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再娶吧
“叮——”微信提示音过后,手机在手里震动。
小华:“重大发现!对于你来说这是天大的好消息,速来!”
这条微信过后,又发过来一条地址。那里距离公司并不远,姜妤选择了相对绿色环保的公交车,坐了三站后,步行一段距离才到达。
屋内只见大华和小华,没有杨坚的身影。
“还记得烟火值达到90点的奖励吗?”见姜妤点头,大华又继续,“当时系统有延迟,奖励并没有发放。”
“叮咚,恭喜您获得烟火值90点的奖励——故地重游。”回来三天了,姜妤再一次听到了那个冰冷的系统声。
心想事成,洞察人心,故地重游……金手指一次比一次离谱,也更加强大。她的心都快要跳出来,问:“故地重游是什么?”
直觉告诉她,这次的奖励绝对没有简单。什么样的奖励会在任务完成时收到呢?又是什么样的好消息值得让小华通知她?
姜妤怀着激动无比的心情走出来,再一次去了公司。
“我要请假。”还不等顾京墨问她为什么又来找他,姜妤先开口了。
这才“营业”了一天又要罢工?他扯了嘴角:“请多久?”
“大概半个月吧。”
顾京墨欲要拍桌,又讪讪地收回僵在半空中的手:“说吧,去干什么。”
“去见我老公。”
哦。??!合着他们夫妻俩两地分居?面对顾京墨的一脸惊讶,姜妤常色给了肯定的回答。
其实哪里是异地,这是跨越时空的爱恋了。
打点好家里的一切,跟父母朋友那边谎称了出差,把容易腐烂东西扔掉,花也浇饱了水。她躺在床上,希望能早些入睡,因为睡着了就又能回去了。
大华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故地重游就是每攒够一百点烟火值后,你就有一次能穿回去的机会。
当然,穿回去之后任务重新开始,完成的时间快慢由你自己掌握。攒够后,你又能回来,循环往复,你能根据意愿选择在哪里生活。
只是,一旦原主因正常条件死亡,你就再也回不去了。如果准备好了的话,今晚你睡着后就可以穿越,只是穿越到哪天,是个未知数。”
……
大禄朝。
这是元后姜氏崩的第二天了。苏木栖的一番话叫醒了祁琰,他不再死守,而是另寻他法。
前一天晚上,丘陵山慈光寺。
夜风吹动,山道上的树枝发出簌簌的响声。皎洁的月光下,一个人矗立在石阶上,一步一停,一停一拜。左脚抬起跨上石阶,右脚跟上来站定,双手合十。
寺庙前的上千石阶啊,等他这样拜完了,天都泛起了亮光。
祁琰只身而来,连六安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爬过上千石阶,心虔诚,只拜神佛,求姜妤能回来。
他不知在寺庙前站了多久,心中只怀着一个念头。汗水打湿了额前的碎发,他依旧挺直了身躯。
“施主,阿弥陀佛。”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挑着木桶的小和尚,“施主,天还未大亮,庙里还不能上香。”
“无妨。”他可以等。
小和尚见他身上的袍子都湿了一角,想来必定是夜里才开始爬了山。师父总说出家人要以慈悲为怀,他有些不忍心:“施主,外面站着辛苦,您先进去吧。”
“多谢小师傅。”
小和尚回礼:“阿弥陀佛。”
祁琰正欲进去,迎面又碰上身穿袈裟的老和尚,仿佛是提前预知了祁琰的到来,他主动将门缝又拉大的几分:“阿弥陀佛,陛下万福。”
“老衲掐指一算,便知今日要来一位贵人。陛下不必多说,老衲自然知晓您来所为何事。
凤星陨落,寺庙里诵经声不断,只是——人活在世左不过一个‘缘’字,有缘,自会相见。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还是请回吧。”
老和尚一伸手,恭敬地送回祁琰:“杀戮过重并非好事,陛下若是听老衲一句劝,当以慈悲为怀。
您的所求在天的神佛都会听到,至于结果如何,只能陛下苦苦等待。”
祁琰心情苦涩转身离去,老和尚亦回到寺院之中。
“住持,您为何不清陛下进来?难道您就不怕陛下下令……”
“莫空,慎言!阿弥陀佛,天机不可泄露,看似是变数,实则一切已定。”
住持留下这样一句不清不楚的话便离开了,感到疑惑的小和尚挠挠头,住持本领高深,他以后还有的学了。
“哎呦陛下,您昨晚这是去哪了?”当祁琰走出椒房殿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他能走出阴影,他说出一句传膳,六安更是忙不迭地去准备。
祁琰又把暗影支走,等他们再去寻时,这宫里是彻底没了陛下的踪影。
“她怎么样?”明知道结果如此,可祁琰还是问了。就好像是在外忙碌了一天刚刚归家的丈夫的一样,进门第一件事就是询问夫人的情况。
六安心中一阵苦涩,他迟迟说不出话来。陛下心里苦,他也跟着难受。主子孤独了半生,头一次遇到了知冷知热的人,这又……唉!
床榻上,姜妤的睡颜依旧安静。她回到了何处?此刻正在干些什么?还会回来见他吗?一系列的问题充斥在祁琰的脑海里。
“祁琰!我诅咒你不得好死!你所爱之人皆不得善终!!”
又想了那日他杀进后宫,把剑抵在叶氏脖子上时,她几近疯癫说出的那句话。
不得善终……多么狠毒的诅咒啊,是应验了吗?不!他坚信她一定会回来见他的,如果她还有记忆的话,一定会明白他们的从前是多么的美好。
“小绿豆,我向你承认我不是个好帝王,因为我今天又没处理朝政,你是不是又要怨我偷懒?
明日就该是你回门的日子了,之前我就想好了,和你一起回去。让咱们的马车再足足绕着京城绕一大圈。
听说朝臣上书让我续弦,嗤,那帮老混蛋,我刚娶妻就让我又娶,别总以为我不知道他们心里打得什么如意算盘。”
他拿来湿帕子,仔细擦着她的手,跟她开玩笑:“所以你快醒来吧,不然再办喜事我可是真花不起银子了。”
“娶吧,拿我的嫁妆娶。”
!!!祁琰手里的帕子都掉地上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办大事
他愣住了。
守了两天一夜的人啊,可算是回来了。
“你……还会走吗?”掉在地上的帕子没人去理,祁琰嘴角扯出一抹笑,他不知现在该是欢喜还是忧虑。
失而复得,那种感觉无语言表,他们克服了挡在他们之间的阻碍又重新团聚在一起:但她始终是不属于这里的人,归期不定,这一次尚且让他失魂落魄,那下一次呢?她又会是以何种方式离开?
祁琰不敢想,可怕的伤口落在姑娘剥壳鸡蛋的皮肤上,他恨不能替她承受这种苦楚。
姜妤想爬起,可胸口处传来的闷痛让她皱紧了眉头。按照套路,在这种剧情下,女主角穿越回来不应该是皆大欢喜,与男主酱酱酿酿没羞没骚的生活在一起了吗?
行吧,她这也算是大差不差了,当然是得在刨除忍痛养伤的情况下。
“陛下,该给娘娘换药了。”杏雨小声推开门。因着心中信念坚定姜妤一定会回来,即便在大家都认为她已经不在了时,祁琰还是安排人给她换药。杏雨亦是,只要陛下不放弃,她就算是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
婢女小步移进来,在见到床上人睁开眼的那一刻,她激动得连手里的药都丢在了地上。
“娘娘……娘娘,您总算是醒了。”她跑过去,伏在姜妤的塌边泣不成声,“奴婢可担心您了,她们都说您没了,可奴婢始终不相信,您那么好,怎么就忍心再也不理杏雨了呢……”
姜妤不免有些虚弱,她的身体躺在床上近两天,手臂发软抬不起来,想抹去杏雨脸上的泪珠都是无能为力。
“好杏雨,不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气氛太过沉重,她故作轻快,“说起来我们杏雨也到年纪了,我还没有给你指婚呢。”
这招很是管用,婢女止住了哭声,脸颊不免发烫。
祁琰消失得无声无息,眼下这种场合,还是要好好留给她们主仆。他宣了太医,让他们再为姜妤诊治。
皇后娘娘醒来的消息又迅速传开了,三天之内,众人的情绪从大喜变大悲又到大喜,跌宕起伏一波三折,真是比做过山车还要刺激。
何止是在大禄境内,这天山雪莲有起死回生之功效的传言在周边小国都传开了。有人不免质疑,这一朵破花真有那么神奇吗?马上就有药贩子反驳了,搬出大禄皇后濒死时皇帝舍下三朵雪莲熬汤救命的例子,还说人家娘娘现在不仅生龙活虎,还把多年的老毛病给治好了。
墨玄更是从中狠狠捞了一笔,噱头在前,有不少国家的权贵想订购天山雪莲,他当然不傻,把想要的拿来作为交换条件。
姜妤回门的日子被延迟,等她好些了,祁琰果真一道和她去了楚家。一炷香的路程,硬是让他磨蹭了两个时辰才到。她久坐不住,祁琰特意让人铺好了软垫,哄她睡下之后他又翻身骑上追云。那架势,生怕京城中人谁不知道皇后要回娘家一样。
陛下这样做自有他的用意,说一万次不如主动做一次,他要身体力行堵住悠悠众口。纳妃?选秀?没门儿!
果然,祁琰弄这样大阵仗的后果就是,转天就收到了劝他要节俭低调的奏折。看得他当即沾了朱墨就在上画了大大的一个叉,他甚至怀疑这位大臣是不是家住海边?不然他为什么管得这样宽。老子陪着自己媳妇儿回娘家,谁有意见?
回到椒房殿他把这事说与姜妤听,语气里满是不屑:“真是一群老顽固!京城这样大,我带着妻子出游怎么就不行?许他们把自己家的女儿送进宫破坏人家感情,就不许我将心中的喜悦昭告天下?”
发完一顿牢骚,又指着自己的心:“小绿豆你放心,这里早就被人填满了,容不得别人进来。世间美人千千万,还是绿豆最合王八的心意。”
这人是这么回事!姜妤简直怀疑他是不是也换了灵魂,之前那个没有喜怒的帝王去了哪里?有谁能告诉她眼前这个话多又会损人的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啊qaq……
“妤儿怎么不说话?”见姜妤迟迟没有动静,他突然上前握住她的手,“话说起来,咱们好像是有件大事是一直没有办的。”
他笑开了花,盯得姜妤心里直发毛。她默默咽下了口水,心里想着那件所谓的“大事”,成亲也成了,回门也回了,还能有什么事?难道……
“不愧是小绿豆,真是聪明。”祁琰附在姜妤耳边说了一句,宛如羽毛轻轻挠过耳廓,她立马红了脸。
他一脸狡黠,不等姜妤反应过来就离开了:“就什么说定了,晚上我派人来接你。”
洞房花烛夜,虽迟但到。上一次的经历太提心吊胆,许是祁琰不想在椒房殿度过,晚膳过后,一顶喜轿停在宫殿门口。
“娘娘,清吧。陛下在那面等着呐!”六安穿了一身红色,请了姜妤上轿。
“起轿喽!一步洪福齐天,二步健康长寿,三步白头到老,四步儿孙满堂……”
为了弥补当晚的遗憾,祁琰早就让人好好布置过整座宫殿,一进门放眼望去全是大红之色,红灯笼高高挂起,绸带更是缠满了柱子。龙凤喜烛摆在桌上正爆出火花,而夜,才刚刚开始。
理论知识相对于有那么一丢丢的丰富的姜妤,面对这样的场景,到底是有些不知所错。理论终究是理论,可到底还得是实践。
祁琰也觉得之前准备的话本子春宫图也算是白看了。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两个年龄加起来都年过半百的人了,齐齐坐在床榻上,是那么的纯洁。难道就要盖着被子纯聊天吗?好像是有点浪费时光了诶。
“那个……”
“妤儿……”
祁琰停顿了一会儿:“你先说吧。”
“时候不要早了,歇息吧。”苍天啊!怎么这种放在平时很正常的话在此刻说起来是这样的难为情……
其实祁琰也在怨,分明在白天说得还那么光明正大,怎么一到正事上就不行了呢?一是担心她的身体,还要兼顾她的情绪让她忘掉阴影。
姜妤的话算是给他打了一针强心剂,他应了:“好……”
第二百五十七章 彻底栽了
祁琰干脆把人放在了腿上,仰起脖子:“你帮我解开。”
姜妤手心里都出了汗,心里难免紧张着,可这扣子偏偏和她作对,就是解不开。
烛火打在他侧脸上,额头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可眉眼却是舒展的。祁琰咬着后槽牙,心想这事果真是难熬的啊,他的光,终于又回到了他身边。
大手搭上她的手,亲自教她解开一枚枚复杂的扣子,左右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不学怎么能行?
全身被他的气味儿包裹着,感受着他滚烫的气息,姜妤不禁半边身子都酥麻了起来。领口越敞越大,长指甲勾上缝制衣服的金线,割破指腹,血珠立即与他的衣服融为一体。
“手疼。”她撅起了嘴,揽住祁琰的脖子跨坐在他身上,语气是那样的娇软,“都怪你,我手伤了,解不开衣服了。”
“你帮我好不好呀?”
真要命啊……祁琰脊背瞬间绷直,牙齿打颤差点咬掉了舌头,呼吸愈发沉重起来,连声音都逐渐沙哑。他笨拙地,解开一颗,遇到顽固的就直接选择结束它们的一生。
“啪。”缝制的绣线直接被扯开。这幅着急而又不能如愿的表情落在姜妤眼里,她不禁低声笑出来。笑声如同银铃,一下下砸在祁琰上,较劲与羞涩的感情又透过胸腔涌出来,他当即就决定要狠狠“报复”回去。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到底是谁说了算,一会儿才见分晓。
淡淡清香从她身上飘散而出,祁琰趴在她肩头细嗅。女人浓妆艳抹的气味儿他素来不喜,但是一开始闻到她身上的味道就让他久久不忘。好像从那时,他的身体就选择了她。
她垂下眼眸,一抹橘光打在鼻尖上,再往下,那是他渴望已久的、娇香软甜的唇。
祁琰呼吸一怔,滚动的喉头旁那颗痣也在随着动作。放在她腰上的手依旧收紧,隔着里衣,他依旧感觉那里温软无比,就像是新鲜出锅的豆腐,那么嫩,那么滑……
气氛这样暧昧,空气中都充满了腻死人糖霜味道,龙凤喜烛映照下,窗幔薄纱里,姜妤的脸正悄悄躲在他怀里,她是一只煮熟的虾米,弯着身子。
“妤儿。”他沙哑着声音,眼眸里染上一层欲色。
“嗯……”她小声回应。
他俯身在她唇上一啄,他的动作这样快,甚至是不能细细回味。他想时间过得快些,因为想见到他们的一生,恩爱无比,一起白头;但又想能过得慢一些,因为又想沉浸在温柔乡里好好温存。
姜妤学着他的样子回吻,他捧起她的脸,还在隐忍。她殊不知,点点之火,足以能燎起他这片原野。
“妤儿……”两个字,在他唇边旖旎而出。
“这里还疼吗?”他指着她的伤口,那里尚未愈合,一圈圈的布条包裹着当真是有些煞风景。
姜妤摇摇头,又看着他。就算是再多的痛苦,放在此刻又算得了什么呢?
“老公……”她娇羞着主动唤他,但想到这个称呼不妥,又改了口,“夫君……”
祁琰再也顶不住了。即使是猜出来了大概,他还是明知故问:“老公是什么?”
“就是我们那里,对丈夫的称呼。”
得了这样的解答,祁琰心上有开出了花,就像置身于蜜罐里一样,浑身上下都是甜滋滋的。称呼丈夫太过古板;夫君是好,但这烂大街的一点新意都无;那就这样叫。
“再叫一声。”祁琰隐约感觉他的耐心都要耗尽了。
“老公~”声音婉转,甜得都不像话了。如果可以的话,祁琰真想把她拆开来看,看她身上是不是长了钩子,不然又怎么能勾他心魄呢?
“乖~”他再一次,把她的呜咽全部堵住。
今夜,注定一夜无眠。傻鱼就这样落入了老狐狸的圈套,她还能被放过吗?不能了。小鱼和老狐狸的爱情啊,说来也真是新鲜。
他的指尖缠上她的青丝,一把捞起汗涔涔人,莲藕段似的手臂刚往外边伸,又被他毫不留情地一下拖回。啧,真可怜呐,连声音都变了调,还以为求饶就能让他放过她吗?那坚决不可能。
一个晚上,祁琰是一脸春风,反观姜妤,见了他就指着他鼻子大吼,严禁他再踏进她的卧房半步。
为什么这么说?姜妤拖着仿佛被车碾过一般的沉重身躯,脚一落地,一个踉跄就向前栽去。
祁琰将她抱起,询问她的情况,可她却在害她的罪魁祸首胸前拍打个不停,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着他的“罪行”。好在是祁琰没有了长辈,不然让她一早这个样子过去敬茶,那简直太……啊啊啊啊!都怨他!
姜妤把头蒙在被子里,任由怎么叫也不出来。
“出来吧,是我不好。”祁琰憋着笑,“我会自我反省,以后再不会这样了。”
可被子里的人一动不动。祁琰担心她被闷坏,去扯被子,奈何傻妤严防死守,他愣是找不到一点儿突破口。
他又清清嗓子:“我很抱歉,是我害得你不舒服。若你还是不解气的话,继续给我立家规吧。”
他真好意思说,这个梗是过不去了还是怎么?最初是他不懂事她给他立规矩,后来进宫是他为了“报复”又给她制定了时间表。再说了,有谁能有胆子给皇帝老子定规矩,要是传出去又让人笑话了。
她依旧不动,只听祁琰叹了口气:“唉,这下可真是把人得罪惨了。杏雨,朕去处理政务,正皇后肯出来了记得传膳。”
“是。”她亲耳听着杏雨回复了。
为了稳妥,姜妤特意等寝殿内没了动静才将被子扒出一道缝,见没有人,她掀开被子透气。
还没等倒过来气,那厮又不知从何处窜出来一把将她搂住:“逮住了。这叫计谋,看来妤儿无事之时还是得好好学习一番。”
“总不能让脑子里空空荡荡没有准备吧,若是碰到了哪里不懂,我随着恭候。”
姜妤咬牙启齿了,这么这厮如此无赖?臭不要脸啊!
怎么说呢?傻鱼这一辈子注定是栽了吧。老狐狸也是栽了,但他们互相栽在了对方身上,也算是不亏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父亲的威严
又是一年秋天了啊。椒房殿院里栽的山楂树枝繁叶茂,绿油油的树叶中间却是一点红色都无。山楂树种下两年多才会结果,杏雨思忖着,也许再到明年就能用酸倒牙的红果做小食了。
北国那边已经传来了喜讯,说佩雯已有身孕。男人嘛,就是爱比,何况是跟自己的老朋友,那更是要一较高下。
祁琰嘴上虽是不屑,但心里却比谁都在乎。他和妤儿的孩子,定不会像他一样半生孤苦,孩子一落地便会成为储君,在充满爱的环境里成长。
有些东西是求不得的,越是着急反而得到的结果就越不理想,无心插柳柳成荫,还得看小家伙和他俩的缘分。
然而有一天——
院子里阳光正好,姜妤正坐在树荫下手里捧着龙凤楼近几个月的账本。
“杏雨,再给我盛杯茶来,要淡一点儿的,不知为何嘴里有股苦味儿。”她一张口,就感觉胃里一阵翻滚,又拍打着胸口强忍下去。
姜妤以为是她盯着小字看得不适,欲站起身来活动活动筋骨,谁知腿一直起,眼前一黑,奔着前面就载过去了。
“娘娘!”端茶来的杏雨赶紧扑过去,茶水温热全都洒在地上。
等祁琰赶到时,殿内的太监宫女们全都沉着一张脸,太医在里面诊治,手搭在姜妤的腕上诊脉,脸上的神情也是古怪。
忽然,他展露笑颜,扑通一声跪在祁琰面前,高声道:“恭喜陛下,恭喜娘娘!”
“娘娘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突如其来的一记炸弹彻底把两人砸懵了。榻上的姜妤张着口说不上来什么,连手上的伤都忘了;祁琰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又让太医退下。
至于两人最初的表情要怎么形容呢?太医放出喜讯时特意观察了帝后二人的脸色,怎么说呢?就仿佛那不是他们的孩子,而是仇人。
太医不知是怎么个情况,他也不敢问。直到后来才明白,那帝后不是沉着脸,而是一时被高兴冲昏了头。
外间传来了婢女们的欢喜声,祁琰大手一挥连说了两句赏,当机的大脑才回复了正常。他拉着姜妤的手,高兴得就像个二十多岁的孩子:“妤儿,咱们有孩子了。”
姜妤的掌心搓破了皮,如今正被祁琰小心翼翼地捧着,往伤口上轻轻吹气。
她的嗓音里带着一些慵懒的沙哑,轻哼:“恭喜你啊,陛下,你就要当爸爸了。啊不对,是父皇。”
“也恭喜你,孩儿娘。”
祁琰又学到了新称呼,也不顾姜妤尚未处理的伤口,直接在她手背上落上一吻:“妤儿,谢谢你。”
过去了,那段艰难的日子都过去了。他今年二十有五,有了江山,有娇妻,马上,还会有孩子。
但让他头疼的是,那小家伙着实是不听话总爱折腾娘。姜妤害喜严重,甭说是闻到什么荤腥,就连见也不能见到。
天天清粥小菜,过得跟祠庙里的僧人一样。姜妤还好,祁琰倒是先忍不住了。期间她也劝他别跟她一起吃饭了,他爱吃什么就吩咐下边做什么。但祁琰不答应啊,说姜妤实在辛苦,既然不能替她承担,那就陪伴她。
再退一步说,她如今受苦,还不是他害的?要是没有他,她肚子都能有小家伙?桌上是清淡一片,但从某人嘴里说出的都是荤腥。
但不吃点有营养的怎么能行?见着姜妤日渐消瘦祁琰可谓是疼在心里。听说民间哪里的厨子好,或者是哪家大臣的厨房做饭香,他可是不厚道地把做饭的挖到宫里,当然,不白用人,给了不少赏赐不说,还称这叫立功。
姜妤彻底闲了下来,每天宫殿里数十双眼睛盯着她呢,她想干点什么都不成。想看看账本吧,刚捧起来,就有人给她跪下了。
“娘娘,陛下吩咐过,说不让您费心。”
那就去外面晒晒太阳?既能补钙还能呼吸新鲜空气。还没出去了,就又有人拦上了。
“娘娘,陛下说外面太阳毒,您还是少出去的好。”
姜妤抬头望了眼深秋小到可怜的太阳,无语了。
什么都不让她做?那她拿起针线打发时间总行了吧。
“娘娘,陛下说了……费眼。”
她火了,到了晚上祁琰回来的时候,气冲冲地跟他理论。她是怀孕,而不是瘫痪!再说了寻常人家的孕妇也没有那么多破事,生下来的孩子照应健康得很。
刚在养心殿看完奏折的祁琰又合上她的账本,双手交叠。哪里是他圈着她,他心里实在是有顾虑。眼见着她的身子一天比一天重,行动不便,万一真是出了什么事……那就是一尸两命。
他听了不少六安讲的产妇难产的事,出血过多、胎位不正、胎儿过大生不下来活活憋死了产妇……
以至于他现在看到了大小两字,就能想象出产婆问的那句:“保大还是保小。”这哪里是孩子,分明就是小祖宗。
等到姜妤说出那句若是孕期不运动,可能会导致难产的话时,祁琰动摇了。把她的活动范围扩大到了整个椒房殿,还说要是出去的话身边必须有两个人跟着。看账本的时间也从零变成了半个时辰。
他从来没感觉这么累过,她睡觉,他失眠;她睡不着,他还失眠。直到孩子长到五个月时,感受到第一次胎动,祁琰感觉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呀。”夜里,姜妤枕着祁琰的胳膊发出一阵惊呼,“孩子动了。”
祁琰忙起身,只见姜妤的肚皮上凸起了一小块,很快又消失。不知道那是小家伙的小手还是小脚,他一阵折腾,这种感觉,很是奇妙。
男人的手一放上去,许是感觉到了压力,他就立马不动了。两人对视一眼,皆感到神奇。
手一离开,就好像是传递了什么信号一般,里面的小崽又开始活跃起来,打一拳左边,又踢一脚右边。试探一样,祁琰的手又盖着肚子上,小家伙又安静了下来。
后来小家伙长大了,变成了调皮捣蛋的小魔王,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祁琰。可能父亲的威严,从他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就立下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臭小子
都说娃娃要从小抓起,祁琰的思想大概是有些……新潮的。
自打得知他能和小家伙交流之后,每晚临睡前,他都会把脑袋贴在姜妤肚子上跟小崽说好一顿话。
当然,哄的时候少,多数情况下是吓唬。
“你最好老实一些,不许闹你母后,不然等你出来后,你爹我打你屁股!”
刚还动得欢实的小家伙,瞬间消停了。
祁琰很是满意:“这才对,你要做个懂事的,要记住在咱那家你娘最大,父亲和你都得听她的。”
这都是什么称呼啊……母后与爹,娘与父亲,就不能成对的来吗?孩子还小,可能是不太能听得懂的。
姜妤扶额,说实话这样的戏码几乎是每天都能演上一遍。
别说,还真的有用。面对厨子们每天给她变着花样的做吃食,姜妤胃口大开,荤素都收,连口味儿都不挑了。一天三顿饭变成了五顿,这样吃下去的结果就是,她圆了一大圈。
孕妇的情绪总是阴晴不定,想法也是很离谱。她望着身上多出来的一圈肉,近日里连动一步都感觉比平时艰难了,她懊恼,说自己都快变成养心殿池子里的胖锦鲤了。
不说倒好,这么说来很难不将二者联系到一块儿。祁琰想笑,但他不能笑,憋得有些痛苦,只好安慰姜妤。为了能让她心里平衡一些,她吃的时候他也陪着,两人都胖了,此事也就作罢了。
没过两天,姜妤看着院子里那颗山楂树,总感觉嘴里隐隐冒出酸水,要是现在能吃到新鲜的山楂该多好!是以祁琰给她弄来了糖葫芦,她不要,点名要吃新鲜的。这树的叶子都掉了,哪里还有新鲜的啊!当方法总比困难多,六安又去最近了果园里买了一些当年收的果。
孕后期了,姜妤水肿的厉害。脚面肿得老高像发面大馒头一样,鞋都得穿大一号的了。即便是这样,婢女们还是搀着她去院子里溜达。
晚上,看着在她身边给她捏腿的男人,她再也憋不住了,放声哭了出来。都是她不好,她太作了,前些日子这不吃那不吃挑嘴得很,后来因为长胖动不动就发脾气,还总是提出一些无理的要求……
祁琰对她那么包容,耐心地哄她高兴,现在又给她捏腿。
“怎么了?”他抬眼,手上的动作不停。以为她是害怕生产,其实他也怕,但还得故作轻松,“不用担心,大不了咱不要他了。”
话说出来,祁琰恨不能将话收回。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惹得小绿豆不开心的就是那个小崽,没有了小家伙,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他只是这样想,他并不是那种害死孩子的恶毒父亲,只是他更在乎姜妤,孩子……没有便没有吧。
果不其然,姜妤听了这话后哭得更凶了:“不要,我辛辛苦苦怀了他,哪能说不要就不要?”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怕你出什么意外。没有了孩子咱们从旁支里过继一个也就是了,我是不在乎这些的……”
相比于生下在旁人眼里能继承大统的臭小子,祁琰更想姜妤生下个姑娘。一个软软糯糯,乖巧听话的公主,最好能像她一样,这样他就相当于参与了她的童年。
皇长女又如何?有谁规定女子不能荣登大宝吗?只要对得起这贤明二字,皇位就可坐得。自古以来从未出现过女帝登基的先例,祁琰很愿意开创先河。
但理想往往与现实背道而驰,祁琰没能如愿。
是夜。太医昨天诊过脉说将近临盆,祁琰心里那根弦总是绷着,他睡得很轻,就怕姜妤有什么不舒服。
他被一声呻吟声惊醒,身边姜妤闭着眼,眉头紧锁,嘴里还一阵阵喊着疼。
“醒醒,妤儿。”他把她叫醒,阵痛让她下意识护紧了肚子:“我疼。”
“我好像要生了……”
几乎是瞬间,祁琰套上外袍出去叫人,临走前,他还安抚地摸了姜妤的头发:“不怕,我出去叫太医,产婆一会儿就来,再忍忍就好。”
以防不测,半个月前产婆们就在宫中待命。从前宫里有接生经验的老嬷嬷,还有从民间接进宫的有名声的产婆,都聚集到了一处。太医们也提着药箱赶来,在外殿远程指挥。
“请您回避。”接生嬷嬷恭敬地请祁琰出去。但陛下不动,这让她很是为难,女人生产时地血腥气会影响男人的气运,民间男子尚且在意这些,何况这人还是陛下。
最后还是姜妤开口让祁琰离开,她咬着牙,阵痛越来越频繁,说的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她一会儿的样子如此狼狈,她才不要让他看见。
“娘娘,您莫要再说话了,现在要省着点力气。”听产婆这样一说,即便是再担心,祁琰还是移步到外间。
看着一盆盆的血水从里面端出来,擦拭的白帕子也被染红了,祁琰承认,他慌了。上一次姜娴刺杀他没能来得及保护她,这一次,他就站在外面。
听着撕心裂肺的痛苦声,他们只有一屋之隔啊!他的女人在里面受苦,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无奈,无力,他在默默期待。
里面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祁琰再也忍不住了,他彻底红了眼,就要撞开那紧闭的门冲进去。
“陛下,不可啊陛下!您突然进去会吓到娘娘的!”关键时刻,六安拦在他面前。
猛地一声嘶吼,片刻之后是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天亮了,他们的孩子迎着清晨的第一缕亮光降生了。
“妤儿。”帝王的声音都在颤抖着。
里面还没收拾干净呢,祁琰就这样冲了进来,他太关心姜妤了,他只想亲眼看到她的情况。
她满身是汗,头发丝牢牢黏在脸颊上。筋疲力尽,连喘气都有些困难。
“恭喜陛下,恭喜娘娘,是个小皇子!”产婆把裹着襁褓的婴儿放在姜妤身边。
心疼,高兴,又有些遗憾。祁琰心里五味交织,他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姑娘了,孩子,有一个便足够了。
姜妤为了生下孩子付出了太多,他不忍让她再经历一遭了。
第二百六十章 混世小魔王
小家伙一出生就被立为了太子。都说孩子的名字能寄托长辈对他的期望与祝福,他大名叫祁明谨,小名小太阳。
小名的由来不仅仅是他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出生,更多是因为他是粉粉糯糯、软萌的小奶团子一只。他眯眯眼吃奶的样子触碰到了人心最柔软的地方,就像阳光一样把人都暖化了。
当然这得是他还没满月的日子里,出了月,祁明谨仿佛就换了一副嘴脸,可爱的皮囊不知所踪,剩下的全都是可恨!
旁的小婴儿都是拿奶哄睡后,往床上一放就能暂时歇口气了;他可倒好,小脑袋瓜就好像是能提前知道一样,小身板还没沾到榻呢,闭上的眼睛又突然睁开。
哇哇哇扯着嗓子嚎个不停,奶娘只好又将他抱起。跟着姜妤的时候也是如此,一晚上胳膊都抱麻了,就是放不下。什么小孩子都是天使,这是活生生的混世小魔王。
姜妤好奇祁琰小时候是否也是这样,问了正主,可他沉默不言。他那阵太小了,根本记不清,看着他长起来的人又都不在了……
混血儿大多长得漂亮,人家最多就是出国混一混,可祁明谨小朋友却是厉害了,他是混了两个世界。现世文化博大精深,娃娃还得是从小培养。
什么不睡觉就会被坏猴子抓去糊弄小孩的话又被搬了出来,还有那些唱起来朗朗上口的儿童歌谣:比如什么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老虎跑得快,还有更加洗脑的神曲。
“爸爸的爸爸的叫爷爷,爸爸的妈妈叫奶奶,爸爸的哥哥叫伯伯……”
小明谨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听得热闹。至于真正被洗脑的,是祁琰。自打他明白了爸爸妈妈这俩称呼之后,唱的那些关系网一捋就能明白。
一家三口的日子过得很是幸福,让伺候的宫人们看了很是羡慕。陛下的做法让他们明白了在深宫之中一生一世一双人不再只是空想,在最是注重子嗣的皇家,娘娘也没有生育压力。
只是每过一年,娘娘就是要睡上两三天的,期间陛下不允许外人进去打扰,一直等娘娘醒来。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病,只当做是娘娘上次受伤留下的病根。
小明谨最近总是哭着闹着要找亲娘,奶娘无法只好把他抱到椒房殿。晚上的亲热计划全被那个臭小子打扰,祁琰心里不愿意,沉着脸咬牙,这合着是给自己生了个情敌啊!关键他也只能气着,还不能对那个臭小子怎样。
哄睡了小的又得哄大的,姜妤觉得好笑,哪有跟自己孩子吃醋的,在她偶然提出要再生个女儿时,却被祁琰拒绝了,理由是:万一又是个跟祁明谨一样的臭小子怎么办?他只怕是得疯!这个话题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别以为祁明谨还小祁琰就得惯着他,趁小孩子不知道,偷摸把孩儿他娘抱到了养心殿,等小明谨扑了空大哭不止的时候,他爹已经搂着媳妇儿睡大觉了。
抓周礼上,各种的东西都放置在红布上,祁琰的毛笔、字画,姜妤的账本、炒勺,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小物件,甚至是连传国玉玺都被请了上来。
小明谨被放在垫子上就往前爬,奔着那最重的玉玺就去了。众人看得心里正美,感慨到这不愧是陛下的儿子,小小年纪就知道他是要继承大统的。
可是,小胖手用尽了力气把玉玺搬起来,手里一松,咣当一声大宝贝就落了地。巨大的声响传来,小明谨一颤,表情委屈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祁琰一个健步冲上前,提起小家伙的后领子,把他拎起来。明谨对上他爹的眼神,哇的一声哭得惊天动地。
任由谁哄都不好使,小家伙抱着姜妤的脖子,一个劲儿地往她怀里钻,等到他娘说出要打他爹给他出气时,这哭声才是止住了。
玉玺被磕出一道裂缝,六安赶紧命人去刻新的。但工序复杂来不及,祁琰只好将就着用。等盖了玉玺的文件传到下边,大臣看着大印上的一道痕迹,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祁琰觉得很是委屈。他对他父亲的印象并不好,又没有人来教会他该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父亲。他看儿子的眼神,总是严厉的。
“没有人是生来就会做父母的,大家都是第一次。小明谨是第一次做我们的儿子,我们也是第一次做他的父母。”姜妤开导他,“孩子还小,不能对他那么严厉,即便他以后身上的责任会很大,但我们要给他一个完美的童年。”
但慈父哪里是那么好当的,祁琰一站在那,不怒自威。姜妤告诉他要尝试着对孩子温柔,微笑。但他脸上的表情刚微微出现变化,小明谨就先哭了。
可能对于小孩来说,父亲脸色不变还好,一变他就要遭殃。后来姜妤又劝祁琰,说他做一个严父也未尝不可。
等到来年春暖花开时,姜妤才明白,她当初劝祁琰是有多么的明智。小明谨会走路了,奶娘带他去御花园玩的时候,见着满园的花花草草,他过去就表演了一招什么叫辣手摧花。
等姜妤再赶到,望着扬了满路的花瓣还有一片光秃秃的花丛时,心疼不已。
当天,她就把祁明谨叫来,给他讲了一顿大道理,说鲜花都是有生命的不能糟蹋,那是父皇给母后种下的他这样做父皇该生气了……
但小魔王还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看得姜妤心里直窝火。
朝着旁边伸手:“拿棍来!”
祁琰亲自取来递上。她冷笑,都说没有棍棒的童年是不完整的,不是说要给孩子一个完美的童年吗?那就从这里开始吧!
最后小明谨是捂着小屁股抹着泪走出去的。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同时他也明白了一条真理。
那就是,惹谁可千万不能惹他的母后!
惹了父皇生气,母后尚能哄哄他;但是一旦惹到了母后,那他可真就是孤立无援了。毕竟,他的父皇是那个亲手递棍的!
第二百六十一章 捉鱼记
养心殿的锦鲤不知是有什么魔力,让姜妤一家子都非常喜欢它们,尤其是祁明谨。
“鱼,鱼!”看着锦鲤在池子里游,小家伙的眼睛都亮了。
姜妤决定不浪费这个机会,要好好让小明谨认知颜色,她指着其中一条:“小太阳,你告诉母后那是什么颜色?”
“红色!”
“真棒,那哪条吐泡泡的是什么颜色呢?”
“它是黄色!”小手拍起来,姜妤奖励地亲吻他的脸颊。
可有的人呐,是不经夸的,小孩也是一样。刚才还正经的画风,说变就变了。
祁明谨弯了小腿,蹲在池塘边,眼睛一眨不眨:“鱼,傻鱼!”
姜妤:……
语塞过后,她又不禁想孩子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新词。傻鱼,傻妤……
!!!可要命了!准是祁琰那么叫的时候让孩子听见了!现下小太阳正是学东西的时候,可不能让孩子深受恶劣文化的荼毒啊!她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跟孩子说这话以后不能再说。
但小明谨对锦鲤的喜爱并没有停止,当祁琰姜妤忙着的时候,他主动拉去了六安的手,朝着池子努努嘴,示意要让六安带他过去。
六安对于这个小主子,那可是喜欢得很。这可是全皇宫的宝贝疙瘩啊,未来的大禄之主。
牵起他的手,耐心地问:“小太子,您要去哪?”
“鱼鱼,抓鱼!”
“得咧!您在边上待着,可千万别下来,奴才这就给您去捉鱼喽!”说着,六安挽起了裤腿。
这鱼就是傻的,见了人都不会躲,六安跳下来,碰着人也是象征性的稍微改变了路径。再加上它们体型大游得不快,没几下六安就逮住一条。
“棒,棒!”祁明谨笑开了花,手舞足蹈露出了奶萌奶萌的小乳牙。
姜妤和祁琰正站在门前,眼里含笑看着他们的儿子。
见锦鲤在六安手里扑腾着尾巴,小明谨简直是太高兴了,蹦蹦跳跳地,一步比一步靠前,眼看着距离池塘边就有一步之遥——
“小太阳!”姜妤瞪大了眼睛,心都快跳出来了,要往前跑,可腿软得不成样子,要不是杏雨及时拉起她,恐怕早已经跌在地上了。
祁琰一把把祁明谨捞上来,小家伙脚尖碰到水,湿了鞋袜。
“陛下……”六安傻了,连手里的鱼也蹦跶走了。
祁明谨爆发了哭声,这回比哪一次都要严重,到手的鱼啊,就那么飞了!
他不愿被祁琰抱着,一抬头就看见那张紧绷的脸,小心肝狠狠一颤,继续哭也不是,憋回去也不是。
“小太阳不怕,母后来了。”姜妤赶来,把祁明谨抱在怀里,拍着他的背,“我们太阳不怕,不哭了,不哭了。”
有了亲娘的安抚,小明谨也不怕了,但心里还是念叨着那条被放走的鱼,他趴在姜妤肩头,偷偷看着祁琰的脸色,见亲爹还是阴沉着一张脸,他悄摸别过脑袋。
他的小动作当然逃不出姜妤的眼,在她得知小家伙不是被踩空吓到而是被见祁琰害怕时,她劝道:“你别生气了,小太阳这不是没事吗?他见到鱼太高兴了,六安也是顺着他来。”
“他要什么就都给他弄来吗?”
面对祁琰的反问,她又拍拍孩子的背:“他还小,道理可以和他慢慢讲,小孩子面对新奇事物太高兴了,我们要理解他。”
杏雨取来干净的鞋袜给小主子换上,脚底干爽了,祁明谨又蹬着小腿。见池塘那边锦鲤又有了动静,他忘掉之前的不愉快,满脸兴奋:“鱼,鱼!”
祁琰叹了一口气,朝着祁明谨伸手:“父皇带你去看鱼。”
小家伙的嘴瞬时瘪了下去,不再闹唤了。因为从小害怕,他从来没主动找过祁琰。如今听亲爹那么一说,小心脏更是突突。
“小太阳,还想不想去看鱼啊?”姜妤看着他。
他说得小声极了:“想……”
“那就跟父皇去吧,你父皇可厉害了,准保能给你抓上来一条大的!”小明谨心里还有点犹豫,但见亲娘一个劲儿朝着亲爹那边瞟,他决定试一试:“父皇,抱。”
祁琰忍住了没咧嘴,舌尖抵住上膛,把祁明谨接了过来。走到距离池塘边五步的距离,又把他放下,脱掉鞋袜后,单手将孩子抱起。
“你不要乱动,不然都该把鱼都吓跑了。”祁琰能保证他能护住祁明谨的安全,但如果小家伙乱动的话,那可就不太好说了。一顿连哄带吓唬,小孩重重地点头:“父皇放心,我不会乱动的。”
祁琰屈膝,将手伸进手里,安静的等待着,等着笨鱼自投罗网。眼看着鱼慢慢近了,祁明谨目不转睛,伸出短短的小手指放在嘴边,悄声:“嘘,鱼鱼你别跑,我是不会说话的。”
红白相间的锦鲤摆着尾巴,又往前近了一分,大手主动出击,掐着锦鲤的身子一把带出水面。
水珠滴答滴答淹着小臂流下去,阳光下锦鲤的鳞片闪闪发光。宫人把事先准备好的桶递过去,让祁琰方便把鱼送进里面。
“还要吗?”
“要!”小明谨搂着祁琰的脖子蹬着腿撒欢。
一连捉上来三四条,祁琰说这些都放在小桶里让小明谨养着,小家伙高兴极了,照着祁琰的侧脸噗叽就是一口。
就那么毫无征兆地,祁琰被自家臭小子给亲了。他傻了,平时儿子最是怕他,有他在的地方臭小子都会主动后退几步。别说是亲了,连抱都得趁着半夜里睡着偷偷摸摸的。
他不想做严父,可臭小子天生就是怕他的,这也让他很是苦恼。再也忍不住了,他又侧过脸:“好小子,这边也亲一下。”
小明谨从不吝啬他的喜欢,又是噗叽一口,甚至还小声说了谢谢。小嘴唇向上扬起,这爷俩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捉了一顿鱼,就把父子俩的关系缓和了,祁琰心里美着呢,当即许诺说什么什么养死了,再喊他来捉。
祁明谨可不管什么鱼死不死的,他只听到了后半句,嚷嚷着他父皇最好,他父皇最会捉鱼了。
父亲的高大形象,就那么一下子树立了起来。
第二百六十二章 共白头
一直以来,祁琰都有一个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愿望。
冬天了,万物凋零,生气不再。椒房殿中的地火龙烧得火热。刚一下朝,祁琰就奔此而来,在外洒扫的宫人一见到祁琰便停了手里的动作恭敬行礼。
“娘娘呢?用过早膳了没?”见小福子守在外面,他一边朝着殿内走,一边问。
小福子弓着身子,叹了口气:“不曾用过,娘娘说她胃口不好,坚持着要等您过来。”
男人轻轻摇头,这都多少次了?她说出的这种借口他听得耳朵里都长出茧子了,示意旁人不要跟进来,他要好好教训一顿不听话的人。
“都说过多少次了?每次都叫你不要等我,你偏是不听。孩子都长大了,你再这样胡闹下去他看了该笑话了……”
“有你这个父皇在,他不敢。”见到一身中衣的姜妤从寝殿里走出时,祁琰终是心软,心里再多责备的话,都咽下去了。
“怎地穿这样少?”祁琰皱眉,寻来她的披风盖在她肩上。
看着男人里三层外三层恨不能将所有的厚实衣服都套在她身上时,姜妤感觉无奈,但暖意又不禁涌上心头。她是身体不太舒服,可再这么捂下去,还没等心脏上出毛病呢,到提前给热坏了。
今年是宣武二十三年,太子祁明瑾十八岁,自他之后,姜后再无所出。即便是祁琰从未和她说过这些,但姜妤也明白,她能在后宫里逍遥快活了那么多年,全靠祁琰给她遮风挡雨。陛下不纳妃,不为皇族开枝散叶,屡屡上书劝谏不成,甚至有老臣撞柱而亡血洒朝堂。可之后的结果又是什么?陛下不为所动。这便是祁琰,任何人都妄想试图拿捏大禄皇帝。
姜妤的身体一年比一年差,从前几年的时而心绞痛,到现在疼到彻夜难眠。每每痛到捂着胸口从床上爬起,总能对上祁琰心疼的眼神。这具身体的心脏受过伤,太医对此也束手无策,只能是靠汤药维持着。她知道,这便是大华说得非意外死亡,原主身死,她就再也回不来了啊。
望着满桌菜肴,姜妤吃不下去,但想起那每日苦嘴的汤药,她坚持着吃了半碗粥。杏雨按时端着药过来,她蹙着眉一口闷下,嘴里苦涩一片,用蜜饯缓解之时祁琰把她浑身上来裹了个严严实实。
一把将人背起,姜妤趴在他的脊背上不禁疑惑:“你做什么呀?”
他没有应答,把人一路背到了御花园。冬天里,是没有什么花花草草可看的。花落了、草枯了,连落叶都被宫人收拾得干干净净见不到踪影。真是景象大不如从前啊,还记得明瑾小时候最是喜欢来这里,他破坏了什么,祁琰就又在来年种下。
花丛中那颗掉光了叶子的银杏树依旧挺拔,那是他在她刚进宫那一年亲手栽下,算起来都将近二十年了。它不会死亡,等到明年春天就又会长出新的叶子。其余的花草也是,四季更替,生生不息。
想到这,难免有些伤感:“你说,这些植物是永生的吗?在秋冬休养生息,又在春夏茁壮生长,好像它们的生命,是永远没有尽头一样。”
“不管是什么,都是会经历死亡的。”祁琰抬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看似轮回生长,实则生命短如一瞬。叶子枯萎它的一生就结束了,明年新长的再好,也不是去年的那一片。”
人亦是如此,谁都会经历生老病死。死亡,只不过是一个词罢了,满树的叶子都围绕着树干生长,叶落之时,又以另一种方式回归本体的怀抱。
隐晦地谈起离别,祁琰倒是比姜妤看开许多,其实能不能真正地笑对爱人的离去,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又将人带到了城墙之上,他们一同睥睨着大好风景。这些年,他带她去了很多地方,西北的大漠孤烟,江南的烟雨绵绵,北国的冰天雪地,还有他们脚下的,京城夜间的万家灯火。她的愿望一一实现了,可是他的愿望呢?好像是再也没有时间了。
一片晶莹落在他的脚上,黑靴表面染上水渍,祁琰抬头一看,原来是下雪了。今年的雪来得好像比往年都要早上一些。
片片剔透,朵朵洁白,它们像是听着信号聚集在一处一同洒落人间。说它烂漫,它的确可以实现年轻的伴侣许下的共白头的诺言;说它凄凉,它通常伴随着冷风吹来,冻得人冰凉刺骨。
姜妤的体力已经不允许她久站了,她坐在城墙上,双手拢紧了披风,将头靠在祁琰的肩膀上,在看风景,也在看他。
不惑之年的祁琰更加成熟了,从一开始认识他,他就是稳重的。经过了十多年的沉淀,他褪去了身上的戾气,眉眼里更添上一丝柔和。
“妤儿,你在看什么?”
“在看你,再好好看看你。”姜妤的声音有些哽咽,泪水夺眶而出。
“傻瓜。”伸手将她的头贴在他的胸前,又帮她清理掉落在头上的雪花,“不要总去想那些,咱们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莫说是你以后白了头发,就算是牙齿都掉光了,我照样能背得动你。到时候咱们再来这里,登高望远。”
“要说掉光了牙齿,也是你先掉光。”姜妤皱着的脸又舒展开,怎么这人都当爹快二十年了,说话还是这样不中听。
他俩在城墙上互相依偎,下面的郎君负手而立,对着旁边人轻唤:“走吧。”
“您不是有事要找陛下?”六安转了方向,跟在祁明谨身后。这太子殿下围着整个后宫找人,一路寻到城墙了,看见陛下与娘娘,却不肯上去了。
祁明谨伸出手由着雪花落在他的掌心,又看着它被他的体温感染一点点融化。他知道他的父母有多么恩爱,母亲身体愈发差了,他比任何人都不希望有那一天的到来。
他闭上眼又睁开,将手掌缓缓移至眼前,又像是得到了安慰。他父亲的心愿,就是能与他母亲好好的,今朝可以同淋雪,那也算是共白头。
第二百六十三章 大结局
父子俩最不想遇到的那一天,终究还是来了。姜妤还是没能撑过这一年。
她躺在床上,目光在围着她榻前的人上打流连,要是仔细听的话,外间还有人在哭。
姜妤已经跟杏雨小福子她们说过了话,无非就是告诉她们说在她走以后不要太伤心,要好好替她照顾着她的花草。龙凤楼那边,如果要是得空的话,也需要她们多照顾。
杏雨和姜妤的感情最好了,她是娘娘的陪嫁婢女,也是从小一直伺候着娘娘的。当初姜妤还跟她开玩笑说要给她指婚,但这姑娘说什么也不嫁,就要在深宫里陪着姜妤。
如今婢女要送主子走了,她强忍着,可泪珠还是模糊了双眼。
见母后向他招手,祁明谨不敢犹豫赶紧上前。
“小太阳。”时隔十多年,她再次将亲昵的称呼喊出口。眼前又浮现出祁明谨六岁时的模样,小大人一样一脸正经,严肃地告诉她说不许再喊他小太阳,他已经长大了。她尊重孩子,就再也没有喊。如今再唤出口,却是这般光景。
“你以后要听你父皇的话,学着要怎样做一代合格的君王。你要是再任性,母后我可……再也管不了你了,毕竟你父皇打人可比我疼多了。”
祁明谨想哭,又想笑,话落到嘴边,懂事地回了一句:“儿臣省得,还请母后放心。”
她是放心的,自打她儿过了十二岁,就愈发懂事了。他再也不是当初的混世小魔王,就像是少了戾气的少年祁琰。
在他的教育问题上,她和祁琰可没少费心,生怕他长成不学无术没有主意的昏君,现在看来,孩子没长歪。
姜妤跟祁琰还有好多话要说,眼下的寝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阿琰……”她伸手,抚上男人的下巴,感觉有些扎手,可她一点儿也不在意,“其实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说你都那么大的人了,比明谨还让人惦记着,你羞不羞啊?”
她轻笑,祁琰也扯了嘴角:“被媳妇儿挂念着,有什么好害臊的?”
“我马上就要走了,这次可能是再也回不来了。你可要答应我,要好好的。”她眼里含了泪水,一侧头,水滴直接滑落。
“我们的儿子还没及冠呢,他那么聪明上进,一定能治理好天下的。再往后他要是说媳妇儿,你可得好好给他看着……
还有你自己也是,喝酒伤身,我已经安排小福子把养心殿的酒都给藏起来了。即便是政事再繁忙,也得要记着按时用膳。”
都是些日常小事,这都是她平日里跟他唠叨的,他都听过无数遍了。没有打断她,耐心听着她说完,祁琰才道:“你的那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这是他头一次问这个问题。姜妤认真回答:“我那里啊,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人们出行都不骑马,也不用做马车。交通工具有多种,人可以在天上飞,也可以下海。
那里的人也很少写书信了,都是用发微信或者打电话的,很方便。还有住的地方,是高楼大厦,就是把房子盖得很高,相当于人住在空中一样,还有……”
她越说声音越小,胸口憋闷得让她喘不过来气,实在是没有力气了,眼皮打架,马上就要合上:“阿琰,我说不下去了,我感觉好累。”
“那就睡吧,我就在这,看着你。”他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
床榻上的人合上了眼睛,呼吸渐渐微弱,姜妤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就在众人都以为陛下又会像当年一样悲伤过度,不能走出阴影的时候,祁琰按照规矩办了丧事,把姜妤葬在了皇陵。
国丧过后,他又同往常一样上朝、批奏折、用膳……除了就寝时会去椒房殿外,所有的一切还像往常一样,就跟姜妤没有离开过。他很听话,姜妤临走前交代的一切,他都照做了。
教祁明谨处理政事,询问儿子的看法,每逢有大臣进宫与他商量要事时,他都会让人把儿子叫来。渐渐地,太子殿下可以独挡一面了。
祁明谨及冠前夕,祁琰把他叫到了养心殿。龙椅威严,只有贤明者才能心中无愧坐在那里。
“朕思虑很久,作为朕唯一的儿子,你如今完全可以堪当大任了。明日你及冠礼上,朕就会让六安宣布传位与你。”祁琰看着站在他面前,与他身高相差无几的儿子。
他和妤儿的儿子,注定会比他强。因为明谨是皇位唯一的继承人,从小便当成下一任君王培养。他的儿子是幸运的,从小生下来就是众星捧月,没经历大的变故性格也不会太过极端。
祁明谨愣住了,立马出声拒绝:“父皇,不可!一来您身体康健,二来儿臣还有很多地方不懂……”
“明谨,你可以。朕的退位诏书都写好了,从明天起,你就是大禄的新主。”祁琰从御案抽屉里拿出白瓷瓶,将它握在手里。
这一幕让祁明谨看得心头一颤,不好的想法立即出脑海。为何父皇会传位于他?又为何选在了他及冠的那天?还有那,又是何物?
“地下阴冷,你母后在下面孤独,朕将你阜阳长大,是时候该去陪她了。”祁琰盯着手里的瓷瓶,目光温柔。
他浑身颤抖,握成拳的手臂上鼓起了青筋,最终,祁明谨还是接受了现实。自打母后去了的那一天他就明白,父皇的镇定,统统都是假象!只有他在深夜的时候,听到了父皇在椒房殿里,低声唤着母后的名字……
祁琰做事是极端的,但凡是决定的事,从来不会回头……及冠礼进行的很顺利,祁明谨登上帝位,他也按理成为了太上皇。
就在新帝继位的第二天,太上皇崩了。
他拿着当年墨玄送与他的翠羽毒,走进了椒房殿。那里,充满着姜妤与他的美好回忆,当然,这世上也仅仅有他一人知道,他的小绿豆是回家了。但没有她的日子他又如何能活得下去?爱之深情之切,就算是祁琰自己也不清楚姜妤在他心里比他自己都重要吧。
他这一生,踩着仇人的尸骨上位。
遇见姜妤之前,他所期许的,是他能强大起来;遇见姜妤之后,亦是。
直到最后,他强大到没有人能杀得了他,是他亲手杀了他自己。
在意识涣散的最后一刻,他亲眼看着,他的妤儿正站在他面前,朝着他缓缓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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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开启番外~
第二百六十四章 (现世番外)看病
“扣扣扣——”
男人端起咖啡在唇边一抿,随后又放下:“进来。”
女人今天穿了双带跟的鞋,虽然不高,但能完美显现出她小腿的弧度,将请假条往顾京墨办公桌上一放,她来公司是为了销假的。
“回来了?”男人在纸条上扫过,利索的签字,“把你老公接回来了?”
请了那么多次假,能想到的理由都用了个遍,比如说什么要去见她老公,她老公那边的亲戚不是去世就是重病,还说身份证过期了要去派出所补办,甚至连去报名驾校学车本的借口都说了出来。
顾京墨很难不怀疑她到底是去做了什么,来来回回一共请了十多次假,每次一走就是十几天,算吧算吧,她这一年不是在度过假期,就是在请假的路上。
他不能过多干涉员工的私事,当初签合同的时候就表明了在能维持粉丝数稳定的前提下,她时间自由。这样一来,姜妤就不得不提高她的效率。
趁着回来的三四天,去看看家人和朋友,剩下的世间一头扎在她的公寓里,白天录视频,晚上开完直播后剪辑,有时候忙到连月亮都呼呼大睡了。
她看着自己越发光亮的大脑门,就不禁感慨,怎么大禄朝女子养发的秘方她就没搞明白呢?旁人是为了经营婚姻是绞尽脑汁,而她不一样,她的感情幸福可是拿她的头发换来的啊!
就像是大夏天盖着棉被把空调开到最低,来姨妈为了养生特意吃红枣味儿的冰淇淋,姜妤在一边掉发一边养发的道路上,任重道远。
“顾总监,如果您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出去了。”
她冷不丁一开口,顾京墨手一哆嗦碰上桌上的杯子,咖啡撒在他手背上。
“感冒了?”
“嗯。”自从她回来,就大病了一场,都两天了,一点儿都没好转。
顾京墨皱眉,把姜妤上上下下打量个遍,末了,又嫌弃地开口:“有病了就赶紧去治,不然你出去一张口别人还误以为是我苟待员工。怎么?难不成你是想一直拖着?”
“行啊。”他撇嘴,“但是得事先说好,公司可不报销工伤。”
姜妤:……其实她真想看看这位太子爷的脑子里到底是装了些什么……
感冒在她看来这都不算是大毛病,大不了就是在不开空调的屋子披上被子捂上一顿。三十多度的高温,汗水顺着后背一路淌下来,连舌头底下都冒汗的感觉……那一定很刺激。
还是拗不过顾京墨,姜妤站在附近医院的大厅里,挂了号。
“喂?”她接了电话。
上司的咆哮声瞬间贯穿全耳:“看病!!”
她眯了眼,把手机拿开。鬼知道那边顾京墨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听着这语气,准是又骂了人火气没地方发泄……对方为了逼着她来医院,更是拿她的工资作为筹码。
看病买药被扒层皮,还是被扣工资,孰轻孰重,姜妤自然是分得清的。
科室门前的屏幕上,电子音叫着她的名字,她起身走进去。
“不好意思,我没撞疼你吧。”绅士的男人捡起地上的报告单,递给姜妤。
他穿的很正式,西服领带,戴在手上的腕表更是价格不菲。
“没有没有,谢谢。”她连连摆手,刚才男人走得急,没太注意到进去的她,两人擦肩而过时,他仅仅是碰了她一下。
姜妤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医生只给她开了三天的药,说是等吃完后,再来医院复查。
医院停车场。
男人拉开车门,拿起手机拨通号码,听筒里响起第二声忙音后,对方接了:“老板,我见到了一个与她同名的女人。”
“在哪?”对方的嗓音里有了情绪变化。
“在人民医院,但是现在人已经走了。我看到了她的报告单,姓名那一栏上写的是姜妤。”
两天前,他的老板突然交给他一项重要的任务,是让他找个人。他跟在老板身边那么多年,还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要求,而且,他要找的,还是个女人。
他很惊讶,但老板一向严肃不是开玩笑的语气,他又很是怀疑,对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人?
最近身体不是很舒服,他抽空来医院检查,却在偶然间遇到了她,她是一个长相清丽的女子。
“张特助。”男人可以通过手机听到,跟他讲话的老板,正在用手指敲击着桌面,“我突然想起来你有一段日子没有休假了吧。”
还没有确定对方的身份就要嘉奖他了吗?那这份差事真是简单极了。他的老板是个工作狂,老板加班的时候,他也跟着加班。陪着老板世界各地到处跑,女朋友都受不了他们的聚少离多跟他闹分手。这幸福的日子,它终于就要来临了吗?
男人暗喜,感谢他这病来得真是时候,却听——
“从现在起你就不用跟着我了,我会叫人把你需要处理的资料送到医院。”
合着,他这是被住院了……
三日后。
跟其他需要住院的病人不同,张特助能跑能跳能溜达,还能亲自迎接他老板的到来。
“老板……”他真的想知道在老板眼里休假的真正含义到底是什么,他要的是时间可以自由支配,而绝不是换一个地方工作。
“她到底什么时候能来?”
面对老板的质问,张特助也是猜测着:“大概……快了吧。我看着她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的药也不多。”一连三天了,老板一天不落的来病房等着堵人。
他原本还是以为老板关心他的身体,报销他看病的所有费用,如今看来,原来是老板给自己找了个容身之处。那到底是何方神圣,让老板如此魂牵梦绕?
张特助很是无语,但他又不敢说。他老板可是天昀集团的总裁呐,一句话就能随便找个职位把人塞在眼皮子底下慢慢去求证,何必又急于一时呢?
“不如您去五楼科室的门口转转?如果她能来的话,兴许能碰上呢。”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张特助就看着老板头也不回地出了病房,他提着的一口气,终于可以呼出来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现世番外)重逢
姜妤绝对不会知道,会有人在医院里等着她。
科室门口来了个奇怪的男人,他不选择坐在空着的椅子上,也不像其他人一样依靠着墙壁,等到来看病的人都走光了,他还是不进去。
护士好心提醒他:“先生,您是哪里不舒服?门诊的医生马上就要下班了。”
“我不是来看病的。”
“那您是来看望病人?住院部在八楼,需要乘坐电梯的话您一直走左转就是了。”
“我来等我的妻子。”
在医院等人?护士看了男人一眼,没再说话。这大概是她工作以来,听到的最好听的笑话了,医院并不是人们希望来的地方,他说来医院等他的妻子……看着他穿得挺像样的,该不会是个精神有问题的吧?
看着渐渐空荡的走廊,科室门前的屏幕上也不再播报就诊人的信息,男人心中一沉,朝着电梯走去。
向上的箭头亮起,等显示电梯到了五楼的时候,“叮”地一声,门开了,出现在里面的是个女人。
他愣住了。
“先生?麻烦你让让,我就要来不及了。”她很着急,她得赶在门诊医生下班前去看病。
可男人如山一般挡在那里,一动不动。
“先生?我很着急……”姜妤猛地抬起头,却发现男人正在看着她,两双眸子撞在一起,她耳边一片轰鸣。
“祁琰……”
车里。
两人好一阵沉默,尤其是姜妤,她还没有从震惊里缓过来。
祁琰将瓶装水拧开,递到她面前:“喝吧。”
别说是看病了,姜妤连电梯都没迈出。她指尖用力,握着塑料瓶身。
“你,是怎么来的?”她又回想起之前杨坚跟她打包票的话,他说她和祁琰没有那么简单。
“你是不是像我一样,来到这里又得回去?”她问出了那句最关心的。
“不是,我是土著。”
姜妤别开脸抿唇,连这词的含义都弄明白了,还有什么不足以证明他的身份呢?
其实姜后逝世的那一年,陛下就遇到了杨坚。杨坚跟陛下说他认识姜妤,包括姜妤的到来,他全都知道,还坦白了他和姜妤是来自一个世界的人。
这番说辞,陛下相信了。他向陛下讲述了姜妤的近状,说她一切都好。甚至还隐晦地提及了陛下与姜妤的情缘,陛下很快的就明白了。
祁琰的手搭在方向盘上,问姜妤:“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五天前。”
“五天前,我做了一个梦……”祁琰的梦境,正是陛下与姜家二女的故事。
“杨坚告诉我,我是他,他也是我。”看似是平行世界毫无关系的两个人,但因为姜妤的穿越发生了改变。姜妤回到现世,尘封在祁琰脑海里的记忆也就苏醒了。
大华告诉过她,要想永远的回来,除非身死。祁琰都把属于陛下的记忆回忆起来了,那身在大禄的君主呢?
她的心都颤抖了:“你……是怎么死的?”
“毒药。”祁琰的语气很平淡,就好像是在陈述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明谨长大了,我讲皇位传给他,我喝下了毒药。”
姜妤看着他,泣不成声。
“别哭了。”他抽出纸巾想要擦干她的泪水,可眼眶里就像洪水决堤,怎么拦也拦不住。
“有时候说你傻,你还真傻。我这不是好好地出现在你面前了吗?不要总想着从前的陛下的是怎么死的,现在,你只能想我。”祁琰将人按在他的胸前,任由姜妤的泪水打湿他的衬衫。
就没见过自己跟自己吃醋的。姜妤止住了哭泣,又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她穿越过去并不是以自己的容貌,虽说姜家二女跟她有相似之处,但这里的祁琰从未见过她,又是如何一眼就认出她的?
“我派人去找你了。我虽然不认识你,但姜妤还是姜妤。”
虽然外表不一样,但内在他确实熟悉无比。
姓名是很关键的线索,他能靠着名字找她,但重名的人那么多,他这么找,得找到什么时候去?好在是他太过幸运,一下子就把人找回了身边。
她趴在他的肩膀上问:“如果,我是说如果,要是一直找不到我的话,你会怎么做?”
“那我就会一直找,只要发现了‘姜妤’,我就去求证。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我虽然不认识你,但是你认识我。就像今天一样,只要我出现在你面前,你就能毫不犹豫地念出我的名字。”
祁琰握着姜妤的左手,可发现她的无名指上有一处凸起。
“你看,这是我第一次回来时去买的戒指,好不好看?这是对戒,另一半也在我手里……”说到这,她快速地翻包,找到一半时手却顿住了,“我忘了我是换过包的,它的另一半在那个包里装着。”
她第一次回来……祁琰计算着时间,发现那是在她被姜娴行刺后,她离开的那一回。
“哦——”他上扬了语气,“原来小绿豆爱我如此之深,把婚戒都准备好了呀。还是你原本就知道,我们还会再次相遇?妤儿,你瞒我瞒得真是好苦!”
说着他戏精一样捂住了胸口,一脸无辜:“都说夫妻之间是最亲密的,可你倒好,什么掏心的话都不跟我说了。”
“哪有呀。”姜妤急忙为自己辩护,“真是冤枉死我了,我一开始也是不知道……陛下,臣妾冤枉啊~”
若是放在从前,这样的自称是再合理不过的;但眼下都是民主的时代了,这样的话再次说出口,都是情趣。
瞎说!祁琰才真的是为自己鸣不平,就算是在以前,他也没要求她这样自称啊。她哪次不是一口一个祁琰叫得欢实?情到深处是阿琰,有事相求是陛下。看看,原来这小绿豆还有两幅面孔呢!
“陛下都不理臣妾了,臣妾这是要失宠了吗?要不把臣妾打到冷宫,让臣妾好好逍遥快活……
诶,你别这样,我还病着呢,小心再传染上你。”
生病?那更好,张特助那还有床位呢,他倒是不介意把人赶走留出个属于他们二人的“清净”之地。
祁琰把藏在心里许久的思念,尽数发泄。
第二百六十六章 (现世番外)丑媳妇见婆婆
祁琰的做事速度向来让人惊讶,但凡是今天能做完的,绝不会拖到第二天。
之前便是听取了墨玄的建议风风火火去楚家提亲,这一次,也是。在给自己正名的问题上,他绝对拿出百分之一百二的效率。
“准备一下,这个周末我带你回家。”明明昨天才见面,这就要商量见家长的事宜。不,这语气不能算得上是商量,而是通知。
他俩明白是怎么回事,要是他妈妈问起来两人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要实话实说吗?说昨天?
当代年轻人是追求用最短的时间创造最高的价值,但这……
“从相识到结婚只需三天,你还在犹豫什么?速来民政局登记领证吧!”一对对年轻男女一脸常色从大厅里走出,握个手,此段婚姻正式生效,有快餐式爱情,就有快餐式婚姻。
微信铃声响起,是祁琰打视频过来了,她拿好手机:“喂。”
“在想什么?”
刚才还秒回的人读过他那条微信后就没有回复,不是愣神还是什么?祁琰打过来得及时,姜妤回过神来:
“没想什么,就是在担心咱俩这样的进度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见男人沉默不语只是盯着她,姜妤眼神躲闪又快速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要是这样的话会不会让你爸妈感觉咱们有些不认真?毕竟在别人眼里咱们刚认识两天……
祁琰……嫁给你我是愿意的。”
“我知道。你放心,家里那边我会安排好一切。”祁琰的声音就像是一只强心剂。他从来不是那种画饼的男人,言出必行。
臭媳妇第一次见公婆,姜妤开始紧张起来。毕竟这和上一次不一样,上次见得只是白氏的牌位,而这一次,是见真人。
第一印象尤为重要,登门拜访不能空手而去,买礼物当然要投其所好,送的太便宜了不好,要是买贵的,姜妤看了眼账户余额,贵的她有些承担不起。
“叔叔和阿姨喜欢什么?”
“我妈?”祁琰猜到了姜妤要做什么,他不想让她有太多的压力,“我妈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不管你送什么,她都会喜欢的。”
“那叔叔呢?”
“他早死了。”
祁琰没有告诉姜妤他的经历,直到见到了祁母的那天她才知道。
汽车驶进祁家,管家正站在院子里透气,他见祁琰回来,匆匆上前迎接:“少爷,您回来了。夫人早就听说您要回来特意一大早顿了鸡汤。”
目光落在祁琰身后的姜妤,眼光独到的老管家一眼就看出了不同寻常,但他还是问了一嘴:“这位是——”
“她是我女朋友,但很快,就会成为我的妻子。”说着,让姜妤的手挽着他的臂,两人一齐走进去。
祁母闻声下楼,拖鞋与木质楼梯接触发出声音,姜妤抬头,两人对视一眼。
“混蛋小子,怎么交了女朋友现在才带回家来?”她一路小跑过去,拉住姜妤的手,“别客气,快坐呀。你就来嘛,怎么还带东西。”
祁琰撇嘴,将礼盒交到祁母手里:“这是她的一片心意。”
“咦,你这小子,从现在就你就开始护妻了?”祁母打趣,拆开礼盒外包装,“新款丝巾?我正好缺这一条呢。”
姜妤的手有些抖,头一回见家长,说心里不突突那都是假话。对于豪门阔太太来说,她送的那条丝巾有多普通呢?大概是随时去商场专柜都能拿到货的那种吧。
祁琰察觉到她的异样,轻轻摸过她的手背。
“怎么样小妤,好看吗?”祁母把丝巾披在肩上,见姜妤朝着她点头后,她又很兴奋。
“这可是我儿媳妇送给我的礼物呢!明天我就收拾收拾带着它去顾家坐坐。顾家那小子今年都三十了,还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那顾夫人都要急死了,听说是他脾气特别大把漂亮的小姑娘都给吓跑了。”
赤裸裸的炫耀?要是这样那顾夫人的脸上得该多异彩纷呈啊。塑料姐妹花,这个词在豪门里同样适用。
祁母的一番话很接地气,让姜妤感觉她跟电视剧里演的尖酸刻薄的豪门婆婆还真不一样。只是怎么隐隐觉着祁母描述的人有点熟悉呢?
姓顾,家里有钱,三十岁了脾气还大……等等,这人该不会是——
“阿姨,您说的是顾京墨吗?”她去求证。
“是啊。”祁母紧紧握住她的手,“小妤认识他?”
“他是我上司……”
“那太好了!他们顾家公司里的人成了我的儿媳妇。”祁母都笑得合不拢嘴了,将丝巾又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她跑上楼,将礼盒收起来。姜妤咋舌,原来有钱人都活得这样洒脱吗?什么事都不用愁,每天开开心心的和塑料老姐妹闲聊,就这样过完躺平的一生。
“其实我妈她也不容易的,她以前不这样,直到我掌管了公司她才这样洒脱。”
姜妤不太明白祁琰说的是什么意思,但祁家确实是太过冷清了,偌大的房子里只有祁母一位主人,有管家,有司机,还有两位保姆,没了。
饭桌上,祁母一直给姜妤夹菜,又亲自盛了一碗鸡汤寄给她。她表示自己平时清闲的时候会进厨房打发时间,这正好与姜妤的工作对上,俩人相谈甚欢。
“这么说来你一直待在顾京墨手下?别跟他干了,来自家的公司,让臭小子给你安排个位置。”
“小妤,你的账号名字叫什么?我关注你了,你通过一下嘛。”
提示音过后,姜妤点开那个小红点:“小琰妈妈关注了你”。
昵称起得是真朴素啊。以至于到了饭后祁琰主动要求洗碗顺便处于私心把姜妤扣下的时候,她还在提起:“阿姨真的很好相处。你说是吧小琰,小琰?”
祁琰把水龙头关上,手上的水珠往围裙上蹭了一把,他走近:“我很不高兴。”
嘎???她也没做什么啊。
“我见你和我妈妈说话的时候,很不高兴。”原来是醋坛子又打翻了啊。
“她是你的妈妈啊,我们说说话……”姜妤准确无误踩在地上的水渍,脚下一滑,朝着祁琰就栽过去,“我的妈——”
“哎!”呀字还没出来,就对上祁母满脸笑容,她捂住脸,留下一句话连忙逃走。
“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看见!”
第二百六十七章 (现世番外)先上车后补票
欲盖弥彰,掩耳盗铃,做贼偷看不成反而被叫了妈。祁母心里美滋滋,临走之前还留给儿子一个“加油,我看好你”的表情。
见过坑爹坑妈的,这坑儿子的还是第一次见。
祁琰抬头望着房顶,开放式的厨房打扫干净了,就着油烟机暖色的灯光,氛围感直接拉满。要是说刚才真想做什么的话,也被祁母当头一盆冰水浇了个透心凉。加油?不漏油就不错了。
长辈喜欢自己的媳妇儿是好事,那喜欢“过头”了,就他显的是透明人一样。
“小妤,你过来一下。”祁母站在楼梯上,远远望着祁琰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打扰到了人家小两口她也有些不好意思。
她招手,唤来姜妤:“走,我带你去看点东西。”
她们来到了祁母的房间。祁母虚掩上门,让姜妤坐在床边:“其实看你的第一眼,我就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总是觉得,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低头轻笑:“也许是之前碰到过吧,不说这个了。”
“小琰出生的时候我很高兴,但他渐渐长大,我又希望他能是个女孩。”她将一本用心装饰过的相册放在腿上,缓缓翻开第一页,“小琰一定没跟你说过他的小时候吧,也是,他一定是不能让你见到他出丑的样子。”
她指着一张照片:“这是小琰过的第一个生日。你看,他那时多开心啊,所有人都很喜欢他,他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唯独他的父亲。”
“他很优秀,没让人操过心,三年前,他完全掌管了天昀。”
“小琰小时候长得很漂亮,就像是女孩子一样。”姜妤的目光停在那张照片上,她透过儿时的祁琰,看到了另一个人——祁明谨。他们父子俩,小时候简直是一模一样。
“长相太过秀气,这让他一直烦恼。到了青春期,小琰才渐渐有了男子气概。上了高中,喜欢他的小女孩一波接着一波,他拒绝过她们,那那些姑娘们还是对他穷追不舍,他怕伤了她们的心,只好把这些情书带回来再扔进垃圾桶。
后来他到了年龄我也是各种催,可是他告诉我什么?他说好像是有一股力量冥冥之中指引着他,说他以后会遇到他的命中注定。
这话说得多傻蛋呐!我当然不会相信。”
祁母停顿了一下,看着姜妤:“但是在今天,我相信了。看着你们站在一起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会是我的儿媳妇。”
从祁母房间里走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姜妤选择去露台吹吹风。
“你在这啊。”她走进去,看见祁琰正双腿交叠摇晃着手里的高脚杯。
“她跟你说了什么?”
“说得可多了,我看了你小时候的样子,真的很像明谨。”
祁琰失笑放下酒杯,这哪有说老子像儿子的?他又问下去:“嗯,然后呢?”
“我还见到了你穿小裙子的样子,扎着两个小揪揪,脸上红扑扑的看着就像是猴子屁股哈哈哈哈……”
他的手放在她的腿上:“你继续。”
“我还知道了有很多人追求过你,啊也是,这样侧面说明了我的眼光还不错?毕竟那么多人都深陷爱河了,祁老板你说我说得多不对?”
啊对对对。祁琰的手又往上游走了几分。
“还有你的父亲,我只见到了他的一张照片,只是瞟了一眼,就被阿姨翻开了。”说到这,姜妤就不禁疑惑,祁琰的父亲去世了,若祁母是伤心的话,也总该留着照片怀念一下吧。
“我妈妈姓白。”祁琰将手收回,“很惊讶是不是?她也姓白。”
他决定将他的过往全部讲出:“他们是利益联姻,但我妈妈恨喜欢他。他们还没结婚我妈妈就知道他在外边有很多女人,但她并不介意,总以为她的一腔暖意总会让他浪子回头。”
祁琰出生了,祁母很高兴,她以为这下终于能把祁父栓上,但是她错了,祁父在外边根本不缺孩子。
“我父亲甚至是想把他的情妇接回家,把那些私生子养在我妈妈名下,但我爷爷不肯答应。他们闹翻了,从此我父亲在外面花天酒地,再也不问家事。”
再后来,祁爷爷病重,祁家的叔叔们眼红家产,最后是祁琰坐稳了新一任祁家家主的位置。祁父因在外面胡闹,伤了身体,在两年前去世。祁母也早就把对他的喜欢变成了恨,人虽然死了,但他带给她的伤害永不能让她释怀。
祁琰的两辈子,年少时皆苦。恶劣的环境不得不让他快速丰满起自己的羽翼来保护身边人。
“宣武帝再苦,可他不也是遇到了姜家女吗?遇见她之后,他往后的日子不就顺遂起来了?妤儿,我也遇见了你,我们往后的日子,一定会比他们还幸福的。”
姜妤捧着他的脸,重重点头。
“姜家女给宣武帝生下了祁明谨,那你呢?”
果然,他就正经不过三秒钟!刚才的感动全都消失,姜妤想跑,可又被人掐着后脖颈揪了回来。
一把把人抱在腿上,在她耳边点火:“还记不记得,他们的第一次?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我兴许是记不太起来了,妤儿肯定还记得清楚,不如你帮我回忆回忆?”
“这里不行……会被人看到的。”
也是,他的人,那可千万得捂好了。想要抱着她起身,可酒杯旁的小盒子却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又把人搂紧,伸出她的无名指:“等一下,不急。”
卸下她原来的戒指,打开盒子又将新的指沿着指腹轻轻上推。
“咱不要之前那个了,这个可比那个贵多了。”
“我是那样的人嘛!”姜妤打他,“我可不是为了你的钱才跟你在一起的,我是、我是图你的人。”
他这张嘴啊,又说错话了。只好把人哄回来:“是是是,是我说的不对,你就图我。我的就是你的,但在戒指这一方面,不行!”
“传出去要说我戴着妻子掏钱买的婚戒,那可太丢人了。”他把人抱起来,朝着卧室走。
“诶,你干嘛?”
“或许你听没听说过,先上车后补票?”祁琰一舔上膛,“明天就去补。”
第二百六十八章 (现世番外)正经秘书
那没有证的车能乱开吗?硬上还不得让人赶下来?
“等下,你压着我的头发了。”床上的人跟小猫一样的哼哼,祁琰软了心,轻微抬身抓起她的长发往床头方向一撇。
大手在肌肤上游离,掌心处磨出的茧子使没处毛孔都在战栗,那手换了一个地方,只听床上躺着的人——
“你别摸了,我好痒啊哈哈哈哈哈。”
行!祁琰咬着后槽牙,既然她说痒,那不摸了总成了吧,头发也压不着了,他倒是想看看接下来还有什么理由能阻挡他!
之后进行的都很顺利,眼看着就差临门一脚——
“等等。”姜妤又叫了停。
恶魔之声再度响起,祁琰喘了一口粗气,看着姜妤的眼神就像是欲求不满的大灰狼要不干净纯洁的小白兔拆吃入腹。
他在等,等姜妤到底说出来个什么理由让他停不来,要是借口拙劣,那等下有有她好看的了!
“没有东西。”姜妤脸上爆红,借着床头柜上小灯微弱的灯光,能清晰地看到发丝粘在她的脸上,眸底清澈,这无疑是最好的催情剂。
可在温柔的外表下,嘴里却说出那样翻脸不认人的话:“就是没有那个东西……我……”
天地良心,她也不想这样的,就差最后的时候猛地想起来……
“就这样吧。”祁琰摸摸她的头,语气沉闷,就差满脸上写着不开心了。
他幽怨,像个老公不省心孩子不听话的小媳妇一样幽怨,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她喊停,一定是有原因的,他不想强迫她。
再一再二不再三,当第三句话说出来时,兴趣都被浇灭了大半。
他翻身下床,却被人拦腰抱住。姜妤从背后贴着他,半跪在床沿抱紧他的腰:“我……很抱歉。”
女人身上的馨香直勾勾往他鼻尖上涌,祁琰承认他可不是什么君子,再这样下去保不齐就会继续刚才的事。
“先起来吧。”他把姜妤的手轻轻分开,来到阳台上吹风。
夏天夜晚的风,是热的。风中夹杂着热浪并不能清除祁琰心中的燥热。他没有抽烟的习惯,可现在却想抽上一口。都说一醉解千愁,酒精只能暂时麻痹人的神经;烟却不同,愁绪会随着吐出的浊雾消散。
“为什么?”见穿着睡袍的姜妤走过来,他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还没有准备好。我的父母还没有见过你,我不想让我们的宝贝在我们没有准备的时候到来。
就像明谨那样,得知他到来的时候我缓了半天还反应过来。我想他应该在我们都准备好的前提下到来,而不是他来到时,我们都不知所措……”
她说得没错,当初明谨来的时候,他也是懵了。辛苦孕育数月,一个小生命才会诞生。他们的孩子应该是在众人的欢喜迎接中到来,而不是惊讶与被迫接受。虽然这是概率问题,但他不想赌,也不敢赌。
姜妤的一番话,他理解,也支持。但在说出口时就又变了味:“原来妤儿的脑袋里天天都想着给我生宝宝?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呢。”
刚才还有些严肃的气氛说没就没了。
“我原以为是你不肯要我了,毕竟小哥哥帅大叔那么多,你要是把我抛弃了,那我找谁去啊?
没记错的话,你公司里的未婚的男艺人可不少吧?”
“你查我!”姜妤一拖鞋踩在祁琰的脚上,也不管刚才愧疚不愧疚了,扬起脖子像只生气的天鹅。
“这怎么能叫查呢?你可冤枉死我了,我关心你还来不及。”祁琰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我感觉咱妈那句话说得挺对的,你要不要考虑来天谊?”
天谊娱乐,是天昀集团旗下子公司之一,天谊和京旗作为竞争对手,平时难免会有一点小摩擦。为什么祁母要坚持去顾家炫耀姜妤送给她的丝巾,并八卦了一番顾京墨?大概是见着儿子的竞争对手比儿子“矮”了一头,心里高兴吧。
都说前三十年拼爹,后三十年比孩子,这人的胜负欲一旦上来啊,有什么就比什么。
这叫什么,跑到对家去挖墙脚?还是把自家人潜伏在对家,必要时来上致命一击?大型狗血连续剧之《霸道总裁狠狠爱:我的间谍小娇妻》???
“不是考虑,是必须。”祁琰给她下了最后通牒,“明天我就带你去京旗辞职。”
“正好我还缺个贴身秘书,姜小姐要不要考虑一下?”
秘书哇,多么让人想入非非的一个词,还是贴身的……
“是正经秘书吗?那祁总要不要先看看我的个人简历?恐怕我没有这方面的工作经验,不能完成祁总交给我的重任了。”
前有搞笑小品里海鲜炒面顾客问是不是正经海鲜,后有姜妤问祁琰的秘书是不是正经秘书。
那……要是别人的话,一定是正经的;这职业要是放在姜妤身上,可真就不好说了啊。
“简历就不用看了,既然是贴身秘书,那除了端茶倒水之外,姜秘书不得给老板点福利?我在外边赚钱养家,你不如就负责貌美如花?”姜妤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祁琰面不改色的从嘴里说出“床上”二字。
没眼看,简直是没眼看了!姜妤一把捂上祁琰的嘴,防止他这张破嘴再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
“此事日后再议。本宫困了,小琰子,你跪安吧。”扯住衣服,拽出去,关门上锁!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姜妤拍拍手,一下飞扑到大床上打了个滚。
被子刚盖好,睡意朦胧马上就要合上眼,只听门锁咔哒一声,一个黑影光明正大地走进来。
“你……我不是锁门了吗?你怎么进来的?”
祁琰摇晃着手里的备用钥匙,金属发出的光芒折射进姜妤的眼,他狡猾地开口:“妤儿可能是忘了,这是我家,连你睡的是我的床。”
姜妤动了动身子,完了……这回真完了。嘴上一时爽,后来火葬场。
可能是这一天天气燥热,就必须得干点什么。最后一步不许,那不是还有别的吗?
嘘,这是可以说的吗?不能说!
第二百六十九章 (现世番外)辞职
次日下午,祁琰的车就开到了京旗的楼下。别问为什么上午不来,问就是没起来。
大夏天的,姜妤为了出门可是废了好半天劲,因为太热不能穿高领的衣服,就拿粉底液遮上那“狗啃的”痕迹,奈何情况惨烈损失惨重,遮了半天遮不上索性就放弃了。
更可气的是,那“肇事者”还明知故问:“昨天晚上被蚊子咬了?”
“狗咬的!”
“哦。”祁琰努力憋笑,“这狗还挺大的,那就坐好了吧,狗要带你去辞职了。”
唉,狗又有什么错呢?被从天而降的屎盆子扣在脑袋上。如果狗会说话,那肯定是第一时间逮住祁琰:我虽然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顾京墨办公室。
“又请假?”男人只是随口一问,结果姜妤递过来的单子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在下边签字。
顾字刚落下,操控钢笔的手就停了,墨点在白纸上扩散,深色越来越大。
“你要辞职?”
“对。”
这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辞职?联想到她之前总是请假,顾京墨认为是姜妤出了什么事。
“如果非必要的话是可以请假的,公司又不是那么不近人情。”这样的话从资本家嘴里说出来,倒真是有些别扭。
但是姜妤拒绝了:“不用了顾总监。”
“你如果执意辞职的话,在合同没到期的情况下你是要赔付违约金的。”
这便是娱乐公司的精明之处了,拟定合同时开出高价违约金,就是怕有一天艺人火了会出去单独成立工作室。有违约金压着,艺人就是长出翅膀再想飞,也得先掂量掂量。
姜妤的违约金虽不及艺人的价高,但以她挣得那三瓜俩枣,再干几年也不够赔的。
“你要是辞职,那违约金……”
“我给,我想顾家总不能让我搭上整个天谊吧。”顾京墨的话还没说完,祁琰就走了进来。
他敲了门推开就进,身后还有人在拦着:“先生,我们顾总监很忙,您不能进去。”
但是话说晚了,他已经进来了。那人又在跟顾京墨赔礼:“顾总监……”
“我的妻子来辞职,我是能进来看看的吧,万一要是被你们京旗欺负了该怎么办?我想你应该是理解的,对吧,顾总监?”
顾京墨都开始咬牙了:“祁总说的对。”
一个总,一个总监,就差了一个字,可地位却是天差地别。祁琰自己当家做主人,但顾京墨上头还有他老子。
再看祁琰和姜妤手上的对戒,那可是真乍眼。一个活到三十岁终身大事还没有解决血气方刚的男人,最不想见到的就是有人秀恩爱。偏偏这位主的妈还在上午去了他家跟小老太太炫耀,羡慕的他妈一通电话打过来就是把他一顿臭骂。
上午祁母去顾家炫耀,下午祁琰又来顾京墨面前显摆。唉,男人何苦要为难男人呢?
顾京墨臭着脸,明显不想跟祁琰客气,但后者也不在乎这些,直接找了地坐下。
“祁总这是要挖人?这样做有点不厚道了吧。”
祁琰翘起二郎腿,拿起放在桌上的辞职书扫了一眼:“这怎么能叫挖人呢?我不能让我的人还在为顾总监效力吧。要是累着了怎么办?还是自己盯着放心。也对,顾总监没有家室,是不能理解这些的。”
杀人诛心,这是杀人诛心!顾京墨气得脸都青了,但他又不能发作出来。他只想赶紧把这尊大佛给送走:“祁总既然这样说,后面京旗的财务会跟天谊联系。小赵,送客!”
祁琰走后,外边的人纷纷议论着他的身份,这究竟是何方神圣啊?能让万年嘴炮王吃了瘪?天下奇观了。办公室里的文件被重重砸在桌上,吓得他们又抖上一抖。
这下姜妤可真成了无业游民,祁琰当然不会放弃向她抛出橄榄枝,趁着等红灯,他又提:“姜小姐不若再考虑一下?我想没有哪个老板会像我一样好说话了。”
是,他是挺好说话的,但真的是不好伺候啊!也没有哪个老板会像他一样有那么多要求吧。姜妤想她自己哪里是去工作,这分明就是换个地方睡觉啊。
他心里想的什么她还能不知道?怎么说也是跟他过了一辈子的,之前他在批奏折,她在旁边给他研墨,一切都挺正常,可到了后面越来越歪……
以至于后来她干脆不去了,可是哪能拗得过祁琰?在那事上,她就从来没占过上风,为了满足那厮的狗屁趣味,每次回来她的后背都生疼。
姜妤早就跟她父母打过招呼说祁琰要去拜访。从京旗出来后,俩人也没去干别的,直奔菜市场。
夺牛哇,人家女婿登门是送茅台华子,人家祁琰偏偏剑走偏锋,捧着大白菜西蓝花就去了。
姜妈一开门都是懵的,随后又朝着屋里喊了一声:“老姜快出来,来客人了!”
祁琰要长相有能力,要能力有长相,一米八几的大个往那一站,姜爸姜妈还能有什么不同意?都说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祁琰都快给姜妤身上盯出花来了。要说这唯一的不满意吧……就是他的家境。
姜家是小康家庭,他们夫妻俩也从没想过要让女儿嫁个老板,嫁个门当户对的往后也不能受欺负啊。但祁琰这……心里还真是没谱。
“你上哪找来的?”趁着姜爸跟祁琰聊天的时候,姜妈把姜妤悄悄拉到了厨房。
姜妤摸摸鼻子,不好回答。这让她怎么说?她穿越了捡到个男人过了一辈子然后再续前缘又要结婚了?
如何跟一个男人在不离婚的情况下结两次婚?大概就是这样吧。
“那个小祁啊,你是干什么的?”姜爸饮了一口茶,查祁琰的户口。
“就是家里做点小生意,传到我这了。”
“哦。”姜爸又不经意间打量祁琰的打扮,这让祁琰心里直冒汗,好在是他今天穿得够随意。
“平时工作忙吗?”有事业的男人可能会不顾家。
“还好,我就是签签字。”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只有我妈妈了。”单亲呐!单亲好哇,没了公公能少不少事。
祁琰本来信誓旦旦说今天拿下的,可还是出了差错没能争取到户口本。
唉!多少是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