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综穿之孟婆来碗汤TXT下载综穿之孟婆来碗汤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综穿之孟婆来碗汤全文阅读

作者:野茜宓     综穿之孟婆来碗汤txt下载     综穿之孟婆来碗汤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80章 第九世 丧钟敲响

    曼茵忽然想到一个人。那个把曼丽带到军校培养成特工的她口中的‘老师’。曼丽曾说过,虽然老师说过自己是他的得意门生之一,但她不知为什么总是对他有一种发自本能的恐惧。

    那人和明台曼丽分别说了几句话,看口型大致是些恭喜之词。随后明台便跟着他出去了。曼茵不知道这样一个人在这个时候忽然出现是因为什么,她跟了出去,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曼丽的口中,这个老师深不可测,曼茵不敢靠的太近,怕被发现。可他们的声音太小,她只能从对方的口型中隐约看出“战区”“情报”“真假”。两人说完后,那人离开,明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离开。

    曼茵见人都走了,这才从藏身的地方出来。向着花园有人的地方走去。转了一圈,随后找了个地方坐下思考,那个老师这个时候找到明台到底是让他去做什么,或者说是他们。曼丽是明台的生死搭档,从刚才两人肃穆的表情中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十分重要事关战事的任务。

    战事?如今最为胶着的战场,第二战区,她曾负责过窃取第二战区的日军部署计划。可就像当初明台所说,计划书被偷,日军定会改变策略。那么那份计划的用途是什么?曼茵苦苦思索着。

    “曼茵小姐,又遇见你了,真是太巧了。”顾宴西故作惊喜的声音传来,曼茵忍不住皱眉,不想和他搭话,但对方却并不在意,自顾自的邀约:“曼茵小姐,最近电影院有新上映的电影,我买了两张票,不知道能不能有这个荣幸,邀你一起去看?”曼茵冷冷的回道:“我从来不看电影。”这已经是很明显的拒绝了,但对方却似乎没有听懂,又说:“没关系,我也不喜欢看电影,那我们约个时间一起去喝杯咖啡好吗?我特别想和你交个朋友。一见到你就觉得似曾相识,这一定是上天安排的缘分。”

    曼茵用古怪的眼神瞥了他一样,心想,你大概喝每个女孩子都似曾相识。说:“我不喝咖啡,天色不早了,我要去找大哥一起回家了,失陪。”说完绕过他去了前厅。

    宴会已经到了尾声,宾客也开始陆陆续续的离开了,明镜明楼和大哥站在厅内交谈着。程锦云已经不在了,大概是先一步离开了。明台陪着曼丽从楼上下来。曼茵也走过去。几人互相告别之后,明楼叫他的专属司机也是半个明家人的明诚送他们回去。

    回到家中曼茵本以为曼丽会和她说什么,可是对方却一副疲倦了的样子,和他们说了身晚安,就直接回了房间。曼茵敲门,里面传来曼丽的声音,她说:“茵茵,有事明天再说好吗?我好累。”“好。”

    回了房间,曼茵始终觉得神思不属,今天那个老师对明台说的话,还有现在曼丽的态度。明显就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可是曼丽不说,曼茵不想以上级的身份去命令她。他们不仅是战友同志,更是姐妹,她想曼丽一定会告诉她事情的,就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

    可是第二天曼丽却早早的出了门。

    而思索了一夜的曼茵,心里隐隐猜测那个老师给他们带来的任务大概事关第二战区的情报。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明台和曼丽明明已经决定脱离军统了,可却依然愿意去执行任务,因为不论是明台还是曼丽,他们都有一颗爱国的心,所以能不顾党派不顾危险的坚定的去执行这个绝对十分凶险的任务。

    曼茵心里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迅速的出门向着明家去。明家的佣人说明台不在家,曼丽也没有来过。曼茵忽然觉得一股寒意浸透四肢百骸。曼丽不是第一次出任务了,多少危险的刺杀任务他都完成了,曼茵知道她的能力,从知道她的身份开始,每次曼丽出去她都会担心,但却从来没有那一次像这次一样,害怕的感觉自己的心在收缩,在颤抖。仿佛那是她在大雨天看见她浑身是伤的蜷缩在路边,不,比那时还要害怕。

    她走遍每一个曼丽曾和她说过的地方,她和明台会去的地方,却始终没有找到人。“曼丽,你去哪里了?曼丽?”她在客厅里记得团团转,她还没回来,她能去哪里?曼茵忽然想到,“战区!第二战区!”如果他们的任务是送情报去第二战区,那么最近最快的办法就是川沙这道长江黄金水道的门户。越过古城墙和封锁线,渡过江防,之后是直达第二战区和新四军防区的通途大道。

    想到这一点,曼茵骑上院子里的摩托车向古城墙的方向疾驰而去。一路上她的大脑在飞速的运转着,这不对,不应该是这样。能让一个军统高层亲来下达任务,说明这份情报非同小可,又是送往战区,那么必定是战略部署方面的。第二战区辖下山西,陕西部分地区。无论这份关于战略部署的文件是重庆方面指定的还是延安方面指定的,都没有必要一定经过上海这样敏感的地区来传送。除非它又必须经过这里的理由。

    曼茵想不到这个理由是什么,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这或许是一份诱饵。以明台和曼丽或者还有更多人的生命为代价来诱骗日军的诱饵。她的行驶速度慢了下来。眼泪模糊了视线,她忽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阻止他们。‘杀一人而救万人,这一人杀还是不杀?’

    如果这个人换做她自己,她会从容赴死,以她一命换取抗战的胜利,换取家人和后来人的太平盛世,她觉得值得。她也相信每一个参加革命工作的人都会认为值得。

    可是如今赴死的人不是她,而是她宁愿付出性命所想要保护的家人,她犹豫了。她甚至自私的想,若非得有一个人用死去完成这个使命,她希望是明台。

    到了古城墙附近,曼茵停下摩托车,快速的向着目的地跑去。她不由的庆幸她在晨跑之后就发现了曼丽不见了,为了找她来不及换衣服。所以现在穿了一身不起眼的运动装,还搭配了一双软底的跑鞋。很快她看见了城墙上的曼丽和明台,曼丽身上的装备已经穿戴整齐,两人相拥着诉说着什么。

    是曼丽!被选中去送死的人是曼丽!曼茵控制不住的大喊了一声,“别去!是陷阱!”然后她看见明台震惊的看向她的方向而曼丽则软软的瘫倒在地。她爬上古城墙,明台已经将曼丽身上的装备换到了自己身上。曼丽昏倒在地。

    曼茵道:“不要过去,是陷阱。这份情报是诱饵。”明台道:“正因为是诱饵,所以我才一定要去。”曼茵的眼泪已经止不住了,她不停的说着对不起。明台道:“我要谢谢你,否则我就要眼睁睁的看着曼丽死在我的眼前。现在你带着她快走!不要停留。”

    曼茵道:“她没有你活不下去。一起走吧,会有别的办法的。”

    此时城墙另一侧的海崖下投射过来,三明一暗。明台神情一肃,对曼茵说:“快!带她离开,之后绑起来也好关起来也好,只要让她平平安安的离开上海就好,拜托你了。快走,带她走。”说完他站起来,将绑好的绳索放下,快速的滑行下去,曼茵听到一声枪响,固定在地上的绳索一松,曼茵在心里默念,对不起,随后背起昏迷的曼丽快速向着摩托车跑去。等到后方手电筒狂闪,军犬狂吠的时候,曼茵已经骑着摩托车扬长而去。

    曼丽在半路中醒来,喊着让曼茵掉头她要回去找明台,曼茵不理,她便直接跳了车。曼茵只能下车去追她,一把拉住,“来不及了。你回去也是送死。“

    “我陪他一起死。”

    曼茵知道她现在听不进去别的劝她独活的话,只能大喊:“你现在回去,你一回去就会暴露你的身份,到时候不仅是你,你要让大哥,我,锦云姐,所有和你有关的人都陪你们一起死吗?!你可以陪明台去死,但是不是现在,你先回家,收拾上东西,和大哥马上离开这里。等出了上海,连累不到大哥了,你要死我绝对不会拦着你。何况,于曼丽,也许明台没死呢?”

    曼丽神色怔怔的,她不想也不能因为自己连累大哥,所以她留在了原地。在听到明台可能没死的时候,她双手捏住曼茵的肩膀,无助又带着祁求的问:“他?真的没死吗?”

    曼茵不确定,毕竟她听见了枪声,也看见绳索断了。明台生还的可能很低。但是为了稳定住曼丽,她只能说:“带队的是汪曼春,你知道的,他对明台的大哥一向情深意重,知道是明台,一定不会直接下杀手。明台一定还活着,我们先离开,我会想办法救他出来的。”曼丽哭着喃喃道:“她会手下留情的,她会的。”仿佛是为了给自己信心,让自己相信。

    回到家后,曼茵告诉大哥,明台军统特工的身份暴露了,不知道会不会牵连到于家,让他收拾东西连夜离开。又趁曼丽不注意的时候给她打了镇定剂,让大哥带着昏睡过去的曼丽一起离开,每隔一段时间给她打一针,直到到了安全的地方。毕竟以曼丽的身手,大哥一定不是她的对手。到时候曼丽逃回来,就等于自投罗网。

    而曼茵则在两人离开后,立刻联系了她的上线黎叔,并将情况向他汇报。同时让他通知程锦云极其家人隐蔽。毕竟以76号历来的作风,不存在什么祸不及家人的事情。除了明楼一家。

    等一切安排好的时候,天亮了。

    根据黎叔带回来的消息,汪曼春果然带人去了于家。但曼茵离开得时候连佣人都给了钱连夜遣散了,所以76号的人扑了个空。

    此后连续两天,于大哥和曼丽等人已经被护送到了安全的地方,曼丽醒了一次,果然拼命的想要回来,不停的哭求大哥放她回来救明台,但以她现在的情绪状况谁能放心放她回来,于大哥只能给她注射药剂,然后捆绑起来,等待消息,曼丽便用绝食绝水来要挟大哥,说要不就放她走,要不然就让她这样陪着明台去死。

    而在上海,黎叔和行动组其他人都在权力打探明台的情况,但始终没有消息,但如今,没有消息对大家来说,或许才是最好的消息。可是没想到。

    第三天,《南京新报》上刊登了七十六号女英雄汪曼春击毙两名政府悍匪的新闻报道。报纸上清晰的拍摄了两具尸体分别被丢弃荒野的照片。并配文说抗日分子严惩不贷,令其暴尸荒野,不准收敛。

    一看见这个报道,曼茵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那是明台,就算是死了,汪曼春也不可能让他暴尸荒野!明楼不会同意,明镜更不可能真的不去收敛。她问黎叔:“明镜呢?明台的大姐难道没有去收尸?还有他大哥呢?他大哥不是和汪曼春私交甚好么?他不是新政府的高管吗?怎么可能让人这么对自己的弟弟?!”

    黎叔整个人似乎都苍老了许多,曼茵也是那天和黎叔交代的时候才知道,明台竟是他失散了二十多年的亲身儿子。他们一直在计划如何营救明台,可是如今却收到了他的死讯。

    黎叔语调有些哽咽:“明镜,她似乎并不知情。她不知道那是明台。明楼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了,他一直在新政府大楼里没出来过。”

    曼茵看向报纸,两具尸体分别被扔在不同的地方,其中一具尸体身形和明台极像,而尸体身上的那件衣服也正是那天晚上明台身上所穿的那件。曼茵跌坐在凳子上,“是我害死了他。”

    黎叔虽难过,却还是安慰她:“他是为了国家,为了民族而赴死的,他是英雄,是烈士。”话虽这么说,但他哀伤的语气却不能掩饰他如今内心的悲痛。

    曼茵死死的盯着报纸上那具明台的尸体。

第181章 第九世 死间之后

    曼茵就那么盯着报纸看,眼前的画面逐渐变得模糊,她眨了一下眼,照片上的尸体又变得清晰起来。她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因为她的私心,他死了,本来死的不应该是他的。但她实在没办法看着曼丽在她眼前死去。她太自私了,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得知这个消息的曼丽,她怕她活不下去多过怕她不能原谅自己。她也不知道怎么面对黎叔,他甚至没来得及和亲生儿子相认……

    曼茵忽然捡起地上的报纸,“戒指,戒指呢?”她拉了一把失魂落魄的黎叔,“黎叔,黎叔,明台他没死,这不是明台。”黎叔骤的抬头,看向曼茵,说:“你说什么?你是说?”

    曼茵说:“这不是明台,明台前天和曼丽订婚的婚戒,这个尸体手上没有戒指,他肯定不是明台!”

    “曼茵,我知道你很自责,我也希望这不是明台。可是……他带着情报被抓,七十六号的人不可能不搜身用刑,没有戒指……不能说明什么。”

    曼茵其实心里知道黎叔说的有道理,她甚至不确定那天明台出任务的时候是不是早就摘了戒指。可是她现在极度需要一个点来支撑自己的愧疚。照片上的尸体显然受过打刑,衣衫褴褛,尸体面目全非,裸露的双手血迹斑斑,十指血肉模糊,都缺少了指甲盖。

    “黎叔,如果明台真的没死呢?如果这不是明台?我必须要去确认一下,我们不能仅凭一身衣服就断定那是他。”虽然她知道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她听到了枪声,也听到了明台坠落的声音。何况她想不出来七十六号假编一个死讯又有什么用。如果明台没死,大家才会去想尽办法救他,如果他死了。谁会去冒险救一具尸体?何况那尸体,虽面目全非的惨烈,但身形和身上的衣着打扮确实就是明台。

    理智虽然告诉她,明台确实死了,被她害死了。可是她就是心存侥幸。她一定要去看一眼,如果真的死了,至少她要为他收敛。否则曼丽知道了,一定会疯的。

    曼茵告诉黎叔自己要去确认尸首,黎叔极力阻止曼茵去做这件几乎没有意义的事情,她便决定私下行动。

    入夜后,曼茵穿了一身夜行的衣服,带着装备骑着摩托车向抛尸地点而去。

    乱葬岗上,磷光闪烁,荒草凄凄,尸骨横陈。曼茵将摩托车停在一公里外的林子里,在月光下,一步步走向抛尸的地方。在一堆七零八落的尸骸里,曼茵看到了那具穿着明台衣服的尸体。和报纸上的一样,她将尸首翻过来,曼茵的手有些抖,报纸上没有拍正脸,这也是曼茵一直心存侥幸的原因之一。

    此时看见这张酷刑下颇为惨烈到面目全非的脸,曼茵跌坐在地,“对不起,对不起……”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一张脸了,两颗眼珠被挖了,颅骨受到重击早已变形,若不是一身衣服,她绝对认不出这会是明台,那个常带笑颜清隽傲娇的明家小少爷。尸体上确实没有那枚戒指,但就如黎叔所说,也许那些东西被七十六号的人搜罗走了。

    她站起身拿出铁锹,在地上挖着坑。她要把他埋好,她已经害死了他,不能再看着他暴尸荒野。

    忽然几束灯光照射在她的身上,四面八方传来军犬狂吠,皮靴身,尖利的吼声,她看见汪曼春带着人向她这边走来。而她身边跟着一个曼茵绝对想不到的人,曼丽他们的那个‘老师’!她后来问过黎叔那个人的身份,因为是他给明台他们带去的那个必死的任务。但黎叔说过,这人叫王天风,是军统高级指挥官,是戴笠的心腹。他居然背叛了军统?!他是叛徒?这是骗局!

    不等他们再走进,曼茵快速从敞开的背包里拿出几个手雷向着汪曼春的方向扔去,随后头也不回的向着停放摩托车的地方跑去。

    她跑得很快,但军犬始终追在她身后几步的距离,跑向停着摩托车的地方,摩托车还在,曼茵松了一口气,骑上摩托车快速离开了现场。

    陷阱,这个陷阱的意义是什么?抓捕明台的同伙?不,不会这么简单,既然王天风背叛了军统,明台的搭档是谁他再清楚不过了,只需告诉汪曼春,让她直接抓捕就行。更何况据她之前的推断,明台他们之前护送的那份情报本就是假得。但事关第二战区,即便知道是陷阱,明台和曼丽之中也有一个必要赴死。但明台弃尸荒野和今夜发生的事情的意义是什么。曼茵的脑子越来越乱。

    第二天

    黎叔来到曼茵藏身的据点,他的神色平静却能看出没有前一日那样的悲伤。

    他一进来,曼茵便直接汇报了她昨日所见:“黎叔,王天风是军统的叛徒,他背叛了军统,是他,他布置给明台他们的任务是个陷阱。这件事情事关第二战区战事,王天风作为曼丽他们的上线,肯定知道不少内幕,我们要尽快报告上级这件事情。”

    黎叔摘下帽子,指着凳子示以曼茵坐下。“被追捕了一夜,你也累了,你先坐下。”看着黎叔不慌不忙的样子,曼茵有些奇怪,但她确实很累了。七十六号出动了不少人,还有军犬,她被追了一夜,车没油了,就用跑的,为了躲避军犬还跳河,在水里游了一个多小时,直到黎明前才避开所有人和狗,来到这里。

    “昨天你的行动太莽撞了,你怎么能私自行动?这是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

    “我答应了曼丽要救他出来的,但是我没有做到,不能再看着明台这样暴尸荒野,这样我以后不知道怎么面对曼丽。”曼茵觉得很羞愧。她始终不是那种心怀天下的人,她投身革命只是因为她发现了大哥的身份,被推荐入党,便顺水推舟了。那时候她只是想保护家人,后来经过培训训练,她也和所有革命者一样决心誓死报效国家民族,忠心卫党。

    入党之后,她做了很多任务,许多九死一生,险象环生的危险任务,但她从来没有怕过。她以为她和所有革命者一样,为了信仰不畏生死。可是遇到事情了,她就知道不一样了。她不畏生死,只是不畏自己的生死,但是当天下和大哥或曼丽放在天平两端的时候,她会犹豫,会不由自主的选择家人。

    然后她听见黎叔说:“不过你也算歪打正着了,你昨天的私自行动,扣上了这个计划最关键的一环。”

    曼茵不解。

    黎叔继续道:“昨夜凌晨,明楼身边的明诚找到了我,曼茵,明台他真的没死。”

    曼茵的眼睛亮了一下,黎叔的状态告诉她,这是真的。

    黎叔缓缓道来:“明台确实被汪曼春抓了,据王天风供述,他的身份就是毒蝎。七十六号的人为了从他口中得知更多关于军统地下组织的情报,一直在对他用刑,可是并没有伤及他的性命。明台被捕后,明楼和明诚为了避嫌,一直待在大楼里一步不出,直到昨天。”

    “因为我去了乱葬岗?”

    “七十六号从明台那里搜到了一份情报,关于第二战区的部署。但是他们在明台的下属那里也搜到了一份同样的情报,只是两份情报完全不同。他们不知真假。明台一直没有开口。所以他们才想出那个办法。”

    曼茵感觉自己似乎明白了,“那日报纸上的另一具尸体就是明台的那个下属?如果是曼丽在这里,或者说是其他这份情报的知情人知道这个消息,他们肯定会去带着真情报的那个人那里一探究竟……”

    黎叔点头,“原本应该是曼丽去的,但是她被你送走了,而我们又不知情。明楼那边的人也出不来。所以他们原本的计划差点就搁浅了。”

    “可我去了,只要我出现在那里,就证明了明台身上情报的真实性。”

    “是,阴错阳差。”

    曼丽轻叹,阴错阳差,好一个阴错阳差。

    如果那天她没有出现,下了城墙的人就是曼丽。曼丽既不是‘毒蝎‘,不具有巨大的价值,也没有明楼那样的哥哥。汪曼春因为爱明楼而不对明台下死手,但不代表她不会弄死曼丽。只怕乱葬岗上出现的尸体就真的是曼丽了。而明台不论论公论私也一定会去乱葬岗。以他和曼丽的感情,加上他知情人的身份,多半不会和自己一样在汪曼春他们出现的第一时间拔腿就跑。

    这个计划,从一开始就没有给曼丽留下活路,或许明台也一样。

    布这样一个必死之局。加上如今黎叔所说的明诚来找他。曼茵已经明白那份假情报的作用了。

    第二天,明镜得到明台被捕的消息,去新政府大楼求汪曼春,却被其羞辱,又和明楼起了冲突,最后被强制送回家去。

    第三天,七十二号的梁仲春在明诚的陪同下,提审了五个重刑犯去乱葬岗执行死刑,其中就包括明台。

    而她和黎叔则拿着一份新政府临时监狱医生证件开着殡葬车光明正大的去了乱葬岗负责接手这个据说已经死了的明台。

    他如今的状况看起来比曼茵那天见到的尸体好不到哪去,全身没有一块好肉,十指也同样被拔除了指甲,腹部被开了一刀,据说是为了搜取被藏在他体内的情报。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还活着。五官健全,四肢健全的活着。

    明台被连夜送出城去和在延安的曼丽汇合。曼丽自那天明台被捕之后便绝食绝水一心求死,明台到的时候,一对情人,一个重伤濒死,一个绝食濒死,在见到了彼此之后才总算是都活了过来。

    而那份被曼茵阴错阳差证实了真实性的‘第二战区部署’也被送到了前线。日军据此调整了摧毁第二战区根据地,摧毁常德的计划。

    很快第二战区战场风云变幻,战旗纷飞。第七军团傅作义、第十八集团军朱德,以八个步兵师、十四个步兵旅、两个骑兵师的兵力,挟制住日军的左肋,粉碎了日军的阴谋,在一场狭路相逢的战役中,以四千人的代价歼灭日军两万人。

    而军统的‘背叛者‘王天风,此时也在军统地下特工的救援下,安全离开了七十六号,撤离了上海。

    此时,曼茵也终于完全的得知了这个本名“死间计划“的全部面貌。根据后来曼丽转述,他们这次行动的代号名叫“敲响丧钟”。

    在原定的计划中,郭骑云,曼丽是必死了,唯一可能活下去的明台还要靠着赌汪曼春对明楼的情谊。就连王天风自己也不曾想过活着离开。

    但因为曼茵的那一声,明台代替了曼丽下城墙。而曼茵在乱葬岗上出现并扔向汪曼春的那颗手雷,最后炸断了王天风的一条腿。不仅证明的情报的真实性,也让王天风的背叛行为变得可信,同时反证明了由他提供的情报的可信度。也收获了第二战区的大捷。

    第二战区战役,日军大败之后,汪曼春被日军怀疑收押,在几日后上吊自杀在了狱中。

    而这段时间依旧潜伏在上海的曼茵也会收到一些来自曼丽和大哥的消息。明台的身子已经好了很多,曼丽已经开始做一些任务了。大哥和锦云的结婚申请已经通过了,等到她这边的事情一完结,便过去参加他们的婚礼。

    又半月后,曼茵的新任务要开始行动了。那是一列普通的列车带有武器的日本宪兵伪装成乘客,押送满载三十节车厢的生铁前往满蒙,这批物资对于中共来说很重要,曼茵的任务就是配合明镜明诚和曼丽,将物资在苏州段时与自己这方的列车接轨,运往第三战区皖南。

    而她的任务就是将装载生铁的车厢和其他车厢在指定的时间地点脱钩,并保证宪兵不会发现,从而尽可能的保护列车上的普通乘客。

    明台进过七十六号,他的身份已经被彻底曝光了,所以即便他通过了组织了考核,成了一名中共特工,但却没办法再回到上海这个‘敌占区‘了。这次的行动,她和明镜分别从上海出发,明镜由明诚带着一队人以护送明台骨灰回乡安葬的理由登上列车。实则时为了给行动提供足够的人手。而明台和曼丽则会在苏州路段等着和他们会和。

第182章 第九世 抗战胜利

    列车缓缓驶入苏州站,曼茵和明诚开始行动,他们在食物立下了迷药,顺利的清理了在餐车里伪装成普通乘客的日本兵,并收缴了他们的武器。随后快速了将旅客车厢的门一个个反锁起来,虽闹出了一些动静,但好歹都制服了。

    列车的速度开始缓慢,铁桥下列车开始错轨,明台穿着满蒙铁路制服喊着“例行检查,请等待。”

    曼茵和明诚也开始护送明镜前往目标地点。

    忽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眼看他们就要跨过最后一道关卡,放置杂物的车厢忽然发出巨大的声响,防水布被揭开,这里竟然还隐藏着一个日本秘密护送小分队。

    双方开始了激烈的枪战,瞬间血河飞溅,陈尸狼藉。两人掩护着明镜终于到达了预定脱钩的那节车厢。明台和曼丽锦云等人也在分割处予以火力支持。只等三人一过去,便脱离挂钩。

    却不料就在此时,明镜的腿部中了一枪。

    明诚惊声大喊,“大小姐!”随后日本小分队集中火力猛烈的入了过来。明镜大腿动脉中枪,难以行动,曼茵和明诚便一人一边架起她向前跑去。

    一步两步……几人终于越过了车厢,明台迅速分离挂钩。两节车厢迅速分离。却不料就在这时一梭子弹向着明镜的背后打去,曼茵只觉得手臂一阵无力,随后听见明台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大姐!”

    随后一声巨响,明镜中枪后留在原地的骨灰盒忽然爆炸,硝烟大火。而那节车厢上的日本追兵也尽数消失在了大火之中。

    几天后,满载三十节生铁的车厢被顺利运往第三战区。《南京日报》上刊登了共党袭击普通列车,导致平民伤亡。南京政府官员明楼的胞姐遇袭,重伤昏迷,明长官情绪激愤,誓与共匪斗争到底。

    那一枪虽打中了明镜,但但是曼茵为了搀扶她,手臂环过她的后背,那是距离两节车厢距离已经有些远了。那梭子弹先后穿透曼茵的手臂和明镜的后背,并未伤及明镜的内脏肺腑,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首先被击穿的曼茵的右臂,却是实实在在的废掉了。

    明镜的情况好转一些后,便在明诚的护送下回到了上海。而曼茵明台等人则留在了延安,既是为了养伤,也是为了待命。

    半年后

    明台和曼丽,大哥和锦云都结婚了。

    而曼茵的右臂虽在几次手术后,保持了完整,可是贯穿造成的静脉断裂却无法修复。右手已经失去了机能。她虽习惯了用左手吃饭写字,可是却没办法用左手精准的开枪。失去了右手的灵活性,她整个人的平衡还没有被调整好。曼茵的情况已经注定了她不能再参与行动。

    在外伤复原之后,她便开始了新的生活,学习。曼茵退出了地下组织的行动,虽然还是和家人住在一起,但也十分守规矩的不会去过问他们的行动。

    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正午,日本天皇向全日广播,宣布无条件投降。

    曼茵,曼丽,大哥,明台,锦云等人围坐在一桌上。众人含泪举杯,庆贺抗日战争的胜利。

    酒过三巡,明台站在椅子上一会儿唱歌,一会儿哭着说:“回家,我终于可以回家了,我想大姐了,想大哥了。”曼丽醉眼朦胧,扒拉着明台,“你下来你下来,大姐看见你这么没规矩,肯定要训你。”

    “我要回家了,曼丽,你陪我回家。”

    “恩,我陪你回家。”

    锦云和大哥则不停的和曼茵说:“太平了,现在太平了。茵茵也该找个婆家了。”“恩,要给茵茵说个好婆家。”

    曼茵趴在桌子上装醉。

    自从她退出行动组后,大哥不止一次说过要给她找个好婆家。但曼茵并没有遇到心仪的对象,几次相亲也都并不顺利,在她再三要求婚姻自主下,大哥也只能妥协,不再催促。但现在一高兴,酒喝多了,便又忍不住旧事重提。

    曼茵今年二十三岁,她并没有觉得自己已经到了非结婚不可得时候,也不觉得会有什么非结婚不可得时候。如今她在学纺织技术,一心想要扩大家族产业,将纯手工刺绣和机械化纺织结合起来。

    她觉得如今的生活很好。抗战胜利了,以后的生活会更好。

    然而抗战的胜利并不代表一切就尘埃落定。

    明台和曼丽终于找了机会回上海和明家姐弟团聚。锦云怀孕了,大哥几乎寸步不离得照料着。曼茵也在半年后前往天津,去北洋大学纺织系继续求学。

    但平静得外表下是国共两党各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得汹涌波涛。间谍们依旧是间谍,特工们依旧是特工。只是原本一致对外得枪口,指向了避此。

    一九四六年,国共开始‘军调’。并在同年宣告‘调停‘失败。而共方的代表左蓝同志也在军调期间死在了国民党的地盘。

    时隔两年,曼茵再次接到了组织下达的任务。让她潜伏在天津随时待命,以配合共方间谍“峨嵋峰”的行动。“峨嵋峰”余则成同志如今明面上的身份是军统天津特务战的机要室主任。

    但她在天津的身份和‘峨嵋峰’同志的身份毫无关联性,贸然接触会让避此漏出破绽。因此除了曼茵这条暗线,组织上还安排了另一个人作为联络员。

    联络员开了书店,是书店的掌柜。这样一来,不仅峨嵋峰和联络员的联系有了合理解释,也给了曼茵间接接触对方的机会。

    曼茵作为一个休眠者,不参与峨嵋峰和联络员之间的任何情报交流和刺杀行动。她的存在只是为了为这个地下小组上一个保险。

    说来也是迫不得已,啼笑皆非。

    余则成出身青浦班,和曼丽他们算是同学。抗战胜利前,原本只是国民党军统的一名外勤。和明台他们当初遇到的情况一样,他在得知军统上层私下为日本人提供军火的时候,对国民党失去了信任。在身为共产党的未婚妻左蓝和表面军统实际为共产党地下情报人员的上司吕宗方的影响下,秘密加入了共产党。

    在一次刺杀叛徒李海峰立下大功后,余则成被国民党派往军统天津站。天津站的站长是余则成以前在青浦班的导师,余则成从前的资料上填写了已婚,到了天津后,站长吴敬中便命他将妻子接来。可余则成当初填写资料的时候只是为了让自己显得可靠,所以才填了已婚。

    组织上便决定派遣一名女情报员帮他圆谎同时配合余则成行动。但是不巧,女情报员的照片和结婚证交给余则成后,那人却不慎失足坠落山下死了。但余则成事先已经和站长汇报‘妻子‘在来的路上了,如今再改口说对方死了,只怕会引起怀疑。无奈之下,组织只能排除女情报员的姐姐,游击队长翠平代替行动。

    翠平不识字,且举止粗鲁,倒是很符合当初余则成所说的农村妇女形象。但是她性格太过大大咧咧,没有城府,几次险些暴露,和余则成在生活中与地下工作上的冲突不小。也令余则成数次向组织提出,要将翠平调离。

    但鉴于翠平和站长夫人关系甚好,常常能获取意想不到的消息。而左蓝的牺牲,也让翠平意识到了地下工作者的危险并不亚于前线,让一直觉得余则成的工作只是背地里搞阴谋的她,对对方改观了许多。两人总算得以和平共处。而且根据条例,即便翠平离开天津,为了掩护余则成的身份,她需要在余则成的老家种地好几年,来麻痹军统一方的监视。

    因此翠平留下了。

    余则成是一个很优秀的情报人员。曼茵对他的工作并没有怎么费心。作为一个半休眠的地下工作者,她和同志们唯一的接触就是借着学生的身份,去书店买书,偶尔传递传递消息。对她来说,生活平淡的和过去没有什么区别。和当年在上海参与行动时的状态更是大相径庭。

    但平淡的生活中居然出现了意外。不是工作上的意外,而是一个人,她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顾宴西。

    曼茵从书店出来准备回学校的时候,看见对方眼放亮彩,挥舞着手臂一边向她跑来,一边大喊着:“曼茵小姐!”

    这算是他乡遇故知么?曼茵有些想装作没听见没看见。但对方已经喊了她的名字了。她只能停在原地,礼貌的等着对方上前:“真的是你,能在天津遇到你正是太好了,你们家当初怎么说搬走就搬走了?后来我去找过你,他们都说你回湖南了。我又去湖南找过你,可是不知道你家在湖南哪里,所以一直没找到。你怎么来天津了?你自己来的吗?还是和你大哥他们一起?”

    当年明台被捕,大哥和曼丽被匆忙离开上海,她也因在汪曼春面前露过面而潜伏起来,后来受伤离开上海地下组织。所说的借口就是大哥要带大嫂锦云回乡结婚。而她的明台同伙身份也早在汪曼春死后,被明楼抹去了踪迹,明楼做事应该不会留下线索让她被人怀疑。

    曼茵蹙眉,“你找我做什么?”

    顾宴西看了一眼曼茵,有些扭捏,说:“我……我就是想问问你,曼茵小姐,你有男朋友了么?”

    曼茵当初听程锦云说过,这个顾家小少爷向来风流的很。想来是色心作祟,如今见着自己又起了心思?“我两年前结婚了。”曼茵撒谎。

    “啊?额……恭喜你,你怎么这么早就结婚了呢?那,那他对你好吗?”顾宴西刚才见到曼茵时那副灿烂的笑容迅速消失,变得有些不知所措,似乎受了很大的打击。

    “谢谢,他对我很好。我要回家了。有机会再见。”

    顾宴西苦笑一下,扯了扯嘴角,道:“那就好,那就好。”

    曼茵觉得有些莫名,这家伙似乎有些奇怪。不过她也并不像深究,点了下头,和对方告别之后,曼茵便叫了一辆人力车,回到了自己在天津的家中。

    房子是间二层小楼,一楼客厅餐厅,她的房间则在二楼。回到房间,拿出电报机。翻开从书店买回的书,将今天收获的情报发了出去。

    并向上级汇报了近期的情况。

    用余则成前任联络人‘秋掌柜‘换回来的’佛龛‘李涯,最近正在严密调查余则成,不论是为了争上位的内部斗争,还是李涯开始怀疑余则成,这都是一件值得注意的事情。余则成本身应该不会出问题,但就像当初组织上担心的那样,翠平很容易会成为对方的突破口。曼茵在考虑要不要找个办法合理接近翠平,但组织上的反馈是‘等待’。

    和顾宴西的偶遇曼茵并没有放在心上,和从前几次一样,这位顾少爷虽然总是很自来熟,但并不纠缠。本以为这一面也和过去一样,遇见,然后各奔东西。但是没想到几天后她隔壁空置已久的房子搬来了一个新邻居。

    而这个邻居正是顾宴西。

    曼茵的身份注定她对这方面比较敏感,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我被跟踪了?他到底是什么身份?我的身份是不是暴露了?”

    但很快顾宴西就让她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顾宴西见到她的时候比她还要惊讶。“你跟踪我了?”曼茵直接问。顾宴西连连摇手解释:“没有没有,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呢,你要相信我。我真不是这种人。”

    曼茵见他紧张解释的样子有些好笑,便问:“哪种人?不是跟踪你怎么找到这里的?难道是巧合?”

    顾宴西赶忙点头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真的是巧合。”

    天下竟有这样的巧合,曼茵隔壁的空房子居然是顾家的资产。顾宴西随他二姐二姐夫一起来天津后,他二姐一直催他成家立业,顾宴西不愿意,便起了争执,顾宴西一气之下离开了他二姐夫家,搬到了他们顾家在天津的这个老房子里。

第183章 第九世 潜伏之中

    顾宴西搬到曼茵家隔壁后,曼茵之前说自己结婚了的谎言也就被戳破了。知道曼茵还是单身,故少爷便开始了他的追求之旅。送花送礼物约饭约电影,虽然曼茵从来没有接受过,但人家乐此不疲。

    不过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顾少爷没钱了。他自留洋回来之后便没有认真的工作过,顾家的资产基本都是他大姐在打理,每月他大姐都会给他打大笔的零用钱。但自从他离家之后,几个姐姐决定对他进行经济制裁。

    所以虽然他离家的时候带了不少钱,但也禁不住他大手大脚,有出无进。第二个月的月初,当他发现账户里没有钱的时候,顾少爷傻了。

    打电话给大姐,大姐告诉他只要回来乖乖订婚,一切都会一如从前。顾少爷怒了,立誓自力更生,不再受制于姐姐们。

    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顾宴西的求职之路并不顺利。大少爷自视甚高,基层工作看不上,手不能提肩不能抗,不愿受气,不想吃苦。

    而对曼茵来说,顾宴西求职这段时间,简直是她在天津遇到他之后过得最轻松的日子。毕竟之前他游手好闲追求曼茵的时候,为了时不时制造惊喜,总是会在曼茵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点。弄得曼茵好几次以为自己暴露了。

    本以为求职不顺的顾少爷应该很快就会妥协回家。

    但是某天下午曼茵回家的时候,顾宴西却等在她的门口。

    “曼茵。你回来啦?”

    “恩。”曼茵神情冷淡,拿着钥匙开门。顾宴西亦步亦趋跟在身后,殷切的说:

    “曼茵,我找到工作了,这是我自己找到的第一份工作。晚上我们一起吃顿饭为我庆祝一下吧?”

    “恭喜你,不过我觉得你应该回家和家人一起庆祝。”

    顾宴西神色有些委屈,他虽已经二十七岁了,但从小娇生惯养的,样貌又偏女相,眼神之中带着同龄人不具备的天真。若非知道他过往的风流事迹并非虚传,曼茵都要被他这副表情迷惑了。心知他在追求女孩子的时候时常用上这一招,曼茵自然不会心软。何况顾宴西确实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曼茵进屋关门,将顾宴西挡在门外,顾宴西耷拉着肩膀在门口可怜兮兮的站了许久才离开。

    好在顾宴西找工作时真的找到工作了,也开始正正经经的上班,虽然每天下班后还是会来和曼茵打招呼,但总算没有再像以前一样神出鬼没的忽然冒出来给惊喜了。

    余则成家楼下也搬来了新邻居。那家的女主人曾和余则成有过接触,现在仍对余则成余情未了。男主人则是原中统的特务,只不过他以贩卖情报中饱私囊为生,对余则成很是谄媚。但这两人的身份确实敏感。

    谢若林对余则成并无恶意,他所心心念念的不过是从余则成那里套取情报获利,对于这样一个纯粹唯利是图的‘商人’,余则成和组织一致认为留在这他作为邻居,比有可能再次搬过来的特工要安全的多,所以并未采取行动。

    余则成成功抓捕逃犯季委民升任中校的时候。

    顾宴西对曼茵的追求也开始改变了策略。变得开始走居家温情路线。一下班便买了菜等在曼茵家门口,请求搭伙做饭。

    “曼茵,拜托了,我现在不是刚开始工作么?工资不高,老是出去吃实在消费不起,我看你每天晚上也是一个人吃饭怪孤单的,以后我们晚上一起在家吃饭好不好?不仅热闹一些,还可以节省一份开支。“

    曼茵“我不缺钱,不需要节省开支。”

    话虽如此说,但第十三次看见顾宴西家厨房冒过来的黑烟后,曼茵给他端了两盘菜过去。随后顾大少顺竿爬的每天准时买好菜带过来搭伙。

    曼茵心想可能真的一个人吃饭太久了,有些孤独吧。

    余则成的工作一直做的十分出色,不论是表面身份该做的事情还是情报的窃取传送。在和陆桥山李涯竞争副站长一职的过程中,余则成合纵连横,让陆桥山李涯鹬蚌相争,最后获取渔翁之利,并在最后陆桥山大势已去之时,帮他打通关节,令其全身而退遣返南京,同时还让吴敬中对他信任有加。

    但此时却传来了让曼茵十分不安的消息,延安被国军占领了,不仅如此留下的部分文件没有即使销毁。

    曼茵不仅担心大哥等人的下落,也担心自己和同志们的身份资料会不会落入敌人手中。

    在天津两年多,曼茵的课业其实已经学的差不多了,但是为了有个合理的理由留下,她并未结业离校。不过也已经很少去学校上课。延安被占领之后,曼茵更加没有心思上学,为了查探资料的情况曼茵决定从谢若林入手,毕竟他从事情报买卖,人脉广,消息快。但谢若林去的许多地方曼茵并不适合出现,所以一开始她将主要的目光放在了谢若林的妻子,晚秋身上。

    一天曼茵照例暗中跟踪观察晚秋,却见她带着生病的翠平进了医院。她跟了进去,翠平进了妇科,晚秋在外等候。过了一会儿两人离开了医院。曼茵看着翠平离去,有些疑惑,毕竟若是翠平身体出了什么问题,组织上肯定会调整她的工作,不过看她出来时的样子好象已经没事了,难道是怀孕了?曼茵有些好奇,但医院对病人的是有隐私保护的。曼茵不可能大大咧咧的直接去问。便挂了号,假装看病,趁着医生不注意的时候翻看了翠平的病例。结果令她震惊,翠平不仅没怀孕,她的病例上甚至写着她还是完璧之身。

    曼茵无语。虽然不太可能有人会来查看翠平的病例,但是一对结婚多年的夫妻,女方还是完璧之身……若放在寻常人家,或许还会怀疑感情不和,男方身体有问题之类的。但放在余则成和翠平身上,却是一个会立刻暴露二人身份的证据。曼茵将翠平的病例偷藏起来带走,并回去连夜仿制了一张没有问题的送回医院。

    事实证明她的谨慎是有意义的,第二天晚秋单独到医院询问了翠平的病情并取走了病例。眼看着她一副惆怅忧伤的样子离开,曼茵深出了一口气。

    随后曼茵第一次主动联系余则成,将这件事情告知了他,提醒他晚秋对他们的关系起疑,并交代他和翠平做好后续保密工作。

    不过自那天以后晚秋并没有其他的异常行为,几天的观察下来,曼茵确定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坠入情网,对情敌和心爱之人事情异常敏锐的小女人。但也因为她的这份敏锐,才差点导致翠平的暴露。

    就在曼茵决定不再调查她,集中精力跟踪谢若林的时候,事情再次出现变化。翠平和晚秋在逛街的时候居然遇见了翠平的老乡。对方一口喊出翠平的名字,一副要和她叙旧的样子。曼茵见翠平神情闪躲,晚秋又是一副好奇的样子。连忙上前,喊了那个卖烧饼的老乡,说要买烧饼。

    翠平的老乡一回头招呼生意的空挡,翠平便拉着晚秋一边说他认错人了,一边离开现场。

    根据晚秋上次的行为,曼茵断定她一定会再次回来询问摊主关于翠平的事情。而从摊主口中,曼茵知道他不仅认识翠平,甚至还知道她参加过游击队,身手了得。曼茵不能为了保密将这人灭口,但以她如今的身份也无法让对方心甘情愿离开天津。便将情况汇报给了上级。

    大概是翠平回去后也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余则成,第二天一队黑帮的人出马,将人赶出了天津城。曼茵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扶额。

    李涯自回来之后一直和余则成不对付,不知道安排了多少人盯着和余则成翠平相关得事情。如果这件事情悄悄得办了,也许不会惊动他,但是如此光明正大……

    猜测李涯会带人去拦截审问被赶出天津得翠平老乡王占金。曼茵动用了自己得权限,直接联系了周围得行动人员,一路护送余占金和他的两个孩子离开。等到行动组的人带回消息说人已经安全送往解放区,并告知一路上确实有人来追捕王占金得时候,曼茵再次庆幸自己的谨慎。

    自那以后,晚秋很少出门,谢若林很少回家。曼茵也已经基本肯定晚秋是个无组织人员,便放松了对她的观察,专心的开始跟踪谢若林。

    跟了谢若林一段时间,曼茵终于查到了一处他交换情报的地方,当天谢若林春风得意的离开交易地点回到家中。曼茵不知道他得到了什么消息,担心是延安流传出来的资料,便在第二天趁着他家中无人悄悄潜入,找到了那份资料。一看到资料上面写着的部分关于“峨嵋峰”的消息,曼茵当即做出入室行窃的假象,将谢若林家中弄的一片混乱,搜罗了他家中的所有财物,这才带着东西离开。

    虽然资料被曼茵窃取,但是资料上的内容谢若林必定已经看过了。那份资料上写的正是组织为配合‘峨嵋峰’同志行动,将派遣一位女同志来假扮‘峨嵋峰’的妻子。那份资料上所写的正是翠平的妹妹,那个意外去世的女情报员。资料显示女情报员死后,组织上派遣了她的姐姐代替行动。

    索性情报残缺不全,虽然将女情报员的事情交代的很清楚,但是并没有提到‘峨嵋峰’是谁,也没有提到这个姐姐是谁。

    但事关重大,曼茵还是将这件事情告知了余则成,让他有个准备。果然,谢若林在资料被窃之后,试探了余则成,但余则成早有准备,几句话便将事情糊弄了过去。

    等到有一天曼茵下午回家看见顾宴西等在她家门口的时候,曼茵才恍然发现,她已经很久没有和对方搭伙吃晚餐了。

    自从延安沦陷之后,她的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追查资料上。每天早出晚归甚至不归的跟踪观察晚秋和谢若林。

    顾宴西没有问她最近去哪儿了,为什么好久没回来。仿佛两人的搭伙吃饭从未间断过一般。一见到曼茵出现,便拎着菜迎上来,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你回来啦?我今天买了大明虾,晚上我给你做个蒜蓉开背虾怎么样?这个菜我练了很久,已经不会失手了。”

    曼茵开了门,他便拎着菜换了鞋直奔厨房。曼茵换了家居服下来的时候,顾宴西已经将虾处理好摆在盘中,正在晚上浇着调好的料汁。倒是似模似样的。

    曼茵看着他拎来的食材,还有几只蟹,曼茵喜欢直接隔水蒸的螃蟹,熟了以后沾一点姜醋,原汁原味,鲜香美味。大概是出生湖南,大哥和曼丽都嗜辣,唯有曼茵口味清奇,偏爱江浙风味。海鲜只喜欢白灼清蒸,炒菜也常爱放点糖。

    锅里咕噜咕噜的煮着罗宋汤,虽说是道俄国菜,但口味酸甜,曼茵甚是喜欢。

    曼茵将螃蟹拿出,放水,开始用小刷子洗刷蟹壳,一边问:“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顾宴西其实每日下班后都买了菜在曼茵家门口等着,等到七八点,人还未回来,他才会回家。但他知道曼茵不喜欢他之前的那纠缠行为,便尽量给足两人的空间。他也知道她不喜欢自己的过去,但她心软,所以他只希望能一起吃一顿晚餐,体会短暂的温馨时光。可他也知道,若是自己如实相告,曼茵会因为觉得私人空间被压榨而远离他,所以他不敢说实话。也不敢去问她最近去了哪里,为什么都不回家。

    “就是巧合吗!今天去买菜的时候,发现螃蟹特别好,所以就干脆多买一些回来一起吃。”顾宴西轻松自然的回复,顺便将淋好料汁的虾上锅蒸上。

    曼茵捏了捏螃蟹的肚脐,笑着道:“这次的螃蟹挑的不错,果然很肥美。”

    顾宴西吃螃蟹的时候很讲究,动用了一整套的蟹八件。蟹壳蟹肉分离之后,螃蟹还能完整的拼回去。曼茵却习惯直接动手掰,用嘴啃,她觉得这样更有滋味。可是吃多了顾宴西拆分好的螃蟹,曼茵觉得单吃蟹肉简直太愉快了。

第184章 第九世 黎明之前

    又是一年大雪隆冬,曼茵因为任务在身并没有回去和家人团聚。只听说大哥和锦云的孩子已经会走会跑了。倒是已经很久没有收到有关于曼丽和明台的真实消息了。曼茵知道,他们必定是隐藏了身份在执行别的任务,因此也不曾追根究底的去问。组织上说是什么情况,便当作什么情况吧。

    顾宴西在厨房忙着做菜,如今他的手艺已经好过曼茵许多了。曼茵则在客厅里包着饺子。

    菜端上桌,两人面对面坐着互道了一声新年快乐。曼茵说:“吃完了回你姐姐家看看吧,你都出来半年多了,他们肯定也担心你了。”

    顾宴西撇撇嘴,道:“她们就是想叫我回去早点结婚生孩子,我又不是种猪……”说到这里,顾宴西停了一下,随后有些垂头丧气的说:”出来以后我才知道,这些年我就是被当作猪来养的。他们从来不在乎我有没有出息,是不是纨绔,只要我乖乖听话,到了年纪生个孩子传宗接代就行。“

    曼茵沉默,心里有些赞同他的说法,但这时候直说未免有些伤人,所以她只是默默给对方夹了个饺子。顾宴西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让曼茵觉得十分有趣。也不再劝他回家,毕竟他这么大了,有自己的想法。

    饭后顾宴西回他自己的住所,曼茵则守着电台,一如每一天一样,看看有没有传给她的消息。窗外烟火开始燃放,屋内静谧之中夹杂着一两声吱吱呀呀的杂音。

    新的一年到来,两党之间的斗争也日渐白热化。国民党秘密聘用逃过东京审判的岗村宁次作为高级军事顾问,显而易见的就是为了内战做准备。余则成从谢若林处得到了详细的情报,将其交给翠平,由她去接头,同时带回罗掌柜给余则成的新任务。曼茵正是为了这任务来到书店。

    但是谁也没想到,翠平拿到情报后被盗贼抢了手包,连装了情报的那只毛笔都被扔在了地上。幸好曼茵和罗掌柜不放心,跟出去看了一下,最后有惊无险的捡回了毛笔。也让曼茵再次感慨,术业有专攻。作为前线战士,翠平无疑是优秀的,但是作为情报人员,由她惹出来的乱子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而曼茵这次接受的任务很简单,也十分符合她如今的身份。

    核弹专家钱教授被国民党的人控制欲强制送往台湾,当钱教授心向共产党,并不愿意离开。罗掌柜将打探钱教授具体情况的任务交给余则成,了解情况后,将由行动组的人出手解救。而曼茵的人物就是在学校发动一批仰慕钱教授的学生前来制造混乱。好给行动组的人制造机会。

    李涯买通了钱教授的学生刘闪名为照顾钱教授,实则监视。曼茵每日带着一批学生前来要求拜访强教授。而钱教授的不愿配合离开也让李涯决定将钱教授装入箱中,避开学生们的视线秘密送走。行动组的人将计就计,偷梁换柱用刘闪代替钱教授装箱让李涯运走。

    李涯数次行动受阻,气急败坏,更加揪着余则成不放,甚至和谢若琳联手,决心一定要抓住余则成的小辫子。

    谁知这个时候陆桥山回来了,不仅如此还当上了国防部二厅的巡查员,回到天津示威。

    吴敬中其人贪财又事事求稳,对于天津地下组织的打击并不积极,只一心敛财。这对国民党来说是坏事,对共产党地下组织来说确实他的回来也确实闹出了不少事端,一时间血雨腥风,镇压学生游行活动,不少地下组织的同志死于他的抢下。最后组织决定秘密暗杀陆桥山。曼茵从前的枪法或许能称得上百发百中,但是自从右手中枪废掉之后,即便她再怎么练习左手,也无法达到从前的水准。事关重大,谁也不敢马虎,但是组织上安排的狙击手却因为临时情况不能及时赶回来。最后余则成推荐了翠平。

    索性翠平不辱使命,不仅成功强杀了陆桥山,还制造出余则成也差点被击杀的假象,使他不受牵连。

    暗杀陆桥山事件之后不久,余则成和翠平也终于假戏真做,成了一对真夫妻。

    之后几个月也发生了不少事情。李涯始终没有放弃对余则成的调查,甚至为了诈骗翠平,找了个曾经参加过八路军的女汉奸来诱供。还好余则成机智,化险为夷。

    而我军又攻占了东北,很快就要解放天津。余则成传来消息,保密局已制定秘密潜伏计划“黄雀行动”,培养预计数百名特工潜伏在天津,以为后计。而李涯正是被吴敬中选中执行这个任务的负责人。李涯整日忙于‘黄雀计划’而吴敬中也只专注于谋求后路。

    余则成和廖三民开始打探天津的城防部署的时候,曼茵接到任务开始跟踪李涯。密查黄雀计划。

    却没想到李涯误打误撞发现了许宝凤,看着他将许宝凤带出廖三民所辖的监狱,曼茵当机立断将许宝凤当街击毙。事后李涯将他从许宝凤处得知的消息告诉吴敬中,指证余则成和翠平是共党降间谍的时候,死无对证被余则成倒打一耙,直言李涯为了攻击竞争对手无所不用其极。吴敬中和余则成私交甚好,他的太太和翠平也是情同姐妹。吴敬中自然站在余则成的这一边。

    而由曼茵带人劫走了一批由李涯专管的‘黄雀计划’物资之后,吴敬中对李涯的信任再次大打折扣。而李涯对余则成的多次调查,几乎接近真相。令曼茵对他无法放松。许宝凤之事后,李涯不仅怀疑余则成还怀疑上了廖三民。在向组织请示之后,曼茵找到翠平,和她一同埋伏,暗杀了李涯。

    本以为李涯死后,‘黄雀计划’必会交到余则成手中,但是没想到吴敬中居然向上级调了一个人来接受李涯的工作。

    曼茵觉得余则成已经暴露了,至少在吴敬中哪里已经暴露了。强烈要求余则成和翠平尽快撤离。但是余则成称她已经想到办法从新来的那个计划负责人那里弄到‘黄雀计划’的名单。

    事关重大,曼茵只能妥协。

    好在不久之后余则成真的拿到了名单。交给了曼茵。那日余则成和翠平在解放区同志的掩护下离开天津。曼茵则将情报上的名字以密码电报方式发了出去。

    她在天津的身份一直没有曝光,但余则成和翠平安全离开。吴敬中也已经逃离天津。天津解放在即,她也计划好了尽快结业顺理成章的回到湖南和大哥他们团聚。

    眼看胜利就在眼前,曼茵的心情也一日好过一日,拿到了毕业证,买好了回乡的票。当天曼茵买了菜,邀请了顾宴西,准备和他好好的告别一下。毕竟在天津的这几年,他算是她工作以外唯一的朋友。

    “恭喜你毕业了。”顾宴西说着恭喜的话,但是情绪看起来却不太高。

    但是曼茵并不在意,笑着道了‘谢谢’。顾宴西问:“买好票了吗?几号的?到时候我去送送你。”

    “十七号。到时候你若是来长沙,欢迎来找我,到时候也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

    “你真的欢迎我过去吗?我是说,你不是客气的随便说说的?而是真的欢迎我吗?”

    曼茵笑道:“那是自然的,我认为我们现在也算是朋友了。好朋友来了,自然要扫塌相迎的。”

    听了这句话,顾宴西似乎高兴了许多。

    饭后顾宴西依旧回到他自己家。而曼茵则上楼开始拆解电台和发报机。她要离开了,这些东西整个带着不方便,拆分后只带重要的部分倒是能方便很多。鼓捣鼓捣着,直到凌晨两点了,才总算收拾完毕,将零件收拾装好。曼茵熄了灯开始睡觉。

    但是曼茵睡下没多久,就听见仿佛有人在撬她家的门,多年的职业习惯让她一向睡地很轻,几乎是一有动静她就醒了。曼茵穿好外套,从枕下拿了枪,慢慢靠近门口。却不料身后有人破窗扔了一颗弹药进来。曼茵以为是手榴弹,迅速卧倒,心想自己今日大概要命丧于此,毕竟这么小的空间再怎么躲也是死路一条。

    却没想到是个烟雾弹。大量的刺激性烟雾弥漫了整个房间曼茵的眼睛暂时性的失去了功能,听见脚步靠近的声音,曼茵举枪就射,对方大概四五个人,似乎有人被她射中,但还是有人成功靠近了她。随后曼茵感觉肩颈一阵刺痛,她中了强效的麻醉针。随即失去了反抗能力。

    很快她听见顾宴西的声音从她家楼下传来,他拍着门大喊:“曼茵开门,曼茵!”喊了几句之后又开始喊:“二姐,你开开门,二姐,求你了。”

    然后她听见一个尖细的女生,“就是她让你鬼迷了心窍?几年都不回家!你还要跟去湖南?要不是你姐夫查到你买了车票,你是不是准备直接跟这个女共匪私奔了?”

    曼茵感觉一阵头皮发麻,她暴露了?什么时候暴露的?她不由的在心里庆幸,今天睡前她已经将所有资料销毁。

    顾宴西说:“不是的,曼茵就是个普通人,她怎么会是共产党,二姐,你弄错了。曼茵她大哥和大姐还是朋友呢,他们都认识的,不信你可以问问大姐。真的。二姐,你想开开门,你让你进去,你想让我进去。”

    开门的声音,然后曼茵感觉到顾宴西跑到了她的身边,扶起瘫软在地上的她。他的手颤抖的很厉害,声音也是,还带着哭腔和哀嚎:“曼茵!曼茵你醒醒,你别死。”

    二姐走了进来,凉凉的说:“哭什么哭?还没死呢?不过是中了一针麻醉。你看看这屋里这些人。你再看看她手上的这把枪!是个普通人该有的样子吗?!”

    顾宴西探了一下曼茵的鼻息,长舒了一口气,紧紧将曼茵搂进怀里,解释道:“枪是我给她的,她一个女孩子独身一人住一栋房子,我不放心,所以才给了她这把枪防身的。”

    “真的?”

    “真的,她一个女孩子来天津读书,学的还是纺织,她大哥是湖南有名的刺绣商人,前几年拓展了机械纺织的业务。曼茵来学这个就是为了家里的生意。这个你也可以问大姐。大姐也认识曼茵的。”顾宴西已经冷静下来了,一番应对对答如流。且他句句提到他大姐也认识曼茵,倒让他二姐信了几分。

    但曼茵听了却觉得头皮发麻的越发厉害了。若不是声音就是那个声音,她都不确定现在抱着她口口声声说自己手上的枪是他给的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她认识的顾宴西。

    曼茵一直以为自己潜伏的很好。可是此时她知道,顾宴西大概早就已经怀疑她的身份了。

    然后她又听见顾宴西说:“二姐,你放过她吧,我跟你走。”

    二姐冷笑一声:“你现在倒是服软了,若不是你之前那副宁死不屈的样子,我也不至于废这么多功夫,用这种办法来抓她。现在人抓到了,你倒是屈服了?小弟,家里人向来惯着你,你也该承担起责任了。这位曼茵小姐,你既然那么喜欢,也算门当户对,就一起带走吧。你们两个,拉少爷上车,你带着曼茵小姐。”

    那二姐一说完,曼茵感觉有人将她从顾宴西的怀里抢了出去,抱着下了楼。顾宴西则喊着:“二姐,你放了她吧!我跟你回去,我以后会听话的。二姐……”

    曼茵被扔到了一辆车的后座,又被扎了一针,然后陷入了昏迷。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架飞机上。浑身麻痹酸软,动弹不得。顾宴西坐在她的身边,一只手拉着她。曼茵一醒,他立刻察觉到。张了张嘴,“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我一点会想办法让二姐送你回去的。或者等我们到了台湾,我再求求大姐,她和你大哥有交情,一定会帮我们的。”

第185章 第九世 回国之路

    顾宴西的想法有些天真了。

    飞机刚一落地,不仅是他和曼茵,就连顾宴西的二姐都被控制了起来。而他的二姐夫则直接被军统的人带走调查。

    虽然如此,但是他们这些“家属”并未受到苛待,只是被关押在一处民居,令人看守,行动上受制了一些。但他二姐带来的那些财物仍好好的在她手上。

    一个月后,顾宴西二姐夫的政治审核通过了,一直看守他们的人也终于撤走了。

    “二姐,如今人也撤走了,你让人送曼茵回去吧。她一个人出来上个学,忽然这么长时间和家里联系不上了,他们家里人肯定担心急了。二姐?”

    “想让她走也行,她和我非亲非故的,我留着她在家里还要多双筷子多个碗。小弟,二姐也不是不讲理的,你什么时候给顾家留个后。二姐什么时候送这位于小姐回去和家人团聚。”

    顾宴西低着头不语。

    这段时间顾宴西一直在劝说他二姐放曼茵离开,但顾二姐始终是那句话,什么时候顾家有后,什么时候放曼茵走。

    顾宴西的二姐是个性子很霸道的女人,就看她当初带人暴力入室掳了她直接离开,就知道她必定不是个好说话的。因此曼茵对她能心软这件事情并不报有太大希望。

    顾家二姐和顾姐夫并不和顾宴西住在一处。但顾宴西如今的住处里,里里外外都是顾二姐的人。她的这份心思也是再直白不过。

    曼茵准备找个机会自己逃走。而她的这个想法也并没有隐瞒过顾宴西。顾宴西虽然有将错就错下去的想法,但是知道曼茵不同意的时候,却也没有勉强。

    然而现实却让她猝不及防,等曼茵好不容易找到机会避开顾二姐的眼线,逃出顾家的时候。却发现外面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大陆那边成功建国了。蒋介石气急败坏,宣布和大陆断绝往来。曼茵联系不上组织和家人,感觉自己仿佛孤身一人置身濒绝孤岛。

    她不想回到顾家,因为她知道回去等于妥协,她不想。她被人掳劫而来,没有身份证明,找不到工作。大陆撤离到台湾的人太多了。一个原本总共才六百多万人口的海岛一下子涌入了将近两百多万人,所带来的影响不可谓不大。

    新来的强龙和原住的地头蛇之间的争斗,平民之间资源的掠夺。社会状况混乱不堪。

    决定了不回顾家之后,曼茵便开始找工作。正式的工作不好找,便先做一些散工维持生计。经过三个多月狼狈地生活,终于凭借精通多国语言找到了一个贸易公司做翻译的工作。

    工作的这几年,曼茵一直在试图练习组织上的人。可是在缺乏设备,又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她只能小心谨慎。

    后来她曾遇见过顾宴西。没有了曼茵,顾二姐又没了牵制顾宴西的把柄。曼茵再次遇见他的时候,他依旧没有结婚,身边却陪着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伴,他重新变回了那个风流多情的顾家少爷。

    他点了一支烟,曼茵从来都不知道他竟然还会抽烟。

    他笑着说:“你看,我就是这样的人,还好当初你没和我在一起。”

    曼茵问:“你二姐不逼你了吗?”

    顾宴西弹着烟灰道:“我现在也不是不碰女人,什么时候弄出了私生子,她们就高兴了。”

    女人在一旁催着要去看电影,顾宴西捏了捏她的脸,搂着她转过身离开,挥了挥手。

    曼茵看着他们走远,消失在街角,从此再也没有遇见,再也没有交集。

    到台湾的第五年,曼茵终于找到了离开的机会。她在一次去台湾大学送资料的时候,遇见了当年在北洋大学时的一个陈姓学长。他比曼茵高两届,毕业后被分配到了台湾。这位陈学长颇受胡适看重,被资助前往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留学。

    相比偷渡去大陆的九死一生,曼茵选择的更为保险的曲线回国。然而等她到了美国没多久,大陆兴起了“批判胡风”的运动。她离开台湾是拿着胡适的推荐信,如今再用这条门路回国,显然不切实际。

    曼茵只能暂时留在美国想其他的办法。然而她这一次来美国已经花了她这些年来积蓄的大半。如果继续留下去,必定要想办法开源,但是华人在美国找工作并不容易,而曼茵还是一个右手不太灵活的女孩子,肯用她的地方几乎没有。而那些不嫌弃她的地方,她也绝对不会愿意去。为了不在给学长添麻烦,曼茵用最后的积蓄买了回台湾的票。

    回到台湾后,曼茵回到了原来的公司,继续做她的翻译工作。而那时台湾大学开设了夜间补习班。为了长远之计,曼茵开始半工半读。又过了四年,国内传来的消息并不太好。在国民党的宣传下,大陆成了一片水深火热的地方。

    后来她成了台湾大学文学院的一名外文教授。

    十年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她开始怀疑自己还有没有能回去的一天。

    在四十岁的那年,曼茵在路边的垃圾堆里捡到了一个脐带尚未脱落的女弃婴。取名于念。虽然还是会打听回到祖国的方式,但因为有了这个孩子,她放弃了许多可以孤身一人离开的机会。

    五十岁那年,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休息日,她陪着于念在家烤着饼干。

    一对衣着光鲜的夫妇出现在了她们的家门口。说他们是于念的亲生父母,想要带孩子回去。

    几乎不用做什么亲子鉴定,于念和那个一进门就搂着她不住哭泣的女人活脱脱的是一个磨子里印出来的。

    女人说当年她和他先生相爱,但她的父母嫌贫爱富,不同意她和她先生在一起。但是当她家人知道她怀孕的时候,她的肚子已经七八个月大了。她先生被她家人打了一顿躺了三个多月才好。而她的孩子却一生下来就被家人背着她丢弃了。

    后来她和先生私奔,过了好几年他们终于出人头地了,他们一直在寻找当年被丢弃的那个孩子。知道前一天他们在路上看见了放学回家的于念,一眼便认出这一定就是她的孩子。

    在曼茵考虑着找学校里法学系的朋友怎么帮忙打官司要到孩子的抚养权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其实并没有那么想留下。她似乎更希望和亲生父母在一起。

    几个月后,给孩子过了十岁的生日,曼茵送她去了亲生父母家。

    一年后的一天。曼茵一如往常的在休息日做了甜品去看养女的时候,却被告知这家人出国了。并且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

    曼茵将点心送去了孤儿院。之后的每一个星期天,她都会做一些点心送去孤儿院。她坚持了十五年,一开始她让孩子们叫她阿姨,后来是奶奶。但很多孩子私下里会叫她做‘妈妈’。

    在曼茵六十五岁那年,她已经退休了。听说台方迫于政治形势开始采取对大陆的开放措施。岛上的居民可以回去探亲。曼茵开始一一告别在台湾认识的朋友。

    去了十几年前于念离开的那座房子,房子里早已经换了好几次主人,她想等的那个人始终没有回来。

    卖了这些年在台湾置办下的所有固定资产。拉着一个行李箱只身回到了阔别四十二年的祖国。

    她去了湖南。当年重新在废墟上建起的宅子,住着七八户她根本就不认识的人。而大哥一家早已经不住在这里了。后来她打听到,大哥在那个动荡的年代,因为世代富商的身份被批斗,被下放。嫂子程锦云和长子也跟了过去,而二儿子则响应政策,下乡当知青去了。后来平反了,但身体也垮了。据说是北上求医去了,全家人都再也没有回来。

    曼茵又去了上海。明公馆早已不复存在在,那个地方如今已经成了一片广场。而于家当年的那座宅子和湖南的老宅一样,住着陌生人。她以台胞返乡寻亲的身份去了当地的派出所,询问明家人的下落,但一无所获。最后倒是从一个退休干部那里得知,明镜和明楼在建国后不久就出国了。而明台和曼丽则回了苏州老家。

    到了苏州,她再次去了当地的派出所,但是当地的户口系统却根本查不到明台和于曼丽这两个名字。曼茵猜测大概是因为当初他们的身份都曾曝光过,所以后来应该有了新的身份和名字。但她一不知道他们的新名字,二不知道明台的老家在苏州哪里。苏州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而她最怕的,是他们也遇到了大哥他们那样的情况。

    但留下,总会有个遇见的机会,或者说念想。

    她在一个弄堂里买了个没有院子的二层小楼,定居了下来。每日早早的起来,四处闲逛,希望有一天能在路上遇见想要见到的人。有时候她也会买张机票飞去北京,她找到了曾经在天津时的上线。他早已是耄耋之年,见到曼茵还活着,他十分激动。毕竟当初她发完消息之后就失踪了,后来又在她的居所发现被人破窗而入和子弹血液的痕迹,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凶多吉少。

    而这个消息当时也被传回给了她的家人。或许在于家人看来,曼茵早在数十年前就已经牺牲了。所以大家才会从来都没有给她留个信的念头。

    千禧年时,曼茵已经七十八岁了。这些年苏州的大街小巷都已被她踏遍。如今她的腿脚已经不那么灵活了。看书读报也必须要带上老花镜了。她请了一个三十来岁的小阿姨,每天来给她做一顿午饭和一顿晚饭,每周做一次清扫。定了每天早上一瓶新鲜送到家的鲜奶和面包做早餐。

    养了一只大白猫。

    晴天和猫一起在阳台晒太阳。雨天临窗听雨声。夜里早早入睡,想着也许哪天睡过去就再也不会醒来了。

    又是一个晴天,她照旧坐着摇椅晒着太阳。她听见一个小女孩儿在她家楼下大哭。她听了半个多小时,又用了十几分钟慢吞吞的下楼,那个小女孩儿依然在哭。只是声音没有原来那么大了。曼茵也知道她为什么哭。小女孩儿的班级里要求买复习资料,所有人都买了,只有她没有。她和家里要钱,却被骂了一通。母女两个都是烈性子,吵起来声音传到连她在家都能听见。

    她和猫在门口看了十几分钟,小女孩儿依然蹲在原地。这时候她已经哭不出声音了,只是发着愣,偶尔流一两滴豆大的泪珠下来。

    曼茵认识她,住在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苏家的小女儿,叫苏明玉。

    这个年代重男轻女在所难免,又因为计划生育的关系,她的出生让她的父母都失去了升职的机会,因此在家很不受待见。

    但这是这个年代大多数家庭里女孩儿的常态。整条胡同里不少家庭都是看重儿子远胜女儿。

    也许是发现曼茵一直在盯着她看,小女孩儿抹了眼泪,走过来,哽咽着问:“于奶奶,您是不是需要什么帮助?”

    曼茵一愣,接着一笑道:“明玉啊,奶奶年纪大了,看不清报纸了,你能帮我念一念吗?”停了一下,又道:“只念标题就行。”

    苏明玉点点头,问:“于奶奶,报纸在哪里?”

    “在楼上呢,我腿脚不好,你上去拿一下好哇?”

    苏明玉点头,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上楼。曼茵看着她的背影,十一岁。当年于念离开的时候也是这么大。

    苏明玉很快的拿了报纸下来,扶着曼茵到厅里的八仙桌上坐下,一字一字口齿清晰的开始给曼茵念报纸上的每个标题。见着有趣一些的新闻还会给曼茵详细的念一念。

    等念完了报纸,她的心情她平复了,对着曼茵道:“于奶奶,今天的报纸念完了,我要回家了,改天再过来给你念报纸,好吗?”

    曼茵从兜里掏出五块,递给她。

    ”于奶奶?”

    “你啊,声音好听,念的也好,以后能不能每天过来给奶奶念念报纸?奶奶一次付你一块钱的薪水?”曼茵笑着道。她觉得这钱有点少,但她也知道这小丫头自尊心很强,给多了,她一定不肯要,便索性按着她的需求给。

第186章 第九世 生命尽头

    苏明玉犹豫了一会,接过那五块钱,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于奶奶。”

    “不用这么客气,这可是你的劳动所得,这是五天的工资,明天可别忘了过来啊。好了,快回家去吧。”

    后来苏明玉便每天过来给曼茵读报纸,有空的时候,曼茵会教她各种外语和闽南话上海话长沙话。苏明玉是个很聪明的小姑娘,也肯勤奋。或者说苏家的几个孩子都很聪明,至少在学习上都是。

    所以在苏家老大要出国留学的时候,苏家父母一商议,便决定把苏明玉住的那个房间卖出去,好筹措学费让大儿子出国深造。

    这些年苏明玉没有再因为和父母要钱而产生什么冲突。这次依旧没有,她只是趴在曼茵的膝头默默流泪,问了一句:“于奶奶,我是不是多余的?为什么爸爸妈妈都不爱我?”

    曼茵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她:“你记得你舅舅吧?”

    苏明玉的舅舅虽不住在这里,但却也在弄堂里算得上是出名,几十岁人了,不正经工作,时不时的携家带口的来苏家打秋风。苏家一个双职工家庭过得如此拮据,和这个舅舅脱离不了干系。据说当年样样出挑的苏母之所以嫁给苏父,也是为了给娘家的这个弟弟弄个城市户口,好吃公家粮。

    明玉点点头。

    曼茵道:“我不知道你爸爸妈妈是怎么想的,但我知道,你今天所受的这一切,代表着你将来不需要再走你妈妈的老路。”

    苏明玉沉默了很久。

    后来曼茵领着她慢悠悠的走到苏家,和苏母说自己想让苏明玉在自己那儿住。一来她一个人住孤独的很,家里又有空房间,想让这个很喜欢的小姑娘多陪陪自己。二来明玉也快要冲刺高考了,需要有独立的空间。她平时又要给自己念报纸,搬过去住能方便一些。

    苏母虽说平时对明玉苛刻了一些,但总归是自己的孩子。她也知道这些年苏明玉的补习费资料费都是用给曼茵念报纸赚来的。一开始她曾带着明玉过来退钱,但曼茵坚定自己和明玉是雇佣关系,一定要给钱。再加上苏母也同情曼茵孤苦无依,后来就没有再管这件事情。如今曼茵找上门来,言辞又恳切,她也就同意了下来。

    就这样,明玉搬到了曼茵家的二楼。而曼茵因为腿脚不便,前两年已经搬到一楼了。

    就这样,又过了一年多,苏明玉要高考了。

    “于奶奶,我考您的母校吧?听您说以前的事情,我总想去看看你去过的地方。”

    “傻孩子,你不是一直想上清华吗?在你能抓住机会的时候,不要因为任何人任何事放弃自己得梦想。何况几十年过去了,物是人非,去了也不过是徒增伤感,再不是从前的摸样了。你啊,还是要选最适合你的,你最喜欢的。”

    苏家又出事了。

    苏母背着苏明玉,找到苏明玉的班主任,替她要了本地师范大学的免学费保送名额。

    苏明玉放学后没有回曼茵这里,而是直接回了苏家,不一会儿不远处苏母和苏明玉的争吵声便传了出来。

    “苏明成考得不好,只能上二本,您却花钱让他上重点大学!我明明可以考上清华,你却不让我去。都是您的孩子,您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您如果不想要女儿,当初为什么要生下我!?”

    “家里已经没有钱再供一个大学生了,现在这个学校既可以免学杂费还有奖学金,有什么不好的?我已经养你到十八岁了,我不欠你什么,这个家也不欠你什么!你想上清华大学?好,学费生活费都你自己解决!要不然你就乖乖的给我去上师范!”

    曼茵坐在窗边的摇椅上。自从她搬到一楼之后,为了方便晒太阳和采光,便将一楼门边的四方小窗改成了大大的落地窗。

    苏明玉说窗边空落落的没有生气,便用自己的“工钱”买了两盆蔷薇一左一右的摆着,花养了几年,小盆换成了大盆。后来苏明玉搬了过来,又想办法搭了花架子将花杆缠成了拱门的形状。

    五月了,年前修剪了的枝条早已长满了架子,花也已经开始绽放。平日苏明玉照顾这两盆花很上心。

    大白猫踩着花盆的边缘伸着爪子去够那簇开的正艳的花。

    那天晚上苏明玉没有回来。

    第二天曼茵拄着拐杖慢悠悠的出了门。

    “于奶奶,今天天气好哇,您也出门来啊?”周围的邻居见这个这些年很少出门的独居老太太出门,觉得诧异,纷纷和她打着招呼。

    “是啊,出来走走。”曼茵应了一句,拎着一个小手袋继续颤颤巍巍拄着拐杖步履蹒跚的走着。大白猫也慢悠悠的跟在她的脚边。

    走得累了,曼茵便随地一坐,撸一会儿猫,再继续出发。

    她是在一家花店的门口遇见苏明玉的,苏明玉远远的看见了她,跑过来紧紧抱着曼茵‘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奶奶,你去哪儿了?我到处找你都找不到,你吓死我了。奶奶,你吓死我了……”

    花店离家已经不远了,曼茵轻轻拍拍苏明玉的后背,道:“先回家,回家再说,乖,不哭了啊?“

    苏明玉搀着曼茵回到家里。曼茵从小手袋里拿出一万块钱,递给她说:“这是奶奶给你的助学贷款,将来工作了,要还的,知道吗?还有啊,以后的学费,要靠你自己勤工俭学了。更多的奶奶也没有办法了。“

    六月份,苏明玉高考结束,回来和曼茵商量着报哪个专业。

    九月,曼茵抱着猫坐在门口,目送着苏明玉背着行囊北上求学。

    暑假苏明玉要留在北京兼职赚学费,寒假却总会回来陪曼茵一起过年。她很少回苏家,哪怕只隔了几十步路的距离。曼茵也不会去劝她说什么母女没有隔夜仇的话,有些心结,要她们自己想通才行。

    苏明玉不在的那些日子,苏母倒是隔三岔五回来曼茵家代替苏明玉给她读读报纸。

    她说:“这些年多亏了您一直照顾明玉。“

    曼茵说:“是这个孩子让我晚年过的没有那么孤单,我要谢谢你,愿意让她过来陪着我。“

    “这是你们的缘分,也是明玉的造化。“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的想法别人不知道,也许会一辈子怨恨你。”

    苏母没有说话,只是临走前看着窗边的蔷薇说:“多好的花啊,生在沼泽里是开不出这么好看的花的。”

    这年冬天,一部叫《甄嬛传》的电视剧风靡大街小巷,就连曼茵这样不看电视的人,都从街坊四邻的讨论里断断续续的听了不少的故事情节。

    明玉已经去年已经毕业了,上班的第一年便将当初跟曼茵借的‘助学贷款’连本带利的还清了。为了方便照顾曼茵,毕业后她本准备回到苏州工作。但那时上海的一家大公司也向她抛出了橄榄枝。“去上海吧,年轻的时候总要去大城市闯一闯的,奶奶二十来岁的时候啊,也在上海呢。”

    上海离苏州不远,明玉回来看曼茵也方便,便去了。

    曼茵的眼睛虽花了,但听力却一直不错。一个寻常的午后,她摇着摇椅晒着太阳,便听到了一阵‘咔嚓’的快门声。曼茵向着落地窗外看去。

    一个青年男子一手敬礼,一手托着相机,正朝着她鞠躬。曼茵带上老花镜,眼前的身影变得清晰了起来,越清晰,越熟悉。

    曼茵朝青年人招招手。青年人指着自己的鼻子靠近落地窗,一脸的疑惑。曼茵指了指门得方向。

    青年人扭动门把手,走了进来,咧嘴一笑道:“奶奶,我是看您这花开得好,还有您和这大白猫,这构图,太美了!嘿嘿,就没忍住,我不是故意打扰您的。真的很抱歉。”

    曼茵盯着青年的脸看了许久,从摇椅里直起身子,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青年人一愣,随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黎晓。我叫黎晓。奶奶我真不是故意的,要不我把照片删了?”

    曼茵红着眼眶笑了。黎……对了,是该姓黎。当年黎叔说过,明台是他的儿子。

    曼茵问:“你家有没有姓于的长辈?”

    黎晓有着震惊的反问:“奶奶,你会算命啊?!我曾祖母就姓于。”

    曼茵又招手,黎晓上前蹲在她的面前。

    曼茵拉过他的手说:“那你应该叫我曾姨祖母。”

    黎晓,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不可思议的说:“您是于曼茵?曾祖母的妹妹?……姨……姨祖母,您一直在苏州啊?我曾祖母和曾舅爷在天津找了您一辈子,您竟然一直在苏州?不对,曾祖父和曾祖母曾在苏州住了十几年,怎么就没遇上呢?”

    “他们……还好吗?”

    黎晓沉默了一会,道:“曾舅爷两口子那时候受了些罪八八年的时候就陆续没了,我曾祖父是零一年过世的,前年曾祖母也没了。我的名字还是曾祖母取的。我还有个妹妹叫黎梦。”

    曼茵靠着摇椅躺下,摘了眼镜,闭上了眼睛,一点水渍沿着眼尾的皱纹流入鬓发。

    她竟从来没有想过去天津看看……

    本来,还有机会相见的。

    黎晓打了电话给家中的长辈,告诉他们自己在苏州找到了曾姨祖母。

    几天后一大帮的人乌泱泱的挤满了曼茵家的小厅。

    这些人里有的长得像大哥,有些有几分锦云的痕迹,有些曼茵完全看不出像谁。最像明台的是黎晓,最像曼丽的是他妹妹黎梦。

    年纪最大的快七十岁了,是大哥和锦云的长子,当年曼茵去天津时,他还在锦云的肚子里。其他的更是一个都没有接触过。

    但因为大哥和曼丽数十年来的念叨和寻找。这些孩子们对曼茵这个名字和身份并不陌生。他们从小就从父母祖父母的口中知道,当年有这样一个祖姑奶奶或姨祖母下落不明。

    他们提出带曼茵回天津养老。但曼茵仍选择了留下。

    这帮亲戚们出现的时候,就有人通知了苏明玉,她也赶了回来。在众人提出带曼茵走的时候,她蹲在曼茵身边握着她的手,但曼茵说要留下的时候,她才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亲戚们都走了,苏明玉请了几天假陪着曼茵。黎晓也留下了。

    他说想要多听一些曼茵的故事。

    几天后苏明玉回了上海工作,黎晓也跟去了上海,说要去上海采风,看看当年祖辈们待过的地方。

    十一月。

    这是很寻常的一天,曼茵从送牛奶面包的小哥手里拿了食物,和大白猫分享了几口面包,又喝完了牛奶。

    蔷薇花已经开败了,曼茵拿些花剪修剪了花枝后,便躺在摇椅里等着太阳晒到她这里。

    大白猫对被剪得光秃秃的光杆十分不满。‘喵喵’的冲着曼茵叫了几声后,便圈着身子趴在了花盆里。

    十一点,阳光照在了一人一猫身上。给曼茵做饭的小阿姨拎着菜来了。

    她和往常一样拧了门把手就直接进来了,一边和曼茵说着:“于奶奶,我娘家那边带了条上好的火腿过来哦,今天给你做鸡蛋豆腐火腿跟好哇?我还买了一条梅同鱼,还是要蒸着吃哦?”

    小阿姨一边说着一边利索的开始处理食材。等汤羹好了,鱼也蒸好了,她打了米饭摆上桌,走到曼茵的身边。

    “于奶奶,吃饭啦,吃完了再晒哦?”

    花盆里的白猫冲着小阿姨‘喵’了一声。

    当天下午,苏明玉和黎晓就从上海回来了。

    曼茵走得很安详,她甚至早有预感,写下了遗嘱,将房子留给了苏明玉。而她账户里的钱则托苏明玉取出后捐给孤儿院。

    第二天,于大哥和曼丽的后人都赶来了苏州。众人和苏明玉商议后,将曼茵的骨灰带回了天津,和她的哥哥姐姐们葬在了同一个墓园。

    所有人都离开后,苏明玉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呆坐了一个下午。苏母来看了一眼便走了。

    苏明玉叫了人帮忙将两个大花盆搬上了车,抱着猫,锁了门。

第187章 第十世 富察琅嬅

    如果你经历过战火纷飞,屈辱而又热血的战争年代,那么当你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切都还没发生的时候,你会为改变历史而去努力做些什么?

    富察琅嬅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年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康熙五十一年,距离第一次鸦片战争还有一百二十八年。

    当知道自己自己是李荣保之女的时候,琅嬅第一时间想到了史书上记载的自己的那些兄弟们。但是世家大族规矩森严,她和那些如今还没长成甚至还没出生的兄弟们并没有多少接触的机会。

    她兴起一个个念头,又一一被自己推翻。

    很快,她发现她如今什么也做不了。但她有一个好的身份,李荣保之女,历史上乾隆皇帝的原配嫡妻。只要她好好的长大,按着历史的惯性成为皇后,到时候她就能去做她想要做的事情。

    琅嬅的额娘是一个十分有手段的女人,富察家的小妾们在她的弹压下连大声喘气都不敢。她说女人总要有些手段,才能稳住自己的地位。

    前世九十年,琅嬅的心早已经衰老了。虽然一直在考虑如何改变历史,但她的思维变得很慢,虽披着一个两岁女童的皮囊,但一举一动里却是掩不住的暮气。

    三岁时她开始习字,每日抄写经书,祭奠这个被自己占了身子的富察皇后,也祭奠从前的自己。

    李荣保见琅嬅小小年纪如此能耐得住性子大为纳罕,于是便为她请了个族中的闲散进士作为西席,如儿子们做一般教养。平日功课考教也从不放松,甚至在自己的书房中摆了一张桌子,专门作为琅嬅的学习练字之所。

    这天李荣保照例在休沐的时候陪着琅嬅在书房练字。富察夫人端了一盅冰糖莲子羹进来,看着并立在案前的父女二人,道:“先歇一歇吧,一大早上到现在,听说连杯热茶都没停下来喝过?”富察夫人说完,招着手叫琅嬅过去。

    拉着她的手,一边揉着有些发红的手指一边说:“成日里写那么多字做什么,又不是要去考状元,这女儿家的,若手指粗了生了茧子可怎么办?”又扭头去交代琅嬅身边的小丫头:“素练,你去让厨房准备一些牛乳,温热了一会儿给格格泡泡手。”侍女应声,正准备退下,琅嬅看向她,素练便站在原地等着指示。

    琅嬅对富察福晋道:“额娘,不必如此靡费,我心中有数的,不会磨出茧子来的,回头弄些热水泡一泡,疏散一下,就好了。”

    富察福晋还正要说什么,李荣保的长随进屋汇报,说:“老爷,雍亲王来访,现正往书房来了。”

    李荣保诧异了一些,随后对富察福晋和琅嬅道:“现在避讳也来不及了,你们随我一起出去拜见。”

    富察夫人‘啊?’了一声,有些没反应过来,琅嬅整理着自己的衣袖。富察夫人很快也反应过来,看了看自己的着装,又帮着琅嬅整了一下并不乱的鬓发,跟了出去。

    几人刚到门口,一个高瘦的中年男人已经阔步走了进来,看着行礼的众人,道了一声“免礼“便和李荣保进了书房。

    只见他环视了一圈,随后走到琅嬅的那张桌前拿起一张琅嬅刚才练的字,道:“此笔锋大有欧阳洵之骨,柳公权之风。是出自谁笔?”

    李荣保指着琅嬅道:“是拙女习字。”

    琅嬅上前见礼,雍亲王点头。又问李荣保:“你这格格今年几岁?师从何人?”

    李荣保一一回答。雍亲王边听边点头,最后笑容满面的问琅嬅:“现在读什么书呢?”

    琅嬅心想此时若过分谦逊,难免虚伪。眼前这位明年便要登基了,若让他厌恶了,可不是什么好事。便老实回答了最近所学。

    雍亲王又连连点头,随后叫琅嬅亲笔手书一篇。琅嬅平日多写经文,此时若写经文却有些不合时宜,便提笔写了康熙爷的《古北口》。

    断山逾古北,

    石壁开峻远。

    形胜固难凭,

    在德不在险。

    琅嬅边写,雍亲王边连声称好:“笔法娴熟,字字流畅,结构严整。格格可解其意?”

    琅嬅落笔,恭声道:“前些日子师傅讲到《史记.孙子吴起传》,臣女才知‘在德不在险’一句是出自这里。长城险固,但若无德政、明政,即便再好的天险爷挡不住满族巴图鲁。只有事事洞明,修仁、修明、修明才能治理好天下。”

    李荣保在一旁战战兢兢道:“拙女童言无忌,还望亲王爷海涵。”

    雍亲王却朗声笑道:“格格聪慧,言之有物。你乃富察家贤人,怎么也俗套起来了?”

    雍亲王和李荣保还有事情要议,富察夫人便带着琅嬅告退了。事后李荣保告诉琅嬅,雍亲王走时拿走了她写了《古北口》的那张文纸。

    琅嬅对这个倒是没有怎么放在心上。毕竟在上位者面前表现出非常人的一面,得到的很可能不是另眼相待,而是死无全尸。所以从头到尾,琅嬅都没有想过通过雍正去改变什么,而她刚才所说所做的都是按照这个时代的标准来的,并无异样。她的目标,在未来。

    倒是最近李荣保的身子骨让她很是担心。秋后一场大雨,李荣保感染了风寒,便断断续续的病着。李荣保这些年对琅嬅这个女儿也算上心,琅嬅虽不能将这个比前世的自己小几十岁的人真正当作自己的父亲那样去孺慕,但也很是尊重关心的。

    倒是富察福晋对李荣保的身子并不怎么上心,还在私底下说出李荣保‘雄风依旧,色心不死’的话。

    是的,就在李荣保生病的这段时间,他又弄出了一个儿子。而且是后世史册上记载的富察家的大名人之一,富察.傅恒。

    富察福晋这段时间的脾气不怎么好,李荣保已有九子一女,可是却只有琅嬅是她所生。恨得她对那些‘狐狸精’咬牙切齿,对李荣保也是表面笑嘻嘻,背后mmp。

    富察福晋虽然一个手段强悍的计生小能手,但架不住李荣保在‘这方面’的高频率高效率。

    然而‘高频率’是要付出代价的,雍正元年,李荣保死于任上。

    富察福晋是这个时代培育出来的嫡妻模板,虽然会因为嫉妒之心会对妾室下毒手,但对已经出生了得孩子,她也会按照规矩好好教养。毕竟不用凡事亲力亲为,又能博得一个美名,何乐而不为。而李荣保的儿子们也因此对这个嫡母十分恭敬。

    傅恒的生母长得很美,但却不怎么聪明,一怀上孩子便开始在富察夫人的纵容下暴饮暴食。等到足月分娩时,胎儿过大,血崩死了。李荣保死后,富察福晋便将年幼的傅恒带在身边抚养,还记在了自己的名下,又让族里的人盛赞了一番她的贤德。

    富察一族同气连枝,所以李荣保死后,琅嬅的生活品质并没有太大变化。

    对于富察夫人来说。她虽然没说出口,但看着她的精气神,不言而喻。

    雍正五年,琅嬅检查完傅恒今天练了的功课便放他出去玩,自己则去富察夫人那里请安。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富察夫人和一个人说:“不会吧?四阿哥出身卑贱,若三阿哥废了,难道当今要选五阿哥?那位年纪小小的便已如此顽劣,怎么堪当大任?”

    琅嬅有些无奈,富察夫人自从死了老公之后,日子过得越发舒心了,府里再无人敢对她有所质喙,倒是越发言语无忌了起来。

    见了琅嬅进来,她还问:“你觉得呢?”

    和富察夫人聊天的正是马齐的嫡福晋,另一位富察夫人。琅嬅向两人请安后,便坐在了自己额娘富察夫人身边,马齐福晋对琅嬅道:“嬅儿姿容愈发窈窕了,你是有福的。”说后半句的时候,头偏向富察夫人,说的颇有意味。

    琅嬅就快选秀了,心知她所说何事,因此便和寻常小女儿家一样做腼腆状。富察夫人和马齐夫人又继续了刚才的话题。

    “三阿哥怎么说也是皇后养子,半个嫡子,不会就真的真么废了吧?“

    马齐夫人比了个八的手势,道:“事关这位的,今上总是难容一些的。“

    富察夫人恍然,又问:“但四和五?”

    马齐夫人笑道:“这你也不必装糊涂,四阿哥生母虽卑贱了些,但养母熹贵妃却是圣眷正隆的。过几日琅嬅就要选秀了吧?”

    琅嬅见点到自己,便应声道是。

    马齐夫人叹了口气,道:“咱们家的姑娘也该有一个出头的了。”

    富察夫人问:“琳琅那边?”

    马齐夫人叹了口气道:“不过是熬日子罢了。”

    富察夫人说:“叫她养个孩子在身边吧,这样日子也能好过些。”

    马齐夫人又叹:“琳琅向来心慈,从不拘着那府里的侧福晋和妾室生养。但是也不知道那府里糟了什么风水,竟是一个孩子也养不住!琳琅自己那两个,一个养到两岁,一个小心翼翼的养到四岁,都是说没就没了。小的那个没的时候,我还特意带人去检查过。就是体弱。你说说,这样金尊玉贵的身份,怎么就养不住一个孩子?”

    琅嬅在心里回忆了一下。这位琳琅堂姐嫁给了先帝爷的十二阿哥。雍正二年的时候十二爷因宗人府弹劾,而被雍正从多罗郡王降到固山贝子。

    历史上的这位,虽长寿,但似乎真的没有亲子继承爵位,最后过继了乾隆的儿子做嗣孙。

    几日后,琅嬅入宫选秀,在宫人的带领下走到绛雪轩。琅嬅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熹贵妃。

    前几天和两位富察夫人聊天的时候琅嬅才知道,这位熹贵妃并不是本来就姓钮钴禄氏的,她原姓甄,汉军旗人,后来才被雍正爷赐了身份,成为钮钴禄氏甄嬛。

    甄嬛是谁?

    琅嬅前世虽没有看过这个电视剧,可是这名字听街坊们说都听了不下上百次。这居然是一部电视剧?她如今的生活竟是一部电视剧的大结局阶段?

    所以这部电视剧有番外或者续集?

    一开始听到富察夫人说到弘历的身份时,她并没有往这些方面去想,毕竟在后世,乾隆的身世确实有很多也是小说众说纷纭。她记得当年他还在一片报纸上读过一个连载小说,里面提到乾隆是江南陈家的孩子,和红花会舵主是兄弟。当年她还追过这个小说的连载,觉得颇为有趣。

    不一会儿,她听见熹贵妃对弘历说:“开始吧。”

    弘历道:“额娘,再等等青樱吧?”

    琅嬅在心里想:“青樱,乌拉那拉氏,左领讷尔布之女,乾隆皇帝的继后。”

    本该在七年后入宝亲王府为侧福晋的人,居然这个时候就可以参加选秀了。

    一开始琅嬅知道青樱这个人的时候,并没有将她往乾隆继后的这个方面去想,只当她家中可能还有个妹妹。但是那天在得知熹贵妃居然是甄嬛的时候,琅嬅便找富察夫人科普了一下皇家和各大家族的私密。

    毕竟她从前知道的那些消息都是广而告之和后世没有什么太大区别的,可是生在这里后她才发现,什么叫大相径庭。雍正的嫡妻居然早在他登基前就难产死了,如今的皇后是当年嫡福晋的庶妹。

    而青樱居然是皇后的侄女。

    琅嬅表示自己有些错乱,历史上乾隆继后是雍正皇后的侄女?好吧,不要管历史了。

    在熹贵妃的再三催促下,弘历等不到青樱,终于要开始选人了。

    虽然琅嬅知道历史上自己这个李荣保之女是乾隆的嫡妻原配,两人还颇有些鹣鲽情深的故事流传下来。但如今看来,又已经做不得数了。

    琅嬅想起前世在台湾那几年,有个十分风靡的女小说作家,她的小说里原配总是恶毒善妒的,男主人公总会有个善良无辜的红颜知己。

    如今看着弘历这副对青樱情深意重的样子。琅嬅忽然有点想要成全他们。以免自己将来成为别人故事里的恶毒原配。

第188章 第十世 素练莲心

    琅嬅有些走神,以至于弘历将如意递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这就算是选完了?不等青樱了?

    琅嬅伸出双手接过如意。

    然而此时,一个穿着嫩绿色旗服的少女甩着绣帕自游廊走了过来。给熹贵妃请完安之后,她和弘历对视一眼,两个人的眼里都带着光。

    下一秒,令琅嬅意想不到的操作出现了!弘历拿走了原本已经交到她手里的如意,递给了青樱。然后给了琅嬅一个香囊。

    琅嬅有些懵。

    还能这样?虽说君臣有别,但是这算不算是将富察家的颜面放在地上摩擦?这个弘历,似乎有些不太聪明的样子。

    琅嬅懵了,熹贵妃显然也没意料到。场上除了一对眼里看不到他人的小情人,大家显然都有些意外。

    然而事情还没完。

    紧接着出场的是琅嬅曾见过的雍亲王,如今的皇上。他告诉弘历皇后犯事了,所以皇后的侄女青樱不能做嫡福晋了,如意又莫名其妙的回到了琅嬅手中。

    等到这场荒唐的选秀结束的时候,熹贵妃留下琅嬅,表达了一下自己对她的看重和喜爱之情,便放她出宫了。

    琅嬅踏出宫门,回头望去。心里想着的却是,自己是不是已经要开始‘为中华之崛起’而做一个棒打鸳鸯的恶毒女配了?

    琅嬅回到府中,富察夫人喜出望外,言语之中已经将琅嬅当作板上钉钉的皇后娘娘了。但琅嬅却没有这么乐观,这个世界的弘历着实有些超乎她的想象。

    若这就是康乾盛世中的乾隆,那么大清亡的不亏。

    但细一琢磨,如果这就是被隐藏的现实,那么她改变未来的计划,也许要容易得多。

    自从经历过那场荒唐的选秀,琅嬅对这个世界奇奇怪怪操作的接受度又高了许多。以至于皇家安排她和侧福晋格格前后只隔一天嫁入宝亲王府的这种事发生的时候。琅嬅已经很淡定了。

    新房之中,琅嬅和弘历端坐在婚床上,素练率领宫人侍女退出房间。两人静默了一会儿,弘历先开口了,“幼时皇阿玛曾将你的字给我们兄弟几人看过,当时皇阿玛曾以此告诫我们,若不努力,只怕要输给幼女。哈哈,前几日皇阿玛将那帐纸笺赠与了我,这才告知了你我之间竟然早有这番缘分。”

    琅嬅心想,这是要先尬聊一番的节奏?自己要不要配合一下?

    琅嬅抿唇一笑,道:“幼时拙作,令爷见笑了。皇阿玛对爷期许甚深,所要求的自然也就比对一臣女的更高些。”

    弘历虽口头谦虚了几句,但显然内心时赞同这种说法的,因此颇为愉悦。那张琅嬅九岁时写的《古北口》被弘历拿出来两人评论了一番后,放到了琅嬅的嫁妆柜子里。

    尬聊聊的差不多了。两人各自洗漱了一下便躺在了床上。洞房花烛夜要做什么琅嬅自然是知道的。不说她前世几十年的阅历,虽没吃过猪肉,但也在书中见过不少隐晦的猪跑。此生又被嬷嬷和额娘轮番科普了一遍,自觉已经可以出师了。

    她虽觉得自己现在的身子太年幼了一些,可既然已经处在这个身份上了,不可避免的事情还是别矫情了。但是……她偏过头去,弘历居然已经闭上眼睛在睡了?!

    他不会?怎么可能!虽说这个世界常有些琅嬅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但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以好色风流闻名后世的乾隆会是个小纯情。

    不说皇家规矩,阿哥们十二三岁出精了就会有宫女引导人事。就说如今这府里,还住着一个她的族姐富察诸瑛呢。琅嬅出嫁之前,额娘便和她说过,诸瑛可是颇为受宠的。

    不论弘历此时是因为什么做出这样的举动,琅嬅都只能听之任之。毕竟她也做不出把对方推醒,然后说:‘我们啪啪啪吧?’的这种事情。

    第二日,作为新嫁娘的琅嬅,面对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张罗着弘历和青樱高晞月的大婚。

    等到了晚间,弘历不出所聊的去了青樱房中。琅嬅才恍然,原来昨日玩儿的是这一出。

    素练伺候着琅嬅卸妆洗漱,一边担忧的说着:“福晋,王爷居然这般看重侧福晋,这可如何是好?”

    琅嬅却笑道:“他们本就是青梅竹马的情分,看重些也是有的。我在意的也不是这些,你且放宽心吧。何况这样的人家,只要不是专宠,谁又能越得过嫡妻?”说完,起身点点素练皱着的眉头,又道:“出了这个门可别摆着这张脸了,让人看见了笑话。”

    素练舒展了眉头,道:“奴婢醒得。”

    如琅嬅所说,弘历虽然对青樱有些情分,但是却并不是个专宠专情的人。不论青樱因那一日有了多少的甜蜜和情意,也并不影响弘历陆续的宠幸了琅嬅和高晞月。以及雍正爷又陆续赐下的许多美人。

    琅嬅自选秀之日知道自己必不可免的要做个恶毒女配的时候,就没有将弘历和青樱的这些小儿女情思放在心上过。但是她不在意,并不代表别人不在意。或者说不代表别人会认为她不在意。比如若有似无示好,表示同病相怜的高晞月。又比如富察夫人。

    琅嬅婚后不久,富察夫人入宝亲王府看望琅嬅,母女两人聊了许久。富察夫人问琅嬅在宝亲王府的生活,琅嬅则问家中幼弟傅恒的功课如何。两人牛头不对马尾的各自问完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富察夫人便起身告辞了。素练奉命送她出去。

    琅嬅想着之前自己得了的一方砚台,那砚虽是上好的端砚,但却雕了童子抱鱼的纹样。送礼的人大概是见她新嫁,送这个东西图个好彩头,可琅嬅却觉得并不实用,便想着让富察夫人带回去送给傅恒。他如今正是习字的时候,用这个也不算埋没。

    命了莲心去取砚,琅嬅自己则走了出去,准备看看两人走远了没。

    琅嬅一出门,刚拐了个角,便看见富察夫人和素练正在廊下说话。琅嬅不欲喧哗,便安静的向着二人走去。游廊两边种着倭海棠,此时花期已过,这游廊没了景致,来往的人倒不多。正准备越过海棠树丛的琅嬅听见富察夫人对素练说:“刚才我说的这些你可记下了?”

    素练恭敬的应道:“回福晋的话,素练记住了。”

    富察夫人又道:“格格自小端方不屑于阴私手段,许多事情她即便受了委屈也不会去做。这个时候便需要底下的人去替她做,你可明白?”

    素练再次应是。

    富察夫人又说:“你明白就好,这些事情你私下去做便好,不必告诉福晋。她光风霁月,心地又善,知道了必会阻拦。但你要知道这都是为了她好,也是为了富察家好。我知道你是个忠心的,福晋身边有你照顾我也放心。你家中的亲眷,富察家也会关顾,你不必有后顾之忧。”

    琅嬅听到这里已经大致明白富察夫人的用意了。她虽是为了让琅嬅在宝亲王府的地位稳固,但是她那些手段,素练知道,她也知道。她说琅嬅光风霁月,琅嬅不敢认,毕竟从前她在府中时,虽知内情,却从不曾为哪个受害的小妾说过话。在琅嬅看来,见死不救,本就是恶。但双方身份对立的情况下,琅嬅并不介意为这种恶。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莲心已经取了砚台过来。

    琅嬅抬手示意她噤声。此时富察夫人和素练已经说完话,准备往外走去了。

    琅嬅示意莲心,莲心心领神会,出声喊住富察夫人。这时琅嬅才和莲心走出倭海棠丛,向着二人走去。

    莲心递上砚台,琅嬅若无其事的对富察夫人道:“额娘,我方才想起我这儿有方砚台要劳您带回去给傅恒。回去后您记得代我叮嘱他念书习武。额娘下次来时带些他的功课来。我看看他这些日子有没有长进了。”

    富察夫人接过砚台,笑道:“你不要老是惦记家里,好好调养身子,生下王府的嫡长子才是正经。”

    两人又说了几句,富察夫人再次告辞离去。

    琅嬅立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除了二门,这才准备转身回去,却看见游廊另一侧的倭棠丛底下的缝隙里,透出一小块绣金丝的粉绸。

    琅嬅不动声色直接离去,心里却暗想,好在今日自己出来了。否则日后素练真背着她做出什么,有这么一个现成的目击证人在,自己只怕百口莫辩了。

    素练送了富察夫人后便回来和琅嬅复命。莲心被琅嬅支去厨房取点心,房中便只剩下素练和琅嬅二人。

    琅嬅立于书案前,执笔写下:“克己复礼。”

    素练如往常一般在她身侧为她研磨。

    琅嬅放下笔,坐了下来。素练道:“往日福晋习字,总是不少于半个时辰,今日怎么只写了四个字便罢了?可是方才久坐劳累了?奴婢给您按按,松泛松泛?”

    “不用了,我们说说话吧。素练,你今年多大了?”

    素练放下磨块,肃立一旁答:“奴婢康熙五十年生,今年十八了。”

    琅嬅点点头道:“比我还年长一岁,原先家里可定有亲事?”

    素练猛然抬头,看向琅嬅,眼中是不可思议和惶恐。她作为陪嫁丫鬟,自然不可能定有婚事,如今琅嬅这句问话,便是起了将她许人嫁出去的念头。

    素练自小和琅嬅一同长大,对她的性子不说全部了解,也是知道那么几分的。因此琅嬅此话一出口,素练便知道自己肯定已经犯了她的忌讳。在脑中过了一遍,她便猜道定是刚才和富察夫人的对话定是已经被琅嬅知道了。

    素练猛的跪倒在地,磕着头道:“福晋,福晋素练知错了,福晋,您不要赶我走,格格,格格……”

    琅嬅眼神平静的看着她磕头祁求,道:“我素来最喜欢你沉稳,所以才在离府的时候只带了你过来。如今,我却怕你太过沉稳了。”

    素练此时已经声泪泣下。

    琅嬅道:“你是在我身边长大的,若要嫁人,我也不会让匹夫糟践了你,必会找户好人家,风风光光的为你发嫁。”

    素练膝行至琅嬅身前,“格格,奴婢自跟在格格身边,便再没有想过嫁人。奴婢只愿一世服侍格格,为格格尽忠。格格,求您了,不要赶我走。”

    素练的忠心琅嬅一直都是肯定的,否则也不会带着她出嫁。但方才的事情,却让她怀疑,素练的忠心,是对她,还是对富察夫人。

    琅嬅不语,素练便一直祁求,期间也将刚才和富察夫人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全部坦白了。而琅嬅到之前,富察夫人和素练说的就是一些计生小技巧。

    以保证宝亲王府之中不会有人比琅嬅更早生下孩子,尤其是如今颇为受宠的青樱和高晞月。

    在素练再三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再背着琅嬅做任何事情的时候。莲心也已经取了点心回来了。见了屋内的情形也不言语,只是站在一旁等候吩咐。

    琅嬅便对素练说:“你去收拾一下,然后去库里取一匣子前些日子宫里赐下的簪子。侧福晋格格和府中侍妾按着身份一人送一支过去,顺便看看今日谁穿了绣金线的粉绸裙子。”

    素练见琅嬅吩咐她做事,便知这一茬暂时翻过去了,连忙擦了眼泪便准备下去了。

    此时莲心开口了:“福晋,若说金丝粉绸的裙子,府里属金格格最为喜欢,三日里总有一日是穿这个颜色的。”

    琅嬅道:“金氏?北国玉氏的那个贡女?”莲心点头称是。

    琅嬅对素练说:“你去确认一下。”素练领命退下。

    过了将近两个时辰,琅嬅已经陪着弘历吃完晚饭,并目送了他出门去别的屋宠幸小妾之后,素练走来到她身边复命。

    “奴婢奉命去送簪子时,并未见着穿金丝粉绸裙子的,但因为莲心之前所说。奴婢特意借着送簪之便提到福晋不日将为府中诸位小主准备新一季的衣服,问了金格格身边的侍女,金格格可有什么偏好。金格格身边的丽心便提到了粉色绸光高腰裙,说金格格今日刚刚不慎被花枝刮坏了一套。想着若能再多备几套替换就更好了。”

    琅嬅听了素练的回复,便在心中想着这位金格格。她是不久前皇帝赐给弘历的。是如今府中容色最盛的女子,加之几分不同常人的异域风情,弘历对她也很是宠爱。

    琅嬅先是嘱咐素练:“你既然说了这样的话,回头便命人将衣服准备起来,其他人哪里,按着素日里她们的喜好也分发下去。”

    随后便一手撑着下颌,一手无意识的以指尖叩敲桌面,问素练:“你怎么看这位金格格?”

第189章 第十世 青樱诸瑛

    素练道:“金格格自入府以来便颇为受宠,因此有几分骄矜,平日心直口快,不擅心机,虽偶尔和高格格有些口角,但在福晋面前却是温顺恭敬的。”

    琅嬅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她记忆里的金氏也确实如素练所说。

    素练见琅嬅有了困意,便开始上前服侍琅嬅卸妆梳洗。琅嬅自己也动手摘取头上的发簪,一边摘一边对素练说:“今日的事情便这样过了。只是往后额娘若再私下交代你什么,我希望你知道谁才是你的主子。”

    “奴婢万不敢再对主子有所隐瞒。”

    “改日我会让额娘将你家人送到我的嫁妆庄子上,给他们谋份合适的差事。不会让你忠孝难两全的。”

    素练听了这句,忙放下手中梳篦,对琅嬅行了一个大礼道:“奴婢谢主子恩典。”

    琅嬅梳洗完毕,躺在床上,对素练说:“我知道额娘吩咐你做那些事情是为了我好,也是为了富察家的满门荣耀。但是素练,人的底线是很容易变低的。我不想变成一个没有底线的人,也不希望我身边会出这样的人。你明白吗?”

    说完,琅嬅闭上眼睛。素练磕了一个头,便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一个月后诸瑛查出有孕,弘历大为欢喜。这是他的第一个子嗣,就连宫里的熹贵妃都送来了赏赐。

    而府里的女人们也为了求子而更加卖力的争宠,府里的各个小院都传出了各种秘传坐胎药的味道。

    几日之后素练告诉琅嬅,金玉妍私底下向她献策,让她说服琅嬅,将弘历新送给琅嬅的翡翠赤金镯掺上零陵香分别送给高晞月和青樱。以免她们二人也怀有身孕,影响了琅嬅嫡福晋的地位。

    琅嬅听后叹笑,又看向素练,道:“你心动了?”

    素练连忙摇头否认,随后又在琅嬅的目光下点了点头。琅嬅道:“我也很心动。金格格呀…….我们都看走眼了。”

    次日,阖府请安的时候,琅嬅将一对翡翠赤金镯分赠给青樱和高晞月,并告诫她们要和睦相处。事后弘历得知此事,还赞了一遍琅嬅贤良,又送了许多精美的贡品给她赏玩。

    高晞月心思单纯,自入府之后自感出生汉军旗身份上不如青樱,便有心依附于琅嬅。

    但在琅嬅看来,共用一个男人的女人们不视彼此为死敌就算好了,还处什么虚假的感情。大家面子上过得去也就算了,因此对高晞月的连番示好都是淡淡的。

    但是这个孩子不知道是个什么脑回路,得了镯子之后,便坚定的把自己当作了琅嬅的心腹,还说:“我就知道福晋是最看重我的,只不过是因为碍于规矩才不得不将那镯子分了一只给侧福晋。福晋对我的好,我心里都知道。”

    弄得琅嬅都有些不忍心利用她了。之后高晞月再来找她说话,她也不总是拒绝了。

    诸瑛的胎儿怀到快三个月得时候,青樱身边的阿箬在一次例行请安的时候,代她来告了假,并说青樱已经查出有了一个月的身孕。琅嬅笑着命人将这个喜讯传入宫中,却不经意地看向得知此事后惊讶万分的金玉妍。

    大概是为了安抚琅嬅,又或者是熹贵妃不喜青樱。这次喜讯传入宫中,不仅没有赏赐送给青樱,还送了不少东西给琅嬅,并盛赞她贤德,有正室风度,并让嬷嬷暗示她尽快怀上嫡子。

    弘历虽一向爱护青樱,却也在陪了她几天之后,带着琅嬅去了圆明园。伴驾。雍正爷都赐了长春仙馆作为二人在圆明园的居所,笑言二人佳儿佳妇,伉俪情深。

    弄得琅嬅一时都怀疑他们是不是都搞错了怀孕的对象。直到富察夫人前来探望琅嬅的时候,才对她说原来不久前她的伯父马齐在她婚后不久便被圣上派去和俄罗斯商议划分于俄国之间的边界划分。

    琅嬅笑叹:“呵,政治。”

    富察诸瑛有孕得时候,富察夫人还能稳得住阵脚,毕竟诸瑛虽说出自富察家,却不过是边远旁支,家中无以支撑,就算生了孩子也威胁不到琅嬅的地位。甚至只要琅嬅愿意,随时可以提出抚养她的孩子。

    可是青樱不同。皇后虽被禁于宫中,皇上更是言明死生不复相见,但毕竟没有废后。而且当初选秀之时弘历的表现也是有目共睹的。青樱和弘历有青梅竹马的情分,还有尊贵的身份,一旦生下阿哥,那是一定会影响到琅嬅的地位的。

    富察夫人百般劝解琅嬅该出手时就出手,又出谋划策举了许多妇人小产的例子。最后走时不仅给琅嬅留下了一张求子秘方,还指了素练送她离开。

    素练回来后便见富察夫人的交代一五一十的告知了琅嬅。不过是叮嘱素练,若琅嬅不忍心出手,便让素练代为行事。

    “主子,奴婢觉得夫人这次说的很有道理,主子若是……奴婢愿意代劳。绝不会牵连到主子身上。”

    琅嬅笑了一声道:“你做和我做又有什么区别,在外人看来,都是我的罪孽。何况,有人比我更不愿意看到这个局面。”

    素练疑惑地看着琅嬅,琅嬅却不言语了,有些事情还是她自己心里在知道就好。素练虽忠心,也有手段,但终究受身份所限,有些事情看的不清楚。

    到了年关的时候,圣驾从圆明园回到宫中,琅嬅和弘历也回到了宝亲王府。琅嬅走时只带了素练,莲心被留在府中。此时琅嬅回来,莲心自然也就过来汇报府内这段时间的情况了。

    府里两个身怀有孕的金贵人,弘历却一回来就直奔了青樱的房中,直到第二天才在琅嬅的提醒下去看了同样有孕的诸瑛。好在诸瑛向来是个谦恭的,对此倒是没有怨言。

    莲心说:“侧福晋那边按您先前的吩咐,允许她在自己的院子里开小厨房。侧福晋近日嗜辣,每日膳食都是以辛辣为主。倒是瑛格格素喜酸梅杏脯。府里老人都说酸儿辣女,侧福晋这胎只怕是个格格。”

    莲心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看了一眼琅嬅接着又说:“那拉夫人来过几次,似乎带了几罐子吃食。福晋不在,府内以侧福晋为尊,也无人敢检查那拉夫人带来的东西。”

    琅嬅“哦?”了一声笑道,“你很细心,我匣子里有个金丝缠莲纹的镯子,很应你的名字,一会儿让素练拿给你。”

    莲心欢喜的谢过赏,琅嬅便让素练带着她去拿镯子,顺便准备晚膳。

    琅嬅这边膳食刚摆上桌,高晞月便撅着嘴来了。

    琅嬅指着身旁的空座让她坐下说,高晞月草草行了个礼便坐下,不等人问,自己便倒豆子一般的都说了:“侧福晋也真是的,不就是怀个孕么,府里也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怀上了。弄得整个府里好像都是贼,都要害她害她的孩子一样。哼……要不是金格格跟我说,她连吃个酸梅都让自己额娘巴巴的从外头带进来。我还不知道她居然是这么看别人的。这才叫会咬人的狗不叫呢!”

    琅嬅拿了素练手上的公筷,夹了个小巧的豆卷塞到高晞月吧嗒吧嗒不停说着的小嘴里。笑道:“快别说了,你也是精于诗词颇有才情的大家闺秀出生,怎么才那么些日子不见,就粗俗了?她若是狗,爷是什么,你我又是什么?”

    高晞月咽下口中的豆卷,又抿了一口星璇递到她手中的茶水,原先的十分生气被琅嬅一打断,已经只剩下三四分。娇着声道:“我也没说她是狗,就是比喻吗……”

    琅嬅摇摇头,道:“比喻也不可以。不说她是侧福晋,身份上比你高,就说宫里的那位皇后娘娘,还有爷对她的情分。你这无心之言若被外人听去了,与你又有什么好的?”

    高晞月却低低的笑了几声道:“我知道姐姐待我好才这样教我。你放心,我在姐姐面前才这样言语无忌一些。也是我知道姐姐惯着我。”

    琅嬅看着高晞月无奈的笑了笑。她对长得好看的人总是会有些天然的好感,何况高晞月的美不同于金氏那样艳丽的具有攻击性,而是更偏向于江南女子的秀丽柔美,加上她性子里的天真。又对琅嬅莫名亲近,实在是很难不让她对她抱有好感。

    “侧福晋毕竟怀有身孕了,往后你对她可别再和以前一样了。就算是为了你自己,也千万记住别和孕妇起争执。”

    青樱入府之后性子颇有些桀骜肆意,又有弘历的偏宠,平日连对琅嬅也不怎么十分恭敬,只是规矩上从来不让人挑出把柄罢了。偏偏高晞月因为儿女情思,对弘历也有些真情,看不惯她霸占弘历,两人见了面便免不了拌几句嘴,偏偏她还吵不过人家,弄得琅嬅不得不在中间和稀泥。

    但如今青樱怀孕了,孕妇最忌动胎气,琅嬅不希望高晞月因此而吃亏,所以只能先劝住她。

    见高晞月乖乖的应了,琅嬅才问她:“侧福晋让人带青梅的事情,金氏怎么知道的?”

    说到这个高晞月又高兴了起来,眉飞色舞的说:“福晋,你知道吗?她搞的那些小动作可真是笑死人了。可惜了,她额娘虽然给她带了酸梅进来,可她怀的一定是格格,竟是一点酸都受不住。最后还让阿箬将一坛子的梅子都给埋了。偏偏还让金氏身边的贞淑给看见了。现在大家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哈哈哈哈哈……”

    琅嬅虚点了她一下,摇摇头说:“不论男女,都是爷的长子长女。”

    高晞月噎了一下,干巴巴的道:“也是。”说完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琅嬅看着她的动作,想到历史上的这位高贵妃似乎就是没有子嗣的。但想着如今乾隆继后乌拉那拉氏都已经在雍正年间怀上孩子了。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的,便安慰道:“你还年轻,这才半年多的时间,急什么?”

    高晞月灿然一笑,应和道:”姐姐说的没错,是我太心急了。不过姐姐还是早日诞下嫡子才好。”

    琅嬅笑着点头,两人在丫鬟的伺候下开始吃饭。

    琅嬅其实并不准备这么早有孕生子,毕竟历史上的乾隆皇帝是出了名的长寿帝王,先后熬死拖垮了十几个皇子,最后才不得不传位给了嘉庆。

    虽然如今青樱有孕确实会对她的地位有所影响。但她却绝对取代不了琅嬅,毕竟宫里的熹贵妃不会允许,朝堂上她们富察家的影响力也不是吃素的。

    熹贵妃和皇后斗了半辈子,眼看胜利在望,怎么可能会让皇后有复起的机会。因此只要皇后还在,熹贵妃就会帮着琅嬅压制青樱。

    琅嬅回来后的第二天,便是例行请安的日子。府里的几个格格侍妾都到了,只有青樱派了惢心来请假,说是早起吐得厉害,虚弱的来不了。高晞月白了惢心一眼,‘哼’了一声。金玉妍向来心直口快,直接便问:“前几日还满花园都能看见侧福晋呢,今日倒是虚弱到起不来了?别是有什么不好了吧?福晋,要不给侧福晋叫个太医来看看吧?要不然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对您有什么不满,所以才您一回来她就病的起不来了?“

    金玉妍此言不仅在说青樱对琅嬅不敬,也暗示了若青樱这胎有什么不测,那多半是琅嬅出手了。同时也让人觉得琅嬅这个福晋弹压不住妾室,让对方爬到她头上了。

    琅嬅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金玉妍,并不理会她。对着惢心说:“以前也听过有些人体质特殊害喜会害的比较厉害,虽都是正常的,但吐得多了,总是伤身的。还是要让人来看看。你和阿箬要好好照顾青樱福晋,她要是有什么想吃想用的,尽管让人去做,府里没有的就让人出去采买。千万别亏了青樱福晋腹中的孩子。她那里如今想必也离不得人,你也快些回去吧。”

    惢心谢恩退下,琅嬅又对诸瑛表示了一番关心,随后表示她如今的一应待遇同等于青樱,不足的从自己份例里面出。事后又回禀了弘历,让他请两个太医来照看诸瑛和青樱孕期的平安脉,毕竟是王府第一第二个孩子,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的。

    弘历自是没有不同意的。当年便送了帖子去叫了两个太医常驻宝亲王府。消息传到宫内,知道是琅嬅的提议,琅嬅便又被夸了一番贤惠。

第190章 第十世 雍正帝薨

    七月流火,日头高照,蝉鸣声此起彼伏扰得人难以安睡。琅嬅才一张开眼,素练便放下手中团扇,轻声道:“主子可是觉得燥热?奴婢命人将冰山移过来些?”

    琅嬅摇摇头“太吵了,睡不着。”

    说完便坐了起来,素练见了一边手脚麻利的伺候她穿上衣服,一边说:“知道主子睡地轻,一入夏奴婢便让莲心带着小丫头们每日里粘蝉,这才安生了几日,没想到一场雨过去,又冒出这么些来。主子再忍耐一日,明日应该就好了。”

    素练说完的时候,琅嬅已经坐在妆镜前了。素练一边给她梳着头,一边向她汇报工作。

    “未时一刻得时候诸瑛格格院子里的束心来秉。大阿哥身边的张乳母昨日私下吃了冷食冰饮,今早……腹泻了好几次还敢去给大阿哥哺乳,被诸瑛格格发现了,打了十个板子,如今人还关着。现在大阿哥身边就李嬷嬷和陈嬷嬷和几个小丫头轮番照看着。诸瑛格格想请示一下福晋是不是要再重新找个乳母回来?”

    琅嬅拿着一枚碧玉桃花簪在自己头上一边比划着,一边问:“乳母的饮食向来是有规矩的,那个张氏是怎么接触到冷食的?”

    素练看了一眼琅嬅,见她神色平静如常,便回答:“听束心说,那张氏虽看着面相憨厚,但却是个拔尖霸道的性子。因大阿哥更愿意吃她的奶,其他两个乳母也隐隐以她为首,平日里连束心的话她都不怎么听。诸瑛格格如今又还没出月子,那院子里竟没人压得住她。”

    琅嬅戴好簪子,开始点唇脂。

    素练继续道:“府内三位乳母的饮食,按着主子之前的安排,是抄了宫内的乳母膳食单子来做的,万不敢有偏差。偏偏这个张氏居然自己跑去大厨房偷吃了那边给金格格准备的冰饮。金格格那边见她是大阿哥身边的,也没计较。

    原本病了是定要上报的,她怕自己离了大阿哥几天,大阿哥便不认她了,居然敢以病体侍主。还……没忍住当场。这才被束心发现了。“

    琅嬅皱了皱眉头。当场?有点恶心。难怪诸瑛这样绵软的性子都被气的打人了。

    “人也别关着了,直接送回内务府去,如实说明。然后再挑个本分点的回来。另外大厨房那边的人你也去敲打一下,人在他们哪里拿了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昨日居然没有一个来报的。若非束心时时去看着大阿哥……大阿哥吃了么?“

    琅嬅顿了一下,皱着眉问。

    素练知道她要问什么。那乳母吃坏了肚子腹泻不止,若是大阿哥吃了她的奶,说不定就要招病。

    “没呢。那张氏昨日后半夜便发作了,陈氏李氏也怕担干系,昨夜里是李氏值夜,早上陈氏喂的,到了中午张氏来了,陈氏不敢将大阿哥交给她,便让小丫头去叫了束心过来。“

    “没有就好,不过还是小心些。刘太医应该还在府内,让他去给大阿哥请个平安脉,顺便看看陈氏和李氏有没有什么不妥。“

    到了下午,弘历也听说了这件事情。晚饭的时候,弘历和琅嬅一起吃了饭,聊了几句。便说:“诸瑛那里一直都是你照顾着的,我很放心。“

    琅嬅很官方的谦虚了一下。弘历又说:“之前你说怕顾此失彼,如今诸瑛那里大阿哥都平安生下来了。你也腾出手来照料一下青樱吧?”

    琅嬅感觉自己要被气乐了。

    原先琅嬅对府中的两个孕妇都是一视同仁的。甚至还允许她开了小厨房。可偏偏如高晞月之前所说,这位防范着府里的所有人,尤其是琅嬅。

    琅嬅和弘历从圆明园回来后不久,她便求了弘历,让自己院子里的食材供应不走内院所辖的大厨房,而是直接从弘历所掌控的外院采购。

    此事一出,府里上上下下都说侧福晋这是防范着嫡福晋害她。

    琅嬅此时无害人之心,但是也被这两位弄出来的事情给气着了,便主动提出自己要照应诸瑛腹中胎儿,又是首次照顾孕妇,怕顾此失彼。便索性完全不插手青樱那边的事情。

    如今诸瑛瓜熟蒂落,平安生下了大阿哥。但青樱那边却并不安生。

    不是跌倒就是吃坏东西,总之三灾八难的。一开始,她一出事大家便不免会怀疑到琅嬅。

    但偏偏,青樱摔倒是在除夕宴的时候,她自己出去散步踩上了地上的积雪化水凝冰导致的。

    吃坏东西是因为青樱的母亲那拉夫人给她送的吃食和太医院开的安胎方子相克导致的。哪一件都赖不到琅嬅头上。前几天琅嬅便听到风声说青樱向弘历提出让自己为她保胎的事情。

    嫡妻主动庇护受孕妾室是贤德。但因为被妾室怀疑而被胁迫着给她保胎可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

    琅嬅还想着弘历不至于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这种不顾她颜面的事情。谁知今天他居然提了。

    偏偏她还不能拒绝,毕竟贤惠的名声总要付出一些代价来换取的。琅嬅笑眯眯的当着弘历的面接下了这个差事。心里却恨不能打他一顿。

    见他一副要留下过夜的样子,琅嬅今日已经不想搭理他了,便作势提了提高晞月,然后将人送了出去。

    弘历走后,素练便走到琅嬅身边,担忧得道:“主子,之前您不是说过青樱福晋那边的事情多半是宫里那位动的手么?如今您接过这个事情,若是保住了,那位要怪您,若是保住不,爷大概就要心存芥蒂,侧福晋那里就更不用说了,您又何必接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时机已经到了。无妨。”

    琅嬅对于给青樱保胎的这件事情其实并没有太大反感,只是觉得有些膈应。何况之前她猜测若是青樱怀孕,熹贵妃必会暗中打压她的猜测已经得到证实了。

    如今青樱已经快七个月了,前几日她已经知道青樱腹中所怀的是女胎了。宫里的太医在孕妇六个月后大概都能准确判断出腹中胎儿性别,只是太医们为求稳妥保险从不主动断言或者说出去。

    熹贵妃所担心的不过是青樱生下阿哥之后,景仁宫的那位得势。青樱几次头像,大概也有景仁宫那位出手庇护的缘故。

    如今青樱最危险的时候其实已经过去了,所以琅嬅才会即便膈应还是接下了这个差事。

    第二天琅嬅入宫给熹贵妃请安,向她提起府中大阿哥的一些事情。又不经意的泄露出自己知道青樱怀的是格格之后的轻松愉悦后便带着熹贵妃的赏赐回了宝亲王府。

    两个月后青樱平安生下大格格。但大格格在青樱孕中的时候经历过不少意外,几乎可以说是在保胎药里泡大的,因此身体不免有些虚弱。青樱自己也元气大伤。

    青樱爱女心切,出了月子之后照顾大格格凡事亲历亲为,便不免冷落了一些弘历。

    但府里不是只有她一个女人,她的这一番忽视,倒让其他人有了更多机会。

    一年后的圣寿节那日,琅嬅在熹贵妃的宫里被查出怀有一个多月的身孕。琅嬅虽意外这个孩子得到来,但依旧满心欢喜。并在次年八月生下宝亲王府的嫡子,得皇帝赐名,永链。

    之后弘历才给府中已经三岁了得大阿哥和大格格取了名字,分别为永璜和璟兕。

    同一年,琅嬅和诸瑛再次有孕。弘历承诺诸瑛在她平安生产之后便为她请封为侧福晋。

    那时高晞月也颇为受宠,但是她毕竟没有子嗣,就算琅嬅更喜欢她,但不论资历还是功劳上,她都很难越过诸瑛。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高晞月便开始使用一些秘方和坐胎药。琅嬅虽总劝她顺其自然,但对方并不是很能听得进去。

    次年,诸瑛率先生下一女,弘历大喜当日便拟了折子准备为她请封,但谁知第二天她便大出血,殁了。

    而新生得小格格也没过几天便夭折了。

    琅嬅那时也已经怀胎八个多月了。因为总觉得诸瑛死得蹊跷,便费心查了一下。

    最后查到诸瑛孕期得膳食单子得时候,才知道她是吃了太多相克得食物而导致得。

    在诸瑛有孕后不久,琅嬅也查出怀有身孕,再加上琅嬅还有个永链要照顾,因此对她得关照远不如当年她怀大阿哥得时候。但即便如此琅嬅也是特意从宫里要了个嬷嬷回来照顾她的孕期。可谁知,最后竟是在普通的食材上出了问题。

    诸瑛好美食这是府里人都知道得,查到这里,琅嬅也不太确定是她吃的太杂了才会中招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将事情查到这里之后,琅嬅便交给了弘历去处理。诸瑛一死,请封之事不了了之,厨房打死了几个负责照顾她膳食得奴才,也就没了下文。

    一个多月后,琅嬅生下一个女儿,为三格格。

    诸瑛死后,大阿哥失了生母,琅嬅见高晞月一直想要个孩子,便试探了一下。但高晞月却更希望有个亲生得孩子,并不愿意抚养永璋。

    弘历虽有心想让青樱抚养永璜,但青樱自己尚且有个病歪歪得璟兕要照顾,也不怎么乐意。其余人等身份资历不如诸瑛得,也没有那个资格去抚养大阿哥。

    琅嬅原以为在大家都不要这个孩子得情况下,大概会被送到自己这个嫡母这里来。却没想到弘历派了个自己身边得嬷嬷照顾他,并以永璜已经四岁该启蒙了为由,带去了前院。

    琅嬅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愣了一下,大概是这些年被打脸打的多了,她也已经习惯了,冷笑了一下便过去了。人家想压制她,平衡后院,她也没必要非得去抚养一个不是亲生的孩子。

    弘历虽然时不时还会缅怀一下温顺甜美的诸瑛,但这显然并不影响他继续采花授粉。

    诸瑛死后没多久弘历幸了一个绣房的绣娘。这本不是什么大事,毕竟这些年府里被幸过却没名分的人也不少。琅嬅只是让人在彤史上记了一笔,以做将来她万一有孕的证据,便不再过问了。

    倒是没想到这绣娘不知怎么的入了青樱的眼。竟替她在弘历面前为她要了个名分,住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琅嬅生完女儿之后,自觉儿女双全了,便不太乐意和弘历同房。可这种事情她不能明着拒绝,便总是想方设法的推弘历去高晞月那里。后来富察夫人知道了,便建议琅嬅从自己人中挑个出来伺候着,以免弘历长时间不来,两人疏远了。

    琅嬅虽然觉得这种事情有违她的三观,但她来到这个世界后违背三观的事情也做了不少了。于是便听从意见将自己身边的一个清丽貌美的侍女绮莹给开了脸,代替她侍寝。

    雍正十一年,高晞月的父亲署理江南河道总督一职,府内高晞月和青樱平分秋色。琅嬅则每日除了处理事务便只关心自己的一双儿女。

    次年,弘历上折子为高晞月请封侧福晋。琅嬅则开始为永链正式启蒙。

    永链三岁以前,除了进宫必学的一些规矩外,琅嬅都纵着他如寻常百姓家的孩子一般撒娇玩耍。有时候弘历不满了,琅嬅便会说一句:“皇家的孩子,能随性些的时候也就这么几年了。”

    四岁那年,琅嬅才开始教他启蒙习字。说是四岁,其实放到现代也不过才三周岁。等永链吃过了五岁的寿面,琅嬅便将他当作一个大孩子看待,再不允许他撒娇耍赖偷懒了。

    索性他是个十分聪慧且独立的孩子。在试过几次,发现琅嬅并不会妥协之后,早早的认清了现实,每日按着琅嬅定下的规矩,早起晨练,念书,习字。

    因为知道历史上的端慧太子体弱短命,琅嬅向来注重永链的身体健康。不仅饮食冷暖事事上心,每日还抽时间让侍女们带着他跑一跑,五岁之后还让弘历教他些基本功,强健身体。

    也是这个时候,弘历才真正的开始亲近喜欢这个聪慧又活泼的嫡子。不仅教他习武,还自己亲自教导他功课。

    十三年开春之后又很快入夏,此时府里的苏格格已经身怀六甲即将生产。而琅嬅则已经开始准备着历史上那一天的到来。

    雍正帝对琅嬅这个儿媳妇还算不错,这些年虽不怎么召见,但只要对晚辈有所赏赐,琅嬅必定是宝亲王府独一份的。加之永链这个皇孙是他唯一亲自主动赐名的。所以即便琅嬅在生完女儿璟瑟之后,除了初一十五的正日子便不怎么和弘历同房。但她的地位依旧稳如泰山。

    三个月后,琅嬅领着府中姬妾和内命妇们跪在金棺之前哭丧。

    琅嬅不知道后面此起彼伏的哀声泣泣中,有几个人是真心为了棺中的这个人而难过悲伤。

    但她此时是真的有几分伤感。

    不仅是因为这个人曾欣赏过她的字。也不仅是因为那年他的出现和决定让自己脱离险些为妾的境地。更不仅是因为这些年他对自己的频频恩赐。

    他的离去,意味着从此之后前朝后宫格局的变化。更意味着从今以后,琅嬅不能再躲在别人身后万事不沾了。

第191章 第十世 入主中宫

    哭灵的第二日,琅嬅见到了一身素服的熹贵妃,或许该称她为太后了。

    琅嬅跪在太后右侧偏后一点的位置,跟着她的节奏凄声哀哭。哭到快午时的时候,琅嬅膝行上前半步,搀着太后劝她顾及身体,到偏殿小休。

    歇了片刻,太后便让刚生完孩子没多久的苏绿筠回去照看三阿哥永璋。

    此时午膳也已上桌,琅嬅一边扶着太后落座,一边侧目去看青樱。锦兕这几日有些咳嗽,昨日午膳时青樱便舍了休息的机会回去照看,今日她的原计划应该也是这样的。只是如今太后在这里,不论是她还是琅嬅都不能离开。因此青樱的面上便有几分担忧。

    琅嬅其实也顶不愿意在这儿伺候太后。永链虽然这两年乖巧沉稳了些,不再需要她担心。但是她的宫里也还有个小祖宗璟瑟。

    当初弘历给她的三格格取名璟瑟的时候,琅嬅怔怔的愣了好久。“锦瑟?”

    琅嬅自生完璟瑟之后便不准备再生孩子了,璟瑟又是女孩子,琅嬅对她和对永链的要求自然完全不同。娇生惯养,金枝玉叶,任何宠溺她的女儿都担得起。因此性子闹腾的很。

    今天她回不去,也不知道莲心能不能哄得住这个小祖宗。琅嬅一边给太后打饭,一边在心里担忧。青樱和晞月在她身旁,一个给太后舀汤,一个侍立一旁,准备一会儿为太后布菜。

    太后坐下后,看了一眼琅嬅,问道:“二阿哥和三格格也还小呢?你不回去照看着,反倒在这里陪我?”

    琅嬅心里想着我也想回去,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嘴上却虔诚的拍马屁道:“百善孝为先,能在太后身前尽孝是臣妾等的福分。何况太后您也是知道的,璟瑟这孩子最淘气,臣妾在她身边,一天不知道被气的要掉多少头发。也就太后娘娘和皇上能制住她几分。您就让臣妾躲着一天半天的吧。”

    太后摇着头,虚点琅嬅的额前,“好好的孩子,被你说成混世魔王了,你要不喜欢璟瑟,便把她送来我这里。”

    琅嬅顺势道“太后娘娘愿意,儿臣过两日便将她送去,正好她也说想她恒媞小姑姑了。”

    两人你来我往说了几句。太后用餐前习惯先饮一碗汤,她话音一落,青樱便已经盛好了一碗火腿鲜笋汤。这汤素来是太后喜欢的,青樱近一年沉稳了许多,已不似从前那边肆意张扬了。这汤没有错处,可惜,晚了。

    果然,太后不过抿了一口,便道:“论到汤饮,没有比伤好的金华火腿配了笋片更吊鲜味了。只是鲜味都在前头了,后头的才也就食之无味了。”

    伺候太后的福姑姑是经年的老嬷嬷了,忙道:“太后一向喜欢这个汤的。但连日来为先帝哀思伤神,本就茶饭无味。如今鲜味一国最,后面的怕更吃不下了。”

    福嬷嬷一说完,青樱便连忙跪下磕头请罪。太后一副不欲再进食的样子,让人撤了膳桌。

    琅嬅见晞月要开口,知道她必是要给青樱落井下石。自晞月升了侧福晋之后,琅嬅便有意纵着她和青樱在府中打擂台,晞月怼青樱已经是怼惯了的,不论什么事情都要来两句。

    但今天却不可以。太后此举不仅是为了打压青樱,同时也是为了给新帝后宫一个下马威。

    不论是琅嬅还是青樱碍于孝道都不能反抗,但若是晞月开口怼青樱。这件事情被弘历知道了,只会让他更心疼青樱所受的委屈和不喜晞月的不懂事。

    晞月对琅嬅倒是言听计从,不过一个眼神的交流,虽不明白为什么,但也照办了。

    琅嬅端了一碗粥,敬给太后,又劝了许久,才见太后拿起勺子吃了两口。晞月连忙上前布菜,挑了几个清淡小菜,看着太后喝了半碗。这才放心了下来。

    事后得知这粥里的加了暖胃的嫩姜是青樱的主意,太后又赞了一句青樱,这才让一直跪着的她起来。

    太后又让青樱再选个汤,青樱选了紫参雪鸡汤。

    这汤是先帝从前嘱咐过适合太后饮用的,但却再次被太后点出不和时宜。其实在场的人大多都明白,不合时宜的并不是汤。

    到了傍晚,琅嬅回到暂住的殿里。

    才一进门,便听到璟瑟震天响的哭号声,琅嬅心里一紧,撩了裙摆便快步小跑了进去。璟瑟坐在铺了厚毯子的地上,挥着手蹬着腿干号。莲心和七八个嬷嬷乳母围着她轻声哄着,永链左手捂着右手的手背站在一步左右的位置,一边想要靠近璟瑟一边哄着:“妹妹,不哭,额娘就快回来了。”

    琅嬅一进来,乳母嬷嬷们跪了一地,琅嬅看见永链的动作,便知道他一定是又被璟瑟给挠到了。

    琅嬅蹲下将他搂入怀中,看了下被捂着的右手。还好,只是红了几条道子。琅嬅吹了吹,永链红着小脸,“额娘,不疼的。你先哄哄妹妹吧,她哭好久了。”

    琅嬅却摇摇头,指着璟瑟说:“妹妹没哭,她就是跟你撒娇呢。”

    璟瑟听见额娘两个字的时候就扭着身子跌跌撞撞的走向琅嬅,一把抱住了她的大腿。琅嬅穿着花盆底鞋蹲着,本就重心不稳,被这一扑,抱着永链跌在地上。周围又是一阵惶恐。琅嬅挥挥手,示意她们不用过来,素练使了个眼色,乳母嬷嬷们便退了下去。屋里只剩下莲心素练和琅嬅母子几人。

    莲心先汇报了一下永链和璟瑟的情况,得知他们都已经吃过饭了之后,琅嬅便陪着他们继续玩了一会。琅嬅抱着已经安静下来的璟瑟检查了永链今日的功课,便先后哄着两个孩子睡觉。

    璟瑟人小,困得也快,不过一会儿便睡着了。

    永链认床,琅嬅便让人将他在潜邸时的那张床想办法搬了进来。璟瑟被嬷嬷们带回自己的房间睡觉,琅嬅则陪着洗漱好了的永链在他房间说话。

    永链躺在床上,琅嬅给他掖好被角,摸了摸他有些扎手的小脑袋。“明日就要去阿哥所自己住了,怕吗?”

    永链憋了下嘴,又摇摇头,带着几分奶音“额娘,我不怕,我长大了。”

    琅嬅的心有些酸,眼眶有些热。琅嬅一直安慰自己,就当孩子是去上学了。六岁了,该上学了。

    但看着永链那么懂事,她又舍不得了。可是舍不得又能怎么样?若她再狠心一些,一入宫就应该把永链和永璜一样送去阿哥所。可是她舍不得,她的孩子还那么小,就要一个人去住到陌生的地方。

    但是她没有办法,这已经是极限了。今天太后是挑了青樱的刺,也许明天就该轮到她了。

    她知道太后和弘历从前都希望她和青樱能够势均力敌,能够平衡。所以她们两人,青樱有弘历的宠和爱。而她则可以稳抓府内的权利和地位。

    但是如今不同了。

    宫里的权力和地位不会只属于皇后。太后若不想放手,琅嬅便会成为她的敌人。

    琅嬅轻抚永链,唱着童谣哄他入睡。

    琅嬅熬了一夜,时不时想起什么,便连忙吩咐莲心和素练去准备。才喝了两口粥,天又快亮了,琅嬅红着眼亲了亲还在睡梦中的永链,便继续去大殿行哭礼。接连熬了几日,这已经是最后一天了,这一天太后没有来。

    琅嬅挑了午间休息的时候将苏绿筠叫到自己身边。

    “三阿哥可好?”

    说到孩子,苏绿筠原本紧张的神色不自觉带出几分发自内心的愉悦,“回主子娘娘的话,三阿哥很好,今日晨起到现在吃了三顿,顿顿胃口都好。主子娘娘给挑的乳母和嬷嬷也很细心……”

    苏绿筠说起孩子停不下嘴,见琅嬅轻叹了一口气便连忙停了下来。看着她小心翼翼的问:“娘娘?”

    琅嬅看着她有几分怜悯,却还是残忍的说:“今早起来我已经命人将二阿哥送去阿哥所了。你回去也给三阿哥收拾一下,入夜前也送去吧。”

    苏绿筠愣了一下,随即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不住的求着:“娘娘,三阿哥才几个月大啊,求求娘娘不要带走他,求求娘娘了……”

    琅嬅能够理解她的心情,但是她自己尚且做不到的事情,又怎么可能答应苏绿筠。苏绿筠不住的磕头,额前一片通红,涕泪横流,琅嬅让素练拉住了她。

    “不是我要带走你的孩子,是祖宗家法。我不敢违背,你也不能违背。三阿哥到了阿哥所,随身照顾的乳母嬷嬷都会跟去,不会让他受了委屈。每个月初一十五会抱过来让你见一见。宫里的阿哥都是这么长大的。我们已经偷了这些日子了。现在你也别求我了,早些回去把该准备的东西准备好,多和孩子呆一会儿。”

    苏绿筠原本怔怔的,听到这里知道再无更改的可能。又向琅嬅磕了一个头,便踉踉跄跄的跑了出去。

    新帝登基,先帝皇后却在先帝出殡后死于景仁宫,先皇后的丧事以妃礼草草完结,葬在了妃嫔园陵。

    琅嬅抄了一份地藏经,默默的烧了。

    她选秀嫁入宝亲王府时,先皇后便已经被先皇幽禁于景仁宫。琅嬅和她没有过接触,但此时却有些为她感怀。

    原本以为先皇后死了,太后应该会捧起青樱来和自己打擂台。但琅嬅低估了太后对先皇后的憎恨。

    登基大典之后,太后被奉为圣母皇太后。琅嬅为皇后,入宫主持封妃事宜。

    过去雍正帝在时总将圆明园的长春仙馆赐予她居住。因此入宫之后琅嬅便选了长春宫。

    妃嫔的位份除了弘历特意交代过得几个,其他的琅嬅也都按照她们的身份地位和在潜邸时的受宠程度做了安排。但毕竟宫里还有太后在。所以将一切安排好之后,琅嬅便将名单带去给太后过目。本以为只是象征性的走个过场。没想到太后竟提出让青樱在潜邸为先皇后守孝三年。

    太后的这一出,让琅嬅措手不及,她虽很乐意青樱在府中守孝三年。但此时弘历对青樱仍旧情深意重,又怜惜她失了靠山。因此居然为了青樱拒不册封其他妃嫔。

    琅嬅这几年早已被弘历时不时的‘壮举’弄得已经免疫了。太后此举虽独断专行了一些。但弘历这个做派却是帮青樱拉了一身好仇恨。满宫不得正位的妃嫔和他们身后的家族都被打了脸。不仅如此,弘历还借口修缮慈宁宫,迟迟没有迎太后入住慈宁宫。

    一个住在寿康宫的太后,名不正言不顺。太后憋屈,但弘历不松口,谁敢说慈宁宫已经修好了?

    但后宫不宁又是琅嬅这个皇后的责任,为此她只能两边劝和。

    对着弘历说:“百善孝为先,君王更因为天下表率,以弘扬孝道。慈宁宫是皇太后名正言顺的居所。皇上雄才伟略,心怀天下,这些日子命人精修慈宁宫,也是为了告诉天下人,皇上以天下养太后,请太后颐养天年。”

    又对太后说:“锦兕本就病着,这两日见不到亲生额娘,哭得狠了又伤心气,她毕竟是皇上的第一个女儿,皇上心爱女儿如同太后心疼皇上。皇上这些日子又要忙着前朝,还要时时盯着给太后修缮的慈宁宫,每日累得睡不了几个时辰。儿臣在前朝之事上帮不上皇上,便只能来求求太后体谅体谅皇上。”

    皇帝那边倒是被琅嬅劝动了,大概也是知道拖下去对他自己的声名有碍,过了几日便带着太后去参观了新装修好得慈宁宫。

    太后欢欢喜喜得入住了慈宁宫。

    琅嬅本以为她目的达成了,应该就会让青樱进宫了。锦兕是真得病得有些厉害,她本就在入宫前咳嗽了一段时间。因为久病,性子也被青樱养的娇了些,之前说她见不到青樱哭到伤了心气也是真事。琅嬅作为嫡母,不免要去关照,这些日子用在她身上得心思倒比用在璟瑟身上得还要多。

    但那么大得孩子,早就认人了,哪里是一两句话能哄好得。琅嬅怕她真哭出了好歹,所以才会劝说太后让青樱回宫。

    但是没想到,太后一住进慈宁宫后居然下令将锦兕送回潜邸,命青樱好生照料。

    琅嬅大惊。

    弘历大怒。

第192章 第十世 海兰蕊姬

    弘历大怒的表现在于他摔了多少瓷器和其他摆设。但二十七天重孝过后,也并不影响他宠幸其他妃嫔。

    是的,在琅嬅几次劝说和前朝隐隐的压力之下。弘历还是给后宫妃嫔们正名了。

    而琅嬅在最初的惊讶鄙夷过后,却是不由欢喜。青樱不在,弘历又需要琅嬅去对抗太后,这无疑给了她主持后宫事务的底气,一切再好不过。

    冬月,天气渐寒。琅嬅哄睡了璟瑟,又听莲心汇报了永链在阿哥所的情况。便继续听素练汇报关于后宫诸事。

    “海常在又派人带信去潜邸了?”

    “是,这次只是和娴妃说一些宫中的琐事。”

    海兰就是当初青樱在潜邸时提拔的那个绣娘,后来一直住在青樱的院子里。她父亲官阶低微,她在潜邸时又不怎么受宠,弘历甚至都不怎么想得起来她的名字,因此她也是潜邸旧人分封时位份最低的。但琅嬅对这个向来不受宠的女子依旧防备,毕竟她是历史上生了五阿哥的‘愉妃’,愉妃在乾隆的后宫之中虽不算出彩,但她的儿子却是曾让乾隆作为储君培养过的。因此在知道海兰的身份后,琅嬅一直有让人关注她。

    不过,她对青樱倒是有几分真情意。当初青樱被留在潜邸。她曾准备回去看望。那时候锦兕病的还没那么重,琅嬅并不希望青樱回来,自然不希望她有什么消息被带回来,便以不符合宫规为由阻拦海兰的出宫。

    海兰性子羸弱,一个宫规压下来她便不敢再提出去。

    海兰出不去了,但弘历却还是会时常命身边的人回潜邸去看青樱。琅嬅知道弘历对青樱总还是有几分旧情的,何况天下至尊被人压迫着不能见心悦之人,总是会有几分逆反心理的。但如今太后势大,弘历不敢与之正面交锋,琅嬅自然也不敢。

    琅嬅虽在宫权争夺上和太后时有摩擦,但却依旧每日带着璟瑟前去请安。

    午后,琅嬅换了一身衣服前去和弘历会和。他招了一个西洋画师进宫,准备为自己和琅嬅做一副肖像图。

    琅嬅前世的时候曾和一个翻译学过外语,那个翻译留过洋最精通的便是西洋工笔画。隔着百年的时光,再次见到熟悉的东西,琅嬅觉得十分亲切。

    琅嬅立于画前细细欣赏,郎世宁的西洋绘画技法加上中式的景致任务,倒让她有种仿佛回到了前世刚到于家时候的那种感觉。

    弘历见琅嬅看了许久,仿佛有些看痴了,便笑着问:“皇后若是喜欢,朕命人将这幅画裱了送给你。”

    琅嬅笑着谢恩,又道:“臣妾喜欢的可不仅是这幅画。”说着便看了弘历一眼,琅嬅有意引着弘历想偏,对方也果真不负所望。琅嬅这些年一直表现得端庄冷淡,乍然撩拨一下,倒让弘历有些受用。上前牵了她得手和她开始细数往事。

    其实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太多甜蜜得回忆,大多看起来浪漫得往事,如今想来大部分竟都是雍正促成得。

    “郎大人得肖像图画得真是纤毫毕现,栩栩如生。皇上,能不能给几个孩子们也画上一副?等他们长大了,这也是个纪念。”

    弘历应允,琅嬅便让人去阿哥所见永璜永链永璋三兄弟带过来,又让莲心回长春宫抱了璟瑟。

    弘历端坐着,琅嬅抱着最小的永璋坐在他的右边,璟瑟一会趴在弘历的膝盖上,一会儿歪歪扭扭的站在琅嬅旁边,永链时不时的拉一下闹腾的璟瑟,大多时候还是安静的站在弘历的另一侧。永璋年纪大几岁,也听话一些,从一开始便老实的站在弘历的左后方。

    西洋画在打好基础底稿之后并不需要模特一直守在原地,因此郎世宁画好框架之后,几个孩子便又被各自送了回去。

    琅嬅一边将怀里抱着的永璋递给他的乳母嬷嬷,一边柔着声和弘历说:“若锦兕再宫里,今日这热闹也该叫她过来一起乐乐。这孩子向来安静,却也喜欢这种场景。也不知道她现在咳疾好些了没有?每年入冬之后,她的身子总是会虚一些。太后令青樱妹妹守孝,但锦兕是皇上的大公主,总不能这样一直冷冷清清的待在府里。府里总没有宫里方便。”

    弘历方才因为热热闹闹得环境而兴起得几分兴致,此时也败了几分。

    琅嬅见他沉默不语,也知道他一直没有熄了接青樱回来的念头,但太后不松口,一个孝字,即便是弘历已经是皇帝了也不得违逆。

    琅嬅知道皇帝在等自己给他排忧解难,但她偏不。

    他沉默着,琅嬅也不再说话,只专心的赏着画看着景,仿佛自己刚才什么都没说过。

    回到长春宫,琅嬅命素练去太医院请上几名专精小儿和咳疾的太医一同去潜邸为大公主锦兕请平安脉。并让素练带了好些冬季滋补的药材和两匹新进贡的暖锻去给锦兕。

    午膳过后,璟瑟被嬷嬷们带回自己的房间准备睡午觉。琅嬅则拿了一些丝线让莲心陪着她打络子,聊聊天。

    琅嬅见莲心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笑了一下,“有什么想问的?说吧。”

    莲心伺候琅嬅也有几年了,知道她素来不会在这些事情上生气,便老实的问:“娘娘,奴婢不解,您今日为何会在气氛融洽的时候忽然提起大公主?奴婢见皇上似乎不太高兴。”

    “是啊,提了他会不高兴,因为他无能为力。但我若一直不提,只怕人家会更不高兴,到时候不贤不慈的就该是我了。”

    “怎么会?您和娴妃素无交情,便是什么也不为她做也是应该的,皇上怎么会因为这个而怪到您头上?”

    琅嬅一边拿着大红和金色的丝线比划着比例,一边说:“对有些人来说,将责任推到别人身上,或许能舒服一些……何况,娴妃不可能在潜邸待一辈子,皇上对她有情,她总会回来的。”

    琅嬅心想,娴妃总会回来,她若和当年初入府邸时一般心气,回来后必是有怨气的。琅嬅将自己该做的都做好,到时候即便青樱有怨气,也撒不到她的头上。

    若她真的如前两年那般表现得心性平和,那么举手之劳得交好,琅嬅也不吝于去做。毕竟乌拉那拉家,并没有能拿得出手得男丁。景仁宫皇后暴毙之后,青樱和乌拉那拉家所能依仗得唯有弘历对青樱得那点情分而已。

    与其等将来再有贵女入宫,青樱这样得身份对琅嬅而言才是最有利得。

    “娘娘,娴妃真的能回来吗?三年的时间可不短。”

    “是不短,所以才不能让皇上忘了她。”

    莲心不再多问,琅嬅看了看手中小小得平安扣,觉得还算满意,便将它放在小匣子里。这匣子里装的都是她闲时做的一些如意结,平安扣之类得小东西。都是为永链和璟瑟准备得。偶尔做一两个给皇上得装在另一个盒子里。

    前几日皇上宠幸了一个南府得乐姬,封做了答应。关于这位玫答应得底细,虽查出来这个女子是走了乌拉那拉家得路子进宫得。宫里大部分的人也都以为这是因为青樱被困潜邸,才推出来一个新人来替她争宠。但琅嬅却总觉得不对。

    那几年在潜邸时,琅嬅虽一直推着晞月和青樱争宠,但也知道,晞月对弘历得情意是喜欢,是因为身份地位和相处而产生得喜欢。但青樱对弘历却是爱。她虽从来没有什么逾越得行为,但琅嬅知道,她其实并不能容人。

    她拦不住弘历宠幸别人,但却绝不会推女人去给他。否则海兰这样一个清新秀雅的女子也不至于在她屋里住了几年,连名字都没被弘历记住。

    到了下午,素练回来了。

    “奴婢去的时候,大公主果然咳得厉害。娴妃奉太后懿旨守孝,潜邸供应素俭。因前些日子娴妃娘娘时常传信入宫,太后指其守孝不诚,这些时日潜邸守卫严格了许多。除非皇上身边得人,其余人等不允许为娴妃带信件、物什出入。听说海常在的信件也被拦了大半个月了。还好主子让奴婢带着太医以为大公主请脉为由,那些人才不敢阻拦,否则奴婢可能也进不去。娴妃娘娘让奴婢代她谢过主子大恩。”

    琅嬅皱了皱眉,太后如此防备青樱?难道还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得事情?或者青樱有太后得什么把柄?

    但这个疑惑暂时没有人能为她解答。

    几日之后,太后在琅嬅和后宫妃嫔去请安得时候当众提出后宫子嗣不丰是琅嬅做的还不够好的缘故。又提出新帝登基之后所生得第一个儿子为贵子,挑拨得一众妃嫔心思各异。

    琅嬅心中冷笑,贵子?如今后宫有长子,有嫡子。太后还提出贵子之说,只怕是觉得后宫太平静了,要给她搞事情?

    但即便不满,琅嬅面上还是只能恭谨得认错。太后入宫十几年,宫中遍布她的耳目势力,即便琅嬅早在未出嫁时便通过家族安插了不少人手入宫,但那些人一直蛰伏,从不曾动用过。如今琅嬅入宫时日尚短,不能一击必杀得事情,她不会去做。

    琅嬅每日依旧恭恭敬敬的去向太后请安,但宫中一应事务却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极少向太后请示。

    太后的贵子之言一出,妃嫔们便每日忙着争宠求子。其中以晞月、金玉妍还有新人玫答应白蕊姬最为得宠。

    晞月自抬旗封贵妃之后,虽还是时常会来找琅嬅说说话,但两人之间却不如从前亲密,尤其是青樱被迫留府守孝成了定局之后。她来长春宫的次数就更少了。

    这段时间她又和金玉妍走的颇近,两人时不时联手怼一怼白蕊姬。琅嬅因为当年金玉妍偷听富察夫人和素练说话,后来又建议给青樱晞月下零陵香的事情而对她一直没有什么好感。晞月单纯,琅嬅怕她被金玉妍当枪时了。便让素练去叫了她来说话。

    莲心从撷芳殿回来。

    “奴婢去的时候二阿哥正在习字,已经写了十来张大字,后来奴婢走时,二阿哥便将这些带回来,说让奴婢带给娘娘,让娘娘指教呢。”莲心笑着将手中一直捧着的十几张纸递到琅嬅面前。

    琅嬅也高兴,接过纸稿认认真真的看了一会,又拿到案前用朱砂笔圈了几个字。又将不足的地方写在一旁,交代莲心明日再去的时候交还给永链。

    莲心应了一声,将纸稿放在托盘上,又用镇纸压好了,才又对琅嬅说:“今日女婢也问了大阿哥和三阿哥身边的人。前几日十五,钟粹宫纯嫔娘娘也去撷芳殿看过,三阿哥一切都好,乳母嬷嬷们有娘娘的吩咐也不敢不好好照应。大阿哥那边日常所需供应也按娘娘的吩咐以从前先帝爷阿哥们的份例。只是……奴婢听说大阿哥十分要强,只要皇上到撷芳殿,他便处处都要压过我们二阿哥。”

    琅嬅从自己的书架上拿了一本自己之前写的字帖放在放永链纸稿的那个托盘上。

    “孩子大了,有心思了也正常。兄弟之间争个高低也是有的。这些你不用管,让撷芳殿的嬷嬷们也不用管。由着他去。只一样,千万别让人饿着他冻着他,让人以此作为攻歼本宫的把柄。”

    莲心应是。又问琅嬅:“娘娘,若大阿哥一直这样,皇上难免看重……我们真的不管了吗?”

    琅嬅却轻笑:“一个孩子罢了,何至于让你大惊小怪的,他那个身份若是一点心思都没有才叫奇怪。何况,自入宫之后皇上对他的教养已远不如从前在府邸时的那样用心。皇家的孩子......养而不教便足以让他万劫不复了。我啊,什么多余的事情都不要做,只做好嫡母的本分,让他吃喝不愁就足够了。”

    莲心恍然,连忙道:“奴婢明白了,若大阿哥受人苛待,太后也会以此责备主子......奴婢明白了,奴婢定会叮嘱嬷嬷们好好善待大阿哥。”

    “一切照旧就好,别太刻意了。宫里没有傻子。”

    不一会儿,素练请了高晞月进屋,莲心便退了下去。

第193章 第十世 四季长春

    素练给琅嬅和高晞月倒了茶便和茉心分别站在了各自的主子身边。

    琅嬅拉住要行礼的高晞月,两人坐好了才说话。琅嬅佯装生气的说:“有些日子没来,你倒是客气上了,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高晞月低着头拧着帕子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不是姐姐觉得我太过跋扈,不喜欢我,才总想着让娴妃回来的么?”

    琅嬅一愣,随后便问:“是金氏和你这么说的?”

    高晞月嗖的抬头看向琅嬅,一副你怎么知道的表情。

    琅嬅看她的样子,觉得好气又好笑,心知她还是从前的那个高晞月,便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逗她:“你我二人相处也有七八年了,我素来不爱与府里的人相处,也就和你能说的上几句话。如今你居然因为别人一句话就跟我生分了。罢了罢了,你快回咸福宫去,别在这儿气我了。”

    琅嬅这么一说,高晞月倒真的不闹小性子了,连忙和从前一样拉了琅嬅的手便说:“我也一直只和姐姐好的,但是你为什么要让青樱回来吗,你知道的,我就是不喜欢她!“

    琅嬅有心让青樱回来,一是因为青樱身份尊贵却家族男丁不济无权,即便有宠在身份上也难以和她抗衡。二是这些年的相处,琅嬅也知道青樱是个只沉溺于儿女情长的小女人,她的追求不过是和弘历两情相悦,情意绵长,这和琅嬅的所求并不冲突。再加上当初选秀之时琅嬅就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所以她对青樱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恶意。宫中高位妃嫔的名额是有定数的,有这样一个人占着高位,对琅嬅来说,是件好事。但这个理由显然不能和高晞月说。

    因此只能狡辩,“你只和我好,却信了别人的三言两语,哎.....你若真那样想也该直接来问我,无缘无故的就疏远了,这才让人伤心。”

    高晞月:“哎呀,我就说嘉贵人这个主意不行!”

    高晞月一番解释,原来当初琅嬅去和太后说情让青樱回来的时候,高晞月就有些不高兴,她当时却是第一时间就想来问琅嬅原因,但在路上却碰见了金玉妍。

    金玉妍得知了这件事情,便劝说高晞月不要冲动。言语之间又暗示高晞月在入宫守灵得时候太过张扬,惹了皇后不喜,所以皇后才会想要找青樱回来压制平衡她。

    高晞月虽然不信,但也有些担忧自己是不是真的犯了琅嬅的忌讳。便准备去和琅嬅解释。但是金玉妍又说让她先不要去问皇后缘由,以免自己猜错了闹了误会,让她和皇后有了隔阂。让她自己观察一段时间,看看皇后是不是一定要让青樱回来。

    后来青樱守孝成了定局,琅嬅没有再去太后那里求情。高晞月自然高兴,正准备欢欢喜喜的和琅嬅和好。但是却发生了锦兕那件事情。高晞月虽没有多想,毕竟从前在府邸的时候,琅嬅对这些庶子庶女一向也都是关照的,从不在生活饮食上苛刻他们。但是金玉妍却告诉她,琅嬅这是想通过大公主帮青樱。

    于是高晞月就又单方面的闹别扭了。

    听了高晞月所说,琅嬅不由在心里感慨。这金玉妍对她的一些揣测之言倒是很准确,她对高晞月所说的那些事情也真不算冤枉了自己。

    当初在府邸的时候琅嬅就觉得这个金玉妍心机深沉,对她不喜,也不接受她的示好。又觉得一个外邦女子,也不曾在历史上留下痕迹,所以也不怎么防备重视,直到弘历登基,为了给金玉妍个身份,指了上驷院的金三保做她的义父时,琅嬅才恍然发现,金玉妍就是历史上的金嘉皇贵妃。但无论历史上的金嘉皇贵妃如何得宠,如今的金玉妍,单单‘非我族类’这一条就注定了她不是琅嬅的威胁,因此琅嬅对她有防范,却也不屑去压制。

    倒没想到金玉妍在她这里走不通,就去挑拨高晞月了。

    琅嬅叹了口气道:“你若早来与我说,我定也会早早就和你解释了。何至于因为这些小事就生分了。一开始为青樱求情,是因为知道皇上放不下她。我没和你事先言明也是我疏忽了。但那时初入宫廷,每日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一来二去的我也忘了。后来又不见你提起,就以为你也不在意。

    至于大公主的事情,你若非说我是为了青樱,那才是冤枉了我。大公主素来体弱,但她性子和顺,即便那时在府里你和青樱有些不睦,她对你我也都是恭敬的。如今她被生母牵连,送回府去,我也不能真的就不顾她的生死了。”

    高晞月听到这里,也觉得琅嬅所说和她自己之前所想的一样,更加觉得自己不应该听了金玉妍的话就怀疑琅嬅。

    两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彻底揭开了这个心结。高晞月和琅嬅和好之后,觉得自己之前受了金玉妍的挑拨,才误会了琅嬅,对金玉妍也没有了之前的亲近。

    不久之后,宫廷小选,琅嬅之前让族里培养的几个宫女也顺利的选到了她的身边。

    宫女年过二十五可出宫嫁人,素练跟着琅嬅将近二十年,一直忠心耿耿,琅嬅不希望她一生蹉跎宫中,便早早地开始为她打算。同样莲心虽跟着她的时间短一些,但一向机敏,这些年行事也从无不妥,永链和璟瑟身边的人都由她统管,深受琅嬅信任。

    可是素练莲心一旦出宫,琅嬅身边总不能没有人手,因此五年前琅嬅便让富察夫人挑选合适的人从小培养。琅嬅虽然一直觉得富察夫人手段过狠,但也不得不承认。她培养出的人对富察家绝对是忠心的。

    四个小宫女都是同一年生的,又恰巧都在不同的季度,琅嬅便为她们分别取名青阳、朱明、白藏,玄英。

    青阳生在二月在几人之中最长,圆圆的一张脸,五官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但却让人看着就觉得是个性子温和可亲的,是富察夫人按着琅嬅的要求培养出来接替素练的。

    朱明生在六月,是几个人中长得最好的,即便如今年幼,也能看出长开之后必定容色艳丽。加上性格也开朗活泼,没什么心机,又是富察家门下包衣所出。

    琅嬅知道,富察夫人送这么个人进宫,大概有些让她代替绮莹的意思。绮莹在皇帝即位之后因为是琅嬅身边出来的,特别恩赐封了贵人。但她性子软弱,胆小自卑并不太受弘历喜欢。

    不过如今说这个还早,若非琅嬅让富察夫人早些送人进宫让素练他们先调教着。朱明应该还会再养几年才送过来。

    白藏是琅嬅指明要富察夫人重点培养的。她是琅嬅数年前出府时救下的。本是一个太医家的庶女,那太医因宫廷密事被人灭口。府中妻妾四散,年幼的白藏被她的姨娘带着流浪了一年。后来她姨娘病重身亡,她卖身葬母的时候被出府的琅嬅看见买下。

    因那时宝亲王府规矩多,带个女童回去总有许多麻烦事端,便被琅嬅送去了富察家。后来富察夫人来看琅嬅的时候,告诉了琅嬅,她的身世。琅嬅那时因为青樱孕时数次吃坏东西,而深感身边还是要有人知晓医理,正准备培养个医女以防万一。便让富察夫人专门请了人来教她医术,只等学成之后送来她身边。原本以为学医困难,这个孩子怎么也要等莲心出宫时,才能送过来。却不想,她的天赋卓绝,五六年的时间就比外头寻常的大夫要强上许多,大概这也算是家学渊源?

    十一月末出身的取名玄英。这是唯一一个不是富察家培养,而是被琅嬅看中意外选中的。因为她的眼睛,像极了琅嬅前世的一个故人,瞳孔色黑而清明,让琅嬅有一瞬的恍惚。

    四个小宫女虽是琅嬅亲自选出来的,但也一样按照规矩从三等做起,先由素练带着熟悉宫中规矩。

    宫中的生活对琅嬅来说是沉闷却又重复的。每日处理完繁琐的公务之后,听一听孩子们的日常。再了解一下后宫众人们又闹了什么幺蛾子,一天也就过去了。

    偶尔叫晞月过来一起说说话,听她发发牢骚。

    比如皇上到现在还惦记着青樱,前几天青樱生辰,皇上特意差人送了一枚并蒂金钗给她作为生辰礼物。

    比如近来那个颇为受宠的玫答应太过无礼,没有规矩,琵琶弹得不怎么样,还整日只知道狐媚皇上。

    又比如最近她又得了什么方子准备试一试。

    因为历史上的慧贵妃是无子的,加上高晞月素来体弱,琅嬅想着她应该就是本身体弱不易孕育,所以这些年虽劝着晞月顺其自然,但也没有其他多余的想法。只当一切都是注定的。

    如今听着她为了求子居然准备试一试那种一看就不靠谱的偏方,琅嬅有些不忍。想着白藏精通医术,便叫了过来为她看看。

    晞月见是个稚气未脱的小丫头,不怎么乐意,但看在琅嬅的面子上还是让对方把了脉。

    白藏按着脉搏,左右手诊了半盏茶的时间,直到高晞月有些不耐烦了,她才放开手。

    “贵妃娘娘脉象微弱且细,面白易乏力,是气血不足的缘故......”白藏说到一半。

    高晞月挥挥手道:“你说的这些和太医们都一样,可有什么法子?”

    白藏看了一眼琅嬅,才回禀道:“贵妃娘娘的寒症是胎里带来的,需细细调养才能恢复,气血虚弱之症也是一样。”

    高晞月数年来医药不断这番话也都听厌了。

    “行了行了,都是车轱辘话,我都会背了。”

    白藏壮着胆子又说了一句,“不知娘娘平日是谁给看的诊?吃的是什么方子?若是娘娘都有按时用药,区区寒症不可能数年不见功效。”

    琅嬅也知道高晞月自入府之后调理寒症的药从未断过,按理说太医院的方子怎么也不该如此不见功效才是。这些年高晞月越发的怕冷了,年年都是最后一个换下冬衣的。如今都快四月了,她还得捧着手炉出门。

    便也对高晞月说:“白藏年纪虽小,但却是专门学的妇人调理这方面的。不如你让人将药方拿来让她看看?”

    高晞月虽不怎么看好白藏,但听了琅嬅的话,还是让茉心回去拿了一匣子的药方回来。琅嬅看着那厚厚一叠药方,更替高晞月觉得心酸。

    白藏看过方子之后,一直疑惑得碎碎念:“确实没有问题,都是调理身子的上好药方,而且十分对症。这怎么可能?”

    白藏一边看一边指出哪些是有效的,哪些又是寻常补药,其中两张她连连惊叹,说是难得的补身方子,又和高晞月十分对症,最多一年便能见效。

    高晞月接过两张方子,拿着旧一些的那张道:“这是我额娘从民间寻来的调养方子。我自小身子比别人弱一些,来了月事后更是遭罪。额娘为此不知道找了不知道多少名医。选秀前额娘从南边请了一个名医给我开的这个方子。一帖七剂喝完之后次月还要复诊调整方子。但是第二个月我就入府了,再请外面的大夫也不方便,加上也有太医了,这个方子就没再用过了。”

    又指了一张新一些的,“这是前些日子太医院的院判齐汝开的方子。”

    “齐汝?他的医术倒是不错。”

    琅嬅对齐汝有些印象,富察夫人曾对琅嬅说过齐汝这个人可用,但琅嬅不喜他太过圆滑的性子,因此并不十分信任他。但他的医术还是值得夸赞的。

    琅嬅拿着那叠药方看了看。其实妇人调理身子不过就是那几味药材,根据个人的身体情况增增减减已达到最好的疗效,琅嬅虽不精于医术但基本的一些医理还是知道一些。

    这一叠方子除了被白藏指出特别适合高晞月的那两张以外,其他的也都相差不大,只是更庸碌平和些,但也不至于完全没有效果。

    琅嬅将那叠药方放下,问白藏:“这两张,一张你慧主子入府之后就没有再用,一张才吃了不久,便是极好也不作数。除了这两张,其他的方子若按是服药,可有效用?”

    白藏所答喝琅嬅之前所想一样,其他的药方即便没有那两张来的精妙,但是只要按时服用,最差两三年也能吃出疗效来。毕竟高晞月入府之后所请的都是太医,即便为求稳妥,有些药方开的温和平顺些,但也怎么都不是庸碌无能之辈。

第194章 第十世 晞月得子

    “若方子没有问题,那就是药的问题了。你自入府之后,所用药材都是太医院所开。这些年所请太医也不固定,应该不是太医的问题。药取回来之后都是谁煎药,这个可有固定的人选?”

    高晞月指着茉心道:“我的药向来都是茉心管着的。”

    茉心道:“主子的药从太医院送来,煎药,送药都是奴婢一手负责的,从不假手于人。”

    她说完,琅嬅便道:“那你回去取一幅过来,别让人知道。”

    白藏道:“若有煎过的药渣,最好也带过来。”

    茉心道:“正好今天出来前主子吃过一贴,那药渣奴婢还没处理。”

    不一会儿,茉心带了一包药材和药渣回来。白藏先检查了药渣,发现里面混入了令人气血虚弱的东西。这样的东西长期吃下去别说康复受孕,就是常人吃多了也会慢慢身子虚弱,有碍寿数。

    茉心慌了,忙跪地解释道:“娘娘,奴婢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啊?奴婢对娘娘忠心耿耿,这一定是有人陷害奴婢的......“

    高晞月摔了杯子,骤站起来指着茉心道:“这些年我最信你,便是当初我家里带来的星璇都不及你!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要害我?!”

    琅嬅见状拦住要伸手去打茉心的高晞月,说:“你先别冲动,事情还没弄清楚,你也知道茉心素来忠心,她自你入府就跟着你,谁能收买的了她?何况若真是她,刚才她去拿药就该把东西换了。“

    茉心也连忙发誓自己绝对没有背叛主子。

    琅嬅问茉心:“你慧主子的药平日除了你,可还有谁能接触?”

    茉心听了问话,直摇头,“没有,主子的东西奴婢向来小心。何况是药,每次取回来之后便锁在柜子里。那柜子就一把钥匙,我也是随身携带的......奴婢也不知道,真的不是奴婢。”

    白藏此时也反复检查了那副完好的药材和包药的纸包,对琅嬅道:“主子,是这包药本身就有问题,而且这里面有问题的药材不是后加进去的,而是在抓药的时候就一起包好了才送来的。”

    药材送来的时候边有问题,这也就洗脱了茉心的嫌疑。但就如之前所说,高晞月这些年看过的太医和大夫也有十几个了,总不能各个都被收买了来害她。

    药方都是好方子,但偏偏抓过来的药却都是有问题的。高晞月当下就嚷嚷着有人要害她,要去找皇上做主。

    琅嬅却想也没想就拦住了她。

    “晞月,你先冷静一下!”

    “姐姐,你叫我怎么冷静?我天天一顿不落的吃药,就是为了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我吃了那么多苦,现在才知道我吃的药居然一直都有问题,是有人一直在害我!”

    高晞月眼眶发红,咬牙切齿的说着,眼泪不住的流淌。

    琅嬅和她相交多年,怎么不知道她这些年的心酸。她们同年入府,青樱怀了大格格之后高晞月就开始求子心切。这些年坐胎药,补药吃了不知道多少。就连当初琅嬅怀孕前用过的那几个养生方子,明知个人体质不同不一定有用,她也殷殷切切的求了去。

    在白藏看了方子说了那番话之后,琅嬅就已经有了几个猜测。

    有能力让高晞月在入府后不久就中招而且有可能会这么做的人,无非就那几个。

    身为嫡福晋的她,为了避免妾室先于自己有孕,对晞月下手最有理由也最容易。但是琅嬅知道自己没有做过。

    其次青樱,高晞月和她一同入府,又一直为了争夺弘历的宠爱而别苗头。青樱有理由害她,加上当年的景仁宫皇后,即便她被禁足但是在宫廷中数年不可能没有自己的势力,她若帮着青樱下手,那么只是加几味药材还是很容易的。可高晞月最新的药里却还是有问题,说明这个人还能操纵太医院,但青樱留在了潜邸,景仁宫皇后已死,因为太后的命令,青樱这几个月想往外传信都难。她若能操控太医院的人给高晞月下药,也不至于前阵子连大格格的用药都只能用次一等的了。

    然后是弘历。高晞月沉溺情爱,或许相信弘历对她也有几分真情,但琅嬅却看的清楚。高斌得用,高晞月才能一直‘受宠’下去。可弘历再不喜欢高晞月也不至于给她下药导致她不孕。毕竟高斌还没有到权倾天下的地步。可他毕竟是皇帝,当初不知道,如今未必不知情。

    最后就是太后了。

    先帝时,景仁宫皇后被禁,如今的太后当初的熹贵妃执掌内廷。她能指使的动太医院。而且琅嬅曾听富察夫人说过,当初太后的大女儿端漱公主和亲,其中就有高斌力荐的缘故。

    至于当年府中其他人,即便有心害高晞月也做不了连续七八年下药的这种水磨工夫。

    如此一来到只有太后最可疑。

    琅嬅让茉心素练和白藏退下,自己拉着高晞月到了里间,将自己的猜测和她说了一遍。高晞月目瞪口呆的愣着流了半天眼泪才道:“会不会就是青樱?”

    琅嬅摇头道:“不会,你也知道大格格的身子。上个月忽然降温,大格格又有春咳得习惯,若不是我让素练送了药去,还不知道太医院送去得药材居然大半都是次一等得。青樱别的不说,但拿大格格当命一样疼惜你总是信得。她若有能力给你换药,还能让大格格受这样得委屈?”

    “我去告诉皇上,就算是太后也不能这么欺负我,皇上一定会为我做主的。”高晞月说完又要往外去。

    琅嬅无奈的拉住她,“你怎么总是这样冲动,这件事情不过是我们在这里分析猜测所得出的结论,你有证据证明就一定是太后做的吗?就算你找到证据,那也是太后!你能拿她怎么样?还是皇上能拿她怎么样?皇上素来喜爱青樱,却因为太后的懿旨不得不让她留在潜邸守孝。

    就连大格格都一句话被送了回去。可见皇上如今也不能违逆太后的懿旨。

    我告诉你这件事情不是为了让你去和太后理论去找皇上主持公道。这是皇家,这种事情就算是真的,也不能说,何况只是猜测?你今日去找皇上闹,明日就可能重病暴毙以遮丑闻。”

    琅嬅看着高晞月的样子实在可怜,便柔声的问她:“你是想要大闹一场讨个公道还是调理好身子要个孩子?”

    高晞月抚着平坦的小腹,擦掉不断滚滚而下的眼泪,哽咽着说:“孩子,我当然想要一个孩子。”

    琅嬅亲自拧了一条帕子让她擦去已经哭花的妆容。

    道:“既然想要孩子,那就不能吵不能闹。皇上喜欢温良恭顺的女子,你若将这件事情闹出去,只会让他不喜。

    太后那里,你也要如从前一般敬重。

    今天的事情你就当不知道,往后照旧看太医,照旧吃药。每次取回来的药,我会让白藏去帮你挑拣处理。刚才白藏所说你也听见了,若是好好吃药,两三年便能调理回来了。

    过几日让你娘家的人来一趟,让他们替你物色一个医女进宫伺候。这件事情悄悄的,也别让别人知道,明白吗?”

    卸去妆容的高晞月,肤色透着不健康的苍白,唇色很淡,大哭了一场眼眶发红,加上她素来纤细瘦弱,看着实在是有几分可怜。

    她哑着嗓子问,“就这么算了吗?”

    琅嬅拉着她坐在自己的化妆镜前,替她选了脂粉敷面,又挑出一盒适合她肤色的胭脂,道:“圣祖爷曾送给先帝四个字“戒急用忍”。

    太后到底要估计皇上的想法,所以才没有直接给你下毒,而是用着这种法子。而你要做的是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先向着最想要的那样东西去努力。其余次要的东西,等目的达到了再去考虑。嗯?”

    高晞月点点头,接过琅嬅递给她的螺子黛,描摹了眉毛。又抿了唇脂。这才站起身来,向琅嬅道:“姐姐,我都听你的。我会忍住。”

    那日和高晞月一袭话后,高晞月重整妆容神色如常的回去了。之后的日子她也一直按着琅嬅所说照常看太医照常抓药,只是所有药都是由白藏挑拣后才交给茉心煎煮。

    但高晞月所用之药被换这件事情也给琅嬅敲响了警钟。她虽安慰高晞月时冷静,但事后自己也觉得脊背发凉。她庆幸自己早早的让家里培养了白藏。

    此事之后不仅她自己所用之物都有白藏检查就连永链和璟瑟的平安脉也都是太医把过一次之后再有白藏确认一次。

    入春之后蛇虫鼠蚁的也开始复苏了,琅嬅命人做了驱虫的香包分发各宫。适逢永链休沐日不必上课,她便亲自去阿哥所接他回长春宫。

    璟瑟年纪小,自除夕之后就没见到哥哥,闹了两日又将人忘了。如今见着虽不认识却也欢欢喜喜能玩到一起去。

    去阿哥所的时候琅嬅也遇见了苏绿筠。听莲心说苏绿筠每逢能见三阿哥的日子必定风雨无阻的过来。每每见完又要心疼难过半天。即便三阿哥在阿哥所被伺候的很好,但她也总是不放心的。

    对此琅嬅十分能理解。永链已经能表达喜恶了,琅嬅对他自己住在阿哥所尚且不放心,何况连话都还不会说的三阿哥。

    琅嬅有心想求弘历让各宫自己抚养阿哥,但想到永璜无母,若二阿哥三阿哥都被接走,到时候留他一人只怕弘历不会乐意。便问了高晞月是否愿意收养永璜。

    毕竟如今后宫,有资格抚养大阿哥的只有琅嬅和高晞月。琅嬅因为前世的缘故不想再抚养别人的孩子。虽然永璜的生母不会再出来和她抢孩子,但毕竟永璜是长子,自己的永链是二阿哥。若她收养了永璜,对永链的将来必定会有一些影响。何况她一直抱着对永璜放任自流的态度。

    高晞月倒是坦白。琅嬅一问,她就答应了下来,还说民间有带子的传说。希望能在收养了永璜之后再有一个自己亲生的孩子。

    高晞月既然愿意,琅嬅便向弘历提了自己的打算。弘历幼时无生母照顾,吃了不少苦,因此琅嬅一提出,他就同意了琅嬅和苏绿筠将阿哥接回自己宫里抚养。只是对于高晞月抚养大阿哥一事并未答应,只说自己要再考虑考虑,并问问永璜自己的意思。

    琅嬅回到长春宫没多久,苏绿筠便已经接了永璋回去,并来给她谢恩了。

    过了几日弘历同意了高晞月收养永璜之事。高晞月求子数年,如今这个虽不是亲子,但也足以让她欢喜。当天便高高兴兴的将咸福宫位置采光最好的东偏殿收拾出来,又亲自去接了永璜回去。

    高晞月性子天真单纯,她想要对一个人好,就是拼命的给对方所有她觉得好的东西。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

    诸瑛死后,永璜虽名义上被弘历带去前院亲自照顾,但也不过是多派几个奴才跟着,日常多问上几句而已。哪里会事无巨细的照顾到他的日常。而入宫之后,琅嬅虽吩咐人不要苛待大阿哥,但供给也只是按照规矩不多不少罢了。

    因此高晞月的一番热忱倒是很让这个孩子感动。没两日便十分亲近了。

    莲心问琅嬅:“主子不是曾说过要对大阿哥放任自流吗?怎么又忽然帮他找了养母?还是贵妃娘娘?这样大阿哥的身份只怕就更高贵了。”

    琅嬅道:“晞月对大阿哥好么?”

    莲心回:“贵妃娘娘对大阿哥自然是好的。大阿哥长个子拔尖儿看着瘦了些,她便一日几顿山珍海味,燕窝汤羹点心的给补上。昨日又开了自己的私库给大阿哥挑喜欢的玩意儿。还亲自给大阿哥做了风筝,说要端午那日一起去放,便是亲生的也就是这样了。”

    “是啊,晞月喜欢这孩子,便惯会宠着他。她高兴,那孩子也高兴。没什么不好的。”

    “可是......“

    琅嬅知道莲心想说什么,不过这些她并不担心,便打断她的话道:“可是只要我在,身份上谁也贵重不过永链。”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5951/ 第一时间欣赏综穿之孟婆来碗汤最新章节! 作者:野茜宓所写的《综穿之孟婆来碗汤》为转载作品,综穿之孟婆来碗汤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综穿之孟婆来碗汤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综穿之孟婆来碗汤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综穿之孟婆来碗汤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综穿之孟婆来碗汤介绍:
很多人大概都向往过穿越重生,但是在一次次带着记忆的死去又活来之后,姜秦疲惫极了。记忆太过沉重,不论爱与恨着的人,一切都留不住。
女主没有系统,没有异能,就是一个普通的不太聪明的现代姑娘.
第一世:恶毒女配的自我救赎(第一个故事脱胎于看过的一本小说,记不得名字了)
第二世:浔阳梁氏之寿终正寝(甄嬛传)
第三世:步步惊心之大清福晋的尊严
第四世:十里桃花之第一女战神
写到哪里算哪里吧。计划十世,有时候有CP,有时候没有。综穿之孟婆来碗汤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综穿之孟婆来碗汤,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综穿之孟婆来碗汤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