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成为赵高后,始皇帝重生了(十六)
(十六)
荪歌恭声建议道。
她是绝对不会大包大揽将成品纸拿到始皇帝面前的,这样容易让旁人没活路。
始皇帝的黑眸中,多了几分隐晦不可察的热切,孜孜追求的万民归心也许不再是奢望。
此时此刻,始皇帝越发相信,被齐鲁旧地百姓指指点点,被酸儒博士冷嘲热讽的那场雷雨,就是上天赐给大秦的祥瑞。
不过,那道雷是不是太厚爱赵高了。
始皇帝心中隐隐有些小不平衡。
如果下次还有这种雷,请先劈他。
有没有上天恩赐不重要,他主要是想跟赵高患难与共。
好歹是朝夕相处十数年的主仆了,不能让赵高一个人受罪。
“若能成,此乃大功一件,你当记首功。”
始皇帝手捧竹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朗声道。
荪歌轻轻摇摇头“此等旷古烁金夺天地之造化的发明,应是陛下的功绩,仆不敢贪功。”
“泰山封禅遇意向,也是陛下庇佑,若无您的天命所归,仆根本无缘踏足泰山。”
始皇帝心头震撼,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子罕见的有些呆滞。
这是足以被极力渲染,造福人类,青史镌刻的大功绩,赵高就这般三言两语的双手奉在他面前。
始皇帝产生了一种不真实感。
谄媚讨好吗?
不,此刻赵高眼神虔诚纯粹的可怕,绝不参杂任何私心算计。
就好像是在践行那句一身骨血总要为曾经赎罪,为他搏一个锦绣山河。
不曾料到,画面中那个篡权乱政颠覆大秦的人竟有一颗尚未泯灭灿然发光的赤子之心。
赵高啊,赵高。
始皇帝心中唏嘘不已。
幸亏他之前没有一怒之下杀掉赵高泄愤,给他,给大秦留下了焕然新生的余地。
一时间,始皇帝的眼眶有些发酸。
“赵高,寡人绝不会让你史书留污名,寡人存一日,便一日做你的后盾。”
始皇帝目光坚决,语气郑重,一字一顿,如同誓言。
荪歌嘴角弯弯,含笑谢恩。
大秦天注定的惨淡解决,终究是要由她和始皇帝改写。
嗯,还有雾里看花的倒霉蛋李斯。
有没有未卜先知不重要,重要的是李斯很能干,执行力贼强。
“那仆就先行告退了。”
待荪歌离开后,始皇帝的视线在一起被竹简上的内容所吸引。
心潮激荡,久久不能平静。
这种久违的热血,让他想起了征伐六国时的澎湃。
他能统一六国,必然也能万民归心。
“来人,宣巨子。”
造纸术为成功前,始皇帝并不打算让任何消息透露出去。
此项发明,不需要任何铺垫,已经问世,必定万众瞩目。
在始皇帝和墨家巨子的讨论中,时间匆匆而过。
翌日。
肿着屁股的荪歌早早的侍奉在始皇帝身侧,严阵以待早朝的到来。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当她提出土地改革的方案后,会在朝堂上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指不定那群博士就不仅仅是想用唾沫星子淹死她,而是直接想给她套麻袋敲闷棍了。
她不管,她为始皇帝举大旗,看谁敢与始皇帝为敌。
四面八方皆是敌,她是始皇帝的一面旗。
“你这样真的行吗?”
始皇帝眼神晦涩复杂的盯着下意识得瑟到摇晃着身体的荪歌。
这屁股肿的这么高,袍子都掩盖不了,能不能别扭了,像一只胖头鱼。
斗志昂扬的荪歌不接受始皇帝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泼冷水行为,下巴一抬“那必须的,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
“不行也是行……”
始皇帝:……
到底该不该提醒赵高,他早就不是男人了!
宦官,宦官,懂吗?
还有,这么放肆,真的好吗?
这种给点儿阳光就灿烂的性子,搞的他都不敢做好人了。
“陛下,什么时候过去?”
荪歌已经迫不及待去战斗了。
唉,也不知道一日不见,她的小老弟李斯有没有对她甚是想念。
她不管,李斯那个倒霉蛋必须得想念她,毕竟是比桃花潭水还要深的感情。
不想,就去过清明节。
殊不知,此刻被她念叨的李斯面颊通红,满是褶子的额头上尽是密密麻麻地汗滴。
众人那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儿他实在是招架不住了。
他跟赵高真的是清白的。
他都已经解释的快要吐血了,可偏偏没人听他解释,还一脸大家都懂的表情。
最后还要故作语重心长的劝慰他一句“丞相大人,得注意养生啊,莫要晚节不保。”
那么丧心病狂的谣言,竟然也有蠢货信?
一句蠢货,涵盖了朝堂上的绝大多数官员。
天啊,他真的是待不下去了,陛下为什么还不来上朝。
在李斯的千呼万唤下,始皇帝带着荪歌姗姗来迟。
荪歌:……
她的小老弟为什么一脸幽怨地瞪着她,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很容易让人误解的好不好。
荪歌回瞪了一眼李斯,然后高贵冷艳的别过头去。
一场眼神的交锋被有心人看在眼里,仿佛越发坐实了荒诞无稽的谣言。
“咳咳。”
始皇帝清了清嗓子,看向了李斯。
李斯身上还背负着迁六国旧勋贵入住咸阳城的重任呢,现在不提,神神叨叨想屁吃呢?
心头一凛,李斯上前一步道“陛下,臣有事启奏。”
“李卿但讲无妨。”
“陛下,天下误解秦久矣,误解存,便会有芥蒂,上行下效,有碍社稷安稳。”
“臣奏请陛下诚邀六国旧勋贵入咸阳城,近距离沐浴皇恩,感受恩泽,消除误解,安固江山。”
“陛下的仁慈之心,上天定会感召,六国旧勋贵定欣然念之。”
李斯垂首,恭声道。
荪歌心中忍不住赞叹,这话着实说的漂亮有水平。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李斯。
不等有人开口,始皇帝眉头微皱,故作不解“嗯?”
“路途迢迢,山水重重是否过于兴师动众,反倒是让勋贵们心声怨怼?”
一派细心周到替六国旧勋贵的着想的模样。
不得不说,始皇帝此时的语气有些茶。
荪歌默默在心中评价道。
“陛下此言差矣。”
第十七章成为赵高后,始皇帝重生了(十七)
(十七)
李斯抑扬顿挫,声情并茂地继续了他的演讲,偌大的朝堂,独领风骚。
“咸阳城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繁华盛大,咸阳百姓热情好客淳朴善良,最重要的是,陛下在,皇恩浩荡日日显。”
“路途迢迢,兴师动众只是一时,一时的辛苦,换长久的安康喜乐,这对六国旧贵族也是一种恩赐。”
“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朝堂上,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大秦原有官员凝眉深思始皇帝的用意,而博士们则是一个个挤眉弄眼相互偷偷推搡。
没有了淳于越,博士群体都没人愿意做出头鸟了。
博士心有余悸的看着荪歌,就好似那是一条逮人就咬的大疯狗,被盯上,少说都要掉块肉。
就连战斗力极强的淳于越,都被干趴下赋闲在家钻研圣人之言了,至于有没有复起的可能,不得而知。
出头鸟淳于越不在,博士的战斗力大大下降。
荪歌颇觉得无趣,将目光移向了仆射周青臣,侍招博士叔孙通。
这两位在历史上,都是小有名气。
周青臣也是个阿谀奉承的小能手,至于叔孙通,换主如换衣,变节如喝水,墙头草似的人物到最后偏偏还真的成了人生赢家,深受刘邦宠信。
忽悠胡亥的水平堪比赵高,陈胜吴广起义,别人着急进言平叛,周青臣神神叨叨的进行了一番天下无反贼的演说。
这就是所谓的身有傲骨,风骨自成?
始皇帝见荪歌面色不善,眼神凶恶,顺着视线,看到了恭恭敬敬的叔孙通。
叔孙通?
什么时候赵高和叔孙通有了过节。
说实话,这群博士中,除了周青臣那个说话如抹蜜的仆射,他看的最顺眼大就是叔孙通了。
虽为儒生,但却在入朝后不会如其他博士一般口口声声之乎者也圣人之言,反倒是会时不时拥护他。
虽不显山不露水,但一比较,就显得叔孙通还是很不错的。
“叔孙通,你觉得丞相大人所言可有道理?”
始皇帝不动声色的将矛头指向了叔孙通。
赵高和叔孙通之间,他毫不犹豫的选赵高,这一点毋庸置疑。
无关其他,只论信任。
突兀被点名的叔孙通,有些怔然,他已经在努力降低存在感了,为什么始皇帝还会主动想起他。
此刻,需要淳于越。
从没有一刻,叔孙通觉得他如此离不开淳于越。
这么得罪人的话题,他做何种回答都有些不合时宜。
反驳,会惹怒了始皇帝,得罪了大权在握的李斯。
可若是赞同,来日六国旧勋贵迁入咸阳,他衣食无忧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他想弃权。
叔孙通眼观鼻鼻观心,缓缓开口“臣资质庸钝,无法如丞相大人深谋远虑。”
“丞相大人既已奏明陛下,必是做了再三思量万全准备。”
“臣不妄言。”
这个锅,别想甩到他的头上。
叔孙通决定装傻充愣装到底。
只可惜,荪歌是绝对不会给叔孙通明哲保身独善其身的机会的。
“陛下,叔孙博士这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虽不妄言,但把自己的态度表达的清清楚楚,没有一点含糊。”
“既盛赞丞相大人再三思量万全准备,必是赞同的,否则岂不是违心之言。”
“叔孙博士乃大才。”
荪歌弯腰拱手,一本正经道。
叔孙通:他不是,他没有。
叔孙通丝毫不记得他何时跟赵高这位大名鼎鼎的宦官有了交集。
被赵高赞扬,他并不觉得荣耀。
那晦气玩意儿,他不想沾染分毫。
始皇帝看着荪歌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模样,心中忍不住失笑。
他确定了,赵高就是看叔孙通不爽,要把叔孙通的后路切段。
“看来赵府令对叔孙博士感官极佳,颇有惺惺相惜之意。”
始皇帝一句话成功让荪歌和叔孙通沉默了。
惺惺相惜?
别闹了,两看生厌还差不多。
“陛下,是叔孙博士一心为大秦,仆深感震撼,当是博士们的榜样。”
荪歌很是恶趣味的恭维着叔孙通,将其高高立起。
这天下哪有那么美的事情,先是背弃大秦,后又薛县跟随项梁,项梁定陶失败又投奔楚怀王。
楚怀王被封为“义帝”名存实亡又去侍奉项羽。
待至汉高祖二年,刘邦率领着各路诸侯攻入彭城后,叔孙通摇身一变就又投靠了刘邦。
就这样的人,最后都高官厚禄,也是搞笑。
“的确。”
始皇帝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他虽不知道赵高葫芦里卖什么药,但也不会让赵高一个人唱独角戏。
“陛下言重了。”叔孙通苦着脸,胆战心惊。
局势未明之际,他一点都不想冒头。
“丞相大人之提议,可还有人有异议,若有异议,叔孙博士会为尔等解惑。”
始皇帝顺着荪歌的意思,将叔孙通牵扯进了这场大戏。
叔孙通:……
能不能不要再提他的名字了,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侍诏博士,不配参与这些风风雨雨。
高位上的始皇帝环顾大殿众臣,见扶苏面露犹豫,心中略有不快。
他为的是大秦,大秦好,扶苏才能好。
扶苏俊雅清隽的眉目紧紧皱起,脑子里在进行着天人之战,目光不断在赵高和叔孙通之间打转,脑子里不断回荡着的是淳于越博士的话。
父皇是真的被赵高蒙蔽,想要掀起血雨腥风了吗?
父皇雄才伟略,不应背上暴君之名。
废分封,行郡县本就有违古礼,淳于越博士时常道事不师古而能长久者,非所闻。
如果再不顾天下舆论,强行将六国残余旧勋贵迁入咸阳,名为沐浴天恩实为圈禁,那父皇残暴之名岂非更盛?
如今淳于越博士不在朝中,反倒没有人敢规劝父皇。
“父皇,儿臣有话说。”
“嗯?”
在始皇帝的注视下,扶苏只觉得一股深深的寒意冒出,如坠冰窖。
父皇动怒了……
可他是父皇长子,当孝顺父皇,不能眼睁睁看着父皇在暴君的路上越走越远。
儒学先生们说的极是,打乱初定,当以仁义治国。
身为长子,不应退缩。
第十八章成为赵高后,始皇帝重生了(十八)
(十八)
扶苏开口继承淳于越成为新的出头鸟,有些出乎荪歌的意料,但细细想想却又情理之中。
公子扶苏端方正直,可称君子,但却不能称帝王。
说实话,儒家真的害惨了扶苏。
她知晓,后世不少人看待扶苏带上了浓厚的滤镜,说什么扶苏有始皇帝的谋略却没有始皇帝的残暴,说什么大秦杀戮结束急需扶苏这般安抚臣民的君王。
可,扶苏满脑子全都是儒学,六国虽灭但余党心不死,单靠儒学根本镇不住当时的秦。
有仁爱之心,有君子雅正,谋略胆识眼光却欠佳。
所以,拉扶苏踩始皇帝,大可不必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后世不少人假设扶苏登基,大秦延续不至于二世而亡,但以扶苏的认知再搞出诸侯林立很是正常。
荪歌有些替始皇帝发愁,突然觉得培养个合适的继承人也是难于登天。
就仿佛冥冥之中,大秦只能是始皇帝的大秦。
“父皇,儿臣觉得邀六国旧勋贵入咸阳,略有不妥。”
扶苏斟酌的语言,想要尽可能委婉的规劝。
只是还不等他阐述理由,便被始皇帝打断了“你真当寡人在询问你的意见?”
“扶苏?”
冰冷霸气的语气,让扶苏愣在了原地。
明明父皇昨天还在尊重他的选择,为何仅一夜之隔,父皇却判若两人。
若不是父皇昨日的温和,他可能也不一定敢做出头鸟。
扶苏眼睛瞪的大大的,面上有不可置信也有淡淡的难堪之色。
荪歌从扶苏的神情中解读出一句话,终究是错付了!
“寡人刚才已言,若有异议寻叔孙通解惑,寡人之言,扶苏置若罔闻吗?”
“还是说,寡人的大公子已经听不进去寡人的任何话了。”
始皇帝鹰视狼顾,斑白的鬓角,在此刻看在荪歌眼中忍不住有几分心酸。
千古一帝,的确不是常人能够坐得的。
有淳于越为首的一帮博士日复一日的洗脑,扶苏与始皇帝之间的分歧已经如同天堑,再也忽视不了。
所以,不如她去弄死淳于越吧。
恶名这种东西,背多了也就习惯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
“儿臣……”
“儿臣……”
磕磕绊绊,扶苏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帝王威严,不容挑衅。
“此事就这么定了,不满意的寻叔孙通开解,寡人信叔孙通的能力。”
始皇帝似是含着冰碴子,一字一句都渗着瘆人的寒气。
话音落下,无人再敢触怒,文武百官皆呼圣明。
就在所有人松了一口气,觉得此次早朝大劫已经要熬过去,再听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便能安安全全度过时,又看到深得陛下宠信向来又很有眼色会做人的赵府令跳了出来。
最开始,并没有人在意。
小小的中车府令,一个宦官,能掀起什么波澜。
只是,事实告诉他们,大错特错。
这世上,不只有会巴结会伺候的阉人,还有敢于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赵高。
“仆请求土地改革。”
短短的一句话,让文武百官如同被吓傻一般僵直呆滞。
赵高和李斯不愧是一对姘头,一个比一个石破天惊,难不成是要靠在朝堂上的威势决定姿势?
这下,不仅仅是儒生们不乐意了,就连仙大秦原有的勋贵都忍不住面露怒色,咬牙切齿的瞪这赵高,恨不得将赵高挂在城墙上示众。
宦官何时都可以在朝堂上大放厥词了,陛下是不是对赵高过于放纵了。
“为何改?”
“如何改?”
始皇帝故作兴致勃勃问道。
荪歌将之前私下对始皇帝说的那番话略作修改慷慨激昂的在大殿上重新说了一遍。
李斯眨眼,这一幕有点儿眼熟。
陛下和赵高之间的氛围,像极了方才他与陛下的默契。
也就是说,土地改革,陛下已经首肯。
此刻所谓对商议,都是表象。
李斯低头沉思,土改的确会触动他的部分利益,但借他熊心豹子胆也不敢与始皇帝作对。
不管了,还是一条道走到底,跟着始皇帝。
在李斯思量的间隙,便有人跳出来反对。
“陛下,赵高区区中车府令,妖言惑众巧言令色,试图让初统一的大秦帝国再度风雨飘摇,其心可诛。”
“往日赵高趋炎附势谄媚讨好,专横猖狂也就罢了,不思反思,反倒变本加厉,实在可恶!”
“陛下,请处死赵高。”
“臣附议。”
荪歌:……
这才是真正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趋炎谄媚,她认了。
毕竟,她的的确确是拍马屁的小行家。
不过,专横猖狂?
哼,打死她都不认。
“诸君之意,是在说寡人是非不分,是那等被赵高三言两语蛊惑的昏君吗?”
始皇帝冷冷道。
众臣:这是重点吗?
陛下抓重点的角度,还真是清奇。
“臣等之意是在说赵高包藏祸心。”
矛头直指荪歌,集中火力攻击。
始皇帝沉默不语,眼神中抑制不住流露出失望。
只能盯着自己一亩三分地的蝇头小利,看不到大秦的危机四伏。
不,也许不是看不到,只是觉得自身已有利益更重要罢了。
“陛下,还请让仆一试。”
荪歌在众人的怒视下,不卑不亢道。
“不过,陛下,仆观反应激烈,仆心中反思,觉得奖勋贵们的已有土地直接收归国有也许过于激进。”
紧接着,荪歌将本就与始皇帝商量好的法子徐徐讲了出来。
许是有过于狂妄要人命的法子在前,有了缓冲的余地,大殿之中似烈火烹油的气氛有些许舒缓,但众人看向荪歌的眼神依旧是怨毒不已。
就好死荪歌是杀父仇人,不共戴天。
李斯凝眉,思量再三,有意开口,但被始皇帝和荪歌不约而同的摇头示意。
李斯一怔,略微一想,便知二人用意,士为知己者死的知遇之恩越发高涨。
此生,他定要尽心尽力辅佐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陛下,土改一事,兹事体大,还望陛下三思啊。”
“陛下,自大秦一统,车同轨书同文变革从未停止,如今再土改,不利于民心稳定啊。”
第十九章成为赵高后,始皇帝重生了(十九)
(十九)
“万望陛下三思,莫要被赵高之言蛊惑啊。”
一时间,不少人看向荪歌恨不得啖其肉,引其血。
荪歌:……
如果眼神能杀人,她现在可能已经死无全尸了。
“赵高你有何话说?”始皇帝幽幽道。
荪歌嘴唇一抿,看着叫嚣着最厉害的人,嗤笑道“吾有故友屌似卿,如今坟头绿草盈。”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炸锅似的大殿拥有了片刻的寂静。
这是诅咒吧?
明目张胆的诅咒。
有人下意识的掏了掏耳朵,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大殿之上,陛下面前,怎敢有人口吐如此狂悖嚣张之言。
就算赵高恃宠而骄,也不是这么个骄法儿吧?
一片寂静中,荪歌蓦地开口“陛下,仆对大秦之忠心,日月可鉴,若仆有心祸乱大秦,那仆对神鬼起誓,若有此心,此生暴毙,且无来世。”
如今的人们,对于神鬼之事,讳莫如深,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若陛下肯给仆一个机会,仆愿当着陛下和众臣的面立下军令状,土地改革不成,仆愿受大秦律法所有刑罚而死。”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陛下,还请看在仆十数年勤勤恳恳伺候的份儿上,予仆一个机会。”
当着所有人的面,荪歌重重的跪在了地上,将始皇帝摘的干干净净,未来她的一切铁血手段皆与始皇帝无关。
她就是要让始皇帝带着当世清名成就万世不朽功勋。
暴君骂名,不如就换成佞臣之名吧。
荪歌的话说的如此决绝彻底,反倒是让殿内那些指着她鼻子骂的人心中一噎,就好似所有的力量都砸在了棉花上。
一副为国死,为君卒,虽死不悔的姿态,让他们每多抨击一句,就越发是把自己架上火上烤。
仿佛只有赵高忠君爱国,他们才是乱臣贼子,这种感觉,实在是憋闷。
坐在高处的始皇帝,眼神转动,不知名的光华闪过,看着跪在地上一团,与这大殿格格不入的赵高,轻笑出声。
每一声笑,都让大殿中的群臣心头一跳。
这样的陛下,让他们升不起任何反抗的念头。
是啊,差点儿忘了,陛下从不是软弱任人摆布的性子。
他们怎能因为陛下这两年来的温和,忘了陛下曾经的霸气威严呢。
始皇帝居高临下,睥睨众臣,目无逡巡,有的只是一往无前的大无畏。
“赵高,你所言,寡人甚是赞同。”
“土改一事,在寡人看来,不仅可以固江山社稷,且,对天下万民都是一件利事。”
“寡人既一统六国,那六国子民亦是朕的子民,天下是寡人的天下,那寡人便有责任对天下人负责。”
“你所请,寡人全力支持。”
跪在地上的荪歌猛然抬头,这些话跟他们所商议的并不一样。
流芳百世的明君,向来都该是爱惜羽毛的,始皇帝这番话是不要明君之名了吗?
何必呢?
荪歌看着始皇帝的口形,心中说不出的震颤。
他说,赵高,寡人从不惧泥泞。
荪歌低下头,嘴角的笑容愈发真切,她好像真正理解了何为千古一帝。
敢做,便敢当。
始皇帝不屑做那背后坐收得力的渔翁。
“诸君也勿多言,若心中不虞,寡人也不介意将刑罚重新上于大夫。”
既然赵高能一片赤诚为他的千秋大业舍生忘死,那么他又何惧为其保驾护航。
一时名声而已。
就算此时恶名加身又如何,时光流转,总会有人理解他和赵高的谋断。
就像赵高说的,他是千古一帝。
争议也好,骂名也罢,他若不能称为千古一帝,何人敢称。
始皇帝的一番话,如同冬日凛冽刺骨的寒风,吹散了大殿中所有的躁乱。
众臣心中那些未说出口的话,此刻也只能死死的咽下去,不敢吐露半句。
陛下的确有容人之雅量,但也有帝王之权术。
当断则断时,陛下绝不会优柔寡断。
越是伴君多年的老臣,越是清楚这一点。
陛下永远都是当初那个有魄力扫六合的志盈意满,年岁可长,但热血雄心不减。
这大事儿能不能稍微分开点儿,一次早朝,一件比一件难搞。
一比较,突然觉得李斯邀六国旧勋贵迁咸阳的事情,根本不值一提。
早朝结束后,荪歌揉揉膝盖,在章台宫外的石阶上拦住了满脸阴霾的扶苏。
绕是脸上有郁气,依旧难掩芝兰玉树光风霁月的风华。
这样的扶苏,很真实。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温文尔雅,如夜空朗月清风。
后世的那么多的意难平和惋惜,荪歌能理解。
扶苏,真的很好。
只可惜,做不好帝王罢了。
“大公子,仆有几句话想对大公子说,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大公子宽恕仆。”
见拦住自己,恭恭敬敬的赵高,扶苏心情复杂。
按理说,他该不喜赵高的。
父皇最信任的宦官,往日谄媚奉上左右逢源,无半分骨气。
但父皇对赵高却是宠信有加,允许其时时随侍左右。
刚才在大殿中的提议更是过分至极,与他以往所学大相径庭。
他有心反驳,但赵高和父皇那种敢为天下先,虽死不惧的气势,让他心中隐隐有些动摇。
他也不知,他心中动摇的是什么。
他竟在赵高和父皇身上看到了无数圣贤典籍中描述对为臣者的风骨,为君者的担当。
这是他的那些儒学老师都不曾有的。
可父皇行郡县背逆周礼分明是错的啊,如今更要错上加错,圈禁六国旧勋贵,土地收归国有。
为什么……
扶苏只觉得脑袋中似是有一团浆糊,让他辨别不清任何东西。
“赵府令请讲。”扶苏调整好脸上的表情,温声道。
荪歌心中暗叹,儒雅贵公子,不外如是。
“大公子,你固执己见,认为天下初定,当效仿前朝行分封,如此才能实现长久安定,但事实呢?”
“大公子学富五车博学多识,定知晓诸侯割据的数百年,天下的战火何曾停止过,百姓又何曾真正安定过。”
“你天潢贵胄,长于锦绣堆中,也许对您来说并没有太大区别。”
第二十章成为赵高后,始皇帝重生了(二十)
(二十)
“锦衣华服,奴仆成群。”
“说句不恰当的话,只要陛下依旧屹立不倒,外界纷争的风风雨雨都不会侵扰到大公子。”
“可,那些百姓呢?诸侯连年征战兼并更迭,数百年从无一刻真正休止,底层的百姓不仅要忧患天灾,更会因人祸自危。”
“陛下千古一帝雄才伟略,横扫六国,旁人不知陛下的统一大业意义深远也就罢了,您又怎能成为那些人伤害陛下最尖锐的一把刀子。”
“您所认为的陛下所行的狂悖之举,千百年后,历史会证明陛下之选择乃是顺应发展大势,最正确的决定。”
“大公子,不要总想着儒生们说,您得问问自己,您的父皇真的像六国学士口中那般残暴不堪吗?”
“大公子,仆言尽于此。”
荪歌并不奢想能够改变扶苏温润柔和的性情。
三岁看小,七岁看老,也不无道理。
但她依旧希望能够在扶苏被儒学思想固化的藩篱内尽力翘出一道缝隙,使得扶苏能够站在更高的立场上客观的看待始皇帝的一系列举措。
不是儒学不好,是此时腐儒们所倡导的儒学,并不适合现今的大秦。
扶苏成为六国学者在朝堂上攻击始皇帝最鲜明的一杆旗,何尝不是某种程度的亲者痛仇者快。
扶苏呆呆的愣在原地,方才赵高的那番话似劝说,又似说教。
语气和口吻都算不得恭敬谦卑,更像是长者对晚辈的谆谆教诲。
有恨铁不成钢的失望,也有隐隐藏着的期冀。
所以,就算是那些话对于他大公子的身份来说,显得僭越,但他心头却无半分怒火和不悦。
望着赵高略显疲惫,脚步却依旧生风背影,扶苏心中触动。
方才赵高的那番话,不断响彻在他的脑海中。
分封和郡县,究竟何为对何为错。
在博士们口中,郡县制就就好似是十恶不赦的存在,无数人颠沛流离,上无瓦片下无立锥。
而分封制,才是国家长治久安的良策。
长久的耳濡目染下,这种认知根深蒂固的存在于他的心中。
可赵府令不是这样认为的。
那字字珠玑铿锵有力的几句话,毫不客气的扯烂了博士们数年时间,构织在他面前如空中楼阁般虚浮的分封长久而又安稳的假象。
数百年诸侯割据是事实,赵府令的话算不得危言耸听。
博士们常言,分封乃历史大势,必然为之,违者将遭天谴,大秦天将倾覆。
可博士们口中的历史大势真的便是真的的大势吗?
问问自己?
扶苏口中呢喃着,手心下意识的放在心口,似是想要求一个答案。
他的父皇是何种人,他为何总要从旁人口中道听途说呢。
荪歌和扶苏在章台宫外的这番谈话,很快便传入了始皇帝耳中。
始皇帝心中怔仲,感怀不已。
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竟然会是赵高。
得臣如此,人生大幸。
在始皇帝心中喟叹唏嘘不已时,章台宫石阶下,李斯站在不起眼的角落正与荪歌交谈。
“终于聊完了?”
李斯皱着眉头,略有些不解。
明明扶苏在赵高眼中已是弃子,为何赵高还要如此苦口婆心的劝解。
荪歌点点头,淡淡道“那番话,不止为了陛下,也是为了扶苏公子。”
诚然,扶苏并不适合坐帝王,掌控大秦。
但,扶苏这般茂林修竹芝兰玉树般的妙人,也该有权利用自己的眼睛看这个世界,用心去感受,而不是被所谓的之乎者也处处蒙蔽。
对待扶苏,荪歌的惋惜从不比旁人少。
“你等在这里干嘛?”荪歌转变话锋,警惕的盯着李斯。
李斯也是个有八百个心眼子的老阴批。
李斯淡定的摸了摸胡子,神神秘秘道“土改一事是你的主意还是陛下的主意?”
“可行吗?”
土改一事,兹事体大。
荪歌没好气的睨了一眼李斯“不可行也得可行。”
军令状都立下了,办不好就得受尽各种酷刑而死。
比如,阉割。
一想到这点,荪歌就觉得胯下凉飕飕。
至于李斯的第一个问题,荪歌全当没听到。
“你悠着点儿,这事儿得罪人,风口浪尖上,想要你命的人可不少。”李斯凝眉提醒道。
赵高此刻的处境,有些类似于百余年前的商君,是贵族眼中的头号大敌。
荪歌点点头,一本正经的应下来。
她觉得,就她那怪异体质,想来是死不了的。
“陛下拨了黑卫给我。”
黑冰台中最精锐死士名为黑卫。
黑卫?
李斯大惊,都说秦灭六国,一统天下,黑冰台再无价值,便被陛下渐渐遗弃。
但身为陛下的心腹,他隐隐猜测,这股隐藏在暗中让无数人闻风丧胆胆战心惊的力量依旧在悄无声息的运作。
有黑冰台在,不仅仅是陛下的利剑,更是陛下的耳目。
如今就连黑卫都拨给了赵高,显然陛下对土改一事志在必得。
任何魑魅魍魉,都无法动摇陛下的决心。
荪歌顾不得李斯的诧异,不放心的嘱咐道“迁六国贵族入咸阳,务必尽善尽美,那帮人贼心不死,时时刻刻想着复辟,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李斯挑眉,耸了耸肩膀“这还用你交代?”
“瞧瞧,我不就是多说了几句,哥哥就这般模样。”
“哥哥要不愿意跟我说话那便不说吧,我的确是不如外面那些人有趣,那我便不讨人嫌了。”
荪歌顿时林妹妹发疯文学上身,脱口而出。
李斯:……
李斯只觉得如芒在背如鲠在喉,早朝时那些官员戏谑鄙夷的眼神还历历在目,如今赵高又开始造作了。
“你快闭嘴吧,我听你的还不行。”
此刻,李斯只想逃的远远的。
一大把年纪了,子孙皆全,偏偏却传出了与赵高的桃色绯闻。
不过,还真别说,看竹简久了,再看赵高的确还是有几分姿色在的,眉清目秀。
“你瞧,哥哥又开始画饼了,我倘若信了,怕是会日日以泪洗面。”
荪歌面色坦然,继续道。
哼,明明李斯才是个糟老头子。
第二十一章成为赵高后,始皇帝重生了(二十一)
(二十一)
荪歌再一次默默吐槽起有眼无珠的磕cp党。
“打住,打住。”
李斯连连后退,他几乎已经能够想象到这些话被似是而非的传出去会造成怎样可怕的反应。
哥哥?
赵高这个人还真是年龄越大说话越不拘小节了。
按年龄,赵高喊他爹还差不多。
荪歌扮作一脸忧伤,单手托着下巴,凄凄惨惨戚戚道“想来哥哥是真的倦了我,那我只好祝哥哥鹏程万里马到成功了。”
这副幽怨的模样,李斯看在眼中,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
画风如此多变的赵高,他真的招架不住。
也不知道陛下是如何能够容忍把这般神经质的赵高数十年如一日留在身边的。
惹不起,难不成他还躲不了吗?
李斯摸着手腕上突然冒出的鸡皮疙瘩,匆匆离去,就好似身后又一头饿绿了眼睛的野狼在追他。
待李斯一走,荪歌脸上的轻佻的笑容渐渐敛起,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的凝重之色。
揽下土改这么一件事儿,指不定什么时候身后就多出几个血窟窿了。
荪歌缩在袖子里的手,下意识紧了紧。
天地良心,她穿进这个世界本意真的只是走剧情的。
……
土改政策一出,大秦四处沸然。
六国旧贵族对迁入咸阳的拒绝之声也泯然于众,无人关心。
想要煽动百姓,升起故国之情,奈何百姓们自顾不暇,忙的脚不沾地。
要知道,土改可是跟他们以后吃饱穿暖密切相关的。
万一因为掺和了贵族之事,耽搁了分地,难不成以后还指望这帮养尊处优的贵族养活他们?
孰轻孰重,他们分得清。他们是没文化,但也不傻。
六国旧贵族焦头烂额怒火中烧时,始皇帝的耳朵也不曾清闲。
不因别的,只因为告状的太多了。
“陛下,赵高目无法纪,拿着鸡毛当令箭,这几日来不知道多少人家遭了赵高的毒手,惹的民声载道,人心浮动,再这样下去,大秦的万世基业将毁于一旦啊。”
“陛下,您不能由着赵高胡来了啊。”
数位老臣面容凄惨脊背弯弯,痛心疾首撕心裂肺道。
“陛下,再这样下去,六国民众之心何时才能心向大秦?”
“还请陛下处死赵高,以定民心。”
始皇帝端坐在高位之上,笑容玩味的看着大殿中声泪俱下的表演?
唉,浸淫官场多年的老臣说话都不如赵高完美动听。
什么叫拿着鸡毛当令箭?
骂谁呢?
他金口玉言大刀阔斧的改革在这帮老东西口中就成了鸡毛?
若是赵高在这里会如何阐述这番话呢?始皇帝禁不住想到。
至于大秦的万世基业?搞笑呢,这帮只盯着自己利益得失的老家伙还真敢想。
真是好奇,若是这帮老家伙知晓大秦二世而亡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陛下?”
见始皇帝久不开口,有赢氏王族偷偷抬头看了一眼。
只见始皇帝面色平静淡然,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容,可就是这一抹笑,让他们遍体生寒,忍不住打颤。
如果不是自持劳苦功高,始皇帝不会过分追责,他们也不敢壮着胆子还触这份霉头。
“依寡人之见,土改完成之时,便是六国百姓归心之始,不知诸位可认同寡人所言。”
万事开口难,啃下土改这根硬骨头,万民归心不远矣。
千古一帝的夙愿,此生必将成为现实。
有老臣哆嗦着身躯硬着头皮开口“陛下雄才伟略,土改一事必是高瞻远瞩,但赵高行事乖张跋扈,激进张扬,于初定的大秦而言着实不是一件好事。”
“对大秦不是好事还是对尔等家族不是好事?”始皇帝冷笑出声“寡人还是那句话,伟大的改革必将伴随流血与牺牲。”
“寡人在,赵高在。”
“寡人听说赵府令近些日子遭受的刺杀也流了不少血,如果你们愿意与赵府令共同成为改革中的中流砥柱一起流血牺牲,寡人也不是不近人情之辈。”
“诸位之中,有陪寡人打天下的功臣,也有辈分极高的皇族长辈,若是有尔等为表率,土改一事也许会进行的顺利些。”
始皇帝的嘴角依旧挂着浅浅的笑容,声音也是柔和自然。
远远望去,仿如一幅君臣相谈甚欢的图画。
他不是嗜杀之人,但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
赵高都能豁的出去,一腔豪情身背无数骂名,除了被扔烂菜叶还得每天防着层出不穷的刺杀,他堂堂帝王,有何惧之。
不得不承认,赵高那些话潜移默化的影响了他。
对于儒生博士们的阴奉阳违,六国百姓的排斥躁动,甚至对于画面中看到的大秦将亡,都不再忐忑不再恐惧。
只管做好,只管一往无前。
拼尽全力,看看是否能得一个造化改变大秦局面。
若不能,也无悔。
他坚信,他和赵高之举,必将长久的造福百姓,哪怕大秦不存,但大秦之传承将万世永存。
何为大秦基业?
凡大秦境内的百姓皆是子民,子民康乐无忧,则大秦基业仍在。
“汝等可想好了?”始皇帝蓦地爽朗笑道,就好似自泰山封禅后笼罩在心头的阴云悄无声息间散去许多。
只是,这种胆战心惊的情况下,这种爽朗的笑声让人听起来只会越发诡异。
老臣们一个个愣在原地,想好?
那可是生死之事,哪里是说想好就能想好的。
不过,他们也算是看明白了,要么死,要么就闭嘴,安安静静的等待着赵高土地政策一步步施行。
陛下改革之决心,堪比当初商君之志。
好不容易熬到位高权重这一步,谁乐意死啊。
就算土改一事他们阻挡不了,但能不能先灭了赵高,这样他们心气也能稍稍顺些。
啊啊啊啊……
很难不抓狂,尤其是听到陛下那句,陛下在,赵高就在。
赵高何德何能,竟能让陛下如此厚爱。
若始皇帝知晓这些人的想法,必定嗤之以鼻,赵高可比在座所有人活的长久。
“陛下,是臣等着相了。”
能活,谁也不想死。
死谏这种高大上的事情不存在于大秦等文化熏陶中。
第二十二章成为赵高后,始皇帝重生了(二十二)
(二十二)
待前来告状的大臣们离开章台宫后,始皇帝微眯着眼睛,疲倦的揉了揉鬓角,思绪放空,小憩片刻。
“啊……”
始皇帝猛然惊醒,托着面颊的手重重的磕在桌面上。
铁锥……
梦中那从天而降的铁锥,重重的将马车砸到粉碎。
看规制,那是他的车架。
有了泰山封禅奇遇之后,始皇帝再也不敢把梦里的景象简简单单归结为只是一个梦。
所以,这又是上天预警,告知他即将面临生死考验,性命危在旦夕吗?
始皇帝喘着粗气,面色冷峻,眼神可怖。
若不是泰山奇遇,回咸阳后又有一系列紧锣密布的行动,他的确是想过巡游的,只是还不曾讲心中打算告知任何人,便做了这样的噩梦。
一时间,始皇帝有些分不清,这是曾经那一世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还是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赵高呢,宣赵高。”
始皇帝知晓,他心中的疑惑,只有赵高能解答。
“诺。”
随侍在一旁的宦官应声道。
得到传召的荪歌心中疑惑,难不成陛下被那些告状的人说动了?
不应该啊。
“你可知陛下所为何事?”荪歌凝眉打探道。
“回赵府令的话,陛下做噩梦了。”小宦官恭恭敬敬低头答道。
噩梦?
荪歌心中一个激灵,手不自觉的攥起来。
看来,陛下又看到了些画面。
荪歌轻轻叹了口气,任命的随着小宦官向章台宫走去。
“陛下,赵府令到。”
荪歌到达章台宫时,余光瞥到始皇帝阴沉的面颊,心中越发紧张。
闻言,始皇帝先是挥退了其余人,才看向荪歌“你可曾看到铁锥刺驾?”
始皇帝直截了当的问道。
荪歌哑然,这哪里是梦,分明又是预知,她深刻怀疑,随着时间的推移,始皇帝是不是会想起所有的事情,实现真正意义的重生。
“陛下,仆在泰山之奇遇所见大多都是您……”荪歌顿了顿,咬牙道“您驾崩之后的事情。”
荪歌略一思索,便否认道。
话说太多,她不知该如何解释。
始皇帝沉默不语,目光阴沉的打量着荪歌,久久都没有开口。
“赵高,寡人并没有怀疑你。”
赵高是中车府令,他的车架一般都是赵高亲自驱策,偌大的铁锥从天而降,他若有事,赵高也会丧命于铁锥之下。
“陛下,您是天子,上天厚爱赐梦预警,预警既现,陛下不如暂时搁置东巡的计划,居咸阳运筹帷幄,待他日土改完成,万民归心,再巡游天下,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荪歌知晓,始皇帝所作之梦,乃是第二次巡游,博浪沙遇刺,张良与一大力士所为。
张良出生于韩宰相之家,资财甚富,秦灭韩,作为亡国移民,便想着设法刺死秦王,以报灭国之仇。
“天子?”
始皇帝反复呢喃着。
天之子,真的尊贵无双吗?他为帝王,子嗣无数,那天子又怎会只有一之数。
“陛下,子也可以是尊称。”
换而言之,始皇帝可以是天之子,也可以本身就是大秦之天。
始皇帝挑眉,目光闪烁,赵高之言,他甚喜。
“你怎知寡人有意巡游?”始皇帝似是突然反应过来,语气自然开口问道。
荪歌面不改色“仆伺候陛下十余年,若论揣摩上意,没人能够比的过仆。”
“你倒是诚实,揣摩上意倒不怕寡人治你罪。”
紧绷的神经微微松懈后,始皇帝才注意到空气中隐隐飘荡着血腥味和草药味。“你的伤严重吗?”
“有您庇佑,仆命大的很。”
“都是小伤,不碍事。”
荪歌咧嘴一笑,恭声回答着。
始皇帝微微一笑,并没有拆穿,若非赵高体质特殊,恐怕早就命丧黄泉了。
土改过程危机重重,赵高身上挂彩的日子断不了。
“不必顾虑重重束手束脚,放手去做。”
“有寡人在,大秦乱不了。”
说句不太客气的话,就算是改革失败,只要他活着,六国余孽就没有人敢反。
“仆知晓。”
“陛下,仆近日想亲自前往楚国旧地主持土改一事,楚国不同于其他五国。”
“一来,楚国旧地核心远离大秦,大秦势力在楚地相对薄弱。二来,楚民怨秦最深反秦情绪如烈火。三来,楚国贵族势力根深蒂固,秦楚思想文化矛盾尖锐,一时难以调和。”
“如果不亲自前往,仆实在放心不下。”
后来,的确是楚灭了大秦。
楚?
始皇帝想起了楚灭国前叫嚣的那句“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楚,的确是最不安定的因素。
当年灭楚之战,大秦关中将士损失惨重,李信和蒙恬率20万大军惨败,王翦老将军率军六十万力挽狂澜,否则秦楚之战战况可能会更加惨烈。
“亲自前往?”
“你可知,自你提议土改,想你死的人不计其数,此时出咸阳,一旦出事,寡人鞭长莫及。”
赵高于他,意义非凡。
“陛下,仆势在必行。”
“正因为仆是无数人都眼中钉肉中刺,仆离开咸阳,一路行驶,正好能够将那些最活跃的反秦份子一网打尽。”
死是死不了的,最多受点儿伤。
再说了,楚地不亲自前往,着实心难安。
沉吟片刻,始皇帝道“莫要逞强,若当真危及生命,当退则退。”
以身为饵,始皇帝深感震撼。
“陛下,朝堂之上仆是立了军令状的。”荪歌小声提醒道。
土改若成,她功成名就。
土改若败,她千刀万剐。
所以,她从没有退路。
“仆入楚地,归期难定,万望陛下冷静,莫要被梦魇扰乱心绪失了分寸。”
“仆会以一身血肉之躯铺就大秦未来。”
“陛下,仆先告退了。”
“陛下保重。”
反正赵高求的也只是一个投胎转世的机会。
在荪歌的背影即将消失在门口时,始皇帝幽幽开口“寡人在。”
始皇帝声音低沉细弱,一阵风吹过,似是无人听见。
荪歌的背挺得越发直,悬挂在天际的艳阳,仿佛在昭示着大秦的未来。
如日东升,蓬勃发展。
第二十三章成为赵高后,始皇帝重生了(二十三)
(二十三)
内定家国,外开边疆。
昭明四海,宾服万邦。
她想,她一定能够看到这样的大秦帝国,也一定能够见证这样的千古一帝。
荪歌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脚步越发坚定,将章台宫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并不知始皇帝的心中在经历怎样的风浪。
“来人,增派人手,暗中保护赵府令,不惜一切代价护赵府令性命周全。”
始皇帝莫名其妙的笃信,大秦不能失了赵高。
“诺。”
……
所有人都以为荪歌离开咸阳,远赴楚地会尽可能悄无声息隐瞒行程,却不曾想她就差敲锣打鼓挨家挨户宣传然后双手奉上一份路线图了。
一时间,视荪歌如仇敌的人跃跃欲试,路途遥遥,搞死个人不是很正常啊。
在咸阳城,陛下耳目遍布,想要杀赵高难于登天,出了咸阳,陛下想保也保不住。
到时候,赵高一死,土改自然不了了之。就算是陛下想要追责,那也来不及。
人死都死了,难不成陛下还能起死回生。
四方云起,都在思索着何处设伏,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干掉赵高。
若问六国旧勋贵此刻最恨的人是谁,那么必定是赵高,始皇帝都得退居之后。
始皇帝是灭国,赵高是釜底抽薪,想要把他们高高在上的特权剥夺。
万顷庄园,良田万亩,只要杀了赵高,这样的生活就能继续。
荪歌哼着小曲儿,就好似并不知晓四面八方的恶意,惬意的很。
她想过会有不速之客,但是没想过不速之客会是扶苏。
她与扶苏,本质上从未交好。
对扶苏,她确有惋惜意难平,但她选择效忠的,从始至终都只有始皇帝。
“大公子?”荪歌诧异的看着面红耳赤,双手不自然的垂于身侧,纠结犹豫的扶苏。
别这样,搞的像告白,怪紧张的,她身上得绯闻已经够多了。
“赵府令,我想随你一起前往楚地。”
“那日,听您一席话,心中惶恐迷茫皆有之,读万卷书也须得行万里路,我想离开父皇的羽翼庇佑,看看真实的大秦。”
“还请赵府令应允。”
只见扶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似的开口。
面颊依旧绯红,眼神却格外坚定。
荪歌:……
玩她呢?
她前往楚地就是为了招摇过市,一路上危机四伏,如今始皇帝对扶苏的态度不明,储君之位一日未定,那扶苏永远都是第一候选人。
带着这样一个人上路,她慌啊。
“大公子,想要体察民生并非仆这一个选择,只要大公子想,陛下定会想到万全的法子。”
烫手的山芋,她不接。
扶苏嘴唇翕动,似是知道荪歌的担忧,坦然道“我将子婴交给了父皇,我心知,父皇在储君的人选上摇摆不定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现有公子,无人让父皇满意。”
“子婴年纪尚幼,但伶俐聪明,父皇定能亲自培养出能够承继大秦的储君。”
荪歌怔在原地,扶苏这是无欲无求放弃了储位吗?
若胡亥知晓扶苏的打算,怕是能急的跳墙。
也是,扶苏对储位从无执念。
可能扶苏不是个好的继承者,但是一定是个纯粹的人。
至于子婴……
想到后来子婴被立秦王后的种种,荪歌面露赞许,有的人生来就是王者。
不得不承认,这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仆还是不能带您上路。”
上路?
这个说法好不吉利!
“父皇已经松口了。”扶苏慢条斯理道。
“赵府令,我自幼习武非纯粹的文人,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父皇言,有我伴于你身侧,你会有所顾忌。”
荪歌心中哀嚎,她就是想去放飞自我怎么那么难。
好吧,始皇帝的确了解她。
始皇帝都松口了,那扶苏干嘛还一副小媳妇儿的模样娇羞的问她。
╭(°A°`)╮
哼,她的意见都不重要了。
“那你尽快收拾行李,明天启程。”荪歌垂头丧气的摆摆手,蔫蔫说道。
始皇帝不地道,自己的儿子不教育,还塞给她!
如果她是个貌美如花行走江湖的侠女,一路相伴,也许还能发展出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
可是,他现在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太监啊!
好气哦!
不得不说,这人物选的是真棒。
主神的眼光一如既往的刁钻,掐断了一切有可能缠绵悱恻的小火苗。
“多谢赵府令。”
扶苏喜上眉梢,一时间整个人就好似一块儿散发着莹莹光泽的美玉。
“大公子,礼尚往来,答应仆一件事情,莫要留胡须。”
好好的美少年,装什么大胡子男。
这也算是她为后世那些心心念念扶苏的美少女作出的一点贡献。
扶苏傻眼,这是什么臭不要脸的要求。
都说赵府令精通秦律,难不成忘了一种刑罚叫“耐”,就是剃掉犯人的胡须。
由此可见,大秦以胡须为尊。
“赵府令,您是不是……”扶苏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脑子,委婉的提醒道。
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了。
荪歌撇过头,视而不见,没有商量的余地,总不能让后世对着一脸胡子得扶苏犯花痴吧。
扶苏叹了口气,无奈应下。
好吧,虽说有耐刑,但大秦对胡子的要求并不严苛。
一晃,一天时间眨眼而逝。
“陛下,大公子和赵府令出城了。”
秦始皇站在精心绘制的大秦疆域图前,眉头紧锁,想要将梦中景象对应到确切的位置。
他还是无法忘却那个巨大的铁锥。
“往何处?”始皇帝抬眸,沉声问道。
他是绝对不相信赵高会直接前往楚地核心的。
“河内郡方向。”
河内郡?
始皇帝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不停踱步,似是有些不明所以。
始皇帝眼前一亮,目光定在疆域图河内郡的位置,然后将梦中地形景象一一绘出。
比照,定位。
博浪沙。
河内郡,博浪沙。
梦中那场突如其来的刺杀,就是博浪沙。
始皇帝的手重重的按在疆域图上,眼神幽深复杂,带着摄人心魄的气势。
巧合吗?
始皇帝的情绪有些复杂。
第二十四章成为赵高后,始皇帝重生了(二十四)
(二十四)
他与赵高的对话,历历在目。
赵高绕行河内郡博浪沙,绝非巧合。
有意欺瞒在先,偏偏又紧接着亲身历险,将他的梦魇粉碎。
赵高啊,赵高,你究竟是如何想的。
罢了,赵高既然心有谋算,他还是莫要扰局!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还有扶苏……
始皇帝重重的叹了口气,眼前似是又浮现出扶苏自请免去继承皇位资格的画面。
他的长子扶苏,自始至终都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知他纠结,知他不忍,所以便主动退出,交由他亲自培养一个满意的储君。
有赵高在,定会保扶苏周全。
始皇帝深觉,他能做的事情,就是稳定大后方,给予赵高相对平稳的土改条件。
……
“掀起你的头盖骨,让我来看看你的脑。”
这个时候的荪歌,正悠悠哉哉的坐在马车中哼着小曲儿闭目养神。
虽是马车,堪比龟速。
且马车稍微提速,荪歌就扯开嗓子吆喝起来“慢点儿,慢点儿,老人家身子骨儿受不住。”
扶苏:……
扶苏只觉得面对这样的赵高,满脑子都只能出现娇柔做作四个字。
老人家?
这句话若是让李斯大丞相听到,怕是能一口老血喷出来。
据说,李斯与赵高之间还有剪不断理还乱的暧昧情愫。
说实话,那种情愫放在那两人之间怪可怕的。
“赵府令,马车如此行驶,是否有些不妥?”
敲锣打鼓,大摇大摆出咸阳,就够惹眼了,出了长安城还这般磨蹭,是嫌命太长了吗?
荪歌微微睁开一条缝儿,看着就算是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都依旧优雅端正的扶苏“大公子也觉得太快了吗?”
“这么快,怕是来不及做准备。”
既然始皇帝梦魇博浪沙遇刺,那她就提前将这次生死危机化解。
反正,对于六国贵族而言,赵高这两个字已经上了必杀的黑名单。
张良运筹帷幄聪明绝顶,早就散尽家财一心一意反秦,这样的一个好机会,张良绝不会放过。
杀了她,便如同断了始皇帝的一条臂膀。
张良啊,是个人才。
荪歌轻轻的在腿上打着拍子,回想张良一生历程,少年侠客有胆有谋,博浪沙刺始皇帝全身而退;中年良臣天下入棋局,成竹在胸;晚年激流勇退淡然从容。
历史长河浩瀚如烟,名臣谋士不可胜数,而张良风采越千年,被美誉为“谋圣”自有其道理。
能不能拉到始皇帝的阵营,这是个难题。
真正的勇者不仅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还敢于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人生在世,全靠演技和套路。
对于这般风华绝代的人物,杀了怪可惜的。
扶苏甚感心累,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赵高就是在以身为饵,只是不知道想钓的是哪一条大鱼。
他想行万里路,不想刚出咸阳城就成为一滩烂肉。要是非死不可的话,最起码,等他周游大秦结束后再死也行啊。
“大公子莫慌,一既是钓鱼,钩牵动沧浪月,钓出千秋万古心,急不得。”
好吧,她也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还是很久以前听一位钓鱼高手念叨,觉得逼格很高,就记下了。
扶苏眨眨眼,这句话有那味儿了,又被赵府令装到了“赵府令又如何确定鱼一定会上钩?”
既然是大鱼,那必然是有脑子的。
荪歌瞥了扶苏一眼,指了指自己“我都亲自为饵了,还有那条鱼不动心吗?”
哼,看不起谁呢。
别以为长得美,就能为所欲为随便怀疑人。
唉,扶苏这小脸儿是长得真俊,小身板儿是真笔挺。
荪歌默默收回自己略显猥琐的眼神,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继续道“钓鱼人的宗旨是钓不到大鱼钓小鱼,钓不到小鱼钓虾米,钓不到虾米拔萝卜,反正不能空手而归。”
扶苏:……
说的好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
还有,赵府令刚才的眼神是垂涎和猥琐吧?
他没看错吧?
扶苏默默的往旁边挪了挪,那眼神儿怪瘆人的。
荪歌:⁄(⁄⁄⁄ω⁄⁄⁄)⁄
害羞羞,好想把扶苏吓到了!
“日头这么大,你们也辛苦了,寻个茶棚歇歇脚吧。”荪歌掀开马车的帷裳,露出头,对着护卫左右的士兵体贴道。
士兵们:他们不累。
不过,陛下旨意,在外一切对赵府令唯命是从。
就连大公子都得听赵府令的,何况是他们呢?
茶棚很简陋,但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也还算热闹。
荪歌慢慢悠悠的喝茶赏景啃点心,顺便听着耳边的喧嚣。
唔,吃饱喝足有点儿困。
于是,在随行所有人目瞪口呆中,荪歌托着下巴,缓缓闭上了眼睛,然后便小鸡啄米似的慢慢趴在桌面上睡着了。
扶苏:……
士兵们:……
头顶日头渐渐西斜,荪歌伸了个懒腰,大手一挥“走,找地方吃饭睡觉。”
养精蓄锐,才能应对大敌。
扶苏无语,赵府令上辈子怕不是一头猪。
吃饱睡,睡醒吃,吃了再睡……
马车一天行进最少百里,可偏偏他们一天天只走了十几里……
心中虽有吐槽,但并没有人出声反对。
荪歌一天的所言所行,不多时便有人送在了始皇帝手中。
始皇帝已经越发确信,赵高就是在设套。
甚至,赵高就连行刺杀之举的人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也许还起了惜才之心。
能让赵高这般郑重,想来那人定然不俗。
他可没忘了之前赵高对扶苏一脸嫌弃的模样。
“若非赵府令遇生死为难,不必再传信。”始皇帝的含笑吩咐道。
夜幕下,客栈里,荪歌倚窗而立。
她专门绕路前往博浪沙,以始皇帝的智慧想必已经知道当日她撒谎了。
今日行进如此缓慢,一来为张良留准备时间,二来就是在等待始皇帝的反应。
她不是不愿意将一切和盘托出,只是在她看来,始皇帝知晓所有细节并不是一件好事。
越是想要尽善尽美规避所有,就越会失了分寸和平常心,导致错漏百出。
倒不如只知道结果,全力一搏。
第二十五章成为赵高后,始皇帝重生了(二十五)
(二十五)
夜越来越深,皎月当空,星子四散左右,荧光点点。
咸阳方向并无人前来宣她返回,这便是她等待的答案。
荪歌嘴角的笑容慢慢蔓延开来,说不出是舒坦和恣意,融入这个世界,她渐渐理解了士为知己者死为何意。
始皇帝给予她的震撼,让她真正懂得了这位千古一帝的魅力。
知晓她有矫诏乱政之嫌,依旧有魄力接纳任用。
当日朝堂上那句无声的他从不惧泥泞,敢作敢为。
今日的用人不疑,又是始皇帝的开阔心胸。
今夜的答案,她不曾失望。
那她以赵高之名,也绝不会让始皇帝失望。
荪歌找店家寻来一壶酒,就这样一人坐在窗前独酌,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夜半无睡意的扶苏,见荪歌房中亮着烛火,站在门口踌蹰片刻,瞧了瞧门。
“进。”
推门而入的扶苏,看到的便是明月映射下,慵懒恣意的荪歌。
原来,赵府令竟还有这样的一面吗?
方才那一刹那,他竟从赵府令身上看到了风流天成的气度。
肆意潇洒,也不知曾经名动七国的战国四公子与赵府令相比,谁更胜一筹。
就连父皇,近来都不停的称赞,明言赵府令是有大魄力大智慧的。
“你夜叩房门,所为何事?”
因着饮酒,荪歌的眼梢微微发红,上挑之间,雅痞尽显。
年轻人,行走江湖的经验还是太少了。
三更半夜孤身一人出现在一个颜狗老海王的世界是很危险的。
孤男寡……
(╥﹏╥)
好吧,孤男寡太监。
这样的词一出现的荪歌的脑海,表情下意识就僵在了脸上。
“明月皎洁月色如户,心有所惑,见赵府令房中烛火摇曳,想来未就寝,便想着让您解惑。”扶苏仪态自然的坐在荪歌对面,轻声言道。
荪歌撇撇嘴,这话有点儿耳熟。
怀民亦未寝?
“大公子,仆觉得仆醉了。”三更半夜,月色撩人酒香四溢,解疑答惑实在是煞风景。
再说了,大公子扶苏的美名能在华夏流传数千年引人唏嘘,就说明扶苏不是个草包。
若论学问渊博,扶苏不比任何人差。
扶苏缺的只是眼界和判断,此行所见所闻亲身感悟,定然可以让扶苏打破心中的藩篱。
所以,她大可不必多嘴。
扶苏:……
这是耍赖吧?
扶苏自顾自的斟了一杯酒,学着赵高的模样,仰头一饮而尽,在平时的儒雅温润中,平添了几分随性。
嘴角挂着滴滴酒渍,嘴唇湿润泛着水光,喉结滚动间,就好似洁白无瑕的雪地中妖娆盛开着的腊梅。
美,是真的美。
荪歌忍不住在心中喟叹道。
这样的盛世美貌,这样的温和心肠,这样的才学见识,就算不做帝王,就算没有英年早逝,就算后世没有做那么多假设,扶苏也依旧能惊艳史书。
扶苏从不需要那些意难平为自己添色。
动心吗?
自是动心的。
海王,欣赏所有美好的事物。
不过,也仅仅限于此。
扶苏放下酒杯,抬眸间,正好撞上了荪歌的视线。
╭(╯3╰)╮
又是这种眼神,艳羡垂涎欣赏,就是比白天少了些猥琐。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他害怕。
难不成,李斯和赵高道绯闻是真的?赵高真的有这种癖好?
倒也不是歧视,就是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些接受不了。
为了掩饰尴尬,扶苏快速的再次斟满酒,一杯接着一杯。
荪歌:……
这么喝,真的不怕醉吗?
尤其是,还喝的这么动人。
她伸出罪恶的小爪子吧,是个禽兽。
不伸吧,又禽兽不如。
“再喝下去,可能就得委屈你跟我同榻而眠了。”荪歌幽幽开口道。
扶苏猛地一怔,这句话就好似毒蛇吐出的蛇信子,手中的酒杯顿时烫手了。
酒气熏染,扶苏面颊红润。
“赵府令,我有家室了……”
这下轮到荪歌傻眼了,她就是喜欢看美人儿,然后就把美人儿吓的脑子都不正常了。
“仆知道。”荪歌瞬间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模样。
扶苏在史书上就是一朵高岭之花,纤尘不染,绝不能被她沾上墨汁,否则她怕后世之人提起她更加咬牙切齿。
天地良心,她真的没想下手。
“夜已深,醉意上头,仆有些困了。”荪歌适时打了个哈欠。
扶苏红着脸,离开。
站在走廊里的扶苏,拍拍自己的面颊,大晚上不睡觉去赵府令那里找不自在……
微醺的扶苏并没有注意到侍卫的眼神,想到方才的胡思乱想和失态,轻笑一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传下去,赵府令和扶苏公子郎情妾意,双向奔赴。
三更半夜,夜深人静,孤男寡太监同处一室对酒诉衷肠,赵府令老奸巨猾应对自如,公子扶苏单纯美好娇羞不已。
走廊一笑,似是回味无穷。
不知不觉间,荪歌已经有了第三位暧昧对象。
海王之名,名副其实。
星子西沉,东方渐曦,荪歌打着哈欠,愁眉苦脸,心不甘情不愿的从床上爬起来。
困啊。
这就是夜猫子的生活,晚上睡不着,白天起不来。
模糊不清的铜镜里,荪歌的黑眼圈格外显眼。
她不管,她就是国宝。
荪歌简单的洗漱换衣,打开门就看到了早已等在走廊中的扶苏。
依旧意气风发,精力十足,看不出一丝夜半猛灌酒的疲惫。
年轻真好……
荪歌绝对不承认她又嫉妒了。
今天,荪歌并不没有出幺蛾子,马车匀速前进,道路两旁的翠树青山不断被抛在身后。
“不钓鱼了?”扶苏觉得自己越发看不懂赵高了。
也许只有父皇才能驾驭赵高。
而赵高,也只会效忠父皇一人。
不得不说,扶苏这句话真相了。
本来的赵高便是天生反骨,多年跟在始皇帝身侧,权欲熏陶,早已心高气傲不甘于人下,始皇帝崩,赵高顺势而出搅乱风云。
而如今代替赵高的荪歌,虽权势如浮云,但骨子里放荡不羁。
“该上钩的鱼已经做好准备了。”
张良反秦,非一日突发奇想,乃是蓄谋已久。
第二十六章成为赵高后,始皇帝重生了(二十六)
(二十六)
再说了,似她这般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鱼饵,也只钓上档次的鱼。
“赵府令钓鱼,愿者上钩。”
看着荪歌神神叨叨的模样,扶苏接过话茬打趣道。
钓鱼?
照他说,赵府令就是心中已经有了人选,织网,然后静心等那个人自己撞进来。
明明该是一场血雨腥风生死难料的刺杀,硬生生被赵府令营造出了坐看云卷云舒岿然不动的淡定雅致。
还真别说,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在前往博浪沙等路途中,荪歌和扶苏遭遇了两次不大不小的刺杀,荪歌甚至连赵高的影子都没见到,就被暴尸荒野了。
嗯,荪歌没那么多的仁慈之心。
难不成她还得圣母心附体,对着这帮跳出来杀她的人,进行一番心灵鸡汤教育,劝对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亦或者是挖个坑埋了,顺带再立个碑?
别闹了,她没那个闲情逸致。
而扶苏突遭刺杀,煞白的脸色也渐渐缓过来了。
当初离开咸阳前,父皇就曾数次提醒这一路不会太平,让他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可泛着幽冷光泽的箭矢划破帷幔时,他的心理建设轰然倒塌。
这一刻,他终于清醒的知道赵府令章台宫外的话,并无任何讽刺意味。
句句属实。
曾经袭扰天下的战火,从不曾侵染到他半分。
从小到大,锦衣华服,万事遂心,是父皇给予了他这样的条件。
“要不要听个故事压压惊?”
荪歌淡笑着,眯着眼睛透过被设成筛子的帷幔,看向马车外的青山骄阳。
荪歌的气定神闲感染了扶苏“也好。”
用父皇的话来说,与赵府令交谈的每个机会,都胜读圣贤书。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倒也不必如此郑重。”荪歌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接着道“只是仆做的一个梦,大公子听了倒也不必往心里去,全当仆妄言。”
“赵府令但讲无妨。”
梦吗?
古往今来,有大智慧的人都爱做梦。
“月前,仆陪同陛下泰山封禅风雨交加,夜半梦魇,梦中之事光怪陆离,骇人听闻。”
“仆年逾四十,大半截儿身子入土,历事无数,但从未做过如此惊骇之噩梦。”
“噩梦中也是一个纷争不断的乱世,满目疮痍,看到的除了四起的狼烟便是堆放的死尸,空气中时常飘散着腐肉和血液交织的烂臭位。”
“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上位者征伐不断,底层的百姓饿死的饿死,战死的战死,家中留下妻儿寡母无力养家糊口。”
“蝼蚁尚且偷生,万般无奈之下,甚至出现了易子而食的惨剧。”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百姓心中渴求太平,只是乱世枭雄割据,从未有过真正的和平。也不知是时势造英雄还是英雄造时势,乱世之中出现了一位上承天命的伟人,结束了乱世。”
“和平来之不易,统一更是弥足珍贵。只可惜百姓心心念念的休养生息依旧没有等来。”
“新生的统一大帝国,本就是空中楼阁,风雨飘摇,无人理解伟人的高瞻远瞩,致使这位天选之子操劳过度,仅仅十余年便撒手人寰,大帝国无人承继为人理想,分崩离析,乱世再现。”
荪歌声音抑扬顿挫,感情充沛的为扶苏营造了一个画面感极强的故事。
扶苏:……
这是压惊吗?
这怕不是想吓得他把隔夜的酒也吐出来。
扶苏似是能够看到瘦骨嶙峋的母亲哀嚎着,却也不得不将年轻稚嫩的儿子送去从军。
也似乎能看到被鲜血染红,一片焦黑的战场。
也似乎看到了天选之人横空出世带给这片乱世的希望。
乱世纷争?
统一大帝国?
天选之人崩逝,帝国分崩离析?
扶苏福至心灵,灵台一片清明,瞬间知晓了荪歌故事的深意。
“赵府令!”扶苏一贯温文尔雅的声音刺客尖锐无比“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荪歌挑挑眉,很是无辜的摊了摊手“在说梦。”
这年头,分享下噩梦也错了?
“大公子何必如此动怒,难不成您会解梦?”
章台宫外的谈话,不痛不痒。
如今经历刺杀再听这番话,还会迷茫不知前路在何方吗?
教育嘛,不仅要因材施教,还要因地制宜。
扶苏咬着牙如炸毛的小狼般瞪着荪歌“赵府令可知这个骇人听闻的故事传到父皇耳中,你会落得什么下场吗?”
扶苏将故事两个字咬的重重的。
荪歌伸手直接扯下马车窗户上那块破破烂烂的布,映着暖阳意气风发道“自然是委以重任。”
“仆对陛下一片赤诚,仆怎会对陛下隐瞒?”
“大公子又如何确定,陛下不曾做过同样的噩梦呢?”
“大公子,孰对孰错,您心中真的没有一杆秤吗?梦中的天选之人高居至尊位,却也是无人理解的孤家寡人,夙兴夜寐栖栖遑遑,殚精竭虑过早的撒手人寰。”
“牵挂一生奋斗一生的大帝国,也随之消散。”
说实话,循循善诱这件事她并不擅长。
对待不听话的孩子,打一顿就是了,实在不行,打两顿。
可谁让坐在她对面的是芝兰玉树身份贵重的扶苏呢?
扶苏沉默着,一直以来,他都打着儒家大义,为父皇名声着想的旗号,做着不孝的事情。
大一统,真的如博士们说的那般不堪吗?
也许,从一开始,他便不如父皇。
因为不如父皇,所以看不到以父皇的高度所看到的世界。
沉默依旧在蔓延着,荪歌也不欲做知心大姐姐……
不对,知心大太监。
面对有心事的孩子,她能怎么办,当然是哼个小曲,用实际行动感染孩子啊。
这有问题吗?
没问题!
扶苏眼神复杂,这么得瑟的赵府令,让人看了不爽的很。
不过,为什么赵府令信口哼唱的小曲儿一个比一个洗脑啊。
心中不痛快的扶苏,声音带刺“听说,赵府令泰山封禅结束后就被父皇罚跪甚至还要再阉割,你想撞石自尽以明志。”
“父皇罚你是否便是因为这离奇的噩梦?”
第二十七章成为赵高后,始皇帝重生了(二十七)
(二十七)
(╯°Д°)╯︵/(.□.\)
能不提再阉一次这件事情吗?
难道真的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光风霁月的扶苏大公子竟然都会奚落她了。
荪歌白了扶苏一眼,没有作答。
向来都是她噎的别人说不出话,何时有别人怼她的份儿了。
呜呜呜。
(╥﹏╥)
她再也不要对着扶苏的美貌动心了,深刻怀疑,长此以往,纯善的扶苏可能就要变成黑芝麻馅儿汤圆了。
累觉不爱。
不知何时,马车外,风沙骤起,白昼如夜,刮的脸生疼。
距离博浪沙越来越近,荪歌本以为让张良全身而退的博浪沙山高沟深,林密壑险,易于隐匿,乃是绝佳的天然行刺地。
却不曾想,透过风沙,马车外平原旷野,牛羊散布其间。
就这样按理来说,根本不具备刺杀条件的博浪沙,在剧情中竟让张良一刺成名。
马车依旧片刻不停的在官道上行驶着,就连扶苏都感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看来,赵府令钓的大鱼近在眼前。
荪歌伸出头,对着紧跟在马车旁的黑卫首领,低声嘱咐着“派一部分人先行绕过官道走山路,顺河向东,在阳武东待命。”
她就是要提前掐断张良逃跑的路线,看看被盛赞的张良如何插翅逃出生天。
黑卫首领面无表情,颔首应下,掉转马头,几个手势,便有数名黑卫离开。
距离官道的转弯处越来越近,风裹挟着沙子在天空迅猛旋动,荪歌活动了一下手腕静待张良的到来。
硕大的铁锥从天而降,直直朝着马车落下。
马车被砸的粉碎,荪歌和扶苏被暴露于旷野之中。
毫发无伤。
张良:((((;゚Д゚)))))))
扶苏:(;゜0゜)
怎么可能会有人的身体会这么坚硬,这还是血肉之躯吗?
扶苏呆呆的揉了揉眼睛,他亲眼看到铁锥在砸碎马车击向赵府令的时候诡异的停下了。
砸不动……
扶苏表示,他今天是真的大开眼界。
若换成别人,今日的刺杀之举,必然是车毁人亡的结局。
一击不成,张良掩下心中的惊骇,当机立断,带着大力士沉着冷静的离开。
潜伏在咸阳的那些探子难不成是吃干饭的,赵高这么诡异的情况竟然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涵养如张良,此刻都忍不住在心中暗骂。
明明这一次的刺杀,距离成功那么近。
时也命也,地不收赵高,天不灭大秦,看来仍需徐徐图之。
风沙渐渐停歇,荪歌寻了处亭子,用帕子拂去面颊上的灰尘,漱了漱口,漫不经心的等待着大鱼的到来。
扶苏亦没有多嘴,默默的坐在荪歌对面,用一种极度崇拜的眼神,目光灼灼的盯着荪歌。
神迹啊。
怪不得赵高一直荣宠不衰,父皇得赵高,大秦之福,父皇之幸。
“大公子用这般赤裸裸的眼神盯着仆,是不是突然发现仆也清秀可人?”
“再这样看下去,仆怕是都要老脸羞红了,”
荪歌不遗余力的揶揄着,成功的报了方才被怼之仇。
只可惜,端方雅正的公子扶苏并未羞恼,而是一本正经纠正道“非清秀可人,乃神武坚硬。”
说话间,扶苏甚至还伸出了手轻轻的捏了捏荪歌的手腕。
温温热热,与他自己的别无二致。
荪歌:……
真是没想到她与公子扶苏第一次肌肤相亲竟然是在经历了生死危机之后。
患难见真情,古人诚不欺她!
但对上扶苏纯澈好奇求知的眼神,她就说不出任何骚话。
唉,根正苗红的少年郎,绝不能被她荼毒。
“大公子,仆之身体,乃是上天赐予,羡慕不来的。”
荪歌边说着,边将挽着的袖子放下遮住脸手腕。
不娶何撩!
太监也是有清白的!
扶苏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意犹未尽“愿闻其详。”
此刻,扶苏全身上下的每个毛孔都在散发着他也想要的气息。
荪歌眼波流转,抿嘴一笑“坚定的跟随陛下的脚步,上天垂爱神雷降世,则有机缘。”
“不过,大公子,依仆之见,您这辈子恐怕是都没希望了。”
“毕竟,这些年来,您在朝堂上旗帜鲜明与陛下对着干,政见大相径庭。”
“所以,想想就行了。”
“当然,也能洗洗早点睡,毕竟梦里什么都有,心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扶苏尬笑一声,讪讪的收回了手。
赵府令这张嘴,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讨人喜欢。
最重要的是,赵府令还记仇。
可偏偏每一次赵府令那些信手拈来的话都让人无言以对。
在荪歌的等待中,张良姗姗来迟。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荪歌终于理解了史记中那句“状貌如妇人好女”是何意思。
俊美无双,偏偏又带着精致女气。
肤色白皙,轮廓柔和,身材修长纤细,增一分减一分都不如现在刚刚好。
简单的衣衫,都不能遮掩他娇好的容貌。
长相虽阴柔,但行事果断。
甚好,甚好。
只是,这一句甚好,荪歌也不清楚究竟是在评价什么。
很是怀疑,大力士能脑袋发热跟着张良将生死置之度外,行刺杀之举,是不是被美色所惑。
荪歌的眼神不停在张良和扶苏间打转,似是想要分出个高下。
只可惜,各有千秋。
扶苏是一种贵公子的优雅骄矜,芝兰玉树,如玉无双。
而张良,就是一种让人惊心动魄移不开眼睛的秀气美好。
哼,这个世界有这么多的美人儿,为什么就偏偏让她穿成赵高这个老太监。
“咳咳……”
扶苏轻咳一声,示意荪歌适可而止。
他承认,面前这个此刻的确过于俊美,但赵府令能不能不要看谁都是这种眼神。
荪歌面色自然“张良,张子房?”
“韩丞相张平之子,家中世代勋贵。”
荪歌挥挥手,示意黑卫松开张良。
美人儿受困,她不忍心。
反正迟早都要成为始皇帝的帐中人……
呸,嘴瓢了,是麾下兵。
张良眼神复杂,几个呼吸间,已经想明白了一切。
“你是在设套等我自己掉进陷阱?”
第二十八章成为赵高后,始皇帝重生了(二十八)
(二十八)
亏他自诩智计无双,却出师未捷折戟沉沙。
“子房未虎啸,破产不为家。沧海得壮士,椎秦博浪沙。报韩虽不成,天地皆震动。”
“张良,就算你今日未刺杀成功,依旧能名扬天下。”
荪歌邀张良入亭中一叙,所言所行都彬彬有礼,温和赞许。
不论是张良的才能,还是张良的美貌,豆值得礼遇。
张良也不拘谨,似是有一股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洒脱不羁,但也更像是认命般的平静。
刺秦之人,皆无好下场,这是天下人共有的认知。
“此计未成,乃天意。”
“当然,罪在我,过分的相信了咸阳城里的那群草包。”
此时尚年少的张良,并不如后来的成熟周全,还带着少年人天然的轻狂。
俗话说得好,人不轻狂枉少年,这非张良之错。
“天意?”
“能从你张子房口中听到天意尚佑大秦,实在不易。”
唉,都怪她太强了。
逢凶化吉,刀枪不入。
张良:……
天佑大秦?
不,这话他没说。
“盛名之下无虚士,让天下人恨的咬牙切齿的赵府令,名不虚传。”
“听闻赵府令本也是赵地人,为何要认贼作父,将家国利益尽数抛之脑后?”
张良嘴角勾起,声音清亮如山泉,无畏无惧。
“认贼作父?”
“我认了哪个贼作爹了?难不成你在韩地遇到了假冒我爹的人?”荪歌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装作听不懂张良的暗示。
“至于家国?”
“何为家,何为国,难不成诸侯王割据久了,天下人都忘了百年前,这天下依旧只有一个主人吗?”
“往前数数,大家都是大周子民,而你誓死效忠的韩王,也不过就是最出挑的那一部分叛贼罢了。”
呵,周天子行分封,乃天下共主。
后来,周天子势微,诸侯做大,乱世起。
“说句不中听的话,大家都是反贼,谁又比谁高贵了,所以别用这种高高在上的眼神鄙夷仇恨大秦。”
“有资格吗?”
“如今这天下,有资格喊旁人乱臣贼子的只有曾经的周天子,如今的始皇帝。”
“至于你,至于韩王……”
“呵呵。”
后面的话虽未说出口,但呵呵二字看似简单,但意味丰富。
何以嘲讽,唯有呵呵。
春秋战国诸侯争霸,本就是一群做大有不臣之心的诸侯相互征伐相互撕咬,最后大秦笑到了最后,成功的取代了周天子。
所以,其余六国又高贵到哪里了?
张良清俊的面庞气的通红,眼睛瞪大,犹如生死仇敌,喉头滚动,嘴唇翕动,下意识想要反驳。
可脑子里百转千回,却不知如何开口。
说起来,赵高这番论调在诸侯割据之初并不陌生罕见,那些认定周天子才是正统的学子发檄文怒骂诸侯乱臣贼子。
只是,后来,诸侯割据日久,周天子名存实亡,天下人理所应当的接受了诸侯林立的事实。
但就算这是事实,那赵高这个老太监说话用词也不必如此尖锐吧?
“强词夺理,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
荪歌微笑着“继续啊,分?”
“分什么?”
张良别过头去,如此恶意满满的微笑,他一眼都不想多看。
说好的伴君如伴虎,像赵高这么恶劣的人是怎么在有暴君之称的秦始皇身边活下来的?
分什么?
分尼玛!
张良忍不住想要爆粗口。
刚才那个大铁锥怎么就没砸死赵高这个老太监呢,随随便便说句话就能把人噎死。
这叫入亭一叙?
分明就是赵高单方面输出,而他单方面被当成孙子训。
“子房,你也不必在心中咒骂我,没用的,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你也说了,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大秦就是那个应运而出一统天下结束纷乱的天命者。”
“六国诟病大秦最多的,莫过于大秦一统行郡县废分封,剥夺了六国勋贵的特权。”
“但易地而处,如果你为秦王,你经历的诸侯征伐之苦,奋六世之余烈毕其功于一役实现大一统,你会如何选择?”
“明知分封弊端,继续将错就错?”
“想来以子房的聪明才智,定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荪歌坦诚,施施然道。
扶苏在一旁听的牙疼,赵府令说教的一幕无比眼熟,想当初,他就是被这样一点点蛊惑,逐渐对以前根深蒂固的认知陷入自我怀疑。
不断怀疑,不断纠正。
不过,说教就说教,叫什么子房?
初次见面,这么亲热干嘛?
他跟赵高都认识这么久了,赵高还疏离的喊他扶苏公子。
哼,就知道赵高被张良的美色所惑。
张良沉默,不得不承认,赵高的确是个优秀的说服家。
在天下人口中,赵高是个谄媚讨好屈意奉承,颠倒黑白的小人,凭借着巴结始皇帝在大秦活得风生水起。
事实呢?
赵高有丞相之才。
张良家中,世代为相,曾辅佐五任韩王,见多了为官者,眼界见识皆是一流。
赵高如此良才,担区区中车府令实在屈才。
不过,秦始皇的语气和眼光是真的好。
当年如果韩王能把赵高挖走,指不定韩还能苟延残喘。
“赵府令,我们熟吗?”张良缓缓松开握紧的拳头,淡淡道。
荪歌漫不经心的欣赏着美人薄怒“与君初相识,如遇故人归。”
“天涯明月新,朝暮最相思。”
“我有预感,我与子房有缘,日后定是相依相伴十余年的。”
扶苏:……
这是表白吗?
他竟然亲眼见证到了赵府令这个老太监对着美貌如女子的少年郎写诗表白。
果然,人的潜力都是无限的。
赵高都会写诗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张良肆意一笑,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赵府令竟对着刺客说一眼万年的缘分?”
“十余年?你不杀我?”
“可就算是你不杀我,我张良也绝不会臣服于暴秦,苟且偷生。”
荪歌猛地一拍桌子,拔高声音“不错,我就是喜欢你这种威武不能屈的人。”
“暴秦?”
“暴谁了?”
第二十九章成为赵高后,始皇帝重生了(二十九)
(二十九)
口口声声暴秦,请举例。
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
随着荪歌的话音落下,经受风吹日晒依旧坚硬如初的书桌出现了一道道裂缝,然后在众人面前碎裂。
这下,不仅扶苏和张良看傻眼了,就连身经百战以一当十的黑卫都震惊了。
这还是赵府令吗?
陛下让他们以性命保护赵府令,可这样简单粗暴的赵府令,还需要保护吗?
为难当头,指不定谁保护谁呢。
张良:……
威武不能屈?
不,他觉得偶尔屈一下有利于陶冶情操,劳逸结合。
张良盯着赵高依旧白生生甚至都没有发红的手掌,心有余悸的吞了口口水。
他到底是有多想不开,才敢自告奋勇的跳出来叫嚣着要刺杀赵高啊?
就算是刺杀始皇帝,都不会这么困难吧?
还真是年少无知,一失足成千古恨,还没来得及一展抱负叱咤风云,就要深陷囹圄。
以暴秦的残酷刑罚,不是五马分尸,就是千刀万剐。
既然赵高念叨着跟他与君初相识如遇故人归,那能不能打个商量给他个痛快?
“子房受惊了,你就当刚才发生的一切是场梦,醒来还是很感动就好了。”
“继续说,继续说。”
荪歌上下翻转着手掌,心中疑窦重重。
她的金刚不坏神功,竟然又比之前强了几分。
在咸阳城时,还能被刀子捅个小伤口,现在她直接就能干废一石桌。
强!
实在是太强了!
谦虚是什么?她不认识。
她只知道,过度的的谦虚就是骄傲,而骄傲使人落后。
张良眨眼,赵府令这骚话说的还真是浑然天成啊。
继续说?
张良轻咳一声,咄咄逼人的语气一去不复返,真正的大家之风要懂得能屈能伸“暴……大秦连年征战,民不聊生,战争的硝烟燃遍七国,百姓怨声载道。”
“话不能这么说,十余年前,大秦未开启统一之战时,各国的征伐就不曾停歇,否则遍地的小诸侯是怎么消失的?难不成心甘情愿将地盘拱手相让。”
“这锅大秦不背。”
还不待荪歌开口,耳濡目染聆听了一段时间教诲的扶苏,就不假思索的开口了。
荪歌诧异之余,又满是欣慰。
扶苏的改变,那种成就感,难以言说。
“就是就是,这锅大秦不背。”荪歌附和道。
见荪歌开口肯定,扶苏眼神中的坚定之色更盛。
荪歌抿嘴笑了笑,两个年轻人的巅峰对局,她这个老人家还是老老实实做旁观者就好。
同龄人之间的交锋,可远比她的说教要强太多。
扶苏加油,干掉张子房!
荪歌握拳,对着扶苏使了个眼色,默默打气。
张良将目光移向扶苏,心中暗叹。
大秦,不只有堪为丞相的赵高,还有茂林修竹的公子扶苏。
公子扶苏,也跟传闻中不太一样了。
不过这样才更像是一个帝国的皇子,而不是著书立传的学子。
“再者,大秦律法严苛,高压政策下,百姓不堪其苦,敢怒不敢言。”
“但民怨越是压抑,反抗时就越是歇斯底里,这是大秦不可忽视的隐忧。”
“暴秦之称,这一点总不能抹杀。”
张良注视着扶苏的眼睛,直言道。
面对扶苏,他可以侃侃而谈,不再有对话赵高时的压力。
“民怨之事,我亦赞同。”扶苏顿了顿,话锋一转接着道“但,秦律严苛一说,不能一棒子打死。”
“曾经我亦是一言以蔽之,但后来经高人指点,我深知,凡事当一分为二看待。”
“乱世当用重典,大乱初定初定,大秦需要用律法震慑宵小。当然,秦律当改,也是必然,这一点大秦已有章程,所以这一条,大秦依旧不认。”
高人?
张良心中了然。
不出意外,这高人定又是赵高。
大秦最擅律法者,乃丞相李斯。
但李斯是忠实的法家继承者,巴不得大秦以法为尊。
惊艳如赵高,却偏偏成了一个太监。
也不知大秦出现了如此惊才绝艳的太监,还让后世那些太监如何自处。
张良眸光幽暗深邃,话却没有丝毫耽搁“其三,土改兴师动众劳民伤财……”
这亭中一叙,已经演化为两个年轻人的快问快答。
表面上看起来针锋相对,水火不容,但彼此间却都在潜移默化的相互影响。
荪歌满心满眼都是欣慰,也替始皇帝感到高兴。
那个在荆棘丛中负重而行的始皇帝,终于可以不再是孤家寡人了。
大秦,是年轻人的大秦。
像她这种老家伙,也只能活十来年了,无法久伴始皇帝,也无法始终左右大秦的航行之路。
博浪沙一行,很值。
到如今,已经不单单是化解梦魇那么简单了。
此行收获,甚大。
扶苏和张良的交谈依旧在继续,荪歌已经不再关注,而是起身站在小亭的台阶上驻足远眺。
这秀丽山河,乃是大秦的山河,是始皇帝的大秦。
以后,也会是天下人归心的大秦。
良久,扶苏和张良的对质终于结束。
张良长长的叹了口气,心有遗憾。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般酣畅淋漓的表达过见解了。
无论是赵高,还是扶苏,都是当是大才。
只可惜,他与他们立场对立。
“赵府令,扶苏公子,今日所闻,如醍醐灌顶,二位当受一礼。”
张良起身,垂首拱手,谦逊道。
“但我张家世代忠于韩王,自幼受的教育便是为韩王效力,秦灭韩,此乃国仇家恨,祖训不敢忘,也不能忘。”
“秦灭韩后,父亲郁郁而终,死前要我明志,以亡秦为毕生事业。”
张良挑了挑眉,来都来了,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好的苗子从指缝间溜走。
至于杀?
她舍不得。
如此有颜要才的谋士,太罕见了。
她要是对着这张脸麾下屠刀,她觉得她会被老天爷劈死。
“子房,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你可知何意?”
张良不解,但仍老老实实答道“要在父母跟前尽心侍奉,即使有事情要出门也要把家里的一切安排好才出去。”
第三十章成为赵高后,始皇帝重生了(三十)
(三十)
“不不不。”荪歌摇摇头,神神叨叨道“你父母在我手里,不要走远,走远了我也能逮到你。”
张良没好气的瞥了荪歌一眼,冷冷道“我父母不在了。”
“扶苏公子,你就看着赵高如此曲解圣人之言吗?”
扶苏眼观鼻鼻观心,一语不发。
他可还记得之前赵府令和淳于越博士在朝堂上论儒学的争执,开口闭口下去问问。
他不想下去,要是张良想下去那就自己下去,别带他一起。
哼,还是很赵府令相处的少,不知道赵府令的可怕。
赵府令最可怕的不是金刚不坏之身,而是那张嘴。
赵府令的嘴,夺命的刀。
荪歌丝毫没有不好意思“那我就换句更恰当。”
“朝闻道夕死可矣。”
也不等张良开口,直接给出了解释“早上打听到去你家的路,晚上你家人都得死。”
“子房口口声声暴秦,那我身为暴秦最忠诚的追随者,自然得躬身践行。”
先礼后兵,她与扶苏的那些话在张良的心理防线上已经撬开了一道缝隙。
她再臭不要脸的威胁,张良不从也得从。
“我自是知道子房威武不屈贫贱不移,要以死殉国,我对子房一见如故,实在不忍心子房地下孤苦,无人作伴。”
“你放心,一家人都会齐齐整整的。”
“生是大韩人,死是大韩鬼,你放心去吧,看在交情一场的份儿上,我给你个痛快。”
荪歌笑眯眯的,白生生的手掌伸出,就在距离张良头顶一个拳头的位置停下。
明目张胆对威胁,理直气壮的震慑?
张良苦笑一声,他屈还不行吗?
张家家大业大自然人也多,就算他散尽家财,将族人四散藏匿,但他不敢赌。
在他心中,赵高似神人。
能够未卜先知,在博浪沙等他自投罗网,还有什么是赵高不知道的。
韩亡,总不能张家也灭族吧,想来父亲是可以理解他的。
咳咳,张良绝对不承认,他心中有一丝隐秘的雀跃。
张家世代丞相,自小熏陶接受的教育便是位极人臣,本以为此生无望,却不曾想他竟有朝一日还能为秦效力。
嗯,他是被逼的,他本意是宁死不从的。
但,赵高不讲武德,用族人威胁他,身为族长之子,怎能自私自利妄顾族人呢?
不,他不能。
所以只好委曲求全,苟且偷生了!
有一说一,赵高的臭不要脸是会传染人的。短短的相处时间,便让他觉得表里不一是种美德。
张良表演力极强,极富感受力,伸出手指指着荪歌“你无耻。”
荪歌眼眸一眯,勾唇一笑,将邪魅狂狷的气质演绎的淋漓尽致“多谢夸奖。”
“不过,彼此彼此。”
荪歌看透了张良的内心,知晓这个貌比女子的少年郎骨子里就是只小狐狸。
“预祝你我处事愉快,大秦的朝堂也需要你发光发热。”
威逼利诱,不折手段拿下张良,打卡完成。
“对了,你要不要安慰下你辛辛苦苦网罗的大力士,看起来怪可怜的。”
荪歌指了指被黑卫凶神恶煞看押着的大力士,眼睛委屈巴巴眨巴着,鼻子还一下接着一下耸动着,似是下一秒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虎背熊腰魁梧健壮,一身腱子肉的大力士,竟做这种小女儿委屈状,看起来很是滑稽。
不过,穿这么少,确定不会因为暴露被抓起来吗?
身材好,肌肉多,了不起吗?
还是说,这个大力士居心叵测想要用肌肉来俘获张良。
张良无力扶额“此人力大无穷,但心智残缺,不知赵府令可否能网开一面,将他交由我?”
他能说,这个大力士是他在淮阳拐来的吗?
“他虽孩子心性,但也格外听话乖巧,有我在,他不会胡来的。”
闻言,荪歌忍不住嘴角抽搐?
一个随手拎起一百多斤大铁锥的猛男,你说他格外乖巧听话?
确定这个形容无误?
荪歌摆摆手,示意张良自便。
倒也不是说她就此信任了张良这只小狐狸,而是她明白,张良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从不做无谓的牺牲。
只见张良走过去蹲下,轻声细语几句话就将哭哭唧唧的大力士哄的眉开眼笑。
这一幕,成功嚷荪歌想起了一种动物。
二哈!
荪歌一卷竹简递给张良“上有我手书,你返回咸阳面承陛下,陛下自会对你有所安排。”
“还有,莫要出幺蛾子。”
“你若反水,我不仅会让你们一家人齐齐整整下去,也并不介意将张家历代先祖开棺鞭尸城楼示众。”
“陛下千古一帝胸怀坦荡,而我不一样,我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小人。”
“凡危及陛下者,我必让其后悔来这世上。”
荪歌一字一句,说的格外狠戾,但并不存丝毫虚言。
名声,她早就置之度外了。
她在这个世界,剩余的时间,本就是为大秦,为始皇帝光耀万年而活。
张良心中大震,瞳孔猛缩,捏着竹简的手微微发颤。
赵高,不仅有巧舌如簧之才,更心性果决。
毫不遮掩的杀意,让他不敢有丝毫妄动。
小人?
何时这世上的小人都如此的光彩夺目了。
“我张良一言既出,便不会出尔反尔,更不会拿张氏残余族人冒险。”
“你既然不放心,为何不带我继续东行?”
张良按耐住心中的惊惧,努力面不改色的问道。
荪歌眼神闪烁,去勾搭新的少年郎怎能带着张良,岂不是显得她太海王了。
不,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专一的人。
荪歌伸手轻轻拍了拍张良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子房,今日再叫你一句话。”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社会上的事,你少打听,知道的太多,容易小命不保。”
张良:……
扶苏:……
此刻,张良和扶苏的表情,像极了在某个时空地铁老头看手机的表情包,充满了不解困惑和嫌弃。
辣眼睛啊。
“始皇帝千古一帝,你在咸阳定能大展拳脚。”
“对了,等你在咸阳站稳脚跟后,去下邳郡走走,尊老爱幼多捡捡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