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逆天换明TXT下载逆天换明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逆天换明全文阅读

作者:样样稀松     逆天换明txt下载     逆天换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八章 入股来捕鲸

    郭大靖沉吟了一下,说道:“明年若有机会,末将准备助李维鸾将军收复金州。有此百十里土也,就能安置数万辽民。”

    “占领不是问题,能不能守住呢?”毛文龙看了郭大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你还说到了机会,会是什么样的机会呢?”

    郭大靖挠了挠头,说道:“末将正在全力以赴地准备,是否行动,还要看具体形势的变化。”

    沉吟了一下,郭大靖继续说道:“毛帅曾说过,建虏四面被围,整体形势并不乐观。今年攻打朝鲜,明年可能还要攻打它处,以解被困之局。末将说的机会,就是看建虏将如何行动。”

    辽西关宁军,辽东东江镇,北面蒙古诸部,东面有朝鲜封锁,这就是后金当时的形势。

    现在,朝鲜已经与建虏盟誓,形同中立,使得四方封锁出现了漏洞。但建虏还是要行动,改变不利的态势。

    毛文龙垂下眼帘,思索了半晌,沉声道:“不是辽西,就是蒙古虎墩兔。本帅看来,攻打虎墩兔的可能更大。”

    今年如果攻不下宁远和锦州,建虏想必也知道坚城大炮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况且,战必有得,再去打锦州或宁远,也没什么好抢的了。

    至于东江镇,基本都在岛上,建虏想打也没办法。

    要分析判断建虏的动向,其实就是这么简单,只要用换位思考就行。

    假如我是皇太极,定然要个个击破四周的敌人。

    朝鲜最弱,就先打服;蒙古诸部也不强,还能掳掠到不少的牛羊;辽西的城堡炮塔流,撞得头破血流就别再去碰;东江镇是个祸害,可捞不着。

    而郭大靖还知道皇太极征服蒙古诸部后的另一个意图,那就是为抄掠京畿打通道路。

    当然,皇太极现在未必会有这个想法。只是随着周边形势的变化,条件逐渐具备,也因大饥荒而不得不进行的军事冒险。

    “若攻打蒙古诸部,建虏多半会于春际发动。”毛文龙眯了下眼睛,说道:“大靖,你抓紧准备。到时,本帅也会助你一臂之力。”

    春天,万物萌生,温度又不高,建虏比较适应,马也有青草可吃,确实是相当合适的时间。

    郭大靖躬身谢过,心里又多了几分底气。

    光是广鹿岛和旅顺的兵力,占领金州并要击败建虏的袭攻,还不算是特别充足。如果毛文龙能派其它岛屿的人马助战,把握就更大了。

    当然,郭大靖和李维鸾也可以凭脸面请友军相助,但却没有毛文龙直接下令那么正当合理。

    毕竟,这不是增援,而是前来助战。不仅要有足够的兵力,郭大靖还要动员百姓乘船而来,用最短的时间,在南关构筑一道防线。

    数千人马返回旅顺,毛文龙等待陈继盛那边的消息,也派人侦察搜集锦州建虏的动向。

    几千人马却没闲着,按照图纸规划,修筑完善旅顺要塞。

    尽管郭大靖不认为建虏会来攻打旅顺,但有备无患,绝不能轻忽大意。

    而在帮助修筑的过程中,郭大靖和李维鸾等将领不断商议,又进行了一些完善,使得旅顺要塞名副其实。

    就算是换成郭大靖来攻打,冥思苦想之下,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长期围困,或是用人命来填,一点点地来啃这块硬骨头。

    当然,如果有红夷大炮,或者是攻城重炮,自然可以用炮火摧毁要塞,尽管花费的时间也不少。

    但建虏哪有这种高科技装备,从明军手中缴获的旧式火炮,射程近、威力小,除了直射和重量的优势外,并不比重型抛石机厉害多少。

    休息的时候,这些将领便常聚在一起吃饭喝酒,聊天打屁。感情嘛,是培养出来的,毛文龙也乐得见到手下军官们融洽相处。

    “大鱼,数千甚至上万斤重的?”对于郭大靖的描述,将领们都表现出了惊疑,大小长山岛都司俞亮泰尤其明显,嘴巴张得老大,半天合不拢。

    切,都以为我在吹牛呢,俺可没袁督师那毛病。

    郭大靖脸色郑重,以此来表明自己是认真的,是没说假话的,“在海洋岛,某准备先建立个鱼肉处理作坊,百八十人差不多够了。”

    “鱼肉或腌、或熏,能够长期保存;鲸油提炼出来,或点灯照明,或制成油弹,作为火攻的武器。你们先入股先受益,不过是抽调些海船、人手,拿出些食盐罢了。”

    各岛都有船只,大的也有那么几艘。郭大靖觉得不能光自己出力出人,拉上其他将领,也都能得好处。

    “船和人倒没问题。”石城岛都司仇震泰摸着下巴说道:“反正也有很多闲的时间,不能浪费。”

    郭大靖笑着赞道:“老仇有眼光。虽然说捕鱼一年四季都可以,但要大量的话,只要还在春秋两季。就是有军事行动,也不是全军动员。”

    尚可义呵呵笑着,说道:“某觉得,咱们最好组织一支专门的捕鱼船队。这越捕越熟练,收获也就越来越多。”

    “好哇!”郭大靖用力一拍大腿,说道:“集中一批由水兵和渔民组成的捕鱼队,越干越专业,越干熟熟练。装备嘛,广鹿岛负责提供。”

    捕鱼,郭大靖主要是想捕鲸,就采取近海捕鲸,以海洋岛为基地。这样可以采取单船作业,多船协同自然是更好。

    远洋捕鲸的规模太大,什么鲸工船、运输船、冷藏船、油船、捕鲸船和拖鲸船,干不起。

    至于装备,可以向毛文龙要些弩机,也就是床弩,把箭头改造一下,拴上绳子,再加上浮标指示方位。

    除了猎鲸的武器,还需要在船上加个用滑轮起吊的装置,对于郭大靖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样啊——”仇震泰盘算了一下,说道:“那我出四条船,一条大型,一条中型,两艘小的;人嘛,先出六十。”

    “我和老仇一样。”俞亮泰捧了个场,没压过仇震泰,大家脸面上好看。

    李维鸾一直笑呵呵地听着,见郭大靖的目光投过来,开口说道:“旅顺也不能落后,就出一样的船只和人数。”

    郭大靖嘿然一笑,说道:“毛帅已经答应出两艘大船,某本不想出风头,可这个建议是某提出的,作为大股东,某就多出两艘小船如何?”

    抬起手向下压了压,郭大靖又补充道:“收获不论多少,毛帅那边拿三成,剩下的咱们都是平均分,如何?”

    “大靖,你还真是亲兄弟明算账。”仇震泰哈哈笑着,拍了拍郭大靖的肩膀,调侃着说道:“你是大股东,说了算。”

    “装备和培训什么的,都是你来做,如何分配,你说了算。”俞亮泰点头赞同,看神情也并不把什么收获看得太重。

    李维鸾也代表旅顺表了态,船和人都交给郭大靖,省心了。

    你们哪,光听说大鱼,数千乃至上万斤,还是当成笑话听了。等尝到好处,就该不这么想啦!

    郭大靖也不客气,准备着回到广鹿岛就派人去海洋岛,先把基地建好。等人船到位,安装装备,进行短期培训,这渔业公司就开始正常运作了。

    捕猎鲸鱼若是光吃肉,那就太可惜了。鲸脑油可制造高级蜡烛,鲸油可用作烹调,可用作润滑油,还可制造肥皂、化妆品及香水,骨粉可用作肥料……

    如果利用得好,捕鲸能成为一个产业。你想想,远洋捕鲸动不动就在海上呆数月之久,没有暴利,谁会干呢?

    也不用担心船只和武器的问题,古代的爱斯基摩人捕鲸用的还是皮艇,带有倒刺的捕鲸标枪以及皮绳呢!

    而且,增加一个产业,对于东江镇来说,也算是有效地利用人力物力。否则,水师的船和水手也多半是闲着,闲着也是要吃饭的。

    也就是说,多捕少捕都是赚的,初期的投入,对于郭大靖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而对东江水师的了解,也让郭大靖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当时叫水兵,准确顾惜说就是水手,只管操船驾船、运输物资,战斗力可以忽略不计。

    水师里真正有些战斗力的是操炮手,或是登船之后的陆兵,比如火枪手、弓箭手之类。

    这与郭大靖想象中的水师有很大差距,估计这也只能欺负欺负建虏,在大海上,连海盗也打不过。

    但对水师的升级改造,现在还不在郭大靖的计划之内。毕竟,饭得一口一口地吃,路要一步一步地走。

    “哦,还给了本部三成呢!”毛文龙听着内丁都司尚可喜的汇报,不禁笑了起来,沉吟着点了点头,说道:“那本帅也别小气了,再给他添两艘大船好了。”

    尚可喜躬身道:“末将不知大帅意思,未敢插言。”

    “嗯,他之前倒是跟本帅说过。”毛文龙微笑道:“没想到他还真用上心了。”

    停顿了一下,毛文龙对尚可喜说道:“陈副帅已经送来捷报,连克昌城、满浦,斩首近千。另外,建虏也从锦州撤围,此番牵制行动也算是圆满完成了。”

    斩首近升,其中只有三百多建虏,其余皆是剃头朝奸的乌合之众。

    满浦虽被攻下,但守军是主动放弃,提前渡江而逃。虽被赶到的东江水师拦截,还是逃跑了大半。

    关键是建虏撤围了,毛文龙也可以向朝廷交差了。因为有五百多建虏首级,几百朝奸人头,足以证明东江军是实打实的展开了牵制行动。

    毛文龙心里是愉悦的,尽管不知道皇帝会如此酬功,但这次牵制并没有让东江军有过大的损失,可径袭辽阳,却能成为捷报中的亮点。

    显然,自己还是有眼光的,火速提拔郭大靖,使他发挥能力,为东江镇,为自己,又增光添彩。

    而凭郭大靖对建虏的仇恨,必然还会展开行动。日后的战果和斩获,也是可以期待的。

    “末将这就整顿人马,护卫大帅返回皮岛。”尚可喜躬身施礼,转身而去。

    旅顺要塞的构筑,已经七七八八,毛文龙带走本部人马,已经影响不大。

    毛文龙接过师爷草拟的报捷文书,审阅过后,提笔誊写好,派人急报登莱和朝廷,并安排船只解送俘虏和首级。

    随后,毛文龙便召集众将,进行了安排布置。

    其实,对接下来东江镇的军事行动,毛文龙并没有具体的计划,各部还是以休整恢复为主。

    但有一件事情,却令众将感到振奋,那就是增加各部的额兵数。

    毛文龙倒也公平,按照各岛现有的兵力,按比例进行了分配。即便是郭大靖又立战功,也是一视同仁。

    对此,郭大靖倒也不以为意。

    额兵数只是表面上的,自己要有本事,有财力物力多养兵,毛文龙可是不管,还乐见其成呢!

    所以,郭大靖才在广鹿岛实行全民皆兵的战略,连妇女也要接受训练。

    等到明年或后年,他或是做生意赚了钱,或是去山东搬运了物资粮草,再扩充军队,才不是负担。

    现在嘛,郭大靖虽然有钱,但基本都要花在购买武器装备和粮草物资上。

    送走了毛文龙及所率的部队,郭大靖等各岛官兵又在旅顺呆了三天,完成了要塞的构筑和完善,才纷纷登船而去,各返驻地。

    …………………

    京城。

    建虏撤围锦州的消息,和辽东巡抚袁崇焕上报宁锦大捷,以及毛文龙的报捷文书,相差不了几天,便传播开来。

    老百姓不知究竟,只知道辽东又打了胜仗,建虏又死伤无数,心中自是高兴安定。

    关门无虞,战争还远在千里之外,也仅此而已。

    平头百姓还要为了生活奔波,考虑的是衣食住行,真的没有太多的精力去管其它的事情。

    但朝堂上,为了这个宁锦大捷,却在争论,甚至是互相攻讦。党争,真的是大明的痼疾,难以根除。

    实在是袁督师在此战中的表现过于不堪。若说有功,坚守锦州的赵率教和镇守太监纪用,以及率家丁违令出战的满桂,都比他强。

第一百三十九章 暮气难鼓

    木匠皇帝没有马上作出决定,但接到毛文龙报捷文书后,却是龙颜大悦,加毛文龙为太子太师,赏赐财物。

    显然,皇帝已经表达了自己的倾向。

    所谓的宁锦大捷,固然是守住了锦州和宁远两座城池,但损失也不小。围困能解,乃是东江镇牵制之功。

    这也难怪,宁锦大捷的斩获是两百多首级。倒不是说建虏攻城的伤亡不大,可这战果确实不那么好看。

    反观东江军,真的是拿出了令人瞠目的战绩。攻克两城,径袭辽阳,斩首建虏四百多级,附虏朝人七百多级。

    你要说龟缩守城是大捷,那毛文龙的牵制作战,又该如何称呼?

    乾清宫内,木匠皇帝面色平静,听着兵部尚书在禀奏对宁锦大捷的评功和封赏。

    赵率教、纪用、满桂、毛文龙叙一级功,辽东巡抚袁崇焕守宁远有功,叙二级功……

    尽管对于袁巡抚的弹劾不断,但大明帝国确实需要胜利来鼓舞民心士气。如果追究袁巡抚的责任,这个大捷就很令人怀疑。

    只不过,这个叙功就有讲究,有逼着袁巡抚引咎请辞的意思。

    看吧,打了大胜仗,手下的部将都是一级功,主帅倒是二级功,打不打脸?就是打你的脸,让你自觉自愿地滚蛋。

    “东江捷报中还提到了郭大靖是吧?”木匠皇帝抬起了眼帘,淡淡地说道:“朕记得,在援朝作战中,是他斩杀了奴酋的王子。”

    阎鸣泰躬身奏道:“启禀万岁,郭大靖已因功升为游击,若再加赏,恐升迁太快。”

    “朝廷要赏罚分明,不能因升迁太快而压制不理。”木匠皇帝沉声说道:“郭大靖奋勇作战,手刃数十建虏,堪称猛将,可加都督佥事,再赏赐财物。”

    “微臣遵旨。”阎鸣泰躬身领旨。

    木匠皇帝轻轻拍着桌案上的奏疏,微皱眉头,似乎有难题不解,心情有些沉郁。

    殿下躬身肃立的魏忠贤不由得心中一紧,暗自咬牙,恨袁巡抚是个混蛋,把自己也牵连进去了。

    抚宁侯朱国弼上疏:“奴贼与我深仇,而及其死也,魏忠贤乃遣人吊孝,白送却无数金珠,反取嫚书一纸,边臣不奉忠贤之命,敢径为之乎?此则败坏边事之实……”

    勋贵集团出手了,借着指控袁崇焕,来敲打魏忠贤。在勋贵集团看来,袁崇焕是魏忠贤的人,还给他修生祠呢!

    御史清流,也就是喷子们,也纷纷上疏弹劾。

    比如河南道御史李应荐,就参奏袁崇焕曰:“袁崇焕假吊修款,设策太奇,项因狡虏东西交讧,不急援锦州,此似不可为该抚。”

    殿内沉静下来,只听到皇帝的手指轻轻叩击的声音。在阎鸣泰和魏忠贤耳中,却如重鼓敲击,与自己的呯呯心跳成了一个节奏。

    皇帝把奏疏都明发邸报,意思已经足够明显,就是让袁崇焕赶紧滚蛋,别赖在辽东巡抚的位置上胡吹瞎忙。

    如果袁巡抚再不识趣,封赏叙功就是再打脸,再催促。

    自觉点,赶忙上疏请辞,朝廷的脸面,和袁巡抚的名声,算是都能保全。

    “东江镇的监军有几个?”皇帝突然问出了一个令人非常意外的问题。

    东江镇没有文官监军,却有镇守太监,但数量寥寥,都在皮岛本部。

    魏忠贤赶忙跪倒奏道:“启奏皇爷,东江镇共有监军太监三人,皆在皮岛本部。”

    在东江镇的镇守太监几乎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可不象内地军镇,权力大得连主将都要屈居其下。

    天启帝沉吟着说道:“多派些如何?东江镇诸岛皆有驻军,选几个比较大的,兵力比较多的。比如——”

    皇帝拉长了声音,把“广鹿岛”三字吐了出来。

    阎鸣泰垂着头,眼珠子在转,不知皇帝是什么意思。广鹿岛游击郭大靖,难道是屡立战功,引起了万岁的注意?

    魏忠贤也不清楚皇爷的心思,但他只管执行,从不问究竟,恭谨领旨,“皇爷放心,奴婢马上挑选得力的内官,前往东江镇诸岛。”

    天启帝拍了下桌案,声音提高了几分,“东厂和镇抚司都要派人,对于东虏的情报侦察刺探和搜集都要加强。奴酋欲称帝,如此重大的情报,却要由东江镇上报朝廷,锦衣卫在干什么?”

    “奴婢失职,奴婢该死。”魏忠贤大吃一惊,用力叩头,“皇爷息怒,皇爷息怒。”

    魏忠贤是东厂督公,镇抚司也被他把扶,皇帝责怪情报搜集不力,他难辞其咎。

    天启帝见老魏的脑门都叩红了,再不说话,估计得见血,还要涕泪横流,不禁缓和了下语气,摆了摆手道:“厂臣且起来吧!锦衣卫要严加整顿,不得再有懈怠。”

    “奴婢定从严整顿锦衣卫,加强军情刺探搜集。”老魏感动得直擦眼泪,又叩了几下头。

    原来是情报方面的事情,皇帝的不满确实可以理解。

    建虏叛明称王,已是对大明的侮辱和冒犯,竟还要称帝,这绝对不能够容忍。

    建虏攻朝的情报是东江镇先获悉并上报的,建虏四王子欲称帝,也是东江镇刺探到的。

    皇帝对于东江镇的侦察刺探,以及情报搜集能力,甚为赞赏。反过来,对于镇抚司和东厂,自然恼怒非常。

    人员众多,待遇优厚,却连象样儿的军情信息都搜集不到,能不生气嘛?

    而魏忠贤心里清楚得很,东厂和镇抚司都被他用来监视内部了。不管是官员,还是百姓,敢对阉党心怀满和出言不逊的,都逃不过他的耳目。

    当然,尽管皇帝说了要加强辽东方面的军情刺探和搜集。但做臣子的要心细,要多想一些,官帽才稳当。

    广鹿岛,郭大靖,万岁心中已有了印象,似乎更有看好和提拔之意。

    阎鸣泰不动声色,魏忠贤声色不动,却都记在了心里。

    朝廷恩赏明发邸报,朝堂上官员对袁巡抚的攻讦依然不断。

    数天后,觉得没脸儿的袁巡抚上疏请辞。朝廷暂时没处置他,让他自己请辞,这是给他的一个回家养老的机会。

    天启帝接到请辞奏疏,终于松了一口气,马上批复:“袁崇焕暮气难鼓,物议滋至,已准其引疾求去。”

    袁巡抚虽然去职,但辽西明军在他的影响下,已经丧失了和建虏正面作战的勇气。

    上到督师,下到士兵,都被耳濡目染,坚信“建虏骑射无双,野战不可持。”

    既然不能、不敢与建虏野战,那还剩下什么,只剩下龟缩城内放大炮了。

    而恐金的思想观念上的痼症,在明清日后的战争中,影响极其深远重大。并且,这种情绪不断蔓延扩大,最后形成了“旗人满万不可敌”的危言耸听。

    后人的评价可谓一针见血:“若无大炮坚城,则畏战如虎;有坚城可据,遂避敌不出,以至纵敌越关。凡此种种,皆因军心怯尔。”

    郭大靖认为最精僻的总结,便是“军心怯尔”。

    畏敌如虎,怯战避战,见到建虏就腿肚子哆嗦。辽西明军虽然装备精良、粮饷充足,却已经是半废之军。

    一支军队可以装备简陋,也可以在战力上不敌对手,但一定要有战心和信心。不是盲目莽撞的去战斗,而是发挥己长,不畏不怯。

    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如果解释得通俗一些,就是在具体的战术打法上仔细研究、认真考虑、谨慎作战。但在思想上,一定要有能最终战胜敌人的信念。

    如果都没有战胜敌人的信心,只是被动挨打,跟苟延残喘又有什么区别?

    比如袁督师用朝廷的钱砸出来的所谓“关宁铁骑”,对建虏可有什么值得称道的战绩?倒是成为建虏窃据中原的帮凶,屠杀了无数同胞。

    ………………..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纸投射进屋,郭大靖便睁开了眼睛。

    夏天天亮得很早,郭大靖也习惯了日出而起的习惯。

    李秀姐已经穿好了衣服,温柔地让男人再眯一会儿,饭好了再来叫他。

    郭大靖笑着摇了摇头,起身穿好衣裤,走出屋子。

    他在院中洗漱完毕,又去看了看辣椒和西红柿的长势,才在李秀姐和王嫂的招呼下,坐在桌前吃饭。

    回到广鹿岛已经半月有余,连休息都没有,郭大靖便继续自己制定好的计划。

    抽调岛上渔民前往海洋岛安家落户,并运去了足够的粮食和物资;工坊打造滑轮、船只改装;捕鲸的培训;由刘兴治等参加过潜入奇袭的军官训练士兵……

    工作繁杂,有些不需要郭大靖亲历亲为,安排人去干就成,可有些却必须他先亲自去做去教。

    好在工作总有完成的时候,也多数不需要大量时间。郭大靖终于在前天基本上做完,调整了两天,便要把主要精力放在赚钱上了。

    没错,就是赚钱。

    小咸菜,杂粮粥,杂粮馍馍,烤的脆脆的鱼干儿。早饭简单,郭大靖并不挑剔,吃得香甜。

    对于东江镇的军民来说,能吃上这样的饭菜,主要是管饱,就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买来的鸭、鹅,还要再长两个多月,才能够产蛋。郭大靖已经想好了,都腌成咸的,成为军队干粮的一部分。

    至于海滩养殖牡蛎等海产,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够见到效益的。

    空间内虽然有很多马肉、羊肉,但郭大靖只是偶尔拿出来些,和家人打个牙祭,并不敢胡吃乱造。

    最困难的时期还未到来,但也没有太长的准备时间。

    崇祯今年继位,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发生了各边军断饷事件。蓟门、宁远、锦州先后因断饷发生兵变,东江镇也不例外。

    到了明年,皮岛又发生了第二次断饷,好象和崇祯,以及重新上任的袁督师有关。

    在郭大靖看来,第二次断饷所省下的钱,应该都用到了辽西。为了让袁督师“五年平辽”,崇祯将辽西的军费从一百多万升到了两百八十万。

    而且,第二次断饷的背后,还有着袁督师的毒辣阴谋。谋杀已经开始,目标就是毛文龙的项上人头。

    为了杀毛文龙,不惜饿死成千上万的东江军民。只此一点,郭大靖就对袁督师再无半点好感。

    对崇祯也是一样,郭大靖并不认为他可怜,反倒是可恨之极。

    能够不顾百姓已经因灾荒而饿殍遍野,还在横征暴敛,辽饷、剿饷、练饷逼得百姓揭竿而起,民乱蜂起。

    能够不顾前线将士的死活,裁撤甚至切断粮饷,导致东江军民饿死无数。

    这样的皇帝,为了维护朱家百万家天下的利益,残忍、刻薄、冷血,罪大恶极。

    是啊,崇祯根本没把臣子当人看,视同猪狗。除了他们老朱家的子孙,别人都是奴隶。

    所以,毛文龙是不是正在向军阀转变,郭大靖并不如何在意。只要毛文龙不与建虏勾结,他就能够容忍。

    史载:毛文龙为解决东江军民的饥荒,在皮岛开马市,用后金的参貂换取登莱客舡的粟帛。

    然后,袁督师为了阻断了毛文龙与后金走私的渠道,下令禁海,又给处于饥荒中的东江军民补上了一刀。

    郭大靖现在还无法判断这些事情的真假,但有一点,如果能帮助东江军民渡过饥荒,毛文龙应该不会与后金贸易,更不用说裹军投敌了。

    从结果推真相,或是判真假,郭大靖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那就是熟知历史。

    走私贸易或许有之,但如果毛文龙真有投敌之心,难道就没有事先布置?不联络一些心腹和亲信,自己闷头儿干?

    况且,凭他在东江军中的威信,只凭袁督师带的那点人,也不可能矫诏就杀了他。

    “这么早吃饭哪!”蓉儿打着呵欠从屋里走出来,打断了郭大靖的胡思乱想。

    郭大靖呵呵笑着,说道:“大人都有事情要做嘛,小孩子才睡懒觉,太阳晒屁股才起来呢!”

    蓉儿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突然冲郭大靖吐了下舌头,做了个鬼脸,然后自己先咯咯笑了起来。

    靖哥哥回来了,秀姐天天带着笑,蓉儿也特别开心。

第一百四十章 玻璃工坊

    丫头在盆里草草洗了把脸,便坐在桌前,喝粥吃馍,小咸菜嚼得咯嘣脆,歪着小脑袋问道:“靖哥哥,学堂里又来了几个人,是新村的野孩子。”

    “他们在学堂还敢撒野?”郭大靖脑海里出现了韩山童那个半大小子,不禁微抿嘴角,笑道:“先生能收拾他们吧?”

    “能。”蓉儿用力点了点小脑袋,脸上浮起幸灾乐祸的神情,笑得咧开小嘴,“先生用戒尺打他们手心,啪啪啪可响呢!”

    这孩子,又不是过年放炮,至于笑成这样吗?

    郭大靖有些好笑,喝完最后一口粥,放下了碗筷,伸手拍拍蓉儿的小肩膀,笑着嘱咐道:“你可得好好学习,让先生打手板多丢人哪!”

    “先生说我顶聪明,一教就会,最喜欢我了。”蓉儿笑着说道:“班上就我没挨过先生的戒尺。”

    “蓉儿最聪明了,现在都是她在教我识字呢!”李秀姐把烤鱼夹给蓉儿,笑着夸奖道:“以后啊,没准就是女先生呢!”

    “女先生——”郭大靖用力点了点头,说道:“那肯定没问题。”

    蓉儿嘻嘻笑着,低着脑袋,烤鱼馍馍吃得香甜。

    郭大靖回屋穿上军服,李秀姐跟在旁边侍候,帮他整理衣角袖子,眼中透着掩不住的柔情。

    “多出去走走,光在家里做活儿,闷得慌。”郭大靖迈步向外走,说道:“天气也好,海景也不错。”

    李秀姐含笑点头,直把郭大靖送出去,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村口,才转身回去。

    男人在身边,有吃有喝饿不着,对李秀姐来说,就是最大的幸福。至于更高的目标,李秀姐还真没有。

    再说郭大靖,来到军营便看到士兵们正在围营跑步。

    这是每天固定的科目,看似简单普通,可没有足够的粮食,以及副食营养,却是很难坚持长久的。

    军队是基础,是保障,伙食标准自然比老百姓要高,至少要保证吃饱。

    郭大靖还尽力在原有的标准上提高,岛上打的鱼,多半都给了军队。不说天天见荤腥,两三天也能尝到油水。

    来到自己的屋子,郭大靖先把今天要做的工作捋了一遍,又提笔写得更细一些,等将士们开完早饭,便要一一落实。

    两百骑兵是凑出来了,还剩下不少战马,只能当作拉车驮物的骡马使用。

    战马要时常**料的,鸡蛋什么的不用想,豆子就是古代给战马最好的精料。即便如此,按照广鹿岛的资源,也养不起太多。

    各岛驻军都多多少少有些骑兵,主要是作为探马使用。为了解决草料问题,都种了不少苜蓿,广鹿岛也不例外。

    郭大靖嫌种植面积太少,早就给李维鸾去了书信,托他在旅顺多种一些。铁面具不是白给的,郭大靖还时常送这送那,李维鸾倒也答应得挺痛快。

    有了成建制的骑兵,刘奇士终于得偿所愿,被任命为这支骑兵的指挥官。并按照郭大靖制定的方法,开始了训练。

    刘兴祚也精于骑射,看过骑兵队的训练后,颇有所悟,也很是见猎心喜。大部分工作都扔给郭大靖,他和骑兵队成天厮混在了一起。

    到底还是有驰骋沙场、建功立业的心思,郭大靖对此倒也理解,只好又提拔了几个得力的军官,来分担工作。

    早饭吃过,按照惯例,刘兴祚带着军官们前来报到,领受任务。

    “今天要训练变速队列,某作为旗长,不能缺席。”刘兴祚上来就把自己摘出去,意思是别给我分派工作。

    你这家伙是故意的,借着喜欢骑兵作战,把枯躁的工作都扔啦!

    郭大靖翻了翻眼睛,本来也没给他安排,可你这么说的话,是不是有些对领导不敬啊?

    刘奇士躬身说道:“将军,骑兵队的装备,不知何时能够打造齐全?”

    半身胸甲,由原来的甲胄改造,是为了减轻负重,不影响马速;新式马刀,仿造的俄罗斯恰西克军刀,郭大靖玩儿过,挺顺手,大概形制也有印象;头盔、铁面是现成的,再配备手弩……

    郭大靖又翻起了眼睛,说道:“精铁刚买来没几天,工坊正在加紧打造,估计得等个七八十来天吧!”

    “那就好。”刘奇士嘿嘿一笑,躬身退下。

    郭大靖瞅向刘兴治,随口问道:“今天是继续训练伪装潜伏和山林伏击吧?”

    刘兴治躬身道:“是的,将军。”

    停顿了一下,他又接着说道:“在装备上面,还有所欠缺,末将已经列了清单。”

    郭大靖点了点头,说道:“我看到了,会尽快补全的。”

    这帮家伙,就知道要这要那。也不管老子有没有钱,从哪赚钱。

    郭大靖看这几个家伙都有些坐不住的样子,无奈地摆了摆手,“有训练任务的,就先下去安排吧!”

    “末将遵命。”刘兴祚干脆利落地起身,施了一礼便转身而去,刘奇士等军官也施礼告退。

    一出屋子,这帮家伙又欢实起来,有说有笑地结伴而去。

    郭大靖远远地还听见刘兴祚和刘奇士抱怨操练场太小,商量着过几天要登陆找个宽绰地儿好好训练。

    得练得差不多再出去呀!人马一动,粮草物资的消耗不小。

    郭大靖轻轻摇了摇头,他其实已经安排好了,把骑兵队拉到旅顺去训练。

    李维鸾也在按郭大靖的办法训练骑兵,刚来了书信,盛情邀请广鹿岛的骑兵队前去切蹉交流呢。

    打发走了几个急着练兵的家伙,郭大靖才对留下的人安排工作。

    说起来,军队的训练重要,可广鹿岛的运作经营,就更是基础。没钱,没粮,啥也干不了。

    而相比刘兴祚的按部就搬,郭大靖的经营手段就更有创见,更有章法,也更加科学有效。

    种植养殖、晒盐、捕捞和养殖海产、工坊的细划和分工协作、制硝,包括分包到户的鞋袜手套等等,郭大靖都一一听取汇报,并做出调整和安排。谷

    起色和改变是肯定的,时间越长,效果越显著。当然,郭大靖的钱也是越花越少。

    光出不进,哪里是长久之计?等到山穷水尽,倒还不如维持原样儿,不提高待遇呢!

    有好处,自然人人称善,就跟涨工资似的。可要下调待遇,准保是怨言满腹,沸反盈天。

    所以,赚钱才是郭大靖的重点工作,保证军队的装备、伙食、训练能够正常,保证百姓的生活至少不虞饥饿之苦。

    说到领兵打仗,有很多将领军官都能胜任。可要说到赚钱,赚大钱,这个时代应该还没有比郭大靖更厉害的。

    不是那种以雄厚的资本为后盾,而是创新发明,用最小的成本,获取最大的暴利。

    依靠自带的空间,去偷算是个办法,但也不是郭大靖的首选。

    把所有的工作都安排好,郭大靖又去工坊巡视了一圈,才来到一处偏僻的所在。这里有房屋院落前,院墙是土坯所垒,只有一座大门,竟有士兵在站岗保护。

    “见过大人。”士兵躬身施礼,回应的是郭大靖的颌首微笑。

    “蒋小贵,又是你值班呀!”郭大靖笑着说道:“你老娘的病好些了吗?”

    蒋小贵现出感激之色,躬身道:“回大人,那个姚大夫的药不错。再加上天气暖和了,俺娘的气喘病已经好多了。”

    老姚头儿根据特长,已经成了岛上的一个郎中。大病治不了,小病能对付,也就那么个水平。

    可古代的医疗水平,也没法让医生有太高的医术,老百姓也很宽容。治好是郎中的功劳,治不好那就是命,哪有什么医闹。

    “那就好。”郭大靖也不多说,拍了蒋小贵的胳臂一下,带着两名亲兵迈步进了大门。

    屋内很宽阔,就是一个工坊,不是给人住的。院子角上的几间屋,才是工匠们的住处。

    工坊内热气逼人,郭大靖刚进来,额头便沁出了汗珠。

    几名工匠正在忙活着,粘土坩埚内的融熔物已经软化,通红发亮,散发出灼人的热量。

    郭大靖轻手轻脚,不影响工匠们的工作,坐在不远处静静地观看。

    一三一七年,也就是元朝延佑四年,威尼斯玻璃工匠制造出了透明玻璃;

    一五零七年,明武宗正德二年,聪明的威尼斯工匠用汞锡齐法制造出了第一面精致复杂的镜子。

    它的出现轰动了欧洲,成了王公贵族的新宠。法国王后结婚的时候,威尼斯国王送了一面小小的玻璃镜作为贺礼。

    这在当时要算是非常珍贵的礼物,它的价值在当时要十五万法郎。

    现在是天启七年,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大明还没有玻璃镜子,甚至连透明玻璃都造不出来。

    而就在十几年前,荷兰眼镜制造了人类历史上第一架望远镜;随后,伽利略发明了四十倍双镜望远镜,成为第一部投入科学应用的实用望远镜。

    尽管对于望远镜,郭大靖更加地需要。但从赚钱的角度,玻璃镜子却是首选。

    原料并不复杂,对于广鹿岛来说,基本上就能满足。只是把纯碱换成草木灰,理论上便具备了烧制玻璃的条件。

    这些都是郭大靖在前世看小说时学到的,要不怎么说“书中自有黄金屋”呢,学到的东西,没准什么时候就能用上了。

    当然,理论是理论,要真正的成功的话,还需要不断地摸索实验。只要是方向正确,就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这几个工匠都是有烧陶烧瓷经验的,由郭大靖私人出钱,给予了优厚的待遇,在这所被郭大靖称为“研究所”的地方,进行着不断的烧制实验。

    只要能烧制出透明玻璃,发财大计也就算基本完成。至于怎么压制成平板玻璃,怎么用汞锡齐法制镜子,就简单了很多。

    工匠头儿叫鲁世英,看到郭大靖进来,也只是略点了下头,便继续全神贯注地继续工作。

    一团熔融成胶状物的东西被铁管挑起,放进一块磨得锃明瓦亮、一尘不染的浅浅的铁板槽中,并从根部剪断,一根辊子在上面反复用力压过。

    这是制造平板玻璃最古老的办法之一压延法,还可以用吹制法,把吹成圆柱形的玻璃管从中间切开,展平后让其自然冷却。

    吹玻璃需要技巧,需要大量的时间去实践。郭大靖想尽快看到效果,也就没向工匠们传授这种他都不会的技艺。

    郭大靖并不需要太大块的玻璃,巴掌大的小镜子,价格低些,更好出售。

    购买人群也好找,风月场所的小娘子。特别是什么花魁之类的,有的是恩客舍得一掷千金。

    压延完成,鲁世英才长嘘了一口气,招呼工匠们休息一下,等待玻璃自然冷却后再看效果。

    “小人见过郭将军。”鲁世英过来施礼拜见,又拿过昨天造出的玻璃让郭大靖观看。

    还是有点绿,不够十分的透明。但郭大靖却表现得十分满意,和鲁世英来到院里,坐下来边凉快,边拿出了改进的办法。

    “用磁铁提纯原料,看来还是不够。”郭大靖取出一包土硝,交给鲁世英,说道:“再烧制时加些土硝,应该可以去除些杂色。用量嘛,还得你们用实验来确定。”

    威尼斯人用二氧化锰作为玻璃的脱色剂,郭大靖找不到,只好用土硝来替代,应该也有效果。

    “小人记下了。”鲁世英双手接过放在一旁,给郭大靖倒上了茶水。

    作为会烧陶瓷的老工匠,鲁世英并不知道郭将军要烧制出透明的玻璃作什么。

    但作为军户,让干啥就干啥,待遇又优厚。他只要尽力完成任务,还能得到一份奖赏。

    “每一次烧制,都要详细记录,作为日后大量生产制造的依据。”郭大靖示意鲁世英也坐下,缓缓说道:“某要说不心急,是假的,但你们却不能丢了认真。”

    “小人明白。”鲁世英躬身道:“大人要的是长远,不是碰运气的一两次成功。”

    郭大靖点头赞赏,说道:“正是如此。嗯,既然已经明白了,那便去工作吧,我在这等一会儿,看看实验的结果。”

    “是,小人告退。”鲁世英施礼后便又进了工坊。

第一百四十一章 请你吃白米饭

    郭大靖坐在椅中,享受着清凉,闭目进入了假寐。

    他可没闲着,在空间内,也在工作。

    库房、房间,所有的门窗玻璃都被他卸了下来。中间的保温玻璃,胶条全部弄掉,一块块的平板玻璃摆放整齐。

    这些玻璃的品质高,还有很多大块的,郭大靖可不准备浪费,汞锡齐法简单,但造出的镜子,哪有银镜反应来得好。

    干馏硝石能制出硝酸,硝酸银就有了着落;尿素加碱再溶于水,就是氨水;至于葡萄糖,用蜂蜜结晶出来的就成。

    理论应该是正确的,但准备工作还未完成,主要是缺些玻璃器皿,实验室用的那种。郭大靖倒也不急,反正有几块高品质的镀银镜,能卖不少钱。

    等工坊的透明玻璃出来,就用最简单的汞锡齐法,利润少点,但出货量大,能狠赚它一笔。

    等到秋收后,再去山东走一圈,地主官绅家的粮食弄它一大批,有金银财宝也不放过。明年的青黄不接,也就不是问题了。

    这样算下来,在朝鲜搞到的钱财,可以都用来买枪买炮,一下子就能把广鹿岛这三千兵推进到热武器时代。

    除了镜子,还可以搞些别的新奇东西。比如……

    “禀报大人。”岗哨的声音打断了郭大靖,使他的意识又回到现实。

    见郭大靖睁开眼睛,岗哨躬身道:“藤野姑娘在外面,想要见您。”

    郭大靖沉吟了一下,说道:“让她进来吧!”

    这个地方是郭大靖定的保密级别,不管是谁,没有他的允许,都不准进入。

    但这只是郭大靖预防万一的措施,对藤野英倒不必防范,难道还怕她偷技术,也去卖镜子不成?

    时间不大,藤野英走了进来,草草施了一礼,便往郭大靖身旁一坐,神情不悦地说道:“猜你就在这儿,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郭大靖笑了笑,说道:“搞点赚钱的玩艺儿,不能坐吃山空啊!”

    藤野英把手中的文件递给了郭大靖,说道:“喏,这是工作成果,向你汇报一下。”

    郭大靖伸手接过,随意地翻看了一下,是妇女医护队,以及女民兵的花名册。

    这就是军户制的好处,上面发令,老百姓执行。虽然形同奴隶,可这也避免了很多扯皮倒灶的烂事。

    就算是奴隶,郭大靖这个奴隶主,也是比较仁慈,不打不骂,还尽全力让奴隶吃饱穿暖。

    “训练尽快开始吧!”郭大靖放下了文件,说道:“五六天一练的话,粮食还够,就由你负责。”

    藤野英翻了下眼睛,没吭声,算是接受了命令。

    五六天一练,基本上不会耽误自家的活儿,还能吃上几顿好饭。民兵们训练起来,也有热情。

    别以为女民兵就是摆设,练好了一样能打仗。不说上阵杀敌,埋埋地雷、布设陷阱、站岗放哨等等,都能胜任。

    男民兵就更不用说了,有平常的训练打底。几个月后,要想补充兵员,拉过来塞队伍里就成。

    “火枪,都要会用会使。”郭大靖突然抬起眼睛,补充道:“跟军队的要求是一样的。”

    尽管军队中分骑兵、步兵,细分的话还有长枪兵、刀盾手等等,但郭大靖已经下了死命令,全部都要有火枪训练。

    能不能成为火枪兵不重要,关键是不管什么兵种,拿到火枪就要能用会使。

    军官们对这个命令有些费解,但郭大靖下达命令时的坚决态度,使他们也只得遵照执行。

    为了提高士兵们练火枪的积极性,郭大靖还特意宣布,两个月后举行比武,能够熟练使用火枪者有赏。

    火枪就在军营的训练场摆着,士兵们不光是在训练时间里能练,还能抽出空闲时间去摆弄。

    反正,郭大靖觉得效果不错,甚至有为了争抢火枪而吵架动手的,让他深感欣慰。

    “和军队一样也有奖励?”藤野英挑了下眉毛,似笑非笑地看着郭大靖。

    郭大靖算了一下,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标准降一点,奖励也减半。”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定期考核也是要的,别拿了奖励就荒疏了。”

    “没问题。”藤野英伸出手,说道:“我呢,干了这么多,有什么奖励?”

    大姐,你吃饱喝足,衣食无忧,还要啥奖励?

    郭大靖嘿嘿一笑,说道:“还要奖励,那不见外了。这样,我请你吃饭。”

    藤野英翻了翻眼睛,没好气地说道:“甭想敷衍我。家父走的时候,你可是答应得好好的。可你是怎么照顾我的,心里不愧疚吗?”

    愧疚?没有啊!平常不也关心问候,嘘寒问暖嘛!

    郭大靖暗自叹气,说道:“我知道,你是想藤野先生了,心情不好。照顾你呢,我可能有些粗心,男人嘛,可以理解。你要是觉得哪里不周到,尽管说,不要憋在心里。”

    藤野英垂下眼帘,眼圈竟有些发红,好象委屈得要掉眼泪。

    郭大靖有些无措,不知如何安慰,手伸到半空又收回,一脸的无奈。

    “你请我吃啥?”藤野英突然开口,一下子把郭大靖弄懵了,转折太大,都要哭了,怎么又说到吃上了。

    郭大靖看着藤野英盯着自己的眼睛,抓耳挠腮,然后眼睛一亮,说道:“今晚来我家,请你吃白米饭。”

    稻花香啊,郭大靖从没舍得吃,一提起来,他都馋了,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白米饭?!”藤野英哼了一声,气得站起身,翻着眼睛说道:“就知道你瞎对付。”

    郭大靖赶忙正色说道:“不是普通的稻米,是海外异种,老香老香的那种,皇帝都没吃过。当然,还有菜和汤,也是老香老香的那种。”

    藤野英倒也知道郭大靖一般不说谎,见他说得正经,虽有些将信将疑,可肚里的气却消了不少。谷

    “老香老香,你就不会别的形容了。”藤野英抿嘴微笑,走过两步,在郭大靖的身后站定,伸手给他拿捏肩膀,“闻闻,我是不是也老香老香了。”

    郭大靖很久没有这种享受了,尽管有些暧昧,但人家姑娘都不在乎,你个大男人矫情个屁。

    微闭上眼睛,郭大靖嗅吸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茉莉花香,应该是藤野英移栽到自己院中的花开了。

    “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满园花草,香也香不过它……”

    藤野英的手停了下来,把耳朵凑过来,仔细听着,不知道郭大靖哼哼的是个啥歌儿。

    郭大靖闭着眼睛,哼着歌儿,脑袋轻轻点着,在树荫的清凉下,颇有些陶醉的神情。

    藤野英在近在咫尺的距离看着这个男人,没想到杀人不眨眼的家伙,竟然还有这种悠然自得的情调。

    这些日子以来,藤野英的心情就不好。准确地说,是参加完郭大靖的婚礼,看到李秀姐身着大红喜服和郭大靖拜堂成亲后开始的。

    新人出来敬酒,脸上的幸福和愉悦,是不作伪,是真挚的。

    郭将军觉得很幸福,李秀姐也在羞怯中透着满足。原来还没有太多的感觉,可藤野英突然觉得心里寡寡的,甚至生出了对李秀姐的嫉妒。

    原来,自己真的很在意郭将军,藤野英终于想明白。她是因为郭大靖成亲有了妻子,觉得失去了他,才会郁郁不乐。

    从那以后,藤野英就时时处于矛盾之中。既想看到郭大靖,并想在他身旁多待一会,可又怕见他,看见他成亲后的快乐,心里又堵得慌。

    这个坏男人,唱小曲儿撩拔人家?你听他哼的词儿,想摘就摘呗,还怕旁人笑话。

    藤野英闻到了郭大靖身上的味道,是熟悉的,但又与以前有些区别。可不管怎样,她都喜欢。

    张开手臂,把这个男人抱住,紧紧地不松开……

    脚步声突然响起,打断了藤野英的念头和动作,她赶忙站直身子,背起了双手。

    是鲁世英,和一个工匠抬着铁槽出来,让郭大靖验看还未完全自然冷却的玻璃。

    郭大靖仔细看过,比以前已经大有进步,虽然还有些微微的绿色,但玻璃内的杂质却很少很少。

    交代指点了几句,郭大靖便起身离去。中午在军营吃,郭大靖不想来回跑,被将士们笑话。

    藤野英好象也消了气,跟着郭大靖回军营,在自己的房间工作。中午她也出现在食堂里,还很快拿出了一些章程,让郭大靖审阅。

    郭大靖看过之后,略加修改,便交与藤野英,让她遵照施行。

    藤野英走后,郭大靖趁机溜出,前往土营的训练场地,观看了他们挖掘的坑道,并与土营哨官耿名战,以及其他士兵进行了一番探讨,才转回家中。

    “藤野英来吃晚饭,我来操持。”郭大靖进了后院,便简单交代一句,径自进了灶房。

    李秀姐赶忙跟过去,却发现郭大靖把门给顶上了,在里面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夫君,你把门打开,妾身帮你打下手。”李秀姐敲了敲门,觉得这很不合适。

    自家男人可是将军,哪有下厨房的道理,让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是自己不够贤淑呢!

    在明朝,一般读书人的妻子称丈夫为相公;有身份人家的妻子称丈夫为官人;官宦人家和有钱人家称老爷;一般人家的妻子称丈夫为夫君。

    郭大靖自诩是个武将,喜欢被称为夫君,官人让他想起某对奸夫**,老爷有些看低李秀姐。

    “别着急,我准备好东西,你再进来做。”郭大靖一边应着,一边取出大米装进盆里,估摸着五六斤米的饭怎么也够吃了。

    接着,郭大靖拿出两盒熊肉罐头打开,把熊肉挖出倒在盆里,罐头盒收起。又拿出一大块连皮带毛的羊肉,觉得可以了,便打开门让李秀姐进来。

    李秀姐进屋瞅了瞅,甚是惊讶地问道:“夫君带回这么多东西,妾身竟没看出来。”

    再多的东西,你也发现不了。

    郭大靖呵呵一笑,说道:“这些米闷饭,这盆里的是熟肉,加水煮开,再放些青菜做个汤;这块羊肉呢,切成块儿,加调料做红焖羊肉。”

    一汤,一菜,一饭,请人来吃好象有些寒酸。可在那个时候,白米饭,大盆肉,可是没多少人家能吃到的美味佳肴。

    “孙嫂呢?”郭大靖问道:“让她来做吧,晚上一起吃。”

    “孙嫂家里有事儿,和我说了,请了半天假。”李秀姐笑着说道:“还请假,弄得那么正式。”

    郭大靖隐约听说孙六岩要在家里盖鸭舍,估计是回家忙活儿这事。他点了点头,说道:“那我来做,你烧火,反正也没外人看到,不怕人说道。”

    李秀姐抿嘴笑着,一只手却很熟练地开始淘米洗菜。她从来没拿自己当官太太,虽然残疾,有所不便,却要强得很,不肯落于人后。

    郭大靖也不多说,唯恐触到妻子的痛处,便打起了下手,给羊肉剥皮切块儿,洗净后扔进锅里,点着了灶火。

    其实,郭大靖的厨艺也就那么回事,家常水平而已。但肉怎么做,只要不糊不焦,都是香的。

    在后世,他吃过的美食可是太多了,照葫芦画瓢,也比现在老百姓见都没见过强多了。

    至于焖米饭,李秀姐却也在行,用的是隔水蒸的做法。这样不糊锅底,尽管锅巴也能吃,但却还是有些浪费。

    “这米看起来就是顶好的稻米。”李秀姐好奇地说道:“夫君是从哪里买来的?”

    郭大靖呵呵笑着说道:“是别人送的,他也说这是海外异种,连皇帝都没得吃呢!”

    “这么金贵的东西?”李秀姐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刚盖上的锅,“全都做上啦?”

    郭大靖好笑地拍拍阿秀的肩膀,说道:“再金贵也是给人吃的,一次吃个饱,那才过瘾吗!”

    李秀姐咧了咧嘴,看着自家男人满不在乎的样子,只能露出无奈的神情。

    要说营养,杂粮饭未必就比稻米低。但人就是这么奇怪,追求口感,宁**米得脚气,也不愿意吃粗粮。

第一百四十二章 无题

    “好了,我看着火,你出去吧!”李秀姐往外推着郭大靖,“一会儿藤野英来了,看你在灶房,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郭大靖也不客气,转身出去,又拿出了点林天生送的好茶叶,准备泡上壶茶,招待藤野英。

    当饭香和肉香从灶房飘出来的时候,藤野英和蓉儿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李秀成。不是碰巧遇到的,而是藤野英会处事儿,特意去学堂找的蓉儿。

    “好香啊!”蓉儿进了后院,便抽着小鼻子,象小狗似的在空中左闻右闻,眼睛也亮了起来。撇下藤野英,和李秀成跑进灶房帮着烧火去了。

    藤野英走到院中的桌前,拱了拱手,便坐下来,似笑非笑地说道:“大人言而无信哪,说好的亲自操持呢?”

    郭大靖给她倒了杯茶,说道:“都是在我的指导下做的,与我亲自动手是一样的。”

    藤野英摆了下手,表示自己很大度,不计较这个了,端起茶杯喝着茶水,点了点头,说道:“茶叶呢,送我点呗!”

    好,答应过照顾好你的,一点茶叶算什么?郭大靖进屋,不一会儿就拿出一包。

    “嗯!”藤野英在鼻下闻了闻,微笑着说道:“再加点茉莉花,味道就更好了。”

    “你想怎么喝就怎么喝。”郭大靖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等林天生回来,会带来更好的茶叶。”

    藤野英突然有些黯然,垂下眼帘,低沉地说道:“最快也得半年吧?”

    郭大靖沉吟了一下,说道:“可能用不了那么长的时间。林天生不是说过,分春夏两运,五月回帆运夏粮,八月重返本港。”

    那只是正常的海运漕粮的时间,老爹和林天生要办的事情不少,哪能那么快?

    藤野英挤出笑容,轻轻点了点头,并不愿因此而与郭大靖抬杠。

    其实,郭大靖也是宽慰,他自然知道藤野英估计的时间比较准确,或者说是只少不多。

    按照正常的航速,自浙西至京师,风向顺利的话,只需要十余天。

    但藤野正要去的是澳门,还要与洋鬼子谈妥生意,甚至等待澳门炮厂制造出足够数量的火枪,这个时间是真不好估计。

    说不好,要等到明年二月才能趁着季风返回呢!郭大靖不敢确定,却也不好说出,徒增烦恼。

    “自己一个人住挺闷的,我准备把新近到岛上的一个孤女叫来相陪。”藤野英喝着茶水,说着打算,“她叫阿巧,看着倒挺乖巧。”

    郭大靖点了点头,说道:“和你做个伴儿,挺好。既是孤女,你好好培养,成为你的帮手更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藤野英说道:“正教她识字算数呢,要是象蓉儿那样聪明就好了。”

    正说着,蓉儿拿着碗筷出来,摆在桌子上,又笑呵呵地回了灶房。

    “没有酒?”藤野英看着桌上的碗筷,调侃道:“真的只是请我吃白米饭?”

    郭大靖知道她有点酒量,既然说出来了,也不好拒绝,便又进屋,拿了壶酒出来。

    李秀成和蓉儿端着菜和汤出来,摆在桌子上,诱人的香味立刻钻入鼻中,真的是老香老香了。

    特别是用熊肉罐头做的汤,作料都不用多加,特有的那种香味,令人口中生津,馋涎欲滴。

    一盆热腾腾的米饭端了上来,饭粒晶莹透亮,香味袭人。

    “果然与众不同。”藤野英闻着香味,看着饭粒,虽然还没品尝,却已经对郭大靖说过的话,相信了大半。

    李秀姐又凉拌了个马齿苋端上来,才笑着招呼大家吃饭。

    “先吃碗饭垫个底儿,再喝酒。”郭大靖好意地提醒着藤野英,并亲手盛了饭,递给众人。

    藤野英笑着说道:“正要尝尝大人赞不绝口的白米饭呢,不是说连皇帝都吃不到吗?”

    “他倒是想吃,可惜没有。”郭大靖对皇帝没有什么尊重之意,不管是木匠皇帝,还是崇祯。

    宁锦大捷的封赏,已经见诸于邸报,郭大靖等人已经知晓,尽管还没领到赏赐。

    魏老太监一人独揽大功,其弟侄中有两人加升,一人升二级一人升三级。

    老魏的孙子魏鹏翼加少师封安平伯世袭,他的侄子良栋为东安侯,他的另一个侄子魏良卿也从太子太保一步升到太师,一步升了十级到顶。

    而鹏翼、良栋当时都还在襁褓之中,还不会说话走路呢,就已经封伯封侯。

    你让征战沙场几十年、立下功劳无数,才封宁远伯的李成梁,还有正为封爵而苦苦奋斗的毛文龙和众多武将,情何以堪?

    而在宁锦大战和牵制作战中的有功将领,得到的赏赐就十分地寒酸了。

    满桂加太子太师,荫一子锦衣卫指挥佥事世袭,赏银四十两,纻丝二表里;赵率教加太子少傅,荫一子锦衣卫正千户世袭,赏银四十两,纻丝二表里……

    几十两银子,几匹绸帛,再加上虚衔,这就是出生入死、浴血奋战的赏赐。难道不令人寒心,反正郭大靖的心是洼凉洼凉的。

    木匠皇帝难道不是昏君,只会耍些帝王心术,却也一样的刻薄寡恩,任人唯亲,赏罚不明。

    郭大靖狠狠地嚼着嘴里的米饭,口感绵软柔糯,有弹性,饭味清香适口。嗯,真香。

    “好吃,真好吃。”蓉儿眼睛都弯成了月牙,挟起汤里的熊肉塞进嘴里,酥烂喷香,不禁连连点头。

    藤野英吃得还比较温文而雅,可也赞不绝口,最好吃的还是汤和米饭。

    “大人果不虚言,这白米饭是我平生吃过的最香、口感最好的。”藤野英用筷子拔着米粒,还有心思仔细欣赏,“看,还晶莹透亮呢!”

    李秀姐仔细看着,笑着点头道:“藤野姑娘观察得细,说得这词儿也好。”

    停顿了一下,她又给藤野英挟着菜,“这些都是夫君亲自指导做出来的,吃起来都很美味呢!”

    嗯,嗯!藤野英连连点头,看了郭大靖一眼,嚼着焖羊肉,又称赞了几句。

    郭大靖只是含笑不语,吃得不快也不慢。

    久违的米饭滋味,唤起了他的回忆,可也很快甩开,又回到了现实。

    桌前的几个亲人才是他应该关心爱护,应该时刻放在心上,回忆只能使人伤感,不如就埋在心底吧!谷

    蓉儿吃得最香,又盛了一碗饭,得提醒她别撑着;秀成还算斯文,男孩子倒显得老成了许多;阿秀也吃得香甜,还给自己挟肉盛汤;藤野英,蹭了顿好饭,应该能消停一阵儿了吧?

    郭大靖轻轻放下饭碗,端起了酒杯。

    唔,唔!藤野英嘴里的肉还没咽下,赶忙也拿起酒杯,向郭大靖示意。

    “为——”郭大靖一笑,说道:“为大家吃得高兴,贺!”

    贺,呵!藤野英点头附和着,仰脖就干了,倒让郭大靖愣怔了一下。

    蓉儿和李秀成最先吃饱,无比满足地抚着肚子,听了郭大靖的话,到前院蹓跶消食儿。

    李秀姐也下了桌,只留下浅酌慢饮边喝边聊的郭大靖和藤野英。

    “月亮又快圆了。”藤野英在酒精的作用下,眼神有些迷离,望着升上半空的月亮,发出了不明意味的感慨。

    喝高了,要吟诗?

    郭大靖不敢轻易接话,大口喝着酒,把这一壶赶紧干完,别给藤野英喝多发酒疯的机会。嗯,凉拌马齿苋不错,清淡爽口。

    藤野英的目光又移到院中种的辣椒上,半眯着眼睛仔细瞅,说道:“长得挺快,辣辣的东西,能摘的时候给我点。”

    “没问题。”郭大靖赶忙说道:“留下籽儿,你也可以种一些。”

    “不,就吃你种的。”藤野英咧着嘴,傻笑着,“还看你编的故事,那个大玉儿和多尔衮的。嗯,最近怎么不编了?”

    郭大靖翻了翻眼睛,把酒杯里的酒一口闷掉,赶忙把壶里剩下的全倒上,不给藤野英留一点。

    “编得太快就假了。”郭大靖摸着下巴说道:“就象这酒,得让它在建虏那边酝酿发酵,时间越长,越是淳厚够味儿。”

    藤野英撇了撇嘴,说道:“继续编呗,我想看。”

    “自己编多好,想怎么编就怎么编,想要什么样的结局,就是什么样的结局。”郭大靖往椅子里一靠,眯着眼睛说道:“朝廷要往诸岛派太监和锦衣卫,编造谣言的事情,可不能让他们知道。”

    “太监?!”藤野英眨巴眨巴眼睛,嘿嘿坏笑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姑娘家家的,提到太监,怎么这个表情,很,很不好啊!

    “来,干了这一杯,再吃碗饭,我送你回去。”郭大靖端起了酒杯,准备把这个家伙打发走。

    “我没喝多。”藤野英撇着嘴,斜睨着郭大靖,“把酒都倒光,那点小动作,都看着呢,懒得说你。”

    我是为你好,女人喝醉会被捡走的。郭大靖讪讪一笑,有些难堪,但脸皮厚,也不太在乎。

    终于是酒足饭饱,大家吃得都很过瘾。藤野英又喝了杯茶水,和郭大靖夫妇聊了会儿天,才告辞而去。

    …………………

    沈阳,皇太极的汗宫。

    虽然是看着同样将圆的月色,却没有轻纱轻披的美感,倒象是阴雾笼罩的沉郁。

    香茶喝在口中,也显得甚是苦涩,如同皇太极的心绪。

    “启禀汗王,范文程前来拜见。”侍卫在书房外躬身禀报。

    皇太极心中暗叹了口气,沉声道:“请范先生进来。”

    奴酋四王子,号称“聪明伶俐,耳目所经,一听不忘,一见即识”。

    说白了,皇太极是个爱学习、有文化的建虏。在老奴的诸将中,据说也惟有他识字。

    特别是他继位为汗王后,逐渐改变了老奴鄙视文人,以及滥杀的臭毛病。如范文程、宁完我、罗绣锦等汉奸,慢慢得到了重用。

    依郭大靖的分析判断,皇太极确实很厉害,把那帮兄弟都耍了,成功地实现了剪除异己、面南称尊的计划。

    但皇太极也没有那么厉害,在很多方面,都是运气好,或是被对手的愚蠢所衬托出来的。

    当然,郭大靖可以目空一切,小视天下英雄。是因为他知道历史走向,从而得出准确地预判。

    时间不大,范文程来到面前,跪倒施礼,口称“拜见汗王”。

    “范先生请起。”

    皇太极露出微笑,在人前他基本上都不会情绪外露,不轻易让人知道他是愤怒还是高兴。这就是所谓的“喜怒不形于色”,成府深才会如此。

    范文程谢过之后,取出文件双手呈上,然后才在侍卫拿来的小杌子上斜签着坐下。

    谣言肯定是有,但皇太极也知道没几个人敢向他说。告密事小,别人也怕皇太极暴怒之下,以传谣挑拔的罪名加以处罚。

    所以,皇太极特意交代了几个亲信,把外面传播的谣言记录下来,呈给他看,范文程便是其中之一。

    皇太极拿过记录的纸,翻开看了半晌,不由得苦笑一声,说道:“都说谣言止于智者,现在看,大金的智者还是太少啊!”

    谣言在传播的过程中,并不是原封不变的。

    郭大靖所说的发酵,也就是笃定地认为,经过口口相传的谣言会产生更多的版本,会起到更大的效果和影响。

    现在,经过很多人的自行脑补,谣言已经分不清是对手散布,还是建虏在疑神疑鬼。

    只不过,皇太极还是能够确定其中关于父汗遗诏,由多尔衮继位的谣言,应该是敌人所为。

    有没有遗诏,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代善、阿敏、莽古尔泰应该清楚,他们当时可是一伙,联合起来逼阿巴亥殉葬。

    至于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三兄弟,在目前的情况下,脑子坏掉才会编造这样的谣言。这不等着被皇太极收拾,免得他们心中不满,日后生事吗?

    但皇太极也心里清楚,对于这种谣言,解释是没用的,哪怕赌咒发誓,反倒是越描越黑。

    同样,多尔衮也不能因为这个谣言而向皇太极表示什么忠心。难道不是做贼心虚,只是谣言,你跑来表白什么?

第一百四十三章 明廷添油助火

    “心中生出芥蒂是必然的。”皇太极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又不能强去平息,令人烦恼。”

    范文程躬身道:“汗王所言极是。散播谣言亦是用兵之道,有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之语。”

    皇太极仔细揣摸着这句话,深以为然,说道:“这么看来,能用此计者,智谋深远,堪称高人啊!”

    范文程沉吟了一下,也不得不表示赞同,说道:“此人深悉我大金高层之间的关系,对汗王——”停顿了一下,他硬着头皮说道:“也甚为了解。”

    皇太极脸色变了变,随即又恢复了常态,故作淡淡地说道:“叛金投明的刘爱塔,很可能是他。”

    范文程却不是这样的判断,他也约略猜到皇太极的野心,只不过哪敢说出?刘爱塔什么水平,哪会有那个脑子?

    “汗王。”侍卫在外禀报道:“额驸李永芳在外求见。”

    皇太极愣了一下,知道是有什么急事,不敢耽搁,朗声道:“让他进来。”

    一会儿,李永芳便匆匆而来,见到范文程稍感意外,便赶忙向皇太极施礼拜见。

    “抚顺额驸有何事啊?”皇太极命人搬来杌子,笑着说道:“夜晚匆匆而来?”

    李永芳面色有些难看,看了一眼范文程,知道这消息瞒不住,便躬身呈上文件,说道:“刚收到的情报,大明皇帝下了诏书。”

    皇太极心中一凛,看李永芳的神情,便知道是十分重大的事情,忙打开观瞧。

    在范文程和李永芳的注视下,皇太极的脸色忽红忽白,最后变得铁青,猛地拍击桌案,愤然而起,骂道:“狗皇帝,欺人太甚。”

    因为对皇太极欲称帝的愤怒,也有毛文龙所呈的奏疏鼓动。木匠皇帝下诏,绝不承认杀母篡位的黄台吉的后金汗王之位,绝不与建虏议和……

    本来大明也没承认后金这个反叛的政权,但通过诏书形式明告天下,却能起到好几方面的作用。

    首先是吸取袁崇焕派人吊孝的教训,以表明态度的方式,争取蒙古诸部的支持,稳固明蒙联盟,共击建虏;

    其次则是配合谣言攻势,在官方层面坐实皇太极得位不正,挑拔离间建虏高层。而阿巴亥是老奴的妻子,也能算是皇太极的继母。

    谣言之所以称为谣言,就是没被证实。而木匠皇帝的诏书,则对谣言进行了背书,使其具有了极高的可信度。

    让你想当皇帝,建虏奴酋,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让你称汗也名不正。

    要知道,尽管建虏叛明后,屡战屡胜,差不多占据了整了辽东。可大明从天朝上国的角度,依然视其为蛮夷奴虏。

    而建虏想议和,主要是想解除经济封锁,底线是仿朝鲜例,也没把自己和大明看成是平起平坐。

    无论从地盘、人口、资源,还是心理上,大明确实有这样的底气。辽东,不过一隅;建虏,不过百万人口……

    建虏也同样没有席卷天下、窃据中原的野心,能够割据一方,如朝鲜般成为大明的藩属,也是可以接受的条件。

    只不过,大明皇帝的诏书,等于打了皇太极的脸,还是狠狠的一巴掌,让全天下的人都看到。

    说白了,就是告诉皇太极,你不配称汗,尽管这个汗只是蛮夷部落的王。潜台词也有,那就是换个人当汗,没准大明就同意屈尊议和了。

    皇太极气得在屋内来回急走,李永芳和范文程低头敛息,连大气都不敢喘。

    “吾欲召集八旗,全力伐明。”皇太极猛然站定,瞪着李永芳和范文程,沉声说道:“先克锦州,再下宁远,直抵关门之下,再打到京城,抓住狗皇帝。”

    李永芳头也没敢抬,但却能感受到皇太极那咄咄的目光,能感受到那欲喷薄而出的怒火。

    但事关大金,他咬了咬牙,还是谏道:“汗王息怒。伐明可以确定,但尚须等待时机。”

    范文程也开口说道:“立不可怒而兴兵,将不可愠而致战。我军不耐暑热,伐明且待天凉。”

    皇太极胸膛起伏着,幅度越来越小,脸上的潮红也渐渐褪去,最后颓然地坐进了椅中。

    四大贝勒南坐,他是汗王,也无法独断专行。

    代善、阿敏和莽古尔泰,都是少智寡谋,根本看不出自己所实施的新政的重大意义,有助于大金的发展壮大。

    皇太极觉得自己的手脚被束缚住,不得自由施展,可又没有办法。至少在目前来说,剪除异己不能仓促进行,需要谋划,需要他们犯错。

    但传自东江军的谣言,不能说彻底粉碎了皇太极的计划,但大大地阻碍了他南面称尊的步伐。

    就连最为支持自己的代善,现在也变得谨慎,不那么言听计从。可见阿敏和莽古尔泰,更会有保全实力,提防自己的准备。

    唉,现在恐怕还要加上掌着两白旗的阿济格、多尔衮和多铎。

    皇太极再也装不出从容镇定、智珠在握的模样,轻抚着额头,思绪繁杂混乱,心情焦躁烦闷。

    范文程这个好奴才,主忧臣辱,上前躬身道:“汗王,微臣以为伐明当在征服蒙古诸部之后。”

    皇太极头也不抬,嗓音有些沙哑,说道:“可详细说之。”

    范文程缓缓说道:“朝鲜已经屈服,大金已去一敌;再击败西面的蒙古,则明国再无盟友助力。如此,便可专心伐明。也不求一战成功,譬如伐大树,先去其枝叶……”

    皇太极慢慢抬起头来,有些动容,似乎又重新振作起了精神。

    …………………..

    朝廷终于开了点窍,或者说,是皇太极要称帝的情报,刺激到了小木匠。

    郭大靖也得到了消息,对此还是颇为满意。

    要知道,朝中不是没有智计出众的人才,只是心思没用到正地方。成天不是党争攻讦,就是拍老魏的马屁,国家大事就此耽误。

    “不错,这招儿够狠。”刘兴祚也是甚为赞赏,笑着说道:“监军太监和锦衣卫就要到岛上了,看来,朝廷对于情报工作的加强,还是用心了。”

    郭大靖点了点头,说道:“如果只是情报,会让他们满意。可要涉及到军事、政务、经济,可不能让他们乱插手。”

    刘兴祚沉吟了一下,露出为难的神色,说道:“若是他们插手呢,咱们强行阻止的话,恐怕不太好办吧?”谷

    “我来阻止。”郭大靖淡淡一笑,说道:“你不用担心。”

    刘兴祚翻了下眼睛,猜测郭大靖应该有别的办法,能在不过分触怒太监和锦衣卫的情况下,保住自己的权力。

    小木匠要嗝屁了,老魏也要上吊了,现在派来的太监和锦衣卫,呆不了多长时间就该滚蛋,还怕他们干啥?

    郭大靖心里有数,根本不怕这些派来的天子近臣。

    “再练一个月的兵,还要出去作战。”郭大靖岔开了话题,说道:“光练不战,形成不了真正的战力。”

    “步兵,还是骑兵?”刘兴祚问道:“或者是步骑全出?”

    郭大靖想了想,说道:“先步兵吧,骑兵训练的时间还短,装备也不齐全。”

    刘兴祚点了点头,倒是没有意见。

    虽然他也有率骑兵杀敌建功的心思,可也知道,一个多月的骑兵训练,显然还是不够的。

    别说一个多月,如果按照以前的骑兵战法,就是一两年,也练不出能与建虏争雄的骑兵。

    “步兵出战的话,你就不要亲自统兵了。”刘兴祚建议道:“那些军官,也给他们锻炼的机会才是。”

    郭大靖想了想,有些勉强地点了点头。刘兴祚说得有道理,事事不放心,都得亲历亲为,那些军官怎么在实战中成长?

    “吴九成又从山东购买了一批物资。”刘兴祚看着郭大靖,说道:“钱花得差不多了吧,要不要把军饷暂时停发,只发粮食。”

    朝廷新定东江镇兵额为三万五千,每岁每兵银1.4两米一斛,与关宁同饷。

    而以前发给东江镇的数额是按十五万人发的,因为东江镇有军有民,都赖朝廷供应钱粮。

    也就是说,除去三万五千的与关宁同饷的士兵,还有领半数钱粮的十一万五千老百姓。

    当然,东江镇的军民要高于这个数字,最多的时候有近七八十万人。

    所以,看似朝廷很慷慨,但东江镇领到的粮饷,也就勉强够用,得紧紧巴巴地过日子。

    郭大靖摆了摆手,对刘兴祚的建议暂时不作考虑。朝廷发了,那就没有克扣的理由,要士兵拼命作战,就要让他们能养家糊口。

    “都不容易,暂时不要动士兵们的粮饷了。”郭大靖故作轻松地一笑,说道:“放心吧,赚钱谁也比不上我。就是朝廷拖欠不发,挺个一年半载也没问题。”

    刘兴祚点了点头,对郭大靖不佩服都不行。他早就发现花出去的钱是很大的数额,绝不是那点军饷和赏功银。

    他问过郭大靖,郭大靖敷衍地说是从林姓商贾那里借贷的,日后用参貂等辽东特产,或是工坊制造的奇物来偿还。

    刘兴祚有些怀疑,但又找不到别的理由。

    既然郭大靖能有钱贴补军用民用,不管是抢是借,他没那个本事儿,也就不好多说。简单地说,就是“管他呢”!

    刘兴祚走后,郭大靖拿出吴九成去山东捎回来的情报,有关山东各地官绅的。搜集到的多是山东沿海地区的。但也能看出来,谍子正向山东内陆深入拓展。

    秋收之后,这些官绅家的粮仓满了,也就是郭大靖动手的时候。

    去山东一次,郭大靖准备干把大的,最好把明年东江镇需要的粮草都搞到手。这样的话,就不怕崇祯抽疯,不怕袁督师卡脖子了。

    至于南方运粮,其实也只是候补,用来钓住林家的一个手段。

    毕竟,那是要花钱买的,郭大靖的身家,也经不起这么造。甚至于,他还有到江南大偷特偷的心思。

    或者到京城,那些王公大臣有的是钱,李自成可是搜刮了几千万两呢!就是难度大了点,没有乡下老财那么好偷。

    一想到几千万两银子,郭大靖就来气,又骂崇祯是个蠢货,昏君加暴君。大饥荒席卷中原,还要往老百姓头上加赋增税,不管他们的死活。

    这样的皇帝,早死早好,你还能指望他扫除积弊、振作国势?你还能指望他体恤子民,善待为国征战的将士?

    嗯!这家也是一定要偷的。

    郭大靖的目光集中到了情报上一家大户,顶大的大户,全天下都知道,曲阜孔家。

    任凭王朝更替,甚至是异族入主中原,孔家都始终屹立不倒,转而为新统治者服务。

    这算不算汉奸?在郭大靖的认知中,毫无疑问。但孔家不那么认为,他们要保住性命,保住荣华富贵,好把孔圣的学问传承下去。

    很好的借口,没有什么道德上的愧疚。前朝的恩惠封赏没了,本朝不是又给了,真是统治者手中好用的工具。

    郭大靖表示:佩服,佩服。

    有这样的孔家,也难怪那么多读圣贤书的家伙们,当了汉奸也心安理得,卖国也卖得理直气壮。

    郭大靖冷笑着把情报收起,又开始处理起其他公务。

    总的来说,各项事业都有很大的起色,主要是钱粮上的奖惩,直接涉及到自身利益,再胡混划水,挨饿去吧!

    郭大靖对于百姓是体恤关怀的,但脸一黑下来,对偷懒耍滑,甚至是不听号令的军官,也不惯着。

    就说联合捕鱼的事情,各方派人派船,可主事儿的却是郭大靖。

    短期的教导培训后,就刷下来一批人。不管是哪来的,都打发走。即便是皮岛本部的,郭大靖也不留情面。

    既委任了负责捕鱼和加工的管事,或者叫官儿,还在其中安插了耳目。

    郭大靖对于联合捕鱼公司的运作,个人的表现,都心中有数。

    不好好干就滚蛋,这帮人吃的粮食,住的屋子,捕鱼的装备,可都是郭大靖出钱出粮置办的。

    别以为联合捕鱼是求着你们,没你们那几条船,照样能干得不错。

第一百四十四章 皇太极要抢传国玉玺

    郭大靖也事先说明了的,是看在袍泽的面子上,共同分润,改善军民的伙食。

    当然,各岛派人派船也没把这太当回事,权当友情支持。所以,郭大靖的处置也没引起什么波动。

    现在捕鱼的工作虽有收获,但还看不出明显的效果。一方面是还不够熟练,另一方面则是未赶上渔汛。

    捕鲸的话,一年四季都可以,但以春秋两季最多,最为容易,应该能捕上几条吧?

    鲸鱼差不多都是十吨起,除去鲸油和骨头,鲸肉万斤可以有。

    郭大靖暂时处理完公务,揉着有些酸痛的眼睛,靠在椅中。

    这累呀,都是自己找的。可要按原来的章程,胡混得自家舒服轻松,却早晚要被历史车轮碾死。

    稍微休息了片刻,郭大靖又把意识沉入空间,开始了技术宅的研究和工作。

    在空间里,一切都是死的,是密闭的。这使得郭大靖可以放心大胆地搞一些危险实验,而不怕出现意外。

    郭大靖不是化学家,但好歹是大学毕业,重新捡拾起有关化学方面的知识,也并不是太困难。

    黑火药、硝化炸药、TNT……火药的进化史,郭大靖是清楚知道的。

    而对于他来说,硝酸能够制造,甘油可以从自然界中获得,也能够在皂化反应中制取,比硝酸更容易得到。

    但郭大靖也没打算大量制造,只是在自己的空间内弄了些加料的大地雷,准备在关键时候使用,起到最大的作用。

    黑火药虽然爆炸威力小,但也是相对而言。在没有新型炸药问世前,黑火药兵器可是持续了数百年之久,死于黑火药兵器的人也不在少数。

    况且,就现在使用的黑火药,还有改进增幅的空间。比如配方,比如颗粒化。而在现有基础上进行改造,可要比推出新型炸药更符合实际。

    要知道,当时的炼铁炼钢水平,造出来的枪炮所用的发射药,也只能用黑火药,才能保证安全。

    即便是黑火药,枪炮有时还炸膛呢,何况是新型炸药?

    至于地雷,或者是爆破,自然没有太多的限制,威力越大越好。而且,只是偶尔为之,郭大靖也不怕太引人注目。

    说到底,在战争中,武器固然重要,但人才是决定因素。至少在原子弹问世前,这是可以确定的真理。

    ………………..

    皮岛。

    陈继盛走进屋子,向毛文龙躬身施礼,口称“见过大帅”。

    毛文龙随意地摆了摆手,笑道:“不必多礼,快坐。”

    陈继盛落座之后,笑着说道:“万岁下的这道诏书,时机甚好,建虏高层的嫌隙会越来越深了。”

    所谓的时机,便是皇太极攻打宁远和锦州都失利,袁督师的死守不出,也令他的围城打援计划落空,威望受损。

    毛文龙的心情很好,对于牵制建虏、解宁锦之围,朝廷的封赏已到。而此次牵制行动,东江军并未有大的战损,正合他的心意。

    “黄台吉是个厉害的家伙,诸建虏中,他是最有头脑的。”毛文龙微笑道:“想南面独坐,摆脱三大贝勒的掣肘,正是他的心思。如今,却是愈难实现了。”

    毛文龙从人的心理出发,作出判断,也正是谣言能够惑动人心的原因所在。

    谁不想唯我独尊,皇太极怎能满足四大贝勒共南而坐。同是汗王,老奴和他,怎么就没有一样的权力?

    如果皇太极是个蠢货,得到大权还不用太担心。可他是建虏中文化水平最高,头脑最精明的,就另当别论了。

    陈继盛陪着笑,闲聊了几句,便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给郭大靖派去捕鱼的水师的人,被退回了几个,某已经让他们回水师了。”

    毛文龙愣了一下,但他多精明,立刻猜出了大半,并不在意地笑了笑,说道:“既是他牵头主持,不合用的人,自是不愿留。那几个人既已安置,这件事情便算过去了。”

    陈继盛松了口气,他还担心毛文龙因此不悦,觉得郭大靖不给他面子,才跑来借汇报之名,从中转圜一下。

    从水师中抽调船只和人员去捕鱼,自然不能是什么精锐,也不会有太高的官衔。毛文龙自然也不太在乎,都是小人物嘛!

    毛文龙沉吟了一下,拿出一封书信,递给陈继盛,说道:“这是大靖写来的,你先看一下。”

    陈继盛接过书信,展开观瞧,神色不由得变幻,露出又惊又喜的神情。

    毛文龙看在眼里,呵呵一笑,说道:“这是一个很好的情报,但上呈的时机,还是要掌握好。”

    陈继盛用力点头,说道:“某觉得,只要建虏去打虎墩兔,便可急送朝廷。”

    在旅顺的时候,毛文龙和郭大靖都认为建虏的下一个目标将是蒙古诸部,主要是察哈尔部的虎墩兔。

    而现在,郭大靖又为此编出了情报,或者说是谣言。

    要说建虏打击虎墩兔,本来就是剪除大明的盟友,突破周边的经济封锁。

    但察哈尔部却有一样东西,可以与皇太极要称帝联系起来,那就是传国玉玺。

    太祖朱八八推翻蒙元统治,将蒙古人逐出中原。但元帝国却并没有宣布灭亡,而是在漠北继续生存,又被称为北元。

    明初,太祖遣徐达入漠北,穷追猛打远遁之残元势力,其主要目的便是索取传国玉玺,最终还是无功而返。

    之后,时有“传国玉玺”现身之鼓噪,然皆附会、仿造之赝品。如明孝宗时,曾有人进献所谓“传国玉玺”,孝宗认定其为赝品而未采用。

    而多数人还是相信“传国玉玺”就在黄金家族,也就是名义上的蒙古大汗林丹汗手中。

    也正因如此,把皇太极攻打察哈尔部说成是抢夺“传国玉玺”,以证大位,便有了理论基础,以及相信此说的群众基础。

    涉及到什么皇权、正统,什么“传国玉玺”,什么天兆之类的事情,必然能挑动皇帝的敏感神经。

    就象上奏说皇太极欲称帝,皇帝立刻炸毛,对东江镇也是刮目相看。这个重量级的情报,也应该能为东江镇增添在皇帝心中的分量。谷

    毛文龙捋须微笑,颌首道:“不仅要上奏朝廷,还要在辽东散播,才能起到真假难辨的作用。”

    不愿意皇太极称帝的,除了大明皇帝,应该还有与皇太极南面而坐的三大贝勒。

    现在多好,虽然权力比汗王要小,但还有话语权,相当于一字并肩王。就算你是汗王,想搞死搞掉我,也不是那么容易。

    可要当了皇帝,那就不一样了。金口玉言,唯我独尊,生杀予夺,有天大的权力,谁还有安全感?

    权力令人痴迷,令人疯狂,没有的要争,有的要死握在手,这就是人性,难以改变。

    这样的话,如果攻打虎墩兔时有三大贝勒参加,估计不会下死手,以此来破坏皇太极的计划。

    如果三大贝勒都不参加此役,也有说法,那就是皇太极故意的,怕他们放水不出力。

    你看,多完美。不管皇太极怎么布置,有没有这个心思,都给他添了堵,破坏了建虏高层的团结。

    陈继盛和毛文龙商议探讨了一番,把这个情报又完善了,才心情愉悦地离去。

    ………………..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在后世尚且如此,何况在古代,皇太极算是被郭大靖盯上了,坑起来没完没了。

    小样儿,就是起不到大作用,给你添点堵,老子也高兴。

    此时,郭大靖已经把造谣大计暂时放下,正在土营进行指导,并检验了土营的训练成果。

    坑道爆破,俗称“坐土飞机”,真正兴起并大放光彩,是太平天国时期。固若金汤的武昌、南京,都在一声声巨响中土崩瓦解。

    自古以来,高大坚固的城墙,以及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守军,足以让任何凶悍的军队望而生畏。

    攻城一方如果没有尸山血海的准备和承受力,轻易不敢贸然攻城。所以孙武早就说过“上兵伐谋、其下攻城”的至理名言。

    从历史资料上看,最早用火药炸城墙的是李自成,在第二次攻打开封时曾经试图通过“挖墙脚、埋炸药”的方式轰塌城墙。

    但这一创新的攻城方法失败了,大概是因为密封不严,城墙在闯军所放的大烟花中没有受到大的损坏。

    这也很正常,玩火药可是个技术活儿,没学过化学,不是专业人士,瞎捣鼓肯定是不成的。

    太平军的坑道爆破也不是开始就那么厉害,但他们有一支相对专业的工兵部队——土营。

    没错,历史上清朝的太平军,很没有道德地剽窃了明朝郭大将军所属部队的名字。

    郭大靖所组建的土营,皆由矿工组成,挖掘坑道是专业;而郭大靖在爆破上是无出其右,强强联合,注定了土营将在日后的攻城拔寨中大放异彩。

    攻城重器红夷大炮,虽然肯定是要买,或者自己制造。但花费之巨,令郭大靖深感吃不消。

    轰!并不算猛烈的爆炸声响起,一段土墙被烟尘笼罩,但郭大靖已经看到土墙被从地下拱起的力量给掀翻倒塌了。

    土营军官耿名战那黝黑的脸上露出憨实的笑容,又下达了命令。

    时间不大,爆炸的轰鸣再次响起,未及消散的烟尘重新浓重,弥漫在空中,经久不散。

    郭大靖露出了笑容,赞赏地连连点头,夸奖道:“好,老耿你的悟性很强啊,某只是说了说,你就琢磨出来了。”

    双层连环爆破,穴地攻城的升级版。上层先行爆破轰开缺口,等到守军赶来封堵时再引燃下层地雷,从而有效杀伤敌方有生力量。

    耿名战嘿嘿笑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搓着满是老茧的手,说道:“单层改双层,大人提点之下,倒也不是很难。”

    郭大靖笑着拍了拍耿名战的肩膀,着实喜欢这憨实的挖坑汉子。看似憨实,但术业有专攻,对于挖掘坑道着实有独到之处。

    观摩完新式爆破后,郭大靖在耿名战等人陪同下回了营地,又观看了耿名战设计制造的挖掘和运土的工具。

    “这是小人口述,张文书记录的挖掘要领。”耿名战拿出文件,递给了郭大靖。

    郭大靖接过翻看,微微颌首。

    这其中记录了耿名战和诸多矿工对于挖掘坑道的心得和经验,根据土质和地下水的不同,有不同的挖掘办法。

    郭大靖虽然连菜窖也没挖过,但也知道坑道在挖掘中,要注意防坍塌和通风。

    边挖边支护,是挖矿常用的手段;但通风的话,古代恐怕还没有这个设备。如果坑道挖得较短的话,倒也不用担心。

    可郭大靖为了安全,决定让工坊制造被动排风扇,用人力驱动,带木制螺旋桨叶的那种简单的。

    郭大靖放下纸张,轻轻拍了拍,开口称赞道:“很好,让张文书再好好整理一下,可以作为土营的训练教材。”

    耿名战习惯性地搓手,似乎还有事情要说,但还有些犹豫。

    “有事就说,大男人还扭捏。”郭大靖笑了笑,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是这样的——”耿名战抬头看了郭大靖一眼,嗫嚅着说道:“听说再过几天,要进行火枪演练比赛。土营里有几个弟兄,以前也是用过鸟铳的,他们也想去试试。”

    “全军演练,你们土营也不例外。”郭大靖笑道:“让他们好好练,争取拿个奖励。”

    土营尽管是为穴地攻城准备的,但人家一专多能,岂不是更好?再者,战场上形势千变万化,危急时刻,连医护兵也要参战呢!

    沉吟了一下,郭大靖又补充道:“土营的所有人也要练习火枪,以及刀枪厮杀。上了战场,难保没有用到的时候。”

    耿名战连连点头,说道:“大人放心。土营的官兵以前便是要上阵杀敌的,现在虽然主要是抡镐挥锹,可拿起刀枪,照样能作战厮杀。”

    郭大靖夸奖了几句,又询问了一番土营官兵最近的情况,中午还在土营和官兵们一起吃了饭,才转回军营。

    虽然暂时没有战事,但广鹿岛的官兵明显感到训练强度在不断增加。虽然累一些,但伙食也有提高,也就压下了怨言。

第一百四十五章 监军太监算个屁

    根据士兵们的身体情况,郭大靖和刘兴祚还进行了分派。比较健壮的装备重甲长枪,差一点的则用刀盾,火枪兵和弩兵则以熟练程度来作为标准。

    即便是火枪兵,郭大靖以后也要再次细划,强壮有力的使用重火枪,一般素质的用轻型火枪。

    尽管郭大靖在逐渐地把自己的部队向全火器化发展,但还不敢一步到位。一来是火枪还没配刺刀,二来则是认为长矛火枪阵更加保险。

    除了重甲长矛兵,郭大靖还让工坊打造武钢车,可以装货载物,还能抵挡建虏骑兵的直接冲击。

    训练,准备,郭大靖必须打造出一支符合自己的标准,能够贯彻自己的战术打法,能够如臂使指的军队。

    援朝大战虽然连续获胜,可对郭大靖来说,却是东江军以多打少,用人命堆出来的大捷。

    尽管建虏的战力强悍,东江军能够打出三比一、两比一,甚至是一比一的交换比,已经足以骄傲自豪。

    但对郭大靖来说,东江军的战力显然还有很大的提高空间。除了武器装备,那就是身体素质和作战技能。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身体的强壮,技能的熟练,都是能够通过严格的训练来实现的。

    “杀,杀,杀!”训练场中,一支五百人的军队,正在重复进行着长枪刺杀的动,喊杀声震天。

    每刺必尽全力,每刺必呐喊出声。这是郭大靖的命令,很严厉的命令,必须遵照执行的命令。

    郭大靖背着手站在将台上,目光如炬,威严地扫视着下面挥汗如雨,挥枪猛刺的将士们。

    有严格的要求,才能达到刺杀训练的目的。一是锻炼士兵的气势和胆量,其次则是提高敏捷度和力量等等。

    军官们在队列中来回走动着,瞪大眼睛观察士兵,不时纠正,不时喝斥,严格地督促着。

    之前,郭大靖曾想把后世的刺刀技传授到军队。但经过援朝作战,以及他自己的观察和感悟,最后否定了这个想当然的决定。

    古代的长枪,在形制上就与后世的枪刺差别极大。首先就是长度,想要做出什么防左刺、防右刺之类的动作,十分困难。

    超前的,或者说是先进,也要能与实际相结合,才是适用的,能发挥威力的。

    郭大靖对此有了更深的感悟,放弃了很多改造军队的方法,转而研究起目前东江军的武器装备、兵员素质,如何能够与建虏继续抗衡下去。

    至于他亲自训练的夜不归和哨探,则是精中选优,训练更加严格,待遇也最为优厚。

    精神固然重要,物质也不可或缺。只是依靠将士们对建虏毁家杀亲的仇恨来驱动,总归是难以持久。

    历史上东江镇的瓦解崩溃,其中的重要原因之一,便是粮草物资的匮乏。

    这时,一骑飞奔而来,在台下甩蹬下马,单膝跪倒,禀报道:“朝廷派来的监军太监赵光、锦衣卫小旗官蒋宝和、沈宗贵已到码头,请大人前去迎接。”

    郭大靖点了点头,挥手命传令兵退下。

    已经是七月中旬,木匠皇帝还有一个月可活,老魏也要倒台,这三个家伙就要滚蛋,下场也不会太好。

    如果他们不给自己找麻烦,郭大靖决定忍他们一两个月。若是不识趣,他也不想客气。阉党,还真是个与他们划清界线的机会。

    伸手叫过亲兵队长杨名立,带上二十名亲卫,郭大靖下了将台,出了校场,纵马直奔码头。

    “大人。”杨名立显然对朝廷派人的到来有些紧张,开口问道:“不知迎接天使当以何种礼节?”

    “军人不跪,常礼即可。”郭大靖想都没想,便开口说道:“莫要堕了我东江军的威武和气节,更别给某丢脸。”

    声音很大,周围的亲兵都听得清楚,齐声应喏道:“是,大人。”

    郭大靖很满意,什么天使,还长翅膀啦?得不卑不亢,别给这三个家伙造成软弱可欺的印象。

    作为权倾朝野的魏大爷亲选的监军太监,赵光有资格在官员面前昂首挺胸,接受他们的谄媚奉承、金钱贿赂。

    出了京城,一路上都是如此的待遇。可赵光离目的地越近,心情却越是不好。

    东江镇的窘迫穷困是朝野皆知的事情,广鹿岛又僻处海上,除了军汉就是百姓,既没有油水可捞,又荒凉无趣,简直如同发配。

    可上命难违,赵公公只能硬着头皮坐船启程,茫茫大海,他又晕船,吐得七荤八素,来到广鹿岛差点丢了半条命。

    终于脚踏实地了,赵公公的身子还是晃的,眼睛看景物还是上下动的,脑袋还是晕晕的。

    自然,赵公公的心情就更差了。在码头旁的房屋内只是稍坐了片刻,他却觉得象是过了几个时辰,焦躁的火气直冲头顶。

    外面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直到屋前。赵光哼了一声,知道是岛上的军官来迎接,坐在椅中不动,微眯着眼睛望着房门。

    “大人。”门外的码头守军向郭大靖躬身施礼,禀报道:“赵公公和两位大人,正在屋内饮茶歇息。”

    郭大靖点了点头,推开门,迈步就要进去,却被蒋宝和、沈宗贵伸手拦住。

    “什么人,报上名来。”蒋宝和看出赵光的不悦,赶忙努力表现,想在赵光面前卖个好。

    “某是广鹿岛游击郭大靖,前来迎接监军赵公公。”郭大靖躬身拱手,微笑着说道:“两位是蒋大人和沈大人吧?”

    竟然自称“某”而不是末将、卑职,赵光愈发不悦,眼睛眯得更细,阴阳怪气地说道:“原来是斩杀奴酋王子的郭将军,难怪这么大的架子。进来吧!”

    郭大靖挑了下眉毛,听这太监的口气,好象对自己很不满,是故意来找茬的?

    虽然有所猜测,郭大靖也不会因为一句话就翻脸,迈步进屋,躬身拱手,说道:“见过赵公公。”

    赵光上下打量着郭大靖,撇了撇嘴,倒是符合他想象中的粗莽之辈、亡命之徒的形象。

    “杂家奉九千岁之命,前来广鹿岛担任监军。”赵光向西方拱了拱手,尖着嗓子说道:“郭大人既是主官,就先把岛上的情况汇报一下吧!”

    魏忠贤就那么厉害,能排在皇命之前?

    郭大靖的眼睛微不可闻地眯了一下,微笑着说道:“赵公公和二位大人一路风波劳顿,不如先安顿歇息。要了解岛上情况,某明日召集各个管事儿,汇报得会更加详细。”

    “郭大人不是荒疏公务,连岛上的情况都不了解吧?”赵光并没有动弹,斜着眼睛瞅着郭大靖,刁难的意味越来越明显。

    “杂家是钦派监军,你不口称末将,行跪礼参见,是藐视朝廷,藐视九千岁,其罪当斩!”

    这已经不是刁难,而是折辱,要让郭大靖屈服,任他捏圆捏扁。

    郭大靖慢慢挺直了身子,脸上也收起了笑容,目光也变得冰冷锋锐,毫不退缩地盯着赵光。

    杀人如麻,又主一岛军民,郭大靖身上不知不觉已经有了杀气,也不用虎躯一震,便自有压人的气势。

    赵光察觉到郭大靖的变化,蒋、沈二人也感觉到屋内气氛的异样。

    “赵公公说是九千岁所派,可有凭证?”郭大靖沉声发问,“建虏奸细无孔不入,还请出示,让郭某过目释疑。”

    “你,你怀疑杂家?”赵光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思议、不能置信的惊讶。

    郭大靖冷冷一笑,说道:“请出示官凭文书,否则,别怪郭某将你押下审问。”

    “大胆。”沈宗贵这次抢了先,上前指着郭大靖斥道:“你这粗坯**,竟敢以下犯上……啊——”

    郭大靖突然出手,抓住沈宗贵的手指,用力往下一掰,立刻让沈宗贵发出惨叫,痛得跪在地上。

    对沈宗贵的惨叫呼痛听耳不闻,郭大靖紧抓着沈宗贵的手指,保持着掰压的力度,狠狠地盯着赵光。

    “你,你,好,好。”赵光哪里见过这场面,又惊又怒又吓,有些语无伦次,手指颤抖地指着郭大靖。

    蒋宝和也是大吃一惊,锦衣卫是天子亲军,哪里受过如此欺侮。他怒气上涌,呛啷一声,抽出了腰刀。

    寒光一闪,在当啷的兵刃交击声中,蒋宝和的腰刀被一砍两断。

    郭大靖松开了沈宗贵,用狗腿刀一击而中,扫视着三人,从容地把刀收入大腿上的鞘中。

    “来人,把这三个建虏奸细拿下,严刑拷问。”郭大靖沉声喝道。

    外面的亲兵听到里面声音不对,却没敢贸然上前,听到郭大靖的命令,才应喏着,抽出兵器,向屋内冲来。

    “等等,等等。”赵光的脑子清醒了一些,意识到自己可能踢到了铁板上,赶忙张着手大声喊着,转头对惊愣无措的蒋宝和大声斥道:“还不快拿出印信官凭。”

    蒋宝和这从如梦初醒,胡乱答应着,手忙脚乱地从随身包袱中翻找,终于拿出了官书印信。

    这家伙刚把腰挺直,想再抖威风,一触到郭大靖的目光,又吓得缩了脖子,双手呈了上去。

    郭大靖只是扫了两眼,便冷哼一声,一把拿过,转身大步出了屋子。

    “大人——”杨名立不明所以,也被郭大靖的操作给搞蒙了,迷迷糊糊地上前请示。

    “看住他们,不准他们离开这间屋子,我去找人验看真伪。”郭大靖盯着杨名立,沉声命令道:“如果敢强闯,格杀勿论,扔海里喂鱼。”

    杨名立犹豫了一下,但郭大靖的目光突然使他心中一凛,赶忙躬身领命,“卑职遵命。敢乱动,格杀勿论!”

    令行禁止,郭大靖才是他们的主官。何况,他们还是亲兵,对命令的犹豫迟疑,就是对郭大靖的不忠。

    杨名立明白了,清楚了,意识到自己差点犯了大错,这个亲兵队长也不用干了。

    在三人的惊愣、迷惑和面面相觑中,也听到了郭大靖下的命令。接着,马蹄声急骤,飞快地驶远。

    “走了?!”蒋宝和走到门口,向外张望了一下,回头说道:“公公,他们走了。”

    赵光轻轻吁了口气,眼珠一转,又瞪着蒋宝和骂道:“就,就让他们这么走了,你个废物。还,还把官凭印信也抢跑了……”

    沈宗贵捂着手指,没掰折可也受了伤,哼哼唧唧地说道:“把咱们关在这里,好大的胆子。赵公公,您——”

    “闭嘴。”赵光斥了一句,来到门口,向外一看,却是几把明晃晃的钢刀,十几个如狼似虎的士兵守在了门口。

    “我不信他敢杀了咱们。”蒋宝和嘴上硬着,但却不敢迈出脚步,“难道他不要命了,要造反不成?”

    赵光眨巴着眼睛,突然尖声叫道:“他把印信官凭抢走,这是要杀人灭口。等过上几天,他就报说咱们坐船巡岛,遇风浪沉没,连尸体都被鱼吃了。”

    啊!沈宗贵也不知是痛的,还是吓的,瞪大惊恐的眼睛说道:“没错,他刚才说了扔海里喂鱼。”

    蒋宝和用力咽了口唾沫,自我安慰般地嗫嚅道:“不能吧,他怎么敢,就不怕被治罪?杀监军,杀钦使……”

    赵光心烦意乱,上前猛踢一脚,骂道:“你个蠢货。在这荒岛上,都是他的人,他怎么说,外面就怎么听,哪会知道究竟?”

    是啊,这是来到人家的地盘上了,咋还那么嚣张,还要折辱人家?

    蒋宝和挨了一脚,躲到一旁,偷偷瞅了一眼赵光,埋怨这个死太监作威作福惯了,跑这来装大爷,可是踢到了铁板上。

    “你去和外面的人说一声,请郭将军回来。”赵光冲着沈宗贵吩咐道:“好好说话,别让人家给砍了喂鱼。”

    沈宗贵连连点头,探头探脑地来到门旁,摆出一副笑脸,推门——嗯?他眨巴眨巴眼睛,再用力,脸色变了。

    “公公,他们把门给顶住了。”沈宗贵回过头,一脸惊愕。

    啊?!赵光目瞪口呆,没想到自己这个监军太监,来到地头竟然会是这个待遇。

    ……………..

第一百四十六章 原来是误会

    刘兴祚回到军营,便听说监军太监和锦衣卫到了,询问了郭大靖后,才知道这三人被郭大靖派人给关在码头的屋子里了。

    “这——”刘兴祚大吃一惊,腾地站起,说道:“你太冲动了,那可是朝廷派来的,一份奏疏呈上去,咱们的罪责不轻。”

    郭大靖淡淡一笑,向下压了压手,说道:“稍安勿躁。”

    刘兴祚眨巴着眼睛,看着郭大靖的表情,猜测着他应该是有理由的,便坐下来听他解释。

    “想上奏朝廷,他们有专船?”郭大靖扳着手指头,一一数着说道:“没有!咱们会痛快地派船送,不可能!”

    “纸包不住火,压得了一时,压不了长久。”刘兴祚摇了摇头,说道:“就算他们飞扬跋扈,忍让一下,又有何妨?”

    郭大靖也摇了摇头,说道:“忍让的结果就是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第一回就打掉他们的威风,以后就好办了。”

    “咱们什么情况,你也清楚。”郭大靖继续说道:“军队的训练即将完成,作战计划也初定下来。若是让他们得了势,指手划脚的瞎指挥,咱们的心血可就前功尽弃了。”

    “还有——”郭大靖伸出了手指,示意刘兴祚继续倾听,“我看他们的行囊颇丰,这一路上想必没少收沿途官员的钱财。惯出了毛病,向咱们伸手要,咱们给得起嘛?”

    刘兴祚垂下眼帘,对郭大靖所说的都很赞同。

    京中的太监,还是魏忠贤指派的,目中无人是肯定的。太监贪财,也是人所共知。

    但郭大靖的处理方法是不是太过简单粗暴了,若是换成自己,该如何应对?

    “放心吧,老刘。”郭大靖满不在意地笑道:“这事就交给我好了,你专心去训练骑兵。”

    刘兴祚苦笑,轻抚着额头,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这样,若是你的办法不行,那某来收拾残局。”

    收拾残局是好听的,给郭大靖擦屁股善后才是真的。

    郭大靖感受到刘兴祚的诚意,哈哈笑着拍了拍老刘的肩膀,说道:“行,我要搞不定,你再去作揖磕头。”

    刘兴祚翻了翻眼睛,暗自祈祷别到那地步。

    ………………

    两个时辰换一队看守,赵光等三人被死死地看在屋子里,连门都打不开,从窗户倒是扔进个马桶,然后又封得死死的。

    一壶茶水早就喝光了,屋内也不通风,热得跟蒸笼似的。喊叫、斥骂、求恳都试过了,可全都不管用。

    嗓子干得要冒烟,身上热得恨不得把皮扒下来。赵光等三人毫无形象地倒在屋内,象三条沙滩上濒死的鱼。

    “天黑了,有点凉气了。”蒋宝和贴近窗户缝,有气无力地说道:“公公,您到这儿来喘口气。”

    赵光象狗似的,都伸出舌头来了,浑身无力,想爬过去又觉得太丢人。

    “公公,我来扶你。”沈宗贵光着膀子,汗水还不断地流下,勉强扶着赵光到了窗前,感觉到了缝隙中透出来的清凉夜风。

    沈宗贵试着推窗,发现有些松动,已经封得不是那么严实,便又用力推开了大的缝隙,更加凉快了。

    “不会是真的要弄死咱们吧?”蒋宝和望着窗外地上来回走动的岗哨的影子,又考虑到自己的生死来。

    赵光也害怕极了,没想到碰到这么个愣头青,自己还没怎么地呢,就翻脸要下狠手。

    这家伙就是个亡命徒,不仅杀了奴酋王子,还砍杀过上百建虏。能得到这么多功劳,显见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儿。

    早知道这样,就客客气气地多好。姓郭的开始还很和气,却被自己的刁难给激怒了。

    这种人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拿九千岁和朝廷吓唬他,哪里会有用呢?为了消除祸患,十有八九是要杀人灭口了。

    “官爷,给点水喝吧!”蒋宝和看到巡逻的人影到了近前,赶忙哀求道:“俺们快渴死啦!”

    赵光狠狠地瞪了蒋宝和一眼,数他最没骨气,听这哀求的口气,和那些在大街上叫着“老爷太太给口吃的吧”的乞丐有什么区别?

    不过,赵光很快就改变了看法。蒋宝和不错,自贱身份,这讨来的水是真甜,真解渴啊!

    给水就是个信号,似乎姓郭的有些放宽了看押,说不定不想杀咱们呢!

    蒋宝和喝了两口水,脑子活泛了不少,觉得自己的试探,还是有点效果的。

    口渴暂时解决了,可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蒋宝和不由得苦笑起来。

    讨口水喝还说得过去,要饭吃的话——他看了眼赵公公,嘴唇翕张了几下,试探着问道:“公公,您饿不?”

    赵光能不饿嘛,可他也知道蒋宝和想干什么。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非得打着为他着想的旗号,其心可诛!

    被赵光狠狠瞪了一眼,蒋宝和低下头,把椅子搬到角落,半倚在上面闭上了眼睛。睡吧,睡着就不饿了。

    赵光和沈宗贵也没有了力气,各自在沉默中慢慢入睡。赵光还能躺在桌子上,沈宗贵也和蒋宝和一样,在椅子里缩着睡。

    岛上再艰苦,可也能有睡觉的床,吃喝也不愁吧!这三人来的时候,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混到这般境地,却是万万也没想到。

    天亮了,又换了一班岗,看守得还是那般严密。水给,饭甭想。

    随着太阳升起,温度升高,马桶里屎尿味又弥漫出来,令三人痛不欲生。

    马蹄声终于响了起来,在三人既恐惧又期待之中,郭大靖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似乎在询问守卫。

    “公公——”沈宗贵和蒋宝和苦着脸,哀求地看着赵光。

    赵光无力地叹了口气,来到窗前,努力地提起力气,尖着嗓子叫道:“外面可是郭将军?昨天是一场误会,也是杂家的错,还望您大人大量,多多海涵。”

    外面没有了声音,过了好半晌,屋门被打开,郭大靖刚迈进一只脚,又退了出去。

    “赵公公,蒋、沈二位大人,请出来说话吧!”郭大靖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他也没料到关小黑屋竟会如此,这三人是真遭罪了。谷

    听着郭大靖说话的口气,三人心中稍宽,赶紧整理衣服,迈步走了出来。

    阳光刺眼,三人都不由得眯了下,再看向郭大靖的目光,已经与昨日迥然不同。

    也不说是敬畏,反正郭大靖已经不是他们能够拿捏,更不是能被他们折辱的。这一点,三人心里都清楚明白。

    “郭某连夜派人持印信官凭前往登州,请巡抚大人验看真伪。”郭大靖拱了拱手,微笑着说道:“刚刚才得到消息,确实是一场误会。慢待了三位,郭某在些赔个罪。”

    赵光眨巴了下眼睛,看郭大靖的站姿,便知道他只是嘴上说说,并没有服软的意思。

    这家伙,糊弄谁呢,还派人去登州,还误会?

    蒋宝和见赵光不说话,赶忙陪着笑脸说道:“郭将军谨慎小心,有情可原。建虏狡诈,不可不防。”

    见郭大靖的目光投向自己,沈宗贵也赶忙说道:“没错,没错。既是误会,说开说得。您说呢,赵公公。”

    形势比人强;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赵光挤出难看的笑容,拱手还礼道:“杂家岂是小肚鸡肠之人?郭将军心思缜密,办事谨慎万全,实是令人佩服,佩服啊!”

    你还有点不服气!

    郭大靖笑容收起,冷冷地注视着赵光,手也按到了刀柄上。

    有病啊,你个阉货!

    蒋宝和和沈宗贵不约而同地望着赵光,心中暗骂:死要面子活受罪,你想死,别拉着我们哪!

    赵光在冰冷目光的注视下,额头沁出了汗珠,心中也是后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怎么就耐不住,非要去触霉头?

    “某看这误会还未消除,三位还是在这屋中再委屈几日吧!”

    郭大靖沉声说道:“某派人去京师,再去证实官凭印信的真伪。若是为真,郭某前来负荆请罪,朝廷如何降罪责罚,也无怨言。”

    赵光的脸色立刻变得刷白,没想到这郭大靖说翻脸就翻脸,竟然连自己稍吐怨言,也不肯罢休。

    看着郭大靖转身就走,赵光赶忙紧跑几步,陪着笑脸拦住,连声说道:“误会已经消除,郭大人不必再派人奔波劳累。杂家对郭大人是心服口服,绝无他意,绝无他意。”

    郭大靖沉着脸,审视着赵光,好半晌才阴恻恻地说道:“赵公公,可不要口是心非,心怀怨忿。等上奏朝廷的时候,说某的坏话。”

    “杂家若口不应心,天打雷劈。”赵光实在是怕了,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那小屋子再呆一刻都要发疯。

    哈哈哈哈,郭大靖展颜大笑,伸手按下赵光赌咒发誓的手,说道:“郭某是性情中人,赵公公也坦诚实在,日后相处,定能融洽协调。”

    “那是,那是。”赵光连连点头,陪着笑脸说道:“早闻郭将军武勇豪爽,杂家是倾慕已久啊!”

    “真的,郭某这么出名嘛?”郭大靖手上一转,已经搭上了老太监的后背,笑着边走边说。

    “那是啊!”赵光连忙跟上,笑着说道:“郭大人的名字,还有所立的功劳都在邸报上,天不闻名呢!”

    “惭愧,惭愧。不过是杀了百八十个建虏,如屠猪狗……”

    “郭大人百人斩之威名,本朝又有几个猛将能如此……”

    眼见着郭大靖和赵光相携而走,如同老友重逢般说笑自如,沈宗贵和蒋宝和互相瞅了一眼,不约而同地长出了一口气。

    这小命是保住了,赵光还是个识时务的。强龙不压地头蛇,在这音信交通都不便的海岛,郭大靖确实不好招惹。

    郭大靖领着,或者说是陪着赵光等人来到军营,送去安排好的住处,又派人送去了吃喝。

    烤鱼、咸菜、粥、饼,这是最通常的早餐。只不过,有的时候,鱼不多,就先紧着军官。

    同甘共苦,却不是完全平等。郭大靖发现,对这点待遇上的差别,士兵习以为常,军官倒是颇为骄傲。

    在尊卑观念深入人心的时代,或许这样更合理。就象郭大靖讨厌下跪,但当时的人们只把磕头当成一个礼节,并没有抵触心理,也不觉得有损尊严。

    既然大家都能接受,郭大靖也不必非要去改。就象军官和士兵的饷粮标准不同,你非要来个官兵平等?

    吃过早餐,赵光等三人便躺下休息。这回终于有床了,长途劳顿,再加上昨晚的折磨,确实需要好好休息,缓一缓疲乏。

    这军营里可都是郭大靖的人,连说话都得小心。赵光等人虽然没彻底怂,却也在摆正自己的位置,不敢再目中无人、专横跋扈。

    郭大靖为了以防万一,在码头上安排了得力的军官,对于船只进出加强了管理,不给赵光等人告状的机会。

    时间不用太长,只要半个多月。到时候,天启帝只剩下十几天可活,书信送到京城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当然,等到天启帝驾崩,那就更好了。崇祯上位,对于阉党可是下手狠辣。赵光等人肯定是阉党,这绝跑不了的。

    赵光等人不是傻子,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岂能不知?

    新皇登基,魏忠贤失势,就算暂时不死,也不能再权倾朝野。他们也失去了倚仗,夹着尾巴做人吧!

    太监和官员还大不相同,皇帝换了,他们作为前任皇帝的近人,失势是轻的,被赶出皇宫,甚至小命不保,也再正常不过。

    官员还可能留任,毕竟是通过科举爬上去的。如果真有本事儿,新皇也会加恩笼络。

    况且,官员即便罢职还乡,也基本上衣食无忧,甚至很多官员会是豪富。可太监呢,没有一技之长,作为阉人又被瞧不起,难以被社会接纳。

    要知道,当时可没有什么太监养老所。

    为了晚年生活,很多太监都提早作准备,或捐钱给寺庙,或养义子,以求老了不致冻饿而死。贪财,其实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

第一百四十七章 都要随军出征

    天气还热,但已经快秋天了。

    杨名立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身上缠满了绷带,正被郭大靖当假人,向医护队演示着人体各部位的包扎方法。

    三角巾是一种便捷好用的包扎材料,同时还可作为固定夹板、敷料和代替止血带使用。

    而且,它还适合对肩部、胸部、腹股沟部和臀部等不易包扎的部位进行固定。能够保护伤口,减少感染,压迫止血,固定骨折,减少疼痛。

    郭大靖并不是专业,但他学过的战场救护,在当时还是很先进的技术。

    单眼包扎法过后,杨名立成了独眼龙,医护队有妇女发出轻笑。这让杨名立有些尴尬,可还得强作镇静。

    “你们要多加练习,力争做到又快又好。”郭大靖站起身,对着医护队的妇女们说道:“多耽误时间,就意味着伤员要多流血,甚至是加重伤势。”

    藤野英扫视着她招来的这些妇女,看到一个女孩用力地点头。刚刚演示的时候,她也看得极认真。

    姚新确实学会了,尽管还需要熟练的过程,但她觉得自己肯定能达到郭将军所说的又快又好。

    郭大靖转向藤野英,说道:“今天就到这儿吧,我还要去工坊。”

    藤野英点了点头,对妇女们命令道:“都学会了吧,两人一组,进行练习!”

    有人没学会,却也不吭声。反正在练习的过程中,还能向同伴再学习。

    “大人?”杨名立望向郭大靖,没有命令,他不敢去解身上的包扎。

    郭大靖随手一指,说道:“姚新,你去给他解开。”

    “好的。”姚新没想到郭将军还记得她的名字,答应得痛快,笑着快步走上去,心中甚是骄傲。

    郭大靖转身出了屋子,藤野英陪着走出来,边走边问道:“听说你要率军出击,我带几个医护一起去。”

    这个口气?好象已经定下来似的。

    郭大靖沉吟了一下,说道:“未必会有大战,主要是针对建虏的布置,进行反击。”

    建虏虽然还是放弃沿海地带的战略,但却增设了很多哨地。既给东江军的哨探潜入侦察刺探增加困难,也为第一线的守军提供预警。

    显然,袭击鞍山驿的行动,给建虏以震动,也提高了警惕,在尽力防范同样的事情发生。

    而建虏派出的都是精锐,多以捉生为主。这段时间,东江军各部的哨探谍子时有折损,郭大靖要亲自出马,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对于潜入拔哨,郭大靖相当有信心,也想趁机锻炼一下他亲手训练出来的夜不归。

    当然,还有几百人的大队在后跟随,目标就是秀岩周边。能够找到机会,就打击消耗建虏,并实现以战代练的目的。

    “总是会打仗,也难免有伤亡。”藤野英执拗地强调,“我只带四个最好的,不会拖后腿。”

    郭大靖还在犹豫,藤野正又补了一句,“你答应过我爹要好好照顾我的。”

    把你拴在裤腰带上?!

    “好吧!”郭大靖无奈地答应下来。

    藤野英抿起嘴角,觉得这招儿挺好使,便又颇有意味地说道:“快秋收了呢!”

    秋收啊,南方比北方还要早一些。林天生应该收粮启运了,藤野正差不多也能坐船回来。

    秋收后的粮价会降低,并不全是供大于求,背后有着资本运作,或者说是奸商牟利的影子。

    朝廷的赋税是不收实物的,老百姓手中又没有银钱,全靠出售粮食。奸商们便趁机压价,使得老百姓即便丰收,也挣不到多少钱。

    这和后世《多收三五斗》非常的相似,老百姓总是处于被动、无奈的境地。辛辛苦苦一年,所得不过是温饱,甚至连吃饱穿暖都做不到。

    当然,郭大靖现在考虑不到那么远。这是大明体制的问题,他还没有能力去改变。

    对于藤野英的暗示,郭大靖笑着点了点头,打完这仗,也该是他大收获的时候了。

    去山东是势在必行,秋粮收获入仓,正是别人撒网他打鱼、别人耕种他收粮。想想,就很爽,尽管搬粮也挺累。

    离开医护训练营,郭大靖先去了位于偏僻所在的火药作坊,检查颗粒化黑火药的生产制造。

    在相当长的时期内,人们都是用粉末状的火药。而粉末状的黑火药有许多缺点,运输不便、燃速不均匀、容易受潮等等。

    比如在使用火枪装药时,填得太紧会因为缺氧而无法完全燃烧,太松也不行,同样也会降低火药的威力。

    要装填得不松不紧,就提高了火枪手的要求,加大了训练的强度。

    而颗粒化火药则解决了这些问题,即便是经过颠簸的运输后,大小颗粒虽然还是会分层,却不会影响到火药的质量和使用。

    其次,颗粒化火药的吸潮性也远小于粉末状火药,因为颗粒火药的表面积与体积之比更小,从空气中吸取的潮气也就更少。

    最后,因为颗粒火药都呈颗粒状,所以即使是受到压迫时,它们之间贴合的也并不紧密。

    而颗粒之间留下的空隙,便于氧气为火药的燃烧起到助燃作用,让燃速更均匀,提高火药燃烧的效率,因此其威力得到极大增加。

    郭大靖做过实验,颗粒化的黑火药威力,至少比粉末状提升了一倍。也就是说,相同的装药量,杀伤力大增。

    火药威力的增加,意味着火药消耗量的减少。特别是火枪,对于火药的节省,成本的降低,尤为显著。

    尽管明朝中后期,国人已经学会了火药颗粒化,但在军工上并未普及。具体什么原因,郭大靖没有必要去深究。

    玉米、土豆还在明朝就出现呢,不是一样没有普及。按照古代资讯传播的速度,以及人们的普遍识字率,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也正因为如此,郭大靖不必请到西夷的制药师,只是利用《西洋神机》中办法,再加上提纯,和自己的最精确的火药配方,颗粒化火药便能生产制造了。

    明朝的火药颗粒化是在混药时添加醇酒,进行湿碾晒干,再用捣药木槽和圆眼筛等,把结块的火药制成颗粒。谷

    经过两个多月的生产制造,现在广鹿岛的火枪兵已经全部使用,爆炸物也基本换填完毕。

    但火药作坊内依然是一片忙碌,郭大靖已经把旅顺堡的火药、地雷全部换掉,运到岛上进行重新加工和装填。

    工人有男有女,各司其职,已经有了流水线作业的影子,使得效率大为提升。

    视察完火药作坊,郭大靖还是很满意。尽管全是人工,可要实现机械化,却不是目前的条件能够实现的。

    当然,火药颗粒化的工艺还有改进的空间,也就是下一步的目标——精制。

    来到火药作坊外二里地左右的食堂,郭大靖趁人不备,取出了几十斤马肉,交给大师傅去做肉汤,算是对管事儿和工人们的犒劳和奖励。

    还是那句话,作为军户的百姓,不怕干活儿,只要能吃饱穿暖,都肯卖力气,还不偷懒。

    而这个标准,对于郭大靖来说,还是不难办到的。尽管是作弊,但他也是付出了体力,甚至是冒着生命危险得来的粮食物资。

    郭大靖又来到了木工作坊,这是原来的大作坊所分出来的车间。是郭大靖按照制造的种类,和工匠的技能,进行细划的管理模式。

    走进作坊没多久,郭大靖便听到了一个有些尖细的嗓间,竟然是太监赵光。

    给了赵光等人下马威后,郭大靖也没有继续找茬折磨,可也没有给他们太过特殊的优待,与军营内的军官同样标准的待遇,偶尔加块肉改善一下。

    赵光等人也学乖了,先装孙子,等郭大靖麻痹大意了,再找机会上奏朝廷,狠狠地责罚郭大靖。

    他们也知道,光凭郭大靖折辱篾视他们,恐怕难以达到目的。不仅朝廷未必相信,这罪名也不够大。

    万一对郭大靖的降罪责罚的力度很小,郭大靖还是驻岛主官,他们可就惨了。

    何况,东江镇不同于其他军镇。独立性较强,这一点,他们还是清楚的。

    “这活儿不能这么干,你们这些木匠,跟谁学的手艺?”赵光唾沫横飞地训斥着几个工匠,没注意郭大靖悄然来到。

    光训斥还不够,赵光还上手了,在基本做好的器械前转来转去,左指右摸,这个榫卯不对,那个楔子位置差了。

    这家伙比比划划的,真懂假懂啊?难道是得到了木匠皇帝的真传?

    郭大靖索性不急着上前,双手抱膀,在那听着,看着赵公公在表演。

    场中摆放的是一架便携式弹力抛射装置,能把两斤重地雷扔到五六十米远。是郭大靖特别要求作坊制造,为山林部队配置的。

    不仅便携,还能拆御,用一匹马就能驮两架。拿下来二十多秒就能组装完成,用人力拉动,两个人就能操作。

    作为山林游击的火力支援,郭大靖暂时没用火药包抛射炮。一是节省火药,二是铁料不足,最后则是操作的复杂性问题。

    不需要太过先进,简单易用是宗旨和原则。

    由于黑火药的威力,什么地雷、手雷的个头和重量都要大一些,即便是壮汉,用手抛掷也不过二三十米。这种简易抛射器,则弥补了距离的不足。

    “赵大人精通木艺,所说的道理,小人心服口服。”木工坊的大工老单似乎听明白了,上前躬身说道:“小人这便重新制作。”

    赵光得到了认可,显摆的心理得到了满足,轻抚着胸口说道:“你是大工,这道理能听懂,也学了一招儿不是。告诉你,杂家可是出自木匠世家,祖传的手艺还能有错?”

    郭大靖能画出图纸,但要让他去打木匠,肯定是扯淡。而且,那时代的木匠真的是凭手艺,不用钉子,全凭榫卯连接,还牢固得很。

    看老单那佩服的样子不象作伪,郭大靖也没上前询问。

    此时,赵光也看到了郭大靖,郭大靖报以和善的笑容,点了点头,转身去了旁边的休息室。

    时间不大,赵光也走了进来,客气地与郭大靖见礼。

    “没想到赵公公竟然精通木艺,在皇宫里可是给万岁打下手?”郭大靖给赵光倒了杯茶水,微笑着问道。

    赵光连忙摇头,说道:“杂家哪有那个福气?只是随着家父干过几年,祖传的手艺,也学会了八九成。”

    原来是半路净身入宫,显然也是贫苦之家,被逼无奈。谁家衣食无忧,会把孩子送进宫去呢!

    这种事情在当时并不少见,魏忠贤就是一例。

    烂赌徒一个,实在混不下去了,狠下心给自己一刀,跑到宫中倒混成了权倾朝野的九千岁。

    但太监就是太监,依附于皇权的存在。离开了皇帝的支持,屁都不是。也不管权力多大,弄死他们,也只是皇帝一句话的事情。

    郭大靖不想刨根究底,转了话题,问道:“过几天,郭某便要率兵登陆作战,赵公公可愿随军观摩?”

    赵光是监军,郭大靖虽然不会被其左右,但客气地询问一下,也表示下尊重。

    郭大靖要率军出战的消息,赵光有所耳闻,各个工坊都在赶制所需的武器装备呢!但郭大靖不说,他也不好问,心里却有些不满。

    看赵光迟疑,郭大靖又补充道:“战场上刀枪无眼,从安全上考虑,赵公公还是留在岛上坐镇为好!”

    赵光眉毛一挑,尖着嗓子说道:“杂家身为监军,但有作战自是要随军行动。至于危险,杂家可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郭大靖点了点头,说道;“赵公公不畏生死,忠心王事,郭某佩服,佩服啊!”

    停顿了一下,他又提醒道:“除了危险,行军打仗亦是十分辛苦,赵公公也要考虑到身体能不能承受。”

    “杂家身强体健,绝无问题。”赵光有些不悦,这话好象瞧不起自己似的。下面虽然没了,可腰子不虚。

    郭大靖微微一笑,起身道:“那就这么定了,赵公公转告蒋、沈二位大人,做好随军出征的准备吧!”

    “好。”赵光也站起身。

    二人互相施礼后,郭大靖先行离去。找到工匠询问一番,知道赵光不是瞎指点后,才放下心来。

    ………………..

第一百四十八章 骑兵墙初建

    旅顺。

    一片辽阔的原野上,战马在纵横奔驰,马蹄刨起青草泥土,灰尘飞扬上天,几百骑来往冲锋,竟显出了上千铁骑的威势。

    李维鸾和刘兴祚带着军官将领们站在高处,眺望着、观摩着、议论着,脸上都显出振奋之色。

    建虏善骑射,既有很强的机动速度,又能冲锋陷阵,一直是明军难以匹敌的优势。

    “纵是不能与建虏骑兵对冲厮杀,这般严整的冲锋队列,追杀败敌亦能扩大战果。”李维鸾伸手指点着说道:“敌骑分散混乱,我军整齐严密,高下立判。”

    说着,他转向刘兴祚笑道:“不比不知道,广鹿岛的骑兵更高一筹,刘将军训练得好啊!”

    刘兴祚谦逊道:“是郭将军的办法好,如此巧思妙想,恐怕也只有他能琢磨得出来。”

    对此,李维鸾倒是赞同。他也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有这样的战术打法,会拉近双方的巨大差距。

    在热兵器逐渐普及,并占据主导地位后,战场上已经难以出现关、张之类的猛将。

    再有武勇,一颗铅弹也能结束生命。如果一颗不行,那就多来几颗。在枪林弹雨中,除非运气爆棚,否则,丧命的概率并不因为你能打而降低。

    骑兵墙式冲锋也是一样的道理,面对一排冲来的骑兵,高举在空中的雪亮马刀,你就是能在马上耍杂技,也难以穿越几乎没有缝隙的骑兵队列。

    说白了,在集体的力量面前,个人的武技和骑术,几乎是没有了用武之地。

    再举个形象点的例子,在长枪如林的战阵面前,你就是武林高手,也没有闪转腾挪的空间,以及以一敌多的机会。选择只有两个,要么退,要么拼。

    退就不用说了,拼呢,武林高手和一个或两个最普通的士兵,从轻重和所花费的成本上,就完全不在一个级别。

    建虏就是武林高手,自小就骑兵射箭,长大了征战四方。无论是武技,还是经验,都是几年或十几年的时间才苦练出来的。

    而广鹿岛和旅顺堡这些新训练出来的骑兵,骑术不敢说精湛,武技也不敢说纯熟犀利,训练时间更是只有两个月。

    但组织纪律和集体作战的威力,绝不是人数上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如果与建虏骑兵硬碰,墙式骑兵就有可能打出一比二,甚至是一比一的战绩。

    没错,按郭大靖的理解,墙式骑兵冲锋的实质就是拼人。

    一两个训练几个月的骑兵,能拼掉征战经年的建虏老兵,甚至是精锐,从成本上讲,就已经是胜利,更是建虏所无法承受的代价。

    而且,这还是理论上的。

    在面对一堵骑兵墙冲来、几把马刀同时砍来的时候,迟疑、犹豫,甚至是闪躲、退缩,都意味着非死即伤,从而改变最后的伤亡比。

    埃及马木留克骑兵就是很好的例子,他们骑术精湛,骁勇善战,但缺少严密的组织,最终败在法军之手。

    战后,拿破仑留下著名的论断:“两个马木留克骑兵绝对能打赢三个法国骑兵,一百个法国骑兵能抗衡一百个马木留克骑兵,三百个法国骑兵大都能战胜三百个马木留克骑兵,一千个法国骑兵总能打败一千五百个马木留克骑兵。”

    用哲学的语言来表述的话,那就是“许多人协作,许多力量溶合成为一个总的、新的力量。这种力量和它的一个个力量的总和,有本质的差别。”

    有些拗口,但还是很好理解。协作溶合的力量,要远远超过这些力量组成的简单的相加之和。

    也就是说,一百个组织严密、纪律严明的骑兵协同作战,爆发的战力要超过一百个散乱的骑兵。

    道理简单易懂,谁都知道,一千士兵组成的严整战阵,两千散兵也未必能攻击取胜。

    而李维鸾说的也很符合郭大靖的设想,他也不会用墙式骑兵与建虏骑兵大队正面硬怼。

    至少,骑兵出击应该是在建虏骑兵散乱,或是败退的时候。

    原野中,骑兵的队列又变了,以十人、二十人一队纵横兜杀。这是对零散敌骑进行的攻击,队列不需太长,更显灵活机动。

    队列左侧是小队长,是骑术和武技最高的,手里擎着长枪,枪头上则是一大簇红缨。

    随着长枪的倾斜角度变化,红缨如同旗帜,提醒着骑兵控制着马速,保持着相对密集且整齐的队列。

    在马上使长矛需要很高的技巧,高速冲撞很容易脱手,甚至是被顶飞落马,远没有马刀的劈吹更容易掌握。

    “每队尽量有枪旗指引,更容易控制速度和队列。”刘兴祚微笑着介绍道:“枪旗手的要求,当然要高一些。”

    李维鸾点头称赞,说道:“这是个好办法,是刘将军的创意吧?不亲身参与训练,不容易想到这个实用的技巧。”

    “是大家在训练时提出的建议。”刘兴祚谦逊道:“骑兵营哨官乃是刘奇士,能训练出这两百骑兵,多是他的功劳。”

    项祚临伸手指了指,说道:“可是那个盔甲鲜明,纵横驰奔的军官?”

    刘兴祚笑着点头,说道:“他还是郭将军的结拜大哥,在援朝作战时并肩杀敌而结下的友谊。”

    援朝作战时,郭大靖还只是个小旗官,然后是百户、千户,现在已经是游击将军,连半年时间都不到呢!

    众人心中生出感慨,但很快又被骑兵的训练所吸引,议论着、赞叹着,也提出了各自的建议和想法。

    虽然并不一定要与建虏进行骑兵的交锋作战,但有没有对抗的兵力,却是迥然不同的事情。

    就好比两人打架,不是非用兵器,但你有没有,在心理上却完全不同。

    骑兵虽少,却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东江镇从无到有,再到能够牵制建虏,不也是几年就发展起来的。

    只有与建虏厮拼血战过,才会明白要平辽灭奴有多么难,谁敢说出三五年的时间,也不怕风大打了舌头。

    所以,东江镇的将士们深知击败建虏的艰难程度,才不会心急,为每一次进步,每一次战力的提升,而感到欢欣鼓舞。

    骑兵墙的演练终于结束了,两部官兵放慢了速度,各自集结。

    尚可义作为旅顺的骑兵队指挥,特意来到刘奇士跟前,伸出大拇指称赞,“惭愧惭愧,刘将军练得好兵,我部差得可不是一点半点。”

    刘奇士心中得意,可还假装谦逊,拱手道:“尚将军过奖了。两部骑兵都练得不错,哪有什么差距?”谷

    尚可义哈哈笑着,说道:“刘将军不必过谦了。没有比较,某还沾沾自喜。这一拉出来,确实不如贵部。不过,某也是受益匪浅,从刘将军这里偷学了不少东西。”

    “说偷学就过了。”刘奇士笑着说道:“好象我们藏私似的。”

    尚可义意识到确实用词不当,便岔开话题,把这事遮过,与刘奇士边走边说,热切地探讨起训练经验和心得。

    骑兵墙的集体作战方式,极大地降低了对骑术的要求。使得后天训练的骑兵,能够与马背上的民族进行抗衡。

    而这种战术打法之所以能获得成功,还是抓住了游牧或渔猎民族的最大弱点,那就是人口少,拼不起。

    农耕民族的优势就在于人多,资源广,底蕴厚实,科技水平高,武器装备好。

    从萨尔浒之战到现在,明军已经损失了多少人?若是换成建虏,一次上万人的死伤,就足以伤筋动骨。

    只要贯彻这个原则,与建虏展开持续的消耗战,凭大明的体量,足以击败建虏。

    可惜,象郭大靖这样有着清醒认识,并不断付诸行动的将领,无论是东江镇还是关宁军,都是少之又少。

    求战的欲望,杀敌的手段,必胜的信心。

    郭大靖三者兼备,也确实不是别人所能比的。

    将近半个月的时间,郭大靖全身心投入到对夜不归的严格训练中。

    此次出征,拔除建虏的哨地至关重要,他要亲自出马。可以后呢,还是需要夜不归也具有使他放心的作战能力。

    伪装潜伏、攀高卧低、涉水急行、侦察刺杀……这些科目在普通部队里也有训练,但夜不归的要求更高,难度更大。

    怨言?累得半死也不敢有,人家郭将军还生龙活虎,亲自巡查布哨呢!

    放弃,回普通部队,还不够丢人的。待遇高了一档,别人都瞅着羡慕眼热,一下子又打回原形,脸往哪搁?

    为了家人能吃得好一点,为了自己的脸面,五十名夜不收咬牙坚持,终于坚持到了令郭大靖满意。

    除了两名在训练中受伤,不能参加行动的,全部合格,得到了三天假期和银钱马肉的奖励。

    这是战前的休息,和家人团聚,然后就奔赴战场,与敌人展开生死较量。

    郭大靖却没有休息,检查了其他部队的准备情况,以及武器装备的数量,才勉强有了一天半的休息。

    “靖哥哥,你黑了。”蓉儿往嘴里塞着饺子,不时看着郭大靖,还露出心疼的神情。

    藤野英看着郭大靖的黑脸,有些埋怨地说道:“用得着以身作则,跟着一起摸爬滚打吗?”

    当然需要,否则怎么建立威信,怎么让士兵心服口服。

    郭大靖呵呵笑着,对于肤色的变化不以为意。

    经过这半个月的高强度训练,他感觉到自己已经回复到巅峰状态,充满了对战斗的渴望和必胜的信心。

    李秀姐强笑着,把孙嫂刚端上来的热气腾腾的饺子,推到郭大靖面前。

    又要出征了,每到这个时候,总是担惊受怕,夜不安眠。但李秀姐也知道,这是自家男人的责任和使命,他是军人,是将军。

    郭大靖把蘸料给妻子推过去,拿起筷子,吃着香喷喷的饺子,随意地说笑着,想让妻子暂时抛开惆怅的情绪。

    “赵光他们三个跟着部队训练,表现得怎么样儿?”郭大靖问着藤野英,“不会成累赘吧?”

    郭大靖训练夜不收,刘兴治等军官则负责部队,连藤野英也带着几名医护参加了训练。

    “勉强合格吧!”藤野英撇了撇嘴,说道:“没想到他们能坚持下来,嗯,刘兴治也给了他们不少照顾。”

    自己知道这三人很快就要滚蛋,下场也很凄惨。但刘兴治等军官不知道,尽管有郭大靖的命令,他们还是尽量不得罪朝廷派来的人。

    郭大靖只是随口一问,对于赵光三人,他有着耳目监视。而等到打完这一仗,看时间,也就彻底不用担心他们了。

    “那两个锦衣卫是习武之人,赵光能坚持下来,某倒是挺意外。”郭大靖笑着说道:“你选的医护也不错。”

    “那是。”藤野英扬起了下巴,颇为骄傲地说道:“也不看看我的眼光,怎么会选错人呢?”

    说着,藤野英转向桌上默不作声,显得有些拘束的阿巧,说道:“阿巧,郭将军很平易近人的,你不用那么紧张。”

    阿巧抬头看了一眼,勉强笑着点头,却依然小心翼翼。

    李秀姐给阿巧挟了满碗,笑着说道:“都吃了,不准剩下啊!”

    阿巧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感激的神情,低声道:“谢谢夫人。”

    蓉儿咯咯笑着,说道:“你比我大,也要比我吃得多。你看我,又长高了,还可有劲儿呢!”

    郭大靖温言说道:“军营里今天也改善伙食,你在哪吃都是一样,可不用客气。”

    藤野英说道:“阿巧,在郭将军家里要是吃不饱,传出去可丢他的脸。”

    阿巧连连点头,却还是不太敢拿正眼看人,可还是有人看到丫头的眼中闪过晶亮。

    这孩子,不知吃了多少苦呢!

    李秀姐心中暗自叹息,虽然只比阿巧大三岁,可身为人妇,蓦地觉得自己已是大人。准确地说,是在心理上把十五六岁的女娃当成了小辈,当成了孩子。

    如果不是大靖哥,自己恐怕连她都不如。阿巧好歹是在岛上,自己呢,却要在建虏的淫威下苦苦求生。

    看了一眼自家男人,李秀姐眼中闪过感激和关爱。

第一百四十九章 朝鲜义友,再出征

    郭大靖并不知道妻子想得挺多,他也看到了阿巧的神色,不免心中触动。

    辽民百姓啊,失去了故土家园,只能蜗居海岛,艰难求存。可朝廷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或者说根本不关心他们的死活。

    何止是辽民百姓,全天下的百姓,对于朝廷来说,活得多苦,死了多少,都不不是他们所关心的事情。

    一岛,数岛,一镇,辽东……

    郭大靖虽然决意改变历史,改变以百万计汉家百姓的命运,但也只能是一步一步地来。

    现在,他只能做到一个广鹿岛的改变,还不是特别稳固。但看到岛上军民的生活有所起色,也令他感到欣慰。

    “等我回来,用辣椒做菜,请你们吃。”郭大靖转头看着长得很好的辣椒,笑着活跃着气氛。

    藤野英呵呵笑着,盯着绿叶掩映中的红色的西红柿,显得对此更有兴趣。

    院中的辣椒和西红柿是小意思,大规模种植的土豆和黑麦,长势良好,才令郭大靖感到高兴。

    朝廷和袁督师对东江镇卡脖子的时候,尽管能想方设法从东南购粮,但自力更生的产出,依然会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

    如果是各岛全部种植,再加上多半个金州,应该能够渡过难关。

    等到秋收后,产量有了具体的数据,才能够令人信服,也才有足够的种子,明年更大规模的种植才有条件。

    崇祯啊崇祯,还有朝堂上的混蛋文官,最后别赶尽杀色,逼老子到京城去搬运啊!

    郭大靖觉得搬运是个好词儿,比偷文雅多了。微抿起嘴角,他不禁露出了快意的笑容。

    …………………

    火枪,尽管西夷所用的要先进一些。但对于大明,乃至朝鲜,要仿造的话,并不存在太大的技术困难。

    只不过,因为作战思想和需求的不同,并不容易接受别家的武器和制式罢了。

    当然,制造的工艺水平,以及工匠的认真程度,决定了火枪的性能,以及耐用的程度。

    比如大明,主要制造鸟铳,口径小、枪管长,射程较远,但对于重甲建虏的杀伤力远远不够。

    况且,匠户制的弊端,以及官员的层层克扣,便得大明官营作坊造出来的火枪质量差劲,不受大明将士的欢迎。

    反倒是三眼铳,因为粗厚耐用,安全性高,而成为大明军队中装备最多的火器。

    三眼铳就是火门枪的一类,射程和杀伤力都不敢恭维,已经是相当落后,甚至是早该淘汰的火器。

    郭大靖在援朝作战时,便有意地搜刮朝鲜火铳,主要就是看中它的安全性。

    但朝鲜火铳的杀伤力,依然不能使郭大靖感到满意,这才派藤野正前往澳门,购买当时威力最大的重火绳枪。

    尽管郭大靖做好了狠砸一笔钱,以获得尽可能多的重火绳枪,在明年的占领金州行动中派上用场。

    但他也没放弃自己造枪的计划,更没有舍弃轻型火枪的想法。

    重型火绳枪要靠西夷,轻型火枪的来源,便是离得最近的朝鲜。通过并肩作战而结下的情谊,郭大靖早就跟崔孝一等人说好,通过他们购买朝鲜火枪。

    至于崔孝一等人怎么弄火枪,那就比较简单了。可以通过官身,从仓库里调拔,还可以让工匠打造,反正有钱就能堵上窟窿。

    更为有利的一点,则是新任义州府尹林庆业,是坚定的拥明仇金派,对崔孝一等人给予了大力的支持。

    史书所记,林庆业的一生基本上都是为大明效忠,为建虏和朝鲜所不容后,还逃亡到明国,与明将马腾高并肩作战,抵挡建虏。

    后来,连马腾高都降清了,林庆业这个朝鲜人还打算逃到南方,继续和清军干。

    最后,林庆业竟然被明军部属出卖,为清军所获,在押解朝鲜的路上,为朝鲜权臣金自点所害。

    一个异族人,一个外国的将领,能为大明朝做到这份上,着实令人钦佩。而出卖和杀害他的,竟是战友和本国人,也实在令人唏嘘。

    此时,这位操明国的心比操自家的心还多的林庆业,正带人在白马山修筑城池工事。

    经历了丙子胡乱后,林庆业认为建虏很可能还会进犯。就算不来,武备也要加强。所以,他要构筑白马山城防线,将来犯之敌拒之防线以北。

    也正因为林庆业的忠明仇金,崔孝一等大批朝鲜义兵得以保存,身份自然成了朝鲜官军,义州驻军。

    “大人。”崔孝一拿着图纸,来到林庆业跟前,指点着说道:“城墙外尖形马面的角度,好象还可以再狭窄一点,更利于火枪侧击。”

    林庆业看了看图纸,又在城墙上伸直手臂进行目测,才开口说道:“郭将军在信上也说了,图纸只是参考,可视情况灵活改动。”

    停顿了一下,他又询问道:“弩弓的打造还要加快,百姓们争取每家必备,再抽时间加以训练。这样的话,若有战事,便可迅速聚集起数千兵丁。”

    义州的军队在数量上是有限制的,毕竟朝鲜朝廷也没那么多钱养兵。林庆业便接受了崔孝一的建议,全民皆兵,或者称为藏兵于民。

    “大人放心。”崔孝一躬身道:“卑职一直在督促,不敢放松。”

    林庆业点了点头,举目瞭望山城外的山峦沟壑,沉声说道:“五百枝火枪,一千斤火药,三千斤铁料。你亲自押送,选得力可靠的人,千万不要走漏风声。”

    “卑职亲自挑选人手,皆是可靠忠诚。”崔孝一说道:“走水路,直到广鹿岛,中间不作停靠。”

    郭大靖早就把一万两银子押在崔孝一这里,枪枝、火药、铁料也按市价购买,运到即付。

    有银子就好办事,不管是召集工匠打造,还是从朝鲜其它地方收购,林庆业和崔孝一都有办法。

    交情是交情,郭大靖从不滥用,也不让朋友难做。

    他也把从朝鲜获取物资视为长远之计,毕竟离得近,朝鲜的一些资源也不缺。比如煤和铁,北安平道就有矿山。

    至于抚顺的铁,鞍山的煤,要从建虏手中抢过来,谈何容易?

    而且,他有什么好东西,也不吝分享。比如棱堡的图纸,也通过郑凤寿,送给了崔孝一。

    “见到郭将军,替某致谢,并带句话。”林庆业轻轻拍了拍城墙,说道:“林某甚是期盼,能有与郭将军并肩作战,共敌建虏的一天。”谷

    崔孝一躬身领命,告退而去。

    郭大靖,有勇有谋,是个人物。

    林庆业这般想着,略有些遗憾。建虏入寇时,他被诬陷免职,未能与郭大靖共同对敌。

    来日方长,与建虏为敌作战的日子还长着呢,总有机会见到斩杀奴酋、奇谋破敌的郭将军。

    崔孝一交卸了修筑防线工事的工作,立刻召来了自己的亲信,安宗禄、金念良,安克诚等人,都是随他与建虏作战厮杀的战友,绝对信得过。

    后金与朝鲜盟誓后,虽然没有太多实质性的条款,但朝鲜王室已经不敢再与后金为敌,也严令下面官员将领,不得与东江镇交结,避免激怒后金。

    在这种情况下,向郭大靖出售火枪、火药等物,如果被外人知晓告密,林庆业和崔孝一都获罪非小。

    所以,不管是搬运物资,还是驾船航海,崔孝一都非常谨慎小心,全部都用自己信得过的人。

    “能再见到郭将军,实在是太好了。”崔孝一掩饰不住的兴奋,“书信来往太不便了,就盼着能当面畅谈。”

    金念良呵呵笑着,说道:“郭将军升官了,可还是那么勇猛,又建功勋。鞍山驿堡先登,手刃数十建虏,听起来就让人血脉贲张。”

    金重国若有所思,缓缓开口说道:“崔兄,某觉得可派些人在郭将军麾下听令作战。既学到东西,又增长经验。若建虏日后来犯,这些人便是中坚骨干。”

    崔孝一沉吟着没有马上决断,但看脸色,却是颇为意动。

    金重国又补充道:“也不说是派遣,以免给林大人和你招惹麻烦。便说是自愿,与建虏有仇。”

    安克诚出言赞同,说道:“建虏那边有朝奸,东江军中有朝鲜义士,不奇怪。”

    “建虏攻打我国时,烧杀淫掠,与其有血海深仇的多了。”金念良附和道:“个人行为,报仇雪恨,建虏也无可奈何。”

    崔孝一终于用力点了点头,以战代练,培养出骨干中坚,确实对日后的作战有利。

    况且,这几人说得有道理。若是建虏追究,就说是私自逃到东江镇的,这个责任也就推脱出去了。

    “好,就这么定了。”崔孝一说道:“一次去的不要太多,到了郭将军那里也分散入军,成建制的话引人注目。”

    “某的提议,某便算第一批吧!”金重国笑着说道:“正好运送物资过去,某便留在郭将军麾下做个小兵。”

    “某也算一个。”安克诚也抢着名额,说道:“家里,就劳崔兄等多照顾了。”

    众人七嘴八舌,又有数人要随郭大靖征战。

    崔孝一挑选了一下,家中有父母妻儿,负担比较重的,他便婉拒。最后,有十二个人算是合格,成为第一批加入东江军的朝鲜人。

    …………………

    夜色昏暗,冷清的月亮挂在天空,使得山林象是泛着青烟似的薄雾。

    郭大靖想不到又将要多了不少手下,此时正全神贯注地搜索前进。

    他是一个人在前,后面几十米外是精锐的夜不归小队。利用红外瞄准镜,黑夜便是他的战场,是他最有利的武器。

    悄然潜近,郭大靖端起弩弓,瞄准射击。

    一个身影晃着在树后倒了下去,一箭爆头,无声毙命,郭大靖又干掉了一个建虏捉生。

    显然,离建虏的哨地已经不远,郭大靖愈发认真地观察,愈发小心地前进。

    在干掉了第三个建虏暗哨后,郭大靖过入树林深处,终于发现了建虏的哨地。

    哨地设置的很隐蔽,暗哨也放出很远,甚至是三个,建虏还是很警惕的。可惜,他们遇到的是郭大靖,最顶尖的潜伏伪装袭杀大师。

    没错,郭大靖是作弊了。可那又怎么样,谁让建虏倒霉呢!

    都是建虏的精锐,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毙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几个帐篷在密林间清理出的空地上,一个明哨在外面游荡。他的警惕性就差了很多,显然是过于信赖外围的暗哨了。

    郭大靖潜伏不动,弩弓随着明哨在缓缓移动,直到明哨走到离帐篷稍远的地方,他才冷静地扣动了板机。

    建虏被一箭射穿狗头,连哼都没哼出一声,便猛地一歪,倒在了杂草中,且没有惊动其他的建虏。

    郭大靖向身后发出了暗号,便继续监视着建虏的哨地,等待着后面夜不收小队。

    过了有一刻钟左右,韩仲带着小队摸了上来,在郭大靖的手势指挥下,悄然散开,包围了几顶帐篷。

    郭大靖虽然还在戒备待发的状态,却准备看着自己训练的夜不收来结束战斗。

    摸掉暗哨,显然是困难的,郭大靖不借助瞄准镜,也不敢说就能找到躲藏隐蔽得很好的建虏。

    所以,这个工作他来独立完成。但训练出来的夜不收,同样也要在实战中增长经验,他也不能总是随队出征。

    帐篷帘子一挑,一个建虏低着脑袋便要钻出来。

    噗!一把刀子狠狠地捅进了他的胸膛,一名夜不收拉着建虏的衣领,将垂死的建虏拉了出来。

    身后的几名队友拥上,向着帐篷内的敌人,发射弩箭,顷刻间便结束了战斗。

    其它帐篷内的建虏也在猝不及防的袭杀中,纷纷毙命,连象样儿的反抗都没有。有的甚至还在睡梦中,便去见了阎王。

    郭大靖轻轻呼出一口长气,收起弩弓,缓缓站起身。

    尽管离他的最佳设想还有些差距,但这些夜不收的表现,已经算得上很好了。

    包围哨地、围攻帐篷,他们的动作足够熟练,使敌人完全没有发觉。袭杀建虏也够狠,够利索。

    留下几个人收拾战场,接应后面的大队人马,郭大靖率领夜不收小队继续前进,准备趁着黑夜,突破建虏的预警拦截线。

第一百五十章 山林可用,江河亦可用

    按照郭大靖的估计,建虏的哨地,或者说预警拦截线,应该是两层,最多不过是三层。

    也就是说,在一个突破口,只要摸掉两个或三个哨地,就能成功地潜入建虏统治区。

    每个哨地的建虏应该是十人,如果大军进击,他们当然是抵挡不住。但哨地的作用是拦截东江军的哨探谍子,并提供预警报信儿,并不需要硬碰硬的战斗。

    所以,隐蔽地拔除建虏哨地,使建虏统治区的守军完全没有防备,才是此次潜入作战能否成功的关键。

    郭大靖和不收小队离开约一个时辰后,刘兴治率领大队赶到了这里,和留守人员短暂的交接后,又继续前进。

    几具无头的尸体,都被剥除了衣甲,凄惨地扔在一处坑中,由赵光和两个锦衣卫过目后,刘兴治便让人掩埋。

    这倒不是要吓唬赵光等人,死尸嘛,也吓不住什么人。他们是监军,检验下战果,也是正常的。

    “郭将军神勇。”赵光故作平静地点着头,“无声无息就解决掉建虏,为大军前进扫清道路。”

    刘兴治笑了笑,说道:“若说伪装潜伏和袭杀,没人是郭将军的对手。这在军中,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蒋宝和有些诧异地问道:“难道每次作战,郭将军都象现在这样,冲在最前面?”

    刘兴治说道:“作战时倒未必如此,但侦察潜入,为确保万一,郭将军多要亲自率队在前。”

    接着,他又补充道:“比如上次袭击鞍山驿堡,郭将军便一直在前,使得部队能顺利潜入并成功行动。”

    赵光的目光闪了一下,说道:“难怪都说郭将军与建虏仇深似海,隔几天不杀建虏便手痒心烦。”

    刘兴治倒是知道这是郭大靖有意让传的,吓唬赵光等人,便咧嘴一笑,说道:“血海深仇,岂能不报?”

    停顿了一下,刘兴治又添油加醋道:“郭大人其实更恨内奸,特别是给建虏做帮凶的汉奸。不知赵公公和两位大人可听说海刑,郭将军发明的,专对付汉奸。”

    赵光垂下眼帘,脸上有些变色。

    蒋宝和与沈宗贵互相对视,不免露出几分恐惧。

    这也是郭大靖吓唬他们的,胡编乱造出来的海刑。就是把人从船上吊入海中,让海鱼从脚、腿、身体吃起,直到啃得只剩骨头架子。

    刘兴治没那么胆大,可也不喜欢朝廷派来的太监和锦衣卫。任谁头上有个上司,还狗屁不懂,也不会高兴。

    看到三人的神情,刘兴治心中升起快感,知道郭将军编造的海刑真把他们吓唬住了。

    “海刑是郭将军特意琢磨出来对付汉奸的,人半吊在海里,鱼呀蟹呀啃食其肉,盐水还渍着,那疼痛比千刀万剐还厉害。最后啃成骨头架子,只剩下脑袋,还惨叫连声呢!”

    刘兴治绘声绘色地描述,索性再吓吓这三人,省得他们不知天高地厚地瞎指挥。

    赵光干咳了一声,转身走了。

    沈宗贵和蒋宝和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唾沫,干笑了两声,目中的恐惧之色更浓,打着哈哈也离刘兴治远了些。

    原来讲故事也很有意思啊,看把这三个家伙吓得。

    刘兴治坏笑两声,命令部队稍事休息。

    休息啦,姚新在草地上铺了块油布坐下,从包里拿出饼,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

    对于随军赶路,她有经验,尽管上次是被看押,但并没有绳捆索绑。至今,她还记得吃到的最香的饼。

    这个饼是她亲自己做的,对于能自己制作干粮的,军队发放粮食、肉、盐。但份量必须做足,不能在路上吃别人的。

    姚新给爷爷留了些肉干,在饼中又添了些杂粮,份量倒是足够。她也不觉得难吃,更不担心体力会不够。

    人家是有经验的,打起仗来就有肉吃了。不管是羊肉、马肉,都好吃。

    姚新吃得香甜,还拿出水囊喝了一口。她瞟到旁边的阿巧,和她一样也在啃饼,还就着肉干儿,嚼得很香。

    两个丫头互相对视,不约而同地露出笑容。有伴儿啦,还有着共同的爱好,两人越来越有亲近的感觉。

    不远处,藤野英收起了小镜子,行军打仗也忘不了检查仪容,这就是女人的天性。

    两个手下的举止,她都看在眼里,不由得轻轻摇了摇头。

    如果除了吃就不会别的,藤野英自然不会带上她们。关键是人家既能吃,还能干,在医护队中是翘楚。

    从兜里掏出块糖,藤野英放进嘴里含着、嚼着,甜中还有花生碎和榛子的香味,这也算是她带的干粮。

    郭大靖让吴九成从山东购买物资,其中就有一些南方的蔗糖。

    藤野英不知道郭大靖是在搞着研究,以为是吃的,便缠着要了一些。熬成糖浆,又掺了点碎花生和榛子,做成了她爱吃的糖果。

    这家伙还是个会吃的,藤野英品味着口中香甜,想起这个做糖的办法还是郭大靖教的。

    把买来的那些蔗糖都做成这样儿的,不仅自己吃,应该还能卖钱吧?

    藤野英只是想想而已,却也猜测郭大靖不知在用糖搞什么,神神秘秘的。难道这糖还能做成杀敌的武器不成?

    在糖里下毒药,再给建虏吃?建虏要那么傻,直接喂毒药得了,把糖省下来不好吗?

    藤野英胡思乱想,也确实到了该胡思乱想的年纪。她想得最多的还是郭大哥,嗯,想老爹和郭大哥一样多。

    只不过,郭大哥越来越忙,还有了家,能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太少。

    藤野英无声地叹了口气,把嘴里的糖嚼得咯嘣响。

    ……………

    拔除建虏的哨地,并不是此次行动的唯一目的。谷

    夜不收小队要增长实战经验,训练了数月的部队也同样需要在实战中进行锻炼。

    而秀岩作为连接海州、凤城的中继点,将成为郭大靖重点打击的目标。一旦建虏在秀岩站不住脚,整个防线便出现缺口,可能不得不再往内陆退缩。

    从地图上看,海州、秀岩、凤城、镇江这道防线,并不是直的。如果把海州换成盖州,才是比较正常的。

    也就是说,秀岩的西面比较空,能指望的增援多半是凤城。同时,秀岩周边的密布的山林和纵横的河流,也对建虏的机动能力造成了很大的阻碍。

    郭大靖率领夜不收小队一夜之间行进近三十里,拔除了建虏的三个哨地,越过高岭山,终于成功突破,逼近了秀岩城。

    说是逼近,也有几十里的路程,郭大靖没有盲目进击,率领部队在高岭山休整了一天,并对周边的敌情进行了侦察刺探。

    通过审讯俘虏,得到了相对准确的情报,郭大靖和军官们商议之后,决定对秀岩城南面的建虏据点进行突袭作战。

    后作为秀岩城以南的前哨据点,这里约有一百多建虏驻守。在兵力对比上,郭大靖这边占据着明显优势。

    即便如此,强攻依然不是郭大靖的首选,刘兴治等军官也同样认为当以智计取胜。

    “后堡以北是西堡,然后才是秀岩城。”刘兴治指点着地图,说道:“我觉得与袭击鞍山驿堡时差不多,或许可以采取相同的打法。

    建虏所设的据点,类似于明军在辽东的墩、堡、寨,前小后大,以秀岩城为中心,向外延伸布置。

    根据情报,后堡、西堡作为秀岩城延伸出的据点,驻守的兵力都不算多,秀岩城内却有两千建虏,不可小觑。

    郭大靖微笑不语,也不插言,听着军官们各抒己见。

    任何作战计划的制定实施,都要考虑到实际情况,即选定战场的地形地势。抛开这一点,就是纸上谈兵。

    袭击后堡,伏击西堡来援之敌,在秀岩敌人扑来前,撤入山林。这与袭击鞍山驿堡的战术是一模一样的,成功的可能性也很大。

    不一样会有陡山夹道,以炸石杀伤敌人,但此次的兵力也雄厚,就是在野地伏击,也基本上没有失败的道理。

    但郭大靖却不是这么想的,至少不是完全赞同刘兴治等人的打法。

    除了有些纸上谈兵外,对于秀岩之敌的畏惧,使刘兴治等军官放不开手脚。就象做贼似的,偷一把就跑,占点便宜便很满足。

    众人商议得差不多了,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注到郭大靖身上,等着他拍板决定。

    在刘兴治等人看来,计划已经够好,不出意外,后堡、西堡这两百多建虏,被全歼的可能性很大。而秀岩的敌人,也不会被惊动。

    郭大靖呵呵一笑,说道:“计划很好,既消灭了两个据点的敌人,又不致被大股敌人很快追杀。”

    停顿了一下,他话锋又转,说道:“但在本将看来,山林的地形是有效利用了,但河流呢?”

    说着,他在地图上轻轻拍了拍,“秀岩城南面便有,虽然不是很宽,但要涉渡却做不到。我记得,在之前搜集情报资料的时候,有几个本地出身的士兵,说过河上有桥。”

    刘兴治挠了挠头,有点印象,但他没当回事儿,记得不是很清楚。

    “确实有河流,也确实有桥梁。”哨官王前说道:“军中应该就有本地的士兵,召来一问便可。”

    郭大靖摆了摆手,说道:“时过境迁,你们怎么能保证桥梁还在,又怎知河水有多深?没有实地侦察,是不能作为制定计划的依据的。”

    “我军带着不少地雷,不仅能杀敌,还能炸毁桥梁。”郭大靖缓缓说道:“是阻断秀岩之敌,还是将秀岩之敌诱出,利用毁桥分作两段,歼其一部?”

    “有利的地形地势不仅是山林、悬崖、狭谷,还有纵横的河流。建虏骑术精湛,但却是旱鸭子,没几个会游泳的吧?”

    “带着畏惧秀岩之敌的心理,制定的计划虽细,我感觉有些缩手缩脚。”

    郭大靖最后笑着说道:“咱们先袭后堡,争取全歼敌人,不走漏风声。接下来的行动嘛,有个预案,看侦察的结果,再作最后决定。”

    隔着后堡和西堡,虽然能够潜过侦察,但因为距离较远,比较困难。怕的便是一旦失手,反倒被敌人提前发觉。

    先拿下后堡,再潜过西堡切断敌人退路,即便不能利用河流或桥梁对秀岩之敌进行打击,两次作战取胜,也差强人意。

    如果河流或桥梁能够利用,那就把西堡和秀岩的敌人算到一块儿考虑,进行连续作战。

    这次行动,郭大靖可是出动了一千二百多人,更携带了不少武器弹药。

    尽管和秀岩敌人相比,还是处于劣势,但利用地形地势,也不是没有一战的可能。

    况且,秀岩敌人不太可能会倾巢而出。

    一方面是建虏对于本身战力的盲目自信,千骑已经足以横冲直撞,数千东江军也不是对手。

    另一方面则是情报的疏漏或者是误判,建虏认为能无声潜入进来的,不太可能是大股敌人。

    最重要的还是战争的形式,战斗的方式,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建虏纵然有所觉察,也不会太过重视,更不可能有对应的战法。

    计议已定,刘兴治主动提出带一支部队轻装前进,先行潜过后堡,切断后堡之敌的退路,并做好伏击西堡之敌的准备。

    显然,郭大靖提出的意见对他有所触动。对于能否利用河流桥梁对秀岩之敌予以打击,他的心思也热切起来。

    夜幕降临,郭大靖带领部队开始行动,经过一个多时辰的行进,潜近了后堡。

    在夜色中,郭大靖认真地观察瞭望。后堡的守卫并不严密,这让他想起了鞍山驿堡的袭击战,简直就是一次翻版。

    也不全是,后堡并没有鞍山驿堡那么高大的城墙,那么完备的防御设施,说是个寨子或营地,倒是更为准确。

    尽管修筑在一座土山上,扼守住了山下的大路。但对于郭大靖来说,潜袭比鞍山驿堡还要容易。

    简单布置了任务,郭大靖一马当先,在夜色的掩护下,带着夜不收小队向营寨潜伏而去。

    ……………..

第一百五十一章 林家兄妹,炸桥歼敌

    江苏苏州太仓东刘家港。

    元代开始海运漕粮后,便由此出海。因此,又有天下第一仓之称。而郑和下西洋,也是由此出发。

    两条中等型号的沙船缓缓驶离码头,向南直入茫茫大海。

    沙船是长江口一带的平底海船,结构独特,方头、方梢、平底、浅吃水,具有宽、大、扁、浅的特点,底平能坐滩,不怕搁浅,吃水浅,受潮水影响比较小;且更适合在北方海域航行。

    同时,因为多桅多帆,桅高帆高,加上吃水浅,阻力小,能在海上快速航行,适航性能好;载重量大。

    中等型号的沙船,载重在四千石到六千石,约合五百吨到八百吨。最大海运沙船,甚至能达到一千二百吨左右。

    林天生坐在船舱内,轻呷着香茶,随意翻看着一本书,不时微微点头,好象从书中颇有所获。

    万石米收购完毕,趁着顺风,便要送到辽东,送到广鹿岛,完成与郭大靖的约定。

    两艘船上除了米,还有布匹和白糖,也是郭大靖指定的货物,并给了定金。

    不为外人所知的,船上还有五百枝重火绳枪和六门红夷大炮,是从澳门葡人手中购买的。随船前往辽东的,还有四位葡人和他们的随从。

    林天生对于郭大靖交办的事情,还是尽心尽力的。

    通过与林家有生意往来的葡商,以及嘉兴的意大利传教士,他和藤野正终于顺利到达澳门,并购买了火绳枪,并聘请了葡人枪炮师。

    重火绳枪,被明人称为鹰铳,澳门的葡人手中也存货不多。这还是等了一个多月,才勉强凑齐能够拿得出手的数量。

    郭大靖说定的是越多越好,越快运到越好。藤野正便让林天生先把这些火枪运走,他继续呆在澳门,押运下一批火绳枪回辽东。

    回到嘉兴,林家管事儿已经按照他的吩咐,收购了万石米粮。正好,林天生装船后也不耽搁,即刻出海,前往辽东。

    “东家。”一个管事儿匆匆进舱,脸色怪异地禀报道:“小姐,小姐藏在船上。”

    林天生吃了一惊,腾地站起,斥道:“怎么搞的,她藏在船上,就没人发现?”

    管事儿很委屈地低下头,辩解是不敢的,也确实有他的责任。

    “现在掉头靠岸。”林天生沉声吩咐道:“把她带来见我。”

    “哥,不要靠岸啦!”林婉儿就在舱门外,听到哥哥的话,赶忙推门进来,可怜巴巴地央求道:“你是最疼我的,就忍心看我跳火坑里?”

    林天生翻了下眼睛,说道:“又要拿陈家说事儿,我不是已经拖延了婚期,等到明年再说嘛!”

    “可我怕陈家趁你不在,前来抢亲。”林婉儿扁着嘴,嘤嘤欲泣的小可怜样儿,“你不在家的时候,我成天提心吊胆,睡觉都做噩梦。你看,我是不是又瘦了?”

    林天生不用看也知道,妹子倒没说谎。可这门亲事是已故老爹给定的,他也不好毁诺退亲,尽管听说陈家那儿子甚是不堪。

    “抢亲,陈家不敢,你瞎担心。”林天生的口气缓和了一些,委婉地劝道:“还是先送你回家,大哥月余便回来了。”

    林婉儿哼地一声,坐在了椅中,倔强地说道:“你上哪我都跟着,要把我送回去,我就偷跑,你回来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你——”林天生伸手指着妹妹,好半晌才无力地放了下去。

    这个妹子最受疼爱,也养成了娇惯的性子,说得出来,也真是做得到。

    “不用掉头了,直去辽东。”林天生最终也没办法,交代了管事儿,坐在椅中生着闷气。

    林婉儿倒是高兴了,逃避亲事是一方面,能出外见见花花世界,也是值得欣喜激动的。

    见老哥生气不说话,林婉儿嘿嘿笑了两声,没话找话道:“哥,那个郭将军值得你全力帮助吗,垫了那么多钱,家底都快掏空了呢!”

    家底掏空是夸张之语,林家虽不是巨商豪富,几万两银子还是拿得出的。

    重火绳枪八两一枝,千斤红夷炮三百两一门,五百斤的百两左右,购买这些武器装备一共花了五千多两。

    但藤野正又追加了加急的订单,一千枝火绳枪,十门千斤红夷大炮,即便量大优惠了不少,也有将近一万两。

    而定金就是林天生垫付的,再加上购买粮食、布匹、白糖等物,差不多掏了七八千两。

    林天生喝了口茶水,气消了些,但还有些不悦,口气也有些生硬,说道:“你懂什么,不过万八银子。若是结好郭将军,林家可能就此富甲一方。”

    “就凭这个——”林婉儿拿出小镜子,向着老哥晃了晃。

    林家垫资,藤野正便把镜子作为抵押。林天生并没打算卖掉,就给了最疼爱的小妹。

    林天生摇了摇头,说道:“这不算什么,我和天佑看到过比这大好几倍的。况且,我们都看好郭将军,认为他日后会发达。”

    林婉儿先是惊讶,没想到会有那么大的镜子,肯定很值钱。但随后又觉得大哥是不是有些草率,寄厚望于一个征战沙场的武人。

    “郭将军是个很奇怪,也很有趣的人。”

    林天生垂下眼帘,微露笑意,缓缓说道:“说得不好听的话,打起仗来不要命,象是个亡命徒;可坐下来说话聊天,却又给人另外的感觉,觉得他为人豪爽真挚,值得结交。”

    林婉儿沉吟了一下,说道:“若是他表里不一呢,辽东可是他的地头,耍赖不给钱怎么办?”

    林天生瞅了一眼妹子,说道:“他是要与林家长期合作的,不会为了那点钱自毁名声。而且,我感觉他比咱们林家还有钱似的。”

    “那么有钱还拼命打仗?”林婉儿瞪大了眼睛,觉得这很矛盾。

    林天生哼了一声,说道:“与建虏有血海深仇,郭将军岂能不报?也正是如此,才不把钱财放在眼里吧!”

    林婉儿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用怜悯地口气说道:“家人都死于建虏之手,只剩下他一人,确实是血海深仇,大丈夫亦当报仇雪恨。”

    林天生提醒道:“到了岛上,在郭将军面前少说此事。”

    “知道。”林婉儿说道:“我又不傻,提人家的伤心事干嘛?”

    “还有——”林天生又想起一事,说道:“听说郭夫人被建虏砍断一臂,若是能见到,也莫要盯着人家看个不停。”

    哦,林婉儿眼中又闪过怜悯,断臂的女人啊,真可怜。

    …………………

    后堡在晨光中苏醒,似乎又是一个与平常一样的清晨。有建虏在寨墙上来回巡视,但里面已经换了主人。

    潜袭成功,经过不到一个时辰的战斗,一百多建虏被全歼,无人漏网,也就没有走漏风声。

    刘兴治在半夜时分便率领部队及二十余名夜不收潜越西堡,既切断西堡之敌的退路,又前出侦察,要摸清西堡与秀岩城之间的河流、桥梁的情况。

    是围点打援,还是继续潜袭,都要根据侦察刺探的结果来确定。西堡的敌人稍多一些,但对于一千多军队来说,还是能够战而胜之。

    郭大靖此时正在完善着地图,这是他的习惯,也是因为受不了那个时代的粗糙地图。

    跟鬼画符似的勾勾弯弯,勉强能作为参考,但要用到军事指挥上,却还差得很多。

    地图要精细一些,最好再做一个沙盘,山川、河流、城镇等等,一目了然。

    之所以要不断深入打击建虏,郭大靖还有着解救辽民百姓,壮大东江镇的想法。

    沿海地区的百姓,要么逃到东江军所控制的岛屿,要么被建虏强迁到内陆。不突破建虏的防线,根本无法把他们救出来。

    当然,也有不时逃出建虏统治区的辽民百姓,但毕竟是九死一生。郭大靖要做的就是将据点向北推,建立起游击区,更好地接应辽民。

    既然秀岩地区在山川河流上都合适,多次出击,既锻炼部队,又熟悉此地的地形地势。

    “郭将军。”赵公公不请自来,堆着笑容打招呼,“忙着哪?”

    “公公请坐。”郭大靖报以和善的笑意,伸手示意,说道:“把地图修改一下,日后作战时更方便。”

    赵公公连连点头,坐在椅中,开口说道:“郭将军身先士卒,每战争先,着实令人钦佩。”

    郭大靖淡淡一笑,说道:“公公过奖了。”

    赵公公眨巴着眼睛,试探着问道:“深入敌区,行动要谨慎小心。秀岩城的两千建虏精骑,还是不要轻易招惹为好。毕竟,敌强我弱,我部又是孤军深入。”

    郭大靖点了点头,说道:“公公此言极是,某亦不是鲁莽之辈。带着将士们出动杀敌,也要尽量让他们安全回去。当然,有战斗,就有流血牺牲。”

    停顿了一下,郭大靖又笑着补充道:“公公放心。建虏虽凶悍,我部也是有备而来。全身而退,是没有问题的。”

    赵光呵呵干笑,觉得自己这般说话,显得有些胆小,是不是又让郭大靖小瞧了。

    郭大靖倒没这个想法,身为太监,能随自己出征,已经算是不错了。而且,赵公公还乖得很,并不胡乱插手军事指挥。

    营寨内一切如常,从外面看不出丝毫破绽,只是炊烟不断升起,接近寨门的话,还能闻到肉香。

    “去吧,多烤些肉带上。”藤野英看到伤员已经全部包扎处理完毕,温言对着几个医护说道:“再好好睡一觉。”

    闻到肉香,姚新和阿巧的眼睛都亮了。但能顶住诱惑,不时舔嘴唇咽唾沫,却一丝不苟地做完工作,还是令藤野英感到满意。

    深入敌后,如果能够以战养战,那是最好的。如果只靠自身携带的干粮,当时也只能维持不到十天的时间。

    如果除去行军赶路,再加上返程,能够作战的时间就会很短。当然,这不包括郭大靖这个移动仓库的作用,他也轻易不会使用。

    这回没有羊肉,只有马肉,也很好呢!

    姚新熟练地烤着肉,还不时端起碗,喝着肉汤,吃着肉块,再啃两口饼子。

    “把肉烤得干干的,好保存。”姚新还向旁边的阿巧传授经验,“上回就是这样,我一直吃了十几天呢!”

    阿巧已经被姚新熟练的动作吸引住了,听到建议,不由得笑着点头,有些钦佩地说道:“我来得晚,很多东西都要好好学呢!你真厉害,还认得草药。”

    姚新在行进的路上也不闲着,碰到认识的药草便顺手摘下,现在已经捡了一挎包。

    “我认识的也不多。”姚新实话实说,说道:“你想学,我教你好了。”

    阿巧用力点了点头,学着姚新,抓紧时间烤制肉干。

    经历过饥饿的人,才知道那种滋味简直能让人发狂发疯。姚新和阿巧有过这种感受,阿秀和蓉儿也有,整个东江镇的军民差不多也都经历过。

    所以,对于吃饱或者吃好的机会,每个人都很珍惜。姚新烤好的肉干,还想留一些给爷爷吃。很多士兵也想着家人,想着弟妹或儿女。

    黄昏的时候,刘兴治派回了人,带着侦察结果,也决定了下一步的行动。。

    “你再辛苦一下,告诉刘兴治,我部夜半潜袭西堡,让他放走几个,给秀岩城的敌人报信儿。”

    郭大靖写好了命令,交给韩仲,又嘱咐道:“路上多加小心。”

    “放心吧,大人。”韩仲接过一袋烤肉,施礼告退。

    郭大靖命令部队加紧休息,拿着刘兴治所画的简单地图,又认真地研究起来。

    西堡与秀岩城的大路,确实要经过一座木桥,河水不宽,但不可涉渡。也就是说,炸断桥梁,就足以阻挡或分断建虏。

    当然,这条河上还有其它的桥梁,据刘兴治派人侦察,离得最近的在下游十几里。

    十几里,折返的话就是二三十里,以骑兵的速度,用不了一个小时。

    如果炸桥截击敌人,在一个小时内要消灭敌人,还要安全撤退,或是做好与绕路敌人再战的准备,郭大靖觉得比较冒险。

第一百五十二章 幕府倭商,截断歼击

    解决的办法也简单,派人把另一座桥也毁掉,使敌人继续绕远,也就能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这样的话,还可以多放过桥一些敌人,多取得战果。

    比如三四百建虏,以一千多的兵力伏击,各种武器全部使用的话,伤亡也不会太大。

    三百左右吧,别太贪了。尽快消灭敌人,尽快撤入山林,尽量保证安全。

    郭大靖做出了决定,在地图上补充完毕,才合衣躺倒休息片刻。

    谋划说白了就是算计,有“算”这个字,就决定了其中需要精明的头脑,至少要会算术。

    敌我兵力对比,战力对比,粮草几何,路程多远……这些都是需要计算清楚,才能作为作战的依据。

    在这方面,郭大靖就显得比较有优势。

    刘兴治等人的算法比较正规简单,郭大靖则会把很多因素都加进去,还有换位思考,把敌人的考虑也尽量算进去,显得更加细致全面。

    郭大靖只睡了两个时辰便醒了,起身出了屋子,召集军官,集合部队,在夜色中向着西堡急进而去。

    …………………..

    澳门。

    夜色已深,而藤野正的住处,却正招待着客人,推杯换盏,酒兴正浓。

    久违的倭语越来越熟练,藤野正和两个倭人谈得投机,清酒是一杯接一杯,喝得尽兴。

    “藤野兄有大明军方作后台,出手阔绰,着实令人羡慕。”小林浩一举杯相敬,说道:“那葡人视藤野兄为贵宾,也着实令我等倭人脸上有光。”

    藤野正抿了一口酒,微笑着说道:“小林先生过誉了。在下也是适逢其时,得到贵人赏识。此次办好了差使,倒是幸不辱命,可以回去覆命。”

    小林浩一接着吹捧了一番,同伴大谷川有些耐不住性子,在旁插言道:“藤野兄,不知能否把我二人引荐给那位贵人?”

    “如果藤野兄能引荐,不管结果如何,必有重谢。”小林浩一见同伴把话挑明,也点着头说道:“如果能借此与大明建立直接商贸,便分藤野兄两分干股……”

    明朝中后期,倭寇成了明朝的重大隐患,直到嘉靖年间,在戚继光、俞大猷等人大破倭寇后,才算基本肃清。

    为了减少来自海上的威胁,明朝断绝了与日本的贸易往来,嘉靖七年明朝罢宁波市舶司,“倭自知衅重,无由得言贡市。我边海亦真实戒严,无敢通倭者”。

    万历二十年,日本发动了侵朝战争,明朝派兵入朝参战,历时数年之久,击败了日军。

    此后,明朝更是加强了对日本的贸易封锁。明朝“恐贡市往来,导之入寇”,双方之间的正规贸易已经完全被禁止了。

    但在实际上,自德川家康上位后,双方民间的贸易非但没有减少,反而产生了大爆发。“……至长崎岛,明商不上二十人,今不及十年,且二三千人。”

    首先,德川家康虽然统一了日本,但是作为一个新生政权,不仅需要国内各个阶层的支持,还需要国际环境的稳定,才能够真正的确定其统治地位。

    而作为丰臣秀吉之后的政权,在国际上因为壬辰战争的缘故基本处于一个被孤立的状态。

    所以,德川幕府积极寻求与明朝建立直接的贸易关系,力图进入以明朝为中心的册封体系,在缓和国际形势的同时,在国内树立作为统治者的正统性。

    其次,统一后的日本,国内社会趋于稳定,也导致了消费水平的上升。特别是中国商品,深受倭人的喜爱,导致倭国对于明朝商品的需求十分巨大。

    当时的日本人还极其地“崇洋”,其对于中国的丝织品十分喜爱。其实日本本国也生产丝织品,但是百姓却独独喜爱做工精细的中国产品。

    所以,日本的生丝也需要从中国大量进口。据史料记载,日本每年需要消耗掉巨量的生丝,但是本国的产量仅为一半左右。

    最后一个原因,则是倭国丰富的白银产量,使其在贸易上极有底气地买买买。

    在并不算太长的时间内,日本大名共开发了五十多个金矿和三十多个银矿,使得日本的白银产量占到了当时世界的四分之一。

    虽然德川幕府采取了许多措施想与明朝建立贸易关系,但最后还是没有成功,只能让中国商人到日本贸易。

    比如德川秀忠颁布的通商法令就规定:一切外国船只均不得在大名领地通商,只能在长崎和平户从事贸易活动,但中国船只不受此规定之限制。

    同时,加强了对朱印船贸易的管制,禁止西部大名拥有载重500石以上的大船,朱印状只发给与将军关系密切的少数豪商。

    所谓的朱印状,就是盖有红色官印的文件或证件,类似执照,由将军颁发。上面标明了朱印船航行的目的地、从事贸易的人员等。

    幕府藉此向海外国家证明携带朱印状的船只不是海盗船,而是普通贸易船。要求对方国家保其安全、准其贸易、供其便利,且不与非朱印船贸易。

    藤野正沉吟着,思索着,虽然对小林和大谷的意图有所知悉,但一时也不能做出决定。

    要知道,他是假着大明军方的旗号,由林家托人引茬,从葡人手中购买的军火武器。

    当然,对于澳门的葡人来说,赚钱是第一位的。卖火炮火枪也并不太考虑对方的身份背景,尽管对于大明官方会更痛快,还有些优惠。

    但藤野正不是很清楚郭大靖的态度,也知道这是背着朝廷进行的军火交易。要是给这两个倭人做引荐,万一闹大了,会不会破坏郭大靖的计划?

    “藤野兄不必担心。”小林浩一会错了意,从身上取出朱印状递过去,说道:“我们是幕府允许的合法海商,在倭国也是有大人物作靠山的。”

    藤野正伸手接过,随意地看了看便还了回去,缓缓说道:“不是在下不相信二位,而是不太确定那位贵人是何态度。不如这样,等在下回去,请示之后再作决定。”

    小林浩一想了想,说道:“藤野兄的为难之处,我们理解。要不这样,我们约定个地点。壕镜是葡人地盘,离藤野兄要回的地方也很远,不是很方便。”

    “你们——”藤野正有些惊讶,问道:“能在大明沿海港口停靠?”

    “当然不能。”大谷川摇了摇头,说道:“但我们在大明有代理人,可以通过他来联络。”

    藤野正觉得不妥,相对于明人,倭人走漏风声的可能性更小。

    轻轻摇头,藤野正说道:“不行,绝不能让明人参与此事。”

    小林浩一和大谷川互相对视,觉得这里面似乎隐秘不少。谷

    藤野正思索半晌,说道:“等在下返回的时候,你们可派一人随在下同往。事成与否,都不可声张。”

    “我可以随藤野兄去。”小林浩一没有过多的犹豫,抢在大谷川前面说道:“买卖不成仁义在,我相信藤野兄,藤野兄也请相信我的嘴巴。”

    藤野正微笑颌首,觉得这样做应该可以。他知道郭大靖四下搜购军火物资,其中的硫磺,却正是倭国盛产。

    …………………

    海贸,利润巨大,郭大靖自然想染指分润,使东江镇有可持续发展壮大的资金。

    他也从林天生那里打听过海贸的情况,知道倭国虽然不禁中国商人,但与倭国的海贸却是被几家大海商所垄断。

    要知道,海商有时候也是海盗,在茫茫大海上干杀人越货的事情,也不稀奇。没有一定的船队规模,没有一定的武装,别说赚钱,命都得没。

    但还有一条路,却是大有成功希望的,那就是与倭人直接贸易,用他们的船和人,卖自己的货。

    而且,倭国与朝鲜已经实现了邦交自常,并在釜山与对马岛开市贸易。

    而明朝也是允许与朝鲜之间进行贸易的,所以“自朝鲜之役,我来彼往,俱从朝鲜之釜山径渡。”

    对于东南的海商来说,经过釜山进行贸易,来往路途遥远,但对于东江镇,却是很近的。况且,这是官方允许的路线,也避免了走私的风险。

    再说,郭大靖要卖的可不是生丝、瓷器等商货。他既没有货源,又不想费周折当中间商。

    只不过,现在的郭大靖根本想不到藤野正竟能帮他和倭商搭上关系,也根本没去想海贸的事情,而是在全神贯注地盯着即将爆发血战的战场。

    一抹晨光从东方升起,在大地上迅速蔓延,照亮了山川、河流,以及河上的那座木桥。

    桥下已经安装了地雷,并暗藏了引爆手。只要把桥炸断,不需要破坏太长,就已经足以阻隔建虏。

    而在桥这边的大路两旁,上千士兵已经埋伏就位,就等着建虏进入伏击圈。

    借助于山林、掩体的遮蔽,以及身上的伪装,不抵近观察的话,很难发现绵延数百米的大路,已经是充满杀机。

    半夜潜袭西堡,消灭了不到二百的守军,郭大靖便率部队马不停蹄,赶到十余地外的河边桥头,进行了紧张忙碌的布置。

    时间掐算得很紧凑,再加上刘兴治所部在此布置的截击阵地,在天亮之前,终于完全准备完毕,只等秀岩城的敌人一头钻进来。

    周围山林寂静,不时响起鸟儿的啼叫。

    赵光等得有些不耐,但四下看了看,伏击阵地的将士都悄然无声,甚至连动都不动,他又闭上了嘴巴。

    他和蒋宝和、沈宗贵是在阵地后面隐蔽,郭大靖也怕他们暴露目标。至于打仗,只要看着就好。

    这家伙不讨人喜欢,但却练得好兵。

    赵光等人也不得不佩服,也只有带着这样的兵,才敢深入敌区,展开袭攻吧!

    郭大靖也甚是满意,虽然训练之后的检验已经合格,但临战之前能有这样的状态,确实要再加两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远处终于响起了隐约的马蹄声。离得还很远,却能听到,只能说明敌人的数量不少。

    几十骑建虏前锋出现在河对面,只是略作停顿观察,速度慢了下来,便驰上了桥面。

    过了桥,建虏前锋奔上大路,再次提速,向着西堡奔驰而去。

    时间不大,建虏大队抵达桥头,开始上桥过河。

    甲喇额真简泰放慢马速过了木桥,踏上岸后便紧夹马腹,提速向前驰奔。

    接到西堡逃回的守军的报告,简泰便立刻召集人马,亲率千骑出了秀岩城,赶往西堡。

    尽管动作迅速,但简泰并不认为会与来袭之敌正常接战。试想,连西堡的一百多守军都不能包围消灭,敌人的兵力顶多也就四五百。

    再者,哨地也未发出预警,更证实了简泰的猜测。如果是大队人马,不可能避开哨地,悄无声息地潜入。

    赶到西堡,敌人应该已经窜入山林。是尾随追击,还是直去南面的要道堵截,简泰一直在思索,还未做出决定。

    突然,一声响箭射上了半空,发出尖厉的哨声。

    不好!简泰吃了一惊,勒马四顾,不知道是遭到了伏击,还是敌人的哨探发出的信号。

    一枝弩箭无声袭来,快若闪电,狠狠地射中了简泰的胸膛。

    简泰大瞪着眼睛,不可思议地低下头,盯着露出体外的半截箭簇,张大了嘴巴,但要发出的声音被涌上的鲜血堵住。

    在天旋地转中,简泰摔落马下,再也不用费脑筋,去想怎么打击敌人了。

    轰,轰,轰!连续的爆炸声在建虏身后响了起来。

    桥面腾起了股股火焰和黑烟,木屑横飞,几十骑建虏猝不及防,随着爆裂的桥面掉入河中。

    后路已断,过桥的三百多建虏立刻成了孤军,伏兵也展开了雷霆般的猛攻。

    火枪齐射轰鸣,铅弹一排排射出枪膛,白雾在树林中升腾而起。

    箭矢如雨,从大路两旁的树林草丛中激射而出,泼向大路上的建虏。

    一颗颗地雷在路边炸响,火光硝烟中,碎石横飞,迸溅向路上的人马。

    拼装抛射器也发威,十几颗炸弹在空中掠过,落在大路上,爆闪出耀眼的火光。

    狂风暴雨般的突然打击,把建虏完全打蒙了。火力之密集,是他们平生仅见,两面夹击,更让他们无法躲藏。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5940/ 第一时间欣赏逆天换明最新章节! 作者:样样稀松所写的《逆天换明》为转载作品,逆天换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逆天换明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逆天换明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逆天换明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逆天换明介绍:
天道无眼,就逆天而行;民不聊生,就换了这朝代。
一个现代人穿越到了天启六年的辽东,正是建虏肆虐、杀戮血腥的年代。
道路漫长而艰险,热血沸腾而奔涌,不甘为奴的他只有迎难而上、勇往直前,杀出一条淋漓血路,实现梦想中的光明未来。
崇祯,皇太极,毛文龙,袁崇焕,孙传庭,李自成,张献忠,卢象升……
历史长河中,皇帝、名将、名人,谁将成为最耀眼的那颗星?抑或是他站得更高的肩膀,攀上顶峰的垫脚石?逆天换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逆天换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逆天换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