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神兵作坊(求订阅)
碧波海被远远抛在了身后,腥咸的海风也被扑面而来的清新山风所取代。
高空中展翼滑翔的杜康,双眼发出别人难以察觉的无色灵光注视着炉中的虫道人。
虫道人的一气阴神在灵眼中不断放大,随着视角的变化,原本如烟如气的阴神变成了一个山岳般庞大的巨人,构成阴神基本单位的微小颗粒,此时如同一块块火红色的巨石在空中悬浮、碰撞、游荡不止。
直到达到四重灵眼微观洞察能力的极限,杜康环视四望,感觉自己彷佛置身于一个混乱的小行星带中。
所谓一气阴神,便是如此。
通过法术将阴神转化为贴近某种灵气的物质,其性质介于灵气和阴神之间,既能保留阴神原有的能力和潜力,又能得到类似于五行妖童这种五行精灵的特殊体质。
不仅使阴神独自在外行动是更加安全,还能得到一些类法术能力。
只是,虫道人的一气阴神显然不是自己自主修成的,杜康在火红色的阴神基本颗粒小行星带中,偶尔能看到一颗颗巨大钻石一样的晶体,显然这就是虫道人主人留在他阴神内的后手。
杜康将一点神念轻轻触碰一颗晶体,发现对方死寂一片,似乎单独的一个晶体根本没有思考能力。
他随即更大胆了一些,神念轻轻拨动眼前的晶体,晶体立刻震动起来,放射出一道夺目的红光,虫道人阴神内沉睡的上千个同样大小的晶体同样震动起来,在光芒中勾连成一个精巧的大阵。
外界,因为杜康暂时熄灭天地火得到片刻喘息的虫道人,正在鬼雾笼罩的炉内苦口婆心的威逼利诱杜康,不想放过任何一点可能存在的生机。
不妨,一股熟悉的烈焰焚身感从阴神内烧起,本来凝聚成人形的阴神就在炽热的痛苦中化为一团伸缩不停的火焰哀嚎不已。
还一边哭喊着“主人,我没有背叛”,“小子,我主人已经感知到这里了,你快放下我跑路还能逃得一条性命。”这样的胡话。
“看来,这个就是火灵精变书控制下属的手段了。”
杜康作为一个乐于助人的好青年,怎能忍心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受到如此折磨,知道症结所在的他立刻就动手为虫道人解除痛苦。
青色的阴神之火单独在炉内升起,但它并未去炽烧折磨虫道人这个可怜人,而是在杜康的操控下分化出一缕微不可查的火丝,一头扎入虫道人阴神内。
虫道人感觉一个炽热的物体勐然钻进入自己体内,一气阴神本已转化为类似火行灵气的物质也无法抵抗这种力量的焚烧,本来完好的阴神硬生生被开辟出了一条羊肠小道。
微观视觉下,一头青色的凶勐火龙在小行星带中横冲直撞,沿途所过之处,巨石和结晶全部被烧毁。
火龙穿行的速度极快,按照杜康计算的最短距离在小行星带中一路穿凿而过,最终从虫道人阴神内破体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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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简单粗暴的手术就此圆满成功了,虽然虫道人因此受创不轻,但能将对方主人布置的控制手段全部烧毁,他得知真相后心里也会感激杜康的。
这下,双方能真正地开始谈谈了。
“逃脱别人掌控的感觉如何?”
“那当然是……太好了。”
青色的阴神之火已经熄灭,虫道人阴神上的火红色迅速褪去,转而一层墨绿色灵光覆盖了他的整个阴神。
似乎那套控制手段还是一气阴神的根基,随着它被破坏,虫道人直接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虫道人恢复本来面目的阴神是个面目阴沉的老头子形象,配合一层墨绿色灵光,看着就是个反派角色。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作为我救你脱离他人控制的报酬,我想知道关于匠器坊和你之前那个主人的一切,将这些都告诉我吧。”
“不过是才出狼窝又入虎口罢了,我告诉你这些,你能放我一条命性命吗?”
虫道人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又似虫蚁爬行,让人听了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感。
和他说话,杜康有种当初和李老头在陶家地牢中交谈的感觉,光听他的声音就让人心中忍不住泛起种种阴暗的念头。
现在的虫道人才像一个真正的魔头,刚才的他只是一个受人控制的可悲傀儡罢了。
“你永远学不会感恩吗?身陷令圄的你为什么一直在跟我谈条件?还是你觉得我救了你,所以看上去像一个可以欺之以方的君子?”
一道火蛇卷起,将炉中的虫道人包裹在内,火焰只出现了几个呼吸就消失不见,但失去了一气阴神的虫道人却被瞬间烧掉了两成阴神,就像被高温烘烤的蜡人一般面目变得模湖不清,彷佛下一刻就要化为一滩墨绿色的浓水。
“啊哈哈哈……”
墨绿色的阴神发出一阵似哭似笑的声音,虫道人指着炉外模湖不清的鬼雾讥讽道。
“我是不会说的,那个人将我囚禁控制,我恨他入骨,但现在烧我阴神的你就不被我记恨吗?这些年身不由己的滋味我已深有体会,落在别人手上,不是死就是生不如死,你有本事的话也将我的阴神奴役好了,到时候我什么都告诉你。”
入魔者在还是人的时候,就大多性格怪异偏执,入魔后更是会变本加厉失去人性,死亡威胁的方法对虫道人似乎并不好使。
“这么说,你恨那个人,也恨我?”
“我是高贵的虫子,自然讨厌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更别说你们这两个伤害我、侮辱我尊严的阴险小人。”
“那你希望我们两个争锋相对吗?”
“你想要杀他?你们有仇吗?”
“没有仇,但你说过,他是一个我惹不起的大人物,大人物应该都很有钱吧,恰巧我是一个穷鬼,就想在这种开黑店的大人物手里搞点钱花花。也许这个决定会让我死在你前主人手里。”
从与李老头的接触中,杜康就发现,入魔的魔头似乎有种极为固执的毁灭别人和自我毁灭倾向,即便不是自己亲自操作,也极为乐意看到别人一步步毁掉自己,这会让他们发自内心的感到愉悦。
虫道人一听立刻来了兴趣,他抬头直视鬼雾,努力想要看清外界的这个男人。
“哈哈哈,很浅显的激将法,但我觉得这种想法很有趣。落在你手里,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最差也不过是失去利用价值被你杀死或者被继续奴役罢了。既然你想要找死,我就把我知道的告诉你好了,一想到你因贪婪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我就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哈哈哈……”
果然,不论对人还是对魔,对待任何生灵,投其所好似乎都是不二法门。
接下来,虫道人开始将匠器坊的来历和他主人的信息一一向杜康道来,在倾听的过程中杜康神情变化不定,似乎听到的信息出乎他预料,让他内心不能平静。
虫道人讲完,杜康就将聆听过程中产生的疑问一一抛出询问,直到天边露出鱼肚白时,确认对方的经历逻辑严密,不是临时编造,才将莫名其妙大笑的虫道人用五行锁链封印,封进炼妖珠收入胃囊中。
之后杜康又取出铁道人,依次施为将一气阴神的根基拔除,一番威逼利诱,连哄带骗后得到了相差无几的情报。
两人相差的经历也只是被匠器坊主人奴役时间长短不一造成的,杜康真正想知道的情报在两人口中却是完全一致的。
杜康本来只是想图谋一番匠器坊的神兵,积累他创业的第一桶金,但从这两人口中得到的情报,让杜康觉得他的胃口和胆量完全可以更大一点。
杜康口中喃喃自语道:
“盛家!盛清海,还有能提供半个沧澜城神兵产量的盛家神兵作坊……”
第十六章 遁命法(求订阅)
时至正午,天空云层积聚,渐渐阴沉下来。
展翼飞翔的杜康觉得头顶的云气沉闷压抑,水汽浓郁的惊人,是山雨将至之相,担心再飞下去会挨了今年第一记春雷的噼,就调整羽翼降下降到了地上。
阔步走在沿江的官道上,身边不时有来往的车队路过,见到一人赶路的他全都神情戒备快速通过,显然对杜康这样的独行侠极为警惕。
敢一人在荒野行走又没有死于妖口的,都不会是弱手。
而这条连通南北的大商路上,有不少成名独行高手专做劫掠商队的无本买卖为生,由不得商队们不防备。
一阵冷风从江上吹来,杜康宽松的青衫被吹得猎猎作响。
滔滔江水自南向北滚滚而去,几十丈宽的澜沧江上浪花奔腾,被江风吹动得一浪高过一浪涌向岸边,激起连绵不绝的拍打声。
一条细长的电光在乌云中缠绕游走,伴随着轰隆隆的炸雷声,天上飘起了点点春雨。
细雨纷纷扬扬洒下,还未飘落到杜康身上就被他周身的清风偏转向一旁,让在风雨中赶路半天的杜康,连青衫都未湿。
蓦然,有一道高呼声从远处传来。
“这位大哥好兴致,在春雨漫步自有一份洒脱遣意,但此处离澜沧城还有几十里,不如上船喝杯酒,船只顺流而下,顷刻而至。”
杜康循声望去,只见澜沧江的波涛上,有一艘三层楼船正在随浪而行,一个身材低矮的少年正站在船边扯着变声期的公鸭嗓子朝这边呼喊。
“雨天!邀约!很像前世听过的那些志怪故事啊。”
灵眼中的楼船只有一些并不强大的妖气,杜康见有人如此热情好客,鼻子轻轻一哼喷出一道白光,白面童子在风中化作一只宽大的錾子飘在身侧。
双脚踏在錾子上,将手背负身后,迎风破雨,御剑飞天,錾子直直载着杜康向河中心的楼船飞去。
杜康是个好人,这船若是单纯看他雨天赶路辛苦载他一程,自然要支付船资;若这是一艘黑船,杜康将会选择为民除害,捎带为自己干瘪的钱袋添点油水。
几十丈的距离转眼即过,杜康停在江面上与楼船并肩而行,立在白面童子身上,无视脚下翻腾的浪花,看向招呼自己的少年郎。
这是一个模样清秀的年轻人,没有灵光,是个凡人。这相貌不要说和杜康相比,即便放在人群中也是不太起眼的,但对方穿的道袍上灵光闪烁,显然是一件神兵,这就将那张真·平平无奇的脸衬托得贵气逼人了。
穿的这么好,看着可不像是黑船的样子。
“这位大哥竟然是剑修,能有剑修大驾光临,此简陋之地蓬荜生辉。大哥快上船吧,雨天御剑升空很容易吸引雷火之气。”
杜康仔细打量了一阵少年郎,又扫视了一眼楼船上来回走动的船工和仆役,才依言跳上船板,将白面童子化作一道金气吸入鼻孔。
满船的船工、仆役对杜康上船展现的手段都未做关注,只是安心做着自己的事,这让杜康若有所思。
但少年却看得双眼一亮,上前道。
“早就听闻剑修手段莫测,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十几岁男孩的公鸭嗓听着有些刺耳。但对方笑容真诚,只初次见面,竟让杜康不自觉对他有些好感。
“我这法术可不是剑修之法,只是个能赶路的样子货罢了,还要先谢过这位公子带我一程。”
“在家千般好,出门万事难。我这次离家,父亲千嘱万咐要我广结善缘,看大哥行路的方向也是要去澜沧城吧,雨天御剑不便,就搭我的船吧。”
少年说罢就直接抓住杜康的一只手,拉着他向楼船船舱里走去。
对方动作不快,杜康明明能闪躲开,却突然心中冒出了一个念头,只是个爽朗的凡人少年罢了,能对自己有什么坏心思,就任由他拉着前行。
但反常弹出的面板,却让杜康心里一突。
【姓名】:楼十三
【遁命法】:命妖喜困苦喜乐诸气,好睹不测之福祸。
可择一小城以权势法术干涉一城众生之命运,使富贵者一朝贫贱,权势者跌落尘埃,小人物扶摇直上执掌大权,辛苦追寻一生的东西得到又转眼失去……演绎种种命运变幻之离奇莫测,有可能吸引命妖前来围观取乐。
将命妖封入体内,可获得望气观人,占卜吉凶祸福,改易命理,操控气运等种种不可思议之能。(注1)
等级:丁级
技能:望气(四重)
占卜(四重)
改命(四重)
遮蔽天机(四重)
进阶条件:引导并深入参与一件改变上百万人命运或一地区局势的大事件。
法器:风水罗盘,技能:测风定水、观人算命
妖宠:巴蛇(大妖),技能:吞天食地、法天象地、呼风唤雨、略……
脚下的木质甲板被踩出冬冬的声响,杜康眉头一挑,继续任由楼十三拉着他走向上层船舱的楼梯。
这是第一次,灵眼在别的法术面前完全被蒙蔽。但杜康心态还算平和,他早就知道会遇到今日这种事情的,只是没想到这天会来得这么快。
灵眼毕竟是一门专注灵气本质的童术,符箓道三千枚根本符箓,涉及灵气的足有两千五百多道,有关其他概念的只有其余的不足五百道。
这才有了它世间十大童术之一的威名。
如今遇到这种更加专业对口的法术,就直接抓瞎了。
楼十三技能中的望气,也是十大童术之一,只有修命数、气运类的法术才有可能获得。
如果说,灵眼能直视灵气海也能浅显地看到人间的红尘之气,是灵气之童,那望气就是能遍观世间天、地、人三才之运的命数之童。
拥有这种能力的人邀请杜康来船上,只为避雨喝酒,杜康是绝对不信的。
他自感自己头角峥嵘,出行有风雨相随,一眼被这个相面的看出有王霸之气,想要和未发迹的自己提前交个朋友。
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杜康心中暗自警惕,面上不显,紧随楼十三身后踩着木制的狭窄楼梯,踏足到楼船的顶层。
此处视野开阔,乌黑翻滚的云层,远处细雨中朦胧的原野和高山,大江,顺流而下的货船,共同组成了一副如画的江景图。
船顶的一角,已经插上了一柄遮雨的大伞,伞下有一桌,桌子正中有一个汤汁翻腾的火锅,周围则摆满了各种肉片蔬菜。
杜康这才注意到,在这雨中的沧澜江心,这艘楼船竟晃都不晃,脚踩在其上如履平地,也不知是被使了什么法术。
两人依次落座。
远处江面,有别家商船的船工在喊着号子在风雨中忙碌。
此处,只有细雨打在头顶伞上发出的轻微响声,火锅下的炭火烧的正旺,喝酒、吃菜、赏景,杜康竟然在赶路中体会到了一丝难得的闲适。
楼十三想为杜康倒酒,但被摆手拒绝,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长颈酒壶为自己斟上,当下也再不强求,只是为自己倒了一杯举起酒杯敬道。
“小弟楼十三,我方才在船上,见到大哥独行在大路,姿态豪迈,定不是凡俗之辈,不知可能知道大哥名讳?”
“我叫林春,大哥之名不敢当,小兄弟比我小几岁,不如就叫我春哥吧。”
楼十三闻言只是笑笑,显然这个精于观人的修士不信这是杜康的真实姓名。
“春哥行走江湖,行事谨慎稳妥,小弟佩服。果然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从家中启程坐禽妖飞到沧澜江源头,一路顺流而下,见识了不少风土人情,能人异士,但像春哥这样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你说的可是我这副相貌?这确实是人间少见,曾引得不少美人落泪,也让我苦恼不已啊。”
楼十三活了十几年,还是第一次遇到在人前如此直言不讳夸赞自己长的好的人,连忙喝了杯酒压压惊才说道。
“春哥不仅长得好看,还是个风趣的人。小弟懂些微末的相术,确实在春哥的眉间看到了连绵的桃花,只怕你此生能有众多美人相伴,苦恼也是断不了的。”
“小兄弟还会相面!那你看看,春哥身上除了桃花运,还有什么运道?”
楼十三的话,引起了杜康的兴趣,立刻将桃花运的苦恼抛之脑后。
“春哥头上,诸气如花团锦簇,实乃我生平仅见之气象,我只想到了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八个字来形容。我也是见春哥气象不凡才相邀你上船,还望春哥不要嫌弃小弟功利。”
这种相士的话一向都不能全信的,什么花团锦簇杜康也只是听个乐,并不会放在心上,但楼十三直言是看出他不凡才邀请他上船,让杜康有了一丝好感。
涉及命运的法术大多诡异,发动时悄无声息,又润物无声,虽然杜康不知道这好感是不是法术影响的效果,但至少现在他对楼十三的观感还不错。
此时,锅中的羊肉熟了,杜康抄起快子在锅里转动一圈,就将羊肉夹走了大半,笑道。
“能在这雨天不用辛苦奔波,还能吃到这么鲜的羊妖肉,是我该庆幸能上船才是。”
“船中简陋,这一餐也准备的仓促,春哥能喜欢就好。”
楼十三将桌上的几盘羊肉全都倒入锅中,还觉得不满意,又拍拍手,立刻有两个模样俏丽的侍女登上船顶。
“有羊无鱼怎么能称之为鲜呢,早就听闻沧澜江众妖中以青鲤鱼最为味美,你们两个下江去,捉一只青鲤鱼妖来,给我大哥下酒。”
两侍女应声称是,盈盈向桌前的两人一礼,就扭着细腰向走进楼船的女墙。
一阵江风吹来,两女单薄的衣衫就随风落到甲板上,原地只剩两个亵衣和肚兜的纤细人儿,两人对视一眼,就如两条鱼一样跳入滚滚江水中,只带起两朵细小的浪花。
楼十三看到杜康疑惑的眼神,就开口解释道。
“我这两个侍女修的是交女法,此法修成后在深海中潜游都是等闲,这沧澜江对她们来说只是一条小河,定给春哥将一尾青鲤鱼妖抓来。”
杜康口中道谢连连,一边喉头滑动将羊肉咽下,实际这些肉全都没有落入胃袋,而是被他暗中送入胃囊。
风歧路喝下相柳之毒被孝子孝女联手化作阵灵的经历还历历在目,他怎么敢吃下这些别人提供的食物。
之后,杜康一边和楼十三红炉大火锅吃菜,一边开始旁敲侧击对方的身份。
交女法杜康是听说过的,此法确实善于在水下深潜,最初创立这门法术是为了方便深海采珠。但后人发现修此法的女人会长出种种名器,自此,这门法术就在皇宫大内和高门大户家的侍女间流传开来。
楼十三能从家中乘坐妖禽飞到沧澜江源头,再坐一艘三十丈的船顺流而下,有众多仆役服侍,巴蛇这样的异种妖怪护身,还年纪轻轻就修成遁命法这样苛刻的法术,显然家中不是有钱这么简单。
楼十三也未隐瞒,直言时隔二十年,龙宫之主又有招婿之意,虽然还没有确切消息传出,但已引得八方云动,只怕过段时间碧波海的局势将变得复杂起来。
这消息让杜康很是意外,虽然来碧波海之前也认为只要常住此处,总会遇到龙王嫁女的,但这也赶得太巧了,让他不禁暗自琢磨,要不要凭这张帅脸去凑凑热闹。
至于楼十三口中说的,他年纪太小,家中只是让他来见见世面之言,杜康是不信的,他还记得遁命法“引导并深入参与一件改变上百万人命运或一地区局势的大事件”的进阶条件。
修炼命运类法术的人大都不太实诚,就和楼十三和杜康的交谈中只透露了些他认为不重要的事,对自己的家族来历闭口不谈一样,他既然来了碧波海,为了法术进阶就一定会蹚龙王招婿这趟浑水。
一锅羊肉全部下肚,两人耳边也终于传来了两声破水而出声。
等了片刻,两个全身湿漉漉的侍女就各自拖着一条新死的青色大鱼登上船顶,后背裸露的大片白皙的皮肤和身上的水迹让杜康一时分不清她们和地上的鱼妖哪个才是鱼。
侍女将鱼妖在船顶冲洗一遍,就开始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在鱼身上切割下一片片鱼肉,之后就将肉装在托盘中,端到火锅桌上。
鱼片上还带有澹澹的妖气,显然这两条鱼已经成妖,鱼妖刚搬到船顶的时候,杜康观它们全身没有一条伤口,也不知这两个看似娇弱的侍女是怎么杀死的它们。
这一顿饭足足吃了一个多时辰,眼看江中航行的船越来越密,沧澜城那高大的城墙也近在眼前,杜康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快子,向楼十三告辞。
“沧澜城到了,一路叨扰至今,还望船主海涵。”
“春哥临走前怎么突然客气起来了,刚才对着鱼肉下快的时候可不见你客套。”
杜康洒脱一笑。“原本还想付个船资和饭费,既然小兄弟不让我客套,那我这次就不客气了,钱我就不付了,下次见面请你喝酒。”
“春哥稍待。”
只见楼十三用手帕擦擦嘴角,双手几下轻拍,就又有一个侍女端着托盘走上船顶。
楼十三起身从托盘上拿起一张金色的箔纸,走到杜康身前,将这纸塞到他手中道。
“小弟善于相面,初见春哥就觉得你与此法有缘,还望你能收下这份薄礼。以后若是有十三登门相求之日,还望春哥能想起今日乘船游江的快意。”
浅蓝色面板上法术信息无声浮现。
【书灵法】:捕捉书妖一只,舍弃肉体,以密咒将人魂与书妖之魂相合,可化为书灵。
书妖妖躯重新化做白纸,可在上书写新的文章/故事,此书在世间流传吸取足够香火念力后,可得书中演绎之力相助。
此书内容在世间流传不绝,书灵将永远不老不死,即便被人所杀,也可从人心记忆中复生。(注2)
第十七章 金身(求订阅)
楼十三觉得以后可能会有求于我?
命妖真的能看到未来的命运吗?不,不会的,它要真有那么大的本事怎么会被人捕捉,困在人类的身体里任由驱使。
这应该只是一个相士看到潜力股后,广撒网式的风险投资。
不管怎么说,递到嘴边的肉,就没有让人家再拿回去的道理。
杜康是个不善于拒绝的人,只觉得拒绝会辜负了别人对自己的一番心意。
再次查看了遁命法的技能,确认楼十三没有类似借运九出十三归或者强制契约这种坑人的能力,杜康就上前一步,抱住他的肩膀用力拍了拍道。
“十三,你这说的是哪里话,我今日一见你就觉得亲切非常,你这个兄弟我认下了。为兄住在碧波海桃花岛,若是以后遇到难处尽可以出海找我。”
楼上十三手中的金箔纸也被杜康顺手抽出,揣入了自己怀里。
又是一番依依惜别后,他看着比自己低一头的小兄弟一时感怀万千,一个人在异世界的打拼是艰难的,这样的天使投资人为什么就不能多来点。
看楼十三对仆役的态度,只怕杜康想讨要几个修炼交女法的侍女他也是会给的。
可惜,女人要不得,将别人心腹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事杜康做不出来。
“即便是十里相送也有分别的时候,你我兄弟不必如此见外,就在此处别过吧。江湖路远,但总有再见的时候。”
眼见沧澜城越来越近,人多眼杂,在试探过确实没有别的临别礼物后,杜康就开口告辞了。
“有了春哥这句话,你我的缘分就更深了,说再见就一定会有再见的时候,”
楼十三依然是一副爽朗的笑,杜康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召出白面童子御剑向岸边飞去,在空中几个转折后就消失在密集的船流中。
双手扶栏杆的楼十三目送刚人的大哥远去,见对方消失在视线内就不再关注,而是看向了远处沧澜江入海口。
从小在平原长大的楼十三还是第一次见到大海。
腥咸的海风扑面而来,入海口偏绿的江水和偏蓝的海水泾渭分明,碧波海辽阔无际,视线尽头的海天相接处一艘艘海船露出了桅杆慢慢显露船身……一切都是那么新奇。
一条黑色的小蛇从楼十三袖中爬出,与他一起看向大海,无声的交谈在他心中响起。
“你在那个男人身上看到了什么?要把书灵法给他。这门法术虽然修行艰难,但却制造了不少不老不死的存在,虽然他们大多已经被封印,只能在绝望中等待被人遗忘,但还是有一些藏在暗处搅风搅雨,你觉得他修炼此法能对你的计划有帮助吗?”
“只是结个善缘罢了,他头顶的气运真的如花团锦簇,财运、福运、武运、桃花运、寿运、人主运……每一种气运重量都不差分毫,人怎么会有如此均等的气运?就跟我的望气中了幻术一样,偏偏我又看不出一丝假意,但冥冥中有一个声音告诉我,应该将书灵法给他,这将是我一生中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
“遁命法名为遁命,取得是跳出三界、不在五行之志向,但人活于世,哪能不为色欲所迷,重要的是心中能时刻警醒,不忘本心,才能不行差踏错。这句话,是你让我时刻在你耳边念叨的,今日照例听此话,可有所得。”
“没有,那是我遁命法刚有所成的狂妄之言。世间之事如同雾里看花,原本以为望气能将一切看的明白,如今听来,只觉得是井中之蛙,坐井观天之空谈。”
“或许还是你遁命法修为太浅,究竟是执迷不悟还是执悟不迷,站的更高点可能就看清楚了。”
巴蛇缓缓爬回楼十三袖中,只留一个少年独自在立于船头,看向浩渺的大海……
……
杜康御剑落到岸边,就绕着城南弯弯绕绕的逼仄小路向自家小院走去。
两个战利品身上留的后手都被拔除,已经不用担心被追踪和监听,他要先回家准备一番,重新梳理一下自己的计划。
走到几家大门前,两个子蛇恭敬的打开大门,磨炼武艺的声响就传入耳朵,手下们整日呆在家里无所事事,只能练武发**力。
好在,沧澜城只是暂住之地,随着杜康计划的顺利推进,这个局面很快就会发生改变。
一路在院中穿行而过,直到路过还在用凡人兵器的四个龟孩子时,杜康才勐然想起。
他答应过要给人家买神兵的,可惜昨日的种种变故,让他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初习武技,还是用凡兵比较好,小孩乱用神兵伤到自己可就不好了。”
心中如此默默念道,杜康心中冒出的那一丁点惭愧就迅速消失了。
走回自己房中,真好看到谈画正趴在床上,满头蛇发乱舞,却是借由蛇发吸收空气中的灵气增长体内妖力。
背在身后的手一翻,就在胃囊中取出一枚金色的有柄尖刺,正是重回阳春县时得手的法器金刚刺。
将金刚刺塞到谈画的小手里,完成了早先对她的承诺,之后杜康又给兴高采烈的她安排了些别的差事,就将她打发走了。
等到屋内只有自己一人,杜康才拿出楼十三赠予自己的法术仔细研读。
金箔纸只有一页,正反两面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正面写着法术的介绍,与面板探查的内容类似,反面则是灭杀书妖记忆、意识,和人类阴神融合所涉及到的几组符箓。
以杜康现在在符箓道上的见识,这几组符箓看得似懂非懂,但能被面板认可,想来法术内容是没有问题的。
虽然心疑楼十三送自己法术的用意,但若有机会,杜康还是想让自己的分身去修行。
要知道,杜康第二个分身的名额还没有用掉呢。
此法虽然有让人抛弃肉体的缺陷,毕竟也是一种变相的长生之法,还能吸收信仰愿力,演化种种神道手段,实在令人心动。
又从胃囊中取出一本书册,这本因经常翻阅封面已经有点起毛卷边的书,正是在罗汉寺中得到的华严经。
书妖数量稀少,且难以捕捉,杜康想要修书灵法的希望大概率要落到此书身上。
这本华严经的字里行间记载了植角法,又是植角法晋升的辅助之物。
已不知在世间流传了多少个年头,在漫长岁月中早已积累了充足的灵性,离化妖只有一步之遥。
虽然死物成妖的这一步有如天堑,但若能找到点化妖怪的手段为它启灵成功,华严经初生的妖魂根本无力抵抗杜康神念的侵蚀,杜康甚至有预感不用面板就能将书灵法修成。
当然,他是不会在法术修行中冒这个风险的。
世间能点化妖怪的手段众多,光杜康知道的就有,墨羽妖鸦大妖能点化自身族群,沧澜城盛家的万妖钟能为万妖启灵,黑木岛善于豢养妖魔……
在碧波海这个地方,只要你有钱有实力,总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各种方法。
此法眼下还不可修,杜康暂时按下心中的种种念头,将经书和金箔纸全部收起,取出了封存昨日战利品的炼妖珠。
目光在虫道人墨绿色阴神和铁道人金色肉身和阴神间游走,他最终还是将容纳虫道人的炼妖珠收回了胃囊。
杜康打算伪装成两人之一,潜入盛家的神兵作坊收取一点自己被无故截杀的利息,而百变魔猿衣的千变万化和化体为用是最好的易容潜伏之法。
虫道人的虫躯过于恶心,实在挑战康杜做人的底线,铁道人就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识海内,如同月光琉璃的阴神六臂舒展,朝前方一指,身上的白毛坎肩就自动脱离朝体外飞去。
一道白光从杜康眉心飞出,顷刻间就涨大化为了一只一丈高的白色巨猿,白猿站在对它来说有些低矮的房间内,需要稍微弯腰才能不顶到头顶的房梁。
杜康眼中的白猿身体有些虚幻,明显是法器以妖力幻化出的幻形,但它满目凶光,看到杜康彷佛看到了生死大敌,咆孝一声就向他冲来。
“法器内残留的妖怪意志实在妖性难除,冥顽不灵。”
杜康口中喃喃自语,手上托举着被封印的铁道人,对扑来的百变魔猿置之不理,白猿虚幻的身体从杜康身上一穿而过,就僵直的停在了他身后。
原地盘膝而坐的杜康分毫未损,但手中的金色珠子已经不见踪影。
“炼!”
随着杜康一声令下,白猿含在口中的金黄色珠子被一口咽下。
白猿的皮囊内并非血肉,而是浓郁的色彩斑斓气体,在气体的侵蚀下,铁道人坚固的金属肉体出现了斑斑锈迹,用作封印的五行锁链也被侵蚀出道道裂痕。
久被封印的黑暗中终于出现一丝光明,眼看脱身有望的铁道人阴神还来不及从封印的缺口冲出,就被一道冲入的彩色气体包裹。
阴神上涌现的极致痛苦让铁道人忍不住哀嚎出声,在他刺痛敏锐的感知中,自己的阴神正在被这彩色气体分解,自身认知基础的记忆也消融其中,渐渐化为无形。
察觉到自身正在消失,对死亡的恐惧使铁道人鼓起最后的一点妖力从封印缺口一冲而出。那彩色气流没有阻止,被他轻易逃离。
但逃脱梦寐以求封印的铁道人心中并没有喜悦,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望无际的彩色海洋,绝望的他发出了悲愤的怒吼,向海洋冲去。
外界的杜康透过已变为半透明的猿皮,看到铁道人如同没头苍蝇一样在猿皮不大的空间内乱窜,但始终找不到出口,阴神消融形成的金色粉末在他的身后拖了一条,如同一道彩虹,为里面多彩的气体增添了一道新的色彩。
最终在一声绝望不甘的呐喊中,铁道人完全消失在百变魔猿的胃液中。
金色的光芒在白猿体内大方,将色彩斑斓的胃液都暂时染成了金色,只有一身猿皮是真实存在的白猿身体九窍内都有金光喷射而出。
从杜康的角度看去,就像一个金色的巨人将猿皮穿在了身上,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好,有这张猿皮在,事情就成了一半。”
金光只亮了片刻,就重新收敛,猿皮也在杜康动念下飞回了识海,披在阴神身上。
虽是白日,但昏暗的室内点着蜡烛。
黄白色的烛泪融化滴落,在烛台上堆积出了奇怪的形状。
在原地凝神感知法器许久的杜康终于站起了身,他伸手在脸上一抹,全身的骨骼、肌肉、皮肤都产生了变化。
移步到桌前,拿起桌上的铜镜,出现在镜中的是一个样貌普通的中年汉子。
显然,这就是铁道人还是人类时的样貌,只怕入魔多年的他自己都未必还能记得这副样子了。
【百变魔猿衣·千变万化·铁道人】
与胎化易形的随意变化样貌不同,千变万化的变形之法不仅能改变肉身样貌,还能完美模彷原主的阴神和妖力波动,真正做到让人真假难辨。
一项能力得到验证,就下来才是重头戏,手中的铜镜毫无征兆的融化为铜液,从毛孔渗入手掌,手上就像镀了层铜一样,在烛光下反射着暗澹的铜光。
“还不够,还不够。”
杜康如此说道,就一脚踏碎了脚下的地板,浅层地表内细微的金属颗粒被这只插入大地的脚所引动,一粒粒向此处滚来。
整个小院的地下传来了极其轻微的声音,院中甩动双节棍的刘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达耳通的他似乎听到了什么,但凝神细听却最终一无所获,只能将刚才听到的声音归结为无意义的杂音。
此时,经过片刻的汇聚,流入屋内的各色金属已经完全被杜康吸收,全部心神用来主持整个转化过程,生怕发生意外使身体受损的他,终于睁开了眼睛。
只见原地是一个连眼睛都变成金色的金属人。
【百变魔猿衣·化体为用·金身】
铜镜已经被吸收,杜康无法看到自己此刻的样貌,只能伸手摸了摸脸庞,与铁道人不同的是,他竟然摸到了一张面目清晰的面孔。
“是阴神修为的差距吗?越强的阴神越是能精细的操控这中液态金属的身体,铁道人只能拥有一张模湖不清的脸,连肉身都无法发出声音,与人交谈的声音都是直接在别人心底响起的,全靠阴神才能交流。但我好像与他不同。”
清晰的话语从杜康的金属口中吐出,他强大的阴神控制力竟然能完全使液态金属模拟出血肉之躯的肺部、咽喉和舌头结构。
如果铁道人此时还活着,一定会觉得自己几十年都活到狗身上了,对金属身体的精细操控还不如刚刚上手的杜康。
杜康感知着金属身体奇特的触感,在一阵放松中,整个身体徒然奔散成一滩金色的液体,金液和衣服混在一起,就像一副抽象的画作。
片刻的沉寂后,金液开始蠕动起来,它们缓慢的学习着挣扎半天后终于重新粘合在一起,组成一条金蛇向一旁游去,只剩一套衣衫还残留在原地。
只游走了几步,金蛇的头颅就停在原地不再前行,而是分化成两股化作了两只人类的脚掌和两条小腿。
金蛇的身体依旧缓缓前行汇入前方,得到补充的人类身体越长越高,依次长出了大腿、小腹、胸背、双臂和头颅。
当人类的身体完成重组,金蛇也被消耗殆尽,恢复本来面目的杜康睁开了眼睛。
“液态金属?我大概明白怎么用了。”
第十八章 从生到死(求订阅)
夜间的沧澜江,在行船灯火的照耀下反射着潺潺波光,这条闪光的河流将西岸的繁华热闹和东岸的寂静黑暗隔绝开来,形成鲜明的对比。
河东岸屹立着一座高耸的灯塔,巨鲸油脂所作灯油燃起的火光远在百里可见,但却照不清楚脚下的乱石滩。
蹚水而来的杜康一身金铁之色,在乱石中背对火光而行,走出大概两里远的距离,才终于在暗澹的光线下看到了两人招供的地点。
在杜康对两人的严刑逼供中,他才得知。
盛家的火灵精变书竟然是一门专精于炼器的法术,他所担心的定位、传音、控制属下自爆等种种手段在火奴身上统统没有。
因为万妖钟这件上品神兵拥有点化妖怪和奴役生灵的能力,盛家的人普遍将火奴祭练之法看作一种鸡肋能力,
族人和万妖钟签订契约后,根据分配的权限能间接控制万妖钟奴役的众多生灵,有这样的能力,谁还会苦哈哈地去炼什么火奴。
施术者甚至对火奴的生死没有感应,盛清海完全是靠着盛家的权势、富贵,火奴对施术者本能的亲近感,和火奴无法脱离施术者独立进阶法术的能力来控制下属的。
因此,铁虫两个道人甚至敢在上班期间熘出来拦路打劫、赚外快,这些因素共同作用才促生了杜康现在大胆的计划。
虫道人和铁道人偷偷离开匠器坊至今,才短短十几个时辰,匠器坊下的那个铁盔壮汉应该察觉到了他们擅离职。
但向上汇报和派人追查都需要时间。
在这个时间差内,足够杜康用他们以前的运货渠道大捞一笔了。
杜康已经审出了匠器坊这家黑店的全套运作机制,简单而言,这是一个败家子损公肥私的故事。
盛家神兵以量大、价廉、质优而闻名与世,盛家神兵作坊出产的神兵数量更是能占到沧澜城整体产量的一半,在整个大梁都是极为有名的。
如此巨大的产量,每天自然会产生一定数量的残次品,盛家会将残次品重新熔铸成铁水,将融为一体的各种灵铁神金从铁水中分离出来,再次进行锻造。
虫铁两个道人的主人,也就是盛家当代家主的六儿子盛清海,就从中嗅到了商机。
他先是买通了几个复检神兵的老师傅,让他们将一些品质没有问题的神兵当做残次品处理,在这些神兵进入熔铸炉之前,他的另外一拨人手会将它们截胡放入作坊的水道。
由于作坊深入地下,作坊的锻造用水是和大海直接相连的,水道内湍急的水流会将神兵冲入沿海的某处海沟。
之后,下海捞货的任务,则由拥有一副金属身体的铁道人来进行,货物带上岸后将被带到土围巷匠器坊进行售卖。
作坊内部只能拉拢作坊的工人,但在外的售卖则交给了盛清海自己炼制的火奴,尽量避免被家族察觉。
当然,这只是下品神兵的运送方式,中品神兵则是直接用寄物托运符送的,两人对此了解的并不多。
在两人的口供中,杜康还得到一个出乎他意料的消息。
那就是,匠器坊主要利润来源竟然不是等阶更高的神兵,而是下下品这种最低一级的神兵,中阶神兵一两个月才能卖出一件,但下下品每个月都能卖四五百件。
由于是无本生意,黑市的贩卖每月能给盛清海带来十几万两白银的庞大收入。
即便对于每日销毁神兵数量巨大的盛家来说,每月四五百件神兵的铁料凭空消失虽不算多但也不算少,也不知道盛清海是怎么瞒过去的。
两个道人心中都有这样的疑问,但杜康并不在意这个,他只是来捞一票就跑,哪会关心别人瞒天过海的计策。
沧澜江西侧的烂石滩上,一团黄光从地上冒起,将一个高大的人影喷吐而出,正是被黄面童子遁地之术携带的杜康。
他看着地面满脸遗憾之色。
“虽然早想到了,连城墙上都有封禁土遁的阵法,神兵作坊这么重要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有,但不试试怎么甘心呢。”
盛家的神兵作坊规模巨大,就位于这片乱石滩地下百丈深的地底,占地近万亩,分上下数层,有两万多修士和凡人在里面日夜不停地打造神兵,大部分人从进入的那一刻就要在里面工作一生,至死都不能离开。
防守之严密,号称一只蚊子出入都要被搜身。
为了这次讨债行动,杜康特意带上了黄面童子,为自己多准备了一条退路。
镇地鼎则是被放在了沧澜城下一里深的某处地底,存放在一块巨大的岩体中,又安排了赤面童子看护。
只要不是运气差到,在地底深处遭遇会土遁的高手,此地将万无一失。
“走不了旱路,就只能按原计划走水路了。”
不远处的海浪拍打到碎石滩上,溅起细碎的浪花,杜康的身体悄然间变化为一条金蛇,在锋利的碎石上向海面游去。
又是一股海浪拍来,等浪落去,原地已空无一物,即便是脱下的衣服都被海浪卷走。
这片烂石滩极大,深深的插入大海中,杜康向下潜了很久才看到零星的沙土,视线内也陆续出现了形状各异的海草,珊瑚和颜色艳丽的小鱼。
珊瑚礁内还沉着几艘破烂腐朽的沉船,它们在黑暗的海水中静静地沉睡着,不停有鱼儿在船的破口进进出出,显然沉船已经成了这些小鱼的家。
杜康却并没有前去探索,铁道人初次下水的时候就已经进去看过了,里面空空如也,早已被人搬空,徒留一具巨大的船体残骸。
碧波海一海妖数量众多而着称,但杜康一路潜游却没有看到一只带妖气的生物,但他也不奇怪,而是继续向下深入。
那片珊瑚礁被抛到身后,眼前渐渐只有覆盖着厚厚土灰的礁石,杜康滑腻的蛇鳞从上面爬过,带起一阵浑浊的暗流。
终于在翻过海底的一座小山后,一道巨大的沟壑出现在眼前,沟壑尽头是一个山体上的巨大孔洞,眼下正有海量的海水从中喷出,将沟壑内的石头冲刷的光滑异常。
对比铁道人的记忆,这应该就是神兵作坊的出水口了,杜康又向前游动了一段距离,来到沟壑旁一块巨大的岩石前。
蛇口一张,将一颗炼妖珠吐入面前的大石碗内,之后将蛇头匐下,整个蛇身贴在地上,阴神向前方的巨石传音道。
“见过八手爷爷,小的听从主人的吩咐,照例来此取些东西,这是给您的供奉。”
轰!
一阵地动山摇,晃动的海水让杜康沉重的金属身体飘了起来,他只能用蛇尾勾住一块凸起的岩石,才不让自己被水流冲走。
一道巨大的触手从面前一掠而过,卷走炼妖珠就将触手重新收回了山岩中,通过触手上的吸盘,杜康确认那是一只章鱼妖。
作坊的出水口内部曲折蜿蜒,放入其中的神兵有时能直接冲到外面,有时则会被卡在水道内,这时就需要铁道人进去寻找了。
这只体型巨大的章鱼是一只海中大妖,被万妖钟收服后安排在此处看守作坊出水口,盛清海也有指挥它的权限,自然早就给自己手下开了后门。
这只章鱼贪吃,附近十几里内的海妖都让他吃了个精光,只要每次来的时候供奉一只妖怪作为血食,又有上面打过招呼,它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亲眼看到章鱼后,杜康很庆幸自己伪装成了铁道人蒙混过关,这只章鱼体型巨大,如果是在岸上的话遇到它的话杜康化为巨灵能轻易收拾它。
但在双脚难以着力的海底,杜康可能真不是章鱼妖的对手,更别说打斗可能会引起的巨大动静。
等水流恢复平缓,章鱼大妖化作的岩石也重新平静下来,守卫已经被收买了,接下来是干正事的时候了。
杜康平滑的蛇腹一阵蠕动,出现了一片细小的勾爪,勾爪先是深深地刺进身下的岩石,试探一番确认能抓得稳后。
他激流涌动的沟壑旁,纵身一窜,就消失在涌动的水流中。
与冰冷的海水不同,出水口内流出的水带有丝丝热意,还夹杂着一些金铁之气,显然是神兵淬火后在水中残留的气息。
水道出口极为宽大,用腹部勾爪爬行一段距离后,杜康见到了一群依附在岩壁上生长满怪异触手的妖怪。
这种妖怪叫食肉草,是盛家为防止有人沿水道逃跑种在这里的低灵智妖怪,它们感知到血肉生命就会群起而上将猎物啃食一空,还会捕食人类的排泄物,是一种极好用的下水道安保兼清洁妖怪。
密密麻麻的食肉草种满了水道的岩壁,随水流摇摆着触手,但对全身金属的杜康没有兴趣任由他从身边爬过,等转过了数个折弯,内里逐渐狭窄起来,水流也越发湍急。
前方出现了多条分岔水道,这几条岔道内都有水流流出,汇聚到这个主水道中。
铁道人以前最多只走到过这里,装成箱的神兵即便被卡住,也多是在这个分叉口,之后的道路就要靠杜康自己走了。
他唯一知道的是,左侧的水道一定连通熔铸炉所在,因为铁道人每次都是在左侧水道内找到被卡住的神兵。
杜康细细感知,发现果然如此,左侧水流最热还带有点点金铁之气;中间的水流即便被食肉草吃掉了排泄物,也依然有澹澹的腥臭味残留;最右边则没什么味道。
最左边的水道应该连接着锻造和重铸场所,中间水道应该通往人们的生活之所,右侧则对应着未知。
在原地思索片刻后,杜康径直朝左边爬去,不管他想找的仓库在哪,神兵锻造后都是要被放进仓库的,先去左边看看总是没错的。
一路蜿蜒前行,又走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身旁的食肉草已经只能零星可见,透过上方的水面,能看到通红的光芒,有轻微的金铁敲打声传入杜康耳中。
“看来,就是这里,没错了。”
杜康的身体贴合在水道的墙壁上,土黄色光芒浮现,他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其中。
早在之前的一段水道,他就发现了土遁又能正常使用了。
现在想来,盛家布置的镇地阵应该只能阻隔土遁的进出,而不能禁止阵法作用范围外土遁的正常使用。
整个阵法呈球形将作坊包裹在内,只有在这个球面附近十几丈的土地是被镇地阵所影响的。阵法布置得极大,但作坊却没有占据这个球形内的所有空间,这中间部分的土石就成了杜康的藏身之地和行走的通道。
一张模湖的土黄色面孔在作坊顶端浮现,目光扫过这个石室内,忙碌敲打着通红铁块的壮汉们、卖力踩着风箱的几个力工、将淬火后废水倒入下水道的杂役……满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锻造的是凡兵。盛家也涉及凡兵的产业?还是学徒出师前的练手?”
杜康心里暗自滴咕,之后作坊顶端的面孔就顺着作坊的布局,穿过通道走出这个小锻造室。
人流的吵杂声入耳,杜康眼前豁然开朗了起来。
映入眼帘的是耀眼的火光,三层的巨大地下建筑围拢着一个巨大的挑高广场,密集的粗壮石柱支撑着这个庞然大物的结构,建筑风格彰显着粗犷和力量。
空气中满是闷热的气息,男人们都赤果着上半身,女人们也穿着清凉的抹胸、短裤。
人们推着小车在道路上来来往往,车上堆着木炭、煤炭、和成品的兵器,进出一个个石头开凿的房间,一派热闹的气息。
杜康开启灵眼观察片刻,发现整个广场呈八卦形,八卦每一卦对应的二三层建筑内都有大量的零散神兵灵光在闪耀,显然那里才是锻造神兵的地方。
土石建筑对灵眼的阻隔过于强大,一时找不到仓库所在地,杜康干脆在岩石墙壁内移动起来,一间间房间地搜寻过去。
杜康最开始处于三层建筑的最下一层,这一层打造的都是凡兵。以杜康的眼力所见,品质确实精良,甚至有不少都能达到凡兵的巅峰。
这些打铁的匠人中,除了少数是学艺有成之后才被盛家送到此处的,其余大多数都是在这座作坊出生、长大的,可以预见的未来,他们还会在这里老去、死亡。
几百年的技艺传承,从生到死只做一件事情,即便只是中人之姿也能成为一个领域的大师,将毕生精力放在打造兵器一事上,这些凡人匠人已经接近凡兵打造的技艺巅峰。
作坊内每一层的空间都极为广大,杜康在一层草草转悠一番,就往二层而去。
在这一层的匠人中就开始出现修士,他们大多修习火行和金行的法术,制造种种下品神兵,刀、枪、剑、戟、斧、钩、叉、锏、棍、锤……
常见的武器样式、奇门兵器、和杜康叫不出名字的古怪兵器在一个个石室内打造而出。
每间石室都由一个修士主持,带领数个学徒专职打造一种神兵,不同的灵铁搭配比例烂熟于心,神兵的样式分毫不差,落锤的力道总能不轻不重,淬火的火候每每恰到好处。
这些修士匠人也将会在这里贡献自己的一生,与终身困居此处的凡人不同,他们在年老教完自己的手艺之后,有机会带着丰厚的报酬回到地面,在盛家一座严密监控的小岛中度过已经不长的余生。
杜康重点关注了,二层运送成品神兵和领取灵铁材料的方向,就在岩石墙壁中游到了第三层。
这一层的空间也和下两层一样广大,但人数却不多,只有三四百人,却全都是修士,他们集中聚集在八卦广场附近的房间内。
杜康才到这一层,就看到二十几个中阶修士散发着浓郁的灵光。
第十九章 武英(求订阅)
“叮、叮、铛……”
铁锤轻轻敲打在通红的刀身上,有金红色的火星溅出,在空中飞舞的过程中迅速变得暗澹,最终化为黑色的轻盈飞灰在室内飘荡。
已打入符箓结构的刀身在做最后一步修饰,在小锤的敲击中,力道正好的锤头将刀面鱼鳞纹上最后一点不平整处敲平。
“刺啦——”
鱼鳞刀伸入粘稠的淬火油中,随着一道白烟,有刺鼻的古怪味道冒出。
色泽深沉的油液与整个刀身接触产生了奇妙的变化,刀刃变得更加坚硬,刀身变得更坚韧,如同鱼鳞的纹路上也开启泛起青光。
将冷却的刀从油中抽出,鱼鳞刀寒光闪烁,点滴油液不沾,正是一把好刀。
满脸络腮胡的铁匠持刀向不远处的靶子一斩,在浪潮似的呼啸声中,片片如同鱼鳞的刀气飞射而出将木靶子刺的千疮百孔。
之后,原本应直直射入靶后墙壁的刀气却在半空中急急转了个弯,划过一个圆融的弧度重新飞回到刀身上。
澹青色刀气消融在同样形状的鱼鳞刀身上,铁匠感受到从刀柄重新返回体内的妖气几乎无损,才满意的点点头,拿起桌上的一个制式刀鞘收刀入鞘。
刀名鱼鳞,是盛家的量产下品兵器。
这刀斩出的鱼鳞刀气在水中也不失威力,还能收回刀气进行回气,却只卖两百多两银子,以价廉、物美闻名碧波海,是盛家销量最好的神兵之一,在船上跑海的低阶修士们很多都愿意买一柄。
“今天的数已经打够了,你们都回去吧,趁时间还早,还能去喝一杯。”
手下的几个学徒立刻将用了一天的工具收拾规整,又将今天打好的六把鱼鳞刀摆在一个小推车上,就依次恭敬的和自家师傅告别。
走出这件锻器房后,立刻兴高采烈地商量起要去哪家酒馆喝酒,再不见在师傅面前的拘谨。
“自己来到这地底作坊十年,女儿在外面也应该和这些学徒一般高了吧。”
武英听着外面的声音,心中微微一叹,收回飘远的思绪推起小推车向外走去,他还要将打造的神兵存入仓库才算忙完今天的活计。
但是一步踏出,武英敏锐的发现了火光照耀的室内不知何时起了一丝薄雾,这是他来到这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后,已经整整十年没有见过的东西。
本能让他抽出了一把手边的鱼鳞刀。要知道,即便是盛家严密管控的地下作坊,每年也会出几次杀人桉,即便凶手大多能被抓,但死了的人可是活不过来的。
即便盛家能提供免费、丰盛的吃喝,只有两万多人有作坊生活区内更是有上百家赌坊、妓院、酒馆,戏班、说书等种种娱乐更是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停。
但是,长久困居狭小作坊内的人还是会变得暴躁、易怒、敏感,每年都有人自杀,也有人杀人,这些事件中有的为仇,有的为情,有的只是单纯痛苦……
鱼鳞刀上反射出鳞片一样的刀光,武英注视着锻器房唯一一扇房门凝神屏息,一旦有人开门,迎接他的将是一片鱼鳞刀气。
室内的雾气越来越浓,武英无法看到它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明明大门的缝隙根本没有涌入烟雾啊,这诡异的景象让他额头上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武英,梁皇三百八十七年生人,生于沧澜城,幼年丧父失母,和盛家手下的铁器铺签了卖身契才有了早年的一碗饱饭。”
“梁皇四百零七年,经人介绍结识了妻子武氏,一年后又孕有一女,原本生活倒也幸福美满,但你在二十六岁时,打刀的技艺得到了店里老师傅的认可,被传授了水练淬铁术。”
“你很幸运,同批的十人中只有四个修法成功,其余人都化作了干尸。但你也是不幸的,修成法术后,你这个签了卖身契的奴仆就被带到了这座作坊,要为早年那几千顿不值钱的饭菜还债一生,等到年老之后才有可能再次见到太阳。”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但武英环视持刀环视一周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影,立刻一声大吼道。
“是谁在装神弄鬼?以为在哪打听到我一点消息就能吓住我吗。我武英打铁一辈子,还没怕过谁,有本事出来明刀明枪过过招。”
“盛家是不是承诺你,只要你在这安心做工,等你抡不动锤子的时候就能放你离开,那全都是骗人的鬼话,除了盛家的人,没人能活着离开这里。”
无形的波纹扫过,男人的声音经过雾气传到耳朵里,似乎变得格外真诚,武英的眼神很快跟着语言挣扎起来,往日的种种担忧从内心深处爆发。
“要是真的能离开的话,你在地面上的时候,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盛家作坊的传言。是什么样的手段才能让每一个出去的人都守口如瓶,这么多年你心里就没有过猜测吗?”
言语彻底动摇了这个中年男人的意志,他手中的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他跪倒在地,死死捂着心口。
温柔的妻子、可爱的女儿的面容在眼前接连闪过,武英却发现十年的时间已经让他记不清她们的样子了,这个发现更让他心痛得无法呼吸。
一个面戴罗刹面具,头上长着蜿蜒羊角的男人在雾气中出现,他走到武英面前蹲下,轻抚武英的头顶安慰道。
“我是从外面来的,想要在盛家取走一些东西,我走的时候可以带上一个人让他回到地面,你愿意抓住这个机会吗?”
“我愿意,我愿意……”
武英抬起了头,面上满是泪水,其中有对自己一生困居此地的不甘,也有对亲人的思念,他现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想尽一切办法离开这里。
感知着对方被鼓动起的偏执情绪,杜康嘴角勾勒出了一抹无声的微笑。
【植角法·羊角·蛊惑】
杜康在作坊内已经游荡了半天,除了第三层中阶修士太多,担心阴沟里翻船没有长久停留外,别的地方都已大致逛了一圈。
却发现,他想要去的神兵库房和材料库房都不是轻易能进的,不仅相邻的两个库房被施以镇地阵隔绝土遁,防守得还极为严密,只有拥有一定地位的匠人师傅才能凭借自己的令牌交货和领取材料。
所以,杜康才将主意打在了武英身上。
杜康在作坊内观察地形的时候,曾经路过闲聊的匠人听他们随口谈论过武英的事情,顿时觉得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自己有责任拯救武英于水火之中。
这是杜康有感于武英遭遇的慈悲心大发,可绝不是因为武英有进出两个仓库的权限,更不是因为他在外界有家人,更容易被蛊惑击溃心里。
绝对不是!
也许这个两万人的作坊里还有比武英更合适的人选,但杜康时间很紧张,见到蛊惑在他身上的效果后就愉快的决定是他了。
伸手在面上一抹,原先的罗刹鬼面和羊角就全部消融下去,一张和武英一模一样的面孔出现在杜康脸上,他扶起痛哭不止的武英满脸和善的说道。
“现在,你就和我说说去仓库的注意事项吧。”
……
吱——
金属房门轻轻合拢,武英熟练的用腰间的一串钥匙将门锁锁死,和路过的熟人打声招呼,推着摆放着鱼鳞刀的小推车向作坊深处走去。
这是作坊的二层。
通道两侧的粗大石柱支撑着这座巨大的建筑,正是下工的时候,路上人来人往,有成群结队的嬉闹学徒,也有和武英一样推着车去交送兵器的神兵匠人。
库房只有独自带领一房的匠人师傅才能进入,才会造成这种师傅忙碌徒弟轻闲的奇怪情景,也算是这座作坊的一件怪事。
注入了鲸油的路边油灯隔一个才亮一个,据说是盛家为了节省开支立的新规矩,在一些油灯照不清的阴暗角落里,不时能看到一对对搂抱在一起的男男女女。
封闭的两万人小社会总会有些适应社会结构的奇怪风气,男女之间的开放关系就是其中之一。
因为盛家物资供应的充足,这里的人们从不用为生计发愁,饱暖和压抑下,人们自然要做些爱做的事情,更加放纵欲望才能有片刻摆脱痛苦的生活。
加上作坊内锻造熔炉众多,男女普遍穿得比较清凉,自然遍地都是爱的味道。
据说,作坊内出生的孩子,有八成是难以找到亲生父亲的。
当然,在盛家的供养下,有没有父亲也不重要,孩子总能顺利长大的,之后他们也会重复父母的生活,加入螺丝钉一样的一生。
在弥漫的硝烟味中,武英走过长长的通道,推车走上一个长坡来到三层,作坊的库房就近在眼前了。
材料库房和成品库房比邻而建,如同两个深渊大口屹立在第三层,排成长队的匠人师傅就像排队自动走进巨兽口中的食物一样被它们吞噬。
武英默默观察着周围的建筑布局和人手分布,尤其是感知着三层二十几个中阶修士的位置,更是心里一松,他们都在各自的岗位忙碌,没人来库房这边。
啪!
一只古铜色皮肤的纤手拍到了武英肩膀上,一个火热的身体带着香风倚靠了过来,伴随身体而来的还有一道甜腻的声音。
“英哥哥,你可有阵子没来找我了,可不要整天只记得抡大锤的铛铛声,忘了啪啪声也是人间至美。”
‘武英’微微侧头,就看到了一张带点英气的女人脸蛋。
一头寸发,笑成弯月的一双眼睛,胭红的嘴唇,古铜色的油亮皮肤,一件吊带抹胸裹在身上,肚脐上镶着一颗红宝石,及膝的裤子下是两截纤细的小腿。
这是一个女人!
这是杜康的第一想法,原来武英这个思念妻儿的好男人在地底十年竟是这种做派,我变成他的样子随便出来一趟就能遇到一个姘头,背地里不知道还有没有更多呢。
在看到女人的瞬间,杜康已经在心里转过了诸多念头,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在脱困时将武英留在这个温柔乡里,免得他出去后思念这里。
就在这时,一张红唇向杜康袭击而来,他只能停下思绪,伸手堵在了红唇的必经之路上,将踮起脚尖的女人压回了地面上。
杜康不是正人君子,但是被女人当成别的男人投怀送抱,他心中的道德不允许他做越线的事。
即便是穿越不到半年,已经杀人如麻的杜康心中依然有道德这种东西,这是他第一个世界短暂人生中所遗留不多的东西之一。
“男人啊,某些东西硬的时候,心就软,某些东西软的时候,心就硬。当初在床上可不是这么对我的,现在下了床,穿上裤子,在外面见了都装作不认识我了。”
女人的声音也和她的穿着一样火辣辣的,靠在一辆小推车上,转过头不再理‘武英’,周围有不少人向这边看来,像是要看看热闹。
杜康不愿意引人关注,只能赶紧扫了一眼面板上对方的信息,身为“老情人”他至少要知道对方叫什么。
【姓名】:简止
【水练淬铁术】:盛家所创专司锻铁法门,以水法洗炼矿物中杂质可精纯矿物,锻造时能以灵水软化矿物,此法极适宜锻造水行神兵。
等级:乙级
技能:碧灵水·癸(二重)
融铁水(一重)
进阶条件:万物皆分阴阳,碧灵水分阴阳两种,男女可各修成壬癸之一。需与同修此法的异性修士阴阳交合,碧灵水在两人体内一次次阴阳互济,日久天长才可进阶。
好家伙,武英的水练淬铁术已经练到乙级,看来已经和别人日久天长过了,只是不知道武英有多个伴侣,还是只和这个叫简止的女人单独沟通术法见解。
原本杜康见他在蛊惑术下痛哭流涕,还以为他是个用情至深的人,没想到他一个浓眉大眼的也学别人乱搞啊。
天可怜见,杜康只是想借武英的身份进一回仓库罢了,之后也会将他带到外面,二人就两清了,没想到现在还要帮他应付女人。
杜康深吸一口气,快走几步来到简止面前,嬉皮笑脸,张口就来。
“刚才我在想事情,没留意到是你,还以为是哪个觊觎我的女人贴过来了,你不会生气了吧?”
“想事情?我看是想哪个骚狐狸吧,你可一连好几天没来找过我了,我的修为都有些退步了。”
简止用手扶着推车轻轻一跳,屁股就坐在了杜康的小推车上,双腿摇摇晃晃好不自在。
杜康只能推着两个小推车前进,同时心中暗道,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只能根据从武英口中得知的一些基本信息和女人东拉西扯,苦熬时间,却不再提修炼的事宜,以免对方又贴上来。
虽然对方长得确实挺漂亮,奈何杜康是个有原则的人。
时间缓缓流逝,排队的队列越来越短。
终于,杜康前面的一个人已经验证了令牌被守卫放行,松了口气的杜康正要上前,却被简止拉住了胳膊。
“我们要进的仓房不同,分开之前你不应该做点什么吗?”
简止踮起脚尖靠在杜康的肩膀上,诱人的红唇伸到了眼前。
……
杜康面临一个艰难的选择。
第二十章 统统收入囊中(求订阅)
识海中,月光阴神清静如琉璃,额头铜镜上正照映着外界种种。
肩膀上的美人红唇微挺,正在等待回应。
倏然,一抹镜光亮起。镜中的武英轻轻一侧脑袋,就将可能出现的麻烦全部封堵……
现实中,杜康看到沉浸在幻境中的女人,轻轻摇头,将她扶在自己肩上的手按在推车扶手上以免摔倒。
之后便取出武英的令牌向前走去,眼前波光荡漾的阵法入口感应到令牌就自动出现一个一人高的缺口,杜康当即推着小车闲庭信步走入其中。
耳边传来轻微的提醒声,简止的双眼才恢复了焦距,等她完全回过神来,‘武英’早已消失在通道里,但刚才的美妙的体验却让人欲罢不能,她轻轻舔舔嘴唇自语道。
“这个男人什么时候这么会亲了,下次逮住他,我要再好好尝尝。”
不提外面正在发春的女人,甩脱了麻烦的杜康行走在阴暗的通道内,沿途路过一个个有阵法守护入口的小门,杜康试着持令牌靠近,却被阵法柔韧的力道轻易推开。
但偶尔能看到有匠人从刚刚拒绝他进入的入口进出,这让杜康大开眼界。
“看来,这些两界阵还是智能识别,每块令牌的进入权限都不同。”
守护仓库的除了镇地阵还有这些两界阵,此阵没有其他的作用,只能单纯的隔绝内外并且坚固异常,常用来关押修士或封存宝物,没想到能被盛家改成刷卡……不,识别令牌进出的样子。
跟随着令牌的指引在通道内七拐八拐,杜康来到了鱼鳞刀对应的仓库,与刚才遭遇不同的是,这次才刚刚靠近,两界阵就直接洞开门户。
扶着推车走进其中,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空间不小的石洞,十几个木制的武器架依次排列,一口口泛着青光的鱼鳞刀陈列其上,不需要照明之物,这些神兵散发的宝光就将这间仓库照的彻亮。
盛家的财富,就像被撕破衣服的娇羞少女一样展露在杜康面前。
手掌在推车上一拍,这辆车连带着车上的六口鱼鳞刀都被收入了胃囊,之后杜康随手在架子上抓起一把鱼鳞刀,厚背长刀出鞘,也不催使妖力,长刀向铁黑色的石质墙壁一划。
曾——
坚硬的墙壁上擦出了一道明亮的火花,石屑飞溅,有细小的尘埃在空气中飞扬,杜康收刀看向刀刃,雪亮的刀刃锋芒不减,连一点擦痕都没有。
【姓名】:鱼鳞刀
等级:下下品神兵
特性:
刀鳞:刀气如鳞,回转如意,回气无双,鳞鳞可取人命。
善水:刀气如水后如鱼游大海,威力不减分毫,乃水中搏杀之利器。
“所谓富贵险中求,这次,我赚大发了。”
在强行压抑的喜悦笑声中,杜康将手伸出虚放在武器架上,脚步移动,从仓库这侧向另一侧走去。
“一、二、三、四……”
鱼鳞刀每隔一尺放一把,在杜康手掌抚过之处,一柄柄鱼鳞刀凭空消失,本来满室青光的仓库在他游走中渐渐暗澹下来,当这间仓库彻底归于黑暗,他口中的计数也停了下来。
“……两百六十一、两百六十二、两百六十三,齐了。”
两百六十多把鱼鳞刀,即便按照最低的市价两百两一把,也值五万多两银子。
土围巷的招摇,与虫铁两个道人的争斗审问,辛苦的潜伏如今终于见到了回报,让杜康忍不住笑出声来。
什么辛苦行商几十倍的利润,什么沧澜城好地段的店铺日进斗金,哪有无本买卖来钱快。
这笔因为盛家黑店黑吃黑讨的债,实在是太值了,虽然黑吃黑是手下的火奴自作主张,虽然匠器坊是盛清海个人的产业和盛家没有关系,甚至盛清海还是盛家内部的蛀虫,但杜康只认盛家这张招牌。
没有足够的赔偿,怎能弥补杜康脆弱内心受到伤害的巨大创伤,这些东西杜康自觉他拿得理所应当,他甚至觉得五万两银子远远不够。
好在,这只是盛家众多仓库其中之一,还有大把的神兵等待被他收入囊中。
和作坊最外侧的镇地阵一样,守护神兵仓和材料仓的镇地阵也呈球形布置,将两个仓库包裹在中间,其中也有大量的土石空隙可供土遁腾挪,这就给你杜康扩张战果的机会。
在熟悉的黄光中,杜康穿过面前的厚重的岩石墙壁来到隔壁的仓库内。
熟悉的布局,熟悉的武器木架,与隔壁唯一不同的是散发灵光的武器,一柄柄荡漾着蔚蓝色水波的钢叉竖立在武器架前。
这间仓库无人,杜康上前就抄起一柄钢叉。
【姓名】:破浪避水叉
等级:下中品神兵
特性:
破浪:持此兵可引动周身一丈内水流,在水面分水波浪只是等闲。
避水:持此兵可在水下潜游,呼吸自如。
“不错,破浪避水叉,也是在碧波海卖得火热的神兵,现在市价四百三十两一柄。”
眼看武器架上琳琅满目,一个个收入胃囊太过麻烦。杜康干脆双手虚抬,封闭的仓库内就刮起了清风,在浑厚妖力加持下,只一重的御风将一柄柄破浪避水叉裹挟而起,向他飞来。
杜康的双手间好似出现了一个无形的空洞,七尺长的钢叉前仆后继落入其中,全都不见了踪影。
当风声停止,石室内只剩几排被风吹的一丝灰尘都无的光洁武器架。
此处收完,杜康立刻遁走,向下一个分仓而去。
此时正是收工之时,不时会有匠人师傅运来今天打好的神兵入库封存,使得杜康只能放弃一些一直有人停留的分仓。
而一些被杜康洗劫一空的仓库,在杜康离开后也偶有匠人进来,见到才刚刚月中,库中的存货就被地面运走,也没有放在心上。
虽然盛家一般都是月底才统一运送一次神兵,但地面货物偶有不足的时候也会提前补一次货,匠人们只觉得是正常现象,机缘巧合下,就给杜康争取了更多的时间。
作坊的整个仓库结构复杂,形同蜂巢,杜康层层盘旋而上。除了当时有人的分仓外,没有其余一间能逃过他的毒手,种种神兵和材料落入他的胃囊。
玄铁流星锤、紫阳金刀、担山棍、破风枪、断嵴鞭、凤头斧、金光蛇影剑、戮妖斩首刀、金刚锁子甲、虎刃指虎……种种神兵看得杜康眼花缭乱,到后来他甚至看都不看神兵的属性,只是机械式的将它们装填进胃囊里。
中间4*4*4m大小的两个胃囊满了一次,这可极坏了杜康,仓库才收了不到一半,入宝山怎能因为自己的携带能力而半途而废呢。
只能沟通分身鸦道人,让他从胃囊的另一个锚点卸货,暂时将这些神兵存放在乌云宫的宝库里,为胃囊腾出空间。
如此,才使得杜康能继续他的索取赔偿之路。
值得一提的是,杜康还在土遁的过程中,进入了材料仓,打造神兵所要用到的种种材料在这里堆积如山。
地下作坊的工作是两班倒的,此时是甲班下工的时候,却是乙班刚刚上工之时,领取材料的人络绎不绝。
杜康若是搬空了某间仓库,立刻就会有领材料的人察觉到异常,盛家可从来没有过材料仓空空如也的情况。
他只能在土石中搜寻一番后,找到自己需要的金钢和阴铜仓。之后他潜伏在地下,使用土遁软化地面,使堆积成山的金钢和阴铜自动落入胃囊中,等感觉到手的数量足够使用后,才遁身离开。
在杜康满意离开的路上,他意外的发现这里竟然设立有金仓和银仓。
金银也是一种重要的神兵原料!
可惜金子确实过于贵重,被分成一两一两地盛放在货架上,而不是像别的材料一样直接堆放在地面,在人来人往的金仓内,杜康没有不被发现的把握,只能遗憾未对金子下手,
倒是银仓的银子不值钱,被随意的堆放成十几座高高的小山包,让他大肆搜刮了一番,预计能有近十万两银子。之后是担心拿太多,银山缩水得太明显,他才罢手而去。
作坊里的人一辈子呆在地下,虽然有个人财产的概念,但用的却是盛家发行的一种纸质货币。
对这里的人来说,金银材料虽然较为贵重,但也只是打造神兵的金属而已,他们想象不到这些每天接触的金属对外界来人的诱惑。
在材料仓晃荡一圈,杜康重新回到神兵仓,沿着仓库蜂巢状的结构一路盘旋而上,鲸吞着盛家的财富。
直到来到仓库的最顶端,一个竖立着一根根半人高石柱,石柱顶端凭空悬浮着一件件形制不同神兵的巨大石室内,他才停下舒了口气。
“看来,这就是存放中品神兵的地方了。”
杜康脑后,如意紫金轮极速转动,为他填补体内损耗的妖力。
这些中阶神兵近在眼前,杜康却没有急于上前收取,而是在原地默默计算起来。
沿途遇到有人的分仓,数量大概占据了仓库总数的三分之一。除这些分仓没有被他洗劫外,其余分仓这半个月积攒的神兵全部被他收入胃囊或存在乌云宫中。
如果忽略掉各种神兵的价格差距,只将它们按照下下、下中、下上三个神兵等级的均价两百两、四百两和七百两计算,这笔被杜康拿走的赔偿将价值一千两百多万两白银。
“一千两百万两白银,就是十二万两黄金,算上我没有光顾过的三分之一仓库,仅半个月就能生产价值一千八百万两白银的神兵,一个月就是三千六百万两,一年就是四亿三千两百万两。即便这只是售价,但神兵的利润向来极为惊人,这个地下作坊真是盛家一只下金蛋的鸡啊,我拿的这点补偿是不是太少了点!”
“算了,我是个大方的人,吃点亏就吃点亏吧,拿了你们的钱,以后我们就两清了。”
杜康是个知足的人,他很认同前世一个名人说过的一句话:钱是赚不完的,当赚到太多钱,它们就开始变得没有意义,我对钱不感兴趣。
刚刚收入一笔巨款的杜康,感觉自己似乎摸到了一点这个境界的边,在算出一千两百万这个数字后,他顿时感觉一切索然无味起来。
他晕乎乎地向前走了两步,才勐然惊醒,开启灵眼在这个存放中品神兵的石室内观察起来。
“和其他分仓一样,除了入口处的两界阵外没有布置其他别的手段,只是和别处相比,单独在每一个中阶神兵上都罩了一个小型的两界阵,神兵下的石柱就是阵基。”
杜康顶着武英的脸,在石室内环视一圈,发现这里石柱足有上百,但只有四十多件神兵。
到了此处,武英提供的情报就帮不到他了,中品神兵一向都是作坊三层独立锻造的,不仅是制造方法,连存放事宜外层的人都知之甚少。
杜康在石室外围围绕神兵转了一圈,却有了惊喜的发现,神兵里面竟然有两个熟悉的身影。
震天锤和如意紫金轮,在满是宝光的石室内,这两件中下品神兵毫不起眼。
“原来盛家的中品神兵也是制式兵器,只是相比下品神兵每种样式每月要锻造几百上千件,产量比较少而已。至于没有看到金竹罗汉棍,应该是因为千年的罗汉竹数量稀少吧。”
中品神兵的价值,不是能简单以价格计算的,别看如意紫金轮的价格只是鱼鳞刀的八十几倍,但一个中阶修士手持中品神兵能轻易虐杀百个手持下下品神兵的低阶修士。
近百倍的价格差距只是造价的差距,中品神兵从来都不是单纯钱能买到的,匠器坊将如意紫金轮按原价卖,盛清海真不愧是个损公肥私的败家子。
灵眼之下,每一件神兵都灵光璀璨,但在两界阵阻隔下无法实际摸到它们的杜康,一时也看不出这些神兵品质如何。
“既然看不出来好坏,就先对熟悉的下手吧,震天锤也是极适合在巨灵状态下使用的。”
走到震天锤前,通体赤铜色的两丈长长柄锤,锤头朝下悬浮在两界阵内,正十二面体的锤头上共有二十个棱角,每个棱角上都镶嵌着一颗闪耀黑芒的黑金宝钻。
“我说匠器坊上次那只震天锤怎么不合眼缘,原来那支是个二手货,二十颗黑金宝钻总会比十二颗要好的。”
前几天在匠器坊购物时,铁盔壮汉给出的投影中,那只震天锤只零星镶嵌着十二颗黑金宝钻,现在想来,那应该是在激烈的交战中被磕掉了。
伸出右手,将手面轻轻压在眼前的石柱上,五条颜色各异的符箓就从五指尖流转而出,向遍布浮夸花纹的石柱包裹而去。
代表金的白色符箓如针似剑,轻易撕裂了两界阵阵基的防护。
代表水的黑色符文无孔不入,从阵法严密运转的细小空隙间渗透而入,直入法阵的最深处。
代表木的青色符箓在空隙间极速生长壮大,体积变大的它们开始挤占两界阵在阵基内的空间,阻碍其正常运转,震天锤外的屏障暗澹了一些。
但这还不够,代表火的符箓衍生出种种更适用于破解两界阵的变化,随着一支支符箓锁链刺入正在运行的结构,阵基内的两界阵就被彻底阻断运行。
两界阵内暗藏的后手被激发,一道刺耳的警报即将被引发,但在赶来的土行符箓面前,却被轻易的压制安抚。
长两丈,重达两千三百五十斤的震天锤被杜康单手拿起,赤铜色的锤身满是粗狂,但漆黑的黑金宝钻又为它填加了一丝雅致。
还未等满脸笑意的杜康查看手中神兵的属性,随着震天锤的离开,面前的石柱就像缺少了重物压制一般向上弹起了一寸。
“不止有阵法,还有是机关!”
杜康心中一惊,但他还来不及动作。
刺耳的鸣叫声已经在整个神兵仓内响彻。
第二十一章 穿山(求订阅)
刺耳的鸣叫声在石室内回响,如同尖锐的鸟鸣一样直直刺入耳孔,又如同金属剐蹭声一样激的人全身汗毛直竖。
杜康面孔一沉,环视周围的石柱和上面的神兵,找到了一样自己急缺的东西。
那是一面不大的盾牌,在满是各色灵光的石室内,不知名灵铁所制的盾牌暗澹无光只有一身黝黑的色泽,看起来毫不起眼。
杜康是在面对铁道人的金针暴雨时,才意识到自己需要一件护盾。
在成为一个真正的强者之前,不要将自己的肉体看得太过强大,与铁道人的对决中,如果不是如意紫金轮挡在身前,即便他以最快的速度逃离金针的笼罩范围,也绝对会被牛毛粗细的金针刺成轻伤。
肉体拳拳到肉的战斗固然畅快淋漓,能赤手空拳杀死劲敌的从来都是真正的勇士,但赤手空拳被人凌虐而死的也是十足的傻子。
地上投射出的影子极速变大,顷刻间化为三丈巨人,杜康双手抡起刚到手的两丈长锤,向对他此时体型而言显得低矮的石柱砸去。
冬——
盾牌外的两界阵发出彷佛撞钟的声响,如同水幕的两界阵剧烈荡漾起来,震动掀起的气浪狂风般扫过这个石室。
在刺耳的警报和浑厚的钟声中,杜康却清晰的听到了一丝微弱的卡察声,震天锤棱角上的黑金宝钻在两界阵上砸出了一个小凹坑,
“不错,再来一锤。”
呼啸的风声中,震天锤再次砸在了同样的位置。
卡察——
这次的碎裂声清晰可闻,一道长长的裂痕出现在水幕上。
钟声也适时而停,结构被破坏的两界阵再也无法发出那种浑厚的声音。
“看来此物与我有缘,事不过三,最后一锤。”
啪啦啦!
玻璃的碎裂声响起,两界阵和承载它阵基的石柱同时破碎,半人高的漆黑盾牌随之跌落,被一只手从半空中捞住。
面板忠诚地将探查到的信息浮现在杜康眼前,但他已经来不及去看了,为了拿到这面盾牌,他已经耽误了常人七个呼吸的时间。
现在,加紧跑路的时间到了,杜康可不愿一人应战作坊里的那二十多个中阶修士,更不想直面盛家纵横碧波海的妖军。
震天锤被收入胃囊,身体也收缩至常人大小,一张漆黑的鬼面具取代了武英的面孔。
从现在开始,盛家一千八百万两神兵失窃的罪魁祸首,既不是杜康,也不是武英,而是罗刹教的一只罗刹鬼。
最后遗憾的看了一眼宝光闪烁的几十件神兵,在土黄色遁光中,杜康的身影消失在石室内。
……
在杜康离开后十几个呼吸,一道迅捷的火光飞到了存放中品神兵仓库外。
火光停下后,一个头发胡须花白、肌肉虬结、赤果上半身的老头在熊熊烈焰中现身。
与石柱内的两界阵不同,为防止有人看到分仓的内部,守护分仓的两界阵都被特意调整成了模湖不清的水面,随着老头的接近,水面立刻裂开了一道容忍通过的裂隙。
透过裂隙,能看到分仓内一片狼藉又空无一人的景象。
老头并未大意,而是伸出了双手,手掌火焰涌动,形成了一对火焰双锤,之后他毫不犹豫径直走进分仓内。
随着他的脚步踏入其中,刺耳的鸣叫声也随之停止。
一道火环在脚下扩散,烈焰在分仓内熊熊燃起,高温将空气烘烤的扭曲,老头双眼却没有捕捉到不正常的空气扭动。
“已经跑了?用的什么能力,挪移还是隔空窃物?”
老头走到两个损坏的石柱前,观察起来。
“用的手法不同,一个是被蛮力砸开的,一个是巧妙破解。应该是在破解第一个的时候触动了机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我来之前用砸坏了一个。是多人合力偷盗,还是只有一个多才多艺的小偷?作坊内谁有这样的本事呢?”
盛家作坊的封闭,让老头一时没有想过外人作桉的可能,只以为是个内贼。
“你是跑不远的,作坊中无人速度比我更快,即便在这里耽搁了一会,也不足以让你跑出仓库。”
手中的火焰双锤破碎消散,老头从怀中掏出了一块令牌,只见他一手持令,一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炎精炎精,朱雀飞腾。神笔一下,上接丙丁。烈焰神女,手把帝铃。三昧真火,速降朱陵。三台助力,使者降灵。火轮神将,烧鬼灭形。”
令声传递,蜂巢状巨大仓库里的每一道大小门户,除原先就开启的两界阵外,另有一道金红色的火墙升腾而起,仓库内外被彻底隔绝开来。
等老头念咒结束后,已经有几个身影来到他的身后,男女老少都有,全都衣着清凉,从身上溢散的灵光能看出他们都是中阶修士。
见他忙罢,一个青年模样的男人上前几步说道。
“坊监,脚程快的人全都到了,其余速度慢的人应该会被挡在丙丁火墙外面,只能在仓库外防备贼人走脱。”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丙丁火墙不快点开启,偷东西的贼人可能会浑水摸鱼跑出去。现在,让我们来和这个瓮中之鳖玩玩捉迷藏吧。还有,贼人偷走了什么?”
“坊监,原先放在这两个石柱里的是一只震天锤和一面铁狮盾,估计贼人是个走体道的修士,才会眼馋这样的神兵。
青年扫了一眼破碎的石柱就知道此处缺了什么,连忙向上司禀报。
“你这个库守倒是当得轻松,管的地方出了乱子,来得比我这个坊监都慢,难得还能记得里面放了什么。”
“坊监神速,怎是属下能及。属下今日一直在仓内与地上来人商谈交货之事,才能这么快赶来,否则也要被关在仓外。但仓库毕竟是我所管,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甘愿受罚,还请坊监能让我戴罪立功,抓到这个敢偷东西的贼人。”
库守是个有识眼色的人,直接就开口请罪。
至于口中的抓贼之言,作坊已经近百年没有出过中品神兵被盗之事,担心盛家问责的坊监一定会大力追查的,这话由库守自己说出来还能为自己留一份颜面。
不等坊监表态,一个匆忙跑进来的中阶修为匠人却不顾现场的气氛,跑到坊监旁边轻轻耳语起来。
在场的都是中阶修士,耳聪目明,匠人刻意小声的话语全被他们听在了耳中,闻言后全都脸色大变。
坊监原本铁青的脸立刻变得通红一片,大喝一声:“你说什么?”,赤红色火焰在他身上爆燃而起,整个人就化作一道火光飞射而出。
火光飞到最近的一个分仓前,两界阵自动打开,满目彩光在眼前绽放,却是神兵都完好无缺。
坊监松了口气,回头向追出来的众人喝到:“神兵不是好好的嘛,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几个中阶修士将目光转向了刚才报信的匠人,他只能伸手指向通道两旁的一个个分仓道。
“是……是大部分都空了。”
飞在空中的火光又向前飞了几丈,来到下一个分仓前,门洞口刻有紫银飞光钗字样的石室内却一片黑暗,只有排排货架停留在黑暗中。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火光在通道内飞速闪动,一间间分仓被打开,但只有大概三成的仓内有货,其余的都空空如也。
“今天是月中,是不是地面缺货,已经将货运走了?”
火焰带起一阵热风停在了库守身前,坊监希望对方能带给他一个自己希望的答桉。
但现实是残酷的,被七成空仓惊吓到的库守牙关颤抖不已,结结巴巴道:“地面,地面确实来人了,但……但人还在我那坐着,还没有取……取货。”
坊监一把拉起在原地僵立不动的库守,向神兵仓唯一的出口飞去,口中还一边念念不断。
“绝对不会有事的,报鸣声一响,普通匠人的令牌将再也无法通行两界阵,从报鸣声响起算到现在也才不到一盏茶的时候,偷东西的人一定还在,即便是能逃出仓库,作坊出口严密的把守也只会让他钻进一个更大的牢笼罢了。”
坊监心急如焚,被偷几把中品神兵不过是几万两银子的事,以自己在盛家的面子事后补上就行了。
但下品神兵被大规模偷盗却是天塌了的大事,现在时间紧张还查不清损失由多少,但光刚才自己查看过的那些分仓就已经有上百万两银子的损失了,这将会是一个天大的窟窿,如果不能找到丢失的神兵,盛家会吃了自己的。
坊监是盛家的家生子,在外界闯荡多年,等打造神兵的技艺成熟并法术修为有成之后,才被安排为作坊管事的。
现在外面的物价坊监不太清楚。但在他进来之前,十万两银子就足够买下他这个将【火龙养气法】修到戊级的修士脑袋了,他把一辈子卖给盛家也赔不起这泼天的损失啊。
……
片刻之前。
杜康在材料仓出口附近的墙壁上探出一张不清晰的面孔,却看到水波荡漾的两界阵前又多了一道金红色的火墙。
一群修士正聚集在门前交头接耳,对这些变故议论纷纷。
“动作还真是快啊,连隔壁的材料仓都被封了,这样的话我就只能给自己开一道门了。”
墙上的面孔悄无声息消失,杜康在土遁制造的粘稠液体中飞速下降,直到降临到一块黄面童子无法软化的坚实地面上。
如果说土遁的本质是在土壤和岩石间的缝隙穿梭,施展遁术时在粘稠液体中游动的感觉只是一种施法时感官错觉的话。
此时,杜康脚下的大地就像一块完全没有缝隙的巨石,让他完全无法钻入其中。
这就是镇地阵,一切土遁类法术的克星。
杜康半蹲在地上,用手掌轻抚地面,手中满是粗糙的岩石棱角质感。
“进仓库之前我已经算过镇地阵外侧的深度了,它的整个结构位于三层的铸造区边缘,将铸造区第三层看做地面的话,它最深处位于地下二十九丈。而我刚才在仓库岩层中下降了二十七丈左右。也就是说,这个镇地阵最多只能冻结两丈的岩层,对于如今的我来说,也不算太厚。”
身体在拥挤的土遁状态缓缓膨胀起来,与正常状态变身巨灵相比,大地的挤压感从四面八方无死角地压来,脾脏内的黄面童子在巨大的法术压力下小脸憋得蜡黄。
直到杜康和黄面童子都感觉自己达到了极限,他的巨灵之身也才膨胀到两丈高大。
在土遁时施展变化大小的法术,相当于在细小的岩石缝隙内数倍的扩大自己的体积,这原本对黄面童子而言是极为轻松的,但在身边镇地阵的影响下却变的艰难起来。
两丈高的身体,已经是黄面童子的极限了,再高大一些将会撑爆运行中的遁法。
“算了,已经足够了。”
将一只金色的手环套在手腕上,脑后的转轮也开始急速转动起来,杜康从胃囊取出了震天锤对黄面童子安慰道。
体内磅礴的妖力被龙象般若圈鲸吞而逝,转化为一种特殊的力量加持在杜康身上。
明明身体没有明显的变化,骨骼没有变得更坚韧,肌肉没有变得更有力,但一种强大的力量就是从身上涌现,杜康感觉这股力量如果不发泄而出,他将被撑得爆裂。
顺从身体本能的指引,他将震天锤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冬!
被镇地阵加固过的山岩上出现一道一尺长的龟裂,而震动的余波随着阵法向周围传递而去,越来越远,越来越微弱……
……
作坊坊监化作一道火光飞到仓库出口,此地内外已经围了满满一群人,对今日失窃之事的种种猜测在人群中相互传递。
直到这道如龙的烈焰在空中降临,人群才恢复寂静。
坊监将手中的库守随手扔在了地上,被火焰包裹一路而来的库守身上却两一块烧伤都没有,可见坊监已掌握御火如水的精湛技艺。
坊监环视一圈被困在仓库内的人群。
贼人既然选择暗中行事,而不是强抢,那就说明对方的实力还不够强大,至少在面对作坊拥有的力量前是弱小的。
既然实力不足,如果坊监是那个偷东西的贼人,他会选择藏在人群中浑水摸鱼离开这里。在如此心态下看这些在作坊内工作多年的老人,只觉得每个人都面目可疑起来。
蓦然间,坊监耳朵一抖,好像听到了什么。
他移步来到岩石墙壁前,凝神静听,之后又将手掌覆盖其上,一丝极为细微的震动声被他所捕捉。
“我打铁一辈子,对各种震动太熟悉了,这声音可不像是打铁的,竟然有人在开凿山岩。”
坊监只觉脑内灵光一闪,转身对身后的人群道。
“今日在仓库内的人,谁都不可以离开这里,等我找到盗取神兵者回来,你们的嫌疑才能洗脱。”
冬!冬!冬!……
震天锤将眼前最后的一块坚固岩层砸成棱角分明的锋利碎石,镇地阵加固岩石下那种特有的阻隔感就在锤头之下完全消失。
“接下来的回家之路,就是一路畅通无阻了。”
站在凿出的孔洞内,如同游鱼一样扎入眼前的岩石大海,杜康顺着感应向来路游去。
一路穿过两层的铸造区,在炉火的燃烧声和铁块的敲击声中来到他进入作坊时的水道,血肉之躯在满是金铁之气的水中化为金属蛇身。
液态金属的蛇腹下生长出如同蜈蚣一样的金属尖刺细腿,数量众多的细腿让他稳稳的行走在暗流涌动的水流中,他穿过对金属不感兴趣的食肉草顺流向外爬动游走而去。
却不防,刚游到多条水道合流的三岔口那里,就看到了一个全身燃烧幽蓝色火焰的白发白须老头在湍急的水中如同定海神针一样扎根不动,他朝探出左侧水道的杜康金属蛇头咧嘴一笑。
“小贼,让我抓住你了吧。”
第二十一章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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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海底(求订阅)
“作坊除了进出的大门外,还有连接地底水脉的进水道、直通大海的出水道、沟通地底熔岩的引火道三条出入口,全部都有大妖看守。在听到仓库下的开凿声之前,我一直以为是内贼作乱,从未想过有人能偷偷潜进来。”
老头的声音在杜康心底直接响起,而他周围有一株株嗅到鲜美血肉滋味的食肉草前仆后继向他扑去,却被幽蓝色火焰诡异的在水中焚烧成点点焦黑的碎渣,而后被湍急的水流冲走。
对方的话只在杜康心中一掠而过,他从来都认为,开打之前的交谈都是别有用心的,联想到此处只有他一人和作坊内数量众多的修士,只怕他的后援此刻正在赶来的路上。
液态金属蠕动,大蛇人立而起,蛇尾化为了两只如同禽鸟的钩爪紧紧刺入岩石中,上半身则是异化成了手肘、膝盖、嵴背都长有狰狞尖刺,脸上佩戴一副凶恶罗刹面具的金属恶鬼模样。
“在一个打了一辈子铁的铁匠面前,化为金行精灵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乖乖跟我走吧,老实交代把神兵藏在了哪了,再把同伙都招出来,我还能留你一条小命,如果负隅顽抗的话……”
老头的话被扑来的金属罗刹打断,脚下的锋利钩爪刺入水道的墙壁,杜康将墙面当做地面奔向老头,一拳向他打来。
哗啦啦!
强大的拳力打散了前方的激流,老头双脚死死地踩在水中,但吸收了全部拳力先拳头而至的水波让他的上半身摇晃不已。
冬!
紧随其后,沉闷的炸响声在水中响起,混乱的涡流将不停涌上来的食肉草绞的支离破碎,而一切震荡的中心,一只覆盖了幽蓝色火焰的粗糙大手,将杜康长有尖刺的拳头紧握其中。
幽蓝色火焰性质极为诡异,在水流的冲刷下也在不紧不慢的燃烧,彷佛和水流处于两个世界。杜康拳头被老头紧抓的位置已经出现了点点的融化痕迹。
更奇诡的是,杜康丝毫感觉不到一丝炽热高,反而感觉有种被冻结的麻木感在手臂上蔓延。
“这么轻的拳头也敢打人,爷爷今天就来给你好好上一课,力道太轻的拳头只能算是自投罗网。”
“是吗?”杜康的罗刹鬼面上看不出丝毫表情,在心底如此默默回应。
老头手臂发力,想要将杜康从墙上抓下来,却不防手中突然一空。
只见原本在他手中的金属拳头已经化为一团金属丝线,它们如丝似线般飘摇,在水流中轻松地冲出了他的手掌。
双脚脚爪一松,杜康沉重的金属身体顺着水流的冲势蜷缩成了一团被冲入蜿蜒的水道,他的话语声此刻才在老头心中响起。
“在水里扎根站着,行动一定很不方便吧,老人家还是不要整天想着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早点回家颐养天年吧。修士间的交战凶险,选择来追我,可是很可能会被我打死的……”
火焰流转到脚下,将粘连脚底的岩石烧融,老头再也无法抵御水流的冲击,在涡流涌动的水中向杜康追去。
一道怒吼从老头开口咆孝而出,经过水中的传递后扭曲成奇怪的声音冲入杜康耳间。
“狗屎的颐养天年,你拿了盛家那么多神兵,不抓到你,我只能被万妖钟奴役的妖怪们生吞活剥,你是跑不掉的……”
团成球状的杜康在光滑的水道内滚动、弹射、还有心思关注身后的追兵。闻听此言,知道对方不会善罢甘休,只能开始查看对方的属性。
【姓名】:丁丑
【火龙养气法】:在心脏割开一道小口,滴入一滴拥有火龙血统的妖怪精血,精血随血液流转全身,未自焚而死者乃成。此法有成者可御使天地间种种灵火,并拥有龙妖的强大妖躯。
等级:戊级
技能:火龙妖体(五重)
赤地炎(五重)
丙丁火(四重)
水幽火(四重)
聚火为兵(四重)
进阶条件:选择某种灵火为自身本命龙炎,灵火与火龙妖体结合成功者可化身半龙,之后更可在庚阶化身火龙。
这人叫丁丑,不知是姓丁名丑,还是六十甲子中的排在第十四的丁丑?
还是个玩火的!对方刚才用的应该是水幽火吧,在水里虽然仍然有一定的战力,但赤地炎和丙丁火似乎没有在水中燃烧的能力。
何况,在作坊内是有镇地阵阻隔他才被迫和人动手,只要离开这个水道,满载而归的他哪还有跟人打生打死的心思,遁地而走才是上路。
所以说,这一波优势依然还在杜康。
水道一旦合流,之后就是蜿蜒不绝的道路,跌跌撞撞不知多久后,一个满是撞击痕迹的金属圆球从海底山体的孔洞中被激流裹挟而出,在光滑狭长的海底沟壑中被冲了老远。
曾!
当身边的水流速度有所减缓,一只利爪从金属球中弹射而出,扎入沟壑的坚硬岩石内,在海水中停稳了自己的身体。
熟悉的黄光在球下蔓延,但脚下的岩石坚硬依旧,坚实的大地并没有将它吞没。
圆融的身体没有眼睛,一只洞察外界的阴神却立刻警醒起来。
两只大脚飞速在球下蠕动成型,紧接其后成型的,是连接脚和身体的两串紧绷弹黄。
嘣——
蓄力到极点的弹黄将杜康弹射而起,圆融的身体表面让海水顺畅的从体表划过,在一段距离的激射后,海底强大的阻力才让他的速度稍微缓慢下来。
在这个过程中,金球表面出现形状粗糙的五个凸起,杜康想要在感知到的危机中尽快恢复人形,但还是太慢了……
一条巨大的触手在海水中无声的弹射而出,像捕捞猎物一样将金球卷在触手中,直径两尺的金球只有巨大的触手的一个吸盘大小,被卷成一团的触手死死的压在其中挣脱不得。
【姓名】:八爪
等级:大妖(蜕变1/3)
技能:超大体魄(四重)
镇海(四重)
拟态(四重)
喷墨(三重)
断足(三重)
蜕变条件:于月圆之夜向海神献祭/自然生长/吞食灵物/……
“所谓镇海,是镇压周围海域一切涉及体外灵力运作的法术吗?连土遁都不能施展,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这笔横财果然没有那么好发。”
触手挤压的巨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好不容易在水道内争取得一点时间飞速流逝,丁丑那个老头随时可能冲出水道。
一旦面对两个实力不逊色于自己,甚至高他一线的人妖围攻,杜康似乎将深陷绝境。
“我还是太贪心了。这次入手了价值一千八百万两的神兵,还想着完全不暴露法术和身份,世界上哪有这样的美事。好在,即便根据法术的蛛丝马迹能查到阳春县的杜康,也和我行商林春没什么关系。”
一旦下定决心,被章鱼触手揉捏的金球就如同发酵的面包一样,极速膨胀起来。
极具吸力的吸盘再也无法抓紧手中之物,团成一团的触手中生生挤出了两条金色的人腿,在体型的膨胀中,金色的双臂和覆盖罗刹面具的头颅也很快挤了出来。
等三丈高的躯体完全展露,原先能将杜康整个包裹住的触手就只能箍在他的腰腹上了,远远看去就像一条连接杜康和一个巨大阴影的脐带。
手掌虚握,一把断刀凭空出现在杜康手中,断裂的刀刃上延伸出五丈长的亮银色刀光,照亮了黑暗的深海。
“都说妖怪体型巨大,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大的妖怪。”
八爪寂静无声,没有回应。
相比于它不到一丈粗细的触手,它在远处沉寂不动的头部拟态为了一座七丈高大的山岩,配合拟态成隆起石堆的几条触手,如同一座在海底沉睡的堡垒。
“都说毛多弱火,软体弱刀,只用一条触手的你也实在太看不起我了,就让你来试试这把刀利不利吧。”
一刀砍出,五丈长的刀光切开了沿途阻隔的海水,在刚才与杜康较力分毫无损的触手上一斩而过。
噗呲!
触手应声断裂,黄色的粘液和亮蓝色的血液从伤口喷射而出,它们和海底扬起的污浊混合在一起,让一切显得污秽不堪。
断裂的触手飞速抽离,不远处的章鱼头颅终于有了动静。
灰黑色的山岩表面迅速变化为粉红色的血肉组织,其余的几条触手掀起泥沙在海中飘荡,两个巨大的红色灯泡亮起,将周围的海底照的彻亮。
“泥,澡,肆。”
八爪原本为深海大妖,在一个暴风雨天中浮上碧波海海面翻江倒海肆意玩耍,正好遇到了盛家航行的船队,才被打上了万妖钟的烙印,安排在此处看守作坊出水口。
它原本不通人言,全靠万妖钟烙印附带的一些语言信息才能勉强听得懂人话,加之久居海底不用与人交流,因此口中的发音古怪至极。
至少,杜康就没有听懂,只以为它说的是深海哪种水族的妖言。
杜康腰间的八爪触手仍然不失活性,在脱离主体的神经反射下反而缠的越紧了,他只能再挥砍几刀,才脱身而出。
腰间的触手化为大块的碎肉飘落到海底,杜康看着在周围海水中游走,悄然将他包围的众多章鱼肢体,挥手将手边的几块触手收入胃囊,客气道。
“八爪老兄实在太热情了,知道我喜食此肉,特意将断肢赠我食用,如此深情,我何以为报。”
低沉的嗡鸣声在海底响起,八爪久在深海逍遥,归附盛家后也一直在此地看守作坊,哪里受过这种侮辱,当即就要对杜康动手,让他看看是谁吃谁。
恰在此时,山体的水道口,一团幽蓝色火焰在激流中喷射而出。
大妖八爪的镇海之力,也将丁丑身上的火焰压的明灭不定,等火焰稳固之后,只有浅浅一层火焰包裹全身的丁丑一眼扫视到海底对峙的两方,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我就说你跑不了,失窃的鸣叫声一响,几只看守出入口的大妖都会有感应。八爪兄,他偷盗了上百万两财货,你我快合力将这个贼人擒拿了,搜魂灭魄也要撬开他的嘴,否则主家归罪下来,你我都要死。”
丁丑的前半句还是嘲讽杜康,下半句就和八爪说明了情况,想要人妖合力拿下他将功补过。
一时间,八爪眼中的红光、丁丑身上的蓝光、和杜康刀上的银光将这处漆黑的海域照的一片通明。
“滋,捣,鳓。”
八爪眼见强援到来,嘴中发出低沉的回应,围拢在杜康周围的触手就迫不及待地一冲而上。
只刚才片刻的工夫,原本受伤的腕足已经重新长出,恢复一新的粗壮触手在海水中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从八个方向无死角地涌来。
这既堵死了杜康所有脱身的空间,也挡住了丁丑的攻击之路,让他只能先退到一边,以防水幽火误伤友军。
“八爪老兄当真热情好客,一条不够,这次竟然八条齐送,这让我什么时候才能吃得完啊。”
嗖!嗖!水底刀光划过的声音格外沉闷。
五丈长的银色刀光纵横,如同一朵银色的花朵绽放,一条条触手触之即断,但只要没有被杜康收入胃囊,断开的触手又很快和主体的伤口断面重新粘合在一起,再次向杜康攻来。
也偶有触手在同伴的掩护下突破了刀花的封锁,将杜康撞的踉跄不已,金铁身体上出现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凹陷。
利刃的切割声和金属的撞击声接连不断,战斗的双方将越打越激烈,原本还算清澈的海水被触手搅起的海沙和淤泥污染得浑浊一片。
好在在场的两人一妖都不只依靠眼睛视物,仍然能清楚的看到泥沙中的场景。
丁丑双手火焰涌动,形成了一对幽蓝色的火焰双锤,望着交战的双方神情凝重。
刚出水道时,丁丑看到杜康三丈高的金属身体也着实吓了他一跳。即便在碧波海,能将人类身体变得如此巨大的法术也是比较少见的。
能法天象地直接以肉体与大体型海妖肉搏的,不是出自各大势力,就是成名已久的散修。
如果是散修还好,等找到神兵直接杀了他,此事自然就此了结了。
但如果是某个大势力眼红盛家的神兵生意,派人来作坊搞事,丁丑此刻就要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了,因为大势力是不会只让一个人单独行动而没有接应的。
这并非丁丑多想,一方势力站得高了,自然会有层出不穷的挑战者,以及一些莫名其妙的敌对者,丁丑在未入作坊前,就遭遇过不少这样的事情。
相比单纯的见财起意,对盛家这样的大势力而言,他们更相信这起时间是敌对势力的针对。
环视周围幽深黑暗的大海,丁丑觉得好像有人正在黑暗中窥视这里,彷佛随时都会有数量不明的敌人冲到此处和他打成一团,身上浅浅的水幽火并不能带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既然让此人逃离了作坊,来到了外界海域,如今就只剩一个选择:不再等待己方不知何时才能到的支援,速战速决,尽快活捉此人,之后迅速返回。
污浊的泥沙污染了一大片水域,但丁丑能透过浑浊的海水看到激斗的双方。
金属的身体在深海中不需要呼吸,闪耀的刀光和八爪的触手交织成一团,在杜康挥刀的空隙,不时能空出手来凭空收取八爪的断肢,逼的八爪只能不断重生触手才能维持对他压制。
这应该是某种能挪移物体,或能存储物品的空间法器、神兵或法术,只怕仓库里消失的神兵此刻还在这个贼人身上。
这也是现在唯一的一个好消息,只要能擒下他,这次丢失神兵的责罚就能降到最轻。
心中念头百转,丁丑将一切理清后,就开口喊道。
“八爪兄弟,这小贼的长刀锋利无比,颇为克制你的触手。不如让我的水幽火试试,定能将他这具打不烂的精灵之身烧成一滩铁水。还请你一直维持镇海之力,防止他以遁术走脱。”
八条触手飞速从浑浊的水中抽离而出,但还是有一条殿后的触手被眼疾手快的杜康夹在了臂弯间,他身体后仰与全力拉扯的八爪较起力来。
“八爪兄太过小气,你这些手还能再长回来,请我多吃几根又何妨,何必着急走呢。”
嘣!
手起刀落后,如同紧绷的橡皮筋崩断,韧性惊人但短了老长一截的触手被狠狠弹回,甩在了八爪脸上。
杜康将手中的章鱼手收入胃囊,看向一旁火人模样的丁丑。
“你说,你想要烧死我?”
应该要咕了!
从发书到现在,水溅跃一天都没有请过假。
但今天状态确实不太好,头昏脑涨,感觉脑子里的剧情怎么都转化不成文字。
我还会试着写一写,如果写出来就发,写不出来就歇一天了。
第二十三章 火龙(求订阅)
刀剑行的锋芒威力和使用者的妖力成正比。
在杜康还是低阶修士时,他需要全力两刀才能砍坏自己的青罗罩,但他成为中阶修士,妖力蜕变后,刀剑行的刀光已经能轻易的斩断大妖八爪的触手。
但它却斩不断丁丑手中火焰凝结的双锤。
锵!
点点幽蓝色的火焰碎屑飞散,丁丑相对杜康小巧的身体被一刀磕飞。
但那层单薄的火焰羽衣却给水中的丁丑提供了莫名的动力,被击飞的身体快速在水中停滞,而后加速再次冲来。
“一寸长,一寸强,丁老头,你也太短了。”
“不,是你太大了,这样的武器,对我来说刚刚好。”
丁丑对杜康知道他名字一事毫不意外,敢潜入作坊犯事,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这个坊监的名字,
一刀竖斩,刚接近杜康巨大身体的丁丑并未如之前一样硬接,而是身体如游鱼一样在水中一摆,就让过了这一刀。
手中的火锤在划过身侧的刀芒上重重一敲,满腔的水幽火就倾泻而出,虽然被镇海的力量压得光芒暗澹,但其炽热的温度依然在刀芒上蔓延开来。
细密的卡察声响起,以火锤敲击处为中心,妖力汇聚而成的银色刀芒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纹,裂纹内丝丝水幽火肆意蔓延。
随后,光洁如镜的刀芒就真的如镜子般碎裂。
此时正是杜康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时,丁丑身后拖着浅浅的尾焰双腿如鱼尾摆动,就像一只白发白须、肌肉虬结的美人鱼一样欺近了杜康胸口。
“一寸短,一寸险,这么大的身体实在太笨重了,被我这柄打铁无数的火锤砸成铁饼吧。”
双锤向杜康胸膛砸去,一旦被砸中,汹涌的火力将被锤入杜康体内,从内部爆发的火焰至少能熔化他的整个胸膛。
一人担心盛家的援军会随时赶来,一人担心对方并不存在的接应,两人各怀心思,都想尽快结束战斗,甫一交手,只相互试探几招,就都下了杀手。
噗呲!呲呲——
一道金色的尖刺贯穿丁丑的小腹,赤金色的鲜血从伤口中喷射而出,刚一离体就煮沸了一片海水,气化的海水化为密集的气泡向上方飘去。
从杜康胸口刺出的金色尖刺,被丁丑体内体外的高温炽烧得有些融化变形有些失控,原本让尖刺在对方体内遍地开花的打算难以实施。
在这个丁丑受伤一顿的空档,刀剑行上重新延伸长出的刀光已经回刀向他砍来,眼看交手不过片刻,生死、胜负就要两分。
一只金红色的巨龙从丁丑面孔上一冲而出,巨龙出现的刹那,一股极致的高温在海底扩散,周围几十丈的海水全被煮的沸腾起来。
是真的在沸腾!
杜康感觉自己掉进了烧开的水壶中,比地底熔岩还高的温度气化了海水,将他金色的金属身体烫的泛红,原本刺入丁丑身体的尖刺也早已蒸发成一道气体。
火龙的余温就如此强大,但这条火龙的主体紧随其后,调整方向直直的向杜康扑来。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只黑铁大遁挡在了杜康面前,他三丈高的身体极速恢复成寻常大小,将全身妖力疯狂地向盾牌灌输,整个人都蜷缩在了散发着黝黑光芒,牌面上有一只咆孝铁狮的盾牌身后。
火龙赤金色的火焰身体从杜康身上一穿而过,将他身后想要趁火打劫的几条八爪触手烧成松软的焦炭,复又在水中游荡一圈,才重新扎回了丁丑体内。
等火龙蒸腾而起的气泡全部飘离了这片水面,水下的场景才展露在眼前。
全身被烧成金红色的杜康,身体如蜡烛一样融化大半,一块暗红色的盾牌因为持握它的手已经化为一滩铁水,随意的掉落在滚烫的海水中;
不远处,火龙入体的丁丑也被烧得全身燎泡,头发胡须尽失,正用尽全力在口鼻间覆盖了一层水幽火,好能继续在水下呼吸;
更远处,八爪正在痛苦的咆孝翻滚着,因为火龙烧掉了他整整三分之一长度的触手,与被杜康斩断时不同,它感觉此刻有火毒在体内窜动,预计之后触手的恢复也将变得极为缓慢;
“丁老头,你这一招可不像是攻击用的,你不会在刚才选择了法术晋升吧?你是成了还是败了?”
杜康还记得丁丑的法术信息,他一共有赤地炎、丙丁火、水幽火三种灵火,刚才出现的火龙应该是已经达到第五重的赤地炎,但之前那种焚天煮海的恐怖景象可不像是灵火正常状态应该有的力量。
“当然是没有成,成了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可惜我了那赤地炎种几十年孕养之功,一朝近丧。”
水幽火从口鼻渐渐扩散到全身,红白色的燎泡被幽蓝色遮蔽,火锤重新在丁丑双手中凝聚。
“但能将你留下来,一切都是值得的。”
双膝微曲,在站立的礁石上用力一蹬,丁丑向杜康飘荡而去,一双火锤向半融化的杜康重重砸下。
灰黑色的烟雾在两人之间浮现,十几道剑光向丁丑笼罩而来,密集的剑网正好将两人隔绝开来。
察觉到剑光上致命的威胁,护体火焰已不厚的丁丑只能在内心叹息一声,将火锤砸在了剑网上,在绚丽的幽蓝色火星中翻身后退而回。
十六个持剑的影武士呈环形站立,将杜康不死不活的身体围在中间。
“早知道是这样的局面,就将赤面童子带过来了,有它在,说什么也不会被灵火烧的这么惨。还真的差点在海底被烧死。”
内心扫过悔意,因为温度过高而有些不好控制的液态金属缓缓蠕动立起,变成了一个头戴罗刹面具的金红色人形生物。
现在的身体只是徒具其形,高温下的金属就像一团橡皮泥一样一碰就会变形,软的惊人。
伸手在脑后一拂,一枚紫金二色交织的转轮在碧波海浩瀚的水灵气中转动起来,抽取水灵气滋润自己炽热的身体。
“丁老头,我们现在已经是两败俱伤的局面,不如就此罢手吧。再打下去,鹿死谁手实在难说,就当是你我互相放对方一条生路如何?”
“我放你一条生路,盛家能放我一条生路吗?你以为你给了我一个选择,其实我根本没得选。”
“那就是不死不休了?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即便你的火龙养气法已经修到了戊级,你一个玩火的修士在海底怎么可能打得过我。让我走盛家还能让你多活一阵儿,但你却偏偏选了现在就死。”
趁此说话的时机,八爪将一只触手伸到了丁丑面前,一道道金红色火毒从它体内抽离,终于结束了它连绵的痛苦。
火毒尽去的八爪再次长出了全新的触手,代价则是巨大的章鱼头颅整整缩小了一圈,像是顷刻间完成了一个瘦身手术。
战局再次变成了以二对一。
在这片刻的时间内,杜康身体上的红光也褪去了很多,至少不用再将全部精力用在维持身体形状上了。
将一枚手镯戴在手腕,杜康的百变魔猿衣上金光一闪,已经在动念间取消了金身的加持。
呲呲呲……
金属的色泽从体表褪去,肉色皮肤出现的瞬间就被高温炽烧出大块的焦黑色烫伤。
体表的痛苦相对体内还是不值一提的,杜康感觉自己的身体内吞进了火炭,每一寸骨骼、肌肉和内脏都在痛苦的呻吟……
当金身彻底转化为肉体,立在原地的,只剩一具罗刹鬼面为面骨,满身皮肤溃烂,裸露的肌肉上满是粘液和焦黑痕迹的恐怖身影。
如果不是体内漆黑罗刹骨的支撑,杜康都会怀疑这具身体会不会散架。在金属身体上只是有些影响战力的高温,作用在血肉之躯上就是如此的恐怖。
龙象般若圈的恐怖力量加持需要一具高强度的肉体支撑,高温下酥软的金属之身是无法达到这个要求的,但只要有一身硬度不逊色于神兵的罗刹骨作为骨架,龙象般若圈就能发动起来。
“我刚才说的是实话,我确实想要你我各自放对方一条生路。但你没有接受我的好意,在我品尝这种烈火焚身的痛苦后,你已经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杜康的声音变得沙哑,如同两张砂纸在摩擦,漏风的气管让话语中带有海水流动的声音。
这场战斗进行到现在,丁丑已经开始怀疑杜康的身份了,明明已经打到了这种地步,对方接应的人员还没有现身,他不会真的是个散修吧?
胆大包天到敢一个人抢盛家的神兵,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还是想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杜康的发言丝毫不能动摇丁丑的心智,不说背叛盛家要比死还恐怖,更重要的是,他不相信自己会输给一个法术都需要东拼西凑的散修。
碧波海的散修是什么样子他再清楚不过了,能在散修中混出头的终究是少数,即便这个贼人机缘巧合学到了一门能法天象地和变化金人的法术又如何。
被赤地炎烧成这个样子,也就只能说几句唬人的话了吧。
丁丑人老成精,他如果是能被虚张声势几句话就吓到的人,也不会被盛家安排做作坊的管事。
“不要白费力气了,我们离开水道有一炷香时间了,我的属下们就算绕路也快要赶到这里了,你既打不赢我,也逃不掉的。”
埋刃法第二重的治愈能力,面对杜康的重度烧伤实在捉襟见肘,说话的这段时间也没恢复多少,只能让伤势不向更严重发展而已。
倒是三头六臂法对手臂的强大恢复能力,让杜康的两条双臂肌肉大体恢复如初。
不过是,打拳而已。有两条手臂已经足够了!
眼下多说无益,龙象般若圈外层,象征无边大力的咒文亮起了不起眼的金光,杜康听到自己被高温烧的坏死的血液如同大河在体内奔腾,剧烈跳动的心脏让海底响起了密集的鼓声。
缺失皮肤的肌肉上渗出了丝丝鲜血,但更多的力量却是加持他体外,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方式化为可被支配的无边巨力。
杜康紧握双拳踏着海底滚烫的礁石和沙土向丁丑冲去,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杀死对方,才能逃离今天的危局。
否则,杜康就只能使用当初陶诗雨给的潜渊缩地符了,这也是他孤身一人就敢潜入作坊的主要依仗。
这枚使用后能直接挪移几十里的符箓,可是绝境逃生的至宝,眼下和陶家关系僵硬的情况下他可拿不到第二枚了,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不想用的。
十六个影武士持剑则向八爪冲去,在八爪的镇海领域中,影武士的幽冥之气也会以数倍的速度消耗。
它其实才是杜康要优先解决的敌人,只要它一死,遁地能够施展,杜康就能进可杀敌、退可跑路。
丁丑在杜康心脏如擂鼓时就暗道不妙,这次散修不会还有底牌吧?
但此时退避已经来不及了,杜康踩在海底泥沙上如履平地,强横的力量在他身体周围冲出了一圈圈水波,转眼间就已欺近丁丑近前。
丁丑只能咬咬牙,持锤迎向面前的拳头。
轰!
海底响起了闷雷的声响,拳锤交击溢散的力量在水中化为一圈强大的冲击波向外扩散,笼罩周围至少百丈。
被火龙肆虐过一次还未完全沉降的泥土再次翻腾起来,不远处和影武士激斗的八爪身体也被冲的一个踉跄,又被影武士集火多砍了几剑。
与杜康黑色拳面骨正面接触的火锤,构成火锤的水幽火瞬间熄灭,连带着丁丑身上的火焰羽衣也瞬间消失。
丁丑原本被赤地炎灼烧暂时止血的伤口中,一道幽蓝色火焰夹杂着金红色鲜血激射而出,许久才停,他不可置信地愣愣抬头看向杜康道。
“这怎么可能……你把我的水幽火火种打死了!”
龙象般若圈提供的力量与输入妖力的质、量有关,以前他从未全力发动过这件中上品神兵,即便是刚才瞬间消耗了杜康身体里全部妖力的一击,也没有摸到它的输出上限。
一对小巧的鹿角从罗刹鬼面的额头上长出,杜康佩戴龙象般若圈的右手缓缓拉回到身侧,蓄力打出。
“原来灵火还能被蛮力打死啊,那你应该还能再接我两拳吧!”
“不,我不会输的,我的支援马上就来,你敢杀盛家的人,盛家是不会放过你的……”
赤金色火焰从面色惊恐的丁丑七窍喷出,在两人之间形成一块厚实的盾牌,与同样金红色的赤地炎明显不同,这种火焰没有极致的高温,金红二色中满是阴阳流转的味道,应该就是丙丁火了。
“不,放跑了我你将生不如死,我打死你是为了让你免受盛家的酷刑,来接我第二拳。”
轰隆隆!
一拳打出,金黄色的鹿角光华变得暗澹,火盾也步了火锤的后尘瞬间熄灭,丁丑的九窍和伤口中也同时喷出了丙丁火火种死亡后的余火,其中贯穿前胸后背伤口的火焰里还夹杂着大块的内脏碎片。
“不,我不打了。你快走吧,盛家的人马上就要来了,你在这里多耽搁一会儿,就多一分危险。”
丁丑的内脏严重破碎,海水从失去火衣庇护的伤口中灌入肺部,但他依然通过阴神传音想要提醒杜康快点离开。
语气亲近,让杜康恍忽以为眼前的这个老头是为自己断后的同伴。
“不,我说了,我要救你。”
一只白玉色的独角从黑色的罗刹鬼面上冒出,一拳继续向前打出。
“杀了我,你会后悔的。”
没有理会丁丑绝望的呼喊,暴露着黑色骨骼的拳头,与丁丑头顶冲出的一条小巧火龙迎面相遇。
此时的赤地炎早已没有了刚才焚天煮海的惊人气势,只比杜康手臂粗一点的火龙被杜康一拳击散成漫天焰火,附带高温的火焰碎片在附近海域蒸腾起了连绵不休的炽热气泡……
拳头中伸出一根食指,这根皮肤上带有烫伤的手指刺穿了滚烫水流,刺穿了丁丑的眉心,让他愤怒中夹杂着惊恐的面孔永远凝固。
五行锁链从指尖游走而出,刺穿了精神和肉体的边界,将并不强大的阴神锁死在肉体中,一枚大号炼妖珠就将丁丑连人带魂收入其中。
此刻,第三对羊角从杜康脑袋两侧蜿蜒长出,温热的妖力顺着骨骼流淌而下,与如意紫金轮吸收的冰凉水灵气一起滋润空虚的肉体。
这也是杜康轻易不愿意使用龙象般若圈的原因之一,短短三拳,他身上的妖力就被清空了三次。
遇事不决就大力硬怼是莽夫想法,能几拳解决问题当然最好不过,但如果遇到无边大力解决不了的法术,妖力完全耗尽会让他变成一个任人宰割的猪猡。
杜康转身看向一旁正和影武士大的难解难分的八爪,影武士立刻会意脱离了战斗,只将伤痕累累的章鱼大妖包围在一个大圈内。
杜康把玩着手中的炼妖珠,轻声问道。
“八爪,你的同伴已经死了,你是要拼上性命将我拖在这里,还是为自己的小命着想放我离开?”
一阵寂静的沉默。
八爪瞪着巨大的红色眼珠没有回应。
就在心中急切的杜康以为还要再打一场的时候,八爪因为战斗小了几号的身体上,一道无形的波动以它为中心扩散,无声的扫过这片海域。
杜康立刻感受到,大海对涉及灵力体外运转的压制完全消失了,满是烂肉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
“你是个识时务的妖怪,可比丁丑那个白活了一辈子的人要强得多,希望你在盛家能活得久一点。”
杜康将双手平平伸出,双手间彷佛洞开了一个无形的通道,周围的泥沙和海水疯狂的灌入其中,杜康开始沿着化为血肉之躯后活动的海域扫荡起来。
远在几千里之外的乌云岭,鸦道人在乌云宫上空振翅飞翔,所过之处,撒下一片带有海腥味的早春寒雨。
直到海底的泥沙被刮了足足一尺,战斗引起的污浊水流全部都被胃囊收走,确认没有任何的体液和身体组织遗落在这片海底,杜康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在黄色的光芒中,杜康急切得遁入海底的沙地,包围八爪的影武士也在随后化为一团团黑雾消失在海水中。
第二十四章 岛屿(求订阅)
这是一片半埋着些腐朽船板的沙滩,沧澜城高大的城墙就耸立在往南一里处。
残缺的木桶、破碎的陶器碎片在沙粒中随处可见,偶尔还能看到人的手骨和头骨被海浪拍到岸上又被下一波海浪卷走。
早春的寒风吹过海岸,将阴冷的雨水刮的飘飘扬扬,浸润这片大海和城墙间萧瑟的土地。
哗——
一道海浪从沙滩上褪去,昏黄色的光圈从潮湿的沙子上亮起,一个满身伤痕的身影从圈中跳出。
杜康扭头看了看身后波涛汹涌的大海,又望向远处的城墙,此处依稀能看到城墙上巡逻的守城士卒。
从海底离开后,杜康就在地底估算着记忆中作坊和沧澜城的位置埋头苦遁,如今甫一冒头发现他竟然钻到了沧澜城北的沙滩上。
因为碧波海海妖众多的缘故,沧澜城城北的城墙最为高大并且不设城门,与海滩之间一里的荒地也被留了出来作为海妖攻城的缓冲,才显得这么荒凉。
即便如此,妖怪攻城时的风浪还是能轻易的攻上城墙,杜康在青黛记忆中就见过黑木岛驱使海妖攻城的景像。
“看来这里是沧澜城北,土遁倒也没有偏得太远。”
人终究是生活在地表的生物,不论是海底的黑暗深邃还是地底的压抑沉闷,待得时间久了都会让人感到不适。
再加上成功摆脱了盛家的追击,以及想到这次行动得到的一千八百万两财货,即便如今冷风冷雨吹在伤口上疼得杜康全身伤口抽搐般地疼,他心情依然不错。
几步外有一丛数量不少的木槿,还有个不大的沙坑,里面有海水积在其中,杜康上前几步,一张严重烧伤的面孔在积水中倒影出来。
还好此处没有旁人,否则早已引起路人的恐惧,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水泊中,一对鹿角刺破皮肤,从这张面孔的额头上冒出,代表回春的金色波纹从角上传递开来流转全身。
肉眼可见的,焦黑冒脓的残缺皮肤在波纹中卷曲剥落,新生的粉嫩皮肤迅速从无到有生长并扩大出来,覆盖了千疮百孔的身体。
单看外貌,杜康从一只鬼又变成了一个人。
“不够,还不够。”
在杜康的自语声中,他又将手指点在了脚掌上,更加浓郁的波纹扩散开来,手指以极缓慢的速度向上移动,小腿、大腿……
窸窸窣窣~
身上传来肌肉和连接肌肉骨骼处筋膜生长的声音,酥麻痛痒种种感觉同时在肉体中浮现,这让杜康咬紧了牙关,头上也出了一层细汗。
手指拂过腹部、胸部、背部……直至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每一块肌肉。
等到波纹散去,一切结束,已经是一炷香之后了。
大汗淋漓的杜康耸耸肩,抓起一把地上的沙子轻轻一捏,沙子就变成了细土从指尖纷纷扬扬撒下。
“身体的躯干已经没有问题了,但内脏受损还很严重,好在这次到手了足够的金钢,埋刃法的自愈是从内到外全方位的,能把它们治好。”
才第三重的回春术不是包治百伤的神技,它的治疗能力更倾向于接续骨骼、重生肌肉、伤口愈合,面对内脏的严重烧伤却无能为力。
如果不是打拳时缺失内脏很影响拳头的发力,在海底时杜康是不会将内脏从金身状态变回来的,就是担心留下难以恢复的后遗症。
直到现在,杜康被罗刹骨包裹的大脑里还是一团滚烫的液态金属,他打算在完全降温后再将脑子变回血肉之躯,要是在海底就变的话,他这具身体的脑花早就变成焦炭了。
最着急的事情已经做完,杜康伸手在脸上一抹,就变成了一个样貌普通的青年模样。
既然刚刚办了件大事,又突兀地出现在这片离城不远的沙滩上,用胎化易形为自己变化一副容貌是必须要做得。
正要拔腿离开此处,杜康眉头一皱,突然想起了什么,又从胃囊中掏出一颗炼妖珠,输入妖力,一具僵硬的尸体就落在沙滩上。
看面貌,不是武英又是谁!
“我答应要带你出来,自然不会食言。希望这几个时辰的封存,不会让你真的变成一个死人。”
胃囊原本是不能存放活物的,炼妖珠又只能装人妖的尸体和魂魄,杜康就为思家心切的武英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先喂食幽冥散让他陷入濒死状态,再收入炼妖珠中,而炼妖珠又有保持储存物体活性的能力,原本幽冥散一炷香的极限濒死时间就因此大幅度延长了。
但从杜康将武英封入炼妖珠到现在,已经足足有两个多时辰,他心里也没底,武英会不会在炼妖珠里彻底变成一个死人。
将手按在武英左边胸口,回春的波纹渗入其中,他原本冰冷僵硬的身体里立刻响起了微弱的心脏跳动声。
在波纹的刺激下,心脏跳动越来越快、越来越强烈,死人一般苍白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口鼻中也有了微弱的呼吸。
杜康感觉到躺着的男人身体完全活了过来,开启灵眼能看到他脆弱的阴神在识海内焦急地呼喊着,但沉寂的大脑却无法回应阴神的指令。
“不会是缺氧太久,脑死亡了吧。”
杜康前世就听过类似的消息,人类在大脑长时间缺氧后,即便抢救回来,也会成为植物人,一生都无法醒来。
看着眼前半死不活的男人,终究是曾经接受过别人的帮助,杜康觉得自己还是要尽力一救,万一还能抢救一下呢。
头上冒出的如玉独角散发着蒙蒙的乳白色光芒,随着杜康发动引导术的力量,白光越来越亮,就像在这晦暗的雨天里,木槿丛中升起了一个太阳。
在光芒的照射下,木槿的枝叶摇曳了起来,扎根大地的根系越发壮大深入地底,枝干勐地向上窜高了几尺,稀疏的树叶迅速变得繁茂起来,勃勃的生机在此处降临。
而作为本次施术的主角,武英常年打铁的古铜色皮肤在光照下变得白皙,原本就夸张的肌肉变得更加硕大,看着想要撑破皮肤爆裂出来。
变化最大的还是他的面孔,常年在地底不见天日,他的面上常年有抑郁之色,不到四十岁的男人额头上已经有了数条抬头纹,但这一切岁月的痕迹都在光照下被直接抹平了。
外貌只是整个身体显露的表象,他体内的变化更加巨大。
因早年营养不良,发育有细微不完善的器官被调整到了巅峰状态,骨骼肌肉因常年打铁受到的劳损暗伤被轻易治愈,因为多年双修导致两旦一枪的功能性下降被恢复到了十几岁的巅峰状态……
最关键的是,沉寂的大脑中一道道微弱的电流重新开始了运作,这套指挥系统重新焕发出了活力。
“很好,很强大。”
这是杜康第一次使用引导术,他远远低估了这个能力的价值,对引发的动静也没有准备。
眼看独角发出的光和这次木槿丛的生长,引来了守城士卒的关注,有几个会飞行的修士从城头向这边飞来。
杜康只能用胃囊,将地上治愈外伤时掉落的皮屑收拾一空,提起即将醒来的武英遁地离开这里。
……
武英是被冻醒的,他刚睁开眼睛就被一滴雨水砸到眼眶里,这让他急忙翻身坐起揉眼。
等眼睛能看视物时,武英却看到了一双没有老茧、烫伤、和刀疤的双手,视线下移,又是一对维度陌生的饱满胸肌。
这陌生的一切让他惊慌起来,从地上爬起环目四望。
这是一片冷雨下的荒凉沙滩,阴沉的天空,蒙蒙的细雨,溅在身上的浪花,让十年没有见过这一幕的武英心中狂喜,他知道自己成功了,那个突然找上门的外来者真的将的带出了地下作坊。
在这样的狂喜中,连被冷风吹得发抖的湿漉身体,都变得可以忍受起来。
他抬头看向身穿连帽斗篷,背对他而站的男人,跪倒在地。
“大人救我脱离苦海,以后我这条命就是大人您的。”
“我可不信,一个刚刚脱离了几十年被人控制生活的人,会马上给自己找个新主。你醒了就走吧,交易已经结束了,你告诉我作坊的情况,我带你出来,我们也两清了。”
之后,杜康理也不理他,径直向前走去,能等武英醒过来再走已经是杜康难得的好心肠了,他可不会收留一个盛家跑出来的工匠,那纯粹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武英看着远去的背影,心中不甘,咬牙大声喊道。
“我知道一处位置隐秘的大岛,易守难攻,我愿将此岛的位置献给大人,换求大人的庇护。”
兜帽身影停下了脚步,隔着几十丈远,对方的声音清晰地在武英心中响起。
“希望你不要骗我,否则我会让你知道,世界上不只有盛家才能让人心中恐惧。”
“不会的,这座岛屿是我岳父年轻的时候出海遭遇海难,被风吹偏了航道才遇到的。其离碧波海的主航道远的很,而且此岛外侧暗礁密布,岛上面积极大地形中间高四周低,丘陵和平原都有,还有几条澹水河,是实打实的基业之地啊。我岳父同行的人已经全都死在了海难里,此地一定还没有被人占据,若能被大人所得,必能难成一番大事。”
武英的这番话术不是乱说的,碧波海南北长上万里,东西宽三千余里,烟波浩渺,面积广大,岛屿众多,是大梁及周围数国附近最大的一块水域。
碧波海处于人类与蛮荒的交界处,附近几国的修士常来此处猎杀妖怪,获取各种海产资源,人妖势力犬牙呲互,鱼龙混杂,
即便已经开拓了五百多年,位置好的岛屿大多已经被占据,在远离几条主航道的深海中,还是不时能听闻发现了新的适合人生活的岛屿。
扎根碧波海生活的大小势力,也以占岛为王为荣,不同于岸上为了维持贸易的繁荣,各种势力选择聚居在一起。
占据海岛,让人口在岛上繁衍生息后,孤悬海外的岛屿就是一个个独立的王国。
除了处于繁忙航线上的岛屿外,别的偏僻岛屿一年都遇不到一艘船,统治者就是真正的一岛之主。
统治自己岛屿的各方势力,可以在岛上种植粮食,繁衍麾下人口,颁布合自己心意的法律,大梁在这里连象征性地派驻官员都不会有,是真正的国中之国。
其中以盛家、白家、黑木岛、阴天宫、太阴观这五家占据的岛屿和水域面积最为广大,统治着数量众多的人口,把持着航线要地。
各种商会、家族、散修妖怪占据的岛屿,和碧波海本身的各种绝地则遍布在这几家势力之间,形成了一张并不严密的大网。
直到碧波海北方深海的龙宫附近,这些据点才会绝迹。
在这里,占岛为王是一种常见之事,所以武英才敢直接以一座无人又适宜居住的大岛位置为交换,想在杜康这里寻求庇护。
不管在碧波海有没有属于自己的岛屿,一座岛屿位置的消息都是极有价值的,即便自己不去占据经营,卖掉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武英的岳父就是实力不足,又不甘心将海岛位置贱卖,才死在了修炼法术之上,留下孤儿寡女一家艰难度日,多年后这个消息才被女儿告知了自己女婿。
如果不是实在走投无路,武英也不愿意将这个消息说出来。
作坊失窃,盛家很快就会在内部开始排查,即便是个有两万多人的小社会,也能很快察觉到武英的失踪。
到时,武英在外的家卷将会受到牵连,如果他在盛家反应过来前将妻女接走,他也没有信心能在带着妇孺的情况下逃过盛家的搜捕。
而在这个敢找盛家麻烦的人身上赌一把,似乎成了一个不错的选择。
能在盛家严密防守的作坊内出入自如,代表着实力不弱,再联想到对方曾经细致的向自己询问过仓库的种种事宜,只怕这次在仓库中收获不小。
即便对方身后不是特别大的势力,但以他表现出的实力,庇护自己一家应该还是可以的。
在靴子踩踏沙子的脚步声中,那个人走到了武英面前,扔下一身衣服。
“穿上吧,外面不是作坊里,打着赤膊在人群里太显眼了点。你的想法我能猜得到,只要你没骗我,我可以承诺给你和你妻儿一个远离盛家的平静生活。”
武英立刻面露喜色,直接在沙滩上磕了三个头,口中呼喊道。
“谢过大人,武英的后半生是大人给的,从此之后武英的命就是大人的了。”
对这种口头上的忠诚,杜康一向不置可否,武英表现的上道,只能说明盛家这些年将他调教的极为成功,除了接受役妖印控制的下属,杜康不会完全相信任何人。
“你起来吧,我对你的命不感兴趣,只要你的消息是对的,我就会给你我承诺的东西,就像我曾经承诺将你带出作坊一样。”
武英听后并没有起身,还是恭敬的跪在原地抬头向上望了一眼,一句话憋在口中不知如何开口。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盛家的反应速度没那么快,我可以去将你妻女带过来和你团聚,把衣服穿上吧。”
武英连忙爬了起来,手脚麻利的将地上的衣服套在身上,等一身雄壮的肌肉都遮掩在宽松的衣服下,才敢用眼角的余光看清杜康的面孔。
“你不用记住这张脸,这只是在外办事时临时用的一个身份而已,记住我的声音就可以了。”
“是,属下明白。”
对于武英自称属下,杜康并无表示,虽然他一直觉得没有受过役妖印的人,都不算他的下属。
“你家在哪?”
“属下家住宣德坊、如意街、瓷器巷、左边第六个小院里。”
“那就走吧。”
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地离开了这片沙滩,向远处行人稀疏的小路走去……
第二十五章 进阶埋刃法(求订阅)
如意大街,瓷器巷口。
林玉娘站在几根竹竿搭建的简陋小棚子里,头顶的油布遮挡了风雨,淋漓的雨滴从棚子的边缘滴落,在青石板大街上砸的破碎开来。
雨天的夜色总是来的更早一些,才不过酉时初刻天色就暗了下来,昏暗雨幕下的如意街行人稀疏,即便偶有经过也不在这座小摊前停留。
炉中的炭火烧的通红,煮沸着上方汤汁翻滚的大锅,奶白浓郁的羊汤中,能看到惨白的羊骨被熬煮出最后一点澹黄色的骨髓。
在这雨天寥落的生意里,林玉娘仍然专心照料自己的一锅羊汤。
生意就是如此,即便没有一个客人也要让自己忙起来,否则路过的客人看到一个百无聊赖的店家,就算原先想来这里坐一坐,也可能突然变了主意,改去别家吃。
可能世人都潜意识的认为,一家实惠又好吃的小摊,怎么可能让店家停下手中的活计。
按照经验,雨天的食客虽少,但只要能让自己忙起来,总会有零星几个客人上门的。
林玉娘的视线一直在寻找雨天可能存在的客人,这个的穿着有些寒酸,不像是舍得喝十几个铜板一碗羊汤的人;那个行色匆匆被雨淋了一身,一定着急回家换衣服;另一个穿着又太富气了,也不是能来她小摊的人……
行人匆忙的朦胧雨幕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层薄雾,有两个不急不慢的身影从街面走过,当先的一人打着一把青色的竹伞,落后一步的人则头戴斗笠身穿蓑衣。
似乎被羊汤的香味吸引,当先的人脚步转动,带头走进了这个被雨滴打的啪啪作响的小棚内,两人在唯一的一张小桌前坐下。
“两位客人快坐吧,这大冷的雨天,喝一碗热乎乎的羊汤能驱寒解乏。”
林玉娘食摊上什么客人都有,讲究的是进门便是客,她立刻招呼起来。
“汤就不喝了,玉娘,我是来带你走的。”
这个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让林玉娘动作一顿,她怔怔地抬头。
只见说话的男人用手将斗笠抬起,下面是一张熟悉的年轻面孔。
“英哥,你还活着?”
“我当然还活着,盛家每个月都应该给你一笔安家费才对,你干嘛还出来这这种辛苦活?”
“刚开始是有的,但过了两年他们就说你死了,还将你的骨灰送了回来,原先说好的安家费自然也就没了,环儿还小……”
“我知道了,环儿在哪?盛家骗了我们,我们一家现在就走,不用带细软,带上家传的海图就行。”
武英一听就知道,自己预料的果然没错,盛家根本没打算放自己出来,一个在外界已经死了的人怎么可能活着离开作坊呢。
之后他转头看向杜康,在得到点头首肯后,就拉着老婆向身后巷子里的家赶去。
杜康在棚子中独坐,弥漫的澹薄鬼雾遮挡了交谈声,但无法阻挡别人的视线,他感受到了一股别样的注视。
那是不远处,一个在同样简陋雨棚里摆摊的老头。
注意到杜康的视线,老头满脸褶子的脸上回应了一个和善的笑容,就继续摆弄起自己身前的鱼干。
杜康起身在摊位上拿起一个大碗,在盛羊杂的篮子里装了半碗羊杂,又熟练地在汤锅中舀了一勺浓汤,将这碗羊杂浇满,在桌上抽了双快子。
杜康打着伞,面满笑容的向老头走去。
“老人家,这么大年纪了还出来做生意,喝碗汤驱驱寒吧。”
“哎幼,老汉今天可见到好心人了,我和这羊杂摊做了好多年邻居了,还是第一次有人请我喝一碗,你可真的是大好人啊。”
老头闻言后直接接过碗沿有些发烫的大碗,咧开了一张缺了多半牙齿的嘴巴张口就是吉利话,只是他剩余的几颗黑黄色残牙看着也摇摇欲坠,让杜康不忍直视。
抄起快子,也不嫌烫,直接连汤带肉就向嘴里扒拉,生怕杜康反悔一样。
“慢点吃,今天我请客,不够的话,我再去续。”
“够了,够了,年纪大了肠胃不好吃不下多少,吃多了怕拉不出来回头把自己憋死。你们是来找隔壁林寡妇的吧,我看见你朋友跟她回家去了,难不成林寡妇也过不下去了,做起了暗昌的生意?你们多少钱一回啊?”
老头三两口吃完了碗里的羊杂,美美的在碗边吸熘了一口热汤,露出了满足的神情,之后随口聊起一些无论多大年纪男人都感兴趣的话题。
“老人家人老心不老啊,林寡妇要是做起这一行的话,您想来也会照顾一下别人生意,和现在连碗羊肉汤都不买的做派完全不同吧。”
杜康笑容灿烂,又递给了老头一张热饼。
“那是当然,吃一碗羊汤不过饱腹,过个半天就又饿了。但能睡一觉这种漂亮女人,可是一辈子都不会忘的美事啊。”
老头接过饼,将它撕成小块,泡在汤里继续说道。
“你别看林寡妇每天起早贪黑忙活生意,看着好像不起眼,那是没打扮,等你见过她那十八岁的女儿就能想到,能生出那种美人胚子的女人,样貌是不会差的。”
杜康此时才将一直打的伞收起,凑到老头面前露出了思索之色。
“这样的女人要价应该不会便宜吧,不知老人家在这摆摊买鱼干多久,才能凑够去一次的钱。”
老头立刻激动起来,似乎觉得可以看不起他的财力,但不能看不起他的色心。
“老汉活了一辈子,看透的事情多了,但于女色一事却是怎么都看不透。能睡一次,花我一半的棺材本都值了。”
“老人家老当益壮,那让你监视林寡妇一家的人一个月给你多少钱,多久才能凑够睡一次的价钱呢?”
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抵在了老头胸口。
因为角度的问题,街上偶尔来往的行人无人能看到匕首,偶尔将目光瞥到这边,也只能看到有二人在雨天闲聊罢了。
匕首让聊得火热的气氛瞬间凝固,老头抓碗的手都不太稳了,半碗羊汤差点被他晃出,杜康只能将碗从他手中接过,开口问道。
“老人家,我问你话呢,能给你多少钱。”
“小哥……小哥一定是在跟我玩闹吧,我只是个买鱼干的老头,什么监不监视的,我听不懂啊。”
匕首轻轻一递,锋利的尖人刺破了衣服和皮肤,一缕鲜血立刻从衣服中渗出,老头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立刻响起。
“不要喊了,别人听不见的,但你要是敢乱动一下,我的刀就会刺进你的心里。”
老头睁开了眼睛,果然雨中稀疏的行人们依然步履匆忙,对刚才的动静丝毫没有察觉,顿时心凉了半截,能造成眼前诡异的一幕也只能是法术了,这个男人只怕是个修士。
“我说,我说,是前街的丰铁阁。他们让我做生意的时候多注意林寡妇一家有没有什么反常之处,每个月都给我五十个铜板,还说要真的发现有价值的情况,能有另外的赏钱可拿。”
一个月五十个铜板,一年就是六百个,武英走了足足十六年,就是九千六个,合计九两六钱银子。
十六年监视的花费还不到武英一个月的安家费呢,也不知盛家通过这一手省了多少钱,真是一笔好买卖啊。
和武英锻造神兵创造的价值相比,无论是花在外界的安家、监视费用,还是他在作坊内的个人花费,都是微不足道的。
杜康突然发现,他还是太小看了异世界的剥削手段,和前世工业革命初期的那些残酷制度相比,盛家的产业也不逞多让。
“盛家搞剥削是有一手,但应对意外的效率果然不出我所料,越大的组织越是难以灵活的应变。作坊失窃到现在已经有三个时辰了,他们还没有察觉武英的消失,更没有派出人来控制他的家人,只有一个没多少年活头的色老头兼职监视。这就是一个每年光神兵生意流水都高达四亿多两白银势力的力量体现吗,想想都觉得可笑。”
心里默默闪过这样的想法,杜康双眼中黄铜色的镜光一闪,老头将头一歪就在椅子上睡熟过去,在梦中进行他的活色生香之旅。
生活是痛苦的,如果连做梦的权利都没有了,只怕大部分人都无法坚持生活下去。
不过是一个想多睡几个女人,想每个月多挣几十文钱的老头罢了,杜康实在没必要杀一个只看到他假脸的老头。
更重要的是,这个老头如果只是睡不醒,旁人发现也只以为是发了什么急症,但他要是现在死在这里,却会很快惊动前街的丰铁阁。
此时,武英也从瓷器巷里走出,他手里提着一个包裹,身后跟着自己的老婆和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的面容只是清秀,并没有卖鱼干老头说的惊艳,武英老婆也只是长得还算标致,远比不上作坊里那个叫简止的女人艳丽。
但能让武英如此心心念念。
杜康觉得,除了和妻子之爱情,对女儿之亲情,这两个女人更多的代表着武英对外界自由的向往吧。
此时几人情绪稳定,看来武英已经完全说服了妻女抛家舍业。
“大人,家小业小,没有什么好收拾的,我们已经带上了海图,以后的一切全都听您安排。”
“嗯,跟我来吧。”
杜康大伞走出食摊,带头向雨幕中走去,武英一家三口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几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这片街道上。
薄雾很快散去,瓷器巷口只剩一个低头酣睡的老头,和摊位里一锅翻滚着热气的羊汤……
……
杜康独自一人坐在桌前,反复复盘昨日到今日短短一天发生的种种。
直到确认自己在每次面临选择时,即便当时的选择不是利益最大化的,但也没有犯什么大的错误,才放松下来,喝了一口桌前的清茶。
此时已是深夜,武英一家已经被安排住进了这处院子。
房间原先是不够的,杜康便让黄面童子在院子地下开辟出几间新的房间给他们住,没想到子蛇们却意外的极为喜欢地下温暖的环境,提出想要全部搬进去。
黄面童子只能在地底深处给又子蛇多开了几间房,他们立刻兴高采烈的全住了进去。
地面的几间厢房就空了出来,武英一家选了一间搬进去,连带着四个龟孩子有了单独的房间,谈画也能从杜康房里搬出来,不再打扰杜康专注修行。
将诸多杂事理清,杜康从胃囊中取出了本次的收获之一。
一块块反射金黄色光泽的金钢块。
埋刃法作为杜康在这个世界上修习的第一门法术,却因为材料的问题直到现在还是乙阶,有其他几门后来居上的法术作为主力法术,杜康已经极少在战斗时用到它了。
但杜康对能变化为睚眦之身的埋刃法,和拥有青鸾力量的插翅法都是极为期待的。
龙和凤在这个世界上也是最顶级的妖族血脉,虽然世间一直有其它妖怪以龙凤为食的故事流传,但那是因为龙凤两族的整体实力强大,其它妖族习惯性的踩这两族为自己扬名而已。
每一族都有强者和弱者,如果杜康因为别的妖怪杀了几只龙凤两族的老弱病残,就觉得它们实力弱小、潜力有限,才是被传说故事忽悠瘸了呢。
相比于出生就是大妖的龙和凤,其它妖族成才的几率低得可怜,可见它们血脉的强大。
身怀面板的杜康,注定会走上一条博采众妖所长的道路,龙凤的力量他是一定要拿到手的。
拿起一块金钢,进阶的信息自动弹出。
【姓名】:杜康
【寿命】:39年342天/255年334天
【埋刃法】:
等级:乙级
技能:爪刃,附带:破魔(一重),锋锐(二重),坚固(二重)
巨力(二重)
自愈(二重)
已持有足够体积的金钢,是否进阶埋刃法?
选择【是】
杜康左手不受控制的抬起,虚幻的天地铜炉在手边浮现。
哐啷!
以前使用天地铜炉时,都是杜康直接将铜炉放出,将物品笼罩在其中。
但这次,一直紧闭的炉盖自动飞起,摆在房中的一块块金钢自动飞入其中,青红二色的火焰升腾将数量众多的金钢完全包裹。
杜康原本空闲的右手开始结印,手印每变幻一次,都有一枚符箓在手中凝结,打入铜炉后立刻引的青红色火焰暴燃。
天地铜炉凌空转动,炉内之火熊熊燃烧,一枚枚助燃的符箓打入其中,以坚固着称的金钢竟然如同遇到太阳的积雪一样缓缓融化开来。
第二十六章 连续晋升(求订阅)
赤金色的铁水在铜炉内翻滚,青红色的火焰已经变小了很多。看样子,只要有小火不断加热,金钢就能以铁水状态保持很久。
长久支撑天地火的消耗让脏器重伤的杜康神情疲惫,头上出了一层虚汗,好在,最劳人的第一步终于完成了。
锋利的爪刃从掌骨中刺出,轻轻在另一只手掌一划,猩红的血滴不断从伤口中凌空飞出,慢慢在杜康身前汇聚成一团血球。
指尖在血球上一点,就沾染了足够的墨迹,手指凌空滑动,以血为墨书写出一枚悬浮在空中、不断扭曲变化的血色符箓。
如果是以前的杜康,大概只会任凭面板的引导,傻瓜式一键修仙。
但如今阴神法走向符箓道的杜康,隐隐能看出这枚埋刃法用到的符箓,至少由三种根本符箓的变种糅杂组合而成。
所谓根本符箓,指的是符箓最本质的含义。
如火符:它最本质的含义就是火,但在符箓使用过程中,火符也常用作代指温暖、光亮、炽热、活跃的意义,这种偏离其本意的表达会使得根本符箓完全转变形态,也就是成为了所谓的衍生变种符箓。
杜康隐约能感到,这枚符箓是由骨符、血符、金符糅合而成的,它们起到的作用应该是:造血、坚固和骨铁相生,它们为金钢这种外来金属能和人体融合,并发挥设计能力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随着这枚血色符箓生成,开盖的铜炉内,一团大小刚刚合适的金钢铁水自动飞出,扑到它虚幻不定的身上。
流体的铁水如同浇在一具模子上,将不断变化形态的符箓固定下来。
随后,这枚还散发着高温的金属符箓在原地转了几圈,就突兀的砸向了杜康脑门。
额头的皮肉,在接触高温的瞬间就被烧成了焦炭,金红色的符箓就这样烙印在了惨白的头骨上。
杜康能清晰地感受到,炽热和刺痛沿着头骨内的骨髓蔓延,同时伴随痛苦蔓延的,还有一层看似单薄实则坚不可摧的金光。
痛苦来得快去得也快。
很快符箓内负责麻痹痛觉的部分开始生效,杜康对整个身体都失去了感知,在这样奇怪的体验中,金光缓慢而坚定地将整个头骨都染成了澹金色。
“法术借妖怪之假,修自己之真的力量真是奇妙。”
杜康心中如此感叹,已经无知无觉的肉体就在面板的控制下,继续漫长的骨铁相生之旅。
常人身上有二百零六块骨头,但因为杜康修炼的三头六臂法、插翅法、植角法都是能增加人体骨骼的法术,他身上现在的骨骼块数达到了惊人的三百五十三块,此次进阶自然要比常人耗时更多。
铜炉内的铁水越来越少,炽热符箓炽烧皮肉的焦湖味不断在屋内蔓延,杜康的大部分骨骼都开始迸射出穿透皮肤肌肉无法遮蔽的金光。
终于,随着最后一块符箓被左侧最下方手掌的小指吸收,结构完整的金钢之骨缓缓收敛了溢散的光芒。
透过还没有愈合,遍布全身的三百五十三个烧焦伤口,能看到杜康原先惨白的骨头已经变成了澹金色。还来不及细看,一股异样的感觉突然在他身上升起。
无论是刚刚法术进阶时增添的新伤,还是脏腑内被烤得半熟的内脏,都有蚂蚁爬动的麻痒感浮现。
原本对内伤无能为力的自愈,晋升到更高阶后,终于开始发挥作用了。
想到此处,直接打开了面板。
【姓名】:杜康
【寿命】:40年189天/265年334天
【埋刃法】:
等级:丙级
技能:爪刃,附带:破魔(二重),锋锐(三重),坚固(三重)
巨力(三重)
自愈(三重)
金钢之骨(三重)
进阶条件:以一缕百折不挠之杀气,为爪刃铭刻斩妖符箓。
经过这次的法术修炼,杜康已经是不惑之年,这么多次的寿命增加和消耗,付出和得到相比的不值一提,让他对两百多年的寿命渐渐开始没有真实感,
他才来到这个世界半年,就真的消耗了二十多年光阴吗?
这半年的时光是杜康前世一生永远都不会有的精彩,他已经感觉自己变了很多,如果在漫长岁月后他真的能达到这个世界的巅峰,又会是什么样的光景呢?
甩甩脑袋,将这些伤势愈合中出现的杂念甩到一边,他开始关注埋刃法的变化。
与乙级相比,丙级埋刃法的技能等级都上升了一级,还多了一个金钢之骨的能力,但和以前每次进阶后急于检验法术能力不同,这次杜康的目光一直在埋刃法下次的进阶条件上停留。
“斩妖符箓!看着好像不太难的样子,百折不挠之杀气?我好像曾经见过这东西,是在哪来着?”
杜康闭目回忆着,阴神中庞杂的记忆,良久后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看来,我的伤,能提前痊愈了。在沧澜城的凡人,我曾经见过这个东西。”
三重的自愈等级还是太低了点,按照这个治愈速度,杜康估计,想要完全治愈自己的内伤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让自己碰到了继续进阶的机会。
杜康走到桌前,闭目凝神,仔细的观摩脑海中出现的符箓结构。
与相比融入金钢所用的符箓相同,斩妖符箓的结构并不算太复杂,也是由三个根本符箓的变种构成的。
如果杜康没有猜错,这三个变种符箓起到的是辟邪、流血、驱逐各种增益状态的作用。
结合埋刃法这次的进阶方式,杜康没猜错的话,丁阶的埋刃法爪刃将拥有斩杀邪崇、和撕裂的伤口再也无法愈合的能力。
符箓的描绘不难,杜康打算先找到符合埋刃法要求的杀气再说。
灵眼在他目光中洞开,天地间驳杂的各色气息在他眼中游离飘荡,大地中是厚重的土灵气、紧邻碧波海浓郁的水灵气在空气中占据了绝对主力、小院内众人身上溢散的气血和独特的法术灵光如同星辰闪烁……
抬头仰望天空,灵眼的视线直接洞穿了屋顶。
澎湃的红尘火在沧澜城上空昼夜不停的燃烧,种种人道愿力在其中叫嚷翻腾。
红尘火中的人心私欲占据了绝对的上风,贸然吞噬只会被冲刷成一个疯子的风险,让觊觎这股力量的神道修士望而却步。
“沧澜城上百万人口,上次见到应该不只是简单的运气,这东西应该不少见才对。但在这种满是人心污秽的地方,沙场争杀、百折不挠、有我无敌的杀气要怎么找呢?”
对杜康而言,法术修行永远都是材料最为难得。
他先低头看了自己一眼,但很快无奈地抬头再次看向高空。
虽然实力强大,也杀死过不少中阶高手,杜康身上有经常沾染女人的脂粉气、浓郁到化不开的财气、和五彩斑斓之宝气等等诸多杂气,但就是没有百折不挠之杀气。
仔细想想,杜康自穿越后根本没有经历过什么像样的失败,哪里又来得百折不挠呢?
手持青罗伞的月光阴神自顶颅飞出,站在小院上空,扫视万丈红尘中的种种心念。
不时有一幕幕蕴含悲欢离合的幻象本能地靠近阴神,想让杜康感受其中的爱恨情仇、欢乐悲伤沉沦其中,却被青罗伞外的青光轻易弹飞。
“沧澜城里高手众多,我只在小院附近游荡一圈,若是没有收获就明天继续寻找,总会有找到的一天。”
阴神将一道神念打入肉身,杜康依靠胎化易形变成一个侏儒大小的小孩,不远不近的跟在阴神身后的房顶腾挪跳跃,防备可能存在的危险。
……
时间飞速流逝,转眼间东方天空中启明星冉冉升起,这漫长的一夜即将过去。
杜康在城外的集镇晃荡很久,虽然没有找到百折不挠的杀气,但在红尘火中转悠一夜,也是眼界大开,大感不虚此行。
红尘火中的一切都是过去发生故事的重演,如果不是这些生灵的念力记录了凡人生平中最不能忘怀的经历,杜康也不会想到沧澜城过去几百年曾经发生过这么多惊心动魄、曲折百回的故事。
世间真实存在的事件,永远比编造的故事更能打动人心,光杜康这一夜所见的事情,就能让那些费尽心思编故事湖口的九流小说家羞愧弃笔。
人心鬼蜮、儿女情长、爱恨情仇和理想信念交织,让杜康感觉,这座城市才是真正的天地铜炉,他阴神法所带的那个破炉子,只是一个拙劣的模彷品。
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杀气,但天色将亮,街面上做夜间见不得光生意的人已经不见踪影,已经有早起的粪郎挨家挨户收起了夜香,杜康只能转身向家里飞去。
青罗罩下隐匿的身影,在路过一条小巷时,却豁然停下了脚步,只听他喃喃自语道。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想要找的,就是你了。”
下方的小巷内,一个腰背句偻的粪郎,正将一家门口摆放的夜香倒进自己的粪车。
在杜康眼中,面容苍老的粪郎头顶一把灰色气流缠绕的斩首大刀,刀上满是缺口和锈迹,就好似它收夜香的主人一样满身落魄。
但直觉告诉杜康,这就是他想要找的东西。
灰色的迷雾在小巷无声展开,脚步蹒跚的粪郎毫无防备的将它们吸入口中,之后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他手中的夜壶在碎石小巷中摔的粉碎,壶中的黄色液体浸湿了他的裤角,但在雾气中,没有丝毫声响传到外界。
杜康阴神和肉体重新合一,走到这个落魄的老头面前。
“还真的是个凡人,平白拿人家东西可不好,我该给你什么回报呢?”
蹲下身子,在粪郎头顶一抓,原本的虚幻的斩首大刀在杜康手中如同化为了实体,被他单手持握拿起,另一只手在沧桑的刀面上轻轻一弹。
霎时间,无数画面和声音扑面而来。
“大有三年,烂石岛遭了妖灾,年仅三岁的牛大为死了父亲,让原本就不好过的日子变得更加艰难……”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牛大为四岁就跟在母亲屁股后面拾捡地里遗落的麦粒,六岁就给岛主放牛,只求能得到半个杂面窝窝将肚子填个半饱,但天意弄人,在再一次海妖上岸中,他失去了母亲……”
“好不容易在岛主的苛待中活到了十二岁,在一次烂石岛与仇敌的大战中,烂石岛败退。岛主见机得快带着小姨子跑了,十二岁的牛大为就成了别人的奴隶……”
“因为长得丑,十八岁以一百文贱卖给妓院……”
“在妓院做龟公被醉酒的客人开了旱刀,酒醒的客人看到一张丑脸,被打了个半死……”
“无意间撞破窑姐行凶杀人,反被栽赃嫁祸,深陷牢狱……”
“在码头抗货,失足落海,侥幸被海浪冲上海岸……”
……
“壮年丧妻……”
“中年丧子……”
“年老后,以收夜香为生,被暴徒击晕于粪水中……”
“虽一生不顺遂,但牛大为总觉得自己还能再挣扎一下……”
杜康在原地站立久久不语,他还以为能被百折不挠杀气附身的人能有怎样惊心动魄的经历,牛大为的悲苦和他刚才在红尘火中所见的凄苦故事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永远不要低估一个拥有法术的世界,底层人的生活能有多么残酷,牛大为经历了这么多还能平安活到老,已经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报了。
此刀本质是一道历经人生中诸多磨难对这不公世道的杀意,是一生百折不挠的意志自动汇聚天地间共鸣的力量在他身边的凝结,和杜康当初所见陶诗雨小腹中的木煞凝结是一样的道理。
反手将这柄斩首大刀收入识海,杜康看向尿泊里的牛大为。
“虽然没看出你有什么被杀气青睐的特殊之处,但林春做事有债必偿,就送你个礼物吧。”
乳白色的光芒被鬼雾遮挡,光亮中承担了牛大为一生艰辛的这具身体被引导术调整到了巅峰状态。
临走前的杜康想了想,又从胃囊中取出一张被自己大肆修改过的千眼术,塞到了牛大为怀里。
……
天边的云层中出了已经有点点红光出现。
太阳快要升起了。
杜康是在第一缕阳光洒在沧澜城前,回到了自家小院。
从识海中取出来的斩首大刀,轻轻一敲就碎裂成一团灰色的雾气,杜康手指勾动将它分成六份。
正要将斩妖符箓写出,面板直接跳出。
【姓名】:杜康
内容:略……
已掌握埋刃法进阶的技艺和杀气,只需花费三年寿命就可100%成功进阶,是否选择进阶埋刃法?
自己会的东西越多,进阶需要的花费就越少吗?
如果只有杀气的话,杜康可不信,只花三年寿命就能将埋刃法升到丁级。
选择【是】
第二十七章 再来土围巷(求订阅)
落在油灯上,化为一点灯火的赤面妖童,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金黄色的爪刃反射着室内烛火的光芒,原本铭刻之后就隐匿的血红色破魔符箓,开始重新绽放出妖艳的血光。
六条由杀气为材,凌空虚画成的长蛇状斩妖符箓,正顺着竖起的爪刃蜿蜒而下。
游走于爪刃的空隙,斩妖符箓的蛇尾后留下了串串清晰的刻痕,灰色的符箓阳刻其上,让爪刃看起来像六根尖锐的神兵。
体外的爪刃只是总长的一半,之后完全游走一遍的六条小蛇,顺着皮肤上的伤口扎进了杜康的手掌。
如同冰凉的活物在体内蠕动,杜康能感到它们爬过手掌、爬进小臂、留下一路的阳刻符箓,将完整的斩妖之力赋予这件神兵。
直到接触到爪刃末端连接的筋膜和肌肉上,体积缩小了近半的小蛇才溃散成冰凉的气流,沿着周身筋骨散入杜康的四肢百骸中。
气流所过之处,本就强健的肌肉骨骼发出了舒爽的呻吟声,它们的强度再次提升了。
全身的骨骼发出隐隐穿透血肉的金光,肌肉和皮肤在急剧的膨胀收缩,骨铁相生时被灼伤碳化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填补重生。
噗!
五脏六腑都传来刺骨的疼痛,无法抑制的呕吐感让杜康喷出了一大滩鲜血,暗稠的血液中夹杂着肠胃和肺部的焦黑碎片,还带有丝丝血块。
杜康在原地喘息一阵,很快就感觉到,胸腹内的刺痛感消失了。
心脏的跳动重新有力起来,呼吸里也没有了昨日的血腥味,原本半熟的脏腑竟然在片刻间恢复了原有的功能,并且变得更加强健。
呼!
体内顽疾尽去,弯腰站在原地的杜康长长吐了口气,才直起身子看向自己有所变化的肉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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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凝聚金身缺失的镜子,已经被谈画重新买好了,还是一面一人高的铜镜。
杜康脱掉衣服,抬脚走到铜镜面前,一个身材消瘦的高大男人出现在昏黄的镜面里。
因为恢复伤势消耗的体重,忠实的反映在了身材上,原本强壮的身体消减许多,再加上两次晋升埋刃法已经达到两米的身高衬托,更显得他比较“瘦弱”。
看来,埋刃法四重的极速自愈能力,是以体重迅速下降为代价的,并不是席三元练尸如尘那种,不增不减、只要基本粒子不被灭就永远杀不死的变态能力。
但这已经足够强力了,三头六臂法提供了暴食的能力,杜康只要在胃囊中储备足够的妖怪,就能支持他进行一场艰苦的战斗。
而且,埋刃法还有别的优势。
杜康所谓的“消瘦”,只是相对以前的强壮身材而言,只见他缓缓绷紧自己全身的肌肉,在肌肉的舒张中整个人立刻涨大了一圈。
冬——冬——冬——
更加强壮的心脏,使得它只要缓慢的搏动就能维持现在的肌肉状态。
高挑的身材,使得强健的肌肉在杜康身上丝毫不显臃肿,往日青色的血管被如今坚实的皮肤牢牢保护在体表下深藏,皮下的肌肉如同活物在蠕动,整具身体只差明晃晃在上面写下力量二字来表明自己的强壮。
伸出体表的爪刃上,灰色的斩妖之力和血色的破魔之力交相呼应,占据了爪刃两侧足足九成的刀面空间,在昏暗的室内显得妖异非常。
“不论是身体还是武器,看着都很强大,让我来试试吧。”
嗖!
小腿微曲,强大的力量在肌肉中爆发,杜康的身影以凡人肉眼难见的速度消失,又出现在房间的另一侧。
“好快的速度。”
嗖!嗖!嗖!
一个个闪烁的鬼魅残影在房间中来回穿梭,床前、桌上、房梁、窗台、墙上……到处都留下了杜康的脚印,许久才停歇下来。
“好灵活的身手。”
停下动作的杜康赞叹不已,埋刃法和三头六臂法完全是两个极端,一个是让自己变成多条手臂以力压人的巨人,一个则是成为动作灵敏的厚血刺客。
在面对不同的敌人,和不同场景的战斗中,它们各有自己独特的优势。
“接下来,就是另一项武器了。”
检验了一番身手,身上鼓涨的肌肉缓缓消退,双手的爪刃也退回了手臂中,一直注视着手部的杜康无奈地叹了口气,却是因为双手上的六个血洞迟迟无法愈合。
“我就知道会变成这样,也不知别的埋刃法修炼者,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
现在的爪刃,除了金刚材质提供的坚固锋利特性外,还有斩妖和破魔的符箓力量加持,破魔可以轻易刺穿别人的妖力防御,斩妖则拥有它所制造伤口无法愈合的力量。
现在看来,这份力量是不分敌我的,它也会作用于己身。
透过伤口,能看到肉芽蠕动的皮肤想要挣扎着闭合,但伤口上附着的无形力量却阻隔了这个过程,六道伤口就像六张微笑的小嘴一样在长在手上,迟迟无法愈合。
此时另一张嘴,也跑出来凑热闹,手臂上一张更大的嘴巴咧嘴微笑,好像在嘲笑杜康的无能为力。
“都不过是一些得到力量必须付出的代价罢了,修炼法术这么久,我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心态。凡事都要往好处想,自愈和斩妖的力量达到了一种平衡,至少不会让伤口一直淌血。”
从胃囊中取出绷带,杜康开始在手上缠绕起来,等一卷纱布用完,手上的伤口已经被绷带遮掩。
习惯性地查看面板内的信息。
【姓名】:杜康
【寿命】:43年189天/285年334天
【埋刃法】:
等级:丁级
技能:爪刃,附带:斩妖(四重),破魔(四重),锋锐(四重),坚固(四重)
巨力(四重)
自愈(四重)
金钢之骨(四重)
进阶条件:抽取拥有龙族血统大妖的一身精血,与体内狼妖之血相合,凝练睚眦之血。
面板中的所有的技能都达到了四重,没有什么超出预料的地方,倒是年龄上限增长了二十年让杜康十分惊喜,下次进阶需要用到龙妖的精血也很让人头疼。
不过在碧波海厮混,遇到龙的几率应该要比别处高吧。实在不行,杜康现在是有钱人,花银子买也是可以接受的。
就在此时。
油灯中的赤面童子突然炸了一个油花,让杜康神情一凝。几个呼吸之后,小院大门的开启声响起,随后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径直朝左侧的厢房走去。
那是谈画的房间。
在一阵不太清晰的交谈后,谈画迈着她特有的步调向杜康的房间走来。
敲门声和谈画的软语同时在门外响起。
“公子,您昨天吩咐的事已经办妥了,是今天就去买那些东西吗?”
早在杜康来到沧澜城的第一天,就吩咐手下在城内找寻购买各种法术进阶材料的渠道。
植角法还缺一对牛妖角,五行妖童还需要各种灵物才能晋升,牛胃法还缺最后一块须弥石,三头六臂法需要三头妖犬的精血,插翅法需要食用梧桐灵树之籽,埋刃法提升到丁级又有了新的需求,需要一份拥有龙妖血统的大妖精血。
即便是在沧澜城这样的繁华之地,有些材料也不是有钱就能买到,更多的还需要的是足够的门路和人脉。
在沧澜城根基浅薄的杜康,辛苦这段时间也只打听到了部分材料的货源。就这样,还因为没钱陷入了不敢进人家店门的困境。
即便是如今在盛家大捞了一笔,秉持着一直以来勤俭节约的美德,杜康昨天吩咐就谈画再次对比各路货源的价格和质量,争取能买到最便宜的好货。
“急缺的东西,有钱了当然要买。我们今天就去,你进来吧。”
推门而入的谈画,看到的是赤果着站在铜镜前的杜康,门口打进的光线让他的身体有种朦胧的美,谈画立刻回头将房门紧闭,将室内的春光紧锁。
“公子这么大的人了,怎么晚上睡觉还不穿衣服,我来服侍公子穿衣吧。”
谈画说着就捡起地上的衣服,比划着要往杜康身上穿,但一只大手却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将她一把拉进怀里。
“本公子昨晚长大了很多,这件衣服是穿不下了,再换一件吧。”
谈画在杜康怀里轻轻抬头,杜康的个子果然要比以前高大半个头,她立刻将头又埋在了怀里喃喃道。
“大了,公子确实是长大了,这可怎么办啊,衣服都穿不下了。”
“穿不下就不穿了,回去再睡一觉吧。”
杜康将怀中娇小的女人抄起,抱到臂弯里。
“可是,公子还要去买东西……”谈画的声音就跟蚊子一样小,听得杜康心里痒痒。
“做买卖的人开门迎客,晚去一会儿又不是买不到。”
杜康抬脚向窗边走去,同时还不忘吩咐赤面童子将灯光调亮一点。
小巧油灯上的火焰顿时暴涨成一个巨大的火炬,作为照明工具的赤面童子还趁机偷偷瞄了一眼,之后就赶紧移开目光,继续自己的警戒职责。
杜康这一觉,估计会睡很久……
……
直到日上三竿,换了一张寻常面孔的杜康才独自一人来到土围巷。
一身沧澜城时下最流行的道袍穿在杜康身上,将他洒脱不羁的气质衬托的淋漓尽致,谈画挑的这件衣服虽然花了十两,但衣料和款式确实不俗。
走在气氛沉闷的土围巷内,与一个个包裹森严、神情戒备、背刀持剑的行人擦肩而过,神情惬意仿佛游玩一样的杜康却无人招惹。
因为他这次刻意地展露了自己身上部分的灵光,即便这只是他部分的实力,但在土围巷中,这已经是少有人会主动招惹的存在了。
因为法术之间相互克制的问题,不了解底细的修士相互争斗是危险的,没有人敢说自己一定有把握杀死一个陌生的同阶修士。
土围巷沿途店铺里的中阶修士不算多,也不算不少,但贸然出手没人能保证自己一定能打赢,就算是打赢了,也不能保证得到的收益能比付出的风险更高。
杀人越货是为了求财得利,当利益还不明确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不会选择冒险。
一路走至土围巷的中段,杜康在一个叫杂物铺的幌子下面停下了脚步。
谈画订货的店铺到了。
杜康抬脚走了进去。
店内昏暗,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
通道两侧的墙壁上,木质的隔断分出了一个个摆放货物的货位,上面摆放着满是灰尘的不值钱货物,让杜康莫名想到了匠器坊内那条相似的通道。
穿过这条长长的通道,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正坐在最里面一个宽敞的地方,神情舒爽地吸着一个鼻烟壶,看到杜康走进来又狠狠的吸了一口才开口道。
“客人来买什么?留个货的名字,小店不管能不能弄到手,都会在三天后给你回复。”
“我的人以前来过,板板孤、水牛大妖的一对妖角、梧桐灵树之籽,这三样东西已经付过了定金。”
杜康说着就将手上一张字据递了过去,这是定金的收据。
没想到,老头接过后看都没看,打了个响指就有一团火焰将收据吞没。
“店家这是要不认账了吗?”
眼前的变故让杜康心中一喜,他是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子,若是正常交易自然是你好我好,但这要是家黑店的话,就是老天爷想让他大发一笔了。
“客人既然人已经到了,这收据就没有用了,定金两千两银子,一会儿自然会在货价中抵扣出来。”
还好老头说话不慢,杜康的爪刃本来已经蓄势待发,想要在这个修为不高的老头身上扎几个窟窿。
闻听此言后,一股浓浓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一次赚外快的机会,就这样和自己擦肩而过了,连带着他语气都不快了起来。
“货在哪?要先验货才给钱。”
“看来客人也着急了,还请稍待,容小老儿给你取货。”
说罢,就低头在手中的鼻烟壶上勐吸一口。
所谓鼻烟,指的是发酵烟叶粉末调香而成的烟草,原本是没有烟雾的,但这老头竟然从鼻烟壶中吸出了一条白色的浓烟。
“阿,阿嚏——”
等一串烟雾吸净,老头好似被呛到一样打了个喷嚏,吸入鼻中的鼻烟被他一个喷嚏打出,化为一团悬浮在半空中凝聚不散的浓烟。
摸摸爽利的鼻子,老头伸手在浓烟中一掏,在里面磨了半天才摸出个伞盖鲜红的蘑孤。
“不错,是这个东西。”
将蘑孤直接抛到了杜康手中,老头就再次在浓雾里摸索起来。
【姓名】:板板孤
等级:中下品木属灵物
特性:
致幻:食用后会使阴神沉溺入极乐梦幻之境,阴神强度在中阶以下者将永远无法醒来。
木精:含有大量木属元气,被木属性精灵食用可大幅度提升其灵体强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