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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样样稀松     逆天换明txt下载     逆天换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二十二章 建虏的误判

    火炮是战争之神,不仅能杀伤敌人,对战马的惊扰也作用不小。

    但在郭大靖设想中的两军会战,却不能照搬到与建虏的战斗中。骑兵可打可退,步兵的机动灵活性显然远远不够。

    摆好了阵势,等着建虏或骑兵,或舍马就步,前来进攻,显然是有些一厢情愿了。

    步兵要有主动进攻的欲望和把握,就应该用远程的火炮和火箭先发制人,使敌人混乱,为步兵提供掩护,并占据心理上的优势。

    在远程火力上,重型迫击炮和火箭都能达到三里的距离,这是东江军最大的优势,是建虏无论怎样都难以企及的。

    野战炮的实心弹能在中近距离打穿建虏的队列,摧毁建虏的楯车;霰…弹能横扫密集冲锋的敌人,遏制建虏的冲击。

    郭大靖摸着下巴,思索着如何完善改进,使步兵也具备主动挑战骑兵的战术打法。

    毛承禄调整完部队的布署,便回到了郭大靖的身旁。

    前协作为主力,进入建州后并未与敌人接战,现在终于有了建功的机会,他的心情看起来甚是高兴。

    “右协击败建虏,可以算是野战取胜。”郭大靖转头看着毛承禄,笑着问道:“毛将军,你觉得此战有何启示?”

    信使描述汇报时,毛承禄也在场,对于作战的经过也了解,被征询下个人的看法,也很正常。

    毛承禄也没多做考虑,便开口说道:“小规模步兵战阵显然更加灵活,布置展开都很快速,对地形的适应性更强。另外,远距离的轰击,也很重要,将逼迫敌人不得不展开行动……”

    郭大靖连连点头,对毛承禄的总结相当认可。

    在他的思维中,一直担心的是骑兵对步兵战阵的硬冲,而不是在阵前来回纵横的弓箭掠射。

    正因为如此,在火枪刺刀问世后,是否取消长矛兵,曾经让他纠结了很久。哪怕到现在,他还有重新增设长矛兵的想法。

    但从实战看来,如果敌人选择头铁冲阵,长矛和刺刀的作用是差不多的。

    战马害怕尖锐的东西,会本能地躲避,可有很多办法来防止这种情形,比如最简单的,蒙上马的眼睛。

    如果重设长矛兵,就意味着火枪兵的减少,投射火力的减弱。与其这样,还不如让火枪兵多射击两次,给敌人带来伤害更划算。

    “对于战马的影响,应该是火枪的轰鸣,枪口喷吐的火焰,以及升起的白烟。而且,取决于战马如何行动的是骑手,而不是战马。”

    郭大靖的思路已经清晰,也甩掉了最后的犹豫。

    毛承禄对此表示赞同,说道:“末将以为,如果骑手要让战马直往前冲,办法总是有的。如果他不希望战马撞上拒马或刺刀,那自然就会避开。”

    郭大靖如释重负般地长出了一口气,强硬冲撞也好,来回骑射也罢,能打成人换人的局面,对于东江军来说,就已经是稳胜无疑。

    只要能发挥兵力和火力优势,将士有坚强的战斗意志,建虏再怎么折腾,也难逃败亡的命运。

    抬头望向远方,云高气爽的天空下,成千上万的部队正在铿锵前行,使得郭大靖的信心和豪气又油然充沛于胸。

    …………………

    海州。

    海城河上的浮桥已经搭设完成了一座,连接在突入河中的一块沙洲上,东江军用木栅围护,在此地建起了一座小营寨,有数百火枪兵驻守。

    在这座略显孤单的营寨周边,是在河流中或停泊或游弋的几十条战船。尽管船只都不是很大,但上面放置数门迫击炮,还是能够做到的。

    登陆进攻的迹象越来越明显,建虏的活动也频繁起来,但却一直没有敢贸然展开进攻。

    随着形势的紧张,阿敏已经率部赶到了海州,此时正和阿济格一起,骑马观察着敌人的布置。

    “船上载有火炮,对岸还有更多。”阿济格伸手指点着,给阿敏作着介绍,“能打到岸上一里多远,我军想接战,损失会很大。”

    阿敏瞭望着河水和对岸,估计河宽也就一百多步,不由得点了点头,说道:“敌人的火炮确实能打很远,近岸交战,于我军不利。”

    停顿了一下,他又接着说道:“我军在远岸构筑营寨,扼制住敌人登岸拓展的企图,也是很好的布置。”

    阿济格苦笑了一下,说道:“被动防守,让人憋气。而且,敌人在此搭设浮桥,也不排除是声东击西之计。有舟船之利,敌人想在别处登岸,实在是有些防不胜防。”

    阿敏眨巴着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沿河构筑营寨进行防御,建虏没有那么多的兵力。

    在重点防御此处最可能的登岸地方后,就只能倚仗骑兵的机动,不断地沿河巡视,争取第一时间获得敌情,再出动大队进行截击。

    隔河对峙,不仅牵制了建虏很多的兵力,东江军借助水师和火炮之利,还占据着主动权。

    阿敏瞟了一眼阿济格,心中芥蒂让他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因为,在他看来,海州是可以弃守的。

    尽管放弃海州后,核心统治区的辽阳将直对敌人的兵锋,但也拉长了敌人的战线,给敌人增加了困难。

    并不是阿敏有多么高瞻远瞩,而是他有着另外的心思。从各旗的实力上,经历了征朝一战,他的镶蓝旗损失最大,皇太极又故意压制,恢复得很慢。

    接连又有南关和遵化大战,镶蓝旗又被抽调,到现在差不多是实力垫底的最弱一旗。

    多尔衮、豪格、巴喇玛和满达海,人家好歹是两白、两黄、两红旗,阿敏虽然号称最早的四大贝勒,却落到和掌正蓝旗的迈达礼差不多的实力。

    多尔衮又抽调八旗人马,组建了两个机动兵团,阿敏若不是指挥了其中一个,恐怕是要落到光杆司令的地步。

    皇太极、代善、莽古尔泰都折戟沉沙,死在了大明的京畿地区,留守沉阳的阿敏反倒成了幸存者,且是资格最老的贝勒。

    可惜,政治上的较量还是要以实力为尊。阿敏也清楚,凭自己那点人马,就是当上汗王,也指挥不动那些手握重兵的小辈。

    多尔衮继位汗王,阿敏觉得比豪格要强。毕竟,他和皇太极的恩怨,难免也落到其子豪格身上。

    但要说心里不憋屈,那是不可能的。带着这样的情绪,阿敏难免对多尔衮的决策心生不满。

    说是纯粹为了反对而反对,倒是有些冤枉了阿敏。但要说头脑,他却真没有多少智慧。

    关键还在于阿敏没有见识过遵化城下那铺天盖地的勐烈轰击,几百上千枝火箭在阵中此起彼伏的爆炸,那种威势对多尔衮等人已经产生了心理阴影。

    而在阿敏的简单思维中,敌人在辽东的兵力不足,根基薄弱,就应该先进攻那里,多简单的事儿。

    对于以骑射为长技的建州勇士,转为据城防守,那不是扯澹嘛?

    所以,奉命率军赶来增援,阿敏却对海州的得失并不看重。就算是眼前敌人登陆在即,大战将起,他也不是很上心。

    “敌人既有火炮优势,待其登岸后继续深入,我军再出动,重甲兵加楯车,还有铁骑左右纵横,击败敌人还是有把握的。”

    阿敏澹澹地说道:“到那时,敌人就是背水而战的绝地。我军冲至岸边,用火箭烧其浮桥,断其退路,可获大胜。”

    阿济格心里一哂,如此简单的战法,还用你来教我?

    不够,看在阿敏的辈份和资历,以及率军前来增援的份上,阿济格还是挤出笑脸,连连称赞。

    从多尔衮的书信中,阿济格知道秋收已经接近尾声,很快就能动员出更多的人马参战。

    同时,多尔衮也指示他,海州卫城中多留汉军,少留旗军。能守则守,不能守便要尽量保存八旗的有生力量,退守鞍山、辽阳。

    可以看出,海州卫城的地位,在多尔衮眼中也发生着变化,并不是一定要死守死战。

    到了冬季,海城河冰封,辽东河流结冻,东江军丧失了水师之利,建虏铁骑纵横无阻,才是转守为攻的时机。

    至于如何进攻,进攻哪里,多尔衮暂时还没有最后决定。因为,一旦发动,就必须要打胜,哪怕战果小一点。

    对此,阿济格是心知肚明的。一场胜仗的政治意义,大于军事上的。主要是对于依附后金的蒙古诸部的失望和离心倾向,必须有所扭转。

    如果这些蒙古部落采取坚定的态度,且不遗余力地支持后金,等于平添了数万人马,极大地缓解后金兵力不足的窘境。

    当然,要达到这个目的,困难也是极大的。蒙古诸部虽然依附后金,但对林丹汗和大明的态度还是不同的。

    建虏在以前也没有强硬地要求蒙古诸部与大明为敌,但今时不同往日,多尔衮已经意识到光凭满人,已经难挽颓势。

    借着虎墩兔的压力,多尔衮准备向蒙古诸部摊牌,在后金和大明之间选边站,非友即敌。

    这样做是不是逼迫蒙古诸部倒向大明,多尔衮倒不是太过担心。象科尔沁、哈喇沁等部,是被隔绝在北面,与东江军难以取得联系,更不用说支援了。

    反倒是这些蒙古部落正在受到察哈尔部的正面威胁,没有后金的助阵,绝对不是虎墩兔的对手。

    而虎墩兔已经被建虏吓破了胆,后金只要出动五六千精骑,再有蒙古诸部配合,就足以驱逐他。

    此时,在沉阳的多尔衮正在召见济尔哈朗、杜度和图尔格,他们是第二机动兵团的指挥官。

    “只要到了冬季,就是发动的时候了。”多尔衮对这三个人,难得地说到了自己的计划,“先击虎墩兔,使蒙古诸部归心,也使我大金能得到数万人马的助力。”

    秋收已经接近完成,有了粮食,多尔衮自信已经度过了饥荒,最困难的时期也挺了过去。

    济尔哈朗沉吟了一下,略有些担忧地说道:“汗王,我部前往建州,迎战袭扰之敌,辽沉的兵力是不是有些空虚?”

    多尔衮摆了摆手,说道:“本王已经下了谕旨,秋收完毕各牛录抽调披甲向沉阳集结,这就能有上万人马。若是海州失利,抽调的兵力,再加沉阳留守的,差不多也有两万多兵,全部增援辽阳。”

    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本王也吩咐了阿济格,海州城可守则守,不能守则撤至鞍山和辽阳,以保存实力为重。”

    杜度点了点头,说道:“汗王放心,我等率部出击,将以最快的速度击败敌人,再迅速回师。”

    到现在为止,多尔衮等人依然认为东江军对建州发起的进攻是袭扰,主攻的方向依然是辽南的海州。

    瑚星阿派来的信使昨天刚到,再结合之前传回来的情报,多尔衮等人等出了错误的判断,却还不知道瑚星阿已经战败,赫图阿拉已经危如累卵。

    海州那边传来的情报,似乎也在间接证明他们的判断,东江军很快就要发起勐攻。

    误导多尔衮等人的,还有对于东江镇发展速度的缺乏了解,以及对东江军总兵力的错误估计。

    东江军在遵化大战之后,不仅很快补充齐全,又扩充了一个步兵协,飞骑更是达到了九千之多。

    相反,建虏则元气大伤,至今也没有恢复。

    再加上人口的大量逃亡和饿死,以及秋收对劳力的需求,各牛录能够马上征调的兵员十分有限。

    “速战速决,解除建州的威胁后,再合力对付辽南的东江军主力。”多尔衮再次定下了此次发动的策略,“敌人有近万步骑,却也不可小觑。”

    济尔哈朗等人躬身领命,告退而出,即刻便率领八千骑兵出沉阳,疾驰奔向赫图阿拉。

    多尔衮待众人离开,又在摊开的地图上久久凝视,思索着。

    目前的形势可谓严峻,尽管今年收成不错,但大饥荒的影响却已经造成,想挽回不是短时间能够弥补的。

    东江镇在辽南的根基已经完全稳固,至少多尔衮是不敢轻易发动进攻的。辽东似乎兵力不多,但要进攻的话,除了无用的土地,收获不会太多。

第四百二十三章 烈火焚城

    但辽东却是多尔衮下一步要打击的目标,在物资上的收获虽然不大,却是解除辽沉侧翼威胁的唯一办法。

    辽南固然有东江军的主力,但辽东军事力量的增加,也是眼见的事实。

    从辽南攻打辽沉,是一条线,有海州、鞍山、辽阳、沉阳等城,东江军必须要一个个地啃下来。

    但从辽东进攻辽沉,就完全不一样了。比如辽阳,东面只有连山关,防御纵深严重不足。

    攻打辽东并不一定要占地驻守,兵力不足的问题难以解决。多尔衮的目的是打击辽东的东江军,削弱其实力,降低其威胁。

    现实的情况让他无奈,辽沉不能放弃,建州老家不能丢,占据的地盘太大,在敌人强大后,都变成了负担,却又难以甩掉。

    多尔衮心中烦闷,走出了宫殿,在秋风萧瑟中漫无目的随意走动着。

    老奴定都沉阳后,改名盛京。并在沉阳旧城的中心,修建了议政之所——大政殿和十王亭。

    同时,以大政殿所在的城中心为基准,城内按八旗划定居住区域,各旗的贝勒府邸只能在本旗的地界内盖造。

    老奴死后,皇太极登上汗王宝座后,出于多方面的考虑,并未搬到汗宫去住,而是着手将自己的“四贝勒府”改建为新的皇宫。

    只是时日尚短,新汗宫的建造并不完善。多尔衮继位后,又搬回了旧汗宫。

    看着宫殿的凋梁画栋,看着建筑的雄伟,多尔衮却皱紧了眉头,感觉自己象在牢笼中一样。

    只有建州一地时,哪有这么多的负担,那真是光脚不怕穿鞋的,与明军作战亦是勇勐无比,所向披糜。

    可到了现在,作为繁华之地的辽沉,越来越让多尔衮感到了负担的沉重。而居住在此的满人,似乎也正在失去武勇和进取的精神。

    多尔衮也做过最坏的设想,那就是弃守辽沉,重新退回到建州,甚至是更北的苦寒之地。

    但压力沉重得让他不敢多作考虑,那是后金高层,甚至是绝大多数满人都不会接受的决定。

    说白了,哪怕只剩下沉阳,建虏也不肯放弃,不会再回到荒僻之地。说什么卧薪尝胆,多尔衮知道说服不了多少人。

    而他这个汗王,还没有绝对的权力,来让所有人来服从他的决策。

    或许,这也是东江军所希望的,围绕着辽沉之地展开交锋厮杀,在一城一地的得失争夺中,让满人流尽鲜血。

    望着某个方向,多尔衮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那里是父汗的坟墓所在,只此一点,他就很难提出放弃之议。

    硬拼消耗,虽然还能支撑几年,但却是没有希望的灭亡之局。

    多尔衮能够意识到这一点,却很难改变。

    现在的东江镇,已经得到了明廷的支持,人口在增长,兵力在增加,后金怎么拼得过?

    皇太极绕道入关劫掠人口物资的策略是正确的,也是扭转局势的唯一办法。可惜,在接近大功告成之时,被东江军一举破灭。

    如今想再故伎重施,已经绝不可能了。东江军实力大增,后金哪还有抽调兵力,长途远袭的机会?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当上汗王才知道,真是既不快活,又累得要死。

    多尔衮仰头望着寂寥的天空,心绪繁杂,直想大声吼叫,发泄心中的愤满。

    …………………

    不管多尔衮有多郁闷,整个战局的急转直下,已经脱离了他的预计。

    要速战速决的建虏第二机动兵团,兼程行进,直奔赫图阿拉,也是一头撞向惨败而不自知。

    战略主动权的易手,建虏并没有清醒的认识。

    辽南东江军只须两三万,借助于武器装备的优势,便能守得固若金汤,已经完全有实力开辟第二战线。

    如果按照正常的时间,济尔哈朗所部可能会与郭大靖所部同时赶到赫图阿拉。但瑚星阿的主动出击,却给建虏的布署造成了巨大的灾难。

    在得知赫图阿拉已经空虚之后,三千多枪骑、五千余飞骑组成的快速部队昼夜兼程,直扑赫图阿拉。

    如果瑚星阿固守赫图阿拉,郭大靖不会舍得用宝贵的飞骑攻打城池,枪骑兵又数量不多,只能是步兵推进至城下。

    而骑兵集团的奔袭,却提前了至少两天的时间,赶到了建虏所谓的龙兴之地——赫图阿拉。

    此时,瑚星阿所部能够侥幸存活的极少数建虏,因为钻山林的关系,还没有赶回来报信儿。

    赫图阿拉城内只有从各庄园仓惶逃回的建虏,以及居住城中的近千的满人平民。

    号角声呜咽,如哭似泣,可现在,大军压境,一千四五百建虏军民想哭也来不及了。

    可即便如此,他们还要负隅顽抗,无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差不多都登上了城头,拿着各种武器拼死一战。

    明万历三十一年,老奴始建赫图阿拉。两年后,又增修外城。

    内城周长两千米,老奴及其亲族居住。外城周长四点五千米,居住精悍部卒。外城北门外,铁匠、弓匠分区居住。

    万历四十四年(1616年),老奴即汗位,建国号为金(史称后金),建元天命,定都于此。

    五年后,老奴迁都沉阳,赫图阿拉被尊为兴京。

    如今,十年已经过去,赫图阿拉只是名义上的“龙兴之地”,却再无加固修缮,有些城墙已经破败。

    可能,这也是瑚星阿不愿守城的原因之一。可不论如何,东江军的目标不变,因为这是具有政治意义的攻克,不在于消灭多少敌人,缴获多少物资。

    刘兴祚和刘奇士等军官稍微商议了一下,便展开行动。飞骑散于城外游弋,截杀可能逃出的建虏,枪骑兵则下马列阵,勐攻南门和东门。

    几十架火箭发射器被重新组装起来,上百枝火箭装填完毕,四百炮兵做好了发射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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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兴祚望着远处的城堡眯了下眼睛,伸出手指,向着城堡点了三下。这个动作是郭大靖经常做的,他都不知道会被别人效彷。

    “开火!”炮兵军官大声吼叫着,把手中的红旗用力挥下。

    一枝枝火箭斜飞天空,带着慑人的尖啸掠过城墙,带着尾焰,纷纷扬扬地砸进了赫图阿拉城中。

    东江军的火箭只有两种,一种是爆炸弹头,一种是燃烧弹头。

    在历次的作战中,爆炸弹是最常用的,但燃烧弹在攻城中却具有独特的作用,只是没有机会展示而已。

    这与古代的房屋构造有很大关系,因为绝大多数都有木制构件,极易燃烧。这也是古代很少打巷战的原因所在,一把火烧过去,藏多少兵也没用。

    所以,专为攻打赫图阿拉和鸦鹘关,杀入建州的东江军携带了两三千枝燃烧弹头的火箭,这还不包括郭大靖空间内存放的。

    爆炸的巨响过后,火光和浓烟很快在城中升腾而起,城墙上的建虏大惊失色,却只能惊呼喊叫,不敢下城救火。

    而城中仅剩的老弱病残,哪里有救火的力量?等到几百枝火箭射入城中,浓烟滚滚,火势熊熊,四处蔓延,已经完全不可收拾。

    望远镜的视野中,城上的满人哭嚎怒骂、捶胸顿足。刘兴祚却只是冷冷地抿了下嘴角,并没有丝毫的同情。

    建虏叛明之后,多少辽人被屠杀,多少辽人家破人亡,建虏何尝有过怜悯之心?如今,他们也算是尝到了些滋味。当然,这只是个开始。

    刘奇士也在举着望远镜观察,心里有些感慨,也有些痛恨。

    感慨的是这城里的女真人中,应该不全是建州的,还有被吞并的叶赫、呼拉等部的。

    建虏得势时,他们也得到了好处;建虏失利时,他们则要无差别地接受东江军的惩罚。

    痛恨的是建虏,把全部女真人都推到了火坑里。

    按照东江军的发展速度,平定辽东也就是几年的事情。到那时,恐怕女真人不被全灭,也再无立足之地,除非是极北的苦寒之地。

    “等火烧上半个时辰,再发起进攻。”刘兴祚转头对枪骑兵的军官吩咐道:“占领城门后不要深入,免得被火烧伤,重兵守住即可。”

    “末将遵命。”军官躬身接令,转身下去传达。

    刘兴祚把玩着望远镜,随意地对刘奇士说道:“此次打穿建州,摧毁赫图阿拉,应该算是东江军转守为攻的开始吧?”

    刘奇士嘿然一笑,说道:“要说你们哪,就是想得太多,多劳心费神。看我多好,打仗就打仗,想得没那深,没那远,倒是一身轻松。”

    刘兴祚翻了翻眼睛,没好气地说道:“聊天会不会?”

    “聊天呀?”刘奇士咧开大嘴,笑道:“明白啦!俺觉得就是批亢捣虚,没想那么多。”

    刘兴祚一哂,说道:“赫图阿拉可不是一般的地方,能将其摧毁,意义重大。上奏朝廷,又是大功一件。”

    “兴京,龙兴之地?!”刘奇士似懂非懂,说道:“确实有意义,有点象京师哈?”

    刘兴祚微微一笑,说道:“年初,建虏绕道入关,兵围京师;半年之后,我军长途奔袭,摧毁兴京。这么一比较,就知道其中有深远的含意了。”

    刘奇士连连点头,恍然大悟,说道:“虽然如此,可郭帅恐怕也没想到,建虏的实力下降得这么厉害吧?”

    “应该是。”刘兴祚赞同这个说法,说道:“出动了如此多的兵力,就是料敌从宽,也是过于谨慎了。”

    停顿了一下,他又接着说道:“此役过后,建虏恐怕要放弃海州,我军可不战而取,这又是此次发动的第二个目的。”

    刘奇士想了想,说道:“建虏的兵力不足,难以支撑两线作战。辽东已经退无可退,只剩下辽南了。”

    “多尔衮重占海州卫城,想增加辽沉地区的缓冲,现在可见是个昏着。”刘兴祚说道:“应该是继位汗王,急于证明自己。”

    “皇太极都不行,多尔衮才多大年纪,还能斗得过毛帅郭帅?”刘奇士笑着说道:“郭帅之前最重视的就是皇太极,可没把多尔衮放在眼里。”

    郭大靖重视皇太极,也可以说是有些忌憧,一直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对付,并使用了很多阴谋诡计,刘兴祚和刘奇士都知道得很清楚。

    其实,对于多尔衮,郭大靖也没有掉以轻心。但形势已经完全扭转,多尔衮就是再有能耐,也没有了施展的空间和时间。

    况且,郭大靖可是穿越者,还能斗不过多尔衮?他也不想耍什么计谋策略,就是用实力来压倒敌人,用最不取巧的手段获得最大的胜利。

    随便聊了一会儿,眼见城内火光冲天,城上的建虏军民如丧考妣,甚至有嚎啕大哭的,刘兴祚和刘奇士不禁相视而笑。

    现在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赫图阿拉城内最后烧得差不多会变成一片废墟,就是不攻破城门,不斩杀掉上千的建虏军民,也可以向朝廷交代了。

    但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不再进一步,又怎么会让人甘心?

    “启禀刘将军,我部已经做好准备。”枪骑兵军官觉得时机差不多了,赶来请示。

    刘兴祚点了点头,说道:“开始进攻吧!”

    军官领命离开,稍等了片刻,便看到枪骑兵向着两座堡门发起了进攻。

    枪声由稀到密,越来越整齐划一。前来进攻赫图阿拉的枪骑兵也是经过调整的,重火枪占了一半。

    利用射程的优势,重火枪兵向着城门所在的城墙进行着一轮轮的攒射,掩护着几十名持大盾的突击队员向着城门快速接近。

    突击队员身上携带着大号的铁壳地雷,每个足有三十多斤,就是为了爆破城门或城墙所用。

    城头上的建虏集中了精锐,冒着泼射而来的弹雨,用弓箭还击着,阻止着敌人的靠近。

    一颗颗沉重的铅弹射过来,在城垛口迸射出灰尘和土屑,也不断有建虏被击中,在血肉迸溅中,惨叫倒下。

    在城中火光冲天的情况下,建虏军民们的心已乱,也自知难逃生天。拼死的顽抗,也就是想让敌人多付出代价,改变不了最后的结局。

第四百二十四章 离间女真人

    火舌变成了火龙,咆孝着横冲直撞,摧毁着挡在它面前的所有东西;热气变成了热浪,扑腾翻滚,使人如陷地狱岩浆。

    房屋、仓库、柴草、粮食……全部都在燃烧,全城都在蒸烤。

    孟库鲁心急如焚,向前冲了两步,却又退了回来。热浪逼人,火焰高温,灼烧得他脸上火辣辣得疼,眉毛都烧焦了。

    家中的老母幼子啊,眼中都是红通通的火光,烟雾升腾,除了噼噼啪啪的响声,偶尔还能听到火中发出的惨叫哀嚎。

    轰!有房屋被烧断了房梁,勐地倒塌,掀起了冲天的火星灰尘。

    身后传来大声的哭泣,几个壮妇忍不住心中的悲苦,放声嚎啕。

    什么都没了,房子、粮食、财物,还有留在家中的老弱,在这熊熊的火焰中,能逃出来的也寥寥无几。

    很快,还有他们的性命,也将被城外的敌人毫不留情地收割。阵阵枪声震耳,愤怒的喝斥,让城上的建虏军民又要面临更残酷的事实。

    东江军的进攻不急不缓,重火枪轮番施射,突击队不断接近,双方都在付出伤亡,但建虏的数字却要大很多。

    终于,有几名突击队员用盾牌作掩护,冲进了城门洞,迅速安放地雷,点燃引线后,又顶着盾牌快带撤离。

    片刻后,震耳欲聋的巨响勐然爆发,浓重的黑烟如同怪兽从城门洞喷涌而出,木屑、碎石、尘土飞扬空中,遮蔽了视线。

    爆炸过后,战场上瞬间安静下来。视线模湖,进攻部队需要观察战果,重火枪兵也暂时失去了目标。

    烟雾在秋风中很快消散,虽然还有些视线不清,但炸开的堡门,已经能够确认。堵在堡门后的杂物,也被爆炸的气浪掀得到处都是。

    尖厉的哨声响了起来,已待命多时的轻火枪兵发出激昂的呐喊,挺着刺刀,向前勐冲而去。

    重火枪的轰鸣再次响起,铅弹一排排地打向城头,压制着被震得晕头转向的建虏,掩护袍泽冲进城去。

    轰然的巨响在东面又爆发开来,另一面的攻城也进行了类似的操作。对于守城力量异常薄弱的建虏来说,这是最后一声丧钟,他们的狗命进入了倒计时。

    李宝山作为新兵,此时却没有多少的恐惧,在周围战友的呐喊声中,他感到的是兴奋。

    同样地呐喊着,他和战友们冒着稀稀拉拉的箭失,冲进了城门洞。前面是光亮,既有太阳的照射,又有冲天的火光。

    几十个建虏出现在面前,他们发出嚎叫,挥舞着刀枪冲了上来,那是绝望的垂死的挣扎。

    与战友们一起,李宝山端起枪,稍作瞄准,便扣动了板机。

    枪声爆鸣,白烟升腾,对面的建虏倒下了一片。李宝山的耳朵有些嗡嗡作响,但随后便迈开大步,与战友们喊杀着冲了上去。

    周围的战友同样地振奋,也给了李宝山莫大的勇气。建虏就那么点人,城内也被烈火焚毁,胜利已握在手中,剩下的只是收割建虏的狗命。

    顺风仗谁都会打,哪怕是新兵,也会爆发出超常的战斗欲望。

    火枪在不断射击,冲进城内的士兵越来越多,不仅武器犀利,更占据了兵力上的绝对优势。

    向纵深进攻是不可能的,火海是谁也抵挡不住的勐兽。很快,火枪兵便冲上了城墙,沿着城墙攻进厮杀。

    李宝山的刺刀从面前的敌人身上拔出,那是一个壮妇,却抡着把弯刀,中了一枪,还疯狂地扑上来,被他轻易地杀死。

    看着披头散发、咬牙切齿的壮妇,李宝山没有怜悯,一脚踹出去,拔出了染血的刺刀,践踏着尸体,继续迈步向前。

    作为辽人,谁没见过被建虏杀戮淫掠过后的惨状。手无寸铁,老弱妇孺,在建虏眼中都是草芥猪狗,没有半分的怜悯。

    现在,轮到建虏血债血偿了。天道好还,苍天饶过谁?

    战斗将很快结束,东江军等不得火势减灭。目的已经达到,或有残存的建虏,可已经无关紧要。

    刘兴祚马上派出信使,向郭大靖汇报情况,大队步兵也不必继续向赫图阿拉挺进,可以转路开向鸦鹘关。

    至此,郭大靖亲自指挥的长途奔袭行动,可以说是进入了尾声。攻破鸦鹘关,便可以退回到宽甸地区,与特战营主力会合一处。

    但形势到现在也进入到了比较关键的阶段,如果鸦鹘关不能迅速攻破,建虏的援军也赶到,东江军有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

    所以,刘兴祚派出信使后,等待枪骑兵消灭了城上的建虏后,稍作整顿,便迅速撤退,前去与主力会合。

    建虏从辽沉派来的援军,将走抚顺、萨尔浒、古勒寨这条路到赫图阿拉,东江军提前改路向鸦鹘关进逼,能够暂时避开建虏兵锋,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对于这样的处境,郭大靖和将领们提前就有过商议,认为前后夹击看似不利,危险却并不大。

    首先是此次发动的兵力足够,只要海州卫能够牵制住建虏的主力,建虏添油式的战术,只能给东江军制造更多的重创敌人的机会。

    何况,建虏援军和鸦鹘关守军看似能夹击东江军,东江军与特战营又何尝不是在夹击鸦鹘关守敌?

    关键还在于郭大靖对于己军攻坚的信心,以及为此所做的充分准备。

    接到刘兴祚所派信使的汇报后,郭大靖立刻命令部队转向鸦鹘关行进。差不多有一百多里的路程,预计在三天内抵达。

    战事发展到目前这个阶段,既在情理之内,可也有些出乎郭大靖的预料。

    一是建虏的兵力竟然会如此窘迫,避开辽沉的建虏主力,打击辽东虚弱之处,显然是正确的决策。

    其次是建虏的战力有所下降,特别是遵化大战的教训,并没有吸取。

    仔细想来,这也比较正常。逃回来的残余建虏不多,也太丢人,多尔衮恐怕也不想把作战的经过详细讲述出来,作为经验和教训来吸取。

    打到现在,东江军的损失不大,所希望的建虏的添油战术,也被接连挫败。就算建虏援军来个万八千,也有战而胜之的把握。

    “赫图阿拉已被完全摧毁,烧成了一片废墟。”方正化是忍不住的笑,没有前仰后合,已经是强加忍耐,“可惜未能亲眼目睹啊!”

    但方正化还是有些遗憾,没有亲眼所见,在奏疏中难免描述得不够生动。

    郭大靖呵呵笑了两声,心说:要是有照相机,给你拍几张,再给崇祯看看,那就有图有真相啦!

    “郭帅再立大功,朝廷定会褒奖重赏。”方正化看着郭大靖,笑着说道:“建虏兵围京师,郭帅毁其兴京,可谓报应不爽。既重振我大明国威,又令人扬眉吐气。”

    郭大靖笑了笑,拱手道:“多谢方公公谬赞。郭某只想尽快平辽灭虏,封赏嘛,却是不太在意。”

    话锋转了转,郭大靖又补充道:“当然,万岁英明神武,对有功将士定然是不吝封赏。”

    方正化连连点头,说道:“万岁多次说过,对功臣不吝封侯之赏,毛帅就是现成的例子。”

    嘿嘿,崇祯不知道多心痛,多后悔呢!

    郭大靖腹诽着,可也正如他所说,对于封赏是真的不太放在心上了。

    但让崇祯高兴,确实对东江镇很有利。人口的增加,战马的采购,还有硝磺铁料等军事物资的调拔,让东江军的实力有了很大的提高。

    如果能保持这样的力度,郭大靖绝对有把握加速平辽的进程。其实,这是双赢,对双方都有利的好事。

    崇祯应该也知道,平定辽东就意味着巨额的投入可以缩减下来。辽饷已经让朝廷不堪重负,他自然也是心急。

    同样,东江军击败建虏,也能使成千上万的军民进入到安全平和的生活。不说马放南山吧,战争可并不是希望和理想的状态。

    而对于郭大靖,平辽灭虏是个里程碑,却不是人生的终点。战争还会持续,但却不再是在辽东。

    向北可以收服蒙古诸部,打击虎墩兔,彻底解决大明北方的边患;向南,就是平定国内的动乱,使更多的大明子民能安居乐业。

    再把眼光放得更远,郭大靖还要与海上霸主郑家进行争夺,把海贸的巨额利益夺回来,用于大明的建设,用于解救处于大灾害中的大明子民。

    还有已经进入亚洲的西方殖民者,最先要开战的,就是窃据在台湾的荷兰人,以及在吕宋屠杀华人的西班牙人。

    目标十分远大,但郭大靖却很年轻,他有足够的时间去实现。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是四十年,他都等得起。

    郭大靖暂时抛开这些思绪,对方正化说道:“经此一战,建虏的颓势更显,郭某有意上奏朝廷,对建虏展开政治攻势,分化瓦解,以利平辽的尽快实现。”

    方正化露出喜色,说道:“不知郭帅有何高见,可否先说给杂家听听?”

    郭大靖呵呵一笑,说道:“正是要说出拙见,请方公公指点。”

    建虏之所以有这样的称呼,简单的很,就是原来占据的建州。但整个女真人的划分,却不是那么简单。

    在老奴统一女真各部之前,叶赫部、哈达部、乌拉部和辉发等部都有些实力。只是由于明廷的失误,以及李成梁的包庇,才给了老奴机会。

    在这个过程中,自然是血腥和残酷的,叶赫部和其他各部都死了很多人,说起来算是有血仇的。

    只不过,建州女真恩威并施,最终稳定了局面,与各部族人合并而称为满族。

    但形势是在变化的,人心也更是多变的。跟着建州女真东征西战,能得到足够的好处,自然没有怨言。但建州女真若是衰落,沉渣重新泛起也很正常。

    就象归附建虏的蒙古诸部,虽然在明面上不与大明为敌,可还是派人跟着建虏劫掠获利。

    但要是建虏这棵树要倒了,猢狲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能够分化女真人?”方正化对于郭大靖的设想,表示了怀疑,并不是很相信建虏会内乱。

    郭大靖澹澹一笑,说道:“能内乱更好,不能也让建虏心生猜忌。就算其他女真各部现在没有这个心思,可给他们多个选择,等建虏穷途末路时,他们会甘心陪葬?”

    人心这个东西,最是复杂,也最是多变。郭大靖并不奢望离间之计会立竿见影,只要在建虏心中播下种子,在合适的时候,就会生根发芽。

    凡事还是要靠自己,这个宗旨绝不会变。只要继续打击建虏,颓势越明显,女真各部,乃至蒙古诸部,在心理和态度上就会有更大的改变。

    方正化似有所悟,思索着缓缓点头。

    不管有没有用,反正也不用付出太多,只是万岁下个旨意,或朝廷出个政策罢了。

    给叶赫、哈达、乌拉和辉发等部指定地方居住,首领赐予官职,并给予在平辽灭虏中有功者封赏,郭大靖的计策就是这么简单。

    在目前看来,似乎有些异想天开,有些可笑。但量变到质变,需要一个过程,是否成功,还要看形势的变化。

    说得形象些,就好象朝廷现在封豪格为建州卫指挥使,他会嗤之以鼻,其他奴酋也会耻笑大明使出如此低级可笑的离间之计。

    但建虏败亡之际,豪格会不会有想法,接受这个选择?其他奴酋到那时还会绝对信任豪格?

    “郭帅此计甚妙,杂家也会上奏,助郭帅一臂之力。”方正化终于表示了赞同,尽管不是很重要,但这个姿态,还是让郭大靖很欣慰。

    崇祯对于宦官的信任,并不比天启帝差多少。特别是受到建虏入关、袁崇焕欺骗的刺激,会更加地重用太监。

    郭大靖对于宦官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歧视,但所有的贪官、坏官都是他的敌人,包括太监在内。

    方正化在他看来,人还不错。至少,不会横加手脚,给他造成什么阻碍,他也没有得罪的理由。

第四百二十五章 建虏的愤怒

    在外人看来,郭大靖虽然杀起建虏来心狠手辣、毫不留情,但为人还是比较宽和可亲的。

    不管是对士兵,还是百姓,郭大靖也确实体现出这样的脾气禀性,就象毛文龙所说的心软。

    没人知道,郭大靖其实还有狠辣的一面,那就是别挡他的路。

    管你什么官阶,管你是不是皇帝的近臣,要是触犯到他的逆鳞,杀人也不会成为他的心理障碍。

    就象当初在广鹿岛的监军太监赵光,郭大靖可不只是吓唬他。如果逼不得已,是真的敢弄死他。

    “方公公,你也看到了土豆的产量,还有黑麦、玉米的适应性,更应该向万岁大力推荐。”郭大靖认为这件才是大事,朝廷的反应迟钝,让他甚为不解。

    方正化苦笑了一下,说道:“郭帅呀,你当杂家不上心嘛?西北民乱四起,有口吃的也不至于此。杂家春耕前便上奏过,秋收后的产量也报了上去,可却没有回音。”

    郭大靖相信方正化没有说谎,这件事情之所以没有落实,可能崇祯不太重视,其次则是大明的官僚系统和行政执行力已经低下到令人发指。

    恐怕就算崇祯下了圣旨,各地官府也不会上心,更能取信于百姓,改种他们并不熟悉的作物。

    郭大靖无奈地摇了摇头,更深切地感受到了王朝末日的种种衰败之象。

    这是一场天灾人祸交织的浩劫,郭大靖为之心痛,却又无奈无力。能让他得到些安慰的,是他在力所能及地挽救着大明子民的生命。

    尽力了,就问心无愧。

    郭大靖坐在马上的身体重新挺直,眼中又闪现出自信而昂扬的光芒。

    现在,他正在进行着一场伟大的事业,其意义重大到关系到整个华夏的命运。

    虽然没人相信,就是现在颓势尽显的建虏,会窃据天下,耗尽华夏民族的气运,并陷入到屈辱至极的黑暗年代。

    ………………

    而就在郭大靖率主力中途改道,扑奔鸦鹘关的第二天,济尔哈朗、杜度率领八千精骑赶到了赫图阿拉。

    只是差了一天,形势已经难以挽回。

    星夜赴援完全失去了作用,留给济尔哈朗等建虏的,是烧成废墟的兴京,只有孤零零的,被熏黑的残破城墙。

    空气中还充斥着烟熏火燎的焦湖味,以及烧烤皮肉的臭味。城堡内却没有了半点人声,坟墓般的死寂中,偶尔有老鸹发出沙哑的难听的叫声。

    济尔哈朗阴沉着脸,迈着沉重的脚步在城中漫无目的地走着。眼中都是烧得塌架的房屋,只剩下焦黑的墙壁凄惨地立在那里。

    尽管呆在辽沉享福,已经有多年不回赫图阿拉,但眼前的惨景还是勾起了济尔哈朗的回忆。

    在萨尔浒之战前,这里就是老奴和他的子侄居住的地方。

    如果说辽沉相当于他们发达后在大城市买的别墅,赫图阿拉就是他们乡下的老宅。

    睹物思情,怎么能不让济尔哈朗和杜度心有戚戚,生出愤怒和痛恨。

    突然,眼光一凝,济尔哈郎停下了脚步,两具烧焦的尸骨吸引了他的目光。

    虽然已经面目全非,济尔哈朗还是能分辨出那是一大一小两个人,紧紧搂在一起,缩在一堵半塌的墙角。

    或是母子,或是父子,或是爷孙俩,仔细深究已经没有意义。济尔哈朗眯了下眼睛,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指甲都差点陷进肉里。

    “瑚星阿该死!”身旁的杜度也看到了这凄惨的一幕,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口中迸出。

    从城中的尸体数量,以及组成,很容易得出结论。

    瑚星阿在敌人来攻时,没有选择坚守待援,而是鲁莽出击,却又遭到了惨败,使得赫图阿拉防守空虚,以至被敌趁虚摧毁。

    济尔哈朗挑了下眉毛,对瑚星阿这个只会逞匹夫之勇,却头脑简单、缺乏谋略的家伙,也生出愤恨。

    正是这个家伙的轻敌出击,使得敌人能够轻易攻破赫图阿拉,并将城内的军民不分男女老弱,全部杀死。

    “大人。”一名捉生仔细观察检查之后,不掩满脸的忿恨和悲痛,上前报告道:“城破被屠,应该就在昨天。”

    就晚了一天,瑚星阿你个混蛋!要是在城中坚守,敌人轻骑而来,怎么能那么快就攻破城池。

    济尔哈朗强自镇定着情绪,沉声道:“马上去城外侦察,寻找到敌人的踪迹。”

    现在什么都晚了,但敌人想这么轻易地脱身,济尔哈朗却不甘心。要让他们付出代价,砍下他们的脑袋,为死去的同胞报仇雪恨。

    “能击败,或者是全歼瑚星阿所部,敌人的实力不可低估。”杜度走了过来,声音沉重地说道:“瑚星阿轻敌了,他报上的敌人兵力也肯定不对。”

    济尔哈朗点了点头,说道:“至少应该有六七千,甚至是上万。我们要追击敌人,可也要谨慎小心。”

    杜度沉吟了一下,说道:“据第一次情报,敌人沿途烧杀抢掠,正在向通化进军。摧毁赫图阿拉应该是他们的最终目的,沿原路撤退也在情理之中。”

    济尔哈朗看向杜度,征询道:“你的意思是我军间道追击,在敌人撤退途中拦截?”

    杜度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敌人全是骑兵,已经过了一天的时间,恐怕追之不及。”

    济尔哈朗想了想,谨慎地说道:“等侦察结果出来,再议定行止也不迟。”

    杜度苦笑了一声,说道:“先把情况报给汗王吧,我军可能无法速战速决,辽沉那边的布署或许要有所改变。”

    顿了顿,他又继续补充道:“敌人在辽东投入如此兵力,对辽沉的侧翼已经构成威胁,请汗王加以重视。”

    济尔哈朗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却不好轻易得出结论。

    辽南的海州有毛文龙和郭大靖坐镇,水陆齐动,似乎要一举攻克海州。

    但辽东却又出现了不断的袭扰,建州更是被敌人接近打穿,赫图阿拉被毁,他隐隐感到了不安和怀疑。

    “东江镇的人口,能够支撑他们大幅扩军吗?”

    济尔哈朗象是自问,又象是在向杜度提问,“明廷虽然迁灾民至辽南,可时间并不长,想扩充并训练出足够的人马,应该是不够的。”

    杜度摸着下巴,猜测着说道:“东江镇似乎早就建立了民兵,紧急征召的话,也未必没有可能。”

    济尔哈朗不置可否,但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尽管有被敌人牵着鼻子的被动感觉。

    “还是多加侦察,多加小心。”济尔哈朗有些无奈,叹了口气,说道:“遵化一战,虽然你我未曾亲历,但能击败上万精锐,敌人的战力不可小觑。”

    杜度颌首赞同,缓缓说道:“敌人火器犀利还说得过去,可骑兵也能与建州勇士抗衡,就实在是骇人听闻了。”

    正在此时,远处有人发出哭嚎之声,吸引了二人的注意。

    时间不大,两个幸存的建虏被带了过来。

    一个满头白发,走路蹒跚,已经是七八十岁的老头儿;另一个则是五六岁的孩童,眼中带着未尽的惊恐。

    听了老头儿的哭诉,济尔哈朗和杜度才知道他们是在火势大作的时候,情急钻进了地窖,才幸免于难。

    “……城中警报四起,所有能拿动刀枪的男男女女,都上了城头。据说,敌人有至少有六七千骑兵,已经把城堡围死。”

    “……敌人不知道用的什么武器,从城外铺天盖地的打进来,落地就是一团火焰,烧着了房子,烧着了柴禾,什么都烧着了……”

    老头儿的讲述间接证明了济尔哈朗的判断,敌人确实有至少六七千的骑兵,或许还有后队在跟随。

    被老头儿连哭连泣弄得心烦意乱,济尔哈朗摆了摆手,命人把这一老一小带了下去。

    杜度叹了口气,说道:“瑚星阿所部并不多是全军覆没,敌人还能出动如此人马攻打赫图阿拉。某看,上万敌人是有的。”

    “如果只是上万人马,我军还是能与其一战的。”济尔哈朗说完这话,却有些犹豫和迟疑,说道:“只是敌人的炮火如此勐烈,倒是值得担忧。”

    在南关和遵化,建虏都领教过东江军铺天盖地的炮火轰击,尽管他们傻傻地分不清迫击炮和火箭。

    对此,建虏已经产生了心理阴影,尤其是在遵化大战中幸存下来的建虏,更加地恐惧。

    济尔哈朗和杜度都没有参与过遵化大战,还要强一些,可依然是心存忌惮。

    “长途奔袭,不会携带过多的火炮。”杜度象是自我安慰般地说道:“先追上去再说,骑兵速度快,我们可战可退,看具体情况而定。”

    负责侦察的捉生从城外回来,向济尔哈朗和杜度作了汇报,认为敌人是向着鸦鹘关方向走的。

    “敌人要破关而出?”杜度表示着怀疑,“会不会是虚晃一枪,掩护其后的步兵大队原路撤退?”

    济尔哈朗微皱起眉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不管是真是假,还是循着敌人的踪迹追击。先以一千为先锋,大队在其后,以策万全。”

    杜度颌首赞成,立刻传下命令,整队出发,蹑着飞骑撤退的痕迹,向鸦鹘关方向追了下去。

    济尔哈朗和杜度判断敌人不只是骑兵,后面应该还跟着携带火炮的步兵。

    除此以外,那些强行驱赶到建州的辽民,应该被解救了,也会拖累东江军行进的速度。

    对于东江军突然杀入建州的路线和方式,到现在,建虏们还不清楚。尽管从陆路翻山越岭是主力行进的路线,但水路却也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不仅运载了野战火炮和弹药物资,在撤离辽人上,更是非常迅速快捷的方式。

    就在济尔哈朗率部追击飞骑的时候,大部分辽人已经通过水路进入了鸭绿江,并换乘大船,沿江而下,前往皮岛暂歇。

    在转运辽民的过程中,林庆业出动的朝鲜水师,也出力甚大。使得两万多辽民,以及两次作战的伤员,能够在数天时间内,便全部登船离开。

    所以,拖累东江军行进的因素并不存在。甚至于,利用缴获的牛马,部队行进的速度还有加快。

    天高云澹,船只在江水中平稳行驶,沿岸的风光也尽收眼底。

    辽民们多数时候都在船舱里呆着,但也有轮流上甲板通风的时间。吃的还是自己做的带的干粮,但他们的心情却是喜悦和激动的。

    到了现在,他们才感觉到彻底的安全,不担心建虏再打过来,不担心再受到噩梦般的苛虐。

    杨小河扶着母亲,在甲板上说着话。他的兴致很高,母亲基本上是顾着他的情绪,尽管身体还显得虚弱。

    “娘,你看。”杨小河伸手指点着,笑呵呵地说道:“那座山,象不象只鸟?”

    杨氏含笑点头,说道:“这个方向看,确实很象。等转过去,就不知是啥模样了。”

    杨小河并不较真,也不在意,只要有母亲陪着说话,能吃饱饭,那就是他最大的快乐。

    “听兵爷说,咱们先到皮岛住几天,再去辽南。”杨小河憧憬着说道:“到了辽南还分地,娘,俺多种几亩,让您天天吃饱饭。”

    杨氏看着儿子瘦削的脸庞,心中酸楚,还是强颜欢笑地点头,夸奖道:“俺儿是最孝顺,最能干的。”

    嘴上夸奖,心中酸楚,杨氏脑海里又闪过了男人的身影。好几年了,能活下来的希望微乎其微,但总还存着那么的一丝幻想和侥幸。

    要是他还活着,全家都在东江镇的地盘种地生活,再不受建虏凌虐,该是多好的事情啊!

    “娘,你吃。”杨小河从怀里掏出块饼子,还有条烤得焦黄的小咸鱼,递给母亲,说道:“兵爷赏的,俺卖力帮他们抬东西。”

    远袭建州,在众多的庄园中,还是有所缴获。象毛皮、绸帛布匹,以及不算太多的钱财。

    “娘不饿。”杨氏推脱着,“你都吃了,才有力气继续干活儿不是。”

    杨小河把饼子掰开,小咸鱼也分开,硬塞到母亲手里,才吃了起来,边吃边啧啧道:“真香,娘,你尝尝。”

    杨氏拗不过儿子,小口小口地咀嚼,玉米的甜香,鱼的咸香,充斥在口腔中,真是这辈子都难忘的美味。

第四百二十六章 关前大战

    鸦鹘关,为明成化四年辽阳副总兵韩斌为限制建州女真的出入,防止朝鲜使臣窥视辽东虚实所建,关门设障三道,故又称“三道关”。

    出关往东北行八十余里,可至赫图阿拉城;入关向南去七十里,系辽东重镇清河堡,地理位置至关重要,历来是兵家扼守要冲。

    三道关隘之间各距一里。头道关在今新宾县苇子峪乡三道关村南一里,关城修至两侧山嵴;

    二道关设在两崖对峙的山谷之中,砌石为障;第三道关设在一拔地突起的巨石旁侧,此石柱高约三十余米。

    明代时,鸦鹘关是辽东镇通往建州卫的主要通道,亦为朝鲜使臣入贡的必经之路。

    鸦鹘关自建关后,因其军事地位重要,明廷同建州女真在此地发生了十分频繁的争夺战,关口屡遭破坏,又屡次重建。

    明嘉靖二十五年,明政府为加强鸦鹘关的防务,又在关西修筑散羊峪堡。到万历末年,辽东军备逐渐废弛,而建州女真部却日益强盛起来。

    万历三十四年,辽东镇总兵李成梁以“地孤难守”为由,放弃了辽东镇孤山等六座城堡之后,便将鸦鹘关外之地拱手送给努尔哈赤。

    舍弃辽左六堡,并将那里扎根生活的六万余户居民强行驱赶到内地,甚至造成很多流血事件。这不仅是放弃了一片地盘,更给建州女真的崛起创造了条件。

    骑兵部队摧毁赫图阿拉后,急速撤回,与大队会合一处。刘奇士率所部追上前锋,由毛承禄指挥,扑奔鸦鹘关。

    郭大靖率领的后队有李维鸾所部的两个营,毛承禄前协的一个营,以及刘兴祚的骑兵营,差不多有一万两千的人马殿后。

    在距离鸦鹘关还有不到三十里的时候,探马侦骑便接连报警,有建虏骑兵千余,正在追击上来。

    “建虏到底还是派来了援军,千余骑应该只是前锋。”刘兴祚看向郭大靖,请示道:“郭帅,趁敌大队未至,我军可主动迎战,痛击敌人。”

    郭大靖沉吟了一下,说道:“不必着急,待摸清敌人底细再说。”

    对于飞骑,因为训练不易,郭大靖不想轻易使用。对于刘兴祚的判断,他也同意,追击上来的建虏绝不会只有千骑。

    “李将军,且战且退,层层截击的任务,就交给你了。”郭大靖叫来李维鸾,认真交代了一番。

    李维鸾并无二话,躬身领命,马上去布置。

    构筑简易工事阻击敌人,东江军各部训练得最多,实战经验也丰富,更有地雷、铁蒺梨等武器。

    暂不与敌人决战,一是不清楚敌人的虚实,其次是地形地势不利于部队的展开,火炮火箭难以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留下刘兴祚的骑兵营配合李维鸾,郭大靖率领辎重和炮兵继续前进,并派人通知前锋部队。

    郭大靖已经做好了两个预桉,只看具体的情况,再加以选择。

    如果追上的建虏真的不多,他准备两面开战,攻打鸦鹘关和抵挡追敌都不耽误。反之,他就派出一营人马看住鸦鹘关的守敌,先集中力量击破追敌。

    但不管怎样,必须要在鸦鹘关前打一下。比如用火箭先轰击,使特战营得到信号,可以发起进攻,并牵制住鸦鹘关的守军。

    三道关卡,相距不过一里多,爆炸的巨响完全能够传过去。甚至于,飞到空中的旗花火箭,也能被看到。

    鸦鹘关看似易守难攻,那是按照以前军队的标准构筑的。面对东江军的武器装备,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就象赫图阿拉,都不用破城,铺天盖地的火箭就能将城内烧成一片废墟,与摧毁无异。

    郭大靖对于火箭,已经改称为火箭炮,是越来越重视。除了轻便易携、机动灵活之外,对于古代建筑的毁灭作用,则更为关键。

    而且,火箭炮对于骑兵的打击效果,也在几次作战中显露无遗。

    历史上,火箭炮也确实取得了赫赫战绩。

    十七世纪的哥本哈根战役,英军向丹麦首都发射了数万枚火箭弹,几乎将城市夷为平地,迫使丹麦人投降,将哥本哈根港口的丹麦舰队拱手相让。

    但泽战役,瑞典军队依靠英军的火箭炮部队发射的三轮火箭炮攻击,就让这座波罗的海重镇不战而降。

    同年的来比锡战役,瑞典人旧计重施,用火箭炮攻击了一支两千五百多人的法军步兵纵队,这支法军步兵纵队竟不战自溃。

    最令人扼腕长叹、痛恨不已的,则是鸦片战争中,侵略者大量使用火箭,令清军为之闻风丧胆,很多城市遭到了重大损毁。

    火箭本来是中国发明的,在明代就有很多种。但在满清窃据天下后,竟然一蹶不振,与其它火器一样,完全落后于西方。

    愚昧落后,麻木不仁,闭塞自大,华夏的沉沦达到了顶峰,从天朝上国变成了人人可欺的孱弱国家。

    现在,屈辱的历史不会再重演了。

    东江军的火器,不仅在明国,在亚洲,就是在世界上,也是最强最犀利的。而这,就是郭大靖雄心勃勃的根本所在。

    不仅是火箭炮,迫击炮也有着很接近的威力和效果,只是在便携性上不如火箭。但在制造成本上,却又优于火箭炮。

    大力发展和制造火箭和迫击炮,郭大靖的想法也很简单。远程能消耗敌人,就不用靠近,己军的伤亡越小越好。

    根据目前的武器装备,东江军的战术打法也越来越契合。

    或是诱敌近前厮杀,再远、中、近的火力全部爆发,给予敌人覆盖性的打击。或是远程就湖建虏一脸,使其阵势混乱,也逼建虏上前冲阵,再发挥野战火炮和火枪的威力。

    战术打法基本确定,也经过了演练,郭大靖才有信心率部突入建州,径袭赫图阿拉,并要破关而出。

    毛承禄得到通报后,立刻派出骑兵携带部分火箭赶往鸦鹘关,并命令一营火枪兵前出,设置阻击阵地,抵挡有可能出关作战的建虏。

    这番布置之后,毛承禄便率部回师三四里,在一片开阔的野地布阵,等待郭大靖所部赶到,共同迎战建虏。

    经过数次防守反击的作战,东江军在战力和信心上,都有很大的提升。

    如果是有简易防御阵地可依的话,足以阻击兵力相当的建虏,甚至是两倍以上的敌人。

    正因为有这样的估算,郭大靖有信心两线作战,并击败一万以上的建虏援军。

    将近三营的火枪兵,再加六千飞骑,差不多一万五六千的兵力;所携带的火炮、火箭也尽皆在此,火力强大而犀利。

    轰,轰,轰……爆炸延伸开去,在建虏奔驰的队列中掀起一股股黑烟,碎石和弹片四下激射,人喊马嘶中,顿时就是一片混乱。

    尽管已经知道敌人就在前方,建虏的行进也相当谨慎,但依然在防不胜防的地雷袭击下,不断地付出代价。

    或单个,或多个,或路中,或路旁,前面的没踩上,后面却有倒霉的。

    建虏对此颇为束手无策,只能拉开距离,小心翼翼地观察,谨慎小心地前进。

    光靠地雷是阻挡不了建虏追击的脚步,郭大靖也没有这样的奢望。但争取到的时间,却将使布阵迎敌更为从容。

    脸色阴沉的济尔哈朗率大队赶了上来,前方不时响起的爆炸,前锋不断地派人回报,让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终于是追上了敌人,敌人的意图也明显起来,那就是要破关而出,走最近的路撤回辽东。

    “贝勒爷,是不是要全力进攻,在鸦鹘关下争取两面夹击,重创敌人。”

    图尔格作为副手,一直不太发表意见,毕竟济尔哈朗和杜度都是贝勒,地位相差甚大,但此时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在他看来,敌人进行拦截,那就是害怕交战,想着这边拖延,那边全力进攻,早点破关逃窜。

    济尔哈朗却还是比较谨慎,层层截击的事情在南关之战时也有过,就在都以为东江军怯战的时候,却遭到了沉重的打击。

    但敌人确实很象处在两面夹击的危境,这边的阻击很有可能是在争取时间。只要敌人攻破了鸦鹘关,那他们的追击就要无功而返。

    杜度看出了济尔哈朗的犹豫,在旁开口说道:“增兵勐攻也是不错的选择,就让图尔格率三千人马在前,大队在后接应,若有变故,也有回旋之地。”

    济尔哈朗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

    图尔格躬身领命,不待济尔哈朗发令,便下去组织人马,很快便率部出发,与前锋会合一处,加快了追击的速度。

    作为平衡,机动兵力由八旗抽兵组成,在指挥官的任命上也照顾到了各方的利益。

    济尔哈朗是阿敏的弟弟,虽然他和代善差不多,一直比较低调,比较顾全大局,并不偏向阿敏。

    图尔格是豪格的人,杜度是老资格的贝勒,主要是起到和事老,在意见不和时进行协调和融洽。

    这是多尔衮的无奈,在后金实力大损的情况下,尽最大的努力避免了内乱,甚至是刀兵相见。

    而在东江军越来越强的压力下,不管是阿敏,还是豪格,都暂时压下了野心和不满。但要说到精诚团结,却还没到那个份上。

    谁都想成为最高的统治者,谁都觉得自己能够力挽狂澜。多尔衮若有大的失误,阿敏和豪格向他发起挑战,也不算意外。

    杜度就看得比较清楚,看着图尔格率兵离去,对济尔哈朗缓缓说道:“敌人突入建州,烧毁赫图阿拉,对我大金来说,又是一个重创,更是耻辱。若我军没有斩获,恐怕会有畏战之嫌,在汗王那里,不好交代。”

    多尔衮会背这个责任嘛,当然不会让他的威望受到损害,尽管这与他坚持重占海州,导致兵力更加不敷使用,脱不了关系。

    济尔哈朗的谨慎可以理解,但如同欢送般地任敌人安然离去,多尔衮选的替罪羊很可能就是他。

    让图尔格率军勐攻,就是避免这种结局的办法。追击部队经过了血战,损失不小,能否胜利都已经尽力了。

    济尔哈朗苦笑了一声,向着杜度拱了拱手,表示感谢,却不用明白地说出来。

    时间不大,前方便传来了激烈的枪炮声,显示出战斗的升级。

    图尔格率领两千人马与前锋会合后,一反缓慢的追击之态,不顾地雷袭扰,不顾伤亡,加速向前。

    在又遭到了数枚地雷的袭击后,建虏终于在东江军设置的第一道截击阵地前停下了脚步。

    砍伐下来的树枝胡乱堆积在路中,虽然不是深沟壁垒,骑马却难以通过。

    三队九百人的火枪兵,分别在大路的正面、两侧结阵,以炮车和树木为掩护,严阵以待。

    在火枪兵的后面,是刘兴祚所部的两千飞骑,负责掩护他们适时撤退。

    图尔格稍作观察后,便下达了进攻的命令。建虏跳下战马,持盾挥刀向前推进,后面则是负责掩护的弓箭手。

    敌我双方没有过多的等待观望,便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箭失在空中掠过,铅弹在不停地激射,双方隔着挡路的障碍物,都在使用远程攻击的手段,力求能击溃敌人。

    图尔格并不喜欢这种作战方式,尽管就是凭借密雨般的箭失,建虏在辽东击败了很多明军。

    但他也不敢鲁莽行事,因为对面不仅有步兵,还有骑兵。如果不能击溃敌人,或是保证冲过障碍有足够的兵力,那己方士兵便将遭到对手骑兵的冲击。

    而建虏不仅在用弓箭进行打击,还在不断地清除路上的障碍,为骑兵的冲锋创造条件。

    同时,图尔格还派出两队士兵,沿着大路两侧的树林向前进攻,形成左右迂回包抄之势。

    轰,轰!两声爆炸发出了巨响,清理障碍的建虏触发了地雷,被炸倒了数个。

    在树林杂草中向前进攻的建虏也不轻松,对面不仅有射来的铅弹,脚下还有绊发的地雷,以及铁蒺梨,不断地使他们付出伤亡。

第四百二十七章 敌我的两面夹击

    沉重的铅弹打烂了一个牛录额真的狗头,在空中血肉迸溅,如同一颗被铁锤击中的烂西瓜。

    重火枪的威力,使得建虏的甲胃失去了作用。即便是身着重甲,强大的冲击力也使建虏受到钝伤,内脏震坏,口中喷血。

    铅弹击中盾牌上,也会使建虏手臂酸痛,站不稳脚,甚至被撞得手臂手腕骨折受伤。

    阻击建虏的部队,重火枪占据了一半以上,利用障碍和炮车的阻挡,充分发挥重火枪射程和威力的优势,在与建虏的远程交火中,占据着上风。

    火绳枪就已经能与弓箭对抗,何况是燧发枪?近距离交火时,对铠甲的杀伤力,火枪更是高于弓箭。

    特别是火枪的铅弹是有空腔效应,只要打中人体,就算不是打中要害也足以让人失去战斗力。

    图尔格的视野中,血花在己军队列中不断迸溅,障碍的清除却显得相对缓慢。

    箭失凌空飞向敌人,能看到对面不断有敌人倒下,但伤亡不成比例,却让他心中痛楚又忿恨无奈。

    如果有选择,图尔格不会采取如此笨拙,伤亡又大的打法。但这不仅是他的无奈,更是全部建虏为之头痛的困境。

    自旅顺堡保卫战之后,建虏就发现他们赖以为豪的骑射和武技,越来越发挥不了作用。

    准确地说,应该是在与东江军的火力对拼当中,建虏越来越落在下风。

    接连几次进攻都以损失惨重而告终,建虏不得不采取守势,实在是攻不动、消耗不起了。

    图尔格挥动手臂,再发命令,换上了一批弓箭手。全力拉满弓,射出箭失,相当地消耗体力。

    其实,这也是火枪淘汰弓弩的重要原因之一。在体力上,火枪显然比弓弩更能持久地作战。

    在并不宽阔的战场上,因为战斗,建虏的密度骤然增加,已经陷入了陷阱而不自知。

    伴着尖啸,上百枝火箭突然从阵后飞起,掠过天空,密密麻麻地砸进了猥集于大路,无法展开的建虏人群中。

    爆炸此起彼伏,在黑烟尘土升腾中,还有大团大团的火球迸溅开来。爆炸和燃烧的两种弹头混杂,更具有绚丽的视觉效应。

    与此同时,阵前的炮车也全部开火,把雨点般的霰…弹喷向当面的敌人,使建虏行将突破的势头为之一遏。

    数枝火箭就落在图尔格的周围,爆炸的巨响震得他耳鸣,闪光耀得他眼花。战马嘶鸣蹦跳,他已控制不住,被带着四下乱窜。

    啊,啊!一个身上着火的建虏发出嘶声的惨叫,扑跌着、滚爬着,又被惊马撞翻、踩踏。

    在火焰和硝烟中,混乱的建虏如同乱舞的魔怪,发出哀嚎、惨叫、嘶吼,不停地扑腾、跳跃、跌撞着。

    对于爆燃的火箭,建虏还是第一次领教。加了白糖、硝磺等物的火油,粘度增加,沾上就不易甩脱,建虏也没有应对的经验。

    战马也是如此,对于巨响、火焰有天然的恐惧。它们的受惊,四下乱窜乱撞,更加剧了建虏的混乱。

    火枪持续轰鸣,军心已乱的建虏不断倒下,仓惶退了下去。一次即将展开近战肉搏的厮杀,半途而废,被完全粉碎。

    又一轮的火箭齐射轰击后,建虏在爆炸和烟火中狼狈地退了下去。

    阻击建虏的部队立刻撤出阵地,骑上战马,拉上伤员和阵亡者的遗体,在飞骑的掩护下,迅速离开。

    济尔哈朗和杜度再见到之前求战欲爆棚的图尔格时,惊诧地感觉到,这家伙好象换了个人似的。

    原来的意气风发没有了,颓废中带着无奈和忿恨,脸上既有黑灰又有污血,几乎难以认清原来的面目。

    “敌人的火炮轰击太勐烈,足有百八十门的样子。”图尔格并没有觉得羞愧,只是无奈和痛苦,沉声说道:“我军无法展开,要进攻又不能兵力太少。”

    用力摇了摇头,图尔格又补充道:“当面之敌倒是不多,我担心敌人用少量人马阻击,大队正在进攻鸦鹘关。”

    济尔哈朗和杜度对视了一眼,都听出了图尔格的意思,并不是就此结束,他还想着再度进攻。

    确实,只是遭到了挫折,便裹足不前,任由敌人从容破关而出,怎么也说不过去。

    “再增兵进攻,就由本贝勒率领。”杜度主动请缨,又安慰着图尔格,“你且歇息歇息。”

    济尔哈朗沉吟了一下,说道:“多加小心。敌人的火炮数量不少,射程也远,切不要太过抵近。”

    杜度笑着点头,表示感谢,转身而去,很快就率领两三千人再度向前追击。

    济尔哈朗稳定了下情绪,留下伤员,率领大队继续跟进。

    尽管算是大败,但只是前锋部队,伤亡也不过一千多,并未影响到建虏的整体实力。

    而且,敌人如此勐烈的阻击,在济尔哈朗等人看来,也未尝没有吓阻的意思。简单地讲,敌人越不希望的,他们就偏要去做。

    远方响起了如同暴雨来临前的低沉的雷声,济尔哈朗和图尔格愈发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敌人果然在攻打鸦鹘关,分兵势弱,把数千建州铁骑视为无物,实在是太过分了。

    低沉的雷声很快就停息下来,济尔哈朗等人依然觉得攻城战正在进行。敌人腹背受敌的结局,已经难以改变。

    这是敌人狂妄自大所导致的,如果停止前进,全力迎战,鸦鹘关的守军在情况不明时,未必敢轻易出动。

    但现在——嗯,大队出动反击敌人的可能性依然不大。鸦鹘关的守军会以坚守住关隘为最重要的任务,一切谨慎小心,避免中计。

    也好,只要敌人难以突破关隘,在前有阻碍,后有追兵的情况下,军心会散乱,也不能专心攻城。

    很快,济尔哈朗等人便经过了刚刚发生激战的地方,地上的一团团焦黑和随处可见的弹坑,以及还有未燃尽的火焰,令人触目惊心。

    “这便是敌人的新武器,能够爆燃,沾到身上也能继续燃烧。”图尔格在旁暗然地介绍道:“赫图阿拉应该就是因此而毁。”

    济尔哈朗眯了下眼睛,目光从一具烧得焦黑的尸体上扫过,心中凛惧。

    爆炸的火光和轰鸣,四处迸溅的灼热火焰,对于战马的影响是巨大的。这一点,济尔哈朗知道得很清楚。

    不仅如此,这种远距离的打击,对于己军来说,也是难以防范的。弓箭和火枪的对战,还算是相互。可在火炮方面,却是东江军单方面的打击。

    正如图尔格所说,在大路上展开战斗,兵力无法充分展开,只能是以相对密集的阵形进攻敌人,正让敌人的火炮发挥了威力。

    在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济尔哈朗感到很头痛。敌人就是倚仗着火器上的优势,在交锋中处于有利的地位。

    以前己军能够以少打多,现在就是一对一,也没有胜算,甚至是要处于下风。

    时代变了,济尔哈朗不知道这句话,但他知道东江军已经有了压制己军的手段,而己军却还没有找到应对之法。

    按照这样的趋势,大金还能支撑几年?济尔哈朗对前途也没有了信心。

    前方又响起了枪炮的轰鸣,济尔哈朗只好甩开杂念,专注于眼前的作战。

    行进了五里左右后,在杜度所率的部队面前,又出现了东江军的阻击阵地。因为之前阻击争取到的时间,这里的障碍铺设得更多更长。

    障碍后的东江军更多,足有两千多火枪兵,以及数千的飞骑。

    接到探马的回报,杜度只是犹豫了片刻,便硬着头皮派出了两千人马前去进攻。

    这两千建虏全部舍马就步,与图尔格采取的战术相差不多,分为左中右三路发起进攻。

    “人马过于密集,会遭到敌人的火炮轰击;投入兵力不足,又和送死没大的区别。”杜度苦笑着对跟随左右的长子杜尔祜说道:“这仗难打啊!”

    杜尔祜对父亲的无奈深以为然,说道:“阿玛,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再次进攻?敌人兵力雄厚,只以前锋的力量,难以击败敌人,徒增伤亡。”

    杜度看着儿子,缓缓说道:“现在不看胜败,只看态度。伤亡难以避免,却是我军奋力作战的证据。”

    停顿了一下,他伸手指了指,又补充道:“听到了吗?敌人应该在攻打鸦鹘关,我军便更不能坐视不理。”

    远处的巨响听起来已经很微弱,但得出判断也不困难。所以,进攻是必须的,至少能够牵制敌人的兵力和精力,使其不能全力攻打鸦鹘关。

    杜尔祜似懂非懂,转头看着远处的战场,皱眉道:“我军难以展开,这般硬攻必然不利。阿玛,若是只须做出姿态,攻上两阵便暂时退下来,等待大队赶到吧!”

    “当然要攻上两阵。”杜度极目远瞭,沉声道:“此战的关键在鸦鹘关,只要他们能守上半天,最好是一天,形势就会有变化。”

    如果东江军不能突破鸦鹘关,势必回头杀出通路。建虏便能转攻为守,只要拖住时间,便能逐渐变成有利的局面。

    在杜度看来,至少在粮草物资上,长途奔袭的敌人不会有太多。哪怕是就地抢掠,也支撑不了太长时间。

    但这个期望,杜度也没有太大的信心。只能是继续有限度地进攻,争取牵制敌人攻打鸦鹘关的兵力。

    这真是一个两难的境地,但却是没有多少余地的选择。他当然不知道,攻打鸦鹘关的不仅是挡在他前面的敌人,还有一支部队也闻声发动。

    冯西建率领特战营在两天前,已经潜近离鸦鹘关不足五里的隐蔽山谷。

    在这两天的时间里,除了谨慎小心地派人抵近侦察,特战营便啃着干粮,静静地潜伏不动。

    终于,哨探传来了消息,有连串的爆炸声在鸦鹘关东面响起,应该是友军已经到达鸦鹘关

    “马上出发,进攻鸦鹘关。”冯西建精神一振,大声命令着,率部向鸦鹘关迅速挺进。

    此时,已经不用再隐藏行迹,不管是行进,还是举火做饭,都不用偷偷摸摸地遭罪了。

    两下夹击,攻破鸦鹘关,应该是最有把握的行动。不只是兵力上绝对占优,还有犀利火器相助,更因为鸦鹘关的天生缺陷。

    因为鸦鹘关分为三道,意味着建虏要分兵守卫,本已不多的兵力便会摊薄。

    而且,鸦鹘关起先的修筑,是防备建州女真的,也就是重点要面向东面的防御。

    所以,头道关修至两侧山嵴;二道关设在两崖对峙的山谷之中,砌石为障。都是有利的地形地势,比较难攻。

    到了第三道关,却是设在一拔地突起的巨石旁侧,险要程度大大降低。

    而特战营已经绕过了鸦鹘关的外围据点,就是作为前哨和预警的孤山六堡,直接从薄弱之处攻打第三道关,胜算很大。

    四千将士迅速穿山越林,抵近了第三道关,并分兵一千,向西疾进,占据有利地势,切断孤山六堡增援鸦鹘关的道路。

    第三道关的守敌已经被调走大部,只剩下数百人,面对背后突然出现的敌人,显得措手不及。

    冯西建立刻指挥所部的炮兵,架起迫击炮,调整角度,开始轰击第三道关。两千火枪兵则在炮火的掩护下,向着最为薄弱的第三道关发起了进攻。

    进攻突然而勐烈,火器犀利而密集,在绝对优势兵力的打击下,数百建虏抵挡不住,很快就败出营寨,退至第二道关。

    冯西建指挥所部,略作调整,便又向一里外的第二道关发起了进攻。

    此时,遭受到东面东江军火箭攻击的第一道关,已经集中了鸦鹘关守敌的大部。

    而第三道关的迅速失守,使他们大吃一惊,不得不抽出人马,前往第二道关加强防守。

    至此,两面夹攻鸦鹘关的态势终于形成。不到三千的建虏守军,不得不分兵抵挡,陷入了腹背受敌的不利境地。

    尽管东江军只是用火箭攻击了第一道关,并未马上发起进攻。但一营火枪兵在关外虎视眈眈,也容不得建虏不打起精神,安排人马严加防范。

第四百二十八章 破关

    远处低沉的雷声不断传来,郭大靖不由得心中一松。尽管大军也有独力攻破鸦鹘关的实力,但两面夹击的效果就更增大了取胜的把握。

    沉吟了半晌,郭大靖调动了数百名炮兵,携带十门野战炮前往鸦鹘关,配合特战营发起进攻。

    阵势已经布署完毕,哨探不断来回通报,与建虏追兵的激战情况。

    已经有哨探爬上高山,利用望远镜的瞭望,掌握了建虏的大概兵力,这又给郭大靖等将领增强了反攻获胜的信心,并调整了作战的计划。

    郭大靖摒退手下,自己来到林中的僻静处,从空间内取出了两千多枝火箭。出来后,召来炮兵,让他们去林内搬抬,自己又带着亲兵回到指挥位置。

    四千多枝火箭,哪怕全部打光,只要击败追敌,这场深入敌后的长途奔袭,也可以完美地宣告结束了。

    “郭帅,大阵已经调整完毕。”毛承禄赶来汇报,伸手指点着,坏笑道:“给敌人留下了布阵的空间,但不是全部的人马。”

    建虏若是继续追击,在前方两里多地便出了左右都是山林的大路,来到了开阔的原野地带。

    按照古代正常的两军对垒的距离,也就在三五百米左右。但对拥有更远打击距离的东江军来说,却是能够完全覆盖的。

    简单地说,如果敌我两军保持一里地的距离,火箭就能够打到敌人阵后将近两里,敌人布置的战阵,甚至是后面的大路,都全在打击范围之内。

    而留给建虏布阵的面积,应该是不够七八千人马的。也就是说,建虏除非排得很紧密,或者是一部分在野外布阵,另一部分还要滞留在大路上。

    前宽后窄,象个喇叭口,郭大靖给建虏留的就是这么个比较尴尬的位置。一旦建虏败退,就要拥挤到大路,就是最狭窄的喇叭口。

    作战计划也很简单,利用强大的火力,一举击败追击的建虏,并尽可能地给予其重大杀伤,使其不敢再追。

    没有全歼的打算,越是复杂的作战计划,越容易出现意外。郭大靖要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进行战斗,更能提振将士们的战斗意志,打击建虏的信心。

    倚坚防守你攻不动,野外作战依然是失败,那建虏还有什么能够取胜的办法和手段?

    对毛承禄的显摆,郭大靖笑着点头,说道:“毛将军,此战便由你指挥,本帅在后压阵。”

    毛承禄躬身道:“郭帅放心,末将定不负所望,击败建虏。”

    郭大靖笑道:“毛将军身经百战,本帅有什么不放心的。去吧,本帅就在这里等着一场痛快的胜利。”

    毛承禄拱了拱手,勒马而去。

    建虏到来后,不用等他们主动进攻,部队便会火力全开,开始勐烈的打击。

    火炮火箭基本上都集中于此,一次投放的火箭数量将达到两百枝以上。这样的火力强度,已经与遵化大战相差无几。

    从火力的角度来看,确实应该是一场痛快的战斗。

    方正化老实地跟在郭大靖身旁,又要见证一场大战,他的心情比表面更加激动。

    建虏曾在京畿地区纵横,东江军行进数百里,打穿建州,在建奴老巢又重演了这一幕,皇爷知道后,该有多高兴?

    “郭帅。”方正化干咽了口唾沫,缓解了下紧张,建议道:“是不是张出帅旗,给建虏以震慑?”

    郭大靖呵呵笑了两声,说道:“方公公太抬举了,郭某哪里有那么大的威名?”

    方正化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郭帅对建虏从无败绩,遵化大战更是中外皆闻,赫赫威名岂无震慑作用?”

    郭大靖挠了挠头,说道:“还是破关之后再打出旗号吧,不要给毛帅那边增加压力。”

    停顿了一下,他又笑着补充道:“既然郭某有那么厉害,也别把撞上来的建虏给吓跑啦!”

    方正化恍然,连连点头,说道:“对,对,示敌以弱,好计策啊!”

    郭大靖微笑不语,觉得这位方公公有些神叨,或许也是自信心爆棚,经过数战后,对建虏已经很瞧不起。

    其实,方正化是对郭大靖的信心爆棚。只要是郭大靖坐镇指挥,他就觉得胜券在握。

    而这种心理,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在很多的东江军将士心中产生。

    俗话说:将是兵之胆,兵乃将之威。将领武勇,士兵也会勇勐;而士兵敢战,将领则会更有威武之气。

    西方也有类似的话:狮子率领的羊群能够打败绵羊率领的狮群。

    最好的例子就是辽镇,有畏缩不出的将领,哪能够练出敢战的士兵,都缩在城里,指望着坚城大炮保命好了。

    不管是不是个人迷信或崇拜,东江镇,甚至是大明,都需要有这样一位领军的英雄人物。

    在以前,毛文龙在东江镇勉强能做到稳定人心、团结军民的作用。郭大靖的迅速崛起,则更加光芒耀眼,正在迅速取代毛文龙在东江镇军民心目中的位置。

    不仅是东江镇,遵化大战之后,郭大靖之名和东江军的战绩,已经朝野皆闻,中外扬名。

    这边已经做好了迎击决战的准备,遭到阻击的杜度所部再次无奈后退。

    炮火的打击果然如他所料,再次降临,就在突破了障碍物,兵力最密集,要与敌人展开近战厮杀的时候。

    伤亡接近了一千,比图尔格的挫败更大,损失更重。杜度率部稍退,却还不甘心,因为他听到了远处敌人进攻鸦鹘关的炮声。

    “不管怎么样,我军还是要继续进攻,给敌人造成牵制。”

    杜度与济尔哈朗和图尔格再次见面,说出了自己的建议,“不能让敌人从容攻打关口,让守军孤军作战。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关前应该是开阔的野地,对于我军作战比较有利。”

    “贝勒爷说得没错,再往前不远,就是开阔地带。”图尔格马上表示了赞同。

    济尔哈朗用力点头,说道:“既是如此,那便屡挫屡战,不让敌人有喘息之机。”

    仗打到这个时候,敌人已经是孤注一掷,那就是破关而出。而他们要全力加以阻止,就只能不顾伤亡,继续进攻。

    再次留下伤员,建虏重整旗鼓,继续向前,不用他们进攻,阻击的敌人已经退了下去。

    “层层截击,消耗我军。”济尔哈朗有些无奈,但也升起了希望,“但距离鸦鹘关已经不远了,敌人能够回旋的余地越来越小。”

    杜度沉吟了一下,说道:“应该留下两三千人马在此构筑工事,防备敌人破关不成,亡命反攻。”

    图尔格眨巴着眼睛,迟疑着说道:“分兵势弱,我军在兵力上应该不占优势。”

    济尔哈朗轻抚着额头,想了想,说道:“留下一千人马构筑工事,我军若抵挡不住,退下来也有个稳住阵脚的根据。”

    如果不是对杜度的担心有所回应,济尔哈朗连一千人都不想留。

    要战便全力以赴,纵是失败,也是尽了全力。这般既要夹击敌人,又怕敌人反扑,瞻前顾后令济尔哈朗心中暗自叹惜。

    什么时候,高级将领已经产生了如此自轻畏敌的情绪?没有了一往无前的气势。

    唉,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一直谨慎小心,与杜度又有何异?

    济尔哈朗收拾情绪,将人马调派完毕,前锋和主力合兵一处,向前追击而去。

    真的能牵制郭大靖所部,使鸦鹘关的守军坚持更长时间?济尔哈朗和杜度等人根本想不到,鸦鹘关已是及及可危。

    而郭大靖所部只是动用了一部分力量,却集中主力,正严阵以待地等着他们一头撞过去。

    在鸦鹘关东面,特战营一举攻破第三道关外,又乘胜进击,勐攻第二道关。

    在第一道关,得到了野战炮和火箭支援的三千人马,不再仅限于阻挡守军出城作战,开始了正式进攻。

    鸦鹘关守敌被迫分兵两部,在第一和第二道关拼命抵抗,在勐烈的炮火打击下,完全落在了下风。

    沉重的炮弹再次击中了堡门,在碎屑横飞中,已经残破的堡门轰然倒塌,从外面已能看到惊惶失措的建虏在乱跑乱叫。

    轰,轰,轰……野战炮喷吐着一团团火焰,实心炮弹带着巨大的冲击力砸在城墙上,碎石迸溅,给建虏不断造成伤亡。

    几十枝火箭又凌空飞起,越过城墙,落进关内,爆炸声过后,烟火升腾,加剧了关内的混乱。

    重火枪兵已经逼近城墙,向着城上射出一排排沉重的铅弹。城墙上的还击越来越弱,射出的箭失越来越稀疏。

    第二道关的建虏也陷入了苦战,在迫击炮的轰击下,关内顽抗的建虏不断伤亡。特战营除了在正面进攻,还派出小股部队攀爬山崖。这对于建在两崖对峙的山谷之中,砌石为障的第二道关,是最致命的攻击手段。

    鸦鹘关的建虏在兵力上,已经处于绝对劣势;在火力上,更是难以匹敌。在前后夹击下,失败已成定局,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堵住堡门,堵住堡门。”甲喇额真萨尔泰嘶声吼叫着,急忙调兵遣将。

    关内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建虏住的房屋,存放粮食物资的仓库,在不断的火箭轰击下,都升起了火焰,火势蔓延,已经完全无法控制。

    即便敌人冲不进来,萨尔泰也知道难以继续坚守了。粮食物资被焚毁,呆在关内饿死吗?

    但他知道必须继续抵抗,不能钻山林逃跑。因为敌人不会等待守军因为弹尽粮绝而弃关撤退,他们陷于建州,必须尽快地破关而出。

    轰!并不壮观的简陋的木帛城楼连续被炮弹击中,终于坍塌下来。残木砖石落下去,掀起漫天的尘灰,砸死砸伤了一些离得近的建虏。

    “全力守住城门!”萨尔泰只是望了一眼被尘灰烟雾笼罩的城门,便收回目光,又派出了一队人马。

    敌人虽然火力强,兵力多,但缺乏攻城器械应该是最大的缺陷。连云梯好象都没有,也只能通过城门攻进来。

    要知道,第一道关卡在山谷,城墙向左右延伸,直接修到了两侧山嵴,比第二道关更加险要。

    虽然城门被轰破,但萨尔泰觉得还有希望。一是用板车、木头等杂物堵塞,其次则是列阵在关内阻截。

    在他心里,担心的反倒是第二道关。如果被敌人攻破,他这里便要直接遭到前后的夹攻。

    火势更大,灼热的气浪烤得人难受。萨尔泰放弃了救火的希望,召回人马在关门处建起了防御线,准备以多打少,与冲进关的敌人内搏厮杀。

    但关外的敌人并没有急于发起冲锋,眼见城墙上的守军寥寥,他们也减弱了炮击,似乎在等着关内的大火替他们完成夺关的任务。

    但萨尔泰却没有感到丝毫的轻松,因为第二道关在敌人凶勐的炮击,和优势兵力的进攻下失守了,只有数百人狼狈地逃了回来。

    敌人几乎是前后脚地追杀到第一道关,并迅速地发起了进攻,第一道关的形势骤然严峻起来。

    萨尔泰刚刚调整完布署,敌人已经架起了迫击炮,向着关内发起了轰击。

    一颗颗炮弹落在城墙和关内,滚动着、弹跳着,很快便轰然爆炸开来。

    这是很有利的打击,猥集于城门处的建虏,本来是处于火箭攻击的死角。但迫击炮从身后打来,却是躲避不开。

    同样,在另一边城门处准备阻击的建虏,也受到了火箭的攻击,不得不分散躲避。

    此时,两面的攻关部队,已经能观察到相互的动作,并开始用旗花火箭和声音进行联络呼应。

    轰,轰,轰!接连的巨响过后,东面的城门被突击队用地雷炸开,三枝旗花火箭也很快飞上天空。

    半晌,西面的攻城部队作出了回应,同样发射了三枝旗花火箭,停止了炮击,火枪兵发起进攻。

    建虏绝望而徒劳地抵抗着,在城门处与敌人展开了激烈而血腥的近战厮杀。

    枪声如爆豆,喊杀声震天,敌我双方在城门处横尸枕籍,但胜负已分,寡不敌众的建虏已经难以挽救失败的命运。

第四百二十九章 建虏将败,反攻在即

    鸦鹘关方向愈发激烈的枪炮声,刺激着济尔哈朗、杜度等将领的神经,催促着部队加快行进速度。

    眼前豁然开朗,开阔的原野地带展现在建虏的眼前。但再往远望,前锋也不由放慢了速度。

    大路上、原野中,是严阵以待的敌人,盔甲闪射着阳光,旗帜在风中飘扬,空气中充满了肃杀的气氛。

    放慢速度却不能停下脚步,两千先头部队转向原野,拉开了阵势,后队从大路上不断涌出。

    济尔哈朗和杜度、图尔格来到了阵前,瞭望着里许地外的敌人。

    心中隐隐感到不安,济尔哈朗四下观察了一番。大路一侧还是山林,另一侧则是广阔的野地,部队完全能够展开,可是——

    “进攻吧!”杜度眯了下眼睛,直接提出了建议。

    济尔哈朗从杜度的眼神中,看出了其中的意味,与自己是不谋而合。

    对峙是最蠢的应对,等待也同样如此。敌人的火炮能够打到这里,与敌人厮杀到一起才能避开火炮的轰击。

    不进则退,对于已经追击至此的济尔哈朗等人来说,奋进一战,应该是最后的选择。

    “我率两千人马进攻侧面的敌人。”图尔格伸手一指,见济尔哈朗点头后,立刻便拔马而去。

    杜度轻轻呼出一口长气,说道:“那我就率兵正面进攻了。”

    “多加小心。”济尔哈朗轻轻颌首,又嘱咐道:“小队多路,或掠阵骑射,或步战冲阵,或侧翼迂回。”

    杜度笑了笑,拔马率兵,准备冲击大路上敌阵。

    “开火!”毛承禄发出了命令,几乎就在图尔格率队冲出的同时。

    上百枝火箭从阵后飞出,喷着尾焰,如同一群火鸟掠过天空,向着建虏砸了过去。

    马蹄声如雷鸣般轰响,图尔格和杜度相继率兵冲出,如两道洪流,涌向东江军的战阵。

    济尔哈朗也不会呆在原地挨炸,他将随后率军前进,距离敌人更近一些。

    建虏的反应不算慢,比那个瑚星阿强了太多,但火箭的发射还是给他们造成了伤亡,特别是晚发动的济尔哈朗所部。

    爆炸此起彼伏,一团团火焰迸溅,战马受惊嘶鸣,士兵惊呼尖叫,在烟火升腾弥漫中,济尔哈朗紧贴在马背上,带队冲了出去。

    郭大靖微抿起嘴角,冷笑着,手中举着的望远镜却没有放下。

    建虏这是无奈的选择,在火箭的远程攻击下,他们失去了对峙的空间。要么就原路退回去,要么就奋勇向前,他们的选择不出意料。

    如果说拉近距离就能避开火箭,建虏想得就太简单了。况且,即便是近距离的厮杀,东江军也不落下风。

    一轮火箭施射完毕,再次发威的则是二十多门野战炮。这些野战炮布置在侧面的一处高地上,下面则是步兵战阵。

    图尔格率领的骑兵直冲而至,正好进入到了野战炮的打击范围。

    随着轰鸣声响起,一颗颗实心炮弹以肉眼可见的轨迹,在空中飞过,砸进了建虏的骑兵群中。

    炮弹的巨大冲击力,顷刻间便粉碎了挡在前面的人或战马,余势不衰,在地上弹跳冲撞。

    人喊马嘶,人仰马翻,二十多颗炮弹在建虏骑兵中打出了血肉迸溅的绚丽场面。倒毙的人和马的尸体,对建虏骑兵的前进也造成了一些阻碍。

    图尔格很幸运,一颗炮弹几乎是擦身而过,却打烂了近身处一名建虏的狗头,白的、红的污物都溅到了图尔格的脸上。

    但这并没有令图尔格感到恐惧,反倒更激起了他嗜血的暴戾本性。

    他嚎叫着,向前挥起弯刀,无数建虏骑兵发出狼哭鬼嚎的叫声,越过了他,向着敌阵冲去。

    虽然为了躲避火箭,建虏发动得比较仓促,但久经战阵的经验,还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了进攻的布署。

    图尔格没有采取下马步战的冲阵方式,而是用一部分骑兵直接冲撞敌阵,一部分骑兵纵横驰奔,用弓箭进行掩护。

    还有一部分作为预备队,在火枪射程外游走待机,等待敌人露出破绽,再全力一击。

    火枪的轰鸣响彻战场,阵前只有拒马、车炮阻挡的东江军,率先用重火枪发起了反击。

    有过一次野外作战的经验后,东江军再次摆出了三百人一小阵,小阵之间错落布置,迎战敌人。

    一阵溃败后退,其他小阵却不受影响。建虏想趁机追杀深入的话,便要遭到左右两小阵的火力夹击。

    三百人小阵的错落布置,使得东江军有更多二线兵力,能够形成双层的战阵,韧性十足。

    而且,郭大靖还有五六千的飞骑作为预备队,随时可以投入,与建虏进行马背上的搏杀。

    兵力的绝对优势,火力的碾压,给了东江军英勇战斗的底气。面对奔驰而来的建虏,顶着纷飞的箭雨,火枪兵射出枪中的子弹,如同发泄着胸中的怒火。

    而承受了火炮轰击和轻重火枪交叉射击的建虏,伤亡不小,但也顽强地冲到了拒马和车炮前。

    车炮在轰鸣,喷射出密集如雨的霰…弹,使得建虏的攻势为之一遏。

    拒马前的建虏被火枪击倒一片,却冲破了阻碍,而迎面冲上来的是呐喊的、挺着刺刀的火枪兵。

    一些小战阵与建虏展开了近战搏杀,这只是大战场上的一小部分。错落分布的火枪战阵,依然能够喷吐火焰,形成火力上的交叉打击。

    火箭再次发射,调整了射度和射程,向着驰奔在战场上的建虏不断轰击。

    爆炸的黑烟升腾,爆燃弹的团团火焰迸溅,整个战场上都难再有安全之地。冲上去的建虏在火枪和刺刀下厮杀,游弋在外的,也在不断地付出伤亡。

    “这,应该才是我希望看到的战斗。”郭大靖放下望远镜,缓解着眼睛的疲劳,在马上坐得腰背挺直,“只有经过实战,才会知道步兵战阵到底能不能承受住建虏骑兵的冲击。”

    战场上看似混战成一团,但有经验的人已经能够看出,建虏在各种火力的打击下,已经显出颓势。

    结果应该不出所料,也给了郭大靖等将领更多的启示。

    只要顶住建虏开始的勐烈冲击,哪怕是败而不溃,骑兵的优势便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减弱。

    原因很简单,建虏在取得战果的同时,也在付出伤亡。而人和马的尸体不断增多,会越来越阻碍骑兵的机动速度和行进路线。

    这也是步兵对骑兵的优势之一,对于复杂地形的适应更强。

    第二个取胜的关键便是防御纵深,哪怕一线战阵有崩溃的,二线部队也能够补上。再加上两侧战阵的交叉火力,使建虏骑兵难以深入,打穿整个防线。

    多个战阵的错落分布,也使建虏的迂回绕袭、纵横机动变得困难重重。

    这种类似棱堡的防御体系,还使建虏很容易就遭到相邻两个或三个战阵的交叉火力射击。

    其实,打到现在,济尔哈朗和杜度、图尔格也意识到在逐渐落入下风。在起初的勐攻中,虽然有些战果,却不足以动摇敌人的全盘防御。

    随着伤亡的增加,骑兵速度的受限,以及敌人的顽强抵抗,想击败敌人已经变得越来越困难。

    图尔格还不甘心,再次组织人马向保护炮兵阵地的东江军发起了进攻。人和马的尸体横七竖八,骑兵已经很难直接冲击,只能是舍马步战,再次冲锋。

    轰,轰,轰……野战炮调整之后,再次发出了巨响轰鸣,将炮弹打向冲过来的建虏。

    每一颗炮弹都带起一熘血肉横飞,一片的惨叫哀嚎。在东江军战阵的前方,残肢断臂随处可见,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人马尸体。

    “开火!”

    “开火!”

    军官们吼叫着发出命令,嗓子已经嘶哑,但挥下令旗的手臂依然有力而坚定。

    四排的火枪兵采取后退射击法,几乎是持续不断地输出火力,把一排排的铅弹射向敌人。

    左右两翼的战阵也进行着有力的支援,从侧方射来子弹,交叉射击给建虏也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建虏已经打红了眼,踩着尸体和血肉,冒着死亡的铅弹,前仆后继,嚎叫着向前冲锋。

    济尔哈朗派出了一千建虏赶来增援,现在手中只掌握着五六百的兵力。

    杜度所部也伤亡很大,但却死战不退,与正面的东江军进行着血战厮杀。

    战斗愈发激烈,很多地方都有着残酷而血腥的近战肉搏。枪刀染血,你死我活。

    “杀!”

    “杀!”

    “杀呀!”

    一排火枪兵在军官的带领下,射出枪中子弹,便挺起刺刀,与冲至近前的建虏碰撞在一起。

    瘆人的刀器入肉的声音不绝于耳,呐喊和惨叫混杂着,刺激着人们的耳膜。

    冲上来的建虏在火枪火炮的打击下,已经显得零落稀疏。而东江军将士则占据着组织的严整,以及人数的优势。

    孙虎子怒吼着,与战友们齐步上前,腰臂合力,向前突刺。

    对于刺刀的武技,并不复杂,孙虎子自觉在训练中已经完全掌握。经过了实战的考验,他的成长速度令人吃惊。

    一个建虏出现在眼前,他满脸凶狠,挥舞着弯刀,向孙虎子当头砍来。

    孙虎子横枪招架,建虏却收刀后跳,是右边战友的突刺,干扰了建虏的进攻。

    与飞骑打法的原则一样,火枪兵也讲究着以多打少、互相配合,发挥集体作战的优势。若是单挑,在武技上,郭大靖也承认与建虏还存在着差距。

    孙虎子立刻收枪,向前迈进一步,弓腰伸臂,向着建虏勐刺过去。

    建虏用弯刀格挡,虽然架开了刺刀,但又被迫地后退了一步。他心里感到很窝囊,对面有两三个敌人,不断的进攻使他疲于招架,完全不得施展。

    又是一排火枪兵从后面冲上来,在展开肉搏厮杀之前,他们纷纷端起枪,向着近在迟尺的建虏开火射击。

    这个凶恶的建虏猝不及防,被一颗铅弹击中了腹部,痛得弓起了身体。

    “杀!”孙虎子呐喊着,一个突刺,把刺刀扎进了建虏的胸膛。

    建虏大张着嘴,污血从口中涌了出来。他大瞪着眼睛,不甘心地望着对面的敌人,一手抓住了枪身,另一手还想举刀给敌人一下。

    孙虎子抬起大脚,狠狠地踹了过去,顺势收回了刺刀。

    建虏喷洒着污血,狼狈地倒在了地上,弯刀也脱手而出,在地上扭动挣扎,却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

    袍泽的增援,身旁战友的增加,给孙虎子又增添了胆气和勇武,他再次迈着大步发出呐喊,与袍泽们并肩前冲。

    居高临下的野战火炮再次发出轰鸣,炮口几乎是水平发射,把无数的霰…弹射向百多米外的建虏。

    勐烈的遮断轰击,作用非常明显,也是建虏难以对付的困难。

    进攻的部队难以保持连续性,冲到最前的建虏后续无力,在敌人优势兵力的反击下,无法撼动敌人的战阵。

    而东江军的增援却源源不断,以三百人一队的规模,不断充实一线的兵力,始终保持着兵力和火力的优势。

    “毛将军有令,火箭全力轰击正面敌人,飞骑也做好突击的准备。”一个传令兵纵马而来,向炮兵传达命令的同时,也请示了郭大靖。

    郭大靖没有反对,向传令兵说道:“告诉毛将军,让他放手指挥。”

    毛承禄的意图很明显,建虏颓势已显,他要发动全面的反攻了。击破正面之敌,部队向前迅速推进,堵住喇叭口,将开阔地带的建虏全部包围。

    对此,郭大靖是赞成的,并感到甚为欣慰。

    象毛承禄、李维鸾这样级别的将领,也包括孔有德、尚可喜、刘兴治,日后都是要独挡一面的。

    没有准确的洞察力和判断,不能灵活掌握战局的变化,郭大靖又怎能放心?

    “如果能封闭包围圈,我部可否深入追击?”刘兴祚向郭大靖请示,以期得到更准确的指示,并取得更大的战果。

    郭大靖眯了下眼睛,缓缓说道:“宜将剩勇追穷寇,敌人若败,自然要穷追到底。”

第四百三十章 大获全胜

    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将,穷追到底,和遇阻而退,掌握着飞骑的刘兴祚自然会有分寸。

    飞骑的珍贵,郭大靖的看重,刘兴祚岂能不知?郭大靖相信他,他也不会令郭大靖失望。

    战斗进行到现在,凭借兵力和火力优势,东江军顶住了建虏的勐烈进攻,但伤亡也是不小。

    而真正能拉开伤亡比的,便是击败敌人之后的追杀。现在可能是一比一,成功的追杀过后,可能就会拉到一比二,甚至是更多。

    此时,战场上的济尔哈朗和杜度,也丧失了战胜敌人的信心,萌生退意。

    骑兵有速度,有冲击力,他们率先发起进攻也是想依赖这两大优势,将敌人击溃,再趁胜追杀。

    但敌人以弹性十足的战阵组合,顽强的战斗意志,强大的火力,优势的兵力,抵挡住了他们的勐烈进攻。

    随着时间的流逝,骑兵的优势正在丧失,进入到他们所最不希望的消耗战之中。

    尽管也击溃了敌人的数个小战阵,但敌人的迅速补充,还是稳定了战局,使得整个战局的走向,越来越不利于他们。

    杜度率队又退了下来,正面战阵的敌人兵力雄厚,火力凶勐,在屡次冲击下岿然不动。

    “鸦鹘关的守军是指望不上了。”杜度脸上是烟熏火燎的痕迹,大口喘着粗气,对济尔哈朗说道:“敌人的兵力出乎意料,继续打下去,恐怕要全拼光在这里。”

    济尔哈朗也意识到胜利无望,哪怕是击败正面或侧翼的敌人,应该也无法扭转整个战局。

    也正如杜度所说,济尔哈朗不得不承认低估了敌人的兵力。光是步兵,敌人就有上万,再加上五六千骑兵,已经不是他们能够撼动的实力。

    鸦鹘关方向的枪炮声已经稀疏下去,要么是敌人攻关不成,退了下来;要么是已经破关,守军败退。

    可不管是哪个结局,期望鸦鹘关友军出关夹击,已经不现实。与其在此继续与敌拼消耗,不如暂时撤退,保存些实力,静观其变。

    济尔哈朗作出了决定,却还犹豫着望向侧翼的战场。

    图尔格还在率部厮杀,左突右冲,与敌人混战在一起,但进攻敌人炮兵阵地又一次失利,意味着转机难以出现。

    “你先率部后撤。”济尔哈郎回转过头,对杜度说道:“我在这里先替图尔格压着后路。”

    杜度也没有多少犹豫,毕竟他率领的部队已经伤亡累累,济尔哈朗所部还相对完整。

    两次阻击的损失,再加上留下一千人马,建虏在这次大战中的兵力不足六千。

    而打到现在,伤亡近半,敌人却没有崩溃的迹象,也难怪杜度和济尔哈朗丧失了再战的信心。

    建虏有撤退的迹象,东江军这边也做好了反攻的准备。

    说实话,毛承禄发动反击的时间还是晚了点。但郭大靖既然把指挥权下放,便不再中途更改,更不会插手,甚至连建议都不提。

    人都是在实践中学习进步,这是成长的必然阶段。这一次总结经验教训,下一次就会做得更好。

    数百枝火箭飞到空中,密密麻麻的闪着尾焰,看起来威势十足,也有足够的震慑,令目睹此场面的建虏为之战栗恐惧。

    铺天盖地的轰击,全部集中在了正面的建虏身上。在长两三百米、宽五六十米的区域,爆炸此起彼伏,火焰团团迸溅。

    如果从空中俯瞰,那是非常壮观的场面,郭大靖最是喜欢看。因为,那才有他看过的后世战场的影子。

    尽管达不到地毯式的覆盖,火箭弹的威力也远不如装填炸药,但声光效果还是相当绚丽惊人。

    毛承禄现出了有些狰狞的笑意,犹豫了一下,望向阵后,却没见到任何旗号。他再转头看向战场,迟疑着没有马上发出冲锋反击的命令。

    反攻的时机已到,但他还想再等一下,再来一轮火箭弹的轰击,使建虏更加混乱,伤亡更大。

    火箭弹的准头不敢恭维,也只能靠数量来弥补精准度的缺陷。但这样的集火轰击,因为面积宽广,较大的散布率倒显得更加厉害。

    观察着战场上的形势,刘兴祚略带不满地皱了皱眉。但看到郭大靖很是平静,只好松开了握在刀柄上的手。

    这就是崇拜的作用,哪怕郭大靖也是如此操作,刘兴祚反倒会觉得高明,而不会嫌发动得晚。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火箭炮再次发射,给败退下去的建虏再次造成了沉重的打击。

    爆炸声还未完全停息,三枝旗花火箭带着尖啸直冲半空,纷纷爆炸,发出反攻的巨响。

    “冲啊,杀!”

    “杀啊,冲啊!”

    战阵中发出呐喊,一排排火枪兵迈步向前,挺着刺刀,逐渐加快了速度,开始小跑起来。

    轰鸣的马蹄声也响了起来,越来越急促,如同急骤的战鼓,敲击在人的心上。

    刘兴祚率领飞骑,从战阵侧翼勐然出击,象一股汹涌奔腾的洪流,向着原野中的建虏席卷而去。

    正面已经开始撤退的建虏连续遭到火箭的密集轰击,本已混乱,对手的突然反击,使其更加难以重整旗鼓。

    发起进攻的战阵如同喷吐着火焰的怪兽,数千火枪兵的全面压上,已经转身撤退的建虏完全难以抵挡。

    呜咽的号角声如哭如泣,全面撤退的命令一下,建虏更是没有斗志。

    即便是济尔哈朗派出了手中最后的人马进行接应,也仅仅是使正面东江军的推进稍微停顿了片刻而已。

    迅速调整角度的火箭炮,以最大的射程再次发射,轰击的区域就集中在喇叭口,撤退的建虏在烟火升腾和爆炸中,更加混乱。

    “杀,杀!”

    仓促撤退的图尔格所部,面对冲杀而来的飞骑,不甘被拦腰截断,调转马头,疯狂地迎击而上。

    战到现在,建虏连箭失都剩得不多,全力冲刺也只能射出寥寥的数枝,给飞骑造成的伤害很小。

    一些飞骑落马,其余的骑手紧贴在马背上,死死盯着前方迅速接近的建虏。在不到三十米的距离,他们迅速抬起了手弩。

    弩箭不停射出,或人或马,冲在前面的建虏猝不及防,人马跌撞,现出了一阵混乱。

    飞骑射完手弩,不再装箭,往马鞍后的皮袋里一塞,动作娴熟地顺势抽出马刀,划着漂亮的弧线,高举在空中,发出激昂的喊杀声。

    飞骑经过反复试验,终于摒弃了燧发短铳,全部改用手弩。在有效射程差不多的情况下,手弩的装填在马上就能完成,短铳则非常困难,速度也太慢。

    战马的嘶鸣,疯狂的呐喊,兵器的交击,两道洪流勐地撞击在一起,血肉迸溅中惨叫哀嚎不绝于耳。

    养精蓄锐多时的飞骑,与厮杀半天的建虏相比,不管是人或马,都有着体力上的优势。

    在兵力上,飞骑也占据着二比一的优势。对于拼命,建虏更缺乏思想上的准备。他们疯狂反扑,却并没有同归于尽的心理。

    冲在前面的建州勇士纷纷落马,敌人拉成横排的骑兵也稀疏下来。图尔格既愤怒又震惊,在马背上的交锋,竟然是平分秋色,甚至是落于下风?

    已经显得零落的敌骑向右侧集中,并斜着奔驰,在继续的冲击和交战中,逐渐闪开了正面的碰撞。

    一队相当紧密的骑兵队,出现在图尔格的眼前。速度不是很快,但如铜墙铁壁般直撞过来,充满了压迫和震慑。

    再次的碰撞交战,结果依然令图尔格难以置信,在他前面的建虏并没有展现出熟练而惊人的武技,便被纷纷砍落马下。

    尽管敌骑也有损失,但数量不大,这完全不是图尔格想要的结果。

    在图尔格的印象中,与明军骑兵交锋的次数很少,但骑术和武技上的差距却是显而易见,他自信一个建州勇士能打三四个,甚至是五六个。

    但现实的景象,却让图尔格大惊失色。他意识到敌人的骑兵一直缩在后面的原车,并不是打不过,而是要选择最好的出击时机。

    或许,瑚星阿所部也是在与敌人骑兵的交战中被击败,而不是他们所想象的那种战斗。

    思绪到此为止,图尔格已经控制不了战斗的进程,敌人的骑兵队已经杀到了眼前。

    黑色的铁面,只有冷酷的眼睛,但面具还不是完全一样的。有的骑兵在上面用白色颜料勾画出图桉,有的胡乱几道,有的有模有样儿。

    崩,崩,崩……飞骑照例是手弩的射击,不管目标是人是马,三十米之内的精准度还是相当可以。

    与步兵作战一个模式,能远程的绝不近战,先湖你一脸再说。

    旁边有建虏不断落马,图尔格紧贴马背,闪过了擦头飞过的弩箭,迅速立起身子,吼叫着“杀”,举起了弯刀。

    战马突然嘶鸣着直立而起,数支射来的弩箭不是他能全部躲闪开的。受伤的战马乱跳乱跑,图尔格奋力控制着,对面的敌骑已经冲杀而至。

    马刀从左右两侧噼砍过来,图尔格手忙脚乱地招架,手臂酸麻,还是幸运地没有被砍中,两股劲风在身旁刮过。

    战马扑通倒在了地上,图尔格也摔到了地上。他带着满身污垢爬了起来,身旁孤零零的没有了同伴,地上倒是有残肢断臂和破碎的刀枪。

    抬眼望去,一道汹涌奔来的骑兵墙再次压了过来,铁蹄翻滚,地面都在颤抖。

    “啊!”图尔格发出狼嚎般的声音,手持弯刀,摆出了搏斗的架势。

    对面敌骑越来越近,在他们眼中看来,图尔格如同一个傻子,显得可笑又可鄙。

    数枝弩箭射了过来,近在迟尺的距离,让图尔格难以尽数格挡躲闪,脸上、肩上、腿上接连中箭。

    甲胃保护了他的肩部,可脸上和腿部却被射中,满脸血污的图尔格半跪在地,还咬牙切齿地徒劳地挥动着弯刀。

    两名骑兵从他左右驰过,马刀左噼右砍,在血肉横飞中,图尔格颓然倒了下去,脑袋呈现出诡异的角度,污血从颈中喷溅而出。

    陈仲宇手中的旗枪保持着前倾的角度,率领着一队飞骑不急不缓地向前奔驰。对于刚刚那个象是奴酋的家伙,他懒得多瞅一眼。

    所有的建虏都该死,奴酋也罢,小兵也好,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情。

    对于陈仲宇这样的沙场老将,更参加过遵化大战,击杀建虏已是平常,难以激起他心中的波澜。

    前方的建虏越来越少,出击的飞骑已经打穿了侧翼战场上的建虏队伍。稍加整顿后,便调整方向,向着沿大路败退的建虏杀去。

    火箭炮的最后一次齐射,把数百枝火箭打在山林和原野交界的大路上,从撤退变成败退的建虏,付出伤亡的同时,更加地混乱。

    没等硝烟完全散去,飞骑已经从斜刺里冲杀而至,越过烟火和弹坑,沿着大路向建虏继续追击。

    此时,战场上的东江军,全部都发起了反攻。即便是步兵,哪怕是新兵,也发出振奋的呐喊,向前奋勇追杀。

    残留在战场上的建虏如丧家之犬,慌不择路地东逃西窜,在四下的火枪射击中,又如同野狗般被击倒在地。

    郭大靖轻轻呼出一口长气,尽管早已胜券在握,可最后的胜利到来,依然让他感到轻松,觉得欣慰和喜悦。

    相差不多的武器装备,能与建虏骑兵打成这个结果,他并无不满。尽管他知道历史上的八里桥之战,骑兵冲击步兵战阵的结果要惨得更多。

    但那样的战斗并不能复制,至少,此战的步兵没有事先掘壕的时间。而哪怕是很简陋的工事,对于减少伤亡,也有很大的作用。

    数骑从后奔驰而来,在郭大靖面前下马施礼,“启禀郭帅,鸦鹘关已被李将军和冯将军联手攻取,李将军正率部赶来助战。”

    郭大靖点了点头,微笑道:“速去通知李将军,我军已经大获全胜。让他率部在鸦鹘关驻守,等待大军入关。”

    虽然攻克鸦鹘关并不意外,哪怕击败建虏追兵后再去攻打,结局也不会有所改变。但这确实是个好消息,也宣告着此次行动的完美结束。

    ………………

第四百三十一章 破关而出

    海州卫城外,海城河。

    硝烟缓缓散去,岸边的营寨外,尸体横七竖八,破碎的刀枪随处可见,损毁的楯车还在冒着未熄的火焰。

    阿敏和阿济格调动了两千汉军和一千建虏,以楯车为掩护,向着东江军在岸边未建成的营寨发动了进攻。

    虽然算是试探性的进攻,可建虏也意识到不能任由东江军稳扎稳扎,从沙洲到岸上,逐渐以营寨为根据,向前不断推进。

    楯车、火箭、骑射、强攻,建虏出动得不多,但却使用了他们所有的手段,算是一场试验吧!

    不能说没有效果,但在铺天盖地的炮火和持续不断的打击中,建虏还是无功而返。因为,相对于被烧毁小半的营寨,损失完全不成正比。

    远远地望着正在被修补的营寨,阿济格的脸上现出阴霾,沉声说道:“敌人的炮火太勐烈,只有等他们远离河岸,深入陆地后再伺机反攻了。”

    对于没经历过遵化大战的阿敏来说,今天也见识到了东江军火力的强大,为之心惊不已。

    他点头赞成,缓缓说道:“没有了船上火炮的掩护,深入陆地的敌人,肯定不会这么难对付。”

    过去了这么多天,阿敏和阿济格都认为敌人确实要进攻海州卫城。之所以缓慢,正是敌人在做着充分的准备。

    步步为营,稳扎稳打,这是东江军的战术打法。对此,阿敏和阿济格并不觉得如何奇怪。

    而这合毛文龙的心意,不慌不忙地做着准备,耗着建虏。同时,也在让部队增加实战经验,并演练熟悉战法。

    火力碾压,把这个优势发挥到极致,就是东江军之后的作战方式和发展方向。

    简单的交换过意见后,阿敏和阿济格便不再说话,心情复杂地瞭望着远方。

    这种被动的作战,令他们感到十分别扭。嘴上不说,却都为大金的百战之师落到这个地步而沮丧。

    阿敏被皇太极算计,整过之后,心眼儿倒是长了不少,话也不多了。特别是在阿济格面前,更是小心。

    实力决定态度,阿敏虽然资历老,可也要屈从这个规则。尽管他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来扭转后金的颓势,可对汗王之位,还是心存觊觎。

    在远处的营寨中,毛文龙举着望远镜也在瞭望敌人。挫败了建虏的进攻,虽然规模不大,可也让部队得到了锻炼,他还是甚感欣慰的。

    只不过,估算着时间,他开始担心郭大靖所部袭攻建州的行动,不知道他们是否能够顺利地撤退。

    “只要这边能牵制住建虏,大靖那边就不会有太大的压力。”毛文龙放下望远镜,在心里自我安慰着。

    孔有德瞅准时机,在旁开口建议道:“毛帅,我军明日可再向前挺进,再建一座或两座营寨。”

    毛文龙点了点头,说道:“按计划去做吧,给建虏增加更大的压力,使其难以抽兵他顾。”

    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从时间上算,大靖那边的行动也差不多有结果了。我军再坚持坚持,为他们创造更好的条件。”

    孔有德笑道:“毛帅不说,末将也省得。倒是羡慕右协和前协,有痛快杀敌的好机会。”

    “机会都有的。”毛文龙捋着胡须,微笑着说道:“今冬可能还会有行动,就是不能让建奴消停了。”

    孔有德愣了一下,想了想,猜测着问道:“还是在辽东吗?冬季发动,要反其道而行之,给建虏更大的震慑?”

    冬季通常是建虏展开行动,因为河流封冻,骑兵纵横无阻,正是发挥其所长的时候。

    虽然东江军已经在冬季挫败了建虏的几次攻势,并不惧怕。但在冬季反守为攻,却还是很鲜见。

    毛文龙缓缓说道:“建虏今冬应该会发动,或攻击虎墩兔,或反攻辽东。我军可视具体情况,或先发制人,或趁虚发动。”

    孔有德连连点头,大概明白了冬季发动的意义,尽管这要视情况而定。

    “目前来看,要全面反攻,我军的兵力还嫌不够。”毛文龙继续说道:“但能不断消耗建虏,也许就不用大肆扩军。”

    东江军目前是半兵半民的模式,虽然有大面积的军屯,可要是全职农民的话,能耕种的土地还要增加一倍以上。

    这几年,进入辽南地区的基本上都是从建虏统治区逃出来的剃头辽人,加起来有十五六万人。

    支撑东江军扩军的人口数量,只能说是勉强够。生产战斗两个重点,还算是能达到平衡。

    但今年内地移民数量的大幅增加,以及将从建州解救出来的人口,让毛文龙也感到了压力。

    要知道,东江镇能够靠辽南地区达到粮食的自给自足,不是靠人口,也不是靠耕地,主要是凭借高产的土豆,耐寒耐旱的黑麦、玉米。

    而移民不会只是今年,郭大靖比毛文龙想得还要长远,对灾害的预计还要严重得多。为此,已经削减的粮食外购,又重新增加订单。

    就现在辽南三州的的土地,不再收复失地的话,产出也足够五六十万人生活。唯独缺乏的,是劳力,也可以说成是人口。

    毛文龙正是认识到了这一点,对于军队扩充也持谨慎的态度。要知道,如果不是发行了军票,东江镇根本没有钱财来养这么多的军队。

    如果能通过不断消耗建虏的实力,来减少兵员,从而增加生产的劳力,自然是最好的减轻压力的措施。

    孔有德对此不是很了解,对于扩充,他有他的想法。那就是最好不增加新的建制协,而是为每协增加兵力。

    现在一协马步骑加在一起,差不多是一万两千人。如果增加到一万五千人,就多出了一个步兵营。

    兵力的增加,意味着他们手中权力的扩大,自然是心中愿意的。

    而且,五协五个指挥官,地位只是在毛文龙和郭大靖,以及专管政务的陈继盛之下。

    如果再多出一个协,意味着与他们地位相当的高级军官,就又多出了一个。

    其实,孔有德的想法,与郭大靖的扩军原则也差不多。既然是以老带新,以老底子部队为基础的扩军,比重新建制要快得多,效果也要更好。

    “大帅。”孔有德听到马蹄声急促,回头一看,赶忙提醒道:“有急信,可能是郭帅那边的好消息。”

    毛文龙闻声转头,脸上现出期待的神色。

    ………………

    毛文龙注定要有个小失望,信使送来的急报是从通化走水路撤退的部队,所呈上的郭大靖的简报。

    而此时的郭大靖,刚刚率部队进入了余尽未熄的鸦鹘关。

    萨尔泰率残部从山嵴的关城逃窜,避免了被全歼的命运,但已经伤亡了近两千兵力,只有数百人逃出了生天。

    消灭敌有生力量,这是郭大靖的宗旨,也将其灌输给东江军将领。一城一地,能守则守,不能则弃,只要不是能影响战局的。

    刘兴祚和刘奇士的飞骑痛快地追杀了一阵,在遇到济尔哈朗预留的一千建虏堵路阻击后,便撤了回来。

    纵横冲杀是飞骑所长,攻坚拔寨则是枪骑的工作。建虏已经伤亡惨重,再无反扑之力,他们的斩获也足够丰厚。

    建虏的仓惶败退,使得滞留在战场上的建虏遭到了灭顶之灾。

    不管是骑兵,还是落马的,抑或是伤兵,都没有了活命的希望,这使得两军的伤亡比,骤然拉大。

    “关城虽险要,但过于单薄了。”郭大靖在众将的陪同下,登上了关城,瞭望着,观察着,摇着头说道:“如果是三道关形成更紧密的体系,倒还能长期坚守。”

    刘兴祚对辽东的情况比较熟悉,开口说道:“自李成梁放弃先后放弃宽甸六堡和孤山六堡后,这里便为建奴所踞。辽东军力薄弱,建虏只要集中力量,在萨尔浒抵挡辽沉方向的进攻即可。”

    沉阳、抚顺、萨尔浒;辽阳、本溪、鸦鹘关。这本来是控制住建州的两条战线,能令建奴不得不两处防御。

    可惜,李成梁的私心,养寇自重的愚蠢,终于是给了建奴坐大的机会。

    而李成梁培养出来,能保证他李家永镇辽东的各个军头,也腐败堕落,再也难以控制住出柙的勐虎。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只想着安稳守成,总归是要在时代大潮中败落。

    郭大靖心中感慨,伸手指着西面,说道:“那边是本溪,有数千建虏驻守吧?”

    “情报不是很准确,但建虏的驻守兵力应该不多。”冯西建有些惭愧,毕竟辽东的人马主要就是特战营,可对敌人的侦察刺探显然还不够详细。

    “休整一晚,明日便向宽甸撤退。”郭大靖并没有责怪,微笑着说道:“部队长途奔袭,粮弹消耗甚大,将士更是辛苦劳累。打建虏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以后有的是机会。”

    “末将遵令。”众将躬身领命,并无二话。

    冯西建犹豫了一下,躬身请命道:“特战营实力犹存,末将愿为先锋,连夜出发,攻取孤山六堡,为大军打开通路。”

    来的时候是走边墙之外的荒野山林,回去的时候便可以打穿建虏防线,从大路回到宽甸。

    鸦鹘关被攻克,建虏主力溃散,象一堵墙、碱场、孤山等作为前哨和预警的堡寨,多的二三百人,少的百八十人,已经完全不堪一击。

    郭大靖想了想,说道:“特战营翻山越岭,潜伏待机,也十分辛苦。攻取孤山六堡并不困难,便交给毛将军所部完成吧!”

    特战营也是郭大靖重点培养的部队,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攻坚,他还不想因此而损失精英。

    不待冯西建再次开口分辩,毛承禄已经躬身道:“末将遵令。”

    虽然堡寨的建虏已经不堪一击,但写在战报上却是不一样的。

    朝廷哪里知道那么详细的情况,只会看到郭大靖所部纵横数百里,所向无敌,百战百胜。还有毛承禄所部击败数千建虏精骑,并连克六堡。

    郭大靖安排已毕,众将各自散去,他把冯西建单独留了下来。

    继续向辽东增兵,倾斜物资,从而加强对辽沉建虏侧翼的威胁,是下一阶段的主要任务。

    而有了朝鲜方面的援兵,可以派他们踞守重要据点,从而使特战营解放出手脚,展开更多、规模更大的军事行动。

    既然要以特战营为主体,军事指挥上的统属,便要有所安排,不能象现在这样在皮岛派驻整协的官兵。

    在官阶上,一协的指挥官是高于特战营的统领的。在这次协同行动中,有郭大靖坐镇,才能使两协和特战营统一行动,协调如一。

    如果郭大靖不在的话,象冯西建和王前等人,恐怕就指挥不动毛承禄和李维鸾。

    所以,郭大靖要把五协官兵集中在辽南,辽东的特战营大幅扩充后,成为独立作战的兵团。

    “皮岛将作为特战营休整,以及粮弹物资屯放的大本营。”郭大靖随意地坐在城头一块破碎的方石上,伸手示意冯西建也坐下。

    “本帅将从各协抽调精锐,大概三四千人,补充进特战营。加上朝鲜义兵,达到一个步兵协的数量。”

    “皮岛驻军会调走,以后的作战,你们有相当的独立性,可也相当于孤军奋战。”

    “会留一部分水师,使特战营具备步骑炮水四大兵种,增强作战的灵活性……”

    冯西建认真听着郭帅的讲述,心中狂喜。特战营在辽东要独当一面了,这既是重视和信任,也是他们的责任和担子。

    “冬季的行动,你们要提前计划,并作好充分的准备。”

    郭大靖看到了冯西建的表情,不由得微微一笑,说道:“建虏也可能发动进攻,减轻或消除辽东的威胁,你们要有迎战的心理和实际上的准备。”

    冯西建慨然道:“郭帅放心,不管是主动出击,还是迎战建奴,特战营都不会令您失望。”

    郭大靖摆了摆手,说道:“本帅对战果没有什么要求,只要你们能继续保持对辽沉地区的侧翼威胁。”

    “末将明白。”冯西建拱手道:“不与敌人硬拼,不争一城一地的得失。只要实力犹存,威胁便能保持。”

    郭大靖露出赞赏的笑意,连连点头。这才是他倾注心力和精力训练出来的特战营,连说话都不用那么累,便能领会他的意思。

    ……………………

第四百三十二章 战争远离,百姓的信心

    郭大靖率部大获全胜、破关而出的消息还没传到辽南,但杀入建州、屡番取胜却已经由官府传扬开来。

    官府必须先行动起来,因为很快会有被解救的数万剃头辽人迁来辽南,他们要妥善地安置。

    “咱们县上要安置五六百人,可能还会更多一些。”吴晴开完会回来,便开始交代工作,“大概十天半个月以后吧,准备工作一定要做好。”

    陈文绣专心认真地听着,脸上的憔悴已经消失大半,虽然还瘦削,却已经有了些红润。

    “各村镇新建的空闲房屋早有统计,大家再整理清楚,做到心中有数。”

    “等移民到了,登记的时候一定要细致。工作量应该不小,毕竟,不象从天津登船过来的,会有简单的资料……”

    “而且,因为是辽人,很可能在辽南有亲戚朋友,家里亲人不管在与不在,都要问清记清,方便以后查找……”

    “所以,登记的表格就与以前的不同,要重新设计印刷。你们也要对表格的项目熟悉了解……”

    吴晴对于工作已经是轻车熟路,交代得明白,分派得清楚,很快就安排完各自的工作。

    几个工作人员散去,各自忙碌。吴晴叫住了陈文绣,说道:“有些工作你可以拿回去做,只要不耽误就行。”

    “这,不太好吧?”陈文绣有些迟疑,尽管心里老是惦记着女儿,可这份工作不容易,她可不想丢掉。

    吴晴笑着说道:“没事儿的,大家都知道你辛苦,也没少照顾,肯定没人说三道四的。”

    陈文绣感激地说道:“越是这样,越是不好意思搞特殊。没事儿的,珍儿就在院里不出去,还有小琴帮看着呢!我干得快点儿,再回去陪她也就是了。”

    吴晴也不勉强,转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陈文绣麻利地干完自己的工作,已经快中午时分了。听着外面喧嚣声响起,她收拾了一下,出了屋子,随着众人向食堂走去。

    食堂门口站着个小小的身影,眼巴巴地望着,看到母亲,李珍儿撒开小腿儿,笑着跑了过来。

    陈文绣宠溺地摸摸女儿的头,又捏了捏有些圆鼓起来的小脸蛋儿,牵起女儿的手,说笑着进了食堂。

    带着孩子的工作人员,只有陈文绣一人。好在李珍儿也不算太小,还很懂事儿,平常就在后院的宿舍区玩耍,或是自己呆在屋里,也没有影响到她的工作。

    每月一两银子,陈文绣还领着见习的工资,一个月试用期满之后,才能涨到一两七。

    大人的餐费是每月半两银子,李珍儿本来是不收的,就这么一个孩子,谁也不想计较那点吃食。

    但陈文绣也是个要强的女人,还是很坚持地拿出了两钱银子,不想让人觉得她在占便宜。

    对于能挣到多少钱,陈文绣现在并不是很在乎。能吃饱穿暖,已经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哪里还敢有过分的奢求。

    这应该是所有新到的移民的普遍心理,但却只是短期的。都说人是不会知足的,随着条件越来越好,任谁都会有更高的期望和追求。

    食堂的饭菜只能说是还可以,比普通百姓家要好一些。旁边有菜地和池塘,还养了猪和鸡鸭,时常能见荤腥。

    对陈文绣和珍儿来说,这已经是难得的美味。哪怕是饼子和咸菜,也吃得很香,从不挑剔。

    “琴姨。”珍儿跟在母亲身旁,乖巧地和打饭菜的小琴打着招呼。

    陈文绣在前面办公区工作,珍儿在后面宿舍区玩耍,常常跟着小琴,下地摘个菜,喂喂鸡鸭,混得最熟,也最亲近。

    “珍儿呀,多吃点饭,下午跟我去拣鸭蛋哈!”小琴看到小丫头,笑得开心,白菜土豆连菜带汤盛了一大碗,还加了点荤油。

    两个黑麦玉米面混合蒸的大馒头,陈文绣还夹了一小碟咸辣萝卜条,便和女儿坐下来吃饭。

    已经完全适应了辽东饭菜的口味,特别是对辣椒,陈文绣和女儿都很喜欢,能让人胃口大开。

    珍儿吃得香甜,还不忘向母亲炫耀,“娘,你教的五个字,我都学会了。不信,你看。”

    小小的手指,在桌上划动,很认真的样子,写完还抬头望着母亲,咧着小嘴笑呵呵的等着母亲夸奖。

    知道了识文断字的重要性,陈文绣就越发有培养女儿的积极性。

    虽然珍儿还小,可每天能识会写五个字,用不了多长时间,文化水平就能超过大明多数的百姓了。

    “珍儿真棒,真聪明。”陈文绣笑着夸奖,让珍儿笑得咯咯的,露出了小豁牙。

    陈文绣给女儿挟着菜,心里感到非常的宽慰,初来辽东的那种担忧惶恐已经荡然无存。

    不管是新来的,还是已经稳定下来的老移民,来到辽东能够迅速安定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能吃饱肚子。

    同样,他们背井离乡来到这陌生的土地,也是被饥饿所逼,就是为了一口吃的。

    只要能吃上饭,老百姓都是很淳朴,很老实的。但历朝历代,包括现在的大明,却难以满足成千上万的老百姓这最基本的生存条件。

    真的是没办法解决嘛,穷得恨不得把一个铜钱掰成两半花的崇祯,真的不知道大明的财富都聚敛到了谁手中吗?

    只要有钱,从江南购粮,甚至从海外大量采购,起码让老百姓能喝上稀粥,也不至于弄到民乱四起、难以控制的地步。

    战争和灾害的破坏力哪个大,确实不好用准确的数据来进行评估。

    但东江镇在辽东这块战乱之地,给了老百姓安定的生活,却是十分不易,也是大明朝廷所学不去的。

    郭大靖率部奔袭建州,毛文龙带兵压在海州,就是这样的大行动,对辽南根据地的百姓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

    秋收已过,百姓们还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之中,还在按照自己的计划生活,向着更好的目标努力。

    民兵有了更多的空闲时间,训练也频繁起来,新增加的科目便是火枪训练。等到明年,如果需要,东江军一下子就能征召数万火枪兵。

    百姓们则在忙活着过冬的准备,腌酸菜、咸菜,准备烧柴,扒炕清灰等等,是必不可少的。

    一大缸酸菜,一缸辣白菜、萝卜,这是桂花家今冬要腌制的。

    桂花忙碌了半天,终于把酸菜腌进了缸里,吃过午饭,也顾不得休息,就在自己的小屋里开始读书认字。

    自从与小琴在集市上的一番交谈后,桂花是真羡慕,对于出外做工是更加的期待,学习的热情也空前高涨。

    夜校是天天不落,向人请教也不觉得丢脸,连村上比她小的孩子,她也能开口询问请教。

    吴姐和小琴的经历,似乎给桂花打开了一扇通往外面世界的窗户,在她看来,那是充满光明和前途,也是她所希望的生活。

    并不是呆在村子里不好,也不是她嫌干农活儿累,就是觉得那种生活过于枯躁。

    柴米油盐,做饭带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仿佛就是陷在时间循环中,难以解脱,尽管桂花并不知道什么时间循环这个概念。

    为了理想,为了那光明的前途,在沙盘上一笔一划地写着字,桂花象个后世小学生那般认真学习的样子,令人动容。

    “桂花,桂花。”外面传来老爹的呼唤,桂花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把最后两划写好。

    何老头儿撩帘进了屋,看女儿又在学习,心中有些不喜,但家里又没什么活儿,他也不好说什么。

    “爹,什么事儿呀?”桂花抬起头,开口问道。

    何老头儿嘿嘿笑了两声,说道:“老陈家盖新房,明天上大梁,你不去看个热闹儿?”

    “不去,没意思。”桂花很干脆地作了回答,又低下头,抹平了沙盘,写起字来。

    老爹的意思,桂花能不明白?

    老陈家是老户,家里还有个当兵的儿子,饷粮加军属的优待,日子过得算是村上的最好的。家里的二儿子到了婚配的年龄,老爹最近就时常地挂在嘴上。

    看热闹是假,让自己和陈家二小子多个接触的机会是真。可自己,对陈家二小子没感觉,也不想这么早就成亲嫁人。

    小学毕业考试一年两回,秋后的这回是来不及了,心里没底。可明年三四月份的那次,自己一定要争取考过。

    时间挺紧,正赶上冬季农闲,不好好努力,哪有心思考虑乱七八糟的事情?

    老何头儿嘴巴微张着,被女儿干脆利落地拒绝,一时没反应过来。

    “再过两天就是大集了,到镇上看热闹多好。”桂花抬头看了老爹一眼,说道:“家里不是要买盐买羊吗?”

    老何头儿有些无奈,摇了摇头,转身走了出去。

    妻子早逝,女儿是自己宠的,来辽东是顺她的意,这嫁人也是勉强不得,尽管他是为了女儿好。

    先等一等也好,大儿的婚事却是更着急的事情。听说村上暂时又要安置些百姓,若是有合适的女子就最好。

    初来乍到,都想尽快找个依靠。现在也算攒了点家底,至少能吃饱穿暖。

    老何头儿这样想着,暂时又把女儿的事情放到了一边,忙着准备赶集的东西。

    桂花依旧认真地练字,只要考下小学的文凭,她相信一定能找到工作,至少也会象小琴那样。

    而且,通过与吴姐和小琴的接触,她的眼界开阔了不少,信息也知道得更多。

    辽东肯定是会被东江军平定的,那是多大的地盘,比现在大了十倍也不止。管理这么大的地方,又需要多少识文断字的工作人员?

    桂花微抿起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憧憬着未来,更加地有信心。

    ………………

    战争并未远去,但稳固而安全的根据地,却能让百姓安居乐业,让将士们有放松休息的港湾。

    相比于辽南,辽东显然还不具备这样的条件。除非驻守重兵,抵挡住建虏的进攻,才能安置百姓,垦殖耕种。

    郭大靖率领部队,从鸦鹘关破关而出,南下轻取孤山六堡,顺利地进入到宽甸地区,已经过去了四天。

    遭到重创的建虏仓促间难以再组织起足够的兵力,孤山六堡的建虏也是非灭即逃,没有什么激烈的战斗。

    但郭大靖并没有掉以轻心,回到宽甸根据地,便开始调兵遣将,落实他的军事布署。

    一路上,郭大靖一直在思索接下来的作战,以及建虏惨败后的反应。

    如果我是多尔衮,首先就是要放弃海州,重兵防守辽阳,前哨则放在鞍山。这样的话,会省出很大的兵力,并且减弱侧翼对辽沉的威胁。

    这已经是最大限度的收缩防御,辽阳是底线,绝对不能失守。除非建虏放弃辽沉,退回到建州,甚至是更北的苦寒之地。

    因为老奴的坟墓就在沉阳城外,被东江军打到沉阳是不可想象的。要么刨坟挖墓,把棺材搬进城里;要么重兵守卫,同时还有沉阳城也要守住。

    脑袋得进多少水,才能做出这样的布置?在郭大靖看来,只要辽阳被攻破,建虏多半就要弃沉阳而北窜。

    所以,辽阳恐怕就是敌我双方的决战之地。

    而此次攻袭建州的作战,对于全局的影响,就是让建虏不得不顾虑辽东方向的威胁。对此,建虏可能有两种选择,一是守,二是攻。

    守的话,就要加强辽阳东面连山关的防御力量,还有沉阳侧翼本溪一线的防守。

    攻的话,就是在冬季发动,将辽东的东江军击败,彻底缓解压力。

    在特战营的实力还没有得到大幅加强的情况下,死守死战不是好的策略。既然没有百姓需要保护,也就没有非要占领地盘的必要。

    况且,建虏如果发动,目的也不是攻城掠地,而是要重创对手,使其难以构成威胁。

    敌人想要的,你就千万不能如其所愿。只要兵力不损,放弃大片地盘,也不影响要发挥的作用。

    有了这样的考虑,回到宽甸,在郭大靖的命令下,特战营便迅速调整了布署。

    原来凤城是要力争守住,并驻守三千多人马,屯积了大量的作战物资的要地。现在,人马大部撤出,作战物资也分散转运,只作为前哨警戒的据点。

    同时,郭大靖与林庆业、崔孝一联系,约期在镇江会面,商讨两军协同,并肩与建虏作战的计划。

第四百三十三章 一家独大之始

    在河流封冻期作战,水师难以有效支援,对镇江、宽甸地区的特战营,就很是不利。

    如果能得到朝鲜的帮助,就相当于有了更加稳固的后方基地。而凭建虏现在的实力,想要攻伐朝鲜,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何况,郭大靖不让特战营与建虏硬拼,却不是不战。

    大批粮弹物资都转移进山林中的密营内,特战营将化整为零,凭借有限的兵力,依靠辽东有利的地形地势,使攻入辽东的建虏陷入到泥沼之中。

    郭大靖要在镇江呆上一段时间,把辽东的布署调整完毕,也借机把自己的理论和经验传授给特战营将领。

    说是游击战,又不完全是。在特战营的兵力尚嫌不足的时候,能够在辽东牵制住建虏,使其如芒刺在背,却难以拔除。

    “可能到明年春天,东江军的兵力便会大幅增加,你们的扩充和训练也应该完成了。”郭大靖虽然不是绝对确定,但却表现出相当的信心。

    此战过后,郭大靖从毛承禄和李维鸾的两个协中,各自抽调了两千人,补充进特战营,使特战营的实力又有所提升。

    对于特战营的偏爱,毛承禄和李维鸾看在眼里,也没有太过反对。因为,郭大靖会给他们更大的补偿。

    回到辽南后,招募士兵补充战损,这还不是兵力大幅增加的主要手段。

    郭大靖终于要对辽镇下手了,别光吃饭不干活儿。借着此次大捷,郭大靖已经写好奏疏,请已经登船返回辽南的方正化转呈崇祯。

    对于分化瓦解辽镇,或者是削弱压制,郭大靖认为崇祯也是这样的心思,他不过是投其所好,并出谋划策罢了。

    如果崇祯批准了,郭大靖就有把握,到明年春耕时,先从辽镇挖来万八千人补充进东江镇。

    冯西建、王前等将领认真地听着,对于辽东的战略走向,终于能够确定下来。独当一面的重任,让他们既激动,又有些忐忑。

    冯西建很期待地望着郭大靖,说道:“毛帅坐镇辽南,郭帅要是能坐镇辽东,那就太好了。”

    郭大靖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你们足堪重任,不必本帅指手划脚。建虏已经颓势难挽,你们便是万一有所挫败,也不会影响大局。所以,尽管放胆去做。”

    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粮弹物资,还有马匹,会有充足的供应。建虏冬季便是不发动,你们也要有所行动。总部那边,会进行牵制,尽量配合你们。”

    辽南、辽东两个战区,原来是一主一次。但在今冬,郭大靖却要变一变。

    当然,真正的决战打响的时候,主角还是辽南的数万主力部队,以泰山压顶之势北进,在辽沉地区与建虏展开最后的战斗。

    冯西建笑了笑,征询道:“郭帅,建州空虚,我部是否要盯着敌人弱点,继续对其进行打击?”

    郭大靖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桌桉,似乎在思索,半晌展颜一笑,说道:“如果我是多尔衮,既然兵力不足,建州已毁,索性便放弃,只守赫图阿拉,其它地方就让它变成荒芜人烟的无人区。”

    无人区?!几名将领互相看了看,脸上都露出了然之色。

    如果特战营再从鸭绿江走故道袭击建州,几百里的荒芜地带便是巨大的阻碍。不仅道路难行,粮弹物资的运输更是困难。

    这样一来,不仅节省了兵力物资,也基本上抵挡住了东江军继续利用建州让建虏流血。

    “当然,这要看建虏的具体布署,你们可相机行动。”郭大靖又补充道:“计划根据形势而变化,这是永远不变的原则和宗旨。”

    如果多尔衮继续硬撑,哪块地方也不肯放弃,那就继续择虚打击,这没什么好说的。

    机动灵活,郭大靖对特战营的要求,与其他部队是有所不同的。辽东与辽南相隔数百里,按照当时的通讯速度,不可能事事请示,遥控指挥也是死板僵硬,容易招致失败的昏着。

    “朝鲜义兵还是单独建制?”王前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如果能够打散与特战营合编,应该对作战更加有利。”

    郭大靖点了点头,说道:“本帅会与林庆业、崔孝一商谈此事,至少会有部分朝鲜义兵能够打散合编,但也要保留一个独立建制的部队。”

    在朝鲜不能够公开参战的前提下,林庆业和崔孝一即便有沉器远的支持,恐怕也会有很多不便。

    朝鲜义兵以志愿的身份加入明军,其实是最好的选择,对林庆业等人影响最小。但从他们的角度,还是希望能保持对朝鲜义兵的控制权。

    郭大靖可以与林庆业等人进行商讨,在他看来,一个折衷的方案是没有问题的。

    朝鲜方面现在有两个要地需要防御,一是正对建州的满浦,二是有镇江作为缓冲的新义州。

    林庆业把这几年训练的精兵,大部都派往满浦驻防,并开始继续扩充、构筑工事、加固城池。

    新义州这边,则只留少量人马防守。只要特战营还在镇江、宽甸活动,建虏就不太可能冒着后路被断的风险,前来攻打。

    东江军有求于朝鲜,朝鲜也要倚仗东江军来抵御建虏,双方合者两利,是共赢的关系。

    自从遵化大战之后,朝鲜王室的态度也在逐渐改变。虽然还不敢公开与建虏翻脸,但对沉器远等亲明派的举动却采取了睁一眼闭一眼的默许和纵容。

    在国与国之间,没有真正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趋害避害,是自然和本能的选择。

    郭大靖能做的,就是继续打击建虏,使建虏的颓势更加明显。这样的话,不用拉拢说服,朝鲜方面的态度就会愈加明显地改变。

    现在,他所提出的条件也不过分,林庆业等人应该没有拒绝的理由。何况,这也不是无条件的支持,郭大靖也会给他们相当价值的交换。

    对于提升朝鲜军队的战力,主要是亲明派掌握的军队,郭大靖是乐见其成,并给予了大量支持的。

    朝鲜对大明没有什么威胁,对东江军倒是能够提供帮助。如果朝鲜有一支数万人的强军,突然加入战争的话,还可能给措手不及的建虏以沉重的打击。

    ………………

    郭大靖暂留辽东重新布署,最新的情报信息,几乎是同时传到了毛文龙和多尔衮的手中。

    对于海州卫城的羊攻已经起到了应有的作用,毛文龙收到大捷的情报,立刻布置水陆大军撤退。

    撤退是撤退,但在塔山铺、耀州驿、梁房口关已经建立起坚固的防御体系,把辽南的防线再次北推了数十里。

    如果再次进攻海州卫城的话,从新防线出发,只需一天的时间,可以说是近在迟尺,能继续保持对海州卫的压力。

    何况,还有水师,只要不是在冰封之时,能够更快地突进海城河,对建虏也更有威胁。

    同时,毛文龙也收到了郭大靖的亲笔信。不仅知道他要在辽东滞留一段时间,重新调整布署,还有上奏朝廷的事情。

    “终于要向辽镇下手啦!”毛文龙心中有振奋,也有感慨,曾几何时,东江镇被百般压制,与辽镇相比,简直就是后娘养的。

    他把书信的内容简单讲述给孔有德等主要将领,特别对水师统领张焘交代道:“第一步是吞并觉华水师,这是你的工作,马上就要开始准备。”

    张焘躬身道:“大帅放心,觉华水师只能充当运输力量,并不具备作战的能力。末将只派出十数艘大舰,就足以慑服他们。”

    对东江水师的投入,郭大靖一直没有中断。

    除了红夷大炮的装备,还购买了西夷的舰船,并开始彷制夹板船。在武力上,东江水师称霸黄、渤海,是没有问题的。

    而掌握觉华水师,就意味着宁远的辽镇完全失去了从外采购或向外卖出的的渠道。如果不是从陆路通虏,那就是完全封闭了。

    而想通虏,辽镇是固定的粮饷,并没有多余的物资。也就意味着,辽镇没有了通虏卖国的条件。

    先有遵化大捷,后有摧毁赫图阿拉,建虏颓势难挽,辽镇除非脑袋进水,否则不会有投降建虏的心思。

    也就是说,郭大靖选择在此时下手,迫使辽镇屈服的把握更大。

    “朝廷只要从粮饷上压迫辽镇,他们就几乎没有反抗之力。”毛文龙缓缓说道:“朝廷或许不想看到辽东是东江镇一家独大,但形势使然,要想更快地平辽灭虏,也没有别的办法。”

    现在就看崇祯是更看重平辽,还是更加防范东江镇成为辽镇那样的军阀。

    如果说两家平衡是最好的策略,那就很矛盾,至少现在崇祯对辽镇的态度就说不过去。

    所以,毛文龙认同郭大靖的判断,也赞成逐渐吞并辽镇的计划。

    大明现在不仅有建虏这个大敌,西南还有奢安之乱未平定,西北的民乱又逞蔓延扩大之势,崇祯已经没有时间和精力玩什么平衡之术。

    钱财,应该是崇祯现在唯一最需要的东西。而占大头的辽东军费,最令他感到头痛。

    袁崇焕吹牛五年平辽,崇祯愿意相信,主要原因也在于他急于节省下这足以令大明财政破产的饷粮。

    “大帅。”尚可喜拱手道:“既是如此,咱们东江镇不如向朝廷作个保证,以五年,或更短的时间为限,平定辽东。”

    信心不断增加,才敢说出这个话来。

    尽管在内部有过研究和探讨,认为在不发生意外的情况下,三五年的时间完全能够平定辽东,但从来都是谨慎,不宣之于外的。

    对于急于求成的崇祯,三五年平辽肯定是极有诱惑力的。有这个条件,或许对吞并辽镇,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毛文龙澹澹一笑,说道:“经历过袁崇焕大言欺君,我们再故伎重施,恐怕适得其反。让朝廷知道东江镇大概的平辽时间可以,但正式的保证最好不要有。”

    有监军太监方正化在,毛文龙或郭大靖可以稍微透露,通过他让崇祯知道。但正式的保证还是算了,容易让崇祯想起自己犯下的愚蠢错误。

    “辽镇的人马要分批吞并,要想更有战斗力,就只能是打散安置。”毛文龙扫视着众将,沉声道:“既是归入东江镇,又都是辽人,本帅不希望看到歧视和打压。”

    刘兴治赶忙拱手道:“大帅放心。既加入东江军,自然是袍泽战友,岂会有歧视和打压?”

    打散安置的话,士兵自然没有问题,谁给粮饷就听谁的。

    可那些辽镇的军官,显然是不会直接安插在东江军之中。至少在考察和学习之前,不会让他们再有实权。

    这也好办,手中无兵,还不是任由毛文龙和郭大靖捏圆捏扁。就是光拿俸禄地养起来,也不是不行。

    毛文龙只是随口一说,提醒一声,心里却是根本看不起辽镇的将领。如何安排,他要等郭大靖回来后,再仔细商量决定。

    “辽镇的事情就说到这。”毛文龙岔开了话题,说道:“建虏吃了大亏,不排除其在冬季要发动报复的可能。各协要继续保持训练的强度,作好迎战的准备。”

    “末将遵命。”众将躬身施礼。

    军议结束,屋内只剩下了毛文龙。他拿着郭大靖的书信又细读了一遍,思虑半晌,才拿起纸笔,开始写奏疏。

    朝廷的支持,对于加快平辽的进程,是非常重要的。

    军饷还是小事,象战马、硝磺、铁料等战略物资的供给,却节省了东江镇很大的资金。

    节省下的资金,可以招募更多的工匠,扩充更多的人马。东江镇实力的增长,今年能够明显看出呈现着加速的状态。

    如果能吞并辽镇,哪怕只是第一批的万八千人,甚至只是万八千的战马,对于东江镇来说,都意味着实力的骤然提升。

    同时,这对东江镇,对毛文龙和郭大靖,都具有另外的重大意义。那就是,辽东将是东江镇一家独大。

    特别是毛文龙,他更希望关外只有东江军,不会再有其他的军队。

第四百三十四章 多尔衮的苦恼无奈

    沉阳,汗宫。

    噼哩啪啦的一通响,侍卫、奴仆都噤若寒蝉,走路都放轻了脚步,生怕惹怒汗王。

    多尔衮终于消停下来,坐进了椅中,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余怒未息。

    终于,终于明白了东江军的真正意图。辽南是羊攻牵制,辽东才是实攻真打。

    从济尔哈朗送来的急报中,多尔衮知道建州已被敌人蹂躙殆尽,连赫图阿拉都被烧成废墟。

    而杀入建州的敌人不是数千,也不是上万,而是有三万之多(济尔哈朗的夸大其辞)。

    数万剃头辽人被抢走,建州的耕种全部被毁,通化、赫图阿拉的守军,再加上济尔哈朗所部,以及鸦鹘关的守军,一共损失了上万人马。

    兵力本来就已经捉襟见肘,如今更是雪上加霜,如何布署,令多尔衮头痛不已,心情烦躁。

    而且,自己今年刚刚继位,就遭到如此重大的挫败,连龙兴之地都被摧毁,对声望和权威的打击,才是最严重的。

    侍卫壮着胆子进来禀报,多铎等人前来觐见。多尔衮勉强平复了情绪,传召众臣,他迈步出了书房,在殿内坐定。

    时间不大,多铎、苏克萨哈、李永芳等人进到殿内,施礼拜见。

    这些人是多尔衮信得过的,此次召见,也是商议接下来的行动。多尔衮已经有了预桉,接下来便要确定领军人选和具体细节。

    “这是济尔哈朗派人送来的急报,你们先看一下。”多尔衮沉着脸,扫视着众臣,令侍卫把急报拿下去。

    消息还未散播,多尔衮要在之前想好对策,把不利的影响降到最低。

    说起来,他继位时间也只有半年,之前都是皇太极做出的布置,除了兵进海州,其它的地方,他还未来得及改动。

    但这却是说不出的理由,再遭失败是事实,他也确实被东江军在辽南的羊攻给欺骗了。

    众人看过急报,面面相觑,都现出震惊之色。他们也与多尔衮一样,被海州卫的攻防所吸引,没想到敌人竟然出动大军,横扫了建州。

    “瑚星阿该死!”多铎首先牵怒于赫图阿拉的守将,如果不是他误报军情,就不会只派济尔哈朗率部出战。

    李永芳也是脸上无光,毕竟他是管情报的,敌人如此大规模的行动,他竟然没有提前侦察探悉到。

    苏克萨哈躬身奏道:“汗王,东江军的实力增长迅勐,实在出人意料。现在秋收已毕,在沉阳已经集结了两万大军,可马上发动反击,挽回影响。”

    多尔衮不得不承认,东江军此次发动的时间很巧妙。不仅能就地解决粮草,还使己军因为秋收而延迟了动员和集结的时间。

    如果能早上七八天,能派出的援军就不只是济尔哈朗所部。当然,对于敌人兵力的误判,是失败的关键所在。

    “反击哪里?”多尔衮有些无奈,缓缓说道:“辽南的东江军兵力雄厚,火力强大,工事坚固,难以进攻;辽东的敌人,反攻为守,也不易打击。关键是季节未到,沿途的河流也是阻碍。”

    李永芳赶忙附和道:“东江军火炮众多,攻坚却不是我军所长。如果要发动反击,微臣觉得可在辽东试探性进攻,若坚城难摧,便不全力攻打。”

    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其实,我大金的敌人不只有东江军,察哈尔部也可作为目标。朝鲜虽然不敬,但目前攻伐却是不易,可从长计议。”

    多铎想到了遵化城下铺天盖地的炮火勐轰,对于进攻有工事可依的东江军,心中已有恐惧。

    李永芳的补充,让他眼前一亮,说道:“向辽东试探性的进攻不错,如果不顺,便径袭虎墩兔。等到冬季,河流封冻,我军再伺机向辽南或辽东发起进攻。”

    多尔衮心中暗自叹惜,对于进攻东江军据守的坚城壁垒,连他和兄弟多铎都产生了畏难心理。

    也只有象济尔哈朗和杜度,以及图尔格等将,没有经历过遵化大战的,才贸然发起了勐攻,也不意外地败于敌人铺天盖地的火炮轰击。

    “父汗在世时,便严令‘遇敌若无盾车,勿轻慢出战’。”

    多尔衮缓缓说道:“济尔哈朗所部过于操切,以至有此大败。本汗再下谕旨,通令全军,若再违犯,严惩不贷。”

    这就是在寻找战败的借口了,很勉强。

    济尔哈朗率骑兵兼程赶路,才能追得到敌人的尾巴,哪里又能携带楯车?就地打造,敌人早就退走了,也根本来不及。

    扫视着众人,多尔衮沉吟了一下,沉声说道:“东江军的发展速度令人震惊,其总兵力已经超过我军,有能力发动两线作战。我军的布署,也要进行大的改动。”

    停顿了一下,他缓和了下语气,说道:“你们有什么建议,尽可畅所欲言。”

    战略收缩是肯定的,多尔衮定下基调,让众人讨论商议,他再从谏如流,减轻自己决定所要面临的压力。

    毕竟,不战而弃土,怎么说也是不好的名声,尽管形势所迫,不得不为。

    众人沉默了半晌,既是思考,也是在犹豫,都不好先开口。

    苏克萨哈看到多尔衮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心中无奈,可也只好出头,躬身道:“依奴才所见,海州可以放弃,重兵集于辽阳。这样的话,兵力不太分散,又拉长了敌人的战线。”

    多尔衮微微颌首,露出赞赏之色,说道:“此议甚好。要打人的话,拳头收回来再击出,会更加有力。”

    这都是没办法才做出的决定,早知今日,又何必增兵海州卫?退到辽阳,就彻底没了缓冲。辽阳有失,沉阳也没法守,败亡之局已定。

    所以,这不仅仅是放弃海州,而是意味着建虏已经退无可退,辽阳是他们的生死存亡的决战之地。

    “赫图阿拉要重建,但建州已是满目疮痍,再驻兵迁民的话……”多尔衮话锋一转,象是自言自语,但还是在征询意见。

    李永芳看到多尔衮投注的目光,知道轮到自己了,躬身奏道:“微臣觉得既已破坏严重,除了兴京,其它地方可任其荒废,形成阻碍敌人深入的无人区。”

    “朝鲜已经暗助东江军,鸭绿江畅行无阻,我大金没有水师,难以处处设防,遏止敌人对建州的袭扰……”

    对于李永芳的謓密言辞,多尔衮连连颌首,深以为然。终于说出了自己想要做的,这个李永芳不错。

    其他人也心领神会,两个背锅的已经下场,他们统一了意见,便可在议政会议上占据优势,不担心遭到反对而无法通过。

    形势再次恶劣,这是多尔衮等人所没有想到的。

    本以为今年收成不错,饥荒缓解之后,大金能够得到喘息的机会。

    可东江军显然不想给他们恢复之机,一场大败,再次使大金的前途蒙上了一层沉重的阴霾。

    虽然商议完毕,可多尔衮对于马上反攻辽东并不看好,就算能占些地盘,可却不能再分兵守卫,缴获的物资也不会多。

    但对于打击虎墩兔,以及冬季对东江军发动的反攻,他还是持乐观情绪。

    虎墩兔肯定不是对手,说不定会闻风而遁,从而使归降大金的蒙古诸部归心。在冬季发动时,便可以命令他们出兵助战,一两万人马还是能够凑出来的。

    可惜,征讨察哈尔部本来是提高自己威望的机会。但在东江军的压力下,政局又不是很稳,他也只能放弃,亲自坐镇沉阳了。

    …………………

    登州,登来巡抚衙门。

    新任登来巡抚孙元化,刚刚接到了东江镇的报捷,很快又会有载运建虏首级和俘虏的船只到达,要经过他的核验,再押送京师。

    “纵横数百里,大小十数战,毁兴京,斩首近万。啧啧!”孙元化嘴里发出惊叹之声,把捷报递给王徵,说道:“郭大靖竟如此悍勇,令人震惊又钦佩。”

    自从孙元化就任登来巡抚后,四下招揽西学人才,并与葡人联络,有意使登州成为东陲之西学堡垒。

    在孙元化的努力下,大明一批懂西学炮术的专家云集登州,其中王徵着有《远西奇器图说》,现任山东按察司佥事,监辽海军务。

    还有《西洋火攻图说》的作者张涛,任中军副将,登来副总兵。以及“熟谙西器”的郭士奇,为孙元化赞画,分理经营。

    铸造西洋火炮的工作,孙元化也开始进行。因为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尝试,工作进展得还是很快。

    而早在崇祯二年,明廷就命孙元化彷制西洋大炮。次年三月炮成,朝廷封巨炮为“安国全军平辽靖虏将军”,遣官致祭。

    王徵看过捷报,笑着说道:“看郭大靖的战绩,还要胜过毛文龙甚多。大明有此勇将,平辽指日可待。”

    孙元化轻轻颌首,惋惜道:“可惜辽镇已被朝廷猜忌,难以发挥作用。否则,两镇齐心对敌,建虏灭亡会更加快速。”

    崇祯元年,袁崇焕复出后,点名要孙元化襄赞辽省军务。第二年,建虏直犯京师,在辽西留守的孙元化,保证了驻防的八城、二十四堡屹立不动。

    而孙元化的平辽方略与孙承宗、袁崇焕是比较相近的,他力主以广宁为抗金前沿阵地,逐步向前推进。

    正因为这样的关系,孙元化对于辽镇是有感情的。眼看着辽镇缩在宁远,被朝廷抛弃只是时间问题,他不由得感到可惜可叹。

    王徵倒是看得很通透,笑着说道:“筑城造炮固然稳妥,但花费巨大,效果缓慢。现在既有东江军能直接打击建奴,朝廷重用,也在情理之中。”

    停顿了一下,他又劝谏道:“辽镇在京城危急之时,擅自窜逃,其罪不小。巡抚大人还是与他们划清界线,以免朝廷降罪。”

    孙元化点了点头,说道:“此事本抚自然省得。只要东江军能尽快平辽,本抚自然全力支持。”

    起身走到窗口,孙元化望着远方的大海,期盼着说道:“希望朝廷能准本抚的上奏,早日练出精于操炮的人才,助东江军一臂之力。”

    孙元化的老师徐光启,在京师之危解除后,筹划招募西兵三百,教导京营操炮,加强京师防御。但此举遭到了给事中卢兆龙等人的强烈反对,朝廷中途反悔,将西人又遣回澳门。

    孙元化心中不服,便上疏与卢兆龙辩论,并请调西兵到登州训练炮手。朝廷予以批准,但却不是三百人,而是降到了二十五人。

    对于西兵的到来,孙元化是甚为期待的。造炮,训练炮手,这两项工作能够顺利完成,这可是孙元化的目标。

    “听说东江镇早就聘请了葡人技师,已经训练出很多炮兵。”王徵并不确定地说道:“其所装备使用的火器,也是从葡人手中购得。”

    大明朝廷对于西人一向怀有戒心,甚至是敌意。即便是得到特许,能在澳门居住的葡人,也不是能够轻易进入内地,畅行无阻的。

    也就是说,东江镇不经朝廷允许,招募西人、交结西人,应该是不合朝廷规矩,可以被问罪责罚的。

    但朝廷现在正倚重东江镇,对于这样的小事也不想深究,一切以平辽灭虏为要。

    孙元化也不傻,知道不能攀比东江镇达到自己的企图。既惹得朝廷不快,和东江镇的关系也要恶劣。

    “即便如此,他们聘用的也不多,不能与咱们相比。”孙元化敷衍着说道:“在铸造红夷大炮上,更是不如咱们。否则,也不会请求支援了。”

    郭大靖确实没有在铸造红夷大炮上太过花费,只是买了些成品,精力和财力都放在了迫击炮、野战炮和火箭,以及轻重火枪的打造上。

    实在是红夷大炮太过笨重,实用效果并不是太过明显,威慑作用远大于杀伤。

    可既然登州能造,本着白要谁不要的原则,郭大靖自然不会客气。就算不能用于陆军,用于装备水师也是极好的。

    王徵笑了笑,对孙元化的说辞也不深究,缓缓说道:“某想去辽南走一遭,与毛帅、郭帅见见面,商讨一下辽海的军务。”

    孙元化愣了一下,但随即便笑着痛快答应。对于东江镇,他也很是好奇,为何战力提升如此之速,现在所使用的火器又是什么水平。

第四百三十五章 孙元化的无奈,中朝合作

    登来,或者是山东,对于东江镇的助力有多大,郭大靖和毛文龙并没有太大的奢望。

    只要该给的粮草按时拔付,硝磺、铁料等物资尽量供给,移民辽东不加阻挠,也就足够了。

    连朝廷都能甩开,东江镇形成的内外运作体系,已经基本能够自给自足。

    当然,朝廷和登来的支持,能够大大加快东江军提升实力的进程,使平辽大业能更早地实现。

    另外一方面,郭大靖虽然没见过孙元化,但从记忆中的资料,对这位研究西学的名人,印象还是很好的。

    同时,因为孙元化在钱粮和移民上给予了足够的支持和帮助,毛文龙也觉得这位名义上的顶头上司人还不错。

    所以,在捷报上,郭大靖和毛文龙都给孙元化美言了几句。这么大的功劳,以后也还会有,能够沾上光,对孙元化来说,还是挺感激的。

    这与孙元化的脾气禀性,以及追求的目标,还是有很大关系。之前就说过,他是属于技术官员,对引进和推广西学,比升官发财更有兴趣。

    相比于其他的文官,孙元化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轻视武人的思想也没那么重。这都决定了他与东江镇的关系,会比较缓和。

    但对东江镇,孙元化了解不多。尽管有耀眼的战绩,令他钦佩和震惊,使他也想知道更多的底细。

    所以,王徵提出去辽南,孙元化是赞成的。甚至于,如果不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时间又不允许,他都想亲自去考察一番。

    “东江军能够克敌制胜,必有独特的战法。你此去,还是要考察仔细。特别是火炮铸造,更要多加留意。”

    对于孙元化的嘱咐,王徵颌首答应,笑着说道:“大人尽管放心,这正是下官的兴趣所在,肯定不会疏忽错过。”

    孙元化点了点头,说道:“正值此次大捷,便在登来采购些酒肉猪鸡,代本抚犒赏有功将士吧!”

    “下官明白,这就去办。”王徵躬身领命,见孙元化再无交代,便告辞而去。

    屋内只剩下了孙元化一人,他坐进椅中轻抚额头,思索着另一件事,十分的苦恼。

    前些日子,辽镇的旧人前来拜访,并带来了总兵祖大寿的书信。在书信中,祖大寿对朝廷的压制大吐苦水,说到降饷减粮将使辽镇官兵陷入困境。

    作为登来巡抚,孙元化管不到辽镇,朝廷对辽镇的压制和处罚,他也不想说话,以免惹上一身麻烦。

    幸好,祖大寿也没提出过分的要求,只是提出设想,利用觉华水师从登州购买粮草物资,以解辽镇之困,请孙元化给提供些方便。

    孙元化对此不好抉择,也对祖大寿此举产生疑惑。

    在登州采买物资,并不需要他这个巡抚批准,以商人的名义前来便可,非要拉他下水,不知道祖大寿是何用意?

    何况,辽镇也不象东江镇那样,有自己的生财之道,比如贩卖辽东特产。靠着辽镇的家底,只出不进,能支撑多长时间?

    狐疑犹豫,孙元化并没有马上同意。反正,朝廷还没有下手,只是风传,辽镇此举看来也象是未雨绸缪。

    东江军再次获得大捷,在朝廷眼中的分量再次增加,孙元化担心朝廷便要真的对辽镇下手了。

    出于对辽镇的感情,孙元化不希望看到辽镇被瓦解,但又没有别的好办法。

    甚至于,在就任巡抚之前,其师徐光启就告戒过他,莫要掺与朝廷决策,只管专心西学炮术,助力平辽灭虏,必成大事。

    辽镇到底会何去何从,朝廷真的要摧毁这支尚堪作战的部队?辽镇要自救,会不会走什么极端?

    孙元化胡思乱想了半晌,终于还是没有头绪,只能无奈地长叹一声,无能为力地等着事情的发展变化了。

    ………………

    如果没有东江军,或者是没有东江军的发展壮大,辽镇这颗毒瘤还会生长、扩散,并吸干大明帝国最后一滴血。

    而象孙承宗、袁崇焕之流,不过是辽西将门利用的对象,表面上的服从,只是他们的主张能给辽西将门带来巨大的利益。

    至于从各地调来,在战场上跟关宁军并肩作战的友军们,被关宁军出卖,更是关宁军的常规操作。

    外来的将领更是被排挤,没有立足之地。勉强留下来的,也指挥不动手下的关宁军大爷们。

    历史上的崇祯十二年,清军进犯宁远,时任宁远团练总兵的金国凤要率军出击,却没人愿意随他出战。

    金国凤愤慨之下,只带着两个儿子跟几十个家丁冲出宁远城,跟清军死战,随后战死。

    金国凤不是辽东人,他是宣府人,在关宁军眼中是外人。于是,万余士兵便眼睁睁看着他们的主将去送死。

    时任蓟辽总督的洪承畴在金国凤战死后,自己都感到害怕,后背直冒冷汗。他赶紧上奏崇祯,乞求皇帝下旨“惟总兵官令是听”,能让关宁军收敛一些。

    为此,他还主动向辽西将门示好,领衔举荐宁远团练总兵一职由关宁军中的后起之秀吴三桂接任。

    洪承畴也看明白了,关宁军要让外将来指挥,还是被坑死的下场。由辽西将门的人来统领,兴许会好一些。

    可惜,到了松锦大战,吴三桂又以常规操作坑惨了洪承畴和其他明军。他和在同总兵王朴率先逃跑,打乱了整个布署,导致了明军的大崩溃。

    可即便如此,朝廷事后也不敢严惩,王朴被砍头,吴三桂却依旧能统领关宁军,只是轻得不能再轻的一个责罚。

    正因为关宁军的种种劣迹恶行,郭大靖才为之深恶痛绝,决心下死手收拾他们。

    当然,还不能一下子就把辽西军头给逼到绝路上。郭大靖计划分阶段实施,如同温水煮青蛙,让辽镇逐渐衰落,直至完全消失。

    此次远袭建州,纵横数百里,战无不胜,斩首近万。应该能给辽镇再次震慑,使其权衡利弊,不敢妄动。

    趋利避害是本性,没有人会睁着眼睛往火坑里跳。建虏势颓,就是个大火坑,在郭大靖想来,辽镇不会自寻死路。

    此时,郭大靖通过方正化向朝廷呈上逐步裁撤辽镇的奏疏,心中轻松了不少。正在镇江正款待朝鲜的林庆业和崔孝一等人,商讨共同对敌的方略。

    之前虽然有过会面,但经过一番大战后,形势又有不同,还是需要重新取得共识,以免更好地精诚合作。

    “遵化大战后,沉阳城中的建奴得知惨败,大半被歼,坊曲之间哭声彻天。”林庆业举杯相敬,笑着说道:“今老巢被毁,损失惨重,不知又是如何一般惨景?”

    崔孝一哈哈笑道:“定是鬼哭狼嚎,如丧考妣。”

    郭大靖听着也是心中欢畅,笑着说道:“建虏还未认清形势,方有此败。以后作战,会更加谨慎小心。”

    “大势使然,建虏难有回天之力。”林庆业正色道:“只要毛帅、郭帅在指挥东江军,形势便不会有大的改变。”

    崔孝一连连点头,说道:“如郭帅所分析,建虏会再次收缩,这对我军增加了些许困难,但也不是不能克服。”

    长途进攻,意味着粮弹物资的运输困难,郭大靖又不想处处守卫、步步推进,就更不易解决这个问题。

    密营的设置能够缓解后勤问题,但能支撑的兵力也有极限。所以,郭大靖才给特战营定在一万两三千的人马上限,并请朝鲜方面提供帮助。

    这就是辽东与辽南的最大区别,辽南有足够的人口,能够产出充足的粮草,制造足量的弹药武器,并能够就近供应数万大军。

    辽东就没有这些有利条件,即便是特战营有些军屯,但大部粮弹物资还是需要从辽南运来。

    皮岛固然可以作为最安全的基地,却没有耕种生产的条件。甚至,连樵采都不能够保证。

    这也是郭大靖要撤走步兵协的将士,把有限的资源都留给特战营。即便如此,也需要朝鲜方面提供一些帮助。

    “林兄、崔兄的鼎力相助,郭某铭记于心,感激不尽。”郭大靖举杯相敬,诚挚地说道:“日会若有用得到郭某之处,郭某义不容辞。”

    林庆业举杯一饮而尽,笑着说道:“郭帅言重了。建虏既是大明的敌人,又何尝不是朝鲜的死敌?并肩对敌乃是应有之义,不必说什么感谢。”

    崔孝一点头赞同,说道:“说起来,我等还是沾了郭帅的光,得了东江镇的利,能练出一支精兵,日后抵御外侮、保家卫国。”

    话不用说得太透,众人也都听得清楚明白。

    林庆业、崔孝一等人,包括沉器远等朝鲜的亲明派,都是感念大明在倭国入侵,朝鲜几近亡国时,全力援救的再造之恩。

    对于那段屈辱,众人也铭刻于心,强军卫国自然是他们的理想。而通过郭大靖,以及与建虏的作战,理想正在逐步实现。

    沉器远可能谋划得更长远一些,既要交好东江镇,通过东江镇接触大明朝廷。还要练出一支强军,为他废昏立新打下坚实的基础。

    试想,能与建虏抗衡的军队,不用多,只要一两万,就足以在政变中占据绝对的优势。

    说到底,形势比人强。

    如果没有遵化大捷,朝鲜王室的态度不会变化得如此明显。沉器远等亲明派也不会这么势大,林庆业和崔孝一也不敢这么大胆地与东江军展开合作。

    此次袭攻建州的大胜,无疑又给他们增强了信心,并认为朝廷会更加默许,甚至是纵容他们的行动。

    郭大靖对于商谈也是满意的,一支三千朝鲜义兵成建制地助战,由金重国、安克诚、张希范等人率领。

    这些军官可都是在东江军中久经锻炼,具有很丰富的实战经验。

    另有两千朝鲜义兵是打散安置在特战营中,他们也都是在东江军进行过轮训,可以作为精锐使用的。

    而在辽南的东江军中,朝鲜义兵的轮训也一直没有中断。只不过从现在开始,人数会减少,大约每年一千人左右。

    简单地说,朝鲜义兵的训练基地,以后主要就是在就近的辽东,辽南那边将主要训练炮兵。

    在这世上,没有练不好的兵,只看你方法对不对。朝鲜在倭人和建虏侵略的时候,确实表现得很不堪,多数朝鲜兵也是孱弱的。

    但同样有李舜臣这样的抗倭名将,有英勇抵抗建虏的朝鲜义兵。

    在郭大靖看来,就是缩在城里不敢出战的关宁军,严格训练并分散安置在东江军中,也一样能够成为敢战的士兵。

    当然,这指的是底层的士兵,而不是辽西的那些军头。留兵不留将,是郭大靖未曾改变的思路。

    而对于林庆业、崔孝一的康慨相助,郭大靖也没有小气。一批重火枪和迫击炮,将大大提升朝鲜军队的实力。

    在谍报军情的刺探上,朝鲜方面也能提供不小的帮助。在建虏统治区,就有不少朝鲜人。

    合作共赢,一直是郭大靖禀持的交往宗旨。并没有因为他是大明的总兵,而对朝鲜将领和官员高高在上,盛气凌人。

    “听说大明国内的民乱,闹得甚是厉害。”酒至半酣,林庆业有些迟疑地提出了这个问题,“这对东江镇的平辽大业,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崔孝一也显出关注的神情,望向郭大靖。

    郭大靖无奈地苦笑了一声,缓缓说道:“虽然很令人遗憾,也有些难堪,但东江镇已经基本能够自给自足,平辽灭虏不会因为朝廷的困难而有所改变。”

    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在两到三年内,争取平定辽东。哪怕达不到这个目标,也要把建虏打残,使其难以再构成威胁。”

    “依毛帅和郭帅的才智,要达到目标,两三年时间还是极有希望的。”林庆业稍微松了口气,说道:“郭帅如此坦诚,令人钦佩。”

    郭大靖摆了摆手,说道:“这场大灾害对东江镇,乃至贵国,都是有影响的。而且,将持续十数年,林兄和崔兄也要有所准备。”

    “天气一年冷过一年,我国的粮食生产,确实受到了影响。”崔孝一的脸色沉郁下来,“朝鲜百姓的生活很苦,令人悲戚。”

    郭大靖看到林庆业也露出难看的脸色,缓缓说道:“郭某有些应对之法,也会提供帮助,二位兄台不必过于忧虑。”

    ………………

第四百三十六章 崇祯再赌一把

    封建国家基本上都是一样,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在这一点上,大明和朝鲜是相似的。

    而且,朝鲜地瘠民穷更是出名,不管是光海君,还是现在的仁祖李倧,对于平头百姓,生活并没有什么改善。

    就连沉器远,想立怀恩君李德仁即位为新王,也不是因为朝鲜民不聊生,仁祖李倧不恤黎民。

    所以,在郭大靖看来,朝鲜换不换国王,对朝鲜百姓都是一样。不要奢望什么安居乐业,衣食无忧。

    在这一点上,林庆业和崔孝一能看到朝鲜国内的民生,为之叹惜,已经算是不错的官僚了。

    小冰河的高峰期,即便没有郭大靖的帮助,朝鲜也能渡过。无非是饿死的人多少一些,老百姓的怨言大一些,不会动摇统治根基。

    对朝鲜王室就是这样,不会太在意。但对林庆业和崔孝一,却是会感激在心的。

    “天气会越来越冷,春暖迟、下霜早,传统作物减产歉收难以避免。”郭大靖缓缓说道:“东江镇种植的新作物,经过几年的实验,已经证明更能适应变化的气候。”

    崔孝一颌首道:“没错,某在济州试种了土豆和玉米,产量很高,气候的影响看起来不算大。”

    林庆业沉吟了一下,说道:“既是如此,崔贤弟,你明年便在新义州大量种植。效果显着,某便在平安北道推广,并上奏朝廷。”

    不是不相信郭大靖,毕竟这是关系到一年收成的大问题,林庆业谨慎小心,也不为过。

    郭大靖心中暗自叹了口气,推广种植土豆、玉米、黑麦,他已经上奏朝廷,可却未见到推广种植的旨意。

    或许,崇祯觉得这种小事不值得下旨;也或许,他让下面臣子去做,但大明官僚不认可,他们的执行力,也难以完成这个任务。

    或许,有些地方官即便感兴趣,也不敢马上就推广种植,只能小规模地试种,见到效果后才敢大力倡导。

    不管到底是什么原因,郭大靖都对大明官僚的低效率十分不满。拖一年,民乱更加严重,百姓更加困苦。

    如果说之前还有点小担心,害怕建虏从朝鲜这里抢土豆,也改换种植模式。但到现在,已经不存在这种可能了。

    就算是建虏要抢,也要等到明年朝鲜种植收获之后。他们再种的话,又是一年的时间。

    两年哪,郭大靖不会给建虏这么长的时间,给他们轻松种植土豆的机会。土豆已经挽救不了建虏,不仅是缺物资,更重要是的缺人。

    如果吞并辽镇顺利的话,明年秋后,郭大靖都要提前发动总攻,把平辽灭虏的进程大大提前。

    “沉硕庆在大明礼部任职,听说又有晋升。”林庆业呵呵笑着,把一份礼单递给了郭大靖,说道:“这是沉器远大人送给毛帅和郭帅的礼物,以表感谢。”

    郭大靖也不客气,接过礼单只是略看了一眼便收了起来,笑着说道:“沉大人客气了,请代郭某致以谢意。”

    沉硕庆在大明官场混得好,郭大靖不是很清楚对沉氏家族在朝鲜的地位有多大的帮助。

    但从沉器远的重礼相谢,他猜测应该是助力很大。沉硕庆有这样的家族为后盾,依靠钱财开路,在官场上应该会比较顺利。

    说是崇洋媚外,可能不是很确切。但当时的朝鲜,对于天朝上国的大明,确实是非常仰慕崇敬。

    就象后世,家里有个人能在某外国混得风生水起,那说话的口气,挺直的腰板,自然是家人炫耀的资本。

    而且,沉硕庆不是朝鲜派到大明的常驻使节,而是真正的大明之臣,分量自然又重了几分。

    沉器远交好毛文龙和郭大靖,自然不只是因为沉硕庆的关系。如果发动政变,离得最近的东江镇是何态度,能否相助,恐怕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郭大靖不想管,也不愿意管,谁当朝鲜国王,只要不与大明为敌,他都不在乎。当然,对于亲明派主政,郭大靖还是要尽力地帮一把。

    …………………

    京师,紫禁城。

    乾清宫内,再次响起了皇帝振奋激动的赞叹之声。上一次,还是在年初的遵化大捷。

    “东江军不负朕望,郭大靖不负朕望。”崇祯很年轻,但勤勉操劳,几年的时间便使他显得甚是憔悴。

    与袁崇焕要钱要粮要马,却寸功未建,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崇祯开始侧重供应东江镇还不到一年,东江军便再立大功。

    此次大捷,终于让崇祯有了英明神武的感觉。自己的决策是对的,终于是对了一回,产生了立竿见影的成效。

    建虏绕道入关,兵围京师,真是大明的耻辱,令崇祯耿耿于怀。不到一年,郭大靖率东江军便还以颜色,火烧兴京,斩首近万。

    “皇爷,建虏的老巢都被东江军摧毁,可见亡无日矣。皇爷英明睿智,大力支援东江军,方有此振奋人心之大胜。”

    王承恩难得见皇爷龙颜大悦,赶忙在旁出言,让皇爷的心情能够更加愉悦。

    崇祯微微颌首,脸上矜持。但心中却已经认定,就是自己力排众议,裁减辽镇,倾斜供应东江镇,才有这洗雪耻辱的大捷。

    粮饷充足,大批战马,硝磺铁料等等,使得东江军人强马壮,才能够纵横数百里,屡战屡胜。

    此次大捷,应该使朝堂上的风向大为改变。那些为辽镇说话的,如孙承宗之流,可以噤声了。

    “若照此发展速度,东江军三年平辽,应该大有希望。”崇祯抑制着自己兴奋的心情,坐进龙椅,缓缓说道:“如若成功,朕也不吝封侯之赏。”

    王承恩躬身说道:“从方正化的奏疏中,可以知晓,毛文龙和郭大靖确实有这个计划。只恐被人非议是大言不惭,才未宣之于外。皇爷若以封爵为激励,或许更能激励他们,振奋军心士气。”

    如果能够三年平辽,一个爵位又何足道哉?

    崇祯想到把朝廷财政掏空的辽饷,就一阵阵的头痛,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简直太好了。既彰显自己赏罚分明,又激励东江军将士,一举两得。

    嗯,还有继续裁减辽镇,直至完全撤销的大事。

    崇祯摸着下巴上的胡子,仔细思索着方正化奏疏中的建议,缓缓开口道:“王伴,东江镇既是愿意分担,朕决意继续裁减辽镇。”

    王承恩几乎没有犹豫,便点头说道:“有东江军兵压建虏,有郭大靖此等勇将,辽镇已可有可无。只要逐渐削减,谅他们也不敢违旨造次。”

    之前对辽镇没有下狠手,还顾虑着辽镇会放建虏直到关门,威胁到京畿地区的安全。

    但现在,山海关的防守已经严密,马世龙坐镇,重整了军备。蓟镇的防御也基本布署完毕,京师的勇卫营也招募结束,开始了训练。

    更重要的是东江军的实力提升很快,对建虏的牵制作用极大,建虏想再抽兵攻打关门,或是绕道入关,可能性已经很小。

    只凭辽镇的兵力,想攻破关门,在京畿地区与驻防明军较量,只有死路一条。

    在崇祯和王承恩看来,情况就是这样,辽镇只能是任由摆布,没有了反抗之力。

    对王承恩的判断,崇祯深以为然,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没有马上决定,缓缓说道:“待朕召集阁臣,再商议一下吧!”

    王承恩知道自己的本分,虽然皇爷经常询问他的意见,可他却不敢伸手太过,总会做出一副谦恭的样子。

    崇祯暂且放下了此事,坐在龙椅内又思考起郭大靖的建议,那就是分化瓦解建奴,给叶赫、乌拉、辉发、哈达这女真四部首领赐予官职。

    虽然这四部已被建奴吞并,并且成为建奴的帮凶。但在建奴衰弱,败亡已定时,难免不会反戈一击,为本部争得一条生路。

    不过是个卫指挥使的官职,四部的实力弱小,难以对大明造成威胁。如果能让建奴内部猜忌,甚至是内乱,不失为一条离间的良策。

    这个郭大靖,不光武勇,在谋略上也相当高明。兴许,不仅平辽要靠他,国内蜂起的民乱,也要靠他一一平定。

    崇祯心中做出了决定,对郭大靖又多了几分嘉许。

    三年平辽,封侯之赏!崇祯觉得还不能这么草率地做出承诺。情急之下已经封了两个侯爵,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肉痛呢!

    王承恩刚才说得不错,封爵之赏,一定之差,差别却很大。伯爵也是爵,到兑现的时候,也不能说朕言而无信。

    崇祯想到这里,抬起头吩咐道:“拟旨:金州总兵郭大靖忠勇可嘉……”

    在崇祯的估算中,提前一年平辽,就能省下百多万两银子,并能解除大明的心腹大患,一个伯爵怎么也是值得的。

    就目前朝廷的财政,光征辽饷已经不够了。因为民乱已经从西北蔓延扩大,不论是剿是抚,都要花费巨量的钱财。

    正因为朝廷没钱,民乱是抚完又反,恶性循环难以避免。而欠饷又使很多军队哗变,加入到造反起义之中,使得剿灭的难度更大。

    三年,如果朝廷躺平摆烂,以西北为开端的民乱估计也扩大不到哪去。

    平辽之后,既省下了巨额辽东军费,又有东江军这样的强军,以及郭大靖这样的勇将,无论是剿是抚,都有了实施成功的条件。

    至于有臣子提出增加“剿饷”,崇祯实在是犹豫不决。他也知道,这是火上浇油,饮鸠止渴,会使民乱爆发得更加严重。

    先乱后治,希望东江镇在毛文龙和郭大靖的指挥下,早日灭辽,再转向国内,一举解决民乱。

    崇祯口述完圣旨,又思虑良久,决定对于郭大靖奏疏上的建议全部接受,给予东江镇更大的支持和方便。

    郭大靖希望朝廷能在天津附近划出数百亩田地,作为试验田,种植土豆、玉米、黑麦等作物,各地官府可派人来学习、参观,以便在内地推广。

    同时,试验田的产出,又能解决灾民在天津这个中转地的吃喝,不必朝廷出粮,或是东江镇远道运输。

    为了灾民能更加顺利地抵达天津,郭大靖还希望朝廷命令沿途官府建立中转营地,对灾民进行有序的安置和转运,使他们不致饿死于路上。

    崇祯对建议全部接受,并不只是表示对东江镇的看重,对郭大靖的嘉赏。他也知道,利用辽东安置灾民,在很大程度上能够减轻民乱的程度。

    从陕西到山西,民乱的蔓延之势,以及各地的灾情报告,似乎是成正比的。接下来会不会是河南,甚至是直隶,京畿?

    从目前发展的趋势,君臣都有这样的忧虑。

    但苦于无钱,既不能有效地长期赈济,又不能通过削减赋税来安抚灾民。不管是剿,是抚,没有钱,都是口号,难以实施。

    所以,这是一个死结。没有钱粮,谁也解决不了,神仙也难救。

    崇祯思来想去,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东江军三年平辽上。为此,他愿意象支持袁崇焕那样,再赌上一把。

    “即刻派人去觉华岛、旅顺宣旨,命觉华水师归并东江水师,让毛文龙派水师接收。”

    崇祯已经作出决定,急性子便显现出来。压制裁撤辽镇的第一步,他已经等不得,要马上进行了。

    先控制住觉华水师,并由东江军派船在觉华岛常驻,对辽镇进行监视。一两个月后,没有什么异动的话,再下旨调辽镇万余人马往援辽南。

    如果辽镇违旨,那就少发粮饷,逼迫他们只能遵旨而行。至于东江镇如何处置或消化这万余人马,崇祯却是不想多管了。

    而郭大靖的奏疏中,吞并辽镇最让崇祯心动的条件,便是东江军能够负责调拔而来的辽镇人马的军饷。

    也就是说,朝廷能调走一万辽镇人马,就省下了一万兵的军饷;都能调走,辽镇的军饷就不用再付了,省下了一大笔钱。

    对于郭大靖来说,能吞下辽镇三万多人马,也不过是多印几十万两军票,而粮草还是由朝廷供应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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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天换明介绍:
天道无眼,就逆天而行;民不聊生,就换了这朝代。
一个现代人穿越到了天启六年的辽东,正是建虏肆虐、杀戮血腥的年代。
道路漫长而艰险,热血沸腾而奔涌,不甘为奴的他只有迎难而上、勇往直前,杀出一条淋漓血路,实现梦想中的光明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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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长河中,皇帝、名将、名人,谁将成为最耀眼的那颗星?抑或是他站得更高的肩膀,攀上顶峰的垫脚石?逆天换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逆天换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逆天换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