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这里包子随便吃
“昱哥儿,要不你带我一起去吧?你不在,文夫子肯定会难为我的。”
朱厚熜目光中带着一丝幽怨,似乎还未能接受沈昱要去安国寺,而自己却要留下上课的的结果,尤其当沈昱把那张九霄环佩琴放入琴盒的时候,自己更是惊讶道:“这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干净了?对了,你带着它做什么?”
琴盒明显是新打造而成,由里到外散发着一种木头特有的味道,沈昱虽不了解这琴盒用的是什么木头,但想来应该价格不菲。
把琴盒关好,沈昱一瞥,嘲弄道:“你要是不怕死,我就领你一起去。”
“这……”朱厚熜一想到上次那匹朝自己奔驰过来的白马,心里就有些害怕,连忙摇了摇头,轻叹道:“还是算了吧,我还没有活够呢。”
“这不就得了。”沈昱背起琴盒,还不忘提醒道:“不管先生有没有问起我,都要先替我请个假,千万别忘了。”
“知道了,你快走吧。”朱厚熜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苦着脸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背着琴盒,沈昱出了王府,按照记忆中安国寺的方向走了过去,王妃曾经打算让马车送自己一程,却被沈昱拒绝了,自己不是不知道坐马车的好处,而是因为自己还有个小心愿想要达成。
走在大街上,沈昱的心情却是极为的放松,此时正是早上行人最多时,路边的早点摊前飘来各种各样的香气,让自己垂涎不已。
以前这个时候,正是自己领弟弟们上学时,每次路过这些摊位的时候,自己都像是做贼似的,拉着两个弟弟就往前跑,生怕在饥饿之下,自己会做出什么类似于抢包子一类的举动,老二还好些,唯有老三沈鹤,盯着包子的眼神直放蓝光。
所以,今天便在这里等着他们,让他们也吃饱了再去上学。
“哟,这不是昱哥儿吗?”旁边传来的声音让沈昱一愣,扭过头看时,却见路边的包子摊后落出一张大长脸,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嘲笑道:“有日子没见到你上书院去了,怎么,你娘交不起学费,让你退学了?”
自己真是昏了头,怎么站到这里来了?
刚刚说话的人其实也是清水巷的街坊,人姓徐,至于叫什么沈昱还真不清楚,若不是他儿子也跟自己一个书院,自己根本就懒得理会这种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沈昱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有劳徐叔担心了,我是在等我弟弟们过来吃早饭。”
“你?吃早饭?”姓徐的男人从包子摊后面走了出来,站到沈昱面前哈哈笑道:“昱哥儿不是饿得说胡话了吧?你能骗得过别人,又怎么能骗得过我,你们兄弟三个在这里走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你们在这里吃过饭?莫非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不成?”
姓徐的声音故意很大,四周的这些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纷纷向沈昱投来了异样的目光,有的一付幸灾乐祸的表情,也有些面露惋惜。
隔着徐家的包子摊不远,还有一家卖包子的,年纪跟姓徐的差不多,听到他嘲笑的声音时,忍不住嚷道:“我说徐春,你还是不是人,一大把年纪跟一孩子过意不去干什么?昱哥儿过来,今天早上的包子,我请了。”
“孙陶,这有你什么事?”徐春指着对方叫骂道:“别在那里装什么好人,怎么着,是不是家里的姑娘嫁不出去了,打算召昱哥儿为女婿呀?”
“徐春,你放屁。”孙陶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似的,一下便冲了出来,抡起手中的擀面杖便要打。
徐春也不是省油的灯,见孙陶冲过来,自己也顺手操起擀面杖,大声道:“来呀,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今天不把你打趴下,我就不姓徐。”
这边擀面杖刚刚抡起来,徐春突然肋下一麻,右边的胳膊一下便失去了力量,手中的擀面杖一下便掉了下来,落在半空的时候,一只小手突然伸出,把擀面杖接了过去。
沈昱一只手耍了耍擀面杖,随手一抛,就把擀面杖抛了回去,笑着朝孙陶迎了过去:“孙叔,早就馋你家包子了,今天总算能尝尝味了。”
说完,手一张,愣是把孙陶推了回去。
刚刚那一下,虽说徐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对面的孙陶却是看得清楚,只见沈昱左手捅了徐春一下,他手中的擀面杖便掉了下来,肯定是沈昱使了什么招数,所以沈昱拦住自己的时候,自己乖乖地跟他走了回来,回到摊位前,随手拿起两个大肉包:“昱哥儿吃吧,今天吃多少,孙叔都请了。”
“孙叔可别后悔,我还有两个兄弟快来了。”
“吃吧吃吧。”孙陶拍了拍胸口,一付毫不在乎的样子,倒是让摊子里面的老板娘一阵心疼,看了看沈昱的模样,倒真以为孙陶起了收婿的心。
沈昱刚吃了一个肉包,远远的便看到沈崇跟沈鹤走了过来,跟自己在的时候一样,只是拉人的角色变成了沈崇,板着小脸用力地拉着沈鹤朝这边小跑了过来,贪吃的沈鹤目光则盯着四周的摊位,总有冲上去的冲动。
就在这时,沈鹤突然看到路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着自己挥手,自己先是一愣,接着便是狂喜,大声道:“二哥二哥,是大哥,大哥在喊咱们呢。”
“大哥在王府呢,怎么可能会在这。”沈崇连头也不抬,继续一路狂奔。
“真的是大哥,你快点停下呀。”瘦小的沈鹤哪里是沈崇的对手,硬是从沈昱身边跑了过去。
沈崇这回连解释都懒得解释,正低头往前走时,突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而且这个声音听起来居然这么的耳熟。
难道真的是大哥?
沈崇疑惑地回过头,目光注意到那个向自己挥手的人时,自己一下便愣住了,惊讶道:“真的是大哥?”
“我都说了好几遍了,还不快点放手。”沈鹤迫不及待地挣脱沈崇的手,加速跑了回去,一头栽进了大哥的怀里:“大哥你去哪了,我好想你。”
“是想我,还是想包子了?”沈昱笑眯眯地拿过一肉包递给他:“吃吧,管饱。”
“真的?”沈鹤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抓起肉包便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这时沈崇也跑了过来,惊讶道:“大哥,你不是在……”
沈昱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今天出来是有事做,刚好路过这里。”接着又一指孙陶,淡淡道:“我跟孙叔说好了,你们俩以后每天早上到这里取包子,千万不要忘了。”
“啊?”先愣住的却是孙陶。
第32章 独自摸索哪成真
看着手掌上那一小块碎银子,孙陶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倒是身后的李氏冲了过来,一把抢去银子,当着沈昱的面轻轻咬了一下,看着上面的牙印,脸上顿时绽放出夺目的笑容,一付丈母娘看女婿的样子道:“我就说昱哥儿不是一般人,这才出去几天的功夫,就赚了这么多钱,比我家这没用的东西强多了。”
孙陶脸一红,却连瞪李氏的胆子都没有,冲着沈昱笑道:“昱哥儿的事,肯定安排妥当,明天开始崇哥儿早上便来这里拿包子,这些银子怎么也能用上半个月的。”
一听从今天开始能吃上一个月的肉包子,沈鹤的小脸上立刻笑开了花,连忙抢过两个,大口大口地嚼了起来。
沈昱轻轻摸了摸沈鹤的头,冲着孙陶道:“孙叔,那这件事就拜托你了,另外钱要是不够的话,我会再来给你钱的,若是我没有空,也会安排别人来,肯定不会差了孙叔的钱。”
孙陶故意瞪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另一旁伸脖子往这边偷看的徐春,大声道:“昱哥儿你放心吧,每天这十个大肉包肯定给你准备好。”
十个?
难道这小子还真发达了不成?
徐春听得真切,虽说这十个包子不算多,但常年累月下来也不少,这可是不多得的好主顾,刚刚让儿子出来招呼他就好了,白白让孙陶拣了便宜去。
把剩下的包子装好,兄弟三人往家的方向走去,到了一个路口的时候,沈昱却停了下来,低声嘱咐道:“二弟,你把这些包子给娘送去,跟她说明白,这些包子已经是付过钱了,她要是不吃也退不回去了,另外跟孙叔说一声,咱娘要是去他那里退包子,就说一个也不让退。”
“知道了。”沈崇点了点头,接着惊讶道:“大哥,那你不回家看看娘了?”
“今天不行,我还要去安国寺一趟,这已经是耽误功夫了,告诉娘一声,有时间的话,我会回去看她的。”
说完,沈昱背着沈鹤,偷偷掏出十几个大钱塞进沈崇的手里,低声道:“哥哥现在就这么多,你省着点用。”
“知道哥。”沈崇有些伤感,毕竟大哥是放弃了自己的学业才换来自己吃饱穿暖的机会。
“好了,我得走了,你快把包子送给娘,然后去上学吧。”
拍了拍沈崇的肩膀,沈昱转身朝着安国寺的方向走去,他刚走,沈鹤便贼兮兮道:“二哥,刚刚我看到大哥给你钱了。”
“这钱是留着买纸笔的。”沈崇瞪了他一眼,又塞给沈鹤一个包子,凶巴巴道:“你要是敢告诉娘,我让你一个包子也吃不到。”
“不敢。”沈鹤连忙抢过包子,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等到沈昱走到安国寺的时候,离他从家里出发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不知何故,远远望去安国寺的大门却意外地紧闭着,沈昱来到门前,轻轻扣了扣门环,不大会的功夫,旁边的小门便被人推了开,里面的小沙弥看了一眼沈昱,双手合十,轻声问道:“施主可是沈昱沈公子?”
沈昱从怀里把那张请柬拿出来递了过去:“在下便是沈昱。”
小沙弥接过请柬,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后,连忙伸手道:“沈公子里面请,了缘禅师早已等候多时。”
沈昱背着琴跟在小沙弥的身后,一路穿过寺庙来到后殿,当二人进到一座普通的院子时,沈昱突然听到屋子里传来低沉的琴声,脚步顿时缓了下来。
小沙弥也听到声音,却并没有停下,正准备进里面通禀时,却被沈昱给拉住,沈昱没吱声,冲着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暂时先等等。
两个人就这么站在院子里又等了一会,直到琴音结束,屋子里倒是响起鼓掌的声音,隐隐有声音响起,沈昱却并没听清。
难道了缘请的不止自己一个人?
沈昱心头闪过一丝疑惑,对这个香会隐隐也有些好奇,此时那小沙弥已经进到了屋中,不大会的功夫便走了出来,朗声道:“沈施主,了缘禅师有请。”
“多谢通禀。”沈昱谢了一声,迈步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沈昱便能感到好几道目光朝自己射了过来,自己心里微微一惊,偷偷看回去时,只见屋中的蒲团上已经坐了五个人,屋中正中的方台上还坐着一人,面前一张古琴,离得有些远,却看不清是何样式。
人群中,了缘从中站了起来,笑眯眯道:“老讷给几位介绍一下,此子乃是贫僧忘年交的好友,姓沈名昱,虽说他的年纪不大,但在瑶琴上的造诣却丝毫不逊色于贫僧。”
了缘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其中一个老人捋着胡须笑道:“都说出家人不打妄语,你这大和尚怎么能开这种玩笑,他才多大的年纪,就算从娘胎里练琴,也比不上你呀。”
“呵呵呵。”周围其它人也不约而同笑了起来,看样子很是附和老人的话。
了缘无奈摇了摇头:“既然齐施主都知道出家人不打妄语,老讷又怎么会说谎,至于沈施主的琴艺,诸位一会便知。”
“哦?”听到了缘如此认真,几个人这才认真起来,正中方台上的那人也从台上走了下来,来到沈昱面前时上下打量一二,笑着问道:“沈公子今年多大年纪,又是师从何人?”
沈昱不慌不忙地回了个礼,轻声道:“小子乃弘治十八年生人,今年刚满十三岁,至今并没有师承,琴艺全都是靠自己摸索出来的。”
“自己摸索出来的?”那人听到时,似乎被吓了一跳,看沈昱脸上的表情不像是做假,不由面露冷笑:“琴艺之道,又怎么是靠自己摸索就能明白的,算了算了。”
说完,那人转身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连看也不看沈昱一眼,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沈昱看了看了缘,面露苦笑道:“了缘禅师,小子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要不……我先回去吧?”
了缘摇了摇头,故意放大了些声音道:“沈施主是老讷好不容易才请来的客人,怎么能说走就走呢,你先找个位置坐下,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没办法,沈昱找了最靠外的位置坐了下来,谁料刚坐下,人群中突然有人疑惑道:“最近听说兴王府的世子被人当街行刺,救他的乃是他身边的伴读,名字就叫沈昱,该不会是你吧?”
沈昱老老实实地点了头:“正是在下。”
第33章 千里迢迢上香人
一语即出,四座皆惊。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一丝责备之色,冲着了缘抱怨道:“大和尚,沈昱不过只是区区一世子伴读,说白了,就是一小厮,凭什么能跟我们平起平坐?今天要么是我们留下,要么是他留下,你自己选择吧。”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变得紧张起来,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投在了缘的身上,一旁的沈昱心中有些过意不去,正想主动退出的时候,了缘却低声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几位施主均是老讷请来的贵客,为何非要在身份上斤斤计较?岂不是失了本心。”
“大和尚的意思,是宁愿得罪我们,也非让沈昱留下了?”刚刚从方台上下来那人面色不悦地冷笑了声,接着扭头道:“既然大和尚不欢迎咱们,那咱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咱们走。”
“我听百誉兄的。”
“我也听……”
不大会的功夫,刚刚坐在屋子里的这些人纷纷站了起来,夹起面前的琴匣便欲往外走去。
看到这,沈昱连忙劝道:“了缘禅师,此事皆是因为在下引起,还是我离开的好。”
了缘果断地摇了摇头:“琴音有灵,又怎么能因为贫贱、地位而生出嫌弃之音?人若是失了本心,又怎么能弹出那空灵之音?不过是镀了一层铜臭罢了。”
此话说得委实有些不客气,都已经走到门口的几个人纷纷停了下来,为首的路鸣路百誉回头看了一眼了缘,不屑地哼了声:“既然大和尚说我们弹的是铜臭,那我们倒要听听此子有何德何能,能让大和尚如此另眼相待。”
冷冷一笑,几个人又重新走了回来,纷纷坐回到自己的蒲团上面,冲着沈昱一点头:“小子,有什么本事拿出来比划比划。”
虽不知这些人的身份地位,但想来自己跟他们以后也不会有太多的交集,沈昱微微一笑,轻蔑道:“你又不是了缘禅师,我凭什么要弹给你听?”
说完,沈昱一转身,回到靠边上的蒲团上盘腿坐下,开始闭眼打坐起来。
“你……”路鸣碰了个软钉子,心里自然不舒服,要不是碍于这里是安国寺的缘故,自己非要教训此子一顿,就算如此,自己也扭头看了一眼了缘,不软不硬道:“禅师,这就是你请来的贵客?”
了缘面色不改地双手合十,微微一笑:“其实老讷请沈施主过来,还是有些私心的。”
“哦?”路鸣追问道:“什么私心?”
了缘幽幽叹了口气:“自从见了沈施主一面之后,老讷就觉得沈施主是老讷一直苦苦寻找的有缘人,本想将这安国寺托付给沈施主,奈何人家志不在此,可惜呀可惜。”
大和尚居然有托寺之心?
听到这,路鸣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别看这安国寺规模不大,但在安陆州甚至整个湖广都有着极为崇高的地位,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这寺中的大和尚有着一手精妙绝伦的琴艺。
如今他居然因为沈昱而起了退让之心,单从这一点上,似乎也证明了沈昱的天赋有多么高。
路鸣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沈昱,正想开口试试沈昱的本事时,刚刚送沈昱进来的小沙弥又从外面走了进来,气喘吁吁道:“方丈,曲仙子以及武昌来的温施主联袂至此。”
“哦?快快有请。”了缘面露喜色,自己也主动迎了出去,不多时的功夫,有几个便随着他一起回到屋中。
沈昱连忙站了起来,好奇地望过去时,却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脸上不由闪过一丝惊讶,曲仙子?她不是彩玥的师傅吗?怎么也会在此?
不过片刻沈昱便反应过来,今天这安国寺的香会怕是皆由这些好琴者组成,曲仙子琴艺高超,想必也是在邀请之列。
就在这时,人群中的曲幽也注意到了沈昱,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轻声道:“昱哥儿?你怎么也在这里?”
“哦,莫非二位施主认识?”了缘好奇地问了一句。
曲幽点了点头道:“上次在王府时,郡主曾给了我一张琴谱,便是昱哥儿所作,在下见猎心喜,便与他见了一面,本来还打算等他的伤好之后再跟他交流一二,没想到今天在这里居然碰上了。”
了缘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二位施主还有如此渊源,想必这次相遇定能如愿以偿。”
似乎感觉被了缘所冷落,曲幽身边的人忍不住哼了一声:“不就一黄口小儿,又能有多深的造诣?大和尚是不是选错人了?”
感觉着曲幽身边的恶意,沈昱抬头望去,却见一中年文士正不屑地看着自己,四目相对,那人却故意冷哼地扭过头,跟其它人招呼道:“诸位老友,好久不见。”
“温大家不远千里亲自前来,实乃安陆州之荣幸。”
看到沈昱被凉在这里,曲幽露出一付无奈的表情,凑到沈昱身边低声道:“此人名叫温暖,乃是武昌府赫赫有名的琴师,他还有个雅号叫做‘琴痴’,曾经还是宁王身边的座上客。”
宁王?
沈昱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下便愣住了,倒是曲幽看到沈昱脸上的惊讶还以为是吓到了沈昱,连忙轻声安慰道:“你也用不着怕他,他就算再狂,也得给兴王几分薄面,不敢拿你如何的。”
回过神来的时候,沈昱反应过来曲幽是想错了,自己展露自信的笑容道:“曲姐姐放心,我不是那么容易就被吓到的人。”
“这就对了。”曲幽满意地拍了拍肩膀,跟沈昱之间的距离也近了许多。
曲幽的身体一靠近,沈昱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飘了过来,这股香气有些特别,似乎自己从来都没有闻过,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被曲幽看在眼中时,忍不住轻轻拍了一下沈昱,娇嗔道:“昱哥儿怎么也喜欢这种女儿家的香气?”
沈昱脸顿时一红,连忙摇了摇头道:“只是这种香气太特别了,不知是什么花?”
曲幽面带得色,轻声道:“此乃合欢花的香气,花朵十分不易采摘,味道又最是特别,制成香包却能久留而不散。”
合欢花?
听到这三个字时沈昱似乎明白过来什么,脸上一红,连忙转过头去。
第34章 老而不死是为贼
双十年华的曲幽,正值人生最美的年纪,薄薄的一层薄纱又怎么能掩盖她那绝世的容颜,进寺门的时候温暖就已经盯上了曲幽,此时见到她与沈昱一直在谈笑风生,心里就像被耗子抓了般的难受,故意咳了一声:“了缘禅师,既然人已经到齐了,咱们这香会也该开始了吧?”
了缘笑道:“温大家莫急,先请稍息片刻,老讷这就让人摆上香炉。”
“嗯。”温暖点了点头,目光径直看向曲幽,笑道:“曲仙子,香会快开始了,快点就坐吧。”
温暖手指的地方正是紧邻自己的蒲团,也不知曲幽是没看到,还是故意装傻,微笑道:“曲幽才疏艺浅,哪里能坐得了中间的位置,正好奴家与沈昱还有些话说,就坐在这里了。”
说完,像是怕温暖还要纠缠似的,拉着沈昱便在边缘的位置坐了下来。
一计未成,温暖心里幽幽叹了口气,望向沈昱的目光变得更加不耐烦了。
看着温暖投来那怨毒的目光,沈昱心里叹了口气,身体故意朝曲幽靠近了些,接着压低声道:“这么多挡箭牌,曲仙子为何单单挑上了我?你看那老东西的眼神,就像要吃了我一般。”
就算没看到,曲幽也能想到此时温暖的目光有多么的吓人,忍不住偷偷瞪了沈昱一眼,低声道:“还不是因为你够厉害,一会一定要好好羞一羞那老东西。”
暗暗比划了一个OK,也不知道曲幽有没有看懂,等到众人全部落坐之后,早有寺中的小沙弥端着一个模式古拙的香台走了进来,放到正中的方台上面,快速地退了下去。
了缘再次站了出来,双手合十冲着众人施了一礼,微微笑道:“贫僧了缘,欢迎诸位施主能够参加安国寺此次香会,这其中有熟人,也有新客,所以这香会的规矩老讷还是要先讲明白才是。”
“咳。”了缘话音刚落,众人中便响起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了缘禅师,这香会一年才开一次,那些啰嗦的话还是留在以后再说吧,至于你口中的新客……怕是什么都没有准备吧。”
不用想,沈昱也知道了缘口中的新客说的就是自己,对于这所谓的香会自己的确不是很了解,可是看到温暖这般针对自己时,就算沈昱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怼了回去:“温大家是不是忘了?这里是安国寺,不是武昌,难道客随主变这种事,还用我教你不成?”
“你……”温暖哪想到沈昱居然还敢反击,一下便愣住了。
就连曲幽也微微笑道:“只是几句话罢了,温大家总不能连这点功夫都等不得。”
“哼!”温暖重重哼了一声,扭过头来。
了缘心中暗笑,脸上却未曾表现出来,轻声念道:“月夜寂静、鸟栖鱼睡,心静江深,琴弦鸣动。案塌之畔,玉炉焚香……”
寥寥几句,便把一付焚香弹琴的画面展现在众人面前,沈昱似乎也明白过来此次香会的深意,原来他们点的不是安国寺的头香,而是弹琴时点燃的香料。
而且看众人脸上淡然的表情,显然他们是早就知道,而且也有所准备,屋子里这么多人,怕是只有自己是空手来的。
沈昱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却被身边的曲幽注意到,压低声音问道:“弟弟难道不知道香会的详情?”
沈昱微微一点头,苦笑道:“大和尚的请柬上只写了香会二字,我还以为是殿外烧的香呢。”
想了想,曲幽点了点头,安慰道:“放心,还有姐姐呢。”
就在这功夫,了缘的诗也念完了,然后笑道:“此次香会需各位施主依次在方台上点燃各自的燃香,并且扶琴一曲,认同者最多的,老讷有重礼奉上。”
“我说大和尚,去年你便说有重礼奉上,结果就是几张不值钱的宣纸,今年你总不会还拿这种东西糊弄我了吧?”
温暖在下面开了口,显然是并不满意去年得到的礼物。
了缘微微一笑,淡淡道:“温大家放心,今年的礼品乃是安国寺镇寺之宝,一定会合你心意。”
镇寺之宝?
听到这里,温暖眼中顿时一亮,迫不及待道:“大和尚说的……莫非是那张春雷琴?”
“正是。”
了缘话音刚落,众人中立刻掀起一阵沸腾,就连沈昱听到春雷琴的时候,也不由哑然,此琴放在后世也是赫赫有名,并不比自己身边的这张九霄环佩差,甚至在某些人的眼中,地位还要更高一些。
这大和尚到底是在想什么,居然拿这种重宝来做奖品,真是的让人琢磨不透。
偏偏在这时,了缘特意抬头看了一眼沈昱,目光中似乎别有深意,只是不等沈昱琢磨明白,了缘便已经转过头去,笑道:“不知这次哪位施主肯弹第一曲?”
若是没有这张春雷琴做注,谁先谁后又能如何?只当是雅士平常的相会而已。
可当奖品变成如此珍贵之物时,众人先难再保持一颗平常的心,各自开始盘算着,这次胜数到底有几何,到底能不能捧得宝物归。
其中胜算最大的当然就是琴痴温暖,前几次聚会均是他一鸣惊人拿到最后的礼品,这次奖品变成春雷之后,更是当仁不让,目光扫了扫四周,突然冷笑道:“以往都是百誉兄开头,我看这次便由新人来开这个头如何?对了,还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了。”
刚刚沈昱已经自报过家门,而温暖却是故意这么说,就是想当着众人的面对沈昱进行羞辱罢了。
弹就弹,难道自己还怕你不成?
沈昱的脾气也被温暖激了起来,正想要站起身,谁料身边的曲幽却突然按住了他,笑眯眯地站了起来:“沈昱新到,怕是不懂什么规矩,既然百誉兄不肯当先,那便由奴家为诸位弹上一曲如何?”
温暖脸上闪过一丝失望,讪笑道:“既然曲仙子肯献艺在先,我们自然求之不得,请。”
曲幽落落大方来到方台之上,从腰间的布包中掏出一块精致的木盒,当着众人的面打开,露出里面洁白如玉般的香料,轻笑道:“此香虽无盛名,却是奴家精心调配数年方得,名曰‘相思’,特意奉献给大家。”
第35章 无欲无求最可怕
光是听这香料的名字,便已经让人陷入沉醉。
随着那一缕轻烟弥漫开,一股淡淡却又沁人心脾的香味钻进了众人的鼻孔中。
“嗯,不愧是曲仙子亲手制成的香料,果然不凡,假以时日,恐怕这十大香料的排名中也会有此香一席之地。”
这马屁,拍得实在是太明显不过了。
就连沈昱都有些看不下去,曲幽燃的这种香料虽说香气怡人,比起其它那些名贵的香料来说,还要略逊一筹,想必说这句话的那人应该是刻意讨好罢了。
曲幽微微一笑,算是有了答复,燃完香之后,双手捧出盒中的瑶琴,放置于琴桌之上,轻轻拨弄了几个弦,意味深长的目光却落到沈昱身上,微微笑道:“今天奴家准备的琴曲乃是沈公子所作,名为《春江花月夜》,请各位琴友欣赏。”
是沈昱的曲子?
温暖听到时,心中就有些不喜,只是曲幽双手已经抚在琴上,自己也不好说些什么,倒是暗中给其它人使了个眼色,其中的意思也只有他们才清楚了。
听到曲幽居然要弹自己的那道《春江花月夜》时,沈昱脸上也闪过一丝惊讶,不过片刻之后便已经醒悟过来,若是没料错,这应该是曲幽故意选择的这一曲,目的不是为了她自己的荣辱,而是在众人面前替自己撑腰。
沈昱心中闪过一丝感动,冲着曲幽微微一点头,偷偷地竖起了拇指,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
屋子里安静下来,唯有曲幽的琴声叮咚,回荡在众人的耳边,同样是自己弹奏的曲子,不同的人弹出来就有不同的心情,比起自己的欢快与轻松,曲幽的曲子中却多了一丝莫名的沉甸感。
只是这种沉甸感只有沈昱能够听出来,此曲落在其它人耳中时,无一不露出惊讶的眼神,让他们心生嫉妒的是,此曲若是曲幽曲仙子所做也就罢了,可是却由一个少年所做,这不是在打这些人的脸吗?
下面已经有人暗暗后悔,早知道曲幽一上来就祭出这等大杀器,自己应该早一步上去的,现在倒好,下面的这些人若是没什么拿手的曲子,又怎么好意思上台去?
就连温暖也承认,此曲的确很好听,可是唯一让他感到困惑的就是谱曲的人到底是谁?
曲幽说是沈昱所谱,可在自己听来,这更像是在给沈昱脸上贴金一般,自己忍不住偷偷瞪了沈昱一眼,对他的恨意又多了几分。
又过了一会,琴声由高亢转为低沉,又渐渐消失,众人这才从琴声中清醒过来,清醒过来的第一时间便对曲幽报以热烈的掌声。
方台之上的曲幽难得露出一丝局促,微微一笑:“诸位千万不要误会,奴家已经说过了,此曲乃沈昱所作,奴家只是借花献佛而已。”
“曲仙子此言差异。”温暖哈哈一笑,不屑的目光扫了一眼沈昱,冷笑道:“就算曲子真是沈昱所作,但以他的琴艺怕是连此曲一成都发挥不出来,好好的曲子给他就是浪费了。”
似乎已经习惯温暖看自己不顺眼,沈昱嘴角微微勾起,淡淡道:“温大家是不是年纪太大听不清楚?曲姐姐明明说的是谱曲,你怎么又扯到弹奏上了?再说了,你可曾亲耳听过我弹琴?若是没有,你凭什么就说我弹得不好?”
“哼。”温暖重重哼一声,不服气道:“老夫弹琴四十余载,什么人什么曲没有听过?像你这种只会逞口舌之利的人实在太多了,这辈子注定成不了大气。”
“就算我不能成大气,我还有几十年的时间可以去努力,只可惜,温大家怕是见不到那一天了。”
这分明就是在嘲笑温暖仗势欺人,在场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要不是不想得罪温暖,恐怕早就已经笑出声来。
“黄口小儿,你可敢与我赌上一赌?”温暖已经被沈昱的话所激怒,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沈昱。
“好呀。”沈昱同样站了起来,骄傲地抬头问道:“不知怎么个比法?”
沈昱的桀骜让温暖感到了一丝威胁,犹豫了一下之后,自己终于想到了一个能够稳胜不败的方法,只是这个办法未免有些倚老卖老。
轻轻咳了一声,温暖故意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既然沈公子能作出如此悦耳之曲,肯定也是饱读琴谱,不如这样,你我二人各弹一曲,若是对方能说得上曲名,便记一分,反之则记对方一分,先得五分者为胜,沈公子觉得如何?”
此言一出,曲幽心中便暗暗骂道:好一个不知廉耻的家伙,你活了一大把年纪,听过的琴曲不计其数,随便拿出几个人沈昱都未必能听得上名字,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曲幽看了一眼沈昱,正想替他分辨一二之时,沈昱却微微一笑:“既然温大家都亲自下场,那小子又怎么能有不奉陪的道理,不过咱们可先说好了,不管是谁弹的曲子,必须要得到大家的认可才行,总不能随随便便弹个曲子,安个名字就能糊弄人吧?”
“对对对,这是自然。”见沈昱果然上当,温暖心中暗喜,得意洋洋道:“既然此计乃老夫提出,这第一曲便由老夫操琴如何?”
“温大家请。”
似乎觉得自己已是成竹于胸,温暖脸上的笑容却是怎么也掩饰不掉,慢吞吞地捧着自己的琴盒来到方台上坐定,同样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盒,缓缓道:“此香名为紫真檀,出自西域盘盘国,至今已经几百年有余,中原早已不见其踪影,老夫为了这次香会,也是忍痛割爱。”
趁着温暖摆弄香炉的时候,曲幽靠近沈昱,低声嗔怪道:“你这傻子,怎么什么当都上?那温暖这么大年纪看过的曲子无数,你又能知道多少?这岂不是稳输之局?”
沈昱笑着看着曲幽,轻声道:“曲姐姐怎么对我连一点自信都没有?就算他听过的曲子再多,世上也有他从来都没有听过的,这一次,我会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看着沈昱脸上闪过的自信感,曲幽心中却是微微一荡,一张俏脸不知道因为想到了什么红了起来。
第36章 年轻的好胜之心
温暖能名声远扬,当然有自己的本事,当檀香气袅袅升起时,自己盘坐在琴桌边,小心翼翼把琴盒中的瑶琴捧了出来,不无得意地看了一眼沈昱,得意洋洋道:“此琴乃唐代贞观年间所制,名曰‘太古遗音’,乃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宝物。”
顿了顿,又看了一眼一旁的了缘,轻声道:“了缘禅师,此琴的珍贵之处,丝毫不比你的春雷琴差吧?”
“阿弥陀佛,太古遗音乃唐代宝物,自然十分难得。”
了缘打了个马虎眼,只是说太古遗音琴是宝物,倒也没说自己的琴比他的差。
没从了缘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温暖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失望,目光转回到沈昱身上,轻哼道:“沈公子可要听清楚,老夫可弹了。”
连话都懒得跟他讲,沈昱一伸手就算代表自己听到了。
无礼小儿,一会倒要看你如何嘴硬。
温暖心里暗骂,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用干净的方巾擦过手之后,一双似女人般的纤细手掌终于覆盖到琴弦上,当琴音一起,就连沈昱也微微吃了一惊,这老小子能闯出诺大的名声,的确有点本事。
温暖哪里能猜到沈昱此时在想什么,自己已经完陷入了瑶琴声带给自己的憧憬之中,双目微闭,身体随着手指的动作来回微微摇摆着,直到一曲终了,自己这才睁开眼,展颜一笑道:“献丑了。”
“温大家果然名不虚传,就算在下听了无数次,还是有一种令人惊艳的感觉。”
四周马屁声不断,温暖脸上的笑容则是越发的得意,到是靠在沈昱身边的曲幽眉头微微一皱,以自己的琴艺居然没听出温暖弹的是什么曲子。
偷偷地看了沈昱一眼,见他脸上依然是那付自信的表情,曲幽顿时一愣,轻声问道:“弟弟可是听出此曲的名字?”
沈昱干脆地摇了摇头:“没听出来。”
呃……
到了嘴边的话全都被堵了回来,曲幽有些埋怨地瞪了沈昱一眼,嗔怒道:“没听出来还这么的自信,我还以为你知道此曲的名字呢。”
沈昱笑了,伸手掩住嘴唇,低声道:“姐姐放心,我虽然不知道他的曲子叫什么名,他也听不出我的曲子叫什么。”
曲幽一下恍然大悟,沈昱说的没错,两个人谁都听不出对方的曲子,那不就是打平?有了那首《春江花月夜》在先,相信沈昱手里还会有一些没问世的曲子,就是不知道这些曲子的质量如何,能不能入得众人的法眼。
此时温暖已经与众人寒暄完毕,故做大肚地朝沈昱看来,轻笑道:“沈公子,轮到你了。”
沈昱笑眯眯地捧起琴盒,不好意思地笑道:“我用的这张琴传得实在是太久了些,连琴盒都已经坏掉,匆忙之中打了一付,倒显不出它的珍贵。”
莫说是温暖用的琴盒,在座所有人的琴盒身上都泛着古朴的韵味,只有沈昱的琴盒光鲜得跟新打磨而成一般,一眼望去就像是那种不值钱的货色。
“就这?”温暖高傲道:“沈公子的琴若是拿不出手,不如就用老夫的,老夫也不是那种小气之人,弹几下也无妨。”
“这倒不必,太古遗音虽好,但我这张九霄环佩似乎也不比它次。”
说完,沈昱当着众人的面打开琴盒,当他把那张九霄环佩琴捧出来之时,除了了缘之外,就连曲幽也看傻了,没想到沈昱手中居然还有这么一张名琴。
只是恍惚之后,坐在一旁的路鸣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声喝道:“对,就是这张琴。”
突如其来的话让所有人顿时一惊,温暖奇怪地看了过去,不解道:“百誉兄是想说什么?难道你见过这张琴?”
“当然。”路鸣点了点头,看着了缘道:“大和尚可还记得,前几年这张琴辗转流落到兴王手中,他曾经找人点评,皆说此琴音色太差,不值得称为名琴,其中也找过你吧?”
了缘点了点头:“的确,老讷是说过这句话。”
这下真相大白,温暖隐隐松了口气,嘲弄道:“沈公子,你拿一张破琴参加香会是不是太看不起了缘禅师了?难道这么大的兴王府连张好琴都拿不出来吗?”
沈昱微微一笑:“音色的好坏跟琴有何相干?弹琴的人静不下心来,又怎么能体会到它心中的痛苦?温大家还是让到一旁,先听一听才是。”
“好,我倒要听听,这张琴心中有何痛苦。”
温暖瞪了沈昱一眼,捧着自己的琴到了一旁,沈昱来到方台,先将手中的琴放好,接着不好意思地笑道:“小子本是王府中一小小的伴读,哪里有钱买得起香料,所以就借花献佛,继续用温大家的香,温大家没有意见吧?”
“当然没有。”
等到沈昱把注意力重新沉浸在这张古琴上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质似乎一变,刚刚的顽皮少年一下变得极为认真起来,双手轻抚着琴弦,一缕愁思终于在指尖响起。
嘴上虽然很是瞧不沈昱,但当沈昱弹琴的时候,温暖还是沉下心思认真地听起来,毕竟这场比斗关乎的不光是古琴的归宿,也有自己的脸面,要是自己真的输给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辈,那自己以后还怎么在这行混下去?
只是当他听了沈昱的前奏之后,眉头一下便拧了起来,这是什么曲子?为何自己以前从来都没有听过呢?
要是不好听也就罢了,可是此曲一出,众人脸上皆露出一丝惊色,与刚刚曲幽弹琴的时候一模一样。
仔细认真地从头听到尾,直到沈昱的琴音消失时,温暖突然站了起来,迫不及待地问道:“沈昱,你可知老夫刚刚弹的曲子为何名?”
沈昱淡定道:“不知。”
“好,可我却知你此曲为何名。”一言即出,四周皆惊,众人好奇的目光投向温暖,等着他说出最后的答案。
“哦?”沈昱一愣,好笑地问道:“那就请温大家说说,我刚刚弹的是何曲?”
“此曲名为《无忧》,乃春秋时期无名氏所作,在下曾在一本古琴谱中见过,所以自然知道。”
“无忧?”沈昱轻轻重复了一遍,点了点头道:“名字是好名字,只不过温大家却说错了,此曲并不叫无忧,如果你不相信的话……不妨问问了缘禅师。”
众人的目光刷的一下全都集中在了缘的身上,颇为好奇地等着他的回答。
第37章 只有一句不知道
了缘不慌不忙地念了声法号,接着微微笑道:“温大家所说的无忧,老讷的确没有听说过,不过老讷在几天前却听沈施主在寺里弹过这首曲子,曲名并不叫《无忧》,而叫《不染》。”
“不染?”寥寥两个字,带来的意境却是并不相同,若是说刚刚还以为琴意中带着一丝无忧无虑的感觉,倒不如用不染来形容,或许更恰当些。
温暖哪里听过什么无忧与不染,所有的话都是自己胡诌罢了,本想就这么糊弄过去,可是看众人的脸色,明显更偏向沈昱一些。
忍不住哼道:“此曲明明就是春秋时的古曲,落到你手却变成了不染,真是贻笑大方。”
不等沈昱开口,一直冷眼旁观的曲幽却是看不下去了,淡淡道:“温大家说此曲乃春秋时期的古谱所载,那不妨把古谱拿来让我们一观,此事不就了然?”
“都说是古谱,老夫又怎么随时都带在身上?”温暖摇了摇头,看向曲幽的目光也不像先前那般炙热。
“既然温大家不肯拿出古谱,那也可将琴曲当着大家的面弹上一回,不说是十成,只要有七、八成相似,奴家便信此曲为无忧。”
七、八成?
温暖虽说弹了几十年的瑶琴,可是你让他听了一遍就把琴曲复述下来,这跟要他的老命又有什么区别,自己先是一愣,接着愤然道:“曲仙子欺人太甚,老夫又怎么能弹得出来?”
“既然温大家拿不出谱,又弹不出曲,那奴家只能相信此曲乃沈昱所作了。”
曲幽的话立刻得到大家的赞同,毕竟没有凭据的情况下,温暖凭什么就说此曲名为无忧?
没有骗过众人,温暖脸上显得有些气急败坏,狠狠地瞪了沈昱一声,厉声道:“沈昱,那你说,老夫弹的曲子又为何名?”
“我不知道。”沈昱连想都没想便摇了摇头。
“你……”本以为沈昱会跟自己一样,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搪塞自己,谁料到沈昱居然干脆地说自己不知道,反倒是让温暖有些哑口无言,呆呆地盯着沈昱一阵,重重地哼了一声。
两个人第一次对决就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场中的气氛也随着两个人之间火药味的加重而变得浓厚起来,就在温暖准备着再次上台的时候,了缘却把他拦了下来,淡淡道:“为了公平起见,二位施主上台之前,应该将琴曲的名字先写下来,这样对方只要猜中便能加上一分。”
“好。”温暖有几十年听琴的经历,自然不会惧怕沈昱,反倒是挑衅般地看了沈昱一眼:“沈公子可敢?”
“禅师所言正何我意,不然的话,说不定还有更多的春秋琴谱问世了。”
这明显是在嘲讽自己刚刚说的话,温暖故意装做没听到地转过身,大声道:“取纸笔来。”
片刻功夫,纸笔奉上,温暖在左,沈昱在右,两个人迅速写下自己将要弹的下一曲曲目,交到了缘的手里。
重新回到方台上,温暖脸上的表情明显认真了许多,似乎他也意识到自己虽然能弹出沈昱从来都没有听过的曲子,可是沈昱同样也可以弹出自己没有听过的曲子。
眼下他只能去赌,赌沈昱年纪太小,资历太浅,做不出太多好听的曲子,只要他的曲子得不到众人的认可,也是自己的一种胜利。
这一次温暖弹奏的依然是一首冷门的曲子,此曲只是流传与京师一带,很少在南方出现,谅沈昱年纪轻轻,肯定没有听过,所以温暖自然放心大胆地弹了出来。
沈昱虽然没有听过这首曲子,但在场的众人皆不是等闲之辈,刚听个开头就知道温暖弹的曲名如何,心里倒是齐齐替温暖捏了把汗,万一沈昱听过这首曲子,岂不是先输了一分。
坐在沈昱身边的曲幽也听出此曲的曲名,偷偷地瞄了一眼,见沈昱脸上的表情不变,心里也拿不准他到底有没有听过,有心告诉他吧,又怕被别人听到,心神正乱时,突然感觉好像有人碰到了自己的袖子,眼神一瞥,却是沈昱。
沈昱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容,偷偷地冲着曲幽眨了眨眼睛,看他如此淡定的模样,曲幽心中大定,自己果然没有猜错,沈昱的确听过这首曲子。
曲幽信心满满地望着方台上的温暖,就想看看一会他被沈昱识出曲子之后那般狼狈的模样,以自己对他的了解,他肯定不会这么痛快就承认的,但有他的字迹在先,谅他也无言可辩。
不多时,温暖的曲子已经到了尾声,当琴声落下之时,照例又是一阵吹捧,温暖得意洋洋地看着沈昱,不屑道:“念你年纪轻轻,老夫也不想落人口舌,此曲在士子之中流传甚广,想必沈公子一定能知道此曲的名字吧?”
此时,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沈昱的身上,有的兴奋,有的紧张,还有的在埋怨温暖不应该弹这么简单的曲子,这一分岂不是白送给他的。
对于众人的目光,沈昱就像没有看到似的,眼帘微微低垂,先是犹豫了一下,接着缓缓摇了摇头:“小子不知。”
不知?
最为惊讶的并不是那些担心温暖会输的人,而是沈昱身边的曲幽,刚刚沈昱明明是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自己还以为他知道此曲的名字,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说不知道。
曲幽再也忍不住了,轻声道:“昱哥儿,你再好好想想,此曲流传甚广,你怎么能没听过呢?”
沈昱苦笑地摇了摇头:“曲姐姐怕是不知,小子自幼家境贫寒,哪能听到什么琴曲,要不是书院有张瑶琴,怕是我这么多年连琴都摸不到。”
曲幽一下便红了眼眶,从沈昱的话中自己也能听出来沈昱心中有多么的苦,怪不得他连这种普通的琴曲都听不出来,原来其中还有如此境遇。
一片寂静中,温暖轻轻咳了声,淡淡道:“既然沈公子连这种琴曲都听不出来,那我想咱们之间的比斗也就算了吧。”
“为什么算了?”沈昱微微一笑,自信道:“我虽然听不出温大家的曲子,但我更有信心你也听不出我的。”
“年轻人,不要太轻狂。”温暖的脸顿时黑了下来。
第38章 人不轻狂枉少年
回应他的,只有沈昱从容自信的笑容。
从温暖的身边经过,沈昱坐到了温暖先前的位置上,将手中的九霄环佩搁置到琴桌上,冲着温暖微微一笑,挑衅道:“温大家,要不我再让让你,接下来我弹的这些曲子中,只要你能识出其中一曲的名字,我就自愿认输,你觉得怎么样?”
越是说他轻狂,他反而越是嚣张。
温暖的脸已经变成了铁青色,声音从牙缝里一字一句地挤了出来:“好,一言为定。”
“温大家听清楚了。”
当沈昱的手指放在琴弦上时,曲幽终于感觉到内心一阵的平静,似乎刚刚的担心全都多余了,从沈昱那张淡然的脸上自己看到的只有自信的笑容,那笑容似乎会传染,让自己忘掉内心诸多烦恼事,一心投入到琴曲中。
不出所料,沈昱弹的又是一首新曲,曲风却与刚刚弹的不染截然不同,琴曲短促而急切,就像是一阵暴雨突然袭来,刚把街上的人群浇透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雨停后又是晴空万里。
琴音停歇,沈昱自信地抬起头,嘴角勾出一道弧线看着温暖,淡淡道:“温大家可是想出来此曲的名字了?”
这不是废话吗,自己要是听出来,还能等这么久都没有吱声?
温暖没好气地瞪了沈昱一眼,嘴硬道:“此曲不过一般般,算不得什么佳作,怎么能入得我耳?”
说得越多,岂不是代表越是心虚,沈昱无奈地摇了摇头,捧着琴刚站起来,另一边却突然有人好奇道:“沈公子留步,请问刚刚此曲叫什么名字?又是何人所作?”
“此曲名为《清明雨上》,乃是小生新作。”
果然又是他写的曲。
温暖脸上闪过一丝浓浓的嫉妒,心中对沈昱的埋怨自然又浓厚了几分,更加坚定自己打压沈昱的心,等到沈昱下台,自己迫不及待地上到方台之上,很快便弹完一曲,咬牙瞪眼地问道:“沈昱,你可曾知道此曲为何名?”
沈昱依然像刚刚那般,云淡风轻地摇了摇头:“不知。”
不知,不知,又是不知。
自己一连弹了三首,沈昱全都是不知,温暖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冷笑道:“什么都不知,就敢与我比试,你若不是自己写了几首烂谱,又怎么能坚持到现在?不过你也不用得意太久,你若是连续五首都猜不出来,那就算是我赢。”
此言一出,曲幽心脏就是猛的一跳,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事实上从开始自己就知道,此次比试的规则中有些一条明显的漏洞,先弹的人才有优势,要是对方一连五曲都听不出来,他自然就加到五分,规则只说了先到五分者为胜,这却是一个大大的漏洞。
“我反对。”曲幽突然站了起来,沉声道:“了缘禅师,此次比试乃是双方光明正大的对决,哪有一方比分先到五分为胜的道理?一定要全都听完五曲才可以。”
“曲仙子,比试都进行到一半了,你才提出这种要求,是不是太晚了些?”温暖痛恨曲幽向着沈昱,不阴不阳地哼道。
曲幽不惧地冷笑道“温大家,你也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难道跟一后辈比试,还要占这种小便宜才能赢不成?”
温暖脸一红,辩解道:“老夫眼中只有对手,没有新老,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种道理曲仙子不会不知道吧?”
他这分明就是不讲道理。
曲幽正欲辩解,沈昱却偷偷拉了一下她的袖子,低声道:“姐姐莫急,我未必会输的。”
“怎么不会?”曲幽狠狠瞪了沈昱一眼,恨铁不成钢道:“你才听过几首曲子,怎么有他听的多?你也是的,比什么不好,偏偏比识谱,这下输定了吧?”
沈昱不由露出一丝苦笑,压低轻声道:“姐姐怎么对我一点信心都没有?其实他刚刚弹的曲子我都知道,只是我不想说罢了。”
“你知道?”曲幽一愣,疑惑道:“那你跟我说说,他刚刚弹的曲子叫什么名字?”
“此曲应是宋代朱紫阳所作,名曰《碧涧流泉》。”
“你真的知道?”曲幽脸上的表情已经是说不出来的震惊,若是说先前自己还有那么一丝为沈昱而担心,从现在开始自己却有些拿不准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明明知道此曲的名字,却不说出,这岂不是白送给温暖机会吗?
扭头扫了一眼已经坐到方台之上的温暖,曲幽伸出手指在沈昱的胳膊上轻轻拧了一下,低声娇嗔道:“等会再跟你算帐。”
两个人谈话的样子被温暖看到,立刻以为两个人是在打情骂俏,心里对沈昱的恨又加重了几分,不耐烦地嚷道:“沈昱,你到底听还是不听?”
“听,当然听。”沈昱连忙点了点头,一付认真的样子看着温暖。
眼看获胜在即,温暖也不想出什么差错,特地选了一首流传较少的琴曲弹了起来。
他认为的流传较少,在沈昱的耳中,却是再熟悉不过,在自己那个年代,但凡出名的曲子,多数都流传了下来,自己听了个开始就已经知道此曲的名字,微微扭头,看到曲幽还在认真地听着曲,自己悄悄地说了三个字:“长门怨。”
呃?
曲幽不由更加惊讶,此曲连自己都没有听出来叫什么名字,为何沈昱刚听到一半就知道曲名?他不说家中贫寒,自幼都没有正式学过瑶琴吗?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沈昱万万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言便引起曲幽这么多的猜疑,等到温暖弹完之后,自己脸上依然是那张淡淡的笑容:“不知道。”
又是不知道,这已经是第四首了。
温暖脸上得色更浓,自己知道只要最后一首沈昱还说不上名字的话,这次比试就算是自己赢了,拿到了缘那张琴之后,自己倒要好好羞一羞沈昱才是。
就像沈昱想的那样,当他再一次弹了一曲之后,温暖也没有猜出曲名来,随着最后一轮的到来,屋子里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压力释放出来,每个人的心中都在好奇,到底是老骥伏枥,还是初生牛犊,全在这最后一轮了。
第39章 鲜衣怒马少年郎
眼看胜利就在眼前,温暖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无比认真,很明显他并不想输掉这一局,不论是了缘手中的那张古琴,还是自己在琴界中的名声,哪一样自己都输不起。
想来想去,温暖决定拿好友一曲尚未面世的琴曲来赢下这一局。
双手放到琴弦上时,温暖故意扫了沈昱一眼,嘴角流露出一丝淡淡的讽刺,指尖颤动间,一曲优美的琴音从他手上升声。
糟了,这曲为何连自己都没有听过?
曲幽蛾眉微皱,原本信心满满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担心,心中暗暗埋怨沈昱,早一点说出先前的曲目该有多好,现在倒好,温暖拿出了他的杀手锏,看你输了该怎么办。
不知不觉中,曲幽的心已经站到沈昱这边,这种情谊并不关乎感情,只是单纯的欣赏而已,与其让温暖在此洋洋得意,自己更愿意看到沈昱笑到最后的样子。
随着琴曲渐渐境入高潮,沈昱脸上的表情却有些让人琢磨不透,先是微皱,接着一脸恍然大悟,像是琢磨透了什么似的,到了最后,则变成了单纯的欣赏,甚至在温暖弹完最后的琴音之后,自己还伸手鼓起掌来。
这是什么操作?
难道是他没听过此曲,主动投降认输了?
温暖愣了那么一下,脸上顿时露出甚是得意的笑容,用着一付老前辈的口吻教育道:“沈公子年少有为便能作出这等惊世之作,实乃神童也,这次老夫也只是侥幸获胜而已,沈公子若是有意,老夫倒可以收你为徒,安陆州的格局还是小了些,怎么容得下你这种大才。”
话里话外,分明起了收徒之心,其它人听到温暖居然主动提出收徒的时候,脸上不由闪过一丝羡慕,甚至还有人见沈昱傻傻的没有动弹,连忙催促道:“昱哥儿,温大家要收你为徒呢,还不快点答应下来?”
“是呀,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了,可是要后悔一辈子的。”
沈昱脸上的笑容渐浓,苦笑地摇了摇头,轻声道:“温大家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咱们之间的比试还没有结束,我怎么就输了呢?至于收徒一事,还是等我弹完之后再说吧。”
沈昱的话一出,温暖顿时变了脸色,刚刚得意的笑容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张铁青色的脸。
自己本想提拔他一下,没想到这沈昱居然如此不给面子,当着众人的面说否定自己,这分明就是在打自己的脸。
想到这,温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那沈公子说说,刚刚老夫弹的曲子叫什么名?”
轻轻咳了声,沈昱轻叹道:“其实听到前奏的时候我就已经猜了出来,只是间奏的部分还有些不太确定,想必作曲人一定是经过多次修改才得到这最后的版本。”
温暖越听,心里却是越慌,难道沈昱真的听过这首曲子不成?
顿了顿,沈昱轻声道:“若是小子没有听错的话,此曲名为《秋鸿》。”
秋鸿?
曲幽来到温暖留下曲名的地方,迫不及待地打开他写的纸条,当秋鸿两字落入眼帘时,自己兴奋地把字条举了起来,轻笑道:“昱哥儿果然没有猜错,此曲果然名曰《秋鸿》。”
完了。
当温暖从沈昱的口中听到秋鸿二字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已经凝固住,心里的震惊甚至更甚于表情,自己无论如何也猜不到沈昱是怎么知道这曲秋鸿的名字的,此曲新出不过两个月,难道沈昱之前也去过武昌不成?
心里想着,嘴上便问了出来:“你……去过武昌?”
沈昱自嘲地笑道:“莫说是武昌,从我出生起,就连这安陆城都没出去过几次。”
“那,你又是从何得知此曲的曲目?”温暖不依不饶地问道。
“这……”沈昱犹豫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深思的表情,淡淡道:“说出来怕是你不信,有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就在我睡觉的时候,梦见一个白胡子的老爷爷坐在我对面弹琴,那是一曲接着一曲,其中便有这首秋鸿。”
狗屁。
温暖差一点就骂出声,只有傻子才会相信沈昱的话,做梦都能梦到这么多的琴谱,那世上所有学琴的不如都去做梦了。
倒是曲幽听到沈昱的话时,面纱之下的面容似乎微微一动,若有所思地扫了沈昱一眼之后,重新归于平静。
沈昱猜到了这首琴曲的曲目,接下来的压力就已经来到了温暖这边。
很显然,根据沈昱一直以来的表现,他肯定还会弹一曲自己作的曲子,温暖心知只要让沈昱弹了这首曲子之后,自己多年苦心经营的名声便会一败涂地,这样的结果根本不是自己能够接受得了的,所以……
看到沈昱正捧琴从自己身边走过,温暖心一横,突然偷偷把腿伸到沈昱前面,沈昱的视线正好被手中的瑶琴所遮挡,一个没留神,正好被拌个正着,不光是手中的瑶琴飞了出去,就连自己的脸也朝着方台的边缘磕了过去。
这一下要是磕到,轻则破相,重则伤残。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后面的曲幽看到时,沈昱的脸已经朝着方台磕了过去,自己动作再快恐怕也来不由救他。
眼看一场惨案就要发生的时候,沈昱突然伸出双手抓住方台锋利的边缘,身体虽然被硬生生地撑住,但鲜血却顺着手掌流了下来。
“温暖,你这岂是君子所为?”曲幽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连忙上前把沈昱小心地扶了起来,定睛一瞧,只见沈昱的双手已经被方台的边缘割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不停地涌出,疼得他整个人都开始哆嗦了起来。
“坚持住。”曲幽连忙伸手从腰间拿出一个瓷瓶来,又冲着了缘喊道:“大和尚还看什么热闹,快去找些麻布来。”
“施主稍等。”突然的变故也让了缘吓了一跳,连忙跑了出去,不大会的功夫便拿着许多纱布跑了回来,匆匆递到曲幽面前。
曲幽把瓷瓶的盖子打开,担心地看了一眼沈昱,低声道:“有些疼,弟弟要坚持住。”
“好。”沈昱咬牙点了点头,只是当瓶子里的粉末倒在手心上时,自己还是没能忍住,一声痛呼之后差一点便昏了过去。
第40章 大道至简终至繁
沈昱的双手被裹得跟粽子似的,很显然接下来的曲子是没办法再弹下去了,一旁的温暖脸上根本没有一丝悔意,只是不咸不淡地道了声歉,接着便调侃道:“沈昱,看你这样子应该是没办法再弹琴了,那这场比试应该就算我赢了吧?”
温暖如此高傲的态度顿时引起众人的反感,谁都能看出来刚刚沈昱摔的这下乃是温暖故意而为,差点害死沈昱不说,现在居然还好意思说自己赢得了比试,这人的脸皮怎么能厚到这种程度?
曲幽再也忍不住,主动站到沈昱的身前,沉声道:“沈昱的手弹不了,我可以替他弹,若是温大家能说出来曲名,就算你们两个打平。”
曲幽的话也说出了大家的心声,就在大家一致同意之时,温暖却不干了,眼睛一瞪,冷笑道:“曲仙子开的什么玩笑,跟我比试的是沈昱,又不是你,你还是乖乖地让开,让沈昱来,他要是弹不了,就算他输。”
“你……”曲幽被气得浑身哆嗦,自己也是第一次见到有如此无赖之人,居然把没理说得如此理直气壮,自己正想据理力争时,身后的沈昱突然道:“姐姐莫与这种小人争辩。”
说完,沈昱上前一步,盯着温暖幽幽道:“你也看到了,我的手暂时不能弹,不过我可以教曲姐姐弹,只要你能听得出,就算我输。”
温暖似乎听傻了,这小子两只手都受了伤,居然还能教人弹琴曲?
这开的什么玩笑?
不过对于温暖来说,这可是自己唯一能够反败为胜的机会,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谨慎,小心问道:“可以倒是可以,不过总得有个时间限制,你若教她十天八天,老夫可等不了。”
“用不了这么久。”沈昱摇了摇头,伸出一根手指:“这些时间就已经足够。”
“一个时辰?”温暖面带惊喜,想来曲幽的天赋虽高,但一个时辰便能学会并弹好一首曲子实在是难于上青天,再者沈昱的手现在伤成这个样子,连动一下都很吃力,就更别提演示一番了。
温暖迫不及待地正想答应,却看沈昱摇了摇头,自己顿时不满道:“怎么,一个时辰太短,你还要一天不成?”
沈昱冷笑道:“温大家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大家都是忙人,哪有那么多闲功夫浪费在这上面,我不需要一个时辰,更不需要一天,我只要一柱香便可。”
啊?
在曲幽想来,若是有谱的话,自己或许能在一个时辰之内练熟一首曲子,要是一天的话自然更好,可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沈昱居然主动提出只用一柱香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内,莫说是学会,怕是连谱子都记不下来。
自己忍不住拉了拉沈昱的袖子,低声道:“昱哥儿,你莫不是疯了,一柱香怎么能学得会?”
沈昱偷偷使了个眼色,笑道:“姐姐放心,一柱香的时间已经足够了。”
“可是……”曲幽还要再说些什么,对面的温暖却已经迫不及待地催促道:“曲仙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沈昱都已经答应下来,你为何还从中作梗?就按沈昱说的,以一柱香的时间为限,咱们就别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看到温暖着急去点香的狼狈,曲幽恶狠狠地瞪了他的背影一眼,转回身盯着沈昱凶巴巴道:“都怪你,什么曲子一柱香能教得会?”
沈昱信心满满道:“姐姐放心,我说一柱香能教会,必定一柱香就能教会。”
说完,沈昱正想给曲幽讲解自己要教她的曲子时,拿着香的温暖却似想到了什么,连忙道:“慢着。”
“你又有什么事?”曲幽的耐心已经耗尽,不耐烦地问道。
温暖一付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差一点就被你们给骗过去了,我说沈昱怎么这么笃定一柱香的时间就能学会,闹了半天你们不过是装装样子而已,曲子还是曲仙子的曲子,无非是挂了个名字罢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沈昱无奈地一摊手。
“我要找个证人,让他跟曲仙子一起学,只要曲仙子弹的是你教的那首,我若答不上来,就算我输了。”
“一言为定。”
见沈昱答应,温暖回过头正想找个熟悉的人做为证人,就在这时突然有人轻笑道:“老讷也十分好奇沈施主如何在一柱香的功夫教会曲仙子弹曲,所以便主动请缨当这个证人,不知温施主可否答应?”
温暖本想找个跟自己亲近的人,说不定还能偷听到一二,可是见了缘主动站了出来,自己又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只得咬牙点了点头:“了缘禅师自然是信得过的。”
沈昱领着曲幽以及了缘到了一旁,开始连说带比划了起来,温暖远远地盯着,心里闪过一丝狐疑,难道真有一刻钟就能学会的曲子不成?
离一柱香燃完只剩一点点的时候,三个人转身走了过来,每个人脸上的表情皆不大相同,沈昱依然是十分的自信,只是由于伤口一直在痛,使得他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古怪,曲幽则因为脸上的面纱看不清她什么表情,不过看样子,似乎真的学会了沈昱教的琴曲。
走在最后的则是了缘,一双眼睛恨不得钻进沈昱的身体中,眼神中的热情似乎能把一切融化掉,直到来到温暖面前,了缘这才笑道:“温施主,刚刚老讷的确亲耳所听,不会有假的。”
“老夫自然信得过禅师,曲仙子请。”
沈昱摔出去的同时,那张九霄环佩也受了不小的伤,七弦中已经有三弦断裂,不过好在琴身并无大碍,只是暂时用不了而已。
曲幽飘然坐到方台上,纤纤玉指拨弄着琴弦,琴声自然流淌出来。
这是什么曲?
先听时似乎有些熟悉,可是再听时却又有些陌生,温暖脸上的表情愈发的认真,可是绞尽脑汁想了很久,还是没想出来此曲的名字,直到曲幽的琴曲都结束了,自己还保持着刚刚的表情。
看到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时,温暖忍不住做起最后一搏:“此曲过于平凡,哪里算得上的名曲,此曲根本不能做数。”
“温施主,有句话不知你有没有听过,大道至简终至繁,这才是此曲真正的含义,这场比试……你输了。”
第41章 旧伤未愈又添新
“大道至简?”
温暖脸上闪过一丝恨意,冷笑道:“禅师此话是不是太过于偏向沈昱了?不就一首平淡无奇的小曲,怎能扯上大道二字。”
了缘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一丝得色,轻声道:“实不相瞒,此曲名为《仙翁操》,刚刚沈施主讲解时,我与曲仙子只用了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便能学会,其理并不复杂,主要用散、按和音,挑、勾不同弦以及简单的绰、注等来练习基础指法,其重点在‘和’的练习,而‘和’字为习琴、操琴之精髓所在,难道这还算不上大道至简吗?”
听到这,温暖的脸上闪过一丝震惊,万万没想到刚刚曲幽的琴曲中居然还包含如此之深的含义,其实以自己的本事,只要稍加思考便能明白了缘话中的含义,而让他接受不了的是自己居然会败在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手中。
“哼哼,说来说去,还不是故意偏袒沈昱,以后这香会莫要再请老夫,老夫再也不来了。”
说完,温暖恨恨地把琴收好,故意昂着头,一付不服输地扬长而去。
温暖一走,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和谐了许多,了缘最关心的还是沈昱手上的伤,毕竟当时的血流了那么多,万一这伤影响到了沈昱手的恢复,以后若是弹不了琴,那才是最大的损失。
一旁有人把坏掉的九霄环佩拿了过来,了缘有些心痛地叹了口气,感慨道:“当初兴王将此琴交于老讷辨别,老讷曾认为此琴音色不好,只适合欣赏,而不适合弹奏,依此相告,却不料前些日子兴王妃带沈昱来此,特意用此琴弹奏一曲,老讷顿时羞愧难当,不是琴不好,而是老讷把握不了此琴罢了。”
众人正听得津津有味时,了缘突然起身来到身后,捧出一张古色古香的琴盒来,淡然道:“这里面装的便是本寺的镇寺之宝春雷琴,如此宝物放在老讷这里实在是太委屈了,若是众位施主同意的话,老讷便将此琴送于沈施主。”
谁都知道这张春雷琴乃是此次香会的奖品,在大部分人都未曾献艺的情况下,了缘便要将此琴交给沈昱,这似乎有些看不起众人的意思,可是再仔细一想,莫说是沈昱弹的那几首,恐怕就连最后那首《仙翁操》众人也只能是甘拜下风,就算上台,也只是自寻烦恼而已。
“昱哥儿年少有为,弹、作俱佳,此宝只有在他的手中才能耀眼夺目,在下同意。”
“我也同意。”
“昱哥儿不接,谁又敢接?”
就算刚刚吹嘘温暖那样,只不过现在的主角却变成了沈昱,沈昱哪见过这般的场面,一时有些难为情,讪讪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了缘微微一笑:“既然大家都同意,那老讷便将此琴交于沈施主,祝愿沈施主作出更多更好的曲子来,时辰也不早了,不如老讷派人送沈施主回王府如何?”
“多谢禅师。”沈昱也没有客气的意思,自己双手受伤拿不了琴,正需要人帮忙的时候,就在这时,身边的曲幽却突然道:“刚好奴家乘马车前来,就不劳烦禅师,奴家送昱哥儿回去就是。”
“这……”了缘想了想,笑着答应道:“那就麻烦曲仙子了。”
早有寺中的小沙弥上前,捧着三付琴盒出了寺庙,到了庙门处时,曲幽伸手一指:“那便是我的马车,以前可从来都没有坐过男人,看弟弟受伤的份上,搭你一程。”
“那就多谢姐姐了。”
光是看那马车外表,沈昱就能猜到这辆马车肯定不是普通的马车,等进到车厢,见识到里面的繁华时,自己更为惊讶:“姐姐这马车恐怕价格不菲吧?”
“一辆马车而已,算得了什么。”曲幽随意地笑了笑,话题突然一转,犹豫了一下问道:“弟弟在安国寺的时候,温暖曾经问你是怎么知道他弹的那首曲子,你当时说是梦中仙人所奏,真的有这回事吗?”
“啊?”沈昱一下被问住了,哪里来的梦中仙人,那都是自己后世听过的曲子,所以才能说出曲名,不过是糊弄温暖罢了,可看到曲幽这般认真的样子,沈昱突然心生恶作剧的念头,玩笑般道:“当然是了,姐姐你想想温暖最后一首曲子有多么的冷门,你肯定也没有听过吧?我连安陆州都没有出过,又怎么能知道此曲叫什么名字呢。”
“说得有理。”曲幽缓缓点了点头,却再也不说话,一双漂亮的眸子望着车窗外,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直到回到兴王府之后,曲幽让人帮沈昱把两个琴盒拿了,自己又把瓷瓶拿了出来,认真叮嘱道:“明天再换一次药就好,千万不要沾水,用不了两三天你的伤就能好了。”
“多谢曲姐姐救命之恩。”
“这算什么救命之恩,说不定以后你能帮我更多呢。”曲幽别有深意地笑了笑,接着一挥手:“快点回去吧。”
马车调头走了,直到出了巷口之后,沈昱这才要往里面走,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沈昱的双手全都缠着纱布时,窦寇惊讶道:“昱哥儿,你这是怎么搞的?”
见是窦寇,沈昱苦笑道:“三哥快点帮我一把,把这两个琴盒捧好,送我回世子的院子去。”
窦寇茫然地接过琴盒,一边走一边问道:“快点说说,你这伤是怎么搞的,要是沈大娘知道你在王府受了伤,非得把你给拽回去。”
“对了。”沈昱连忙叮嘱道:“我受伤的事千万不能告诉我娘,要不然会出大事的。”
“知道。”窦寇点了点头,心有余悸道:“沈大娘的脾气的确有些爆。”
沈昱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接着解释道:“这次只是不小心罢了,伤口已经上过药,应该没有什么事了,倒是你这么急匆匆的要去做什么?”
“不过是屁大的事罢了。”窦寇没好气地叹了口气,接着抱怨道:“眼下大旱,城外的农庄收成怕是不大好,庄里的那些农民想让王爷祈福降雨,让我先去打个前站。”
“祈福?降雨?”
沈昱脑子里立刻想到电视剧里那些神神叨叨的求雨场面,顿时来了兴趣。
第42章 劝人向学有办法
两个人刚一进院,绮云便匆匆跑了过来,刚要开口,突然看到沈昱双手上的纱布,顿时惊讶道:“昱哥儿,你的手……?”
“别提了。”沈昱苦笑地摇了摇头,然后一指身后的窦寇道:“这是我窦三哥,也是府里的护院,我的手受了伤,是他帮我把琴捧回来的。”
“窦三哥。”绮云象征性地招呼了一声,便把头转了过来,担心道:“昱哥儿的手有无大碍?要不我去找郎中来看看?”
沈昱连忙摇了摇头:“算了,都已经上好药了,几天的功夫就好,对了,窦三哥你不是还有事吗,把琴放在这里就好了。”
窦寇还要出城,听到沈昱的话连忙把琴放下,自己招呼一声便匆匆朝外面走去,临走时自己还不忘偷偷看了一眼相貌端正的绮云,心里闪过一丝无奈,知道这些丫鬟根本不是自己敢惦记的,能说句话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
窦寇走后,绮云帮沈昱把琴捧进了屋子里,自己连忙打起小报告:“今天文夫子见你不在,似乎有些生气,对世子的态度十分严厉,差一点把世子都骂哭了,如今世子正把自己闷在屋中都好几个时辰了,昱哥儿能不能去劝劝?”
这叛逆期的孩子就是不好伺候,外面书院的先生哪一个不是厉害到了极点?谁的手心没有被戒尺给打过?好家伙,说他两句就知道郁闷了。
轻叹了口气,沈昱点了点头,刚跟着绮云出了门,自己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招呼绮云跟自己来到书房中,在墙上浩如烟海的书籍中翻找了起来。
“昱哥儿你还是快点吧,这里的书你什么时候想看都可以。”绮云见沈昱那般认真的样子,忍不住催促道。
“你懂什么。”沈昱的目光继续在书目中搜索着,终于在书架的角落里发现一本熟悉的名字,自己连忙指着那本书道:“绮云妹妹,能不能帮我把那本书拿出来?”
“哪一本?”绮云跟在世子身边这么久,也能认些字,看到沈昱手指的方向,自己惊讶道:“昱哥儿说的可是这本《水浒》?”
“对,就是它。”沈昱笑着点了点头,接着神神秘秘道:“能不能让世子开心起来,就看这本书的了。”
若是别人说书能世子开心,绮云第一个就不相信。
自己跟了世子这么久,除了夫子给上课的时候世子会拿起书来读一读,其它的时间莫说是读书,连这间书房都未曾踏步过。
只是沈昱可不是别人,眼下世子最信任的人恐怕就是他了。
绮云好奇地拿起书,还没进到世子的房间时,就听里面传来世子发泄似的大吼声,中间还夹杂着梦玉劝诫的声音,不过似乎没有什么用处。
到了门口,绮云连忙大声提醒道:“殿下,昱哥儿回来了。”
“你可回来了。”还没见到人,朱厚熜抱怨的声音便传了出来:“你到是去了安国寺享福,文夫子差点把我给活吞了,你是不知道他给我留了多少功课,十篇大字,十篇呀!”
一脸颓废的朱厚熜从房中走了出来,正想继续抱怨着文夫子的残暴时,目光突然注意到沈昱双手上的白布,自己顿时大惊失色,惊慌道:“昱哥儿,你的手是怎么了?难道又遇到刺客了?”
沈昱苦笑地摇了摇头:“我就一小小的伴读,哪有刺客会跟我过不去,这伤说来话长,以后有时间再跟你说吧。”
“这怎么能行?”朱厚熜似乎找到了发泄口,恨恨道:“是不是安国寺的老和尚欺负你?你跟我说,我去找我那些兄弟,咱们找了缘算账去。”
“你可别乱说,这事跟了缘禅师半点关系都没有,是我不小心绊倒的。”
沈昱不愿意多提这件事,话风一转,好奇地问道:“刚刚你说什么,文夫子给你留了几篇大字?”
一想到大字,朱厚熜就觉得头又痛了起来,长叹道:“是十篇,十篇呀,可要了我的小命了。”
“不过十篇大字罢了,对殿下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不如这样,只要你能在半个时辰之内完成这十篇大字,我就给你讲个好听的故事,你觉得如何?”
“什么故事?”朱厚熜微微提起了点兴趣。
沈昱本想给朱厚熜讲水浒,可是又一想,以水浒文中的高深程度,朱厚熜未必能够接受,在脑子里搜肠刮肚地想了半天,脸上露出一丝得色:“我要讲的故事名叫《神雕侠侣》。”
“昱哥儿,不是《水浒》吗?”绮云傻傻地举起手中的小说。
“那个不算,我讲的比那个精彩多了。”
沈昱还真没猜错,朱厚熜的确是看过水浒,只不过连一章都没看完就放到了一旁,看到绮云拿着水浒时自己下意识便想拒绝,可是一听沈昱讲的名叫《神雕侠侣》时,立刻来了兴趣,讨价还价道:“大字不是不可以写,不过昱哥儿先讲一段让我听听。”
“这当然好办。”
沈昱在脑子里整理了一下思路,便从赤练仙子李莫愁寻仇陆家开始讲了起来。
一章讲完,沈昱停了下来,看着眼巴巴的三双眼睛正瞪着自己,自己忍不住哑然失笑:“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莫非要吃了我不成?”
正讲到痒处,沈昱却停了下来,朱厚熜这叫一个着急,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吩咐道:“绮云,没看到昱哥儿口渴了吗,快点去倒茶。”
“好好好。”放在以前,绮云绝对没有这么痛快,只是自己还惦记着下面的故事,连忙倒了一杯凉茶,亲手送到沈昱的嘴边,等他喝完之后,连忙问道:“昱哥儿要是不渴了,就快往下讲呀。”
沈昱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却一扭头冲着朱厚熜道:“刚刚殿下是怎么答应我的,总不会忘了吧?”
“十篇大字是吧,昱哥儿别急,我马上就去写。”朱厚熜屁股下像是坐了弹簧似的,腾的一下跳了起来,朝着书房便跑了过去。
沈昱还不忘在后面喊道:“要仔细认真,潦草的话还得重写。”
“知道了!”
第43章 平淡寡味的人生
又是平淡无奇的一天。
弹弹琴,读读书,似乎自己的每一天都像今天这般重复着无聊,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照这样下去的话,怕是永远都见不到沈昱口中说过的高山与流水了吧?
永福双手托腮,目光呆呆地望着远处的夕阳,正为自己的人生无病呻吟时,突然看到彩珠蹦蹦跳跳地从外面跑了进来,似乎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一样,嘴里还神神叨叨地念着什么。
“彩珠。”永福忍不住喊了一声。
正沉浸在沈昱塑造出来的武侠世界中,听到有人喊自己彩珠顿时被吓了一跳,抬头看时见是永福,自己忍不住吐了吐舌头,连忙献宝般地喊道:“郡主你稍等,婢子刚刚听到一则非常有意思的故事,这就给你讲。”
故事?
永福忍不住白了她一眼,目光转回到旁边的书架上面,但凡安陆州能买到的话本自己这里都有,有什么故事是自己没听过的?
楼梯‘蹬蹬’响了起来,彩珠刚出现在楼梯口,永福便绷着张脸,不耐烦道:“我让你去打听沈昱的伤恢复得如何,你怎么才回来?”
“伤?”正兴奋的彩珠像是被一盆凉水从头浇下来似的,先是一愣,然后忙不迭道:“不好了郡主,沈公子他又受伤了。”
“又伤了?”永福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一付不敢相信地样子追问道:“他这回是怎么伤的?”
“听说沈昱今天去安国寺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回来的时候双手全都受伤了,就连那张九霄环佩琴也磕断了三根弦,不过所幸琴身并没受到太大的伤害。”
这都什么时候了,一张琴再珍贵又怎么能跟人比?
永福懒得跟彩珠解释什么,起身便想去隔壁的院子,打算亲眼看看沈昱伤口才会安心,谁知自己刚一起身,彩珠就像是猜到了她的动作,连忙道:“郡主你还是不要过去了,刚刚沈昱给我们讲故事讲得有些累,已经休息去了。”
永福寒着脸转过头,忿忿道:“他都受伤了,你怎么还让他给你讲故事?是不是太过份了?”
“其实不是婢子想听,是世子想听。”彩珠无奈地一摊手,解释道:“婢子去的时候,刚好世子拿着写完的十篇大字给沈昱看,绮云说这是沈昱讲故事的条件,婢子一时好奇就留了下来。”
说到这,彩珠脑子里又浮现出沈昱讲过的故事,面露一线神往,感叹道:“婢子从来都没有想过,世上居然能有人把故事说得这般唯美,郡主你是没听到,你要是听到了一定会喜欢的。”
永福这么一琢磨,如果沈昱都能给世子讲故事,那想必伤势应该不是那么重要,自己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倒是好奇地问道:“他讲的是什么故事,把你兴奋成这个样子。”
一听有人捧场,彩珠顿时喜上眉梢,连忙道:“故事的名字叫做《神雕侠侣》,说的是宋末元初时候的事情……”
彩珠虽没听到沈昱讲的第一段,但并不妨碍她脑补了许多内容,只是这些内容跟沈昱的原著相差得有十万八千里,迷迷糊糊听了一段之后,永福直接便把彩珠给赶了出去,什么乱七八糟的故事,一点都不吸引人。
彩珠虽然被赶了出去,此时的天也已经黑了下来,永福带着对沈昱的一丝担心躺到了床上,很快便沉沉睡了过去。
天刚亮,永福便已经睁开了眼睛,从彩珠的话里自己不难听出世子似乎有了很大的变化,一天能写十篇大字,放在以前这是根本不能想像的事情,也不知道沈昱使了什么法子能让他有如此大的转变,自己今天便想去见识一下。
不过,去是去,自己一定还要装扮成彩玥才行,要是让沈昱知道自己是郡主,肯定就不会像以前那样随意了。
换了一身彩玥的衣裳,永福从院门走出,绕到世子院子的时候,却见一个白衣身影正在院中慢吞吞地不知道练着什么,先前自己还以为是沈昱,正奇怪他的手为什么看起来好好的时候,那人正好一回身,两个人的视线正好撞个正着。
“姐姐?”
“弟弟?”
姐弟相见,似乎都有些惊讶,朱厚熜收了架势来到永福面前,看着她这付丫鬟的打扮,好奇道:“你这是要做什么去?”
永福连忙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小心地看了看左右,低声问道:“沈昱呢?”
“他手受伤了,应该还在休息。”朱厚熜指了指沈昱的屋子,奇怪道:“姐姐找沈昱有什么事?”接着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肯定是昨天彩珠回去的时候跟你说沈昱讲故事的事,你是不是也被吸引过来了?不过你来得有些早,沈昱说我每天要完成先生的功课之后才可以听的。”
永福心思一动:“真的有那么好听吗?”
朱厚熜现在最见不得的就是有人怀疑沈昱,得意道:“那是当然,姐姐只要听一遍,一定会喜欢上这个故事的。”
“既然这样,那下午我也过来听听,不过你要先答应我一件事才行。”
“什么事?”朱厚熜随口问道。
“当沈昱在的时候,你不许管我叫姐姐。”
“那叫什么?”朱厚熜一脸的茫然。
“叫我彩玥,记住没有?”
“好吧。”朱厚熜疑惑地点了点头,正要追问这是为什么的时候,沈昱的房门突然吱呀地被推了开,睡眼惺忪的沈昱从里面走了出来,迷迷糊糊也没看清是谁,随口道:“绮云妹妹,我的手不太方便,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打盆水。”
绮云根本就没有出来,这里哪来的绮云。
倒是永福一下明白过来,肯定是他把自己看成了绮云,眼睛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却也主动端了盆水过来,放到沈昱面前。
“谢谢呀。”沈昱揉了揉眼睛,正想用手指沾水擦脸时,永福却主动把手巾放在水盆里,浸湿了之后,用力拧干递到沈昱的面前:“接着。”
声音好像不太对呀。
沈昱眯着眼认真地看了一眼,等他看清永福的相貌时,顿时惊讶道:“彩玥,怎么是你?”
第44章 掩饰不住的嫉妒
“她……”
走到近前的朱厚熜习惯性地一瞪眼,正要提醒沈昱站在他面前的可是自己的姐姐,兴王府正八经的郡主时,却冷不妨腰间传来一阵疼痛,自己一下便醒悟过来,话风一转:“呃……她是我姐姐派来取东西的。”
“原来是这样,真是不好意思,怎么能让你替我做这些粗活呢。”沈昱伸手便要去抢手巾,却不想刚好被永福看清他手上缠着的厚厚麻布,自己顿时惊讶道:“你的伤……怎么会这么重?”
就连沈昱也没想到,怎么会把手伤成这个样子,苦笑地摇了摇头:“说来话长,还是算了。”
“怎么能算呢。”昨天听彩珠说起沈昱受伤时,永福本就有些不高兴,现在看到他居然伤得这么重,心里的怒气更加的旺盛,气乎乎道:“你也是咱们兴王府的人,到了外面被人欺负丢的就是兴王府的面子,我倒要见识一下,安陆州有谁敢不给兴王府的面子。”
这几句话,是不是有些超纲了?
要知道你现在的身份不过就是一普通的侍女而已,这话要是从自己口中说出倒很正常,可是你……
想到这,朱厚熜在一旁低声咳了几声,偷偷地给永福使了个眼色,提醒她戏千万别演过了,你现在的身份不是郡主。
倒是沈昱似乎并没有从永福过份的话中听出什么端倪,因为在他眼里,整个兴王府的人说话都很强横,出去的时候恨不得在脑门贴上王府两个字,跟谁说话都自带一股子骄傲。
无奈地一摊手,沈昱苦笑道:“还真让你说中了,人家真的不是安陆府的人,是从武昌来的人。”
“武昌?”永福一愣,奇怪道:“你昨天去安国寺到底做什么去了?”
见两个人皆一脸好奇,沈昱便简单地把昨天的事情说了一遍,还说多亏郡主的师傅也在场,要不然自己非输了比试不可。
居然还有这等有趣之事?
永福眼中闪烁连连,突然就往沈昱的屋子里闯,一边走还一边问道:“那张春雷琴呢?你放哪里了,快点让我看看。”
“就在桌子上。”
沈昱的手使不上力,琴放进屋子后就一直没有动弹。
永福进到屋子里,视线顿时被屋子上那张古色古香琴盒吸引住,上前伸手慢慢地摸索着,眼中满满都是羡慕的表情,别人不知道,自己却知道,这张春雷琴乃是了缘禅师最心爱之物,平时看一眼都舍不得,没想到他居然把琴给了沈昱。
想到这,永福一扭头,冲着沈昱认真道:“沈昱,你说,怎么才能把这张琴让给我?”
“开什么玩笑。”沈昱干脆地摇了摇头:“这可是无价之宝,说什么都不会转手的。”
自己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永福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失望,恋恋不舍地看了那张琴一眼,可怜兮兮道:“那你能让我弹几首曲子吗?就几首。”
“这……”看到永福委屈的样子,沈昱心一软:“那好吧,不过咱们先说好,这琴你是不能带走的。”
“没问题。”见沈昱答应,永福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正要去抚琴,视线突然注意到站在屋子里的朱厚熜,自己轻轻咳了一声,淡淡道:“殿下为何还不去练功?”
朱厚熜正兴冲冲等着听姐姐弹琴,谁料她一句话就把自己给赶了出去,到了外面时自己恨得咬牙切齿,琢磨着要不要把姐姐的身份悄悄透露给沈昱。
不过又一想,要是姐姐真的知道是自己把她的身份透露给沈昱的话,那接下来自己的日子怕也是不好过。
永福选的自然还是那首《春江花月夜》,经过几天的练习之后,自己对这首曲子也是熟练了许多,弹完了之后,倒是还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小心翼翼道:“沈昱,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
“不能。”沈昱果断地拒绝了永福的笑容。
“你这人怎么这样。”永福一撅嘴,不满道:“你可要知道,你来这么多天,我可是帮了你不少忙的。”
“帮忙?”沈昱眼一瞪,冷笑道:“帮忙倒是没看到,捣乱总少不了你一份。”
“你……”
永福真的生气了,狠狠地瞪了沈昱一眼,腾腾腾地便往外走,到了门口的时候,自己突然停了下来,转身指着沈昱道:“你记住,下午我若不来,你就不许讲故事。”
“好……吧。”沈昱扫了朱厚熜一眼,见他也没什么意见,那自己当然没意见,看着永福的背影消失在院中,自己总算松了口气,冲着朱厚熜奇怪问道:“殿下,郡主身边的丫鬟是不是太厉害些了?我看对你好像都不怎么尊重呢?”
提起郡主,朱厚熜就是一肚子火,冷哼道:“还不是仗着我姐姐的威风,你是不知道我姐姐有多么的凶悍,打小我就……”
话没说完,院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重重的咳嗽声,原本应该消失在门口的永福突然又出现在门口,从她脸上那凶巴巴的目光来看,她应该是听到了朱厚熜刚刚的话。
“这下真的被你给害死了。”朱厚熜的眼神一下便定格住。
整个上午,朱厚熜都有种世界末日快到的感觉,要不是沈昱的故事实在是过于吸引自己,恐怕自己早就想逃离这里,能不见姐姐就不见姐姐,可是心中又在惦记故事的剧情,只能先硬着头皮写完大字,然后老老实实地等着永福的到来。
等了好一会,永福领着彩珠这才姗姗来迟,进到书房的时候,永福还不忘瞪了朱厚熜一眼,眼神中威胁的意味十足。
听故事的都到了,沈昱便接着讲了下去,听到小龙女与杨过相遇时,几个小姑娘的俏脸皆是一阵微红,讲到小龙女居然能在一根绳上睡觉时,朱厚熜忍不住惊讶地问道:“昱哥儿,你说这天下间真的有这般厉害的武功吗?”
摇了摇头,沈昱不确定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也许说不定真的有呢。”
“要是有的话,我一定要拜他当师傅。”朱厚熜脸上闪过一丝向往,憧憬道:“以后能练成绝世武功,天下无敌,想想都觉得霸气。”
“你要是有那个闲功夫,莫不如多读几本书的好。”沈昱一盆凉水便浇了下来。
第45章 小丫鬟的少奶梦
“郡主,你说昱哥儿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明明才十三岁,怎么跟三十岁的人一样睿智,琴弹得那么好,故事也讲得这么好。”
回去的路上,小丫鬟彩珠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精彩的故事中,口中连珠炮似的夸着沈昱的好,永福歪着头看着彩珠鼻尖那兴奋的汗珠,突然促狭道:“现在就觉得沈昱好了?要不要我跟王妃说一声,把你许配给他如何?”
彩珠一下便站住了,眼睛眨呀眨的,两只小手紧张地卷着衣角,口中轻喃道:“是不是太急了些?我倒没问题,就是觉得昱哥儿的本事太大,以后肯定还有好多人会喜欢他的,万一……”
“你还真答应了?”永福本来就是想逗逗彩珠,可是听她的话,分明就是没有拒绝的意思,不知为何心里一下变得不开心了起来,一甩袖子道:“你才多大年纪,就想着这种事,要是让我母妃知道,非得把你赶出府去。”
一听要把自己给赶出府,彩珠顿时吓了一跳,连忙道:“郡主你千万不要告诉王妃,大不了……等我长大了再说。”
“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永福气乎乎地丢下一句,一甩头便进了绣楼中,只留下彩珠傻傻地望着她的背影,搞不懂永福为什么会生这么大的气。
一直睡眠不错的永福今天居然失眠了,小脑袋中像是有无数人在打架似的,一会是悠扬的琴声,一会又是李莫愁与陆展元一世的纠葛,甚至……自己居然看到了一幕成亲的画面,一身大红装扮的沈昱牵着一个女子从自己身边走过,自己好奇地盯着那顶红盖头,正要去掀开盖头看看下面是哪位女子时,突然窗外传来一阵鸡鸣声,自己一下便醒了过来。
自己这是怎么了?
呆呆坐在床上,永福疑惑地拍了拍脑袋,怎么也搞不懂为何自己现在一睁眼想到的就是沈昱,肯定是昨天彩珠的话惹了自己不高兴,她肯定是想把沈昱抢走,给她一个人弹琴,给她一个人讲故事。
自己怎么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所以永福便暗暗下了决定,今天不带彩珠去听故事。
就在永福琢磨着怎么跟自己的丫鬟文斗之时,隔壁的院子中却来了一位熟人,看到沈昱双手被裹成粽子一样时,莺儿的脸上顿时露出惊讶的神色,担心道:“昱哥儿,你的手……是怎么了?”
沈昱还没开口,一旁练功的朱厚熜连忙道:“姐姐不知,昱哥儿前天去安国寺参加什么香会,回来的时候就搞成这样子了。”
“安国寺?”莺儿先是一愣,接着不解道:“王爷与了缘禅师的关系一向不错,他怎么会把你伤成这样?”
沈昱连忙解释道:“莺儿姐姐你别信殿下的话,其实这手上的伤是我自己不小心碰到的,跟了缘禅师没有半点关系。”
“真的没有?”莺儿脸上带着一丝狐疑,惦记着回去之后一定要跟王妃把这件事说清楚。
“真的没有,再说这伤都已经快好了。”曲幽给的药果然见效,两天的功夫伤口就已经不疼了,沈昱故意比划了一下,笑道:“怎么样,没事了吧。”
“调皮。”莺儿故意嗔怒地瞪了沈昱一眼,目光转向朱厚熜时,轻声吩咐道:“六月十八乃是龙王爷的生辰,王爷打算带殿下一起去求雨,王妃让婢子嘱咐殿下一声,一定要戒斋三天才可以。”
“求雨?”朱厚熜懵懂地点了点头,心里却在埋怨三天之内又吃不到肉了。
倒是沈昱想到前天窦寇跟自己说过的话,肯定是天气没有好转,城外的百姓怨声四起,所以王爷才想着去求雨,自己倒也想见识一下,这个年代又是如何求雨的。
莺儿走后,朱厚熜似乎连练功的兴趣都没有了,装模作样地比划了半天,连沈昱都有些看不下去,早早便让他换了衣裳,开始准备着今天的功课。
很快的功夫,王府上上下下便传遍了兴王要去求雨的消息,跟世子院子里的安静不同,府中大部分人都开始忙碌起来,准备求雨祭品的,替王爷王妃准备衣裳的,更多的还是负责王爷安全的那些卫士,一个个开始准备着,不怕别的,就怕城外的百姓混乱,万一冲撞到了王爷,自己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你说什么?求雨?”听到彩珠带回来的消息时,坐在椅子上的永福一下便站了起来,眼神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兴奋,连忙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彩珠快点给我准备衣裳。”
“郡主你这是要做什么?”彩珠看到永福兴奋的样子一阵迷茫,接着接悻悻道:“你还是别忘了,我听莺儿姐姐说此次求雨只带世子去,并没有你的名字。”
“为什么?”本以为能够亲眼见识一下高山与流水,谁料等来的却是让人心碎的消息,永福一脸呆滞地看着彩珠,瞬间便红了眼眶。
永福的反应吓了彩珠一跳,自己连忙摆了摆手道:“这件事跟奴婢可没有任何关系,听说名单是王妃亲自定下的,郡主有什么事可以去找王妃去问。”
“问就问,难道我不敢不成?”
永福连衣裳都没有换,气势汹汹便去找蒋王妃,只是不大会的功夫便黑着一张脸走了回来,母妃的话十分坚决,好说歹说都不允许自己去。
“怎么样,婢子就说不行吧。”彩珠轻声劝道:“其实求雨也没什么好看的,这么大的日头,再把郡主晒黑了怎么办。”
“母妃不让我去,我难道不会偷着去吗?”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永福轻声吩咐道:“去隔壁的院子,把沈昱的衣裳给我找几身来。”
“郡主你要干什么?要是让王妃知道你敢出府,非得把婢子活活打死不成。”彩珠被吓了一跳,说什么也不肯。
永福气得一瞪眼,喝道:“你到底去是不去?你要是不去,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给打死。”
权衡了一下利弊,彩珠只能委屈地点了点头:“那婢子去还不成,不过郡主一定要答应婢子一件事才行。”
“什么事,说吧。”
“你千万不要胡乱跑,别人跟不住就跟着沈昱,他在殿下身边,一定能保你安全的。”
“啰嗦,还不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