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爆红之后的人品
沈昱弹的那张琴居然是坏的?
蒋王妃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忍不住追问道:“你真的肯定沈昱把那张琴摔坏了吗?”
傅斌用力点了点头:“昨天刚好郡主的丫鬟彩珠去仓库领了些材料,小的本打算问问郡主有没有需要用到小的地方,就在路过世子院子的时候,小的见那院门开着,里面书房的门也开着,想到沈昱新来,怕是有什么不熟悉的地方,打算帮他一下,谁料……小的居然看到沈昱正在拿毛笔往琴上画着什么,小的连忙上去阻止,他却一口咬定是在修复古琴,而且还说是因为小的保管不善的缘故,使古琴被白蚁所蚀。”
“沈昱真的这样说了?”蒋王妃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琴坏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这人品坏了,却是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更何况,以后他是要长期留在世子身边的,万一世子被他带坏……
不行,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让这种情况出现。
一直偷偷观察王妃表情的傅斌见王妃脸上露出怒意,心里顿时一笑,连忙又道:“王妃,那沈昱不光这样说,而且还威胁小人不让说出去,不然的话就把保管不善的责任推到小的头上。”
“原来是这样。”蒋王妃缓缓点了点头,突然沉声道:“来人,去把左奉正元茂叫来。”
一听喊元茂过来,傅斌就知道这个事成了,元茂这个人在王府里绝对是铁面无私的那种存在,王妃若是派莺儿去问,想必就是存了放沈昱一马的心,可若是元茂出马,此事必会查个水落石出才行。
傅斌心中暗笑,开始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用自己侄子代替沈昱当这个伴读,不一会的功夫,一位白面无须的中年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冲着王妃一施礼,轻声道:“承奉司元茂见过王妃娘娘。”
“嗯。”蒋王妃点了点头,轻声道:“刚刚傅总管说起新来的沈昱把世子书房中的一张古琴给摔坏了,你跟傅总管一起去查一查,然后把结果告诉给本宫。”
“是。”元茂二话不说,接令之后转身便往外走。
傅斌见状连忙跟王妃告辞,快步追了上去。
“元公公,等我一会。”
走在前面的元茂停了下来,板着脸冲着傅斌一抱拳,淡淡道:“傅总管有何指教。”
对这个元茂,傅斌也是有些头痛,连忙笑道:“是这样的,关于这个沈昱摔琴一事,我倒有些线索,可以讲给元公公听。”
“哦?”元茂眉头微微一皱,沉声道:“那就麻烦傅总管讲快一些。”
傅斌连忙把自己刚刚跟蒋王妃说的话又跟元茂说了一遍,听过之后,元茂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别样的情绪,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便朝着世子的院子快步走去。
而此时的沈昱待着有些无聊,安国寺的经历也让自己感到有些迷茫,虽不知了缘大和尚是因为什么就判定自己与佛有缘,可是又一想,自己能从几百年穿越到明朝,这难道不也是一种缘份吗?
难道自己真的跟佛有缘不成?
就在这时,沈昱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推门的声音,自己一愣,还以为是世子提前回来,只是等到自己出去的时候,却见两个人已经等在院中,其中一个自己并不认识,而另外一个……赫然便是傅总管。
沈昱脸上露出一丝疑惑,连忙抱拳问道:“傅总管来此,可有什么事?”
“哼,大胆沈昱,你可知罪?”傅总管狐假虎威地喊了一嗓子,然后指着沈昱道:“元公公,此子便是沈昱。”
公公?
沈昱一听,顿时吓了一跳,怪不得自己瞅这人好像哪里有些不一样呢,原来他脸上没有胡子,居然是个太监。
可是这么一个太监,跑自己这里做什么?
沈昱突然一愣,脑子里生出一个危险的想法,难不成当世子伴读必须是太监不可,他莫不是来阉割自己的?
想到这,沈昱突然感觉裤裆一阵凉嗖嗖的,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紧张,脑子里琢磨着现在该怎么办,引颈受戮肯定是不可能的了,自己考虑要不要先打翻他们,然后再去找莺儿姐姐,大不了这伴读自己不当了。
沈昱脸上的紧张已经是肉眼可见,傅斌狞笑地指着沈昱道:“元公公,你看此子已经开始慌神了,那古琴必是他所毁。”
古琴?
沈昱差一点就准备跑路了,可是听到傅斌的话时,自己一下便愣住了,脑子里猛地想到昨天补漆时傅总管似乎来过这里,自己这才明白过来是怎么样的一回事。
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去,沈昱忍不住长长舒了口气,整个人也变轻松了不少,嘲弄的目光看着傅斌,装傻道:“傅总管说的可是那张因你保管不善,被白蚁咬坏的琴吗?”
傅斌脸色一下变得难看得很,自己似乎都能感觉到从侧面射来的冷芒,连忙辩解道:“沈昱,你在说慌,那张琴分明就是你给摔坏的,昨天我是上了你的当,今天有元公公在,必让你原形毕露。”
沈昱嘲弄地摇了摇头:“傅总管实在太抬举小子了,你可是王府中的大人物,我一出来乍到之人,又怎么能骗得了你,至于那张琴是被白蚁所蛀,还是被小子给摔坏,傅总管可以亲自去查看一番。”
“看就看,到时候看你怎么狡辩。”
说完,傅斌假惺惺地笑道:“元公公,你这边请。”
“好。”元茂刻板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跟着傅斌进到书房后,傅斌一眼便看到那张被盖好的古琴,连忙指着那张琴道:“元公公请看,这张便是被沈昱摔坏的那张琴。”
说完,傅斌便想去把那张琴捧过来,谁知刚迈出一步自己的袖子却被元茂给拉住了,看了一眼古琴所在的位置,元茂突然问道:“傅总管,杂家想问一句,这张琴以前也是放在这里吗?既然这张琴如此的贵重,为何没有放在琴盒中保存?难道傅总管连这点保管的知识都没有吗?”
傅斌一听,心中暗暗叫苦,正想编几句瞎话的时候,外面的沈昱却跟了进来,嘲弄道:“元公公怕是不知,昨天小子来时,这张琴的确是放在这个位置,只不过却是好久都没有人动过,琴身上已落了厚厚一层灰,是小子亲自把琴擦净,原本见琴身有一角断裂,便想着把琴修复一下,没想到好心却被傅总管诬陷成是我把琴给摔了。”
元茂微微考虑了一下,目光转到傅斌身上:“傅总管,是这样吗?”
“这……”
第17章 好汉做事好汉当
就在沈昱独斗傅斌之时,隔壁的院子里也变得有些热闹,小丫鬟彩珠兴冲冲地跑进绣楼里,叽叽喳喳道:“郡主,你猜我刚刚看到谁了?”
此时的永福正坐在瑶琴旁,苦苦回忆着沈昱在安国寺弹的那首《不染》,悠扬的旋律明明就在脑海中盘旋,可是就是没办法弹出来。
心中暗忖:要是有张琴谱就好了。
听到彩珠的声音,永福没精打采地回道:“除了府中的典厨,你看谁还能高兴成这个样子。”
彩珠翻了个白眼,连忙解释道:“不是典厨,是承奉司的元公公。”
“元公公?”永福一下便想起一张不苟颜笑的脸,不由好奇地问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指了指隔壁,小丫鬟八卦道:“肯定是昨天世子院子里来的那个小子手脚不干净,被人抓到了现形,逼得元公公出马,这回可有他受的了。”
真的是沈昱?
说来奇怪,永福听到彩珠的话,非但没有怀疑,反倒是觉得她并没有说错,沈昱的琴的确弹得不错,但并不能代表他的人品。
每每想到他昨天那付市侩的样子,永福心里总有些不舒服,不过听到彩珠的话,心里还是有些好奇,犹豫了一下,嘱咐道:“彩珠,你去偷偷听一听,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然后回来告诉我。”
“好。”彩珠兴奋地点了点头,蹑手蹑脚地跑了出去。
此时世子的书房中,傅总管与沈昱的对话依旧在继续,不过跟刚刚的胸有成竹相比,此时的傅斌却是一脑门的冷汗,面对元茂的逼问,自己一下慌了神,目光闪烁着,结巴道:“这个……这个……”
“傅总管难道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还是说小子说的话里有假?被你傅总管抓到了把柄?”
沈昱步步紧逼,傅斌却是节节后退,被逼得没办法,一咬牙大声道:“这张琴为何会放在这里,应该问世子才是,我唯一能够肯定的是,这张琴就是沈昱摔坏了,元公公要是不相信,咱们把琴拿下来,只需看那茬口的新旧程度,便能一清二楚。”
“傅总管真的要这么做吗?”沈昱笑容渐失,一脸的淡然。
“当然。”
“好,那就请傅总管把琴捧下来检查,不过咱们先说好,要是傅总管找不到琴身的茬口该怎么办?”
傅斌冷笑道:“是你做的又怎么会找不到?别以为你刷了漆就能做到天衣无缝,咱们走着瞧。”
傅斌转身,便要去拿琴,谁料沈昱突然挡到他的面前,皮笑肉不笑道:“傅总管是不是没听清?我问的是你要是找不到证据该怎么办?”
找不到……
傅斌犹豫了一下,正准备拿钱做赌注时,却见沈昱脸上露出一丝诡笑,一字一句道:“要是傅总管找到了证据,那我就离开王府,同样,你若是找不到……也得离开王府。”
“你……”
这一次,傅斌真的是怕了,眼神中闪烁一丝慌张,似乎没料到沈昱居然会玩得这么大,他不过是新到的世子伴读,走不走人对他来说根本没什么代价。
可是自己就不同了,王府就是自己一辈子荣华富贵的根基,离了王府,自己怕是都没有勇气活下去。
就在傅斌慌张得不知该如何做时,沈昱却噗嗤一笑,挥了挥手道:“开个玩笑而已,傅总管干嘛这么紧张,琴就在那,你一定要小心,万一碰到摔到,又该讹我了。”
见沈昱脸上闪过一丝嘲笑,傅斌哪里不知道他是在戏耍自己,咬牙狠狠瞪了沈昱一眼,自己小心地把琴给捧了下来,轻轻放在琴桌上,迅速掀开上面盖着的绒布,朝瑶琴的一边望过去时,傅斌一下便愣住了。
琴身完美如初,哪里见到半点伤痕。
“这……”傅斌愣了一下,连忙冲着元茂辩解道:“元公公,你要相信我,我的确亲眼看到沈昱在修补这张琴的。”
元茂依旧板着一张脸,伸手把傅斌推到了一旁,自己来到琴边仔细地查看着上面的纹理,可是无论自己怎么看,都没看出来这张琴上有什么缺陷。
终于忍不住抬起头,看了沈昱一眼,疑惑道:“刚刚你说这张琴被白蚁所蛀,你能不能把位置指给杂家看?”
点了点头,沈昱指着琴边的一角道:“元公公,就是这个地方。”
按照沈昱所指,元茂仔细地看了过去,只是看了又看,摸了又摸,自己愣是什么都没看出来,要不是沈昱指出来,自己肯定以为这是一张完好的琴。
没想到,这个少年居然还有这手修复的本事,真是让自己大开眼界。
既然找不到新鲜的茬口,那就说明这张琴的确没有被摔过,元茂起身后扫了傅斌一眼,刻板的脸上居然挤出一丝笑容,淡淡道:“既然只是个误会,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小兄弟的手艺到是不错,以后有机会,说不定还要请小兄弟出手相助。”
沈昱笑道:“只是些小伎俩而已,元公公若有召唤,只需派人知会一声便是。”
“好,既然这样,那杂家就不打扰了,告辞。”
“小子送送元公公。”
两个人根本没有理会傅斌的意思,就在两个人一前一后刚要出屋子的时候,突然一个人从院外跑了进来,看到元茂时,自己果断道:“元公公,那张琴是我摔坏的,跟沈昱无关,有麻烦你找我来。”
看到出现在面前的永福,元茂整个人都傻住了,这是怎么回事?郡主为何会出现在世子的房间中?她跟这个沈昱又是什么关系?还有那张琴,真的是被摔过的吗?
倒是里面的傅斌听到外面有人应下琴被摔一事,顿时大喜过望,连忙抢了出来,正想开口,谁料却看到永福郡主板着一张脸站在院子里,到了嘴边的话一下便咽了下去,刚想给郡主请安,谁料永福突然咳了一声:“元公公怕是不认识我吧,奴婢是永福郡主身边的丫鬟彩玥,那张琴是我昨天碰到地上的,跟沈昱无关。”
你是彩玥?
元茂倒是反应极快,板着脸点了点头:“既然是你弄坏的,便罚你三个月的月例,你可有怨言?”
“没有,没有。”永福连忙摇了摇头。
“那好,既然事情已经大白,傅总管咱们该走了。”元茂朝傅斌使了个眼神,立刻带他走掉。
院子里只剩下永福跟沈昱两个人,刚刚彩珠带消息回去的时候,永福真的是吓了一跳,也没想太多,就想着替沈昱解围,一冲动就跑了过来,好不容易哄走了元公公,本以为沈昱会感恩戴德地谢过自己时.
谁料沈昱看到她时,却长长叹了口气,苦恼挠头道:“这下真的要被你害死了。”
第18章 我是真的生气了
永福现在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自己可是好心想帮沈昱一把,所以才把摔琴的错误承担了下来,可是自己的好心却被沈昱当成了驴肝肺,不领情也就算了,居然还说他被自己给害死了。
若是眼神能够杀人,恐怕沈昱早就被永福杀死无数遍了,咬着嘴唇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沈昱,你今天要不把话解释清楚,信不信我直接把你给赶出府去?”
“信,我当然信。”沈昱颓然地叹了口气,接着苦笑道:“都不用你赶我出去,怕是我也不能留在这里了,对了,昨天还答应你要教你琴的,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
呃?
看沈昱脸上的失落感不像是装出来的,永福眨了眨了眼睛,忐忑道:“到底出了什么事,难道刚刚我真的做错什么了吗?”
点了点头,沈昱苦笑道:“昨天忘跟你说了,我修琴的时候被傅总管看到了,我骗他琴是白蚁蛀坏的,也不知道他今天怎么明白过来,又找了一位元公公,说是要检查那张琴,我刚刚明明都已经糊弄过去了,可是你一来,一句话就说漏了,现在那位元公公应该是去王妃那里了,我也应该收拾行李准备走人了。”
听完沈昱的话,永福心里暗暗责备彩珠,自己让她打听消息,她都打听了什么回去,说什么傅总管已经有确实的证据,沈昱马上就要被赶走了……
根本就不像她说的那样,要是按沈昱的说法,他们明明都准备走了,却因为自己一句话,把事情全都反转过来。
永福也拿不准元茂会不会把这件事讲给母妃,要是沈昱真的因为这件事被赶走的话,自己就是真正的罪魁祸首,想到这,永福脸上露出一丝决然,咬牙道:“我去找王妃,这张琴是我摔的,跟你无关。”
“站住。”沈昱连忙挡到了永福面前,笑着摇了摇头道:“算了,就算你现在去,也不过是添乱而已,反正我也是刚来,回去了还有机会参加科举,可是你离开这里能做什么?再说了琴就是我一个人摔的,真的跟你无关。”
“可是……”永福急忙道:“要不是我突然吓到了你,你又怎么能摔了琴。”
“也许这就是命吧。”沈昱笑了笑,突然道:“趁着还有点时间,我教你把那首《春江花月夜》熟悉一下,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学什么曲子。
永福现在唯一想的就是去母妃面前替沈昱求个情,可是袖子被沈昱硬拉进了屋子里,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刚刚的动作有多么的突兀。
瑶琴又被搬了下来,坐到琴后时,沈昱化身为谆谆教导的好先生,几乎把整首曲子全都都拆开,一点一点给永福讲解,直到她像模像样地弹了一回之后,自己总算是松了口气。
“大概的曲子没有错,剩下的便是多加练习,你的天份还是不错的,当然了,比我还是要差那么一点点。”
沈昱故意用双指比划一点点的距离,永福一下被他的动作给逗笑了,笑声似乎冲淡了些许离别的情绪,永福犹豫了一下,小声地问道:“沈昱,假如,我是说假如以后我有什么不懂的,能不能去找你?”
“找我?”沈昱愣了一下。
“不是。”永福小脸一下红了起来,生怕沈昱误会了什么,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曲子方面有什么记不住的,能不能去问你?”
“哦,你说的是这个。”沈昱笑了笑,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不行。”
“为什么?”永福的情绪一下低落了下来,以为沈昱还在生自己的气。
沈昱面露苦恼道:“虽然有些难以启齿,可是我还是得说,我住的那个地方不怎么安全,你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去肯定会有危险,所以,如果你真的有什么不会的地方想要找我,你可以去鸿源书院,我应该会在那里的。”
原来是这样。
永福小脸红扑扑的,想到刚刚沈昱曾夸过自己好看,心里还是有些美滋滋的。
两个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在书房里聊着,只是过去了好久,始终也没有人过来赶走沈昱,倒是送饭的仆人把食盒端来,打开一看,里面居然荤素搭配了四个菜,外加一大碗精米饭,一看便是有人特意嘱咐过。
这是怎么回事?
不光是永福不懂,就连沈昱也搞不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傅总管是巴不得把自己赶出去,而那个扑克脸跟自己也没什么交情,又怎么会替自己说好话?
难道是莺儿姐姐?
对,应该就是她了。
沈昱终于松了口气,拿起筷子冲着永福比划了一下,笑道:“看样子我应该不会被赶出去了,这里有好多饭菜,不如你也过来一起吃吧。”
以永福的身份,怎么会跟沈昱在这里吃饭,自己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出来得太久了,连忙摇了摇头,指着隔壁的院子道:“我不能在这里吃,出来的太久了,郡主找不到我该生气了,我先走了。”
“那用不用我帮你跟郡主解释一下?”沈昱觉得白天的时候郡主在安国寺曾经听过自己弹琴,也许会给几分薄面,忍不住便问了一句。
永福吓得连忙摆了摆手:“不用不用,其实郡主……很凶的,从来不让男子进她的院子,你要是去了,肯定会被赶走的。”
“那就算了。”
沈昱连忙摇了摇头,自己好不容易才留下来,不能这么快再被赶走掉。
出了世子的院子,永福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想到沈昱终于能留下来时,还是有点小开心的,毕竟沈昱的琴艺那么高超,只要师傅不在,自己就可以跟他学琴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午后,沈昱正在世子的书房里读书,突然听到院外传来一阵吵杂的声音,自己连忙出了书房,正想去门口看看发生了什么,院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了开,一个十岁出头的少年面带怒气从外面闯了进来,刚走了几步,便注意到站在一旁的沈昱,本来难看的小脸上又黑了几分,厉声道:“你是谁,怎么会在我的院子里?”
沈昱心里顿时一惊,立刻明白过来站在自己面前的便是兴王府的世子,连忙深施一礼:“在下沈昱,乃是新来的世子伴读。”
第19章 伴读算什么东西
“伴读?”
世子朱厚熜眉头一拧,上下打量了沈昱一番,丢下一句转身便走:“还不快去帮我准备洗澡水。”
沈昱脸上的表情一下就变得难看起来。
自己之所以进王府,一方面是因为家里条件实在是太差,要是再坚持下去,不等自己考中,家里非出事不可。
而另一方面,就是因为这位世子的缘故。
别人的不知道,自己对明史却是一清二楚,再过两年,这位兴王府的世子就会进到京城,接替正德皇帝成为大明江山的统治者,自己本想趁着他还未登基前混个脸熟,谁料见他的第一面,便给自己留下十分恶劣的印象。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子埋怨的声音:“你的耳朵聋了?殿下让你去准备洗澡水,怎么还在这里站着不动?”
沈昱绷着脸回过头,只见两位姿色出众的女子正站在身后,看到自己转过头时,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一付尖酸刻薄地表情白了沈昱一眼:“你倒是去呀,还站着干什么?”
同样是丫鬟,为什么隔壁的彩玥说话就那么的轻柔,这两位跟吃了枪药似的,自己哪里招惹到了她们?
沈昱嘴角流露出一丝讽刺,冷笑道:“二位姑娘怕是搞错了吧?给殿下准备洗澡水的事情应该是你们来做才对,我是世子的伴读,伺候人的活不归我。”
就算是傻子,也能听出沈昱这是在讽刺两个人。
两女听到时眼睛顿时一缩,狠狠地剜了沈昱一眼,冷笑道:“不过是一小小的伴读,你算什么东西,实话跟你讲,今天你若不去给殿下准备洗澡水,明天便让殿下把你给赶出去。”
“为何是明天?”沈昱脸上嘲弄色更浓:“正好我也不准备留在这里了,让殿下现在把我赶出去岂不是正好。”
“你……”
看着沈昱那满不在乎的样子,世子身边的这两位丫鬟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狐疑,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哼了声:“走着瞧。”
接着便快步追了上去。
自己跟世子的第一次见面,便以如此浓重的火药味开始,或许这只是自己单方面的想法,在人家眼中,自己这个伴读跟身边的那些阿猫阿狗恐怕并没有什么区别。
沈昱不由想到自己兴冲冲制定的那个作息表,看来还是王妃心里清楚,估计是实施不下去,所以才给了自己三个月的试用,过了三个月,怕是又该恢复到从前了吧。
看来自己这个伴读日子并不像想像中那么的轻松,怕是又要斗智斗勇一番才行。
世子在洗澡,自己也没有凑上去的兴趣,回到房间时重新拿起刚刚看的书,可是书上的字却怎么也看不进去,脑子里满满都是世子刚刚桀骜不驯的表情,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听话呢?
就在沈昱坐在椅子上发呆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推了开,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沈昱是吧,殿下找你。”
反正早晚都要见面,早来晚来都是一样。
沈昱平整了一下衣裳,到了外面时,小丫鬟没好气地瞪了自己一眼,催促道:“殿下找你,你为何如此磨磨蹭蹭,还不快一些。”
“为何是我走得快些?”沈昱最见不得这种狐假虎威的样子,冷笑道:“也许是你故意在路上耽搁,然后嫁祸与我。”
“区区一个伴读,我会跟你一般见识?”丫鬟趾高气扬地一甩头。
“区区一个小丫鬟,还真把自己当成世子妃了不成?”沈昱同样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你……”像是被沈昱说中了心事,小丫鬟脸色顿时一变,大眼睛狠狠地剜了沈昱一眼,最后一扭头,忿忿道:“沈昱你等着,这事没完。”
最好是没完。
沈昱冷笑着,根本没把小丫鬟的威胁放在心上,两个人正往前走时,自己突然问道:“你是绮云还是梦玉?”
“哼,用你管。”小丫鬟明显没有搭理沈昱的意思。
沈昱也不介意,微笑道:“要不这样,我可以教你一个方法,保管你能如愿以偿。”
正在前面走的小丫鬟脚步明显顿了一下,虽然没有回头,但从紧张的身体上沈昱还是能看出她果然是动心了。
话说回来,有哪个小丫鬟愿意一辈子只当丫鬟?
守着世子,当然憧憬着一步登天的机会。
又往前走了几步,小丫鬟终于忍不住轻声回了一句:“奴家绮云。”
“知道了。”
沈昱这时倒不急了,慢条斯理地跟在绮云的身后,直到见到朱厚熜时,自己也始终没跟她再说一句话。
现在的朱厚熜明显已经洗过澡,半躺在躺椅上面,嘴里吃着朱紫色的葡萄,看到沈昱时,自己随手把一个本子抛了过来,淡淡道:“上面有先生前些日子留下来的功课,你帮我做了,明天上课之前若是交不出来,你就可以滚蛋了。”
沈昱连看都没看地上的本子一眼,淡淡道:“殿下恐怕是弄错了,我只是一个伴读,说白了就是看着你一起上课的人,至于你的功课,还是你自己亲自写的好,时间已经不早,世子还是快点写的好。”
说完,沈昱转身便要走,刚走了一步,却又转过身,恍然大悟道:“有件事差点忘告诉殿下,明天卯时起床跟我练功,辰时上课,记清楚了没有?”
原本半躺着的朱厚熜已经坐了起来,眼神中透出一丝恨意,冷笑道:“沈昱,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这里是王府,我是王府里的世子,你不过是我的伴读而已,惹怒了我,明天就让你脑袋搬家。”
“呵呵。”沈昱不怒反笑,淡淡道:“想让我脑袋搬家,世子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不过在我脑袋没搬家之前,你就得按我的要求去做,明天卯时若不见你人,我便去王妃那里说明情况,至于后果……你自己想去吧。”
说完,沈昱不在停留,大步迈出了大殿,身后传来朱厚熜气急败坏的声音,自己充耳不闻,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仔细地想了想刚刚在殿上的举动,微微松了口气。
第20章 好汉不吃眼前亏
或许是累了,也或许是还没摸清沈昱的底细,整整一天,世子也没有再来打扰沈昱,倒是那位漂亮的小侍女绮玉取饭的时候特意来到沈昱的房间一趟,虽然没有开口,却特意给沈昱留了一盘小炒,也不知是不是被沈昱的一番话所打动。
休息了一宿,天色微亮时,沈昱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整理好自己的衣裳之后,自己便来到院子中。
世子果不其然没有出现,沈昱稍稍等了一会,还是不见世子的踪影,抬腿便来到殿外,拍了拍大门,朗声道:“殿下,练功的时辰到了。”
屋子里无声。
“殿下,练功的时辰到了。”
还是无声。
沈昱也没有再拍下去的兴趣,冲着殿内沉声道:“既然殿下不愿起床练功,那我便去跟王妃说,让她把早上的时间改回去便是。”
说完,沈昱转身便要走,脚步刚刚抬起来,耳边就听到殿内传来朱厚熜气急败坏的声音:“起,我起来总可以了吧。”
说起起床,可是等朱厚熜磨磨蹭蹭出了房间后,已经差不多过了两刻钟,懒洋洋来到沈昱面前,看了看四周却不见其它人,鼻子里忍不住不屑地哼了声:“人呢?总不会是你教我练功吧?”
“不可以吗?”沈昱平静地看着世子。
“哈哈哈,你开什么玩笑,就你这体格连我都打不过,又怎么能教得了我?”朱厚熜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放声大笑了起来。
沈昱表情不变,淡淡道:“要不咱俩试试?殿下若是打不过我,每天早上便要起床跟我练功。”
“那我若是打得过你呢?”朱厚熜笑容一收,目光闪烁。
“你若能打得过我,每天的晨练便可以取消。”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想到早上还能多睡一个时辰,朱厚熜脸上的表情也渐渐严肃了起来,虽说朱厚熜要比沈昱小两岁,可是打小便衣食无忧,身体又结实又强壮,再加上打小便有府中的高手传授武功,对上瘦小枯干的沈昱自然信心满满。
努力掩饰着脸上的笑容,朱厚熜来到院子中央,摆了个起手势,冲着沈昱勾了勾手指:“沈伴读,我准备好了。”
“殿下请。”与朱厚熜的动作不同,沈昱却是把双手张开,一前一后摆在胸前,身体微微下蹲,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一般。
这是什么招式?
在朱厚熜看来,沈昱的动作完全是破绽大开,按自己的拳法,怕是一两招之内便能将他放倒。
想到昨天沈昱那般倔强的目光,朱厚熜再也忍不住一个射步冲了上去,右拳狠狠地朝着沈昱的脸便砸了过去。
拳速如电,朱厚熜对这招甚是满意,本以为一拳便能将沈昱打翻在地,谁料就当拳头快砸到沈昱的时候,面前的沈昱却突然消失掉,还不等自己反应过来,上身似乎被人给抱住,脚下一绊,自己顿时仰天倒在地上。
早上的青石有些凉,朱厚熜刚想从地上爬起来,目光中一个拳头带着风声便砸了下来,自己顿时被吓了一跳,学过的招式全都忘到了一边,下意识地闭紧了眼睛。
“啊!”一旁观战的两个丫鬟看到世子要被打,顿时大声地尖叫起来。
尖叫声似乎提醒到了沈昱,拳头离世子的鼻子只剩下一指时猛地停了下来,淡淡道:“你输了。”
朱厚熜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沈昱离去的背影,俊白的脸上顿时涨得通红,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起来,不服气地大声道:“刚刚是我大意了,咱们再来。”
“再来?”沈昱慢慢转过身,嘴角流露一丝嘲笑:“凭什么?”
“就凭……”朱厚熜很想说就凭我是世子,可是又觉得拿世子压人未免有些胜之不武,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好借口。
倒是沈昱冷笑道:“不如这样,你若是再输,就再提前一刻钟练功如何?”
“好。”朱厚熜想也不想便答应下来,这一次他可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摆着姿势特意围着沈昱绕了几圈,绕到他背后时,猛地扑了出去。
视线中,沈昱依然站在刚刚的位置上没有动弹,朱厚熜心中暗暗得意,眼看自己的拳头就要打到沈昱的时候,前面的沈昱突然一蹲,双手猛地探出,迅速抓住自己的手腕,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身体便腾空而起,随后被摔到地上。
动作看似残暴,实际上沈昱还是留了手的,倒是世子的两个丫鬟连忙大呼小叫地跑了过来,指着沈昱骂道:“沈昱,你居然敢冒犯世子,信不信我们告诉王爷,治你的罪。”
沈昱理都没理她们,只是冲着朱厚熜淡淡道:“明早起来的时候,别忘了再提前一刻。”
刚刚被沈昱摔到地上的时候,那一刻朱厚熜真的有种快要死掉的感觉,只是落在地上之后,却没有想像中那么的疼,虽然知道肯定是沈昱留了手,可是心里却依旧不那么舒服,单凭自己的力量恐怕是打不过他了,所以……
朱厚熜突然一挥手,阻止了丫鬟的骂声,自己慢慢地站了起来,点头道:“愿赌服输,明早我会早起一刻钟的,不过我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不知道能不能休息一会?”
“好。”沈昱也没有逼朱厚熜的意思,点了点头,等朱厚熜走掉之后,自己开始在院子里慢慢锻炼了起来。
两个丫鬟扶着朱厚熜回到了殿中,梦玉担心道:“殿下,你有没有受伤,身体哪里不舒服,婢子去给你请郎中去。”
“算了。”朱厚熜摆了摆手,轻声道:“沈昱没下死手,我没什么事。”
听朱厚熜没事,梦玉长长松了口气,接着脸上露出凶巴巴的表情道:“这个沈昱实在是太不识趣了,身为殿下的伴读,居然连殿下都敢打,不行,婢子一定要去王妃面前告他一状。”
“回来。”朱厚熜一伸手便把她给拽了回来。
“殿下,难道咱们真吃这个哑巴亏不成?”梦玉面露惊讶。
“谁说的?”朱厚熜脸上露出一丝狡诈的笑,轻声道:“一会你出去给我那几个兄弟带个口信,让他们准备一下,帮我废了沈昱。”
第21章 事有反常必为妖
世子的先生姓文,是安陆州乃至湖广一带有名文人,听说以前还曾中过进士,却不知因为何故没有留下当官,反倒是回到家乡,做了一位淡薄名义的雅士。
如今却被兴王请出,做了世子的先生。
吃过早饭,沈昱早早便来到书房,先把屋子打扫一遍,沏上一壶香茗,又点好一炉香,便规规矩矩坐在一旁,等着世子过来上课。
没过多久,世子朱厚熜便从外面走了进来,扫了一眼沈昱,脑子里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得意的笑容,坐到自己位置上后,转身吩咐道:“沈昱,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等上完课,我请你到蜀香园吃饭。”
他能这么的好心?
沈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果断地摇了摇头:“劝学乃小子的本份,世子不必客气,吃饭一事还是算了。”
“沈昱,你狂得可以呀,居然连我的面子都不给?”朱厚熜再过回头时,脸上的表情已经难看得很,像是要一口吃了沈昱似的。
“这……”沈昱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咬了咬牙:“好,那就劳世子破费了。”
“不破费,不破费。”
转回身时,朱厚熜脸上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甚是得意。
不大会的功夫,文夫子便进到书房中,看到桌子上那杯冒着热气的香茗时,倒是微微一愣,扫了一眼坐在朱厚熜身后的沈昱,随口问道:“你是新来的伴读?叫什么名字?以前可曾读过书?”
沈昱连忙站了起来,抱拳深施一礼:“小子沈昱,曾在鸿源书院读过七年书。”
“鸿源书院?”对于这个有些陌生的名字,文夫子想了半天,这才想到东城好像有这么一座书院,在里面读书的多是一些东城的贫困子弟,对于他们自己并没有瞧不起的意思,只是觉得那里环境太差,恐怕未必能出什么才子。
缓缓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也就没再理会这件事,拿起手中的书卷,便自顾自地讲了下去。
刚刚听了一会,沈昱就觉得这课堂上的气氛有些不大对劲,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无论是夫子,还是世子,两个人都没有相互交流的想法,夫子想到哪就讲到哪,朱厚熜听到哪就翻到哪,瞧他翻书的速度,很显然并没有把夫子的话放在心上。
倒是沈昱听得是无比认真,毕竟在鸿源书院的时候,里面的夫子虽然教书认真,但学问上比起文夫子还是差了许多,对于自己这可是难得的学习机会,一方面可以巩固自己的课业,另一方面也可以把自己在后世学到的知识与现在融会贯通起来。
对于朱厚熜来说,这一个时辰是极为难熬的,可是对于沈昱来说,这一个时辰却是过得飞快,看到夫子站起来的时候,自己这才意识到已经到了下课的时间,正想起身送夫子一下,谁料夫子却主动来到沈昱身边,指着桌子上的本子道:“拿来我看看。”
“夫子,这……”本子上是沈昱刚刚上课时记下的笔记,最关键的是沈昱用的不是常用的毛笔,而是炭笔,上面用纸包了,握起来虽然不方便,但好在写字的速度够快。
“拿来。”文夫子又重复了一遍,沈昱连忙把本子递了过来,当夫子打开第一页时,眉头顿时微皱了起来,看着本子上那些残缺不全的话有些生气,也懒得再翻下去,轻轻叹了口气,把本子还给了沈昱,轻声教训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你若不知慢慢学就是,为何拿这种东西糊弄于我?”
“我……”沈昱一下便明白过来夫子是误会了,这种记笔记的方式还是自己在后世用惯的,因为课堂上老师讲得太快,为了能边听边记,沈昱就会把老师话的主要部分先记下来,等到课后自己再整理。
只是没想到自己这种记笔记的方法却被夫子所误会,本想澄清一下,谁料文夫子转身便走掉了,连解释的机会都没给自己一下。
“奴婢见过文夫子。”
外面传来梦玉的声音时,本来昏昏欲睡的朱厚熜却一下精神起来,走到院子的时候,已经不见文夫子的影子,倒是梦玉看到朱厚熜时,调皮的挑了挑眉毛,示意那件事已经办成了。
“沈昱,沈昱。”朱厚熜在外面大声招呼道。
沈昱连忙走了出来:“殿下,你叫我?”
“对对对,你快点换身衣裳,跟我出去赴宴,陪酒的人我都替你找好了,就差咱们两个了。”
一听还有陪酒的,沈昱心中隐隐感到更加不妥。
自己是什么身份?区区世子伴读而已,跟世子坐一张桌已经是逾矩,更别提居然还有人陪酒。
只是自己已经开口答应下来,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想到这,沈昱咬牙点了点头:“就听殿下的吩咐。”
朱厚熜回屋开开心心换了身衣裳,出来的时候看到沈昱依然这般青衫小帽的打扮,料想他是没有衣裳可换,心情大好的他笑道:“绮云,去把我那些不穿的衣裳拿出几件给沈昱换上,他到了外面代表的可是咱们王府的脸面,怎么能穿这种衣裳出去。”
“殿下不用了,我觉得这件衣衫挺好的。”
“我说去就去,难道连我的面子都不给吗?”
绮云听话地回到了大殿,不一会的功夫,便捧着一沓衣裳走了出来,笑着递给沈昱:“你的身材跟世子相仿,这些衣裳应该都能穿得下,还不快快换了去。”
“多谢。”
沈昱也不愿意穿着这身下人的衣裳出去见人,在衣衫中挑了一件最不起眼的白衫,等他换过出来之后,面前温润如玉般的沈昱却隐隐让朱厚熜产生了一丝嫉妒。
“行了,你们两个在家,我跟沈昱去就可以了。”
朱厚熜手中的扇子一挥,首先走了出去,只是到了外面的时候,却有下人牵过一匹马来,朱厚熜翻身上马,手中的扇子往前面一指:“沈昱,你顺着这条路往前走就是,我先行一步。”
说完朱厚熜打马便朝前面跑去。
望着朱厚熜的背影,沈昱心里暗暗咒骂,没办法,只能沿着朱厚熜的背影跟了上去。
第22章 狐朋狗友来相会
对于安陆州,沈昱最为熟悉的当然是东城那一块,至于其它的地方自己却是很少踏足,远远地缀在朱厚熜的身后,目光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店铺,却惊讶着这个时代不同与自己想像中的繁华与富庶。
就在沈昱还在不急不缓地跟在后面时,前面的朱厚熜已经到了蜀香园的楼前,从马上翻身下来,早有人把马接了过去,刚一进酒楼,自己的三个好友便迎了上来。
嘴快的花鉴先朝他身后看了一眼,接着一脸狐疑道:“殿下,你这么急喊我们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是呀,听说殿下要废人,我这赶忙就带人来了,你这人呢?”细高挑的王浩往楼外看了一眼,依旧没人。
“嘘!”朱厚熜谨慎地把食指竖在唇边,一招手,四个人立刻沿着楼梯来到顶层的雅间中。
到了这里,朱厚熜这才松了口气,面目狰狞道:“我娘给我安排了一个新的伴读叫沈昱,这小子居然一点面子不给我不说,早上还敢打我,这口气我是忍不下去了。”
“殿下的事,就是我们兄弟的事,殿下你放心,不就区区一个伴读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可都是带人来的,一会你就躲在这里,看我们怎么把他给废掉的。”
三个人撸胳膊挽袖子,一付舍生忘死要替朱厚熜卖命的样子。
朱厚熜满意地点了点头,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好兄弟,那这件事就全看你们的了,不过要记住一点,不管怎么样,都不要提我的名字,我娘的严厉你们是知道的。”
“放心,殿下你就瞧好吧。”
就在说话的功夫,朱厚熜顺着窗户往外看去,刚好沈昱正从远处走了过来,自己连忙指着沈昱给三个人看,三个看清楚之后,点了点头,便下楼去了,朱厚熜则舒舒服服地坐在椅子上,脑子里幻想着一会沈昱被废掉的样子,心里得意极了。
蜀香园?应该就是这里了。
沈昱抬头看了一眼酒楼的招牌,刚想往里进,一个小二却突然从里面迎了出来,笑容满面地看着自己:“这位就是沈昱沈爷吧?殿下他们等你多时了,快快里面请。”
居然这么热情?
沈昱心中闪过一丝疑惑,却也不由自主地跟了进去,刚一进门,自己就查觉到有些不妙,诺大的酒楼里居然只有七、八个客人,虽然都坐在椅子上,但面前的桌子上却什么都没有,看到自己进到酒楼时,纷纷把抬起头盯着自己,脸上露出一丝凶光。
糟了,上当了。
沈昱下意识地便想往外跑,谁料刚刚还笑容满面的小二,突然猛地一推自己的后背:“给我进去吧。”
身体踉跄地被推进酒楼,小二转身便把门给插好,这时屋子里的大汉也纷纷站了起来,呈一个半圆形把沈昱包围在其中。
越是这个时候就越需要冷静,沈昱慢慢地退到一张凳子旁,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几位好汉是不是找错人了,我跟你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要苦苦相逼。”
“呵呵呵,找错人?”沈昱的话音刚落,从楼梯上却传来一声肆无忌惮的笑声,接着三个少年骚包地拿着折扇依次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三人分开众人站到沈昱面前,为首的细高个王浩皮笑肉不笑地拿扇子一点沈昱的胸口,冷笑道:“你是叫沈昱吧?兴王府中的世子伴读?”
沈昱心里一沉,脑子里快速地想着自己最近得罪的人,好像除了傅总管之外就剩下一个朱厚熜了。
难道找人打自己的居然是他?
略微一思索,沈昱便明白过来,敢情朱厚熜把自己骗到这里根本就不是为了跟自己请罪,就是为了打自己一顿出气。
“我是沈昱,可我怎么不认识你们呢?”沈昱一边装出害怕的表情迷惑他们,一边往后又退了一步,大腿已经碰到了凳子边缘,随时都可以拿在手中。
“其实也没认识的必要,知道你是沈昱就行了,我就是看你不顺眼,打算废了你,这次就算给你一个教训,以后做人别那么嚣张。”
王浩骂完,一转身刚想潇洒地让人动手,谁料身边的毕甫突然喊道:“小心。”
还没等王浩反应过来,一张长凳突然从身后拍了过来,‘砰’的一声砸到了王浩的后背,王浩连叫声都没有一下,直接便被沈昱这一下拍倒在地上。
一下砸倒一个人之后,沈昱犹如下山猛虎似的,抡起凳子便冲进了人群中,一条长凳愣是被他耍出了无敌的气势,瞬间又打翻了两三个人,直到这时,这三人带来的人终于反应过来,本以为是件再平常不过的欺男霸女的戏码,却没想到惹到了一匹饿狼。
等其它人纷纷都拿起长凳时,沈昱再想占便宜就不是那么容易了,片刻的功夫,自己身上便挨了好几板凳,火辣辣的一阵疼痛,挥舞凳子的动作都变得迟钝起来。
“这小子不行了,大伙一起上,替王公子报仇。”花鉴躲在后面大声地嚷着,却胆小地不能往前一步。
沈昱已经快被他们逼到角落里,自己知道不能在这样下去,若是被他们包围在这里,自己就是死路一条,凶狠的目光左右看了看,突然盯到躲在后面的花鉴身上,自己一咬牙,突然猛地抡起板凳,朝人群中的缝隙便冲了过去。
沈昱如此不要命的打法似乎也吓到了这些打手,身体连忙退后一步,接着纷纷把手中的长凳朝沈昱砸了过去,虽说被砸到了几下,可是沈昱居然真的从人群中冲了出来,甩手把板凳往后一抛,伸手便朝着花鉴抓了过去。
这煞星怎么就跑到自己面前来了?
别看花鉴叫得欢,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战斗力,早就已经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看到沈昱居然朝自己冲了过来,哇哇地叫了一声,转身便跑。
“哪里跑。”还没跑出两步,花鉴就感觉后领被人给抓住,身体被猛地往后一拽,接着一只强有力的胳膊便锁住了自己的喉咙。
沈昱瞪着腥红的双眼往后看去,大声吼道:“都别过来,要不然我杀了他。”
视线中,花鉴已经被沈昱的胳膊勒得双眼翻白。
第23章 坏事作尽必有报
这还是人吗?
躲在楼上的朱厚熜把楼下的一切尽收入眼底,原本以为这么多人收拾一个沈昱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可是万万没想到,打了这么久,不光是没把沈昱打倒,反倒是被他抓到了花鉴,要是花鉴真的被他给勒死了,可就闯下大祸了。
沈昱的手臂形成一个十字锁,牢牢锁住花鉴的喉咙,只要自己一用力,马上就能勒死花鉴,凶狠的目光嘲弄般地望着对面这些人,大声吼道:“来呀,一命换一命,看谁怂。”
酒楼里所有人都被沈昱凶悍的样子给吓到了,齐齐地退后一步,倒是毕甫看了看左右,三个兄弟一个被打晕,一个被当做人质,还有一个躲在楼上一直不肯下来,要是自己再不出面,这花鉴是真的要死了。
想到这,自己壮着胆子往前半步,颤抖地声音道:“好汉饶命,刚刚都是开玩笑,你把他放开,千万别闹出人命来。”
“现在你知道闹出人命来了,刚刚想什么呢?”沈昱的胳膊微微松了松,目光却突然往楼梯上看了一眼,正在盯着下面的朱厚熜被吓了一跳,连忙躲了开,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沈昱发现。
转过头,沈昱冷笑道:“我知道,今天这件事跟你们也没多大关系,我就是想告诉某些人一声,我沈昱脾气虽好,但人未必好惹,你若再敢惹我,大不了鱼死网破。”
说完,沈昱冲着毕甫大声喝道:“还不快点开门。”
“开门,对,开门。”毕甫也说不清楚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谁都清楚沈昱刚刚骂的不是别人,正是朱厚熜,他连兴王世子都不怕,那他又怎么会把自己放在眼里?这次怕是真的惹错人了。
刚刚关上门的小二连忙又把门给打开,再看沈昱的目光总有些忌惮之色,连忙退到一旁。
沈昱拖着花鉴来到门口,冲着里面的人喊道:“都退后,靠墙站一排。”
花鉴还在他手上,哪有人敢不从,众人连忙乖乖地靠墙站成一排。
沈昱又道:“把腰带都给我解下来。”
“啊?”这要求恐怕是有些为难人了,毕竟没了腰带裤子不是掉下来了吗,这该多丢人。
见他们不动,沈昱的十字锁稍稍加了些力气,好不容易才有喘息机会的花鉴吓得连忙大吼道:“快点解开,你们没听到吗?”
“解,解,马上就解。”
靠墙的这些人连忙慌张地把腰带给解开,双手紧紧拎着裤子,生怕掉下来,目光讨好地看着沈昱:“沈爷,这回总可以了吧。”
沈昱见这些人不能马上追过来,总算是松了口气,咬牙道:“我可记住你们这些人了,下次再让我遇上,小心你们的狗头。”
说完,双手一松,朝花鉴的屁股就是一脚,接着转身便跑。
毕甫这些人果然没有追上去的想法,先把腰带重新系好,扶起王浩跟花鉴,心里是无比的屈辱,这么多人抓一个,居然还被人给打了出去,今天这脸真的是丢尽了。
见沈昱已经跑掉,朱厚熜终于从楼上走了下来,铁青着一张脸看着自己这三个小弟,恨恨地骂道:“没用的东西,连个伴读都打不过,真是丢人。”
骂完,朱厚熜转身就走,留下三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到了外面,朱厚熜解下自己的马,一付垂头丧气地往王府走去,自己这次可谓是跟沈昱撕破了脸,也不知道回去之后该怎么面对他。
打吧,自己肯定是打不过他。
谈吧,人家现在也未必会理自己,说不定再把这件事捅到母妃那里,自己可就麻烦大了。
朱厚熜并没有注意到,当他路过街边的一间药铺时,一双眼睛立刻盯上了他。
出了酒楼,沈昱没跑多远就停了下来,身上无处不在疼痛,刚好前面有些药铺,自己便进到里面,都不用讲情况,铺子里的郎中便给自己开了一付药,多亏身上还剩下点钱,付清了药钱刚想出门,沈昱就看到朱厚熜牵着马从面前走了过去。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沈昱拎着药就跟了上去,脑子想着要不要上去揍他一顿,心里却有另一个声音在提醒自己,他可是兴王世子,自己要是当街把他给揍了,别说是自己必死无疑,怕是连老娘跟弟弟都逃不过去。
还是算了吧,毕竟自己还要在王府吃饭,跟世子的关系闹僵了,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沈昱寻思着要不要上前跟朱厚熜把话讲清楚,大不了以后井水不犯河水,自己老老实实赚上三年的钱,拍拍屁股走人,大家谁也不用理谁。
就在沈昱刚要追上去的时候,对面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沈昱不由一阵的奇怪,大街不许纵马狂奔,这可是大明的铁律,是谁这么大胆敢在大街上纵马?
视线中,一匹杂色的驽马从远处奔来,骑马的却是一浑身上下全都藏在白衣中的女子,弩马跑了这么远,并没有减速的意思,反倒是冲着自己这边冲了过来。
沈昱被吓了一跳,刚想闪到一边的时候,突然意识到对方冲撞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朱厚熜。
浑身寒毛倒时倒竖,沈昱大声喊道:“殿下快点闪开。”
“狗贼拿命来。”
离朱厚熜还远,马上的女子突然抽出一柄宝剑,朝着朱厚熜便砍了过去,而朱厚熜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对面的情况,脑子里全都是回去怎么交待的想法,听到身后沈昱的声音时,自己不光没有躲,反倒是停了下来,转过身的功夫,看到沈昱疯一般朝自己冲了过来。
“沈昱,你想做……”还没等朱厚熜说完,沈昱已经到了跟前,猛地扑在朱厚熜的身上,一下便把他扑到地上。
此时女子的宝剑刚好削了过来,正擦着沈昱的头顶而过,一蓬乱发随之飞散在半空中。
这都是一瞬间的发生的事情,直到摔在地上时,朱厚熜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呆呆地望着女子远去的背影,吓得连忙抓住沈昱的胳膊:“沈昱,你要保护我,我不想死。”
“我也不想死。”沈昱厌恶地甩开朱厚熜的胳膊,冷冷道:“要不是你,我能被人打成这个样子吗?”
“对,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的。”朱厚熜面带尴尬地辩解道。
“差点忘了,你是打算废掉我的,看来我刚刚压根不应该救你。”沈昱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朱厚熜吓得连忙喊道:“沈昱,你去哪里。”
“当然是禀报王爷,派人抓刺客了。”
“别丢下我,我也去。”
第24章 关系转变的开始
世子当街被人行刺,放在安陆州这就是捅破天的大事。
等到消息之后,长寿县、京山县的所有差役立刻上街大肆搜捕,从白天搜到晚上,倒是找到了那匹弩马,至于马上的白衣女子早就不知所踪,没办法,只能把马牵回到衙门里,看看能不能找到这匹马的主人。
同一时间,安陆府的一间宅子里,一黄衫女子正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到了后院时蹑手蹑脚地推门走了进来,原本没想打扰到屋子里的人,谁料一推门,却见师傅正坐在椅子上面,听到门声慢慢地把眼睛睁了开。
不等师傅开口,黄衫女扑通一下便跪了下去,沮丧道:“对不起师尊,我失手了。”
就算沈昱在此,也未必能认出此黄衫女子便是刚刚当街行刺朱厚熜的那位女子,倒是坐在正中的中年女子微微叹了口气,沉声道:“怎么会失手?那朱厚熜身边并没有护卫,快快把详情跟本尊说来。”
“回师尊,那朱厚熜果然如您所说出现在街道上,徒儿骑马冲过去正欲取他的狗命,谁料他的身后突然有一少年冲了上来,把他给扑倒,徒儿一剑只削了他一点头发。”
“少年?”中年女子微微一愣,喃喃道:“朱厚熜此行只带了一个伴读在身边,难道是那伴读不成?”
“伴读?”黄衫少女愣了一下,惊讶道:“难道就是师尊口中说的沈昱?”
“如果没料错,就应该是他不假。”中年女子慢慢走到窗前,不施粉黛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一个很有趣的少年,应该很快就能见面了。”
同一时间的兴王府中,也是一付如临大敌的样子。
兴王在此建府三十载,还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刺杀这种大事,一听说世子当街被人行刺,兴王妃吓得是两腿发软,直到朱厚熜回到府中之后,连忙把他搂住,接着便是抱头痛哭。
而沈昱则是一付狼狈不堪的样子走了进来。
这还是沈昱第一次见到兴王朱佑杬,与想像中不太一样,兴王看上去并没有给人太多的威严感,面色虽然冷峻,大概也是因为听到世子遇刺的消息后应有的反应,等到他看向沈昱的时候,脸上却是微微一惊,奇怪道:“你就是沈昱?”
“沈昱见过王爷。”沈昱连忙施了一礼。
“快快起来。”兴王吃惊地来到沈昱身边,奇怪道:“不是说刺客是骑马过来,是你把世子扑倒在地才躲过一劫,可是你脸上的伤又是怎么搞的?”
此言一出,慌张的却是朱厚熜,偷偷地给沈昱使着眼色,示意他不要把实情告诉父亲。
沈昱看到了他的眼色,嘴角却慢慢勾了起来,轻声道:“这件事还是要问世子才是。”
“哦?”兴王扭头看着朱厚熜,沉声道:“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你个沈昱,居然真敢把这件事捅到父王面前。
朱厚熜心里这叫一个恨呀,面对着父王的威严,自己也不知道该找什么好借口糊弄过去,就在自己吱吱唔唔的时候,沈昱却突然道:“当时事情紧急,或许殿下也忘掉了,那刺客挥剑时,是殿下怕我被砍到,所以用力拽了我一下,没想到直接撞到了青石上,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真的是这样吗?”很显然,朱佑杬似乎并不完全相信沈昱的说词。
倒是朱厚熜听到后,眼睛顿时一亮,捣蒜般地点着头:“对对,就是沈昱说的那样,都怪我力度使大了些,结果让他磕到头了。”
“嗯。”既然两个人都没有事,朱佑杬似乎也没有追究下去的意思,点了点头道:“今天这件事,多亏了沈昱挺身而出,他不光年长你两岁,而且知识渊博,做事细心,回去之后,你要多听他的话,好好念书知道吗?”
“父王之言,孩儿谨记于心。”
“那好了吧,你们先回去休息吧,傅总管……”
“下官在。”
“去把郎中找来替沈昱好好看看,一应诊费均由王府承担。”
“是。”傅总管心里暗骂,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就没把沈昱给砍死,这次沈昱不死,却是因祸得福,入了王爷的法眼,自己再想把侄儿安插进来,可就是千难万难了。
只是自己的小胳膊又怎么拧得过大腿,只能乖乖地跑出去请名医给沈昱治病去了。
从王爷这里出来之后,朱厚熜跟沈昱两个人又恢复了先前的状态,两个人一前一后朝世子院子的方向走去,朱厚熜总想跟沈昱说点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毕竟自己可是兴王世子,跟一伴读道歉,总觉得太委屈了些。
他不开口,沈昱也没有开口的意思,刚刚在药铺买的药不知道丢到哪里,自己正心疼着呢,更是懒得跟朱厚熜开口。
等到两个人一进院,早已经得到消息的绮云跟梦玉立刻迎了上来,焦急的脸上写满了担心,一遍一遍地问道:“殿下,你没事吧?哪里受伤了?”
“我没事。”朱厚熜摇了摇头,不自然地扫了一眼沈昱,轻声道:“沈伴读……为了救我受了很重的伤,一会有郎中过来,你们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的。”
“算了,这点小伤,我自己就能处理了。”沈昱丝毫没有给朱厚熜面子的意思,慢慢挪到房门,手刚一推门,突然转过身,冲着朱厚熜淡淡道:“别忘了,明天提前一刻钟练功。”
说完,也不等朱厚熜答应,自己便进到屋中。
“什么人,居然敢这么跟殿下说话。”梦玉冲着沈昱的背影狠狠地剜了一眼,接着心疼道:“殿下,这个伴读也太不会说话了,要不咱们找王妃说说,把他给换掉吧?”
也不知怎么的,听到梦玉说沈昱的不是时朱厚熜心里这叫一个不舒服,黑着脸瞪了她一眼,冷哼道:“沈昱这个伴读哪里有做错的地方?倒是你,说话居然这么放肆,以后再敢在背后乱嚼舌头,就给我滚蛋。”
第25章 不到黄河不死心
沈昱身上的伤远比想像中要重得多。
褪下身上的衣衫,就连见多识广的郎中也被那一道道紫色的伤痕给吓到,担忧道:“小哥儿身上这伤这么重,是不是知会王爷一声。”
“不用那么麻烦。”沈昱勉强露出笑容:“这些都是皮外伤,麻烦大夫多开些外伤药就好,我身体结实着呢,用不了几天就好了。”
“可是……”郎中还想说什么,看到沈昱眼神中闪烁的无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从药箱中拿出纸笔,匆匆写了一付药方:“药方我会交给傅总管,三碗水熬成一碗,连服七天即可。”
沈昱连忙把衣裳穿好:“多谢大夫了。”
郎中一边收拾纸笔,一边叮嘱道:“年轻人,不要以为打架厉害,就到处惹是生非,到头来伤的还是自己,这瓶药你拿好,可以化瘀的,现在的年轻人呀,唉……”
郎中唠唠叨叨的声音非但没让沈昱感到反感,反倒是想起家中的老娘,自己刚刚离家几天,心里就忍不住涌进无尽的思念,只是现在伤成这个样子,回去之后,肯定又要被老娘埋怨了。
等到郎中走了之后,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过了好一阵子,傅斌倒是来了一趟,把刚从药铺里取来的药一股脑地堆在房间里,连头也不回便走掉了。
沈昱心里气得直想骂人,无奈之下,正想自己动手煎药时,房门又被人推了开,一脸拘谨的小丫鬟梦玉从外面走了进来,双手不停地绞着手帕,轻声道:“昱哥儿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虽然只认识了两天,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绝对算不上好,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小摩擦在里面,看着她那付尴尬的表情,想必应该是世子吩咐她过来的,现成的丫鬟不使白不使,沈昱懒懒地往床上一趴:“去,把地上的药给我煎一付来。”
“好的。”能不跟沈昱单独待在一起,梦玉自然求之不得,连忙回屋拿了药罐跑到院子的角落里慢慢煎了起来。
浓浓的草药味顺着风飘到了隔壁的院子里,正在练琴的永福闻到这个味道时却是一愣,先前还以为是自己闻错了,可是又仔细一闻,果然是草药的味道。
隔壁是世子的院子,难道他得了什么病不成?
想到这,永福心里不由有些焦急,连忙吩咐道:“彩珠,你去隔壁的院子打听打听,到底是谁生病了?”
“是。”
小丫鬟彩珠连忙从绣楼里跑出来,一进隔壁的院子,自己便看到梦玉托着下巴,一付无聊的样子,面前的药罐正‘咕嘟’做响,冒出阵阵白烟。
“梦玉,院子里谁生病了?我家郡主让我过来打听打听。”
见是彩珠,梦玉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哼道:“还能是谁,就是那个新来的世子伴读。”
伴读?
彩珠眼珠一转,惊讶道:“你说的可是沈昱?”
“你怎么也知道他?”梦玉惊讶地抬起头。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了,你跟我说说,沈昱得什么病了?昨天不还是好好的吗?”
“别提有多凶险了。”
梦玉是知道世子要教训沈昱的事情,可是具体发生了什么她却不清楚,只知道世子在回来的路上遇到有人行刺,似乎被沈昱给救了,一听彩珠问起,小嘴如机关枪一般,立刻把事情说了出去。
当然,世子想要找人教训沈昱的那一段被她自动覆盖掉,只当沈昱的伤是救世子受的。
“怎么会是这样?”
彩珠听到时,自己也被吓了一跳,从小到大自己都是在郡主身边舒舒服服地长大,至于杀人行刺这种人都是存在于话本之中的事情,没想到却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面前。
而且被刺杀之人居然还是兴王世子。
“不行,我得去告诉郡主一声,让她多加小心。”
不顾梦玉的挽留中,彩珠连忙跑回了郡主的绣楼中,一进楼,自己便大声嚷道:“郡主,不好了,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了?”永福被彩珠夸张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迎了上来,看着彩珠那一张惨白的脸,自己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连忙催促道:“你倒是快点说呀。”
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彩珠忙道:“今天世子出府,遇到刺客了。”
“什么?”在那一刻,永福就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自己紧张得一动不动,缓了一会之后,连忙迫不及待地问道:“世子现在如何?”
“世子被人救了,所以安然无恙。”
永福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没好气地瞪了彩珠一眼,凶巴巴地教训道:“世子没事你不早说,差点把我魂都吓没了。”
说完,永福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奇怪道:“你说世子无恙,那隔壁院为何在煎药?”
“哦,那药不是给世子煎的,是给沈昱煎的,听梦玉说,救世子的人就是沈昱,他磕到地上,所以才受了伤。”
沈昱?
永福的心犹如海浪一般跌宕起伏着,刚刚落下的心又悬了起来,担心道:“怎么会是沈昱?世子的护卫都在哪里?沈昱伤得如何?重不重?请没请郎中?”
永福的话就跟机关枪似的吐个不停,彩珠被问得一愣一愣的,最后摇了摇头:“婢子也不太清楚,婢子听到世子受伤时就赶紧跑了回来,沈昱……应该没事吧。”
“什么也不是,让你打听个消息,结果什么都没打听到。”永福有些烦躁地坐了下来,目光忍不住透过窗户望着隔壁的院子,脑子里浮现出沈昱坏坏的笑容,难免有些担心。
“郡主,要不婢子再去打听打听?”彩珠似乎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想着补救一番。
永福一琢磨,突然从桌子上拿起一卷纸来,故意解释道:“这是昨天沈昱做的新谱,我去问问他哪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说完,永福便想下楼。
可偏偏在这时,彩玥从外面跑了进来,笑道:“郡主,曲仙子来了。”
“师傅来了?”
永福眼前一亮,随手把那卷纸抛在瑶琴上,连忙迎了下去。
第26章 机关算尽的例外
院外,一身白衣,仙气飘飘的女子正缓缓走了进来,看到永福时,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多了几分宠溺,轻声嗔怪道:“跑慢些,你可是郡主,要注意身份的。”
“那是摆给外人看的,你可是我师傅,哪里摆得起架子。”永福上前挽住师傅的胳膊,献宝道:“师傅快点跟我来,我刚刚新学了一首曲子,这就弹给你听。”
“哦?”女子顿时一愣,促狭道:“我这才离开几日,莫非郡主又新找了师傅?那我还留下干嘛,告辞。”
说完,女子转身便欲走,永福连忙拽住女子的胳膊,连忙道:“师傅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是……”
“是什么?”女子本来就是装装样子,看到永福眼神闪烁不停,自己笑道:“算了,为师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到底是什么曲子,快点弹给我听就是。”
永福脸上顿时露出一丝轻松,连忙道:“师傅快来,这首曲子包管你从来都没有听过。”
“是吗?”女子脸上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显然并没把永福的话放在心上。
两人重新回到绣楼中,回到二层时,永福连忙把琴谱拿了起来,献宝般地递到女子面前,得意道:“师傅你看,这首《春江花月夜》你听过没有?”
春江花月夜?
这是什么曲子?
意识到居然还有自己没听过的曲子时,女子的脸上微微有些难看,随手接过来琴谱,仔细地端详起来,越看女子脸上的表情就越是认真,到了最后,干脆直接坐到了琴边,细细体会了琴谱中蕴含的深意,修长而又纤细的手指抚到了琴弦上,慢慢弹奏了起来。
琴声响起时,永福渐渐地听痴了,与沈昱的琴艺相比,师傅的琴艺明显要更娴熟一些,音色的转换也更加的自如,唯一不变的就是琴曲带给自己的意境,似乎更加鲜明生动。
不一会,琴声渐落,待女人的双手松开琴弦时,忍不住幽幽叹了口气,感慨道:“世间居然还有这等悠扬婉转的曲子,为师真是自叹不如,不知这份琴谱郡主是从何处高人那里得来的。”
高人?
永福脑子里立刻浮现出沈昱略显稚嫩的脸庞,怎么都无法跟高人的形象联系起来。
想到这,永福笑着摇了摇头:“师傅误会了,这琴谱哪里是什么高人所做,这是我弟弟新来的伴读随意弹的,我听着好听就学了过来,实不相瞒,他连如何记谱还不会呢。”
“你说的……是真的?”女子一下愣住了,永福的话似乎震惊到了自己,无论如何自己都想像不出这曲子居然是一个不懂识谱的人写出来的。
而且,自己若没有猜错,永福口中的那个伴读应该就是沈昱。
恐怕沈昱也没料到,刺杀世子的背后主谋如今就在隔壁的院子里。
“当然是真的。”永福笑着点了点头,接着往窗外一指:“呶,就是那间院子里。”
女子似乎有些坐不住了,轻声道:“郡主,为师对你说的这位伴读十分感兴趣,你能不能引荐一下为师?”
“这……”永福脸上不由露出一丝难色。
“怎么,有问题?”女子一下便看了出来。
“倒也不是太大的问题,就是……”
犹豫了一下,永福还是把自己装成丫鬟见沈昱的事跟师傅说了一遍,接着无奈道:“我就是觉得这个挺有意思的,府里所有人都把我当成郡主,连敢冲我笑的人都没有,我就想以普通的身份跟他说说话,师傅要是真的想见他,千万别把我的身份暴露出去。”
“放心。”女子笑眯眯地捏了一下永福的脸蛋,轻声道:“我保证,不把你的身份泄露出去,这总可以了吧。”
“可以了。”永福一脸兴奋地点了点头,接着又想到了什么,脸上一滞,嘟着嘴道:“不过,他好像受伤了,也不知道伤成什么样子。”
“这不正好。”女子笑道:“你准备些补品,拿过去不就得了。”
“对,就这么办。”
绣楼内虽然没什么补品,但是王府之中又岂能少得了,彩珠出去不一会,便拿回来好些老参,递到永福面前:“郡主,傅总管说这些都是府中上好的补品。”
“就这些了,师傅咱们快走吧。”
永福对这种老参没什么概念,知道是补品就好,可是女子却看得清楚,这种参都是百年老参,放在世面上绝对是不可多得的续命良品,那沈昱倒是够幸运,一剑没砍死他,反倒白得这么多的老参。
等永福带着女子来到世子院子的时候,刚巧梦玉从沈昱的屋子里走出来,随意一瞥,却见永福郡主出现在门口,自己连忙施了一礼,轻声道:“奴婢见过永福郡主,郡主是来见殿下的吧,奴婢这就告诉殿下。”
“慢着。”永福连忙喝住梦玉,做贼般地看了一眼正屋,然后拉过梦玉轻声问道:“我弟弟可受了伤?”
梦玉摇了摇头:“殿下福大命大,没有受伤,只是受了些惊吓而已。”
“那就好。。”永福松了口气,接着吩咐道:“我师傅有些小事想找沈昱,我陪他进去,至于我弟弟那里,你就不要提我来过,过几天我会再来看他的。”
梦玉听得一脸茫然,永福带人探病,不应该去见世子吗?怎么会来探望沈昱?还不让自己告诉世子,这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
看到梦玉欲言又止的样子,永福一皱眉,沉声道:“记住我刚刚的话,要是敢对我弟弟泄露半个字,立刻把你逐出府去。”
“奴婢明白,奴婢不敢泄露半个字。”
“这就对了,你走吧。”
看着梦玉快步离开,永福冲着师傅招了招手,来到沈昱门前,一开门,一股浓浓草药的味道便钻进了自己的鼻子。
强忍着这股药味,两个人进到了房间中。
屋子虽大,但却简陋得很,里面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除了一张方桌之外,便是那一排简陋的木床,一个人背对着门口躺在靠里面的木床上,大概是听到开门的声音,沈昱瓮声瓮气道:“不是刚喝过药吗?怎么又回来了?”
的确是沈昱的声音。
永福站定,轻声道:“沈昱,是我。”
床上的沈昱腾的一下坐了起来,目光惊讶地扭头看去,惊讶道:“彩玥,你怎么来了?”
第27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一道青紫色的伤痕清晰地印在沈昱原本稚嫩的脸上,永福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住,连忙往前走了几步,惊讶道:“你的脸……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沈昱连忙把脸捂住,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不小心摔倒在地上的时候磕了一下。”
“磕的?怎么磕能磕成这个样子?”永福又不傻,哪能这么轻易就糊弄过去,眼珠一转,疑惑道:“说,你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谁都能看出这是打架过后受的伤,只不过王爷跟王妃都默契地不提这一茬,却被永福一语道破,沈昱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无奈,淡淡一笑:“我这么老实,怎么会跟人打架,真的是摔的,对了,这位是……”
见沈昱故意把话岔开,永福心中的疑惑虽未解开,但还是乖巧地转过身:“介绍一下,这位曲仙子乃是教我琴艺的师傅,刚巧看到那首《春江花月夜》的琴谱,便想过来拜访你,师傅,这位便是我跟你说过的沈昱。”
一听是彩玥的师傅,沈昱连忙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小子沈昱,见过曲仙子,微末之艺,怎劳仙子大架光临。”
“呵呵,沈公子客气了。”女子却也正式地还了一礼,微笑道:“别听她说什么仙子,奴家姓曲名幽,痴长你几岁,沈公子叫声曲姐姐就是。”
“师傅。”一听要让沈昱叫姐姐,永福先不干了,自己叫她师傅,沈昱叫她姐姐,那不是无故高出自己一个辈分吗。
看到永福嘟起的嘴巴,曲幽一下便明白过来,笑着点了点她的琼鼻,轻声道:“咱们之间各论各的,就凭沈昱的那首《春江花月夜》,为师都自愧不如,让他叫姐姐,还是为师占了便宜。”
“啊?”永福万万没想到,师傅对那首琴曲居然会如此的看重,眼神闪过一丝嫉妒,偷偷地瞪了沈昱一眼。
沈昱也似乎被吓了一跳,连忙谢道:“曲仙子过奖了,此曲不过小子随意而作,不值得这么夸奖。”
“你若随意便能作出这种名曲,岂不是更羞煞了我等。”曲幽笑着摇了摇头,促狭道:“怎么还叫我仙子?”
这话已经再明白不过,沈昱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道:“曲姐姐。”
“这就对了。”曲幽笑道:“今日冒昧前来,随身也没带什么礼物,姐姐这里刚好有个吊坠,就当见面礼了,弟弟千万别嫌弃礼轻。”
纤纤素手将那吊坠递了过来,当沈昱看清下吊坠上系着的白玉时,哪里不知道这吊坠的价值,连忙摆了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姐姐这份礼实在太重了,心意到即可。”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师傅都没给过我这么重的礼物呢。”一旁的永福瞪了沈昱一眼,酸溜溜地看了一眼那吊坠。
“你呀。”曲幽笑着白了一眼永福,轻声道:“回去之后,我也给你准备一份,总可以了吧。”
“那就多谢师傅了。”心愿得到,永福立刻笑了起来,见沈昱还是不肯收下,自己主动拿起吊坠,硬塞到沈昱的手里,又把自己带来的老参拿了过来,一股脑地塞给沈昱:“听梦玉说你为了救世子受伤了,也不知道给你准备些什么,这些都是郡主给你准备的老参,你收下便是。”
“这,这,这也太贵重了。”光看那精致的木盒,沈昱就知道这盒中的老参一定价值不菲,自己已经收了吊坠,再收这些实在是过意不去。
只是不等他拒绝,永福就已经转过身,一边往外走,还一边不忘得意道:“刚刚师傅也弹了那首《春江花月夜》,比你弹的好听多了。”
佳人身影已逝,沈昱脑子里想到的却是永福最后那句话,她说自己弹的没有曲师傅好,可是她哪里知道,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弹过琴了。
郎中走时留下的药果然见效,过了一宿之后,沈昱脸上的伤痕已经淡下去不少,第二天一早起床时已经没有多少大碍,自己穿好衣裳,推门而出,正想去喊世子起床的时候,院中一个站立的身影突然映到自己眼中,自己一下就愣住了。
是朱厚熜。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就这么看了半天,还是朱厚熜先露出一个不自然地表情:“昨天不是输给你了吗?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的。”
“那就好。”沈昱也不客气,来到朱厚熜面前,淡然道:“你也别以为我愿意起这么早,谁不愿意早上多睡一会?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昨天的事你也看到的,要不是我反应快,现在的你早已经成为人家的剑下鬼了,我又不可能天天跟在你身边的,自己总要保护好自己才行。”
这些话,以前不是没有人跟朱厚熜说过,可朱厚熜却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过,毕竟自己是王府世子,整个安陆州都是自家的封地,谁还敢在安陆州的地盘上冒犯自己?
可偏偏,刺客就那么突然地出现了,昨天晚上朱厚熜一宿都没睡安稳,眼睛一闭脑子里就浮现起那白衣女冷酷的样子,手中的宝剑泛起一道亮光朝自己劈了过来,所以早早便爬了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沈昱在身边,自己就感觉到安稳许多。
听到沈昱的话,朱厚熜眼中却闪过一丝惊讶,不由脱口而出道:“你,不是我的伴读吗?怎么不能天天跟在我身边?”
“我只是你的伴读,又不是你的保镖。”沈昱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接着轻叹道:“再说了,我早晚都是要参加科举的,难道还能当一辈子伴读。”
“可以呀。”朱厚熜连忙点头:“我去跟母妃说,让你留在我身边当一辈子伴读好不好?”
沈昱脸色骤变:“我好心救了你一命,你怎么还带咒我的?你才当一辈子伴读呢。”
说完,沈昱一扭头,往自己的屋子里走去,一摆手:“不练了。”
难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朱厚熜眼神中闪过一丝茫然,又等了一会,也不见沈昱从屋子里出来,自己讪讪地叹了口气,想了想,决定去找母妃讨个主意,看看怎么才能把沈昱一直留在身边。
第28章 若以厚礼相待之
蒋王妃刚刚醒来不久,院外便传来说话的声音,自己微微皱眉地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兴王,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莺儿,这么早是谁在大吵大嚷?要是惊了王爷,你们吃罪得起吗?”
莺儿连忙跑了过来,还没等她开口,身后又冒出一个人影,大声道:“娘,出事了。”
是世子?
蒋王妃满脸的惊讶,连忙问道:“出什么事了?你如何这般慌张?”
朱厚熜撅着嘴来到蒋王妃面前,拧着眉头道:“沈昱说他要走。”
“要走?”蒋王妃一愣,奇怪道:“为什么要走?难道是你又给他气受了不成?”
“怎么会。”朱厚熜连忙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是现在走,是三年之后,他就不当伴读了,说是要去参加科举。”
原来是这件事。
蒋王妃隐隐松了口气,没好气地瞪了朱厚熜一眼:“沈昱的身契就签了三年,三年之后他当然可以离开王府,再说了,以沈昱的聪明才智,就算考不上进士也能考个举子,总比窝在王府当一辈子伴读强。”
“可是……”朱厚熜就是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才有些着急,拉着蒋王妃的胳膊讨好道:“娘,你就不能使个法子,让沈昱留在这里一辈子?”
“为什么要留他一辈子?”蒋王妃感慨道:“若不是他家里出了变故,你以为他能入府为奴?能留你身边三年,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你好好受用吧。”
看蒋王妃的态度,估计是不想把沈昱留下了,朱厚熜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嘟囔道:“那就真的留不住他了?”
“留不住。”蒋王妃果断地摇了摇头。
“既然娘不帮我,那我自己帮自己,我是绝对不会让沈昱走掉的。”
说完,朱厚熜一扭头便跑了出去。
蒋王妃看着朱厚熜的背影心中一阵担忧,低声道:“莺儿,你说这沈昱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熜哥儿以前也不是这样呀。”
“是呀。”莺儿同样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其实婢子也觉得沈昱挺不错的,要是能一直留在府中就好了。”
“咦?”蒋王妃眼神闪烁地看着莺儿,轻轻捅了捅她,低声道:“小妮子是不是动了春心,可惜那沈昱年纪太小了些,要不然倒能给你牵牵红线。”
一听蒋王妃的话,莺儿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娇嗔道:“王妃说什么呢,婢子哪有那个想法。”
“你今年都十六了,再不出嫁就成老姑娘了,府里若是有哪个看上眼的,一定要跟本宫说,说晚了可就被别人抢去了。”
莺儿的脸涨得跟大红布一样,羞涩地一扭头:“婢子去准备早饭了。”
从王妃这里没得到想要的保证,朱厚熜气乎乎地回到自己的院子,看着沈昱住的那间房,突然有了一个新的念头,连忙回到屋子里喊道:“绮云,梦玉。”
“殿下你可回来了。”两个小丫鬟连忙迎了上来,好奇地问道:“结果如何?”
“别提了。”朱厚熜一摆手,气乎乎道:“我娘说沈昱想要离开就让他离开,让我别耽误他考取进士,说什么也不肯把他留下来。”
“这,这该如何是好?”绮云脸上闪过一丝复杂。
朱厚熜突然露出一丝得色,得意洋洋道:“他想走,那是因为我招待不周,所以我打算以厚礼待之,让沈昱不好意思离开。”
“怎么个厚礼待之法?”两个小丫鬟面面相觑。
“简单,一会我跟沈昱上课的时候,你们俩个去找傅总管,让他这般……”
朱厚熜的声音越来越低,听完之后两个小丫鬟连忙点了点头,似乎胸有成竹一般。
离上课的时辰还有一会,沈昱便早早来到书房中,照例把书房打扫一番之后,自己便坐到后面,拿出自己昨天记的笔记,认真地翻看了起来。
刚刚看了几页,突然一阵香气从外面飘了进来,接着朱厚熜笑眯眯地拿了包油纸走了进来:“昱哥儿,这可是上好的烧鸡,是我特意让人买来孝敬你的,吃了这鸡之后,你就别生我的气了。”
沈昱有日子没尝过荤腥了,闻到烧鸡的味道时,口水差一点都快流出来,盯着烧鸡看了一会,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连忙摆了摆手:“快,快点把烧鸡拿出去。”
朱厚熜一下愣住了,不解道:“拿出去?为什么要拿出去?这可是我特意买来孝敬你的。”
“不是那个意思。”沈昱急着额头直冒冷汗,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抓起烧鸡就要往外跑,谁料刚跑到门口,一身长衫的文夫子便已经来到门口。
原本淡然的脸上看到沈昱拿着一包油纸时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等到他靠近沈昱时,一股烧鸡的香气顿时钻进了鼻孔。
夫子的脸一下就变得极为难看,冷哼道:“沈昱,你身为一伴读,不好好劝世子向学,居然把这等俗物拿到学堂之中?真是有伤大雅,把手伸出来,打你十下可有怨言。”
完了,又被顶包了。
沈昱心里暗骂,自从遇到朱厚熜之后,自己就一路走背字,不是被人打就是被人砍,好不容易送自己一只烧鸡,可是连味道还没有尝到,就挨了十手板。
沈昱连忙解释道:“先生误会了,这烧鸡其实是我孝敬您的,就怕放屋子里惹得我跟世子分心,所以才拿出来的。”
“就算如此,这十板你也少不了。”
果不其然,回到书房之后,文夫子拿起戒尺结结实实地打了沈昱十下,打完之后,还不忘提醒道:“把烧鸡放到门口就行,走的时候我会拿着的。”
啊!
沈昱心里憋屈得想哭,只恨自己为何要说出最后一句话,不然的话就算挨打也能剩下一只烧鸡吃,这下可好,自己挨了打,连烧鸡也没了,转过身时,却看到朱厚熜整个人都藏到了书本后面,肩膀一耸一耸的,明显是在笑。
好,这可是你先惹我的,这十个板子就算自己还不回去,也不会让你好过。
第29章 君子要遵道而行
或许是觉得白拿沈昱一只烧鸡有些过意不去,讲完课后,文夫子又一次来到沈昱面前,随手翻了翻他用炭笔记的笔记,看着上面犹如鬼画符一般的字迹,脸上再次露出轻蔑的笑容:“这便是你记的笔记?能否告诉我你这里面都记了什么?”
“先生今天讲的是四书中《中庸》一篇,‘君子之道,辟如行远,必自迩;辟如登高,必自卑……子曰:“父母其顺矣乎!”’。”
咦?
文夫子听过却是一愣,沈昱重复的居然跟自己讲的一字不差,可是从他的笔记上看,自己却找不到一句书中的文字,这又是何故?
“你以前学过这段?”文夫子还是不相信,沈昱真的能按这篇奇怪的文字把这段话记下来。
沈昱点了点头:“以前在书院的时候,先生曾经讲过一回。”
“怪不得。”文夫子只以为是沈昱以前学过,所以才背得如此熟悉,有心考究一下他的功课,便继续问道:“那你跟我讲讲,刚刚老夫又是怎么讲解的这段话,记住,要按老夫刚刚所讲的话。”
文夫子故意让沈昱重复自己的话,就是想看沈昱刚刚到底有没有认真学,毕竟每个先生对文章的理解都不相同,只要听沈昱讲解几句,自己便能听出沈昱到底有没有听讲。
沈昱轻轻咳了一声,手指点着笔记上的注释,轻声道:“君子实行中庸之道,就像走远路一样,必定要从近处开始……”
沈昱的声音很慢,慢得就像一辆最破的牛车,行走在最坎坷的路上一样,只是路途虽然艰辛,但却从来都没有偏离过方向,文夫子的眼神渐渐亮了起来,因为他已经听出来,沈昱讲的居然跟刚刚自己讲的丝毫不差,而且从他手指在笔记上移动的速度来看,他真的是按照笔记在复述着自己的话。
等沈昱讲完,文夫子半天没吱声,重新把沈昱的笔记拿在手上,仔细地看了半天,自己还是没从这些奇怪而又简短的文字上面发现任何关联。
放下笔记时,文夫子忍不住问道:“沈昱,你这些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昱哪敢说自己用的是后世一种名叫速记的方法,而且这上面写的字大多都是简体字,要是文夫子知道自己把老祖宗传来的字改成这个样子时,非得气晕过去不可。
想到这,沈昱连忙解释道:“回夫子,学生用的其实是一种速记的方式,先生讲得慢时,可以把笔记全都仔细地写在上面,若是讲得快便用音同字不同的方式去记载,还有一些词语也会精简成一个字,等到下课之后学生再去整理。”
“速记之法?”文夫子都是一愣神,惊讶道:“天下之大,居然还有如此奇术,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说完,文夫子眼神中带着一丝惋惜看着沈昱,本想说些什么,可大概是看到朱厚熜也在,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冲着沈昱笑了笑,故意讲道:“子曰:“素隐行怪,后世有述焉,吾弗为之矣。君子遵道而行,半途而废,吾弗能已矣。君子依乎中庸,遁世不见知而不悔,唯圣者能之。”这句话该如何解释?”
沈昱顿时一愣,自己倒是真的学过这段话的意思,可是文夫子毫无缘由地考究自己这段话是什么意思?
愣神的功夫,文夫子却是呵呵一笑,拍了拍沈昱的肩膀道:“知道就好,何必说出来,对了,还要谢谢你的烧鸡,老夫虽上了年纪,但还不是老糊涂,这等出格之事,又怎么会是你能做出来的。”
一旁看热闹的朱厚熜脸顿时一红,哪里还不明白文夫子的意思,肯定是猜到了烧鸡是自己拿到这里的,却白白让沈昱挨了板子。
等到文夫子拎着烧鸡走掉后,朱厚熜笑眯眯地凑到沈昱身边,好奇地问道:“沈昱,刚刚夫子最后问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考虑了这么半天,沈昱也终于明白过来文夫子话里的意思,听到朱厚熜问起的时候,自己故意区解道:“夫子的意思是让我亲君子而远小人,要不然,一辈子都做不了圣人。”
说完,沈昱便收拾好笔墨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亲君子远小人?”朱厚熜目光茫然地望着沈昱的背影,总觉得这句话不应该这么解释,可是让自己说自己又说不出来,正在琢磨到底是谁是君子谁是小人的时候,耳边突然听到沈昱发出‘啊!’的一声,自己这才想起自己的吩咐,连忙追了出去。
刚刚沈昱刚一推门,就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到了,明明简陋无比的房间内突然变成了一个样子,那几件破旧的家具全都不知去了哪里,屋子里却多了许多崭新的家具,把屋子里塞得满满的,看起来跟世子的屋子都有得一拼。
伸进去的脚又退了出来,沈昱拿不准朱厚熜这又是想玩什么花样,身后传来朱厚熜得意的笑容:“昱哥儿,这份谢礼够大了吧?”
谢礼?
沈昱一愣,好奇地问道:“谢什么?谢我刚刚替你挨了十板子?”
朱厚熜面色一红,一付无辜的样子解释道:“刚刚我真的是好心请你吃烧鸡,就是忘了时间而已,下次绝对不会让你被夫子抓到的。”
“算了吧,被你害一次就足够了,对了,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沈昱往身后的房间一指。
朱厚熜脸上露出一丝真挚:“其实我这是打算跟你道歉的,毕竟昨天……是我找人打你,而你却不计前嫌救了我一命,所以总得报答一下才可以,想来想去,我觉得你住的地方太破了,就想着给你换一换,你千万别客气。”
“我客气什么?”沈昱一脸疑惑,冷哼道:“反正这些家具都是你们家的,等我走后还是会留下的,不过是借用罢了。”
说完,沈昱便往屋子里走,刚迈进一只脚,却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朱厚熜道:“你要是真想报答我,好好读书就可以了,要不然王妃问起我这伴读都陪你做什么了,总不能跟王妃说咱俩没事偷烧鸡吃了不成?”
“对,读书,我这就去读。”朱厚熜点了点头,刚往回走了两步,立刻又转了过来,一脸茫然道:“我该读什么书呀?”
屋子里传来沈昱的淡淡的声音:“先把四书五经读一遍再说。”
第30章 不死心的大和尚
府内风平浪静,府外却是风浪滔天,世子当街被人行刺,安陆州的一干大员们全都吓得不轻,手下能用之人全都派了出去,把安陆州里里外外翻了三天,小偷小摸的倒是抓了不少,可是那身穿白衣的女刺客却是连根毛都没见到。
连封了三天的城,城中的百姓也是怨声载道,众位大员无奈之下,只能是先把城门打开,又一起来到兴王府,打算跟兴王负荆请罪。
见了面之后,兴王倒是很大度,根本没有怪罪众人之意,居然还好言安慰一番,然后便把众位大员给送了出去。
出了王府,几位大员也是一脸的发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搞不清兴王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既然王爷都说没事了,那咱们就回去吧。
几位大员刚走,从殿内的屏风后面居然走出一人,来到兴王的身后向外看去,接着冷哼一声:“一群废物,什么事都指不上他们。”
兴王朱佑杬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悦却很快消失掉,微微一笑:“郑千户远道而来,本王未曾远迎,还请郑千户不要怪罪。”
一个是皇上封赏的王爷,另一个却只是小小的千户,按理来说,应该是这郑千户给兴王施礼才是。
可是当朱佑杬说完之后,那郑千户却只是大大咧咧的一笑,随意地一抱拳道:“王爷客气的,下官此次来安陆州,乃是奉了江大人之命,查找白莲教圣母下落的,有消息说那白莲圣母就活跃在安陆州附近,这次有人行刺世子,恐怕就是他们所为。”
“哦?”朱佑杬脸上闪过一丝惊诧,不解道:“本王与白莲教一向没什么瓜葛,他们为何要刺杀我儿子?”
“这……”郑千户脸上闪过一丝疑惑,摇了摇头道:“其中的奥秘下官还没有琢磨透,不过……只要能抓到那白莲圣母,一切便能水落石出,王爷在家等好消息便是,最近还是少出府的好。”
“郑千户放心,本王一定严加管束家人,尽量不要外出。”
“多谢王爷相助,那下官便出去查案了,若有消息,定当回报王爷。”
“郑千户辛苦。”
“王爷客气,告辞。”
那人一抱拳,大步朝外面走了出去,直到人影消失了好久,朱佑杬这才长长松了口气,突然身后有人轻声道:“王爷,刚刚那人是谁呀?这么没规矩?”
朱佑杬一心在外,听到耳边的声音时被吓了一跳,眼睛睁得大大的转过身,看到来人是蒋王妃时,这才拍了拍胸口,长长吐了口气:“你走路怎么连点声音都没有,吓了我一跳。”
蒋王妃惊讶地看着他,不解道:“我都喊了你两、三声了,你怎么一付心不在焉的样子?”
“唉!”朱佑杬轻叹了口气,凑到王妃耳边轻声道:“刚刚那人是京城来的锦衣卫千户,说是奉江彬的命令来查白莲教。”
“锦衣卫?”听到这三个字时,王妃也是吓了一跳,眨了眨眼睛不解道:“王爷,就算他是锦衣卫,你也没理由那么怕他呀,你可是王爷,当今万岁的亲叔叔,他小小一千户,能翻出多大的浪花?”
“呵呵,你敢小瞧他?”朱佑杬苦笑地摇了摇头,轻声道:“谁知道那白莲教的事是真是假,要是锦衣卫一口咬定白莲教的老巢就在安陆,本王岂不是尴尬得很?万一让万岁怀疑本王怀有异心,那就麻烦大了。”
“啊!”蒋王妃顿时也傻了眼,连忙念了声阿弥陀佛,轻声道:“千万别出事。”
“但愿吧。”朱佑杬又叹了口气,像是想到什么,连忙吩咐道:“对了,最近这些日子怕是不太平,你让人告诉秀晴跟熜哥儿一声,最近就别出去了。”
蒋王妃点了点头:“也好。”
刚想转身,蒋王妃突然想到了什么,从袖子里拿出封信来,轻声道:“对了,刚刚安国寺的了缘大和尚送了封请柬,说是要办香会。”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去什么香会,派人回了吧。”朱佑杬有些烦躁地一摆手。
蒋王妃却是白了他一眼,轻声道:“王爷误会了,这张贴子不是发给咱们两个人的。”
“哦?那是给谁?”朱佑杬顿时一愣。
“说了你也想不到,这贴子是给熜哥儿身边的伴读沈昱的。”
“是他?”朱佑杬一下惊到了,上一次沈昱在安国寺弹琴的事蒋王妃已经跟他说过了,本来没怎么当回事,没想到这了缘居然给一伴读发来请柬,难道他是真看上沈昱了不成?
蒋王妃得意地点了点头,轻声道:“我就说沈昱这人的确有些与众不同,前天熜哥儿还跟妾身说想让沈昱一辈子都留在这里当伴读,却被妾身给拦了。”
“为什么?”朱佑杬好奇地问道。
“别以为咱这是王府,人家就能看上,沈昱若不是家道中落,又岂能投身于此。”
说完,蒋王妃便把莺儿去沈昱家的所见所为跟朱佑杬说了一遍,听过之后,朱佑杬一脸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感慨道:“此子果然有大智慧,只可惜了了缘那和尚,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有缘人,结果人家还根本没有这个意思,哪天去安国寺,倒要笑他一笑。”
蒋王妃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一挥请柬:“那这请柬到是送还是不送?”
“送,当然要送。”朱佑杬点了点头:“刺客的目标是世子,又不是沈昱,干嘛不让他去,去那里弹琴也好,涨涨咱们王府的威风,免得了缘那老和尚总在本王面前炫耀他的琴艺。”
“你呀,小气。”
接到莺儿送来的请柬时,沈昱正跟一脸不情愿的朱厚熜坐在书房中看书,看到请柬时,朱厚熜眼睛顿时一亮,连忙问道:“莺儿姐姐,这是谁给我的请柬?”
莺儿笑了笑:“殿下误会了,这是安国寺的了缘大和尚给沈昱的请柬,王妃让我给沈昱送过来。”
“我的?”沈昱面露惊讶,接过来看一眼,上面写着的果然是自己的名字,可是接着往下一看,自己的眉毛不由微微皱了起来:“香会?搞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