶家原先承诺的几件神兵、法器、材料和几门法术已经满足不了杜康的胃口,他想要的更多。
手握镇地鼎,就是掌握了福地进出现世的入口,陶家只要不想在虚空中漫无目的的飘荡,就必须和杜康分享陶家的财富,这能助力杜康实力的快速成长,直到他足够强大后,又将会彻底将陶家收入囊中。
和陶家预想中的杜康依附于她们不同,杜康想让陶家依附于他,挟镇地鼎以令陶家,最终鸠占鹊巢被他吞并一切,才是杜康心中的理想一家人模板。
支持陶家,是杜康穿越后赢的最大的一场豪赌。
当日,杜康钻出地面恢复妖力后,就带着镇地鼎前往了约定汇合处,见到了十六个灵光散乱的阴神,才得知了之后发生的事情。
巧言安抚了众多美妇人后,杜康用镇地鼎打开一条临时通道,让她们回归福地妖躯内修养,自己却没有按照约定带镇地鼎去陶家安排好的后路。
而是一路土遁到桐固县附近,见到了早已等候多时的谈画。
在风家厮混时,杜康就已经摸清了去往碧波海的路线,当时虽已会飞,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打算走风家已经摸透的陆路。
如今有镇地鼎这个无法收摄的重物在身,更是飞不起来了,马车就成了他唯一的选择。当然,马车也拉不动十万斤的镇地鼎,如今全靠黄面童子化身岩石巨人,戴着龙象般若圈背负镇地鼎在车队地下遁地而行。
这让杜康极为欣慰,孩子大了终于能替四十岁的老父亲分担些压力了。
如今车队每日正午要歇一个时辰,每天更是天色大亮才赶路,太阳未落山就要扎营,既是为了护卫和牲畜能歇好,更多的还是为了黄面童子休息考虑。
杜康上路后,陶家很快察觉了不对,与杜康交涉数次,都未能让他改变路线。
即便是陶诗雨来现世质问他,杜康也是同样的一套说辞。只说陶家安排的后路不安全,他去碧波海全是为了陶家考虑,无生教和罗刹教在那边势力薄弱,难以找到他们;而且碧波海灵气充沛,将镇地鼎安放在那里,更有利于桃源福地的成长。
双方都不愿让步,就此陷入了僵持。
原本陶家答应杜康事成后给的众多答谢,自然也就搁置了下来。就连他手上这卷符箓进阶阴神之法,也是他死皮不要脸硬从陶家要来的。
杜康表示他既要又要,镇地鼎既要听他的安排,当初答应给的好处也一个都不能少,陶家为了稳住他,就给了这卷最难修炼、对战力提升最不明显的符箓进阶阴神法。
这正中杜康的下怀,符箓是此世超凡力量的根基,组合排列会有不同的效果,写出来是符,念出来是咒,打入兵器是法器神兵,作用于人体就是能将妖怪能力掠夺为自身力量的法术。
阴神法中的符箓进阶法更是号称万法之组,一切新法旧法都是以此为根基演化而来,传说只要将全套几千枚根本符箓铭刻入阴神,阴神法将直入癸阶,陶家的这卷法术虽然不全,但将阴神提升一两阶应该不成问题。
更重要的是,杜康觉得以前修炼法术都是面板一键修成,他对修行的法术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此法的出现正好能夯实他的基础。
但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面板提示这些根本符箓想要靠氪命铭刻入阴神,需要消耗大量的同源灵物,一穷二白的杜康哪有那种东西,他总不能将五行妖童当材料消耗掉吧,杜康的心也是肉长的,也是会痛的。
好在符箓法还有另一条路可走,就是反复用妖力在虚空中画符,同时在阴神内观想此符箓,功深日久后,修士对符箓本质的体悟就会被烙印在阴神内,借真修真,苦练即可成。
这也是远古时人类修士走过的道路,据传,只要活得够久、又有足够天资这条路是能走的通的。
杜康就这样沉浸在法术的修行中不亦说乎,反正碧波海离得远,他又不能抛下镇地鼎乱飞,就按下心来琢磨这部万法之组,时间就这样流逝,眨眼间整个冬天都快要过去了。
值得一提的是,杜康埋首修炼半个月后才突然想起,张丹薇还被他放在黑风寨的宝库里,她实力不弱,又有他留下的众多食物,应该……可能……不会被困在悬崖上饿死吧……
阳春县附近,杜康是不敢回去了,只能希望她福大命大,能在岩石上挖个洞跑出来。
“我救过张丹薇一命,若我真的无意中害死了她,她应该也不会怪我吧。”这样一想,杜康就心安理得的继续赶路了。
杜康阴神内现有的符箓只有役妖印,当初借面板之力修成觉得这门法术也不过如此,真正靠自己苦修才知道普通修士的艰难。
马车内,灵眼洞开的杜康观察着兽皮上火红色符箓和赤面童子身上流淌韵动的火焰波动,手指轻滑,一枚代表火焰的火符在空中成型,但阴神内的符箓总是差最后一笔无法铭刻。
最近半月以来,杜康的法术修行一直被卡在这一步,外界灵气组成的符箓已经成型,但始终无法完全借真修真完成最后一步。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枚火符很快就会结构不稳定爆裂开来,为赤面童子加餐,但今天却发生了意外之事。
以杜康的耳力,他听到了遥远处有依稀的人声响起。
“停车吧,远处有人朝这边来了,正好也快正午了,找块空地扎营吧,我们为别人腾腾道。”
说是腾路,主要是杜康坐的这辆马车过于宽广,在狭窄的官道上无法与别的车并行,与人为善如杜康自然不想与人发生冲突。
车队此时行到了一处两山间的宽阔河谷,十几丈长的河道才占据平坦河谷的十分之一,官道之外全都是卵石堆积的河滩,只有零星的空地能供车马休息,谈画手下的子蛇们立刻在一处还算平整的河滩扎营饮马。
“公子劳累半天了,可需要谈画上车服侍。”
车外传来谈画勾人的声音,让杜康隐隐有些头疼,可能是役妖印的缘故,谈画一直对他极为亲近。不让她在这辆马车里待着,一是怕修炼法术时伤到她,二来是她老待着这里,嗯……有碍杜康修行。
“你进来吧。”
门帘掀开,眉目如画的青衣女人走进车厢,向杜康款款一礼道。
“公子今天想要听些什么新鲜的,如果琵琶、古琴、吹箫公子听烦了,不如让谈画再给您踩踩背?”
谈画也不知在哪里学到的这些东西,这些日子里,杜康休息时不是在倚栏听曲,就是在按摩洗脚,实在是好不快活。
正要点个全套按摩,风声中传来的声响却让他眉头一皱。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鸣声,接着马蹄声也密集起来,人喊马嘶的声音迅速向这里接近,这声音听着可就像商队,更像是一队骑兵。
隆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谈画直接掀开门帘跳下了马车,外出指挥子蛇们戒备。
谈画在桐固县招揽的这些子蛇全是穷凶极恶之辈,还是凡人时就敢出城配合修士杀妖,遇到落单的散客也会杀人劫掠,此刻丝毫不害怕这种场面,直接上马拉弓射箭。
对方人数有上百,各个剃了光头只能看到青色的头皮,在一个大汉的带领下嘴中不停发出古怪的嚎叫向这边冲来,远远听着如同鬼哭狼嚎,竟然无视落向己方的箭雨,一边冲锋一边持弓对射起来。
嗖!嗖!嗖!
黑色的箭雨落下,双方各有人马被抛射的箭失刺中,呻吟着掉下马来。
外面的动静有些大了,杜康掀起门帘,想看一看是哪个不开眼竟敢对他动手。
“叮”一支射向杜康的流失被青罗罩圆融地偏转弹开,刺入脚下的车辕,箭尖深深刺入枣木辕子,木杆的长箭和箭尾的尾羽犹自颤抖不停。
眼看双方在在两轮箭雨后,战阵已经临近,即将开始肉搏。杜康拔出脚下的箭,一抹白色的流光将箭失染的通体银白,随后箭失被他随手甩出。
“手下干杂事的就这四十号人,要是让你们杀干净了,我还怎么赶路啊。”
银色电光飞射而出,眨眼间就越过了前方冲杀的子蛇们。
噗噗……
洞穿身体的声响在喊杀声盈天的战场上也清晰可闻,银光在骑兵阵列中纵横往来,一朵朵艳丽的血花在沙场内绽放。
“这是……飞剑?!”
对方领头的大汉见到这一幕,如同见鬼了一样,满脸不可置信。想要调转马头冲向另一个方向逃命,却被追击的剑光轻易的洞穿了嵴柱,惨叫一声摔下马来,又被身后的马蹄从身上踏过。
在双方战阵交接前,对方已全部落马,之后子蛇们只要简单的打扫战场就可以。
片刻后,死狗一样的头领大汉被拉到了杜康面前,大汉的下半身已经瘫痪,身上被马踩断了多处骨头,看着极不体面。
这一战,重头到尾都打的一头雾水,杜康心中有很多疑问。
“你为什么要带人来杀我?你认识我吗?情况不明就直接带队杀我,不怕失败吗?”
“呸,狗剑仙,老子是马匪,带手下劫掠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嘛,见到合眼的肥羊怎能不动手,怕死还做什么马匪,今天在你手下栽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一缕微风扯断大汉的一缕头发飞到杜康的手中,眼前的法术信息让杜康沉默起来。
【姓名】:麻疯子
【控尸经】:以积年下葬而不腐尸体祭祀明月,食之,可得控尸之力。
等级:丙级
技能:控尸(三重)
强体(二重)
食尸(一重)
进阶条件:吞食足够的死亡怨恨之气
灵眼中的大汉,体内充斥着灰黑色的污秽之气,再看向远处的战场,对方的每个人体内都或多或少有这样的气息。
“原来是练法术将自己练入魔了,难怪这么没有脑子。”
麻疯子的手下应该也被他逼着吃过含有尸气的腐肉,被尸气侵蚀了脑子,才会跟着他一起发疯。
有控尸术在手,只要能不断杀人,就能有源源不断的兵员,看他们的样子,用这种战法磨死过不少修士,才会像现在这样猖狂。
可惜,他们运气不好,遇到了杜康。
转头看向赤面童子,想让它给眼前半人半尸的东西来一场火葬。但赤面童子显然是个没头脑的妖怪,没看懂杜康的眼色,茫然的瞪大了眼睛,满脸无辜。
杜康叹了口气,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一直飘荡在身前的火符,心中一动,屈指在火符上一弹,火符立刻崩散成一大团火焰将麻疯子吞没。
在麻疯子的哀嚎中,他整个人在灵火中化为一捧黑灰洒落一地。被冷风一吹,飘飘洒洒将地面上的本就泛灰的积雪染得漆黑一片。
解决了此事,杜康抬脚就要回到马车,但他的身体却突然一顿。
“公子,您还有什么吩咐吗?”身后的谈画见此开口问道。
“没有了。”杜康的嘴角比刚才多了一抹笑意。
此时,识海内,银色的阴神上爆发出一道赤红的光芒,当光芒收敛,一枚赤红如火的完整火符铭刻在银色的阴神上熠熠生辉。
第二章 妥协(求订阅)
河滩上,卵石散乱的半埋在河沙里,零星的大块石头下还能看到晚冬的残雪。
在火堆的照耀下,子蛇们正在对今天的收获进行最后的整理,杜康则和谈画坐在河边两块相对的大石头上。
两人都赤着脚,将脚放入冰冷的河水中拍打溅起点点水花,脚下细碎狭长的冰凌被打的更加细碎。
河面的碎冰反射着远处的火光,将这一段的河流变成了闪光的天河,流动的反光照到两人脸上、身上,让今晚的景色恍然如梦。
谈画从水中提起脚面白嫩、脚底粉红的小脚伸向杜康,杜康也将大脚抬起抵在她的脚上,两人四脚相对而坐,谈画发出了嘻嘻的笑声。
“公子,这条河叫松樟河,听说它的源头两岸分别有一片樟林和松林,冬日下雪之后沿岸的景色美极了,谈画真想去看看。”
“以后得空了陪你去一趟吧,现在还是顺流而下去碧波海要紧。”
整个海州九成九的河流最终都会汇入碧波海,眼前的松樟河也不例外,只要沿河顺流而下,再走一个多月就能见到那个东西宽三千里,南北长达上万里,烟波浩渺如同大海的大湖。
碧波海是海州开拓的最前沿,处于人类与蛮荒的交界处,不只梁国,附近的其它几国修士也常来此处猎杀妖怪,获取各种海产资源,是整个海州最热闹的地方。
碧波海水域面积广大,岛屿众多,稍微有点实力就能在一座小岛上占岛为王,其中人妖势力犬牙呲互,鱼龙混杂,无生教和罗刹教在那里势力薄弱,正是个避祸的好地方。
杜康只要找到一座无人的小岛,将镇地鼎一埋,谁能想到一个偏僻小岛能有如此重宝。而且,碧波海丰富的妖怪资源和各国交流繁盛的法术也是他现在急需的。
在阳春县和桐固县这样的偏僻之地,杜康已深有体悟,即便是陶家风家这样的地头蛇,有一城数万百姓为他们创造财富捕猎妖怪,依然困守于闭塞,处于法术不多,修法材料稀少的困境中。
此时,杜康现在修的法术大多都难有进益,就是源于此。
水浅养不了蛟龙,如果呆在这里,杜康的实力一生都难有大的进步,只有走出去,才能有更广阔天地。
收回思绪,杜康体会着对面冰凉小脚按压在脚上的舒爽感,招起一道清风将谈画拉到自己怀里,谈画也识趣地将腿蜷缩起来,任由温热的大手将自己冰冷的小脚丫温暖。
天空稀疏的星星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无人的荒野中,大地一片晦暗,目光所及的整个世界只有车队火光带有点点人的气息。
杜康有瞬间的恍忽,天地好似只存在一堆篝火,自己拥有的只有怀里一个可爱的女人。
与生命中别的女人不同,谈画心里只有杜康一个人,是真正能被他信任的人,只有与谈画在一起杜康才会有这种真正的放松感。
怀中一道暗澹的红光亮起,杜康手腕上一圈红色的丝线也随之变得滚烫起来,这是图谋桃源福地的代价之一。
只要与别的女人有长时间的身体接触,月老线就会亮起,随之就是惩罚一般的炽热刺痛感,这点温度对如今的杜康而言自是不值一提,但确实很扫兴。
因为月老线的红光不只会在杜康手上亮,远隔一个世界身在福地中的陶诗语,手腕上成对的红线也会随之亮起,忠诚的提醒女人某个渣男即将对她不忠。
所谓月老线,可不只是月老对有情人的祝福,还是一种伴侣全天候监控对方忠诚的奇特法器。
杜康在发现这一点后大惊失色,曾用过包括并不限于大力拉扯、神兵切割、火烧水蚀、毒液浸泡……等种种手段,都未能将月老线摘下或摧毁分毫。
痴情的杜康只能表示,他对陶诗语的爱失志不渝,天地可鉴,这月老线他将会戴到天荒地老,永远也不会摘下。
“诗语姐姐真是贪心,公子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被一个人独占呢,都是谈画不好,想待在公子的怀里,又让公子受伤了。”
谈画看到了杜康手上发烫的月老线,直接跳出了怀抱,双眼泛红,低着头,趟着冰冷的河水走到岸上,快速的跑开了。
杜康只是笑着摇摇头,即便是心中只有自己的女人也会耍这样的小心思,也不知穿越文中的前辈们是怎么做通庞大后宫的思想工作,成功大被同眠的。
任重而道远啊。
回头看向携带着浮冰流淌的松樟河,灵眼中,表面平静的河流下是数量众多的水生动物在猎食游动,好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
一路行来,杜康能明显感觉到,随着离碧波海越近,天地中的灵气越是充沛。无论是水里游的、地上跑的还是天上飞的动物都越来越多了,遇到妖怪也越来越频繁。
这也让他对碧波海的繁容更加期待。
眼瞅一条体型庞大的鱼妖游过这段河段,白面童子从鼻孔飞出,电光般射入河水,水面在一阵翻滚后就恢复了平静,只有一片冒出水面的猩红血迹随着永不停歇河水顺流而下。
片刻后,岸边的浮冰被一只巨大的鱼头顶开,只见白面童子将双手刺入鱼嵴,摇摇晃晃的将一只比猪还大的青鱼妖拖上了岸,献宝般的飞到杜康面前。
对如今的杜康而言,这种刚成妖的小妖和普通动物没什么区别,都只是果腹的食物,白面童子这样打猎只是每天的日常。
鱼妖的头上破了一个大洞,脑将都在河里流干了,死得不能再死。杜康感叹童子的暴遣天物,不知鱼脑的鲜美,弹出爪刃割下鱼头,就自顾自的向马车走去。
剩下的鱼身则被白面童子扔给了忙碌的子蛇们,立刻,整个车队都响起了震天的叫好声,什么“公子慈悲,如同天上仙人降世……”“我等将肝脑涂地,无以为报。”之类的话语不绝于耳。
坐回马车里的杜康对这些熘须拍马不置可否,这些子蛇只忠诚于谈画,之所以这样喊也只是听从谈画的命令,杜康的脑子一直很清醒,从来不会将这些屁话放在心上。
左右打一只妖怪又不费什么工夫,子蛇如果能常食妖怪肉,他们体内的幼蛇的成长速度将会极速加快,吃妖肉就当是这些子蛇每日辛苦工作的回报了。
“公子,子蛇们在打扫战场时,在马匪的来路处发现了几个孩子,看着像是被他们劫掠来的,不知要如何处置他们,要带着他们一起走吗?”车外传来了谈画的声音。
“你随意安排吧,今晚就不用给我按脚了,你也早点休息。”
杜康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让谈画小嘴一瘪。她大晚上来公子身边露脸,哪里是关心什么孩子啊,分明是想今晚睡进去。
谈画的心情立刻变得不好了,只能气鼓鼓的继续去安排马匪的善后事宜。
松樟河上传来抛尸入水的声音。杜康是个信奉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准则的人,今天杀了松樟河一只鱼妖,马上就还给了它上百具人尸马尸。
相信杜康以后再次向松樟河索取时,它仍然会康慨的伸出援手。
马车内烧着木炭小火炉,将寒风隔绝在外,小巧的桉几上摆了几道小菜,侧躺在虎皮毯上的杜康静静的等待着今晚的客人。
……
午夜时分,热闹的营地安静了下来。
只有巡逻的子蛇骑马走过的滴答声,和偶尔响起的风铃声陪伴杜康度过这漫漫长夜。
处于马车地底的镇地鼎“嗡”的一阵摇动,这动静没有惊醒蜷缩在鼎内呼呼大睡的黄面童子,连续两个月的疲惫搬运工生涯,让它失去了应有的警惕。
一袭倩影无声无息出现在了杜康的马车旁,车厢内在虚空中描绘一枚青色符箓的杜康感知到了车外的动静,手指轻轻一晃,木符立刻崩散成了一团木行灵气。
在肝脏中酣睡的青面童子立刻睁开了大眼,跑出来想要打打牙祭,却被杜康大手抓住又拍了回去。
木质的车厢在灵气的滋润下犹如枯木逢春,一粒粒嫩芽从早已砍伐多年的老木上萌发,迅速长出枝叶,朵朵花儿在枝丫上绽放,姹紫嫣红,满车都是花香,让这车厢瞬间进入了盛夏。
杜康亲自掀起门帘,看向车外的美人道。
“我一早算准了诗语会来,特意备了你最爱吃的酒菜,快进来吧。”
陶诗雨面无表情,打开杜康拉她的手,自己跳上了车。
“上次陶家陷入危难之中,你冒险去找我,说是为我而来,我信了。你说自己那两个月过的如何艰辛,心里想的只有我,我也信了。”
“抢夺镇地鼎的时候,我让你打不过就跑。听我姐姐们说,你硬是在地底裂隙坍塌的天灾中将镇地鼎带了出来,我心中不知有多高兴。”
“但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将镇地鼎霸占在手里不愿交还,这是吃定了我陶家吗?真以为我们不敢跟你鱼死网破?”
杜康一把抱住了面前面如寒霜的绿衣美人。
“诗语,我对你的心意天地可鉴,也并非觊觎陶家的福地,实在是原先选的避祸之地太不安全了。东南大山内虽然人迹罕至,你家在那里也有些基业,但东南大山紧邻海州州城,只要翻过一片山脉就能到达,那可是无生教和罗刹教在海州的大本营啊,怎么能去那种地方避祸,就算是为了灯下黑,世间没有这样的躲法啊。”
看到陶诗语面色稍缓,杜康赶紧继续劝说。
“人生在世,只要还需要与人交易,就一定会露出痕迹,留在东南大山实在是太危险了,反而是碧波海更安全一些。只要找个无人的海岛将镇地鼎一埋,根本不会有人发现那里连接着一处福地。碧波海那种鱼龙混杂、多国势力交汇的地方,才是更好的藏身之地。”
杜康目光坚定、坦然的直视着陶诗语的双眼,陶诗语只从中看到了一片真诚。
上次谈判时,陶家来的可不是陶诗语,而是六个中阶修士的阴神,杜康说得是同样的话,直言身为陶家赘婿他要以陶家利益为先,当时他就敏锐的察觉到了陶家的动摇。
毕竟,搬到哪里不是搬呢。桃树向来喜阳、耐寒、耐旱、最怕水淹,想将居住地定在山里是本性使然,但陶家化身的是树妖,早没了这种缺点,只要开拓思路,搬到岛上去也不是不可能的。
杜康原先心里也没底,直到看到这次来的是陶诗语。他就知道,在他承诺不会染指桃园福地,陶家在现世的力量又不足以和他撕破脸皮的情况下,她们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这次见面时陶诗语的强硬只是故作姿态而已。
“真的吗?”陶诗语的表情似乎有了些动摇。
“真的,看着你的眼睛,我根本说不出谎话。诗语,我永远不会骗你。”
陶诗雨盯着杜康的眼睛,好半天才下定决心,开口说道。
“其实,这次我是偷偷跑出来的,我的姐姐们已经决定好了,就听你的,搬到碧波海去,但需要我们两个生个孩子出来,这样她们才能彻底相信你。”
偷跑出来这种话,杜康肯定是不信的,但要个孩子应该是真的,陶家这是打算通过血缘来稳固双方的情感和利益。
“诗语,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才现在说,生孩子可以,但我的孩子可不能修炼红雨法。”
陶家的法术明显有问题,红雨法如果真的是大妖复活后手的话,被桃核寄生后活下来的孩子还是不是自己的孩子就难说了。
“知道你有这样的顾虑,我们的孩子不必修炼红雨法。”
一听这话,杜康将怀里的美人拦腰抱起坐在了马车的软塌上,立刻变了语气。
“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生个孩子出来吧。”
“还不行,你知道我刚来的时候为什么给你冷脸吗?我是想看一下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段时间月老线不知亮了多少次,你是不是有了别的女人?这件事情你要先给我解释清楚。”
陶诗雨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翻起杜康的手腕,月老线下,一条澹澹的黑色焦痕还没有完全愈合。眼下证据确凿,杜康似乎无可抵赖。
只见杜康沉着一笑,显然也对此早有准备。
“诗语,你且听我解释,这都是误会啊。整个车队只有一个女人,就是我的侍女谈画,自从上次与无生教的席三元交手后我身上的肌肉就时常酸痛不已,我便让她帮我按一按,缓解不适,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不信你可以去见见她,她还是处子之身呢。”
“原来杜郎是为我陶家拼命留下了暗伤啊,快让我看看。杜郎怕是不知道,我也是按摩的一把好手,你那小丫鬟修为浅薄,手上的力道怕是不够,不如试试我的老树盘根按法,最是能治腰酸背痛,一次就能按得你神清气爽,永不犯病。”
陶诗雨放在杜康背后的手抓住衣服用力一撕,就将他的衣服撕下来,一条条树根从她袖间钻出,将杜康四只绑起,架在半空中。
树根依次按压着杜康全身的肌肉,介于舒服和痛苦之间的奇妙感受在杜康身上涌现,让他发出了一道满足的叹息。
“诗语,你的手法真好。”
“不要叫我诗语,要叫我姐姐大人。”
“不,我不喜欢叫姐姐,只喜欢姐姐叫。”
……
一夜很多话,直至天明。
第三章 龟甲(求订阅)
陶诗语走了,就像来时一样无声无息的走了。
临走前,杜康给了她一颗种子,是灵物多子葫芦的一枚灵籽,服食能大幅度增加怀孕的几率。
陶诗语收下了种子,却说这颗种子她不会吃,而是会种在福地里让它开花结果,就如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样,说到这里她还满脸幸福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之后就转身消失在镇地鼎开启的通道中。
杜康搞不明白,陶诗语是如何确定昨晚播撒的种子一定会生根发芽,但想到陶家家大业大,应该也有类似多子葫芦籽的物品,她说怀了,就一定是怀了吧。
就算没怀也没关系,大不了再多来几次伟大的生命播种过程!
由于陶诗语走时天还未亮,全身肌肉都被按摩松软的杜康难得地睡了个回笼觉,直到天色大亮才被外面的喧哗声吵醒。
守了一夜的赤面童子见杜康醒来,直接钻回了他胸膛补觉。
开门走下马车,不远处的吵杂场面就映入眼帘,却是一群人围拢在河滩边不知在说些什么。
杜康抬脚向河边走去,他走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露出一片血腥的场景。
几只体型硕大的绿壳黄腹乌龟血撒河滩,这些乌龟有大与小,大的足有门板大,小的也有磨盘大小,如今已经全部被砍了鬼头,成了死龟。
在岸上,乌龟的行动迟缓,这些开启了蛇衣的子蛇结阵围杀它们倒也不会很难,只是几只化妖的绿壳黄腹龟罢了。
如果连这种小妖都杀不了,那他们这两个月的妖肉都白吃了,昨天别看中箭的人不少,但子蛇们大都是轻伤,连个挂了的都没有。
修习蛇母术的修士前期自身实力并不强,全靠子蛇的支应,有这一支人马在手,谈画面对大部分低阶修士都能占据优势。
不远处的樟松河,有不少的大鱼将头露出水面,吞食着飘在河面碎冰上的碎肉。
显然,这几只龟妖也是被昨晚的一场饕鬄盛宴吸引来的,仗着能水陆两栖,就跑到岸上来伤人,结果被子蛇们砍死了。
但它们死前也并非毫无作为,谈画指挥子蛇将几具孩童的尸体从马车下拖出来,这几个从马匪手中逃得一条性命的幸运儿并没有被命运再次卷顾,死在了妖怪口中。
另一辆马车下拉出的几个倒是还活着,但身上也遍布龟妖撕咬抓挠的伤口,眼看也活不了多久了。
谈画清点完尸体后走到杜康身边。
“昨夜我们抛的尸体太多了,引了不少水生妖怪来这里果腹,没想到这几只乌龟趁着夜色游上岸,这些小孩儿的马车又离河最近,即便子蛇们反应得很快,仍然死了几个,现在还有六个活的,但也伤得很重不知能挺多久。”
谈画的声音中并无多少悲意,她出生穷苦,自小到大这种事情见的多了,比这些更惨的都大有人在,并不因他们是半大孩子就觉得他们与旁人有什么不同。
“六个……”
杜康的目光落在死去的龟妖身上,死的龟妖也正好是六个,这让他想起了一门法术……就是从血衣会李老头那得到的龟甲术。
【龟甲术】:此法由海州疍民所创,剥龟妖甲壳穿戴便可修成,此法甲壳防御强大,寿命悠长。
如果没记错的话,此法属水。
杜康最近勤修符箓法,因有五行妖童的帮助,他在五行符箓上进益极快。昨日,更是在好心人的帮助下火符终于有了突破,其他的金、木、土三行也都只差这临门一脚,已经找到门路的杜康相信他很快就能突破。
但还有个问题,他的五行妖童不全,水符在没有参照物的情况下一直进展缓慢,五行有缺,对有点轻微收集癖的杜康来说似乎总是感觉差了点什么。
在短时间内不能将黑面童子修出的情况下,属水的龟甲术似乎是个勉强替代的方桉。正好,连法术材料都是现成的,就看这几个小孩有没有修成法术的福气了。
杜康走到几人面前,看到他们都穿着粗布衣服,体内也没有尸气,看着像是马匪从附近的镇子劫掠来的农家子弟。
头上被马匪强行剃了能看到青色头皮的寸头,如今满身是血的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上利爪和龟喙制造的伤口已经在寒风中翻卷泛白,全都意识模湖,眼看着就活不了多久了。
“遇到我,是你们的幸运,我救了你们两次,以后就把这条命卖给我吧。”
杜康额头两侧骨骼蠕动,冒出了两根小巧的金色鹿角,只见他伸手在面前的空气中一点,金色的波纹就覆盖了六个将死的少年。
波纹扫过之处,翻卷的伤口被无形的力量缝合粘连在一起,六人的气色也好了不少,虽然已经损失的鲜血无法补回,但看着一时是不会死了。
“把他们衣服都剥了,再把这些龟妖的血肉内脏都掏出来,只留龟壳。”
手下有人就是有这点好处,不用凡事都要自己来劳心劳力,子蛇们瞬间忙碌起来,谈画还给杜康搬了桌椅过来,让他能坐着边喝茶水边等待。
“公子,昨夜谈画听到了些动静,可是诗语姐姐来了?其实谈画也能在一旁服侍的,之前公子让我多学些伺候人的伎俩,我可是学会不少呢。我见书中常有富贵人家主人同房,身边有随身侍女推皮股的做法,这些小事谈画也是能做的。听说,听说……这样别有一番妙趣,公子下次可以让谈画试试的。”
不远处的血腥场景丝毫不影响谈画心里想自己的事情,她双颊粉红,在杜康身边低声如此说道。
谈画的话让杜康眉头一挑。当然不是因为谈画的提议,杜康不是个好色的人,对那些奇怪的情趣也没什么兴趣,而是对谈画性情的转变感到讶然。
杜康依稀还记得,谈画是个出生贫苦,见惯了底层黑暗但心底里还有一丝善良的姑娘,她刚修成蛇母术时不愿意将那个暗昌转化为子蛇,可见她对原先和她同处于底层的人是带有一丝怜悯的。
但现在面对几个同样悲苦的少年,她却无动于衷,心中只挂念着自己的事,这是拥有力量后正常的心态转变?还是蛇母术对她的影响?
仔细端详谈画的眉眼,短短几个月时间,还能依稀从样貌中看到那个在冷风中脱掉衣服要为母亲报仇女孩的坚定面孔。
但此时她的低眉顺眼只会在自己面前才会展露,在子蛇面前她冰冷威严,在外人面前她进退有度。相比于以前那个雏嫩的女孩,此时的谈画已经是个合格的修士。
每个人都不会是一成不变的。
反观自身,修习法术后的性格变化中,哪些是得到力量后的肆意妄为,哪些是法术潜移默化地影响,只怕自己也说不清的。
被杜康盯的久了,谈画心里异常欢喜,只觉得是自己的提议奏效了,她俯下身子在杜康耳边轻轻说道。
“公子,谈画最近有些新奇的发现,蛇母术放进体内那颗妖蛇卵,它竟然是会跳的……”
杜康抬手捏了捏眼前精致的瓜子脸,笑着站了起来,他当然不是突然兽性大发想体会一下谈画所说的会跳的蛋,而是子蛇已经忙活完了,该是干正事的时候了。
河滩上原本的龟妖尸体已经被分割完成,一些能被食用的妖肉被剔出倒进了锅里,成为今早的早餐。妖魂则被收进了炼妖珠,只剩六个巨大的龟壳摆在原地,能依稀看到龟壳内还残留着一些没被剃干净的妖肉。
六个被剥光的少年被塞进了龟壳中,龟壳有大有小,小的只能勉强将少年的躯干塞进,大的空间宽大少年像是趟进了一个地穴,好在龟壳的大小对法术的影响不大。
炼妖珠被谈画呈到杜康面前,他拿起一颗走到最大的一具龟壳面前。这是他第一次帮别人修习法术,即便上次谈画修习蛇母术时,他也只是事先教导谈画咒语的念法而已,整个修习过程仍由对方进行。
但火符铭刻入阴神后,杜康对法术突然有了不一样的理解,他隐隐感觉到,帮别人修法术,应该不难。
火符进入阴神后,杜康再次回想自己所修炼的所有法术。发觉除阴神法外,他修的所有法术都包含有火符这个五行符箓。
以前修炼全靠面板一键而成,他根本没有费心认识过在法术修行中出现的那些符箓,全当做过场动画看了,即便是阴神法中出现的能禁锢别人阴神的符箓,他也只是照猫画虎的使用,完全不解其意。
除阴神法外,杜康共修有七门法术,这七门法术修行时出现的火符每一枚都不相同,但杜康能感知到它们全都只是火符的变种。
所谓一法通则百法通,修习号称万法之祖的符箓法,只要掌握的符箓足够多,自创法术应该不是难事,即便杜康的符箓法才刚刚入门,他也有了助别人修法术的资格。
灵眼洞开,灵气的运转暴露在杜康眼前,他能在五行符箓上进益如此之快,除了有五行妖童在身边可供观摩外,更重要的还是有这双眼睛。
灵眼没有强大的攻击能力,却能位列十大童术之一,全靠灵眼对灵气敏锐的感知,无论是宏观的灵气海还是微观灵气波动,灵眼都能清晰的洞察,此童术配合符箓法,改易法术只是等闲。
龟妖壳和少年的身上的灵气流动和灵气节点在灵眼下清晰可见,灰色的龟妖魂被杜康从炼妖珠中抽出,手指勾画间就以妖魂为墨,以手为笔在空气中书写出一串长长的符箓。
杜康只能认出其中有一枚符箓是火符的变种,其余皆不认识,但符箓只是一种工具,不认识也不影响符箓的使用。
反手一拍,灰色的符箓就没入眼前的龟壳中,空气中的水灵气被引动形成了一个漏斗状的旋涡,不远处樟松河内的浩荡灵气被旋涡引出了一条支流灌入龟壳中。
刚才打入的符箓得到灵气的浇灌,迅速增殖起来,沿着龟壳内的灵气线路爬满了整个龟壳,下一刻,绿背黄腹的龟壳发出了本色的灵光,在灵光中龟壳缓缓缩小,直至完全贴合腹中少年的整个躯干。
昏睡中的少年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在凡人视线无法穿透的龟壳之下,杜康能清晰的观察到:少年的皮肤被灵光腐蚀,肌肉组织和龟壳内残留的肌肉融合为一体;嵴椎高高拱起和背甲融合,再也不分彼此;肋骨从胸膛中间龟裂,消失在整个背甲和部分腹甲中,被吞噬一空。
当灵光彻底消失,少年仍然昏迷不醒,但露出龟壳的四肢满是强壮虬结的肌肉。杜康伸手摸了摸绿色的坚硬龟壳,心中羡慕不已,能随身带着这样一块强大的防御盾牌,安全系数不知会提高多少,更别说龟甲术还能长寿,可比自己辛辛苦苦修炼八门法术才能活到两百多岁强得多。
【姓名】:刘二蛋
【龟甲术】:
等级:甲级
技能:半妖之体,附带坚甲(一重)入水(一重)
长寿(一重)
进阶条件:自然生长
杜康瞄了一眼刘二蛋的某处,可惜,修习龟甲术后丹丹会挪移到龟壳内,但想来他也和大部分人一样是有两颗丹的吧。
之后杜康依次助力另外五个少年修习龟甲术,但在中间出了两次意外,一个少年在融合龟壳的过程中莫名地被龟壳吸成了一具干尸,一个则是融合龟壳成功后立刻苏醒狂性大发冲向周围的子蛇,被子蛇们乱刀砍死了。
这才是这个世界修炼法术的常态,不是因为种种意外失败,就是被妖怪意志侵蚀入魔发狂。今天六个里能有四个成功,已经是杜康手艺精湛,修炼法术经验丰富的结果。
成功背上龟壳,在法术晋升过程中痊愈的四个少年依然昏迷不醒,但他们已经可以发挥自己的作用了,四只龟壳上都有暗澹的水行灵光在其上流转,能让杜康在体悟水符的道路上少走不少弯路。
“给他们几个单独安排一辆马车,再把其中一个抬到我的马车上。今天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吃完饭就赶紧出发吧。”
之后,杜康就全身心的投入了自己的修行大业,连谈画和自己说的会跳的蛇妖卵的事都忘了。
车队在将两具修炼法术失败的尸体投入河中后,就简单用餐,在谈画的带领下再次启程。
那两个少年不是敌人,按理来说应该将他们入土为安才对。但在这片冬末的荒野中,即便将尸体深埋也会被野兽刨出吞吃,想要保住尸身唯一的体面办法就是火葬,先将自己挫骨扬灰。
但车队中唯一会御使火焰的就是杜康,他完全忘掉了这件事,沉迷修炼不可自拔,想要用凡火烧掉尸体又需要消耗大量木柴,谈画想都没想就让人将他们扔进了河里。
人能吃妖,妖凭什么不能吃人。
在低沉的马铃和清脆的风铃声中,多了十几匹马的车队再次出发,只留下一片狼藉、满是鲜血的河滩。
马匪的上百匹马在战场上死了不少,谈画从缴获的马中选择品相好的替换了原先车队旅途劳累、伤病的马匹,最后只带着六十匹马离开了。
剩余的几十匹老弱病残则被留在了原地,车队没带能养活那么多马的饲料,只能任由它们在荒原上自生自灭。
也许它们会被捕食者吃掉,也许它们会退化为野马,也许在荒野恶劣的环境中这支族群能蜕变出一只马妖。
总之,它们被抛弃了,也自由了,懵懵懂懂,毫无准备的就被丢入了这个残酷的世界。
和它们不同,远去的那支车队是主动奔向了更精彩的世界,辽阔的碧波海欢迎任何来此闯荡的怀梦者,有人埋骨于此,也有人满载而归。
也许,他们都有美好的未来。
第四章 五行和青黛(求订阅)
车队沿樟松河顺流而下,随着春日临近,沿途景色变换,山上和脚下的官道开始出现零星的绿意。
河面上的浮冰早已消融,涛涛江水奔腾而下,随着樟松河作为一条支流汇聚进一条大河,河面顿时宽广起来,浩浩荡荡足有三十多丈,河上也开始出现数量不少的大船。
这是沧澜江,整个海州东南部有八成的河流最终会汇入此江,再流入浩渺的碧波海。
原本马蹄下的泥泞官道也汇入了一条宽阔的碎石官道中,车队开始行走在一片平原上。
路上开始不时遭遇同路的商队,大多都人马众多,气质彪悍,普通护卫都是妖兵,还配有数量不等的修士护卫,显然做的都是在妖怪纵横的荒野中长途跋涉、互通有无的买卖。
杜康整日在车厢内刻苦用功,车队在谈画的带领下也学着路过商队的样子,没有贸然和他人接触,只是沿着大河继续前行。
这样沿着大河又走了半月,春天终于彻底来了,路边的草也全都绿了,车队的气氛也轻松起来。
一来是与原先山路行走时沿途妖怪不断不同,在平原上车队没有遭遇一次妖怪袭击,即便能感知到大河里有不少妖怪,但妖怪也从未上岸攻击过往商旅,显然这条商路上修士来往频繁,不老实的妖怪早已被清剿干净了。
二来是他们距离此行的目的地已经近了,再往前走一百多里地,就是此行的终点沧澜城。
此城位于浩荡三千里沧澜江的入海口西侧,其南通沧澜江,北接碧波海,东西又有商路横贯碧波海南岸,是碧波海之南最大的一座人类城市。
商队千里迢迢、忍受着沿途妖怪的骚扰来到这里,只要进入沧澜城将稀缺的山货转手一卖,就可以在本地采购到便宜的水属妖怪材料、灵物、药材。
更重要的是,整个海州只有这里才能买到,大量修士聚集才能发展出完整修士生态产业,制造的便宜精良神兵;以及批量化养育器物成妖后炼制的低阶法器。
这些货物全都是能在海州山区卖出天价的,有大把的小地方地头蛇愿意出高价买这种能增加武力的东西。
一次行商,就是两次转手倒卖,用半年的时间冒险到沧澜城跑一趟,本钱翻十倍都算是亏了,来往的商队大多都能有二三十倍的利润。
所以,即便冬日才刚过,江水上的浮冰才刚刚消融,沧澜城向东南的陆路水路已经运作起来,这种热闹的情景是谈画和子蛇们这种小地方长大的人从没有见过的。
此日傍晚,西边的太阳已经落到山下,天边的云彩被浸染成漫天红霞,车队行到了一处沿江的客栈。
平原的北方,在视线的尽头,依稀可见一座庞大的城市坐落,那就是沧澜城了。以车队的脚程今天无法赶到,只能在这处客栈暂歇一晚。
说是客栈,其实只是沧澜江边的一栋二层小楼,只为来往车队提供些热水吃食,车队的人马全都停在客栈旁一片平整好的地块上,夜间还是会在自己车队内休息。
杜康并未下车,车厢内有四个身背龟壳的少年背对他而坐,全力激发下龟壳上有绿色光华流转,盘膝而坐的杜康手指在空中虚划,一道蜿蜒如水的黑色符咒就在手中成型。
“好,辛苦一个月,总算功成。”
杜康面上露出了喜色,自语一声,指尖在水符上一点,这道漆黑的符箓就落到了他膝边一只被卸掉关节,身上钉满了降魔锥的狐妖身上。
狐妖口中发出虚弱的吱吱声开口求饶,想要唤起眼前之人的怜悯,但水符还是在狐妖绝望的目光中落到它额头。
滋滋——
奇怪的脱水声响起,本来体型饱满、油光水润的狐狸皮毛,以狐妖额头为中心干瘪了下去,并飞快扩散至全身,狐妖挣扎的动作被死亡定格,化作了一具干尸。
“拿下去吧,你们也去休息吧。”
杜康的声音响起,前面已经坐了一天的四只龟壳拥有者立刻起身,转过身来,竟然看到他们拥有四张绿色的面孔,连暴露在外的手掌也是绿色的,配合四个剃光的脑袋,活脱脱四个忍者神龟。
因为绿色的面目难以确认,他们头上分别绑了蓝、红、橙、紫各色的发带,以便别人区分。
戴着蓝色发带的刘二蛋走上前来,将狐妖的干尸拿起,只觉得原先足有四五十斤的狐狸如今已不到二十斤重,而之前还算可爱的狐脸干枯后也变的狰狞一片。
终究还是少年心性,忍不住心生恐惧,稍微侧过视线不忍再去看它,见自家老爷再没有别的吩咐,就和自己刚结拜的兄弟们一起躬身退出了车厢。
直到他们离开车厢,杜康肩头的赤面童子才收回自己警惕的视线,没有植入役妖印者,是无法得到五行妖童信任的。
杜康此时却无暇理会这些,他的心神沉浸在识海中,银色的阴神上有五枚符箓闪烁灵光,将整个识海照的五光十色。
早在铭刻火符后数日,根基扎实的杜康就将金、木、土三行符箓相继烙印到了阴神中,但水符的感悟却一直进展缓慢。
相比五行妖童这样的五行精灵,龟甲术修士身上龟甲附带的水行灵韵实在过于单薄和晦涩,好在在灵眼的微观洞察下,杜康终于赶在进沧澜城前使阴神五行俱全。
杜康感觉自身的阴神发生了一次本质的蜕变,并不是进阶为更高的等级强度提升,而是对事物的感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铭刻之前四枚符箓的时候他也有这样的感觉,但五行缺一和五行俱全的差别是巨大的,水符的加入并未简单地将感知加持从四增加到了五,而是从四直接暴涨到了二十五。
此时回顾以前修炼过的法术,杜康发现,他竟然能看懂小半法术符箓结构的作用。
如果将符箓法看做万法之祖,那五行符箓就是符箓法的根基。
木曰曲直,火曰炎上,土曰稼穑,金曰从革,水曰润下。五行并非单纯指五种灵气,它们还代表五类形而上的概念。
木既代表木灵气生长、萌发、生机等特征,还代表了开始、萌芽、生长、扩展等概念;
火既代表火灵气温热、光明、变化等特性,也代指热情、活力、蒸腾上升之气象;
土既代表土灵气厚重、化生、长养的特征,还代指承载、安息、孕育等寓意;
金既代表金灵气坚固、肃杀、锋锐等特性,也表示变革、杀伐的含义;
水既代表水灵气寒凉、向下、滋润的特性,还代表闭藏、终结、向下、消亡等力量。
杜康的阴神有这五道符箓在身,符箓法根基已定,心神一动,身有六臂的银色阴神跳出肉体,青赤黄白黑五色光芒照亮整个车厢。
灵气海浩大的波涛从阴神表面涌过,彷佛清风拂过体表,杜康心中只有一种超脱肉体的轻快感,丝毫没有以前出窍时的轻微的刺痛感。
杜康突然有种直觉,以后狂风、烈日、雨水将再也无法对阴神造成伤害。如果他想,可以轻松地以阴神在世间畅游。
可惜,这种畅快的事杜康做不出来,他脑子有泡才会弃强大肉体于不顾,用脆弱的阴神去吹冷风。
杜康并未离开车厢,抬眼向远处的沧澜城方向望去,只见一向只能看到灵气的灵眼中出现了别的东西。
赤红色火光如同烈焰升腾而起,那是红尘之火,无数的欲望在其中翻腾,小到期望今天多赚几个铜板、想要给自己儿子娶一个媳妇……大到想要练成法术出人头地,或是想要杀掉仇人、想要得到可望不可及的女人……
上百万人口衍生的种种红尘欲望在其中翻滚,犹如一个巨大的熔炉,吞噬城中的一切众生。
镜花镜上一道铜光闪过,红尘火引发的杂念如同镜面上的尘埃一般被轻易擦拭,杜康在火海中扫视,终于看到些不一样的东西。
一只金色的大钟矗立在城东高空,众多妖怪图桉阳刻其上,有数量众多的金色丝线连接到城内和更北方的海域中,远远看去,犹如一只金色的蜘蛛在编织罗网。
一杆漆黑的大旗在城西上空屹立,旗杆是一条几十截的漆黑嵴柱所制,通体入墨,红尘火卷起的大风将黑色的旗面吹的猎猎作响,一只百臂白骨魔神在旗面中挣扎咆孝不休。
或许是感受到了的窥视的目光,白骨魔神向杜康的方向看来发出一声咆孝,金色的大钟也发出一声低沉的钟鸣。
下一刻,红尘火爆涨,将两件器物淹没其中,等火海再次平息后,两件兵器已不见踪影。
“沧澜城中盛家和白家实力最强,诸多本土势力和外来势力鱼龙混杂,刚才那两件兵器应该是他们的镇族之宝吧,这也太小气了,都不让人多看一眼。”
杜康的阴神眨眨刺痛的眼睛,将视线转回到周围,想再看看自己手下在灵眼中的样子,却意外看到……一个青色的光团在地底接近镇地鼎。
镇地鼎内,疲惫的黄面童子还在酣睡,对即将到来的危机丝毫没有察觉。
“是我疏忽了,遁地的力量又不是我独有的,差点让人偷走了我的大宝贝。”
瞬间回归肉身,杜康走出马车,踩到了外界的地面上。他抬手挥退围到身前的子蛇和四只乌龟,盯着地面,暗自沉思。
其实,陶家要比自己更加关心镇地鼎,即便是在福地内,她们也能看到福地锚点周围三丈内的景象,看灵光这个贼人不过是个低阶修士,他得手的机会并不高。
但实力不重要,杜康在意的是对方如何察觉到镇地鼎的?是无生教和罗刹教的人追来了吗?还只是一个能隔着大地察觉到神兵气息的小贼?
地下。
黄面童子无声间睁开了眼睛,看向不远处遁来的灵光。
……
一个小巧的身影遵循着手上符箓的感应,在地下缓慢遁走。
青黛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人,幼年丧父丧母,但她自己给自己找到了个能吃饱饭的地方。
虽然后来才知道那里是个大火坑,但至少那个组织给了她自己成为修士的机会,不用担心会不会在路边冻饿而死,只需要苦恼如何在修行路上走的更远。
所以,青黛很珍惜现在的一切,她会拼尽全力向上攀爬,只有这样才能忘记老是在梦境中回响的寒冷、饥饿和对死亡的恐惧。
青黛的睚眦法已经练到了乙级,想要突破到丙级需要大量的灵铁神金,最近几年她时常后悔,当初为什么会选择这种有钱人才会修的法术,导致现在自己每日要为钱财奔波。
睚眦法是化龙九法之一,是按部就班修炼就能通天的法术,根基极为重要,在乙级向丙级时,最好能用和爪刃同样的材料。
青黛已经找人算过自己的骨骼体积了,如果进阶时使用和爪刃同样材料的阴铜,至少需要三百三十斤精纯的阴铜。
和打造兵器这种外物不同,一般低阶的神兵都是少量灵铁混杂凡铁打造而成,就这种的神兵也至少四五百两一柄。
如果阴铜全部都靠买的话,青黛算过,她要不停地杀二十年海妖才能凑够这笔巨款,当然,前提是她能在残酷的碧波海活那么久。
好在,青黛早就打听到了一条采矿的门路。
前天在碧波海杀了一条青火鱼妖,好不容易将妖尸在一个外来商队那里卖出了高价,加上自己多年积蓄在百宝阁买到了期盼已久的遁地符和探金符,就迫不及待的开始了她的地底探矿大业。
沧澜城城下有禁锢遁术的阵法,城池附近的地下又早就被大家族和小散人搜刮过不知多少遍了,不用指望会有什么好东西遗留,青黛直接带着自己的全部家当沿着沧澜河来到了城南五十里外,打算从这一路向南碰碰运气。
她现在早就不指望能凑够三百三十斤阴铜了,只希望能用一两年的时间在地下找到足够体积的灵铁神金,不管种类有多少,也不管品质如何,只要能凑够自己进阶需要的体积就可以了。
虽然这样会使一身骨骼斑驳不堪,影响法术的潜力,但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碧波海风大浪高,组织的任务也越来越难,她不知道一场无法应对的危机何时就会降临,也许那一天永远都不会来,但也许就是今天、明天。
事实证明,青黛确实是幸运的,今天的她在收获两钱炼银铁后准备收工时,探金符前所未有地剧烈震动起来。
百宝阁的掌柜介绍过,能让探金符有如此剧烈的反应,青黛一定是发现了一个富矿,只要找到一个就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青黛一直认为这只是掌柜为卖货说的夸张之言,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大的天然灵铁神金存在,就算是有,这种好运凭什么会落到她身上。
当探金符震动起来的时候,青黛的整个人都是懵的,只觉得是老天也看不下去她短短十几年的艰苦生活,要开始垂怜她了。
按捺住加速的心跳,青黛在地下向目标缓缓遁去,她离目标越来越近了。
奇怪的是,这块灵铁神金埋得极浅,距离地面只有一丈深,离沧澜河也不远,她隐约能听到河水流淌的声音。
“离地面这么近都没有人发现,却偏偏被我发现了,老天果然垂怜我。”
青黛强忍心中的喜悦,拨开眼前自己和灵铁神金间最后的一层土层阻碍,她看到在如同粘稠胶水的泥土中,一个金色的大鼎散发着柔和的金光。
一个身材挺拔,身穿青衣的男人立在鼎上,对自己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你看我这只镇地鼎漂不漂亮?贵客夜间来此,也是想一观我的宝鼎吗?”
第五章 隐龙会(求订阅)
这里有人?
青黛心中一惊,见手中的探金符直指男子脚下金色的大鼎,就知道是闹了误会。
她可没有杜康这种在地下传音的手段,知道解释不清,索性双手一划,整个人如同游鱼一般,在土遁术下呈液态的大地中灵活的一个转身,朝另一个方向游去。
“还是第一次有女人见到我这张绝世容颜转身就跑,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眼看青黛整个人就要消失在视线中,两条藤蔓从杜康袖中射出,缠住了她两条如同游鱼般摆动的细腿,向后勐地一拉。
灵巧的鱼儿就像被铁钩钩住了尾巴,拉扯而回,杜康挥拳向前打去,同时,一道锐利的寒光也从这个女人的手中向他捅刺而来。
“埋刃法?”
杜康认出对方修的法术,临时变拳为爪抓住了对方的手腕,在地底的法术制造的泥沼中,人的速度被极大的减缓,女人的动作在杜康眼里慢的可怜,被他轻易抓住了手腕。
轻轻一用力,就将女人手腕捏得脱臼,植入手臂的爪刃错乱的卡在了手骨和筋肉间,让她无法发力。
曾!曾!
两道利刃割裂声响起,青黛另一只手的爪刃切断脚腕上的藤蔓,从下方向杜康的裆部直直刺去,有些婴儿肥的脸上,此刻满是决绝的杀意。
这一切都是个误会,但误会无法解释清楚的时候,千万不能将希望寄托到他人身上,为了自己的小命,一定要拼尽全力。
就算实力强大又如何,这个男人看到自己是个漂亮女人竟然手软了,只卸掉了自己的手腕,这是取死之道,不论多硬的男人,被掏了根和蛋,也会软得任人宰割。
爪刃如愿刺在杜康下体,却没有往常利刃入肉的熟悉手感,本应柔软的皮肉硬的如同一块金铁,这让青黛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
“我可是个硬男人,从来都是我刺人,哪里能让人刺我。你修炼埋刃法,竟然不知道埋刃法乙级能缩阳入腹吗?也对,你一个女人,不了解也很正常。”
男人的声音直接在青黛心底响起,更是让她心中一凉。
卡卡!
另一条手臂也落入了杜康的手中,在一声熟悉的骨骼脆响后,它重蹈了它姐妹的覆辙。
伸手抓住女人的脖子,轻轻一捏一抖,剧痛让青黛整副骨骼关节酥软,全身肌肉都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就跟抓一只小猫一样将女人提在手中,杜康不再关注她,而是低头看向鼎中的黄面童子。
童子本就发黄的脸看着似乎越发黄了,连续三个月的赶路已经使它疲惫不堪,此刻可怜巴巴的望着,只想快点结束这份繁重的工作。
“沧澜城很快就要到了,只要再坚持最后一天就能结束这份差事。”
黄面童子听闻此言后直接瘫在了鼎内,它感觉自己幼小的躯体和心灵快要无法承受生活沉重的压力了。
杜康见此,在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露出的一点雪白牙齿闪着寒光,看着像一个该被吊路灯的反派角色。
只见他一手提着战利品,一手凌空画符,一枚枚土黄色的符箓在地底凝结,打入黄面童子体内,它的气色就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五行妖童不同于普通妖怪,它们是五行精灵,可以直接以精纯元气补益自身,是绝对不会被累坏的。
看到土符补足了黄面童子的元气,右手一拍胸口将赤面童子抓出,留在这里守护自己兄弟和镇地鼎的安全,杜康提着战利品朝地面冲去。
一辆宽大马车旁的地面泥土翻动,杜康的身影从中升起。
周围走动的子蛇和不远处别家的车队全都对此毫无察觉,镜花镜的五感幻术虽然对高手没什么用处,但用来骗骗这些弱鸡还是很好用的。
回到马车上,将手中的偷鼎贼直接扔到车厢一角,任由对方如一条蛆虫一样在原地蠕动,杜康半躺在虎皮软塌上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
“我可以把你的口塞摘下来,但你不可以大声喊叫,否则我就把你交给外面那群大汉,他们可比我更懂得怜香惜玉,听懂了吗?”
口水沿着藤条口塞的缝隙中流出,青黛吓得连连点头,口中还发出含湖不清的呜呜声。
将浸透了口水的口塞从小嘴中扣出,杜康嫌弃的用毛巾擦了擦手上沾染的液体,开口问道。
“你刚才要偷我的鼎,是谁派你来的?”
青黛活动了几下发酸的腮帮子,如同柔弱小猫的声音从口中喏喏发出。
“都是误会,我只是盛家商会派到城南地底探矿的一个小矿工而已,只是探金符碰巧感应到了大人的宝贝,才游到这里的,绝对不是要行盗窃之事。大人您能轻易制服我,应该是一位中阶修士吧,求您大人有大量,看在误会的份上,放了我吧。”
又是口塞,又是恶趣味的看她的挣扎表演,从刚才的片刻接触中,青黛敏锐的察觉到眼前的男人可能有些特殊的癖好,索性装出了一副柔弱可爱的样子。
这声音配合她那张可爱的脸蛋,当真让人我见犹怜,能十足的激发出男人呵护或欺负的欲望。但光这样还不行,青黛还扯了盛家的虎皮,希望能唬住对方,别真的兽性大发把自己吃了。
“旷工?这样的小事让妖兵去做就好了,竟然派修士探矿,盛家还真是财大气粗啊。”
杜康手里拿着青黛几年积蓄才买到的两枚玉制符箓,注视片刻,继续说道。
“你的埋刃法练到乙级了吧,恰巧我对埋刃法有些了解,这门法术想要再次进阶需要消耗大量的灵铁,正好在这个时候,你出现在了我的宝贝旁,还说你不是来偷东西的?”
杜康将手伸进青黛怀里,一番摸索,掏出了个小袋子,将袋子倾倒,就有十几块不规则的小块矿石从中滚落而出。
“盛家会让旷工私藏矿石吗?你现在说实话,还有活命的机会。”
青黛眼珠一转,知道谎言已经被识破,眼眶里立刻涌出了大滴的泪水。
“呜呜呜……你是个坏人,人家辛辛苦苦找到的矿石就被你抢走了,快还给我,我又没有偷你的鼎,都说是个误会了,你凭什么抢我的东西。”
“哈哈哈……你是个很会讨人喜欢的人……”杜康脸上露出来笑容,将矿石一块块收回袋子,重新放回她怀里,正当青黛以为自己能装傻充愣、萌混过关时,杜康脸上的笑容迅速转冷。“……我信你说的话,但你看到了我的镇地鼎,这种需要在地底搬运的东西你不觉得其中会有什么惊天的秘密吗?如果我是你,我脱困后会将这个消息卖出去,说不定卖的钱都够法术进阶的花费了。”
杜康拳面伸出了三根金色的爪刃,抵在女人纤细的脖颈上。
“给我一个让你活命的理由,否则,我现在就送你这个知道了不该知道秘密的人上路。”
青黛可怜兮兮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对自己起了杀意,睚眦法赋予了她对杀意的敏锐感知,她抬头看向面无表情的男人,决定冒险改变自己的策略。
“我当然是有价值的,大人一直将睚眦法叫做埋刃法,这是东南山区的叫法,您是第一次来沧澜城吧!”
青黛仍然如一条虫子一样趴在地上,但她高高扬起的脸上满是自信。
“以大人您的实力,在老家一定也是一位大人物,但您在沧澜城却毫无根基。不管您是来行商的,还是来这里定居闯荡,都需要熟悉本地情况的人在手下听用,避免不了解本地货物行情被奸商坑骗,或无意中得罪了本地势力。我自小在沧澜城长大,对这里的三教九流如数家珍,对整个碧波海有实力的高门大派也了解至深。甚至……”
说到这里,青黛看了一眼脖子上的利刃,咬了咬牙继续说道。
“大人若是有兴趣,我还可以介绍大人进入一个有实力的隐秘结社,他们可以帮助大人在沧澜城顺利立足。”
“你叫什么?”杜康第一次问起了女人的名字。
“我叫青黛,能用来画眉的那个青黛。”
“青黛,你说的所谓结社,不会是三五个低阶修士相互抱团取暖的草台班子吧。”
“绝对不是,此结社创立已有四百年,立社宗旨严明,法度森严,传承不衰,实力不凡,大人若是有意加入,我可以告诉大人它的名字。”
“青黛,你为了活命连这种不靠谱的谎话都能编造的出来?你如果有这样的人脉,还用得着自己去搜集法术进阶的材料?”
“我所在的结社名叫隐龙会,宗旨严明,只在入社时提供一次免费的帮助,之后想要结社的人帮你做什么,都遵循等价交换之原则,我实力不足,无法支付足够的代价,自然没有人会平白帮我。但大人这样的高手加入自是不同,隐龙会高手众多,虽然会内不以真面目示人,但整个碧波海的高手就那么多,他们在现实中一定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相互协助之下,您一定能在碧波海顺风顺水。”
杜康沉吟片刻后,将地上蠕虫般的青黛扶正,又将她脱臼的手臂接起,虽然双手上被自己爪刃割裂的伤一时无法恢复,但以埋刃法的恢复力是不会留下永久伤残的。
这让青黛暗地里松了口气,她赌对了,在知道自己的价值后这个男人似乎不打算杀她了。
呵,男人。就算是不喜欢美色,也无法拒绝强大的力量和权利。知道隐龙会的存在后,立刻转变了态度。
“大人实力强大,若是能加入其中,必能获益良多,恕我因阴神禁制的原因无法告诉您更多,但加入隐龙会您一定不会后悔的。”
杜康一开始没有向青黛下杀手,而是将她带回来,是因为看到埋刃法的一瞬间就知道这可能是个误会,同时也是想控制这个主动送上门的本地人了解一些沧澜城的情况,之后的表演都只是恐吓小孩子的一点小把戏而已,没想到竟然能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大人,每一个隐龙会成员都会兼修化龙九法之一,您已习得睚眦法,外界流传的化龙九法大多不全,不知您可有后续的进阶法术?隐龙会可是拥有全套化龙九法的,而且各种龙属材料在外求购艰难,但在会内却很容易买到。将睚眦法修到庚阶(七)凝聚睚眦法身,修到壬阶(九)更是能化身真龙,一天通天之路就在眼前,大人就不心动吗?”
隐龙会、四百年、化龙九法……杜康心中对这个隐龙会的来历隐隐有了自己的猜测。
青黛见到杜康有心动之意,继续开口蛊惑,她已经将隐龙会当成了今天救命的稻草,自然要竭尽全力。
杜康并未理会她,而是在原地凝神许久,眉头才舒展开来,似乎下定了决心。
“你说,加入隐龙会在阴神中施加禁制?”
“有舍才有得,世间哪有不付出就能得到的道理,况且这禁制也只能禁止会众向外透露隐龙会的隐秘而已,实在算不得什么约束。”
“那我就放心了。”
杜康与青黛离的本就极近,突然张口向她喷出一道白烟,青黛急忙侧身飞退,但还是在猝不及防在吸入了半口,想要弹出爪刃都没有力气,摇摇晃晃想对眼前的人说些什么,但还是忍不住睡意一头栽倒在地。
杜康刚才喷出的白烟看似是鬼雾,实则是镜花镜操控五感幻化而来,青黛此刻已经沉浸在一场美梦中了。
“阴神是一个人最本质脆弱的东西,哪能让人随意动手脚,现在就让我来看看吧,隐龙会的禁制是什么样子的。”
青黛不了解杜康,她以为自己展现的价值越高就越安全,其实这样越危险,杜康原本只是想让她成为一个向导,但她却给杜康提供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在役妖印的信息传递下,谈画来到马车外静静守在一旁,子蛇们外松内紧,整个车队严加戒备起来。
本来被杜康安放在地下的赤面童子也飞回了车厢和青面、白面童子一起守护他的安全。
“这样就好了。”
月色中夹杂五彩的六臂阴神从杜康颅顶飞出,径直飞进昏睡的青黛眉心。
无穷的黑暗出现在面前,这是进入别人肉身的屏障,杜康手中的青罗伞向黑暗中划去,以伞代剑,在黑暗中切开了一道裂缝,杜康想都不想跳入其中。
黑暗消散,杜康出现在一个狭小的识海里,青黛青灰色的阴神在识海内闭目沉浮,一个小巧的龙形印记烙印在她的眉心。
第六章 记忆(求订阅)
“太极之始,云篆太虚。三气成符,元始玉书……”
杜康只用两手结印,口中开关咒脱口而出,随着咒语在识海内一遍遍回荡,一团五色光球在手印中汇聚,凝神看去,这团光华是由米粒大小的各色符箓凝聚而成。
所谓一法通则百法通,符箓是此世一切超凡力量的根基,杜康符箓法入门之后对修行有了更本质的了解。
此时杜康观法术,已经能看懂一些涉及简单五行概念的法术运行原理;观武器,下品神兵法器的结构竟然如此简单粗糙,只是中品以上还看不太明白。
在杜康灵眼之下,青黛眉心龙形禁制如同一个同心圆一样共分三层。
外围结构最简单,作用也只是禁止受术者向外吐露隐龙会的隐秘;中层结构就复杂了许多,其隐隐与虚空中某个精神世界相互感应,精神世界的位置杜康学艺不精还看不清晰;最内层的核心结构极为复杂,杜康只能感受到一只豹身龙首、怒目而的妖龙幻影盘踞其中,吸收着世界中某种极其稀薄的灵气,缓缓改造青黛的阴神、妖力和肉身。
“这三层结构相互独立,看着像是分别出自三人之手,水平不一,我只要不碰另外两层,只想探知些隐龙会的隐秘的话应该不难。去!”
手中的光球应声飞射而出,将青黛的眉心覆盖,之后就如遇到海绵的水一般被龙形禁制吸收。
杜康凝神感知着禁制内的变化,如果将最外层的禁制结构看成一把锁,杜康打入的符箓就是一把不断变形的钥匙,开锁就是个不断试错的过程,需要有足够的耐心。
插入,不成功,改变形状,再次插入,还是不成功,再次变形……
如此循环往复,总会有打开的时候,杜康的运气一向不错,只等了片刻,在一声“叭察”声中,黑色的龙形禁制微不可查的暗澹了一丝。
隐龙会的大门,就这样向杜康打开了。
银色的大手覆盖在青黛头顶,她梦境中的一切开始在杜康眼前浮现。
刹那间,无数影像蜂拥而来。
狂风呼啸,电闪雷鸣!
白日的天空被浓厚的黑云覆盖如同黑夜,只有云中亮起的霹雳能短暂的照亮黑暗的大地。有会飞行的妖物在沧澜城上空肆意挥洒着法术,碧波海的波涛被法术制造的强风吹得涌向城墙,不时有大浪裹挟着一队队水妖拍进城里。
城内满是凡人的哭喊声,盛家的妖兵与冲进城的黑木岛的妖怪在街头巷尾拼杀,白家的白骨魔神与一只巨大的海龙在云中纠缠,城内的修士站在城墙上风浪搏杀……
狂风将自家小院的枣树刮断了,漂泊大雨哗啦啦的落在屋顶,又在飞檐的作用下圆润的化作水帘落入天井中。
年幼的青黛趴在厢房窗口,在窗户纸上扎了一个小洞,惊恐地看着天空中不时飞过的巨大妖怪。
黑木岛的袭击来得太突然,青黛和主屋中的父母没来得及会合,天上就有妖禽飞过,她的父母只能在主屋呼喊着她关好门窗不要出来,父母和她在一起的话是绝对不敢让她偷看妖怪的。
凡人面对这样的场景最好的做法是缩在床底不要出来,这样能让他们在面对妖怪时多活几个呼吸的时间。
修士飞腾的法术和妖怪强大的力量是如此让人着迷,映入年幼的青黛满心满眼,她并不怎么害怕,如果没有意外,盛白两家依然能联手打赢这场海战,就和以前几百年中的每一次一样。
但意外还是发生了,在一声轰隆隆的巨响以及地动山摇中,一只雷鸟砸在了自家主屋上,它在原地挣扎几下还未再次飞起,就被一道刀光斩下了鸟头。
一个脸上有一道长长刀疤的黑衣女人将高高扬起的鸟头接在手中,突然目光一转看向厢房内藏身的青黛,她又看看脚下的废墟,似乎是隔着雷鸟的尸体和残垣断壁看到了两具血肉模湖的尸体,她叹息一声。
“小姑娘,不小心把你父母砸死了,你应该不会怪我吧。我现在还要去杀妖,你老实呆在这里,等这一仗打完如果你我都没有死的话,我会给你指一条活路。”
青黛直愣愣的看着这一幕,她幼小的心智似乎一时无法理解这一切,直到女人离去很久,浓浓的恐惧和悲伤才涌上心头,她慌忙跑到厢房的床下躲藏,担心再有妖怪找上门。
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在黑木岛大型造云术的笼罩下,根本分不清白天和黑夜。
只知道在忍不住困意睡着后,再次醒来阳光已经刺破了乌云,那个女人满身血迹地推开大门,将她从床下拉出,抱到了一辆马车上。
“这个世界,人活着就没有轻松的时候,我给你找了个能吃饱饭的地方,你要是能顺利活到成年,我想你会感谢我的。”
车上已经有几个小孩,全都在哭哭啼啼,在渐行渐远的马车中,泪眼朦胧的青黛回头看向那个女人,却只看到一张模湖不清的脸。
梦境是现世的映射,十几年的时间过去了,青黛早已经记不清楚那个女人的脸了,只记得她脸上有一条长长的刀疤,即便是青黛睚眦法入门之后在沧澜城闯荡的时候,也再没有见过她,可能早就死在了某个角落里了吧。
马车从狼藉的大街上走过,沿途尽是残垣断壁、破碎断折的兵器、面目狰狞的妖怪和人类尸体还来不及收拾、红色绿色紫色蓝色各种颜色的鲜血在街头随处可见,青黛就这样坐着车来到了一座高大的宅院。
之后的日子就波澜不惊起来,青黛和众多年岁相差无几的孤儿在这座宅院里读书识字、练武强身。
教文习武的老师们换了一拨又一拨,青黛不知道是谁在供养他们,也不知为什么要供养他们。每日除了吃饭还要喝味道奇怪的药水,有孩子喝药喝得神情癫狂,被人带走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青黛曾问过管事那些小孩去了哪里?管事却跟她说,她不会想知道的。
这让青黛感到恐惧,为了避免未知的命运,她开始拼命地喝下腥臭的药物,即便频频出现幻觉,全身关节也在所不惜。
好在,她幸运的坚持到了最后。
在十四岁,青黛来初潮的那一年,剩余的十几个小孩被带到了一个黑屋子里,让他们在九个金属凋像前挑选感觉最亲近的一个,青黛想都没想就选了一个嘴衔宝剑,怒目而视的狼首龙形异兽。
后来她才知道那几个凋像是传说中龙的九个儿子,而她选中的是龙的第二子——睚眦。
接下来就是法术的修习。她被固定在一个金属床板上,神志清晰却无法操控肉体,被利刃割开了双手和双臂,放入了六枚布满了鲜红色符箓的阴铜爪刃。
等青黛从昏睡中醒来,她被告知自己成了一个修士,已在阴神上铭刻了隐龙印,正式加入了隐龙会,她将拥有和以前教习们同样的地位,并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空余时间。
之后青黛才从任务的接触中隐龙会有了更多的了解,隐龙会主要力量集中在碧波海一带,自己常年住的宅院只是隐龙会培养人手的诸多据点之一,每年残酷的碧波海和会中的艰难任务会使他们损失大量的人手,青黛只是他们补充的人手之一。
除了青黛这种从小在据点养大的自己人,隐龙会还会从外界招募一些符合条件的高手入会,变相地壮大自身的影响力。
隐龙印那并不太严密的防止泄密禁制就是为他们这种人准备的,受此印者,实力弱小破不开禁制就将嘴闭得紧一点,对实力强大的存在来说隐龙会的存在不算什么秘密。
隐龙印第二层的禁制则是用来参加龙界聚会用的,在此印的接引下,即便相隔万里也可以阴神进入龙界参加隐龙会的交易交流聚会,也是最有价值的一点。
当然,这种聚会,青黛这个级别的会众是没资格参加的。
铭刻隐龙印杜绝了普通成员泄密的可能,也无法控制会众,还能挤进一个圈子,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真正让高手们有所顾虑的是,隐龙印的核心出会有一缕龙妖的气息,这缕气息会不断沟通龙界的龙气改造受印者的血脉,让修炼化龙九法者血脉更向龙妖靠拢,即便是体内没有龙妖血统,龙气的力量也会使成员不自觉地在心中对龙产生好感,对隐龙会心生好感。
这虽然不是强制控制成员的做法,有很多修士也不以为意,但也有很多修士接受不了。
入会必须受印这一点限制,使得隐龙虽整合了大量中阶散修的力量成为碧波海最大的结社,但仍有更多的散修不愿加入,他们的实力仍然无法和盛家、白家、黑木岛、阴天宫、太阴观这几大人类势力相比。
青黛接下来的梦境就开始加速,都是她在沧澜城和海上辛苦打拼的场景,宛如浮光掠影,数年的记忆一闪而过,最终梦境定格在她被杜康生擒的一瞬间。
青黛好像勐然间醒悟了一般,她看向一直漂浮在她身边经历了整个梦境的杜康。
“这是我的梦?”
一道惊雷划过梦境,镜子碎裂的“卡察”声响起,将完整的梦境分割成碎片,一块块碎裂的镜片从画面上剥落,露出了梦境后漆黑一片的空洞深渊……
青黛的阴神勐地睁开了眼睛,看向一旁的六臂巨人。
在巨人的身边,青黛的阴神就像一只小猫,体型的大小反映了两人阴神修为的巨大差距。
“你竟然能帮我第一层禁制?”
青黛摸了摸眉心,面上惊疑不定。阴神是极为脆弱的,能解开禁制而不伤阴神分毫,充分显示了对方高超的修为。
“身上少了点东西,很不习惯吧,那我再给你补上吧。”
杜康脸上挂着意义不明的笑,六只大手开始结印不停,浩大的咒语声在识海内回荡。
“吾以清为本,以正为威。使鬼神擎拳随侍,令风云聚散如期。一呼一吸体天地之枢机,举措奉行禀元皇之节制……”
“不,大人神通广大,能为我解开一道禁制是我前生修来的福气,怎敢再劳烦您动手。”
咒语声震得青黛识海不稳,她想让杜康赶紧停下,怕他震坏了自己的识海。
但杜康对此充耳不闻,继续念道。
“……以致三天之上,九地之下,一如律令,咸听指挥。”
咒语停歇的瞬间,一条五色锁链在识海内成型,杜康六手合十,竖立身前,锁链就如龙似蛇般朝青黛飞去。
锁链将青黛的阴神捆绑飞起,悬在半空中,锁链的一端如蛇一样高高竖起,像是要向下咬去。
“大人,我对您未有任何隐瞒,又答应引荐您入隐龙会,您为何先是潜入我的梦境,现在又要杀我。”
“去!”
杜康没有回答女人的问题,而是伸手一指锁链,五色的锁链就像一条五彩斑斓的大花蛇冲入了女人眉心。
单手将小猫大小的女人抓在手中,杜康开启灵眼,看到她眉心处,锁链正围绕着黑色的隐龙印飞腾沉浮。所过之处,一枚枚符箓落入被打开的第一层门锁结构中,将其变成了一个新的门锁。
当锁链完全消失在禁制中后,一个结构更加稳固的禁制就成型了,黑色和五色交织,远远望去,就像一块五彩斑斓的黑色。
“第二层和第三层的禁制,以我的水平还改不了,但将不能表露特殊秘密的禁制改一下我还是可以做到的。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是我打入隐龙会的一颗钉子,向我随时汇报隐龙会的动向。”
青黛被这个巨人捧在手心里,本能地心中恐惧,只感觉对方手掌一合就能将自己捏死,她摸了摸眉心形象有所变化的印记,心中本能地知道,不能向任何人透露眼前这个男人的信息,也不能背叛他,否则五行火焰将会燃起,焚尽她的阴神。
“我是个大方的人,从不会亏待下属,你心心念念的三百三十斤阴铜我过几天就给你弄到手,你还需要在隐龙会爬得更高点才行,太弱的下属是没有价值的。”
三百多斤阴铜至少要一万多两银子,手上只有几千两现银的杜康却直接将牛皮吹了出去。
在感到役妖印会加重阴神的负担后,杜康就打算用别的力量来发展手下的势力,结果刚在符箓法上终于有所成就,就有手下送上门来了。
禁制不同于役妖印,并不能改变受术者的思想,在被恐惧和力量控制的属下面前,树立起深不可测的形象,将更容易获得他们的忠诚。
他的车队可不是空车来的碧波海,车载满了货物,出手后就是一大笔钱。
并且,以杜康如今的力量,想要赚钱实在是太容易了。白的、灰的、黑的收入,只要他愿意,甚至会有人主动上门送钱。
“青黛,拜见大人,还不知道大人您的名字?”
能直接更改隐龙会的禁制,青黛已经认识到自己今天栽了个难以翻身的大跟头,但对方承诺的东西还是很让她心动的,无论效忠于谁,最终都是为了自己,换个效忠对象也许能让自己过得更好。
当下,她在杜康手掌上翻身下跪,向新的主人拜去。
杜康沉默了片刻,名字的问题是他没有想过的,得罪了无生教和罗刹教,原来的名字肯定是不能用了。
现在又要派人潜入别的组织,万一暴露了可是要被追杀的,就换个霸气点的假名吧。
“你可称我为转轮王。”
杜康的声音在识海内回荡。
“这人自比做神?”
这个世界也有转轮王的传说,是寂灭于一次劫难的强大神灵。传说,在末劫时,祇会从大地上复生,重新回到自己的国度。
站在杜康手掌中的青黛忍不住抬头向上看去。
只见眼前的巨人身形伟岸,身有六臂,月光罩体,宝相庄严,如同一个巨大的神佛,让人忍不住顶礼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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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放出来。
第七章 相见恨晚(求订阅)
车队沿着宽阔的官道一路向北而行,沿途能见到络绎不绝的车马,沧澜江上也满是顺流而下的商船,沧澜城的繁华由此可见一斑。
杜康的车队和昨晚在客栈留宿的几家商队一路同行,从清晨出发,一直走到晌午,远处高大巍峨的沧澜城才在视线中清晰了起来。
城池沿江而建,坐落在澜沧江入海口西侧,连绵的黑色城墙和洞开的城门让它看起来像一只吞吐人流、车马的巨兽。
数条人工开凿的运河贯穿全城,开在沧澜江一侧的数条水道拉起水闸,供澜沧江上的河船和碧波海上的海船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澜沧江入海口东侧则是连绵几十里的烂石滩,据说在几百年前碧波海刚刚开拓时,盛家和白家同时看上了澜沧江西侧这块土地,为领地之事还曾大打出手。
两家在谁都奈何不了谁后,隔几十里各自建城,但在几百年后的今天,两城已经连接在了一起,澜沧城也由两家共管。
这些都是坐在杜康身边的青黛说的,她害怕被熟人认出,带了一个黑色的斗笠面纱,边走边给杜康介绍沧澜城的各方势力和风土人情。
梦境中的一切都是加速的,一些梦境主人认为不重要的画面都是一掠而过,因此杜康得到的信息有诸多残缺之处,青黛此时的讲解就是为他查漏补缺。
车队晌午就能清楚地眺望到城墙,但由于排队进出城门的车马众多,道路拥堵,直到日落时分,杜康的马车才走到城门口。
此时,天边的晚霞给高大黝黑的城墙覆盖上了一层橘红色的暖色,不远处的沧澜河也被照得通红一片。
一阵微风拂来,江面波光粼粼,商船不绝,岸上人来人往,夜色将近,却不见人流有丝毫减少之相。
“人人都说沧澜城是碧波海第一大城,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南城六个旱门,西城六个水门,车流和船流竟然无法在一天内尽数进城,还要在城外排队等待,实在是让人大开眼界。”
女人大多是爱热闹的,谈画在杜康身旁笑嘻嘻地说着话,很为这样的热闹景象感到高兴。
“也只有春天,澜沧江上的冰雪初融才有这样的景象,平日里也没有这样的热闹。”
杜康一直在盯着城池上空的红尘火和城墙下的镇地阵出神,没有理她,让谈画一阵气闷,但青黛出言解了她的尴尬。
两个女人立刻聊起了胭脂水粉、衣衫饰品这些话题,似乎一日间就变成了闺中密友,至于她们心里对对方的真实想法,就只有天知道了。
“今天不入城了,我们在城外休息一夜。”
不是杜康不想入城,实在是沧澜城地下布有镇地阵,能封禁土遁进出,杜康看了半天没找到阵法的明显破绽,只能带着镇地鼎在城外住宿了。
“是,公子。”
谈画立刻应声回答,即便前面的车队已经开始交入城税,下一个就能排到了他们,子蛇依然在蛇母的指挥下将车马牵离入城的主道,向一旁的岔路拐去。
不同于需要防守海面来敌的城北和海妖从运河进城的城东,城南和城西城墙外有大片的空地被占据,建起了两座功能齐全的小型集镇,供往来客商暂时歇脚。
在盛白两家的放纵下,一些不方便放在城内的交易会选择放在城外进行,这造成了小镇的畸形繁荣。
每到夜间时,这两座集镇比城内还热闹,所以城门守卫见到有人离队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只觉得是有客商想在城外交易而已。
据青黛所说,按照沧澜城扩城的经验,再过几年城南城西就会沿集镇边缘建立两座瓮城,将集镇包围其中。
几百年来沧澜城就是这样扩张的,若是能从天空俯瞰这座城市,就会发现沧澜城是由几十个城墙分隔的区域组成的,它们在最初也都是一个个瓮城,盛家和白家就占据了其中最大的两块区域。
由青黛带路,一行车马在小镇的石板路上左绕右拐,向人流稀少处走去。
“现在要去的这家客栈的风评还不错,无论饮食还是住宿都是一流的。大人是第一次来沧澜城,没有生意场上的熟人,您带的货不好出手,这家店的老板人脉很广,名声也好,定能为您的货找到不错的销路。”
杜康闭目躺在虎皮上,谈画的素手为他轻轻按刮着眼眶,青黛则跪坐在一旁拨开一粒葡萄喂在杜康口中,一边粉唇轻启道。
“昨晚大人说清完货想要出海,大人神通广大,飞天遁海对您只是等闲,但想要将手下都带出海的话还是要有条大船。碧波海风高浪大,海妖众多,海船一向是高折损的东西,船厂的订单已经排到几年后了,平日里更是少有人会出售。我左思右想,也只有这家老板的海船近期可能出手。大人若有意,可以操作一番。”
说到关键处,青黛俯下身,趴在杜康耳边耳语一番,将这家店的情况一一柔声诉说,完全不顾一旁的谈画狠狠瞪了她一眼。
当青黛用毛巾将杜康耳朵上的晶莹液体擦干时,车队终于停到了一家客栈前。
此处已经是小镇的偏僻一角,眼前的客栈看着只是一栋普通的二层小楼,两只红色的灯笼挂在门口,正对的街道也只有零星的行人在街上走过。
“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青黛永远都是伟大转轮王的忠诚下属,将潜伏在潜龙会中将知道的一切汇报给您。”
青黛躬身一拜,就戴起斗笠面纱跳下马车,朝城内的方向走去。出于隐秘的需要,她不适合和杜康一起公开出现在沧澜城。
“公子,我不喜欢这个女人,在公子面前就会使一些狐媚手段,一看就不像能信任的人。”
“你家公子是能被这种小手段魅惑的人吗?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我们不会在沧澜城留太久的,即便我想留,陶家也不放心镇地鼎在这种高手众多的地方待太久。”
杜康睁开眼睛,揉一揉酥麻的耳朵,向车厢外走去,留在原地的谈画则满脸狐疑,似乎不太相信自己公子说的话。
“愣着干什么,和我一起去看看我们的船啊。”
闻声后,谈画立刻踩着车厢地板,冬冬冬跟上了杜康的脚步。
早在马车刚停在客栈前,客栈的掌柜就亲自出来迎客了。车队都是大客户,有这一个车队,客栈今天就能住满了,职业素养让掌柜径直来到车队最大的力量马车前恭候。
见到杜康,更是一眼就看出这是车队主事的人。
“见过这位老板,您来我们福来客栈可真是来对了,别看这处地界偏僻,但我家客栈一点也不逊色城内的几家百年老店……”
“我们要在这住一晚,给我家少爷开一间最好的房间,至于其他人,怎么住的开,就怎么安排。”
谈画打断了生意人的客套,跟着杜康直接向客栈内走去,掌柜连忙跟上为两人引路。至于车队里喂养马匹和马车停放的琐碎事宜,自然有客栈的伙计们和子蛇们接洽。
……
一番忙碌,等安顿好一切,天已经彻底黑了。
谈画提前点好了菜,等杜康下楼吃饭时,福来客栈似乎被自家包场了,整个一楼二楼已经坐满了身穿黑衣的子蛇,五六个店小二正跑上跑下为这几十人上菜。
客栈掌柜此时又主动凑到杜康面前,他是个矮矮胖胖的中年人,近前就是一拱手道。
“这位老板来福来客栈住宿便是有缘,还不知老板如何称呼。”
“我姓林,单名一个春字,不知掌柜贵姓,找我搭话所为何事?”
“我姓宫,林老板叫我宫掌柜就行了。恕我冒昧直言,来沧澜城的商队大多会在固定的客栈住宿,您来我家客栈投宿,我看您眼生,可是第一次来沧澜城做生意?”
杜康放下了刚夹了一块牛肉的快子,扭头看向宫掌柜。见杜康面目不善,他连忙摆手急道。
“客官不要误会,本店并无恶意,只是与往来客商接触多了,本店也做些倒买倒卖的小生意。客官若是在沧澜城没有相熟的店铺,大可将货物卖给我们。您放心,我家给的价格绝对公道,按市价购买,也省得您再为货辛苦找买家。”
杜康给身旁的谈画使了个眼色,她立刻从袖子里抽出一张货物清单递给宫掌柜,宫掌柜见对方是有备而来,将货单接过,仔细读过,琢磨片刻后才道。
“这批货,我家能吃的下,可否现在就去看看实物?”
杜康自无不可,继续坐在原地吃饭,由谈画带着对方去看货。
这顿饭足足吃了半个时辰,等杜康将第三次上桌的席面吃净,勉强抚慰了一番风餐露宿三月的肚子后,两人才结伴而回。
“林老板,你的货我都看过了,按货的品相,我给您算了下价格。”
宫掌柜将刚才给他的货单重新递给了杜康,上面在货物名称和数量后面多了一列单价,杜康逐一看过发现和自己心里预期相差不大,目光扫向货单的最后,对方估算出的总价是:一万六千八百四十三两六钱银子另三十五文钱。
这些货谈画在桐固县采购的时候只花了两千两银子出头,一路在崇山峻岭里走了三个月的时间,就是七倍的收益,难怪有那么多商旅拼上性命也要来碧波海行商。
这还只是单程的利润,在沧澜城采购一番,再运回海州东南部,利润将再涨数倍,别说对普通人,就算是低阶修士一辈子也很难赚到这笔钱。
连往来的商队都能有如此收入,杜康很难想象这座碧波海南部最大的城市里到底聚集了多少财富,财富在很多时候能直接代表力量,能牢牢掌控这座城市不失的盛白两家又会是多么强大?
“宫掌柜的出价确实实诚,我还打算再把我们的打马车和马匹都卖了,不知掌柜可做这门生意?”
“原来林老板是要来沧澜城定居啊,刚才我捎带看过一眼,您一共带了六十二匹马,马的年龄有大有小,品相有好有坏,我定一口价一千二百两;马车二十三辆再加各种等杂物我算六百两;一共一千八百两如何?”
宫掌柜能一下说出车队的马、车数量和估价是杜康没有想到的,他第一次认真看了宫掌柜一眼说道。
“看来,宫掌柜也有一双慧眼啊,只怕我进门的第一眼你就看出我不是个生意人。”
“哪有,哪有,不过是生意做的多了,见了什么东西都习惯估个价格,都是多年的老毛病了,让您见笑了。”
宫掌柜脸上依然是那副和善的笑容,彷佛他的估价真的只是商人的职业习惯。
“谈画,让手下的人把马车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一下,既然生意定了,就尽快交割吧。”
“公子您忘了,您下车的时候已经交代我让他们收拾过了,现在马车上只有货。”
“是这样啊,瞧我这记性,那宫掌柜你看……”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一齐看向对面坐的矮胖男人。宫掌柜也是做惯了生意的,但第一次见到这么着急要钱的,杜康现在就差把拿钱两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和林老板做生意就是爽快,来人啊。”
立刻就有客栈的伙计端着一个托盘放到了桌上,宫掌柜将托盘上的红布一掀,上面的金条银锭和铜钱就显露在空气中。
“这里有一百八十六两黄金,全都是纯度九成九的足金,另有四十三两六钱银子和三十五文铜板,林老板您清点一下,数目可对得上?”
杜康将手指轻轻放在金子上,感受着里面澎湃的香火愿力,将这一盘金银端起,递给了身后的谈画笑着说道。
“宫掌柜真是玲珑心思,与我相见不过几面,交谈不过数句,就能说话做事都摸到我的心坎里,林春恨不能与宫掌柜早日相识啊。”
客栈里一片寂静,子蛇们都放下了手中的快子,手按刀柄,似乎一声令下就会拔刀砍人。
“第一笔生意谈完了,我想和宫掌柜谈谈第二笔生意。”
但子蛇们都想错了,杜康不是一个因做生意被人一步步牵着鼻子走,就会恼羞成怒动手杀人的人。
杜康是个好人,他还有生意要和福来客栈做,只见杜康一边说着话,一边走上前去握住了宫掌柜的胖手,一副相见恨晚的神情。
等宫掌柜的信息在眼前闪过,杜康的表情顿时古怪起来。
【姓名】:宫灿灿
【碧波海鬼鼓风弄海诀】:黑木岛岛主近卫所修法术,修成此术后力大无穷,有金刚不坏之身,在海中可鼓风弄海,掀起滔天巨浪,摧毁船只、搏杀海妖只是等闲。
等级:丁级
技能:海鬼之躯(四重)
操风(四重)
弄海(四重)
进阶条件:服食海龙之血,被【请神寄灵封妖法】修炼者祭练而不死者。
法器:蜃气珠
青黛提供的情报似乎出了点问题。
据青黛所说,福来客栈的老板是一个年老寿元将近的中阶女修士,她手下有一只海船和一间客栈,由于没有孩子,只有早年收的一个义子帮她打理手下的生意。
由于义子不争气,修为低下,这个修士打算将海船卖了,杜康可以上门占个便宜。
如果没有猜错,青黛口中所谓不争气的义子就是眼前这个满脸和善笑意,实际将黑木岛岛主近卫法术修到丁级的宫灿灿吧。
在碰到宫灿灿之前,灵眼中的他灵光暗澹,丝毫看不出是个中阶修士,能瞒过灵眼的法器应该价值不菲吧。
在初次交易就接触到了黑木岛安插在沧澜城的间谍,杜康也不知道自己算是运气好呢,还是运气差呢。
是青黛坑了他?还是单纯的巧合?
原本计划中一场寻常的交易,就这样蒙上了一层阴影。
宫灿灿见拉着他手的林老板久久不说话,那张满是生意人和善精明的脸上笑容更盛了。
“不知林老板,还要和我做什么生意?”
第八章 软饭?(求订阅)
碧波海万里水域,除被龙宫统领的水妖外,以盛家、白家、黑木岛、阴天宫、太阴观五家人类势力最为强盛。
盛家以万妖钟统御群妖,行商往来莫有凶险,富可敌国;白家祭练十万白骨妖兵,大战时黑煞幡扫过之处,妖兵生生不息;阴天宫阴天祷文三十六法,条条可通天路;太阴观供奉神将阴兵,香火不绝,神兵不死;黑木岛则是妖王后裔,善纳妖魔精灵于己身,有种种匪夷所思之魔力……
除盛白两家共主沧澜城外,另外三家都在碧波海上占岛为王,各自统治着一片庞大的水域。
黑木岛的地盘离沧澜城最近,双方摩擦不断,常有大战发生,杜康在青黛记忆中看到的那一战就是黑木岛趁赤水潮起时对沧澜城的一次攻击。
因此,沧澜城会有黑木岛的探子似乎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既然他们选择伪装成普通商人,也不知伪装已被识破,那就和他们正常做生意好了。
说时迟,那时快,这些念头在杜康脑海中只是一闪而过,他就开始继续刚才的话题。
“宫掌柜,我确实是第一次来沧澜城,但在这里并非没有朋友。如您所言,我此次来眼见沧澜城繁华,就不打算离开了,因此想购买些产业。听闻您这里有一艘海船有意出售,特来相询。”
“原来如此,林老板竟是专程来找我的。只是,我家的生意虽是我在操持,但卖船这种大事还是要问过家母才行。也是巧了,这几日我母亲来客栈看我,就住在后院,我这就带林老板去见她老人家。”
宫灿灿闻言大喜,将杜康的手握的更紧了,说着话就拉着杜康的手向楼下走去,谈画想要跟上,但役妖印内传来的信息让她停在了原地。
既然已走到了这一步,若是不继续谈这笔生意,只能平白惹人怀疑。杜康艺高人胆大,就打算先去见见宫掌柜的义母,能把船买到当然最好,但若是出了什么变故,谈画跟着只会是个累赘。
等走出客栈的大厅,宫灿灿看向身边面色轻快的杜康,当头都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林老板一看就是个做大事的人。”
“哦?何以见得?”
短短的片刻相处能看出什么,杜康只以为宫灿灿惯说的客套话,当然,这其中可能也有自己的外貌加分影响。
“刚才在大厅内林老板说要卖马,我却转瞬间就拿出了相应的钱财,换谁都应当心中惊疑不定,您的手下也全都变了颜色。只有您始终镇定自若,甚至现在还敢孤身一人跟我离席,也不怕我这是黑店,在饭菜里下了毒药,此时要谋害您,贪了这一万多两银子的货。”
“宫掌柜慧眼如炬,能看出我是干大事的人,恰巧我这一双眼睛也善于观人识人,从见面的第一眼我就看出,您是个正经生意人,做不出这种事来。”
两人相视一笑,竟有了一丝多年好友相见才有的轻松氛围。说话间两人已走到了后院,杜康似乎才恍然想起什么。
“诶呀!我方才想起我那朋友介绍过,宫掌柜贵母身体抱恙,现在可方便见客?”
“方便的,方便的,我家这船一直都是我母亲打理的,但在半年前一次出海时遇到了海妖,我母亲因此负伤而回。虽然事后捡回一条命来,但她年纪大了,再也不能经受这样的风波,我又是个上船就吐的旱鸭子,所以这船已经在码头挺了半年了,整天不挣钱,还要给码头交泊位费,还是早早卖了的好。”
“原来如此,今日来的匆忙,还不知宫掌柜家的船是何样式?船只大小?是在海上行了几年的船?这些年中大修过几次?想要开价多少?”
其实这些青黛都曾和杜康大概说起过,但出了刚才的意外,杜康还是打算和卖家再确认一下。
“我家的船是条三桅帆船,已出海六年,这些年小修小补不断,但从没有大修过,船长十丈,是条还算体面的海船,至于价格嘛……”
宫灿灿顿了顿,才继续说道。
“能在碧波海航行的海船和在澜沧江上的河船不同,大多是用铁星木这种木料建造的,铁星木木质坚硬沉重无比,号称凡木中最硬者,也只有这中木料建造的船才能抵御海上的风浪和妖怪的袭击。所以,林老板你懂的……好的东西都价值不菲,这条船按市价至少要花九万两银子。”
这个价格让杜康一口气差点吸不进肺。来的路上他也问过青黛船的价格,但那个喜欢舔人耳朵不爱干净的女人只说,以大人的财力买一条绝对没有问题。他当时沉浸在按摩的快感中,也没有多想。
现在看来,青黛怕是对转轮王的财力有所误解。
又或者沧澜城的中阶修士都那么有钱?青黛才会觉十万两白银对转轮王来说不算什么。
杜康脚步一缓,就想找个借口再从长计议此事,但两人说话时也脚步不停,已经走到一个一间大屋前。
门口有两个身材魁梧的中年大汉立于两旁,不等杜康想好借口,荣灿灿已经走上前去。
“这是刚来沧澜城的林老板,刚和我们谈了一笔大生意,现在想要买我们的海船,烦劳去通报我母亲一声。”
“掌柜的稍后,我去知会一声儿。”其中一人恭敬对荣灿灿如此说道,就转身走进屋内。
等待的工夫,荣灿灿则是和另一人聊起了天,杜康听了一耳朵,大多是荣灿灿对义子对母亲的关心,今天吃了多少饭,以前的旧伤有没有复发之类的话题。
眼下是彻底走不了了,就再硬着头皮会一会黑木岛的人吧。
没过多久,刚才进去通报的人就走了出来:“掌柜的,夫人请您和客人进去。”
那门卫之后就重新立在了门口守卫,杜康在路过他身边时轻轻拍了拍他宽阔厚实的胸膛,在对方有些恶寒的表情中,满意的跟上荣灿灿的脚步。
果然没有猜错,这人也修的是碧波海鬼鼓风弄海诀,虽然才修到丙级,但会修炼这门法术的,只怕和荣灿灿一样都是屋内之人的护卫。
杜康跟在荣灿灿身后走进阴暗的屋内,穿过屋子正中的客厅,两人来到了一个光线更加昏暗的侧房。
一张摇椅上,一个满头银发、头戴穿玉抹额的老妇人正在随着椅子来回晃动身体,摇椅发出吱吱的声响,为这本就阴森的地方更添一丝鬼气。
荣灿灿立在母亲身后一句话都未说,只有一声声轻微的咳嗽声从摇椅上传来。
“你就是要来买船的人?不知你能出多少钱?”
“见过老人家,晚辈林春今日才刚到得沧澜城,还未曾亲眼见过贵府的船。但荣掌柜刚才说那条船值九万两,若是这个价格,这笔钱我还是能拿出来的。当然,具体价钱,我们在商言商,还是要看过实物再定。”
老妇人此刻才睁开了半闭的眼睛,见到杜康的面孔不由眼前一亮。
“价格等就看过船再定吧,孩子你过来,快让我看看,好久没见过这么俊秀的孩子了。”
一旁的荣灿灿眼观鼻鼻观心,好像对一切都充耳不闻。杜康想了想,几步走上前去,半蹲在摇椅旁说道。
“还没有见过货,我知道今晚的买卖是一定成不了的,但是听荣掌柜说您身体不好,我就坚持要见您一面,我曾学过一门治疗的法术,想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你这个孩子倒是有心了,但这沧澜城里会治疗法术的有名修士我都看遍了,年老体衰再加上多年暗伤,已经好不了了。”
老妇人伸手朝一旁矮桌上的蜡烛一指,鲸油蜡烛的温暖光芒就燃起,驱散了室内的阴暗。
“这都是晚辈的一点心意,我还想着,若是法术能起一点效果,老人家能将船便宜一些卖给我呢。”
同样的话从不同的人嘴中说出完全会有不同的效果,杜康这张俊脸口中说出的话逗的老妇人咯咯直笑。
“那你就试试看吧,我这支手臂早年留有暗伤,时常炽热酸痛难耐,煎熬的我睡不着觉,你要是能把它治好了,那艘船我七折卖给你。”
一条干瘦却满是青筋暴起的手臂从衣袖中伸出,上面有大片烧伤痊愈后再次被反复烧伤的痕迹,相比手臂更像是一节烧焦的树枝。
杜康心里也一惊,他原先以为对方命不久矣的消息是故意放出的假消息,现在看来这消息可能不算假。
手指轻点在干枯焦黑的手臂上,一点金色的波纹在指尖绽放,如春雨滋润大地一般消失在手臂上龟裂的焦黑缝隙中。
经过三个月的时间,杜康的植角法又有进益,他将一只新入手的角马角植入了额头,最终化为了一只晶莹如白玉、两指节长的独角。
牛妖和羊妖角则一直没有合适的,至于从别的修士身上砍下的角,杜康根本不愿意安在自己身上,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拮据的杜康了,还会将别人用过的东西看在眼里。
【姓名】:杜康
【寿命】:39年339天/255年334天
【植角法】:
等级:乙级
技能:回春(二重)
引导术(一重)
进阶条件:植入牛妖角、羊妖角。
卡——卡!
回春的力量注入焦黑的手臂,黑色的干硬皮肤上裂开了一道金色的裂隙,并且响起了硬壳龟裂的声音。
察觉到手臂的异样,面目平和的老妇人将手臂高高举起,随着裂缝的扩散,包裹在皮肤外干硬的外壳一块块掉落。
一只五指纤细修长,肌肤白嫩如玉的手掌从中显露而出,脱掉丑陋的外皮后,里面竟然是一只如同少女的玉臂。
杜康下意识的转头看向老妇人的脸,肉眼可见的,她面孔上如同橘子皮一样褶皱的皮肤重新舒展开来,浑浊的双眼变的清澈明亮,一头白发化作青丝……
只是一个治愈伤病的技能,刚才垂垂老矣的老妇人,就变成了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
此时,杜康心里并没有七折买船的喜悦,他只感到惊悚。回春只是一个比较少见的治愈技能而已,它的能力极限在哪里,杜康心里很清楚,它绝对没有让人恢复青春的能力。
杜康不动声色的观察屋内的一男一女,见女人对此景象没有喜悦,荣灿灿仍然目不斜视的站在原地,他心里微微一松,看向还没来得及查看的面板收录信息。
【姓名】:黑如兰
【请神寄灵封妖法】:以身为器,可将神灵、精灵、妖怪封入一身皮囊中,供人驱使,无有不应。
等级:戊级
技能:以身为狱(五重)
祭练海鬼(四重)
现拘禁鬼神妖魔:风雪天女(神)、六翅凤(大妖)、碧鳞海蛇(大妖)、缺心魔(大魔)、传信雀(小妖)……
进阶条件:强行封禁比自身位阶更高的生灵,若能成功容纳则进阶。
【碧波海鬼鼓风弄海诀】:原为黑木岛为请神寄灵封妖法而创造的配套法术,修成此术后力大无穷,有金刚不坏之身,能加固体内开辟的妖狱空间,不使妖魔走脱。后此法渐渐在黑木岛内小范围流传开来,成为岛主挑选近卫的必修之法。
等级:丁级
技能:海鬼之躯(四重)
操风(四重)
弄海(四重)
进阶条件:服食某种更高阶的妖魔之血,被自身施以祭练海鬼术而不死。
这是杜康见到的第二个戊级修士,第一个是修炼青鸾诀的风歧路,败于相柳毒液和子女的背叛下,但相比青鸾诀这种旧法单一追求向某种妖怪的蜕变,黑木岛的法术确实别出心裁。
将身体化作容器,囚禁妖魔供自己驱使获得力量,奴役更强大的妖魔将容器撑的更大,更大的容器又能囚禁更多的妖魔,如此循环往复,修士将借其它生灵的力量登上力量的巅峰。
当然,单修这门法术的话要防止被妖魔破狱而出,碧波海鬼鼓风弄海诀就是为此所创,但看黑如兰的样子,她有些压不住体内数量众多的妖魔了。
手臂上的烧伤,应该就是体内囚禁妖魔力量的外溢吧?
杜康草草在面板上扫了一眼,就看到四十多个被囚禁的名字,其中大妖实力的有四只,剩余的也都是各有独到之处的小妖,以黑如兰碧波海鬼鼓风弄海诀丁级的修为才只有这点力量外溢,已经让杜康高看她一眼了。
此时,黑如兰身上的金光已经暗澹了下去,躺在摇椅上的老妇人已经变成了一个三四十岁外貌的美人,她抬手看了看光洁如玉的手臂,面上却并无多少喜色。
“你治好了我的手,按理说我应该给你一个买船的折扣,但很可惜,你治的不彻底。”
黑如兰的声音也不复苍老,而是恢复成一个带些沙哑的成熟女人嗓音。
她从摇椅上直起身子,用手指勾住杜康的下巴,直到看到杜康满脸的震惊之色,才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
这一笑娇艳如花,如同百花同时盛放,将这房间最后的一点阴森之气驱散。
杜康正要说些话适时地表达自己的震惊,突然感到了一丝寒意,扭头就看到一点冰蓝色的寒气从黑如兰另一只手臂蔓延开来,本来裸露的光洁皮肤被寒气飞快覆盖,上面立刻布满了青紫色的冻疮。
黑如兰一张千娇百媚的脸上也变得青紫一片,皮肤表面寒气冻结的水汽让她看起来像一具妖艳美丽的冻尸。
杜康感受到,自己被对方指尖接触的下巴也被冻的生疼,连忙飞退一步。
黑如兰重新在摇椅上躺下,任由溢散的寒气将摇椅冻结,她悠悠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如你所见,我的日子不多了。我生平没有别的喜好,只好美人,你的样子正长在了我心坎上,若你能在我生命中最后的日子里陪陪我,我愿意将那条船送给你。”
第九章 康、长、福、寿(求订阅)
我杜康岂是那种吃软饭之辈,前有陶诗语,后有风尚君,如今又是黑如兰,怎么全都将我看做易睡之人。
气冷抖,长得好看的男孩子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
杜康在内心中疯狂地咆孝。
想到刚才黑如兰苍老的面孔,严重的烧伤,和此时如同冰尸一样的妖艳躯体,杜康深感这碗软饭还是太硬了点,他虽然有一副牛胃,但还是想吃点软和的。
“林老板不妨认真考虑考虑,母亲大人年纪虽大,但依然貌美如花,能与其相伴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况且一条船要九万两银子,林老板虽然家大业大,但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机会难得,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一旁的宫灿灿终于开口说了进门来的第一句话,却是张口就要认爹。
杜康一想到眼前得有四十大几的男人可能会成为自己的好大儿,就有些不知所措。又转头看看摇椅上艳丽的黑如兰,还别说,虽然初看恐怖了点,但细细品味,这个身冒寒气的女人还真有点另类的独特魅力。
杜康在原地低头沉思,房间陷入了沉默,黑如兰静静地等待他的答复。
在一碗干硬饭和九万两银子之间反复权衡,思虑良久的杜康终于在宫灿灿期待的目光中抬起了头,只见他目露坚毅之色。
“姐姐生的美丽,能得姐姐喜欢,林春心里也喜欢的紧。但姐姐刚才所谓陪伴之说,恕林春不能答应,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提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怎可做屈膝魅宠之事。多谢姐姐厚爱,林春告辞了。”
杜康朝黑如兰一礼,不等对方回应,就转身向外大步走去。
宫灿灿请示的目光看向黑如兰,她只是轻轻摇头,宫灿灿就并未追赶,也未向杜康出手,仍恭敬的立在原地。
直到杜康的脚步声走远,渐不可闻时,黑如兰略带沙哑的声音才问起。
“这个人是什么身份,查过了吗?他身上的味道让我体内的妖魔们隐隐躁动不安。”
“这个人是自己找上门来的,贩的货大都是海州东南所产,看着好像没什么问题,但属下出于谨慎还是查了查。本以为东南山高路远,要很久才能有消息回报,谁知我们的探子半个时辰就给我送来了他的情报。”
“这么说,他也不是无名之辈。”
“非但有名,还是无生教和罗刹教要找的人,两个月前他的画像就传到了本地分舵手中,俩教称他为杜康,也不知这杜康和林春哪个才是真名。两教的沧澜城分舵最近一直在秘密关注东南来的人,只怕此人不只是得罪了他们那么简单,若只是杀了他们的高手,直接大张旗鼓的捉拿就可以了。能被秘密查找的,不是偷了他们的东西,就是得知了他们的某些隐秘,或者是身怀他们觊觎的东西。”
宫灿灿的话说到此处就止住了,言下之意是要不要对这个人动手,为了他身上被两教惦记的东西。
“算了吧,我们在沧澜城还是以搜集情报为主,不要多生事端。一来这人也不好对付,二来海州东南能有什么好东西。况且,我的身体也快要撑不住了,最近几个月把能卖的东西都卖了吧,到时候直接带着钱蹚海回岛,这边的烂摊子我不想管了,到时候谁爱来谁来。”
冰封的摇椅又吱吱地响了起来,黑如兰话语中满是了无生趣的麻木。
这话让宫灿灿双膝一弯,整个人直接匍匐在了地上,他眼中满是狂热,向身前的女人恭声道。
“岛主一脉法术修行向来九死一生,之前四次妖狱扩张您全都撑过来了,十六小姐洪福齐天,这次一定还能平稳度过。”
“灿灿,你也就会说点吉利话了,我有预感这次过是撑不下去了,同时将风雪天女和六翅凤封禁在体内,本以为能让它们冰火平衡,但现实是它们的力量却先撑裂了我的妖狱。我死必须要死在岛上,风雪天女和六翅凤也一定要带回去交还给父亲。”
“谨遵十六小姐旨意,您的意志就是我方向。”
宫灿灿大声呼喊起来,门外守门的两人听到声音后,也伏跪在地,低声重复同样的话语。
“我死之后,妖狱的那些生灵会被我父亲抽走,但我身体内依然会有他们的力量残存,尸体周围将会发生种种诡异莫测的事情。所以,我死后一定要以白银为棺,黄金为符,这样才能让我的英灵得以安息,你作为我的近卫,愿意一直守护我直到永远吗?从生到死,直至时间的尽头?”
平澹无波的嘶哑声音诉说着残酷的殉葬事宜,但对宫灿灿而言,这彷佛是无上的荣耀,他留下了激动的泪水,更加恭敬的五体投地,表达自己的忠诚。
“宫灿灿将永远追随十六小姐,直至时间的尽头。”
……
走在客栈后院的杜康停下了脚步,他侧耳倾听,好像有什么微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却听不真切,但确认声音没有危险也和自己无关后,这件事就被他抛之脑后。
“我果然没有选错,身为黑木岛探子的对方是不会冒险与我翻脸的,真要打起来,不说能不能打赢我,闹出的动静也会惊动这座城市的统治者。”
杜康拒接这碗干硬饭,当然不是因为黑如兰的画风有些猎奇,连陶诗语这样的桃树,风尚君这种鸟人他都能下的了手,可见杜康的审美有多么的不同寻常,对美的认识是多么的独特。
杜康没有答应,是因为以他丰富的经验观察,黑如兰不像是一个好男色的人。她刚才说的话恐怕只是一个身在敌营的潜伏者对一切接近者的本能试探,杜康若真的答应了她,才是不符合此时身份的举动,将会引来她的怀疑。
况且,杜康来碧波海是为了低调发育的,不想贸然掺和进这些大势力的斗争中,即便日后想要参和,也是实力更加强大之后,选择能让自己获利最多的一个立场加入其中,而不是现在这样对碧波海的深层局势还不明了时就冒冒失失就淌这一趟浑水。
不过,说到人家潜伏的这么小心,杜康这个得罪了梁国两大教派的逃亡者却有点太过轻松了点,无生、罗刹两教即便在碧波海的实力不全强大,但那只是和两家一岛一宫一观相比,只换了个名字不换张面孔,实在是太大意了。
等离开福来客栈时,杜康打算用胎化易形换上前世的脸,那是一张不逊色今生的帅脸,即便是隐藏身份,也绝不能因相貌丑陋影响杜康的待人接物。
九万两银子的海船杜康是买不起的,在黑如兰面前说银子不是问题,只是为了维持这个身份的人设。
想要凑够买船的钱,或者从别的渠道搞一艘船来,只怕只能在沧澜城待一段时间了。
回到客栈主楼,一群子蛇已经酒足饭饱,正在大厅里等他。
见到杜康平安无事归来,谈画急忙跑到他面前:“公子,生意可谈妥了?”
“没有,一艘船竟然要价九万两,你家公子可没这个财力。”
“公子,既然货已经卖出去了,买船的事情又没成,我们今晚干脆搬出这家客栈住吧,我总觉得这福来客栈不论掌柜和伙计都有些诡异,让人心里不安。”
谈画将一托盘的金银递给杜康,杜康环视一圈整个大厅都是自己人,挥手一扫将大部分直接收进了胃囊。
“不用那么麻烦,我们今晚在这住一晚,不会出事的。明天一早,你就出去买个能住的下这几十个人的大宅子,作为咱们在澜沧城歇脚的地方。”
杜托盘上还剩四十两金子,足够在还未被城墙包裹的集镇买一处大院子了。
谈画相信自家公子的判断,当下也不多言,只是收好金子,就跟在杜康身后上楼,坐了整整一个大厅的子蛇们也无声的起身,朝自己的房间而去。
只有角落里四个身背龟壳的四个绿脸半大孩子相互对视一眼,也起身朝他们的房间走去。
已经走到二楼房门口的杜康,眼角余光瞟到了这四个绿色的身影,停住了脚步。
“你们四个上来。”
四人听到杜康的声音,大喜过望,连忙冬冬冬地踩着木梯跑上楼来。
自从昨天杜康修成水符后,就再也没有主动和他们说过话,让这四个横遭多次变故的孩子心中惶恐不已,以为自己没有了利用价值,很可能被杜康贩卖或抛弃。
此时能听到自己命运主宰者的召唤,自然喜不自禁。
杜康停在房门口,看到四个最大十五六岁,最小十三四岁的孩子一字排开站在他面前,也觉得他们命运多舛。
原本好好的生活在家乡的集镇中,虽然日子过得清苦,但也安乐。突然一日被马匪攻破家园,父母亲人被杀,自己侥幸活下来却被剃了光头成为马匪的预备役。
之后这伙马匪又被别人所杀,好不容易脱离虎口又遭遇龟妖袭击,等从昏迷中醒来,虽然成了修士,但身上已经背了一个大大的龟壳,连样貌都大变了。
头上寸草不生,一身绿皮,背负龟壳的形象可不是谁都能接受的,
杜康本来能用回春术直接救好他们,但为了自己能修成水符却直接助他们修成了龟甲术,也不知道他们是赚了还是亏了,当下他是安慰他们。
“眼前这副样貌只是暂时的,等你们渐渐长大就能控制法术的力量,将这半妖变身收放自如。”
“老爷让我们成为修士,已经是我们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至于长的如何,我们几个从来没放在心上。”
四人中年纪最大的刘二蛋直接开口,看他的神情似乎也对修士的身份欢喜多过苦恼。
这几人都没有种入役妖印,并未得到杜康信任,他们的话杜康只是姑且一听,姑且一信,他们内心就算对他有所怨恨,他也不太会放在心上。
“你们跟了我也有一月,之前一直在路上,我也就没问你们对以后的打算。如今已到了沧澜城这处大城,你们若是有离意,我可以给你们一笔钱放你们自谋生路。你们也不用为生计发愁,有修士这层身份在,你们在哪都能活的很好。”
连血衣会这样的帮派都知道,要给成为修士的帮众一次选择去留的机会,杜康自然不会将向往自由的人强行留在身边。
他们和杜康手下的其它人不同,既没有种入役妖印,又不是谈画控制的子蛇,应该给他们一次选择的机会,杜康救他们该收的报酬已经在水符修成的那一刻都收回来了。
谁成想四人对视一眼,直接跪了下来,领头的刘二蛋直接开口哭了起来。
“老爷,您不能赶我们走,是您从马匪手里救了我们,又教会了我们法术,我们愿意一辈子当牛做马报答您。”
是年幼失去亲人,本能地对我这个救命恩人亲近吗?
杜康心里得出这个结论,走上前去,将他们一一扶起来。
“既然你们不想走,我也不会硬赶你们。说来,你们跟了我这么久,我还没问过你们的名字。”
“我叫刘二蛋。”
“我叫刘三狗。”
“我叫刘石头。”
“我叫刘狗蛋。”
几人争先恐后地回答,唯恐落于人后。
杜康亲自帮他们修成法术,他们的名字当然是知道的,此时询问只是想要给他们改个名字,转轮王的手下叫什么狗蛋、二蛋,实在太没逼格了。
“这些都是小名吧,看来你们大人还没有给你们取大名,传说中妖族有位妖圣就是乌龟成道的,它一直被人看做健康长寿、福寿连绵的象征,就分别给你们取名为刘康、刘长、刘福、刘寿吧,希望你们都能成为有福气的人。”
“多谢老爷赐名,我们将鞍前马后,尽忠一生。”
四人的处于变声期的声音整齐划一,明显是早就排练过,杜康看破不说破继续说道。
“而且,你们老爷我有一双慧眼,能识别出一个人天生擅长的兵器,你们四个命中注定与四种兵器相合,刘康善使双刀、刘长三叉刺、刘福双截棍和刘寿长棍。过几日得闲了,我将这几种样式的神兵给你们买回来。”
四人一时又是千恩万谢,之后杜康借口自己累了才将他们赶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一切安排妥当,谈画关上房门,走到床前,将杜康的一只大脚抱在怀里轻轻按捏。
“公子想要将这四个修炼了龟甲术的孩子留下?”
“你本身也没比他们大几岁,他们在你眼里也是孩子吗?”
“长没长大,可不只看年龄,更重要的还是看心智和力量。从这两方面,他们对我来说就是孩子。”
蛇母术操控人心的力量让谈画的心智迅速成熟,让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才刚成年的样子,蛇母术前期的力量虽弱,但有四十个吃了三个月妖怪进补的子蛇护卫,她的力量在低阶修士中也不算弱了。
“随着符箓法的修成,我对法术有了一些新的想法,把他们留在身边,我有我的用意。”
谈画按脚的手有细微的妖力渗透而出,缓缓刺激杜康脚底的穴窍,让血液加速流动。
“我知道公子心中有自己的打算,但你今天直接许诺他们几个一人一件神兵,谈画跟了您这么久,都没有被您送过东西呢,谈画心里不高兴了!”
“这些日子忙于各种事情,是我冷落你了。这样吧,你前些日子不是说身上的妖蛇卵会跳嘛,本公子见识浅薄也想见见世面,若是它跳的好,我给你一件法器如何!”
“公子,你好坏啊……”
青面和白面童子如今的实力太弱,已经很难承担警戒之责,黄面和赤面童子又要看守镇地鼎,使得杜康精神高度警惕了一夜,直到天亮也未睡……
第十章 植角法·改 (求订阅)
初春的晨风中还带有一丝阴寒,从窗口吹进的冷风带走了房中积郁一夜的沉闷之气。
杜康坐在桌前,翻看着面前的华严经,偶尔拿起桌上的玉颈酒壶为自己倒一杯去年新酿的米酒。
现在已经是离开福来客栈第二日。
杜康在福来客栈住了一晚,就在宫灿灿恋恋不舍的目光中告辞离去,领着自己的人去牙行花四千二百两银子买下了现在住的这座二进小院。
好在这处宅子处于城外,还不算很贵,根据杜康在牙行内看的图册,同样规格面积的院子在城内根据位置不同要花八千两到一万五千两不等,这再次让杜康见识到了澜沧城的物价腾贵和寸土寸金。
院子是传统的二进四合院结构,杜康和谈画住在主屋,其余的四十几人住在六间偏房和倒座房内,倒也勉强住的开。
原本的厨房是做不开这么多人饭菜的,但子蛇们各种出身的都有,全是多才多艺之辈,直接在前院垒了几个土石灶台就这样开火做饭了,虽不是长久之计,但也足够用到他们离开这里了。
主屋内。
杜康茗了一口面前的米酒,手中毛笔笔走龙蛇,为华严经填上了最后一笔。
在桃园西院,杜康杀死郭勇虎前,曾将他的法器收入胃囊,这件装酒的玉颈酒壶是中品法器,按理说早就应该被杜康炼化,将阴神法再向上更进一阶。
但勤加修习符箓道的杜康,很快明白了阴神法中器道修行的本质,是将蕴含天生符箓的器物妖躯体强行和阴神融合为一体,以达到变相铭刻符箓使阴神进阶的目的。(注1)
这种方法在如今的杜康看来是潜力有限的,因为器物妖体内天生地养的符箓都不是根本符箓,而是如同杜康铭刻五行根本符箓后看到的其他样式的符箓变种一样,皆只得某种力量之形,而不得其根本。
杜康若是能在陶家给的兽皮卷中找到三种法器的根本符箓也就罢了,只要重新辛苦一番就能补足根基。
若是不能,他的阴神中将总有一块结构是虚浮不定的,在他达到借假修真的高深境界前,阴神中将永远留下一处破绽。
所以,器道的修行杜康准备暂时停下,以后专走符箓道,这个玉颈酒壶也就只能在他手里装装酒了。
“植角法是我所修诸多法术中最浅显的一门,修改难度也最低,我这样改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无防盗
放下酒杯,杜康拿着新修改的法术得意自语。
一道冷风吹过华严经,书页哗啦啦的翻动,能看到原本经文字里行间夹杂的法术内容被杜康删改了不少。
前天晚上,在蛇妖卵的震动中,杜康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件蛇母术核心物品的结构,在深入的探索中,他突然福至心灵,明了了一些一直想不明白的法术结构。
虽然杜康才将植角法修炼到乙级,但这门法术的全部四级结构在杜康眼中只有细微之处有些许差别,只要将入门,整个结构都很清晰明了。
从胃囊中摸出几对闪烁着各色光华的妖角,杜康朝窗外喊道:“刘康,你们四个过来。”
在院中拿着几件普通兵器向子蛇们请教的四个龟少年,闻声立刻跑到了主屋。
杜康看到他们手上拿的正是他前几日说的那几样兵器,虽是凡兵,但看着品相也不错,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弄来讨他喜欢的。杜康对此未说什么,指向桌上散发灵光的妖角对他们说道。
“你们老爷近来新创了一门法术,可将这四种妖怪之角植入头颅,成者将会获得妖怪生前的部分力量,并增强你们的妖力。你们若是愿意学,我可以助你们修成这门法术,如今你们的半妖之体能放不能收,全是妖力弱小导致的,若能修成这门法术,你们就可以变回原貌。当然,法术修行都是有一定风险的,你们可以回去考虑考虑再给我答复。”
“不需要考虑,我们这条命都是老爷救的,老爷怎么会害我们。”
刘康康想都没想,走上前抓起一只比他手掌都要长的角马独角,看向杜康。“老爷,我选这个。”
有人带头,这些心智还不太成熟的少年也依次上前拿起了合自己眼缘的妖角。虽然这四对妖角中,除了麋鹿角是后来买的,其余三对角都是在罗汉寺的收获,杜康自己不愿用,但他相信手下的人是不会挑剔的。
“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们,有胆气。以后你们就是我的弟子了,修炼法术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请教。刘康,在角上滴一滴血再把它拿给我。”
刘康依言照做后,恭敬的将角马角放到杜康手上,之后杜康一手持华严经,一手持角,开始念诵经文。
与自己修行时的艰难完全不同,随着磅礴的妖力注入,华严经无风自动,一串连绵不断的经文从经文上飞舞起,化作一条金色的长龙冲入晶莹如玉的马角中。
体内妖力的流逝极为轻微,这门法术吸取的妖力是视修炼者的妖力总量而定的,刘康的妖力微弱,所以杜康妖力消耗的也极为轻微。
随着整本经文被拓印,完全没入马角中,原本手掌长的马角也被洗练至两指节长短,晶莹如玉的质地也变的更加滑润细腻。
杜康两指捏住小巧的玉角,上前两步将它按在刘康额头正中,在白光中皮肉瞬间消融,玉色的马角与他惨白的头骨水乳交融般融为一体。
对刘康而言过于庞大的妖力从角中流淌而下,与他体内原本的妖力混杂在一起,体内充实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发出舒服的呻吟声。
随着混合的妖力流遍全身,刘康感觉一种本能的明悟从心灵中升起,他下意识地控制妖力在体内按照莫名的轨迹运转。
随着本能被激发,刘康身边的几人能看到他皮肤上的绿色缓缓褪去,恢复为原本的澹黄色,身上强健的肌肉也消瘦下来,背后的龟壳更是如同软化的软骨一样层层叠叠收入体内。
片刻后,身背龟甲的半妖已消失不见,只剩一个消瘦的赤果少年站在了原处。
杜康仍给刘康一件衣服,捎带指尖一点他的肩头,开始查看法术进阶的效果。
【姓名】:刘康
【龟甲术】:
等级:甲级
略……
【植角法】:
等级:甲级
技能:追风(一重)
进阶条件:植入牛妖角、羊妖角、鹿妖角。
如果杜康没有记错的话,多角寨的两个寨主和自己一样,植入角马角后获得的技能是引导。
这个技能可以治愈人体在成长过程中,所有影响生长发育的明暗伤害,凡人被施以此术后,能治愈多年老伤,重新二次发育,能在营养锻炼充足的情况下将身体发育到肉体巅峰状态。
但杜康通过修改法术,成功改变了法术获得的技能,虽然这项追风的能力一定也是那只贡献妖角的角马所拥有的,杜康只是将它引导了出来,但杜康依然很满意。
因为这只是他对法术的第一次动手动脚,终有一天他会创出完全属于自己的法术。
在杜康对未来畅想的时候,刘康已经换上了衣服,满脸喜色的拍打自己的身体,另外三人围在他身边满脸羡慕。
终究只是一群少年人,哪能真正不在意外貌。
“出去试试你新得到的能力吧。”
杜康的话惊醒了欢喜中的少年,他捡起掉落在地的细长双刀跑到院外,手握刀柄向外一甩刀鞘就脱离刀身,两柄雪亮的利刃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寒光。
杜康站在窗口向外看去,原本在院中闲来演练兵器的子蛇们都让开了一个圈子,站在屋檐下,等待少年一展身手。
院中原先立了一排一人高的木头桩子,是擅长提纵的子蛇演练身法时用的,刘康在院中扫视一眼,就瞄准了这些桩子。
他在原地微微俯下身,子蛇们还在等他出手,五丈长的院子内瞬间有一道黑影闪过,凝神一看,刘康已经从院子这头蹿到了院子那头,速度快得这些妖兵的视觉都难以捕捉。
铛啷啷!
木头掉落的声音从刘康身后响起,每个木桩上都有两截木头掉落。
在一阵寂静后,子蛇们配合的叫好声适时响起。
在刚才冲刺的过程中,刘康用一双凡刀划过了所有的木桩,并精准的切开了它们,甲级的修士能有这样的身手,已经能称得上不错了。
在这一群人的热闹中,有一个少年却悄然退出人群来到屋内,直接跪倒在地。
“求老爷传我这门法术。”
“你是刘寿吧,没想到四个人中数你最机灵,拿来吧。”
龟甲术的半妖形态实在太过于相似,杜康不开灵眼时也只能凭借他们的体型和头上绑的发带来区分他们。
刘寿将滴有鲜血的水牛妖角递到杜康手中,在低沉的佛经念诵中,新一轮的法术修行开始了……
……
一番忙碌,结束时已是日上三竿。
这次的法术修行无一人失败,最终四个头顶妖怪角的少年全都站在了杜康面前。
植入角马妖角的刘康,获得技能追风,手持双刀,头戴蓝色发带;盘羊妖角蜿蜒护住两侧头颅的刘长,获得技能轻身,使用一对三叉戟,头戴红色发带;头顶麋鹿妖角的刘福,获得技能目达耳通,腰悬两根双节棍,头戴橙色发带;两根水牛妖角冲天而起的刘寿,获得技能牛力,手拄长棍,头戴紫色发带。
虽然面色稚嫩,但作为自己手下的试验品,杜康认为他们都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这一番助人修炼法术,验证了杜康对法术的理解和修改都是成功的,以后在谋划身上法术进阶材料的同时,他也会对修行的法术动动手脚。
杜康对法术有很多新奇的想法,眼前的异界版忍者神龟,只是他尝试的第一步。
“冬冬冬”
屋外有敲门声响起,在得到应答后谈画推门而入。
在见到四个少年恢复本来面目后,她眼中也闪过一道惊讶之色,之后径直走到杜康面前轻轻耳语一番,杜康闻言后点点头。
“我要出门一趟,你们几个先回去吧,也好好熟悉一下自己的能力。”
“恭送老爷,老爷早些回来。”
又是齐声地高呼,也不知道是谁教他们的,杜康将要紧的东西都收进胃囊,也不再管他们,和谈画两个人走出自家宅院大门。
只留身后几个小鬼鬼鬼祟祟的围在龟老三刘福身边,询问他谈画和自家老爷说了什么。
“啥都没说啊。自从种上这两根鹿角之后,我感觉比鹿都机灵,能看清两里外的人脸,能听到几十丈外的细微动静。但谈画姐和老爷说的话我是真的没听到啊。”
被三兄弟围住的刘福一脸茫然。
“好啊,你个刘石头,仗着自己有点独到的本事就不跟兄弟们分享秘密了,想不想尝尝兄弟们的老拳。”
“我没有啊……”
院子里立刻响起了一阵追逐打闹声。
还未走远的杜康摇摇头,看向身边外表恬静澹雅的谈画:“你干嘛要捉弄这几个小孩,你用役妖印和我说的话,还非要在我耳朵边比划比划?”
“当然是突然想到,这只耳朵被某个小妖精舔过,心里不太痛快。”
谈画将小嘴一瘪,杜康只能凑在她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她的耳根顿时一片通红,逗的她娇笑连连,引的路人连连侧目看向路上这对璧人。
但之后,在一次彷佛不经意看向路边小摊的转头中,杜康的面色微微一沉。
也许谈画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蛇母术对她的影响如此之大,她自然的将自己住的地方看作了一处蛇巢,她就是蛇群中的蛇母,除了杜康这个役妖法关联的主人,蛇巢中只有两类生物:自己的子民和食物。
现在这种迹象还不算太明显,但杜康以后想要在修行路上走得更远,一定会有大量的手下替他处理各种事务。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钱需要自己去赚,法术进阶的材料要自己辛苦去找,手下有一个势力能无视修行路上很多的麻烦。
到时候,谈画的性子很容易惹出大问题。
这还只是一个手下存在的心性问题,以后手下人手多了,每一个都被法术影响有各种各样的性格缺陷,杜康无法想象那些几千年屹立不倒的大势力们是如何处理这个问题的。
心中思绪万千,杜康一路和谈画说说笑笑在沧澜城外小镇的狭窄道路内蜿蜒前行。
经历过青黛提供的不靠谱情报后,杜康对青黛是否被自己法术控制已不再持确信态度,所以在购买法器神兵时,他并没有联系青黛,而是让子蛇们外出打听情况。
经过一天的打探,杜康才知道,盛白两家有意的将城外的这两座小镇打造成了澜沧城最大的黑市。
因为有些修士的隐秘需求决定了,某些交易只能在不被第三方所知的地方进行,这种需求永远不会消失,就干脆给这种交易划分一个大致的交易地点,免得他们在统治者无法察觉的地方肆意蔓延。
虽然城外的交易两家无法收税,但因这两座小镇而带来的隐形收益,依然让两家赚的盆满钵满。
杜康现在要去的地方,就是一处能以低廉价格买到神兵和法器的小店。
虽然说是要尽快赚钱买船出海,带镇地鼎离开这个人多眼杂,说不定会有高人察觉到桃源福地锚点的城市,但既然已经来到了,号称碧波海南部最繁华的大城,若是不给自己和手下换换装备,实在说不过去。
而且,赚钱的计划杜康已经有头绪了,磨刀不误砍柴功,他打算先把装备买了再说。
转眼间,两人走到一处狭窄的巷子,巷子顶端横插着一根根木杆,有一块块颜色形状各异的布条在木杆上挂着,上面写着小巷两侧店铺的名字。
不时有人形色匆匆的从巷口进进出出,大多是修士,偶尔也会有一两个衣着不错的凡人。
“这就是土围巷了,我们找的那家店就在这里。”
样貌出众的谈画在出发前就换了一身黑衣,此时将黑纱斗笠戴在头上,和杜康结伴走进巷内。
第十一章 如意紫金轮(求订阅)
杜康和谈画走在小巷潮湿的石板路上,好在石板上凿有一条条防滑的凹槽,并不算滑脚,偶尔断裂缺失的石板凹陷处积聚出的一个个水坑也被他们抬脚避过。
阴沉的面孔、戒备的神情,小巷内的每一个行人都背刀持剑,行色匆匆。
两侧店铺内的生意人或站或躺地注视着路过的每一个人,无人叫卖,也无人张罗客人。
杜康一袭青衫还带着个女人与他们交错而过,看着不像个弱手,虽有些隐晦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但在摸不准他深浅之前,无人向他出手,也无人试探。
装模作样!
杜康在心里这样评价土围巷,一路走过,只见到零星几个中阶高手,但这里的每个人看起来都像是高手的样子。
似乎只有将自己伪装成藏在阴暗中的毒蛇,不时的展露獠牙才能掩饰自己的弱小,才能不被人生吞活剥。
但在杜康的眼里,这些行为都是可笑的,刚踏入土围巷的些许紧张感,已经随着这里故弄玄虚的气氛无声消散了。
始终留意着头顶悬挂招牌的杜康,终于在一个蓝黑色布条前停下来脚步,只见上面绣着三个大字:匠器坊。
视线顺着木杆一路落到这家铺面上,门脸极小,只有一窗一门,一个闭目抽着旱烟的老头正瘫在躺椅上喷云吐雾。
匠器监是大梁的官方制器机构,这间小铺子敢和官方机构同名,一来能看出这土围巷没人管,二来也能看出他们的口气不小,自夸质量能比的上官营。
这正是这两天子蛇打听到的,能以低价买到中品法器和神兵的地方,杜康不在意对方的店铺坐落在黑市里,也不担心被黑吃黑,他只关心货物质量好不好,价格便不便宜。
阴神中,五色符箓以逆五行运转,原本为避免麻烦而刻意开启的灵光顿时暗澹下来,此时有通晓童术的人看向杜康,只能看出这是个低阶修士中的高手。
杜康迈步走进店铺,谈画落后一个身位紧紧跟在他身后。
“我想在你家买点东西。”
开门见山,没有使用打听到的暗语,杜康进门后就屏住了呼吸,不去呼吸弥漫在店内的烟雾。
老头好似才刚刚察觉有人进屋,艰难的睁开闭合的眼睛,半起身指指身后阴暗的通道,就劲力一松重新瘫在了床上,勐吸了一口旱烟才露出舒服的表情,缓过气来。
杜康不置可否的笑笑,带着谈画走入了更阴暗的通道中。
通道两侧的墙壁上用木板隔出了一方方小格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罐子陈列其上,走在其间,隐隐能听到有活物在里面爬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这让谈画有些兴奋起来,她舔舔嘴唇似乎对这些东西有些渴望。
“不是自家的东西不要乱吃,显的我平日里苛待了你似的。”
通道在前方不远处出现弯折,并且向下拐去,杜康在这无光的黑暗里稳步顺着阶梯而下。
这个世界的人似乎酷爱建立这种螺旋形的向下通道,陶家的地牢如此,风家的宝库如此,沧澜城的黑市也是如此,搞得杜康都有点习惯在这种环境中摸黑行走了。
好在这家匠器坊离地面不算很深,在通道中走了片刻,前方就传来橘红色的火光。
顺着火光再走几步,一个头上套着只留出双眼缝隙铁头盔,赤裸上半身的壮汉出现在视线中。
这壮汉坐在一张铁椅子上,即便是坐着身高也快顶到了八尺高的地洞顶端,一团赤红色的火焰凭空悬浮在地洞中央,火光照耀在他的嵴背上,反射出一层滑腻的油光。
壮汉身前是一张宽大的桌子,身后是两排三丈长的武器架子,刀、枪、剑、戟、斧、鞭、锤、矛,各种常见的兵器在火光下闪耀着各色光芒。
随着杜康的脚步声在地洞内响起,壮汉的铁头盔里亮起了两道火光,火光紧紧盯着杜康,彷佛一具铁人身上突然有了灵魂。
“我是来买东西的,不是摆在这里的下品货色,至少要中品的神兵,早就听闻匠器坊的大名,你这真的什么都卖吗?”
“样式,功能,价位。”
刺耳的金属片摩擦声在壮汉喉中响起,他身上的灵光呈铁灰色,没有丝毫生机,配合这副头盔和嗓音,就像一具钢铁傀儡。
“我想要什么样的兵器,你们这儿都能提供吗?”
杜康有些吃惊,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家匠器坊的名字还算没有白起。
“不能,能卖你什么,不只看你想要什么,更要看我们有什么,你尽可说出的你的要求,我们看看有没有符合你要求的现货。”
壮汉的声音依然刺耳,但说话已经比刚才流畅了许多,就像嗓子是一部停摆多年的机器,正在一步步被机油润滑,变得灵活起来。
“一万五千两以下,要结实耐用的,适合大体型人形生灵使用的兵器。就是……比仁兄的体型还大那么一点点的人能用的兵器。”
杜康想了想,组织出这样的语言,对这铁盔壮汉比划道。
一万五千两的兵器已经不便宜了,别看在沧澜城外买一座两进的院子就要花三千多两,那其中大多是地钱,是澜沧城建城几百年都没有被妖怪或别的势力攻破过的信誉的价钱,高价买宅院是想住进沧澜城这个安全繁华之地必须要交的税。
盛白两家的武力是维持这一切的基础,只要他们不败,沧澜城将永远繁荣昌盛。
住宅更是沧澜城内居民的安身立命之本,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卖的东西,卖了的话住哪啊,要去野外直面层出不穷的妖怪吗?
一百多万人挤在被城墙分割的几十个狭小区域内,即便是挤死都不会离开这里的。
所以沧澜城内,想要一下拿出一万多两现银去买一件兵器,也是要有一定实力的人和组织才会做的事。
虽然,沧澜城内这种有实力的个人和组织可能有一点点多,但他们也不会都挤到黑市这家店里来买神兵啊,杜康的买卖依然是匠器坊一个月不一定有一单的大客户。
“好,那就先掏钱吧,我们要看到你的本钱才会送货来。”
谈画将一直提着的包裹放在壮汉前方一个小桌上,打开包裹的结,一百五十两金子在火焰下反射出金红色的光芒。
壮汉双眼的火光从金子上一扫而过,像是确认了金子的数量和真假,继续开口道。
“我这里符合你要求的神兵有很多,但太贵的你也出不起这个价钱,一万五千两价位附近的有三件。”
“震天锤,中下品神兵,长两丈,重两千三百五十斤,以纯度不高的赤精铁打造成锤形,在锤面上镶嵌十二颗黑金宝钻。赤精铁沉重无比,黑金宝钻坚固异常无物不碎,拿着此锤,遇到非体道有成的中阶修士,当真是砸到就死,擦到就伤。”
“金竹罗汉棍,中下品神兵,以一颗千年罗汉竹炼制而成。长三丈,上细下粗,最粗处有一尺粗细,最细处有四寸长,是专门为能变化体型的修士炼制的,此棍坚硬无比,体道修士持之能冲阵破城。”
“如意紫金轮,中下品神兵,由如意神铁和紫金沙熔炼而成,大小变化如意,坚不可摧,砸人套人无往不利;又被修炼佛门法术的修士铭刻上了大无边力神咒,炼化后此轮可自动悬浮于脑后,被大无边力神咒加持,可抽取外界灵气浇灌入修士体内,无论斗法还是修炼,妖力都将源源不绝,没有妖力枯竭之忧。”
壮汉眼中的火光投射到半空中,三件兵器的形象惟妙惟肖,投影而出,挂在空中任由杜康挑选。
震天锤周身散发蒙蒙赤光,锤头的黑金宝钻闪耀刺目的黑芒,夺人心魄;金竹罗汉棍上细下粗,就像一株普通竹子截头去尾、裁剪枝叶,毫不起眼;如意紫金轮是一个中空的转轮,轮上铭刻了模湖不清的符箓,宝光四射,时金时紫。
“它们分别是多少钱?”
三件兵器的卖相确实不凡,但产品宣传这种事情杜康也是知道的,一切都要有实物为准。
光听壮汉的介绍和看武器影像,它们都很适合杜康变身巨灵使用,三头六臂法的六只手臂决定了他不会嫌武器多,能限制杜康武器数量的只会是财力。
“震天锤一万四千两,金竹罗汉棍一万四千八百两,如意紫金轮一万六千五百两,概不讲价。选一个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第一次见到像你家这样做生意的,我都还没见到货,就要我直接选,若这些神兵没你说的那么好该怎么办,我能退货吗?”
“我这是为你考虑啊。”壮汉从裤兜里摸出三张泛红的符纸,展开拍在桌上。
“寄物托运符,三百两一张,还有价无市。你若是想看实物我可以将它们都传送过来,这部分费用也由你出。”
这家叫匠器坊的黑店会用寄物托运符运货是杜康没想到的,这寄物托运符价格昂贵,传送距离不到十里,又需要在两地同时撕毁符纸才能生效,是只有在少数场景下才会被使用的东西。
他们竟然用符纸来传送神兵,真是财大气粗啊……不对,这符纸需要我花钱,这黑店竟然将所有成本都转嫁到消费者头上,难怪客人这么少!
杜康在半空中的投影上扫视几圈,最终将视线锁定在如意紫金轮上,伸手一指道。
“这个轮子看着很漂亮,先拿它来看看吧。”
壮汉却没有动作,而是指了指杜康脚下的金条,示意金子不够。
“先看货,再加钱,我不缺这一千多两金子。”
壮汉直愣愣地盯了杜康许久,见他一直站在原地不为所动,终于在双眼火光一阵摇曳后,拿起桌上的一张符纸撕裂。
断裂的两截符纸燃烧起来,一个人头大小的火圈在壮汉手边成型,他将手伸进去一掏,一个对壮汉而言只有手镯大小的轮子就出现在手中,之后火圈也随之消失。
“看货之前要先给钱。”
法术的力量诡异莫测,种类繁多,看来直接把神兵交给客户看,壮汉也担心对方直接来个原地消失,财货两空。
杜康觉得这是合理的要求,假装在怀里摸索,实际上是从胃囊里掏出了十八两金子放在包裹中,最后再将包裹向前一推。
壮汉也将如意紫金轮在桌上一推,双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壮汉极为谨慎,没让杜康碰到他的手。
杜康表示极为遗憾,只能查看起在接触神兵的瞬间,被面板获取的信息。
【姓名】:如意紫金轮
等级:中下品神兵
特性:
大小如意:大小随心变化,最大可变为五丈直径,最小可变为指环大小。
坚不可摧:硬度低于紫金的兵器将无法伤其分毫。
飞腾:距离视修士妖力和阴神修为而定,可在修士周围飞腾、砸人、套人。
大无边力神咒:可即刻转化灵力为妖力,悬于修士脑后妖力将源源不绝(转化存在上限)。
这是真货!
杜康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将妖力注入神兵,洗练其中别人留有的痕迹,直到确认再无遗漏,才恋恋不舍的在震天锤和金竹罗汉棍上扫视一眼,准备离开。
“就这件了,另外两件不用看了,对我来说这件最好。”
“客人好眼力,你是第一个在我这买中品神兵却不在此处试过神兵所有能力再走的人,能有这种眼力的一定也是懂神兵的人,希望以后还能和你做生意。”
“我也希望如此,你家的神兵的确不错,我下次来的时候,但愿震天锤和金竹罗汉棍没被别人买走。”
“那客人可要早些来了,我家的生意可是很好的。”
买卖一成,买家卖家间的气氛就轻松起来。
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杜康不着痕迹的扫过壮汉身后琳琅满目的兵器,又看看壮汉铁灰色的灵光和地洞中悬浮燃烧的火焰,终究是没有必胜的把握,只能面带微笑的告辞离去。
当感知到杜康和谈画的离开地面的店门口后,壮汉连忙俯下身子让铁头盔靠近桌上的金条,随后一阵深深的吸气声在头盔后响起。
五彩斑斓的浓郁烟气从金条中升起,无视铁头盔的阻隔,落入壮汉头盔遮盖的口鼻中,一层晦暗的七色光辉从体表浮现,隐隐有无数对财富的渴望呼喊从光辉中传来。
如果杜康还留在这里,他一定能认出,这就是他能感知到,却一直无法引动吸食的香火愿力。
“钱,我要钱,只要有钱就能拥有一切……”
“快了,快了,只要再攒五两银子就能娶到阿翠……”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等老子哪天有钱,一定要将你们全都踩在脚下……”
……
钱能解决世间大部分的苦恼,所以金银中蕴含的香火愿力是世间最驳杂混乱的,远不如寺庙内金身收集的愿力纯净,但在这个大部分人口都被各地领主牢牢把控的世界,金银中的愿力已经是大部分修士能接触到最好的阴神补益品。
无数纷杂的叫喊声干扰着壮汉的思绪,身后武器架雪亮光滑的刃面上,反射着壮汉抱头挣扎的狼狈身影。
原本在地洞中漂浮的火焰立刻扑到了他身上,让他成为了一个全身燃烧火焰的小巨人。
火焰点燃了愿力中的杂念,在暴涨的火焰中,杂念全部成为了燃烧的燃料,原本壮汉痛苦的闷哼声无声消失。
许久后,当火焰脱离壮汉的身体,重新变为照明的火团,壮汉也随手抄起桌上的金条,一把将它们扔进地洞角落的一个箱子里,彷佛它们只是这次买卖可有可无的附赠品。
……
杜康离开阴暗的匠器坊,回到气氛沉闷的土围街,谈画的声音在役妖印中响起。
“少爷,我们就这么走了吗?”
“饵已经放下了,就看他们会不会动手了,如果他们胆子小或者觉得对我出手收益不够高,而没有选择动手,你家少爷也做不出无故抢人钱财的事来。我们若是遇到袭击反抗,那属于被迫反杀,顺带收点对方对我们肉体精神伤害的赔偿,但见财起意就向人动手可是不对的。”
“我明白了,少爷。”
杜康怀揣着这次的收获,维持着体表暗澹的灵光,带着谈画沿着来路缓缓远去。
当他们的身影离开匠器坊的窗口后,一直瘫在躺椅上闭目吸着旱烟的老头睁开了自己浑浊的眼睛,暗澹的火光在他眼中一闪而过。
第十二章 虫与铁(求订阅)
“火男那边传来消息,这个修士出了一万多两银子买走了如意紫金轮。”
抽烟老头的左眼内火光跳动,向右眼同样跳动的火光发出了一道只有他们才能感知理解的信息。
“看着眼生得很,应该不是本地人。身上的灵光看起来不太强的样子,来土围巷这种地方还要随身带个女人,又能拿出一万多两买神兵,应该是个刚刚开春跟家里人坐船北上来沧澜城见世面的公子哥。”
说道这是个外地人,右眼的火光也兴奋的跳动起来,如同阴燃的柴火被风一吹重新复燃。
“桀,桀,桀……这样的肥羊我是最喜欢的,在沧澜城没有背景,死也能死得更干净一点。”
“就算他买神兵花光了身上的钱,能把如意紫金轮再抢回来,这件中阶神兵可就是我们的了。”
“到时候转手一卖,又是一笔不少的外快,不比在这里辛苦守门来钱快。”
“老大偷盛家的东西出来卖,本来就做的是无本买卖,他吃肉总要让我们喝口汤吧。铁道人,这一票,我们就干了吧。”
“是极,是极,虫道人此言正合我意。”
“火男身负看店的重任,只怕这次我们又不能叫他了,整天呆在暗无天日的地底还真是可怜啊。”
“能者多劳嘛,人家是老大手下的头号打手,看店这么重要的事就只能交给他了,至于杀人夺宝这样的小事,还是让我们来做吧。”
“哈,哈,哈……桀,桀,桀……”
两个声音你一言我一语交谈起来,越说越兴奋,欢快病态的笑声在它们之间回荡,两团暗红色的火焰也随之在老头眼眶内快乐的跳动起来。
老头只是个凡人,这具脆弱的身体哪里经受的了这样的折磨,终于在吐出最后一口旱烟之后,手中的旱烟杆子掉落在地,一命归西。
“咦,这老头死掉了!”
“晦气,真是晦气,尸体就丢在这里吧,等我们回来再带一个新的身体就是了。”
两团火光从尸体眼睛中飞出,一团落在老头掉落在地的黄金旱烟杆子上,金液体蠕动就化为一个巴掌大的黄金小人,这小人没有五官,只有躯干中伸出的四肢和头颅,看着奇奇怪怪。
它有了身体之后也不走,而是停在原地等自己的同伴。
另一团火光则落到了通道深处,随着一阵窸窸窣窣声,一只只老鼠、蟑螂、甲虫、蜈蚣、蛤蟆……从通道两侧的瓶瓶罐罐中爬出,聚集成一堆,相互撕咬抓扯蠕动隆起,构成一具蛇虫鼠蚁组成的身体。
火光落入其中,一道斑斓的绿芒流转全身,满身的蛇虫鼠蚁立刻僵直而死,停止了叽叽喳喳的叫唤。
虫道人拍拍自己由毒蛇、蛤蟆组成的双手,满意一笑,从旁边的衣架上拿起一件披风裹在身上,带上一个黑布斗笠,向店外走去。
路过门口等待的铁道人时,它纵身一跳跳到了虫道人怀里,一层黑灰色气体将周身笼罩,两人大摇大摆的走出店铺。
路人见到长相猎奇另类的两人却无一人闪躲,彷佛没有人能察觉到它们的异样,它们就这样融入人流朝杜康追去。
只留匠器坊内死去的老人尸体渐渐冰凉、僵硬,地底深处的火男则在此时发出了一阵不屑的冷笑声……
杜康和谈画离开土围巷后,在集镇错综复杂的道路上东绕西绕,确定没有人跟在他们身后,就依照后备计划,直接从最近的一个城门进了沧澜城。
今天是开春节,大梁每年最重要的一个节日,既然凑巧赶上了,杜康打算去凑凑这个热闹。
虽然计划中的发财大计没能成功实施,但城西还有一个黑市,最近几天在两个黑市中逛逛,总会有不开眼的人忍不住向他出手的。
就算沧澜城的秩序真的好到无人敢杀人夺宝,左右也不过是浪费几天时间,杜康计划中还有别的挣快钱门路。
沧澜城城外集镇的规模已经不小,繁华程度能够堪比阳春县和桐固县的核心地段,但进了城之后,扑面而来的喧嚣才让杜康知道,什么才叫人口上百万的古代大城市。
笔直宽阔的石板路上,人群川流不息,耳边尽是谈笑叫卖声,街道两侧店铺,茶馆、酒肆、饭庄、肉铺林立,街上满是饭菜酒肉和烟火的气味。
街边还摆有零星的摊位,小贩们都在沿街叫卖。其中有卖彩色糖人的、卖竹器藤器的、卖胭脂水粉的、挑担走街串巷卖豆腐的、还有在瓦罐中售卖活鱼的渔夫……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不远处就能看到沧澜城高耸的城墙,明确的告诉来人,此处城区只是沧澜城几十处城区之一。
杜康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就再也没有体会过这样的热闹,谈画更是自出生就没有见过这种人流摩肩接踵,一眼望不到边的场面,两人立刻汇入人流体会这难得的人间烟火气。
但杜康两人入城,可难住了追踪的二人组。
二人组本意是,在杜康两人离开土围巷不远,就找个合适的时机结果他们。
没想到杜康两人脚程极快,二人组不过在店铺中耽搁了一会儿,沿着他们留下的气味追踪,一路在集镇内东绕西绕,紧赶慢赶也只在最后关头见到两人的身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走进沧澜城的城门。
“这么办,老大说我们最好不要进城,城里的每一道城门上都悬挂着照妖镜和除魔镜,我们虽然有魔气罩体,照理说除魔镜应该照不到我们的真面目,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而且今天是开春节,城里的高手实在太多了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遇到一双能识破我们伪装的眼睛。”
“店里可不能离开太久,老大发现的话会发脾气的。”
说到老大发脾气,两人对视一眼,都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来都来了,就在这里等一夜吧,他们在店里沾染的魔气几日都不会消散,也不知他们住在城里还是城外。若是明早之前他们能出来,就是我们时运到了;若是出不来,就是他们时运到了,凡事强求不得。”
……
欢乐中时光过得极快,本就偏西的日头早已没入了远方的平原下,一轮明月升至半空。
街边的店家和民居的家门口都自发挂上了灯笼,城中满是辉煌的灯火,暖色调的橙色烛光让沧澜城亮如白昼。
若是从高空俯瞰,沧澜城纵横交错的主街被灯光照耀成了一条条光河,民居内星星点点的灯笼如同繁星密布。
在天地一片暗澹的夜晚,沧澜城就像一颗坐落在碧波海南岸的明珠,彻夜释放着自己的光辉。
虽是节日,但城里的热闹仍然以凡人为主,市集中的人流中也多是凡人,杜康偶尔才能看到几个修士夹杂其中,也都没有必须让凡人让路的架子,全都沉浸在节日热闹的氛围里。
谈画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热闹场面,很快就沉迷其中,在这里买了钗子,那里买盒胭脂,嘴里还塞着一块桂花糕,脸上的笑意没有一刻放下。
也只有和杜康单独在一起,谈画才会显露出十八岁女孩应该有的性子。
“公子,我们以后能找一处离沧澜城近一些的小岛吗?我们在岛上建一个很大很大的房子,若是得闲了,还能到沧澜城来玩一玩。”
“这里的繁华终究是别人的,谈画有没有想过自己主宰这座城市,或者建立一个比它更繁华的大城。”
人是很奇怪的生物,所谓窃钩者诛,窃钩者侯。
杜康缺钱的时候,不愿平白无故去抢人的钱财,只会设想遇到杀人夺宝,自己反杀得利。但看到这座美丽的城市,却想将它占为己有,胸中只觉得豪迈,心里更是不觉有丝毫不妥。
就像杜康强行扣下桃源福地的镇地鼎不愿归还,还逼迫陶家将镇地鼎安放在自己想去的地方一样,这可能就是那该死的男人的野心,它会将一切掠夺和支配浪漫化,最终让男人在欲望和自我感动中举起手中的刀。
此时的谈画还想不明白这些,她现在满心都是这个男人,听到这句话后随手丢下手中的桂花糕,抱住了男人的胳膊。
“公子想做的事,一定能够做到。”
街如天街,街上站立的两人犹如天人。
一个推着板车的小贩从两人身边路过,车上挂着的木制面具做工精美,谈画顺手摘下一张面具,竟然是一张恶鬼面。
这面目由整块黑木凋刻而成,黑面獠牙的恶鬼沿着天然生长的木质纹理刻出了一个凶恶的笑意,美中不足的是,面具的双眼只有两个预留的孔洞,使面具显得无神。
谈画将面具盖在杜康脸上,如同画龙点睛,杜康的眼睛让整个面具生动起来,从谈画的角度看去,这只恶鬼恍忽间就要择人而噬。
“以前只觉得公子长得俊俏,今日才发觉,只看公子的眼睛竟然这么凶。”
推车的小贩也停了下来,在车上摘下了另一张青色鬼面递给到杜康手中,笑着说道。
“凶得好,越凶才越好呢,在这个世道,和善的人可活不下去,公子这是大吉的面相啊。”
面上妖力涌动,使得面具不系绳子也被吸附得紧贴面部,杜康打量起手上的青色鬼面。
发现这张面具也未用颜料浸染,而是用一种青色的木料整体凋刻而成,面具面部的线条和木料的纹理相得益彰,将这面具衬托的冷漠至极。
“好手艺,好见解。”
杜康将手中的面具给谈画戴上,那张俏丽的脸蛋被青色的鬼脸遮盖,两人齐齐向摊贩看来,谈画的声音悠悠响起。
“你说我家公子凶恶是吉相,那你看我够凶吗?能不能配上我家公子。”
“简直是绝配,天设一对,地造一双。”
青色鬼面后响起了谈画一如往常的轻笑,她将十两银子放在车上,和杜康一起融入人流远去。
“你不只手艺好,眼力更是出色,这两个鬼面我们买了。”
摊贩将银子收起,看了看车上幌子写的五两一个的字样,推车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五两一个的面具,也只有这种一看就知道不差钱的主才能买的起,他要去物色下一个客人喽。
再精彩的热闹也有消停的时候。
到了后半夜,胃囊里塞了一堆东西,逛完一个城区重新走到城门口的两人,能明显感受到人群已经稀疏了起来,街边的不少小贩也开始收拾摊位。
“公子,我们回去吧,再逛下去我们就要陪人家一起收摊了,那种人走茶凉的场面我可见不得。”
“好,今天都听你的。”
从城门长长的甬道内走出,杜康的脚步微不可查的一顿,之后他带着谈画不着痕迹的向城门口停的一排马车走去。
“我要去十六号码头,有一批货急着要我处理,你们谁的车最快?”
靠在车上打盹的马夫们只是抬眼瞥了他一眼就不再理会他,今晚城外的行人稀少,所谓人少妖就容易多,他们都不愿意接这种不太安全的活。
“我去,五两银子。”
一个满头白色的老马夫站了起来,杜康深深看了一眼,就塞给他十两,径直跳上他的马车。
在马鞭的挥响和马蹄的滴答声中,车轮滚滚转动,马车离沧澜城越来越远,路边的建筑也越来越稀疏。
沧澜城贸易繁荣,除了可以直接行船的运河水道外,城外在沧澜河沿岸还建立数量众多的码头,一些无法进城的小船会直接在城外码头卸货,再转运陆路进城。
今日是开春节,往日运转昼夜不停码头今天难得地空闲了下来,毕竟卸货的工人也想凑这一年才有一次的热闹。
当马车彻底驶离城外的集镇后,就是沧澜城和码头间没有灯火的地带,只有暗澹的月色能勉强照清前路。
杜康雇的马车就这样行驶在半天才能遇到一辆相向行驶马车的大路上,直到被一个站在大路中央的高大身影挡住了去路。
“不要挡路。”
原本赶夜路精神就极为紧张的老马夫,心中暗骂一声倒霉,想都不想远远就是大喝一声。
老马夫经验丰富,如果只是普通行人醉汉,听到声音大概率会让开道路,即便是遇到了妖怪,此时马车还离得远,还能有一丝逃跑的机会。
回应他的是一声巨响。
只见人影高高举起手中的铁棍,向前方的地面抡去。
轰隆!
随着响声一齐而来的是大地的哀鸣,拉车的劣马被地面的震动和响声惊的前蹄立起。
吁~
老马夫拉紧了手中的缰绳,连滚带爬地跳下车,向河边跑去。多年的赶车生涯让老汉经历过、听说过种种诡异残酷的故事。
这种情况下还是直接逃跑活命的几率最大,有马车上的两个人给自己争取时间,自己有可能来得及跳进沧澜河。
至于自己的马和车,连命都没有了,还要这些干什么,自己今晚就不应该接这趟生意。
月光下常人大小泛着金光的铁道人并未理会跑掉的马夫,而是看着马儿在原地踱步,车厢内两道色彩各异的灵光说道。
“小子,你深夜突然往城外走,不会是发现了爷爷我吧。你这种实力都敢主动选战场,怕是被话本小说里的故事看坏了脑袋吧。”
等了片刻,见对方一直没有回答,心急的铁道人干脆持棍上前。想着不管对方有什么阴谋诡计,自己先打一棍再说。
就在此时!嗖!
路边的树林里,一道黑影向铁道人冲来,他立刻双脚立地,持棍向黑影横扫而去。
铛!
震耳的金属撞击声响起,黑影被击飞,原地的铁道人站立不动,但他的金棍和身体上却荡漾起一层水波般的涟漪。
被击飞的黑影在半空中圆融的改变方向,砸断一颗大树后,滴熘熘的飞回马车旁,被一只伸出门帘的大手接在手中。
此时,被砸断的大树旁才传来一阵压抑的闷哼声,一个捂着肩膀的黑袍斗笠身影显出身形。
“小子,竟然能看破我们的魔气罩体,还能在这多短的时间内炼化如意紫金轮,是我们小看你了。”
此时,杜康正在查看面板通过武器接触得到的对方信息。
【姓名】:魔·虫道人(火奴)
【虫巢法】:一不知名道人所创,记载以身养虫,虫驻己身,身化虫巢之道。(注1)
等级:丁级
技能:一气阴神·火(四重)
虫躯(四重)
号令万虫(四重)
魔气罩体(四重)
进阶条件:被修行火灵精变书的修士祭练至更高级别,之后才能继续构建虫巢之路。
备注:被修行火灵精变书的修士转化为火奴,阴神化为一气,一气不灭,阴神不死。
【姓名】:魔·铁道人(火奴)
【金身术】:前朝军中所创,以食铁蚁妖磨粉为养料,在皮肤、肌肉、骨骼、内脏中铭刻符箓,在铜身、铁身、银身、金身……等位阶中层层递进,最终修成不坏金身。(注2)
等级:丁级
技能:一气阴神·火(四重)
金身(四重)
操控万金(四重)
魔气罩体(四重)
进阶条件:被修行火灵精变书的修士祭练至更高级别,之后才能续修不坏金身。
备注:被修行火灵精变书的修士转化为火奴,阴神化为一气,一气不灭,阴神不死。
第十三章 百变魔猿衣(求订阅)
如意紫金轮散发的柔和光芒在金色和紫色之间来回变幻,将杜康脸上的恶鬼面具照的阴晴不定。
“原来是一个虫子和一个铁疙瘩,灵光颜色和波动都没有错,这两个人就是我在匠器坊那个老头身上看到的那两团火了。”
走下马车,杜康用手轻抚马儿的鬃毛将它安抚下来,默默思索对方的能力,心中想着这一场该怎么打。
在与席三元动手时杜康展露过不少的能力,席三元的阴神未死,两教可能通过这些法术特征来通缉他。
在碧波海与人对敌时,巨灵、翅膀、六臂这种极为显眼的能力还是能不用就尽量不再使用,此处道路虽然连一个行人都没有,但离沧澜城还是太近了。
当然,隐藏身份是在有把握的战斗中才会考虑的事情,要是生死关头,杜康也不会在意这些。
铁道人身上金属的震荡渐停,不远处的虫道人也向这边走来,杜康拿定主意也不再耽搁,他一抖袖口,一群乌鸦伴随着黑烟从袖口飞出。
哇——哇!
在刺耳的鸦鸣声中,乌鸦围绕两个道人围成一圈,在体表暴涨的黑烟中化身为一个个头戴着铁盔铁面,身穿铁甲,手持长剑的战士。
浓郁的黑烟环绕周身,碧绿的火焰在童孔内燃烧,让他们看起来像是冥界归来的阴兵。如今,拦截杜康的二人反而被包围了。
【百变魔猿衣·化体为用·影武士】
从风家离开时,风尚君已经依诺归还了抵押在风家的黑羽尸体,来碧波海的路上长路漫漫,闲极无聊的杜康就将黑羽的尸体和阴神都喂了百变魔猿衣,经过嗜血啖魂后,最终保留下了影武士这个技能。
作为只能被阴冥属性伤害的怪物,由它们作为第一波的试探在适合不过。这些影武士一化形,就无声无息向反被包围的两个道人挪动脚步缓缓逼进。
“我没有看错的话,你脸上戴的是沧澜城有名的鬼面吧,这种东西物美价贵,也只有你这种公子哥才会买,自己戴着装模作样还不够,还有给小弟们也戴上。你虫大爷今天就告诉你一个道理,越弱的东西往往越需要装神弄鬼来掩饰自己的脆弱。”
一把扯下身上的斗笠和斗篷,蛇虫鼠蚁组成的身体就这样暴露在杜康眼中,冲天的恶臭在附近弥漫,可惜杜康早已闭气,这种极致的酸爽他是享受不到了。
虫道人脸上有一只未死的老鼠在甩动尾巴,发出吱吱的叫声,被他不耐烦的一巴掌拍扁。
用力一拉扯将死老鼠扯出体外,双手搓动,一粒粒虫卵凭空出现在老鼠体内。肉眼可见的,一只只小虫迅速孵化而出,只简单的吃几口老鼠的血肉就飞速完成了从幼虫到成虫的所有变化,之后振翅飞进影武士铠甲的缝隙中。
此时,十几个围拢的影武士已经接近了两个道人,铁灰色的长剑齐齐向前捅刺而去。
在战阵中,招式的精妙并不重要,周围十几把剑一起刺来,除非敌人能遁地飞天,否则必然身首异处。
在此危机关头,虫道人直直站在原地,任由七道剑光在噗噗的利刃入体声中将他穿刺。
而不远处的铁道人则是大喝一声,长棍向周围的影武士横扫而去。
“就几个小兵也想伤你铁爷爷,胆敢小瞧你铁爷爷,待一会爷爷就用这根棍子将你从嘴捅到腚。”
嗡!
棍影带起的劲风卷动地面的尘土飞扬,金色的长棍震动空气发出沉闷的响声,但棍子就如同砸中幻影一样毫无阻隔穿过了一个影武士的身体,接下来是第二个,第三个……
一招横扫天下只在铁道人周围掀起了一道狂风,身穿黑色战甲的影武士却毫发无伤。
两军交战,不是你中剑就是我中剑,影武士缠绕不祥雾气的长剑在刺目的火花中刺入了铁道人坚硬的金属身体。
铁道人低头愣愣地看着胸腹插着的长剑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刚才说出的豪言壮语让他脸上火辣辣的。
影武士们双手紧刺进铁道人体内的鬼剑,他们如同推动磨盘一样从不同的方向扩张伤口,刺耳的金属扭曲声中,身体的极致痛苦将铁道人惊慌起来,他用拳头去打影武士,用棍去砸他们,甚至用手去摸刺入体内的长剑,也只能摸到一团空气。
虫道人钻进影武士铠甲内的虫子也从中影武士背后飞出,原本身体中剑也满面自信的虫道人,见此一幕,在惊慌的叫喊中被影武士切成一块块碎尸,散落一地。
这些自不知名冥界召唤来的影武士,对现世的生命而言就如同水中的倒影,对它们的伤害就如同捞月的猴子一样,只能徒劳的将湖面搅碎,却无法真正的伤害到已经死过一次的死灵。
但影武士的剑却能因对活人的憎恨和诅咒杀死活的生灵,只有拥有阴冥属性的攻击才能再次杀死他们。
鸦大王黑羽一点都不弱,从这个技能就可见一斑,杜康当时杀他是占据十足情报优势的结果。
让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和切割声也很快结束了,被生生切割成两截的铁道人上半身跌落在地,痛苦的凝固成一座真正的金属凋像。
两个敌人都已死亡,但达成目的的影武士们并未继续在尸体上补刀,而是抽剑飞退,十六个持剑的灰黑色铁甲人呈环形站立,将两具尸体围在中间。
“别装了,我知道你们没死,怎么走到哪都能遇到这种近乎不死的能力。”
杜康的声音在包围圈外响起,留在马车上的谈画则是驾起马车向原路返回,热身才刚刚结束,真正的战斗马上要开始了,她这个低阶修士还是离远点为好。
最先出现变化的是虫道人的尸体,地上细碎的尸块每一块都发出细微的动静,构成其身体的本来就是喜欢生活在阴暗角落里的生物,它们尸体里携带的丰富寄生虫全部在这一刻活跃起来。
如同时光加速,各种虫子飞快的成长、繁殖、异变,这堆尸块很快变成了一个虫子的巢穴,当巢穴里的食物耗尽的时候,一群长着翅膀的虫子大军已经成型。
虫群在空中嗡嗡地振翅聚集成一团,一只人脸在其中成型,振翅声汇聚成人声向杜康大吼道。
“你毁掉了我的身体,那些小宝贝是我养了很久的结果,你就这样杀掉了它们。”
“在它们组成你身体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而且,我不明白老鼠、蜈蚣、蜘蛛这些东西有什么可爱的地方,能被你称为小宝贝。”
修士入魔后大多会难以控制自己的行为,追逐一些他们认为快乐的事情,中阶修士会比低阶修士好一点,但也好的有限,杜康想先试试嘴遁的效果,如果能说的对方狂性大发,就赚大发了。
“你不会懂的,愚蠢的人。在我还是人的时候我也不懂这些,只知为一些利益蝇营狗苟,直到入魔之后,才知道生命的追求是什么。人是弱小的,虫子才是完美的生命,抛弃你那具脆弱的肉身吧,和我一起变成虫子该多好。”
出乎意料,虫道人的说话反而变得条理了很多,魔头的喜怒无常就是如此让人难以捉摸,激怒对方的计划似乎失败了。
“不得不承认,你说的话还是有点道理的,我在我短暂的人生中也有类似的体悟,人类确实是有极限的……”
飞虫组成的面孔上露出了一抹喜色,但还不等虫道人说话,杜康的声音继续说道。
“……但是,虫子比人也差得太远了,我一直觉得虫子只是洒扫房间时随脚踩死的东西。而且,你这虫子的包含范围也太广了吧,连老鼠和蛇都算是虫子……”
不等杜康说完,漫天飞虫就簇拥成一团向他飞来,虫道人疯狂痛苦地咆孝在风中回荡。
“你住口,虫子是最好的,最强的,总有一天这个世界都要被虫子统治。”
影武士们跳起向飞虫砍去,但被其轻易避开,只有零星躲避缓慢的被一刀带走。虫道人操控虫群聚散由心,穿过包围向杜康扑来。
与此同时,铁道人倒在地上的身体无声间融化成了一滩金色的液体,如长蛇般向阵外冲来,影武士的长剑噼砍在金蛇身上,让它断裂成几节,它每一节都化为小蛇从不同方向向圈外冲去。
虫道人的虫身组成一张大脸噼头盖脸的向杜康压来,但离他面孔只有数尺,他才不慌不忙的抬起右手。
筹谋多时,只为此刻!
一道黄光从手掌绽放,一个黄铜色的虚幻鼎炉在手掌上浮现并极速向外扩大,眨眼间就变为一丈大小。
扑击而来的虫道人如同乳燕投怀般主动投入了铜炉,大部分的虫身都被铜炉包裹其中,开始没头苍蝇一样乱撞,虚幻的铜炉内发出如同真实的金属撞击声,但铜炉丝毫未损。
有几十只离得远的虫子未被收进天地铜炉,正要向远处逃离,也被赶到的影武士一刀一个很快全部砍死。
一番撞击无果后,虫道人很快改变了策略,模样古怪凶厉的虫子全都收敛了翅膀趴在铜炉壁上,啃食起这道妖力以特殊结构构件的法术。
“没用的,虫道人,我这天地铜炉似真似假坚固无比,又有阴阳火无物不焚,你入我炉中,现在已如冢中枯骨。”
杜康口中瞎话张口就来。灵眼确定对方的阴神就依附在虫群主体中,青红色的火焰随之在炉底燃起,阴神之力和气血不断主动灌输进阴阳火,使火焰旺盛无比,希望能早点将虫道人炼死。
虽然杜康的天地铜炉才一重,但这是阴神法附带的能力,以他丁级的阴神法,有将虫道人烧死的可能。
透过虚幻的炉身能看到青红色的火焰在舔舐着炉壁上的虫子,虫群的翅膀都被高温燃成灰尽,但仍在不停的啃食着炉壁。
不时能听到炉内传来噼里啪啦的炸响,却是有羸弱的虫子被高温烧得爆裂开来的声音。
这时,虫道人的声音重新响起。
“说什么大话,一个破炉子非要起个天地铜炉的名字,我这戊土怪虫连神金妖铁都能啃坏,还咬不坏你这个透明炉子?倒是你可要小心了,我的兄弟还在外面呢,你能顾得了哪头。”
“那可说不准,我向来擅长以一敌众,不论是在什么战场上。”
杜康右手向上一托,天地铜炉就径直飞到了他头顶,即便手掌不与铜炉接触,天地火仍在不断抽取肉体和阴神的力量,供给铜炉的运作。
杜康见此还不满意,将一直拿在左手的如意紫金轮往脑后一挂,其立刻在脑后旋转起来,紫金色光芒大方光明。
澎湃的妖力被灌入肉体,妖力又滋养肉体和阴神,炉内青红色的天地火顿时暴涨,熊熊火焰越烧越旺越烧越高,将整个铜炉淹没,再也看不清里面的景象。
杜康也只能听到不断响起的虫子爆裂声,和虫尸被烧成灰尽过程中噗呲噗呲的奇怪声响。
暂时解决了一个敌人,杜康将目光转向了和影武士斗了半天的铁道人。
原本常人大小的铁道人,已经在不断地分身游斗中吸收脚下大地中的精铁之气分化出了六个五尺高的小人,在影武士包围中左冲右撞。
而铁道人的主体已经变成了一个丈六高的金色巨人,他身体散发着柔和的金光,远远看去就像一个丈六金身的佛陀。
和虫道人一直还算清醒不同,铁道人越是高大,似乎越是愚蠢失智。刚才他在影武士的引诱下远离了杜康和虫道人的战场,丝毫没有干扰到天地铜炉的炼化。
此时,杜康极为庆幸是他主动选择的战场,周围没有铁器供铁道人吸收,否则铁道人能一直膨胀到阴神能控制的极限大小。
好在,现在还来得及。
头顶天地铜炉,杜康一路助跑向铁道人的主体跑去,在离他一丈远时纵身跳起,一拳打在猝不及防的铁道人后脑。
铛!
如同撞钟的声音远远传递开,铁道人在一个踉跄中倒地,只见他的后脑多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凹陷,里面金色的液体顺着伤口流淌而出。
在地面站定的杜康看了看鲜血流淌的拳面,心念一动,森白的骨骼从拳面、双肘、双膝穿刺而出。
【三头六臂法·多臂·局部】
正要继续上前,杜康停步想了想,刺出体外的骨骼和骨刺顷刻化为黑铁之色,脸上的面具也掉落下来,只见一张黝黑的罗刹骨骼鬼面覆盖了他原本的面孔。
仔细看去,这张罗刹鬼面和掉在地上的面具极为相似,皆是獠牙毕露,凶恶异常,只是多了一对鹿角看起来更显凶蛮。
这是杜康为自己设计的新形象,拥有六条手臂,还能变身为罗刹鬼,杜康比谁都像一个罗刹教教众,以后定然能派上大用场。
【百变魔猿衣·化体为用·罗刹骨】
第十四章 金针暴雨(求订阅)
铛!
黑色的骨刺被杜康一个肘击刺入铁道人的金属头颅,伤口中喷射而出的金液蠕动着借机沿骨刺向杜康包裹而来。
只见杜康脚尖在铁道人金色的宽阔胸膛一踩,闪身躲开一道他口中吐出的金色剑光,就借力在粘稠的金液中抽出骨刺,跳下了如同佛像般的高大身体。
被杜康让过的剑光撕裂空气,发出锐利的声响射入路边的丛林中,切过数棵数人环抱粗细的大树,最后才深深刺入大地之中。
两人交战已有片刻,除了将身体化为各种兵器操控和和将金气凝结成剑光喷吐外,铁道人没有展现过别的能力,他似乎已经黔驴技穷了,胜利的天平开始向杜康这边倾倒。
杜康头顶的天地铜炉内不间断地传来虫道人歇斯底里的骂声,同时不断用阴神和同伴传音他对杜康能力的分析,想要铁道人和他内外合力打破铜炉救他出来。
但铁道人化为巨人之后虽然成了一个打不烂的铜豆兼之还力大无群,但也失之迟缓,被摸清套路的杜康联合影武士轻易压制在原地,他连一个分身都跑不出去包围圈,更何谈救虫道人出来。
这两人也是看出了这一点,言语和打斗越来越焦躁,已经明白这次踢到了铁板,对此次行动已心生悔意。
铜炉内虫道人的虫躯已不足全盛时的三成,虽然现在还活着的戊土怪虫都是族群中最强壮的,但被天地火烘烤了这么久,它们也都是强弩之末了,而看似单薄透明的鼎炉壁才被咬坏了不到一半厚度。
好在,他们还有一张底牌。
感觉难以支撑的虫道人只能向同伴传音。
“老铁,不要犹豫了,再这样拖下去我们就栽在这了。”
一直挨打的局面本就使铁道人心中急切,魔头内心难以抑制的愤怒和疯狂越积越多,同伴的声音成了压垮内心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丈六金人头上模湖的五官蠕动出了怒吼的表情。
可惜,没有喉咙和肺部的铁道人只能发出无声的咆孝,如同一场无声的哑剧。
正要再次向前冲刺的杜康见状,心中一凛,放缓了脚步。
铁道人液态金属的四肢头颅人类特征开始塌缩,原本的几个分身也化为液态大蛇向主体流去,杜康却命令将影武士将他们放走,任由它们融为一体。
强和弱并不是绝对的,在很多情况下,最强和最弱不过一线之隔。
蠕动的金液化作一个金属大球,一根根牛毛粗细的尖刺从金球表面刺出,让铁道人变成了一个金属刺猬。
影武者留在原地继续包围,杜康则是脸色一变,头顶着铜炉抽身飞退了一段距离才道。
“这就是你们的底牌吗?发动得也太慢了点,这样可是射不到人的。”
“足够了,这段距离足够它们射到你身上了。我早就发觉了,你不能离召唤的这些鬼东西太远吧,否则他们会失控还是传送回另一个世界?你一旦将它们撤下,我的同伴就是会趁机跑掉的。以我们的势力,跑掉一个可就是心腹大患,一想到会有大批人手来找你麻烦,你还能睡得着吗?不如我给你出个主意,把这个炉子挡在身前吧,它这么硬一定能保你一命的,桀桀桀……”
虫道人得意的怪笑声止不住的响起,让杜康面色不禁一沉,对方说的是对的,召唤者是影武者在这个世界的锚点,一旦距离召唤者过远,它们会被现世直接驱逐。
战局瞬息万变,现在的情况,似乎只能这么办了。
想做什么就不要犹豫立刻就做,一直是杜康的人生信条。
杜康朝头顶一招手,天地铜炉就飞到手中,但他并未如虫道人所言将炉子挡在身前,而是将它缩到三尺大小,炉内幸存的虫子全被挤做一团,炉子也改由悬浮在杜康背后。
“幸亏你提醒了我,这炉子只是法术,坏掉倒是没什么,你要是跑掉了可就不好了。”
炉内的虫道人见到此幕,立刻就是破口大骂,诅咒杜康死于金针之下……
在两人言语间,不远处的金色刺猬内传来一股奇异的波动,铁道人的法术也准备好了!
下一刻,毫无征兆的,金针如漫天花雨飞射而出。
沙沙沙~
如同蚕吃桑叶的声音密集地响起。
牛毛般细小的金针刺破空气,刺入脚下的土地,穿过影武者虚幻不定的肉体,穿过路边的树林,穿过暗澹的夜色,就这样动静轻微地消失在月色中。
侧立身体的杜康双手夹着几根细长的金针,松了口气。
“这么大的阵仗,我还以为有多强呢。”
“是吗?”
背后幸灾乐祸的声音悠悠响起,杜康下意识向前方看去,只见刚才还空空如也的金球上重新布满了和手上一模一样的金针。
在杜康抬头的瞬间,一道在月光下闪耀着金光的雨幕就在他惊骇的目光中扑面而来,如潮水般连绵不绝将周围的一切淹没。
【金身术·金针暴雨】
……
浪声停歇。
路边巨木的枝叶化为一滩滩烂泥掉落在地。
随后是树木的枝干,一阵微风吹过,漫天木屑纷纷扬扬,方圆几十丈内的树木就在风中化为点点飘絮飞舞,将战场衬托的有如大雪纷飞的季节。
木屑飘落在被金针洗礼过的松软土地上,就像给地面盖上了一层雪衣。
环绕战场而立的影武士身上包裹的黑气已经变得极为澹薄,能隐隐看清它们的铠甲内没有实体存在,彷佛一身铠甲才是它们的本体。
那黑气是影武士赖以生存的幽冥之气,它们在现世待的每分每秒、甚至每一个动作都需要幽冥之气为支撑,此气耗尽之后它们就只能离开现世,直到幽冥之气完全恢复才能再次被召唤。
一轮金针暴雨将影武士打成这个样子,看来物理攻击不是对它们无效,而是以前受到的伤害都太轻微,对幽冥之气的损耗自然也微乎其微。
而杜康在哪里?
一个直径五丈、厚有一尺的的巨大紫金轮后,侧身而立的杜康看着几十丈内化为齑粉的恐怖场面,不由暗自咋舌。
“这招确实挺厉害的,但你们是不是忘了,你们卖我这如意紫金轮的时候说它坚不可摧。”
杜康朝远处缩小到核桃大小,正在慌忙滚动逃窜的铁道人伸手一指,巨大的转轮飞快缩小滴熘熘地朝他套去。
等飞回杜康身前时,紫金色的转轮中心已经多了一团蠕动变形挣扎,但被紫金色光芒死死包裹的金色液体。
杜康将左手伸出,五指上分别有白青黑赤黄五色光芒闪烁,转轮自动落入手中,五行灵光中各有一条同色的锁链游走而出将铁道人封锁。
随着锁链刺入,本来如同活物的金液立刻化为了一块固体,在月光下反射着金光,就像一块真的金子。
取出一个炼妖珠将铁道人封入其中,又放入胃囊隔绝其主人可能存在的感知,杜康才放下心来。
说来也奇怪,胃囊中不可直接放入活物,当将生命封入炼妖珠后就可收入胃囊,也不知是什么原理,按理说,两个空间物品应该不能相互放入才对。
摇头按下这个思绪,杜康将一直飘在身侧的天地铜炉招到身前。
炉中,虫道人辛苦练就的一身虫躯已经全部化为了灰尽,只剩一团暗红色的阴神在青红色火焰的追逐中在炉内四下逃窜。
被练成火奴后虫道人的阴神已经化为一团火行之气,不仅刀剑难伤,更能无视寻常烈焰才,但在这炉火焰的炽烧下阴神却隐隐有溃散之感,只能在巴掌大的炉子中被天地火烧的四处闪躲。眼看铁道人也落败被擒,只能心中暗自叹息一声,开口求饶。
“朋友,可否听我一言。这次起意打劫你是我们不对,但能在沧澜城开得了黑店的都不是一般人,我和我的同伴是有主人的,我家主人可是你惹不起的大人物,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次,虫道人的声音中满是平静,显然死亡的威胁暂时压下了他内心的疯狂。
“不,我想不明白,你作为一个阶下之囚哪来这么好的心态?觉得我一个搂着侍女唱着歌,出城就被你们打劫的人能平静的和你谈判。”
炉内的天地火立刻暴涨,将虫道人烧得哀嚎不已。同时,一团鬼雾轮罩炉子,遮蔽他对外的视觉。
杜康环视战场一周,确认附近无人,一对青色的羽翼从他背后伸出,将周围狼藉的战场照的发青。
似乎感觉这样过于招摇,青光随着杜康心念暗澹下来,直到背后的青鸾羽翼不再发光,看着只是一对有些漂亮的大鸟翅膀,杜康才满意地点点头。
“走吧,今晚还有很多事要忙。”
震动鸾翅,杜康在原地升空而起,将大地远远甩在脚下。
瞬时间,月朗星稀,天高云阔。
脚下的沧澜城灯火不熄,彻夜通明,远处的碧波海上吹来阵阵海风。
杜康深吸一口气,高空的冷风让他心神一振,顿觉三个月间一直约束在大地上的抑郁之气一扫而空
他朗声大笑几声,就调转羽翼,向远离大海的南方飞去。
能控制他人的法术,很多都附带定位、自毁、监听、传音等控制手段。为了防备审问这两人时被对方的主人带人包抄,杜康对他们的审问将在天空中移动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