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桃源
山下面的世界,令李信叹为观止。
……
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
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
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
这不是陶公的世外之乡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又是自己迷糊了?
李信使劲的晃着脑袋,想让这些幻境赶紧消散掉……
只是睁开眼,眼前的一幕却又无比的真实。
来往劳作的人们见到高顺都恭敬的停下来行礼,高顺也一一回应着。那些田间小道上玩耍的孩童,也都放下了手中的泥偶与风车,簇拥在高顺的马前……
他们对高顺既恭敬,又亲切……
李信真迷糊了,他想不到这一乱世之中竟还有这样一方乐土,一时间竟也流连忘返,不能自拔。
“还愣着干嘛?”
望着李信失神,高顺也抓住时机的调侃道。
李信笑了,却又问出了一个高顺觉得是非常白痴的问题。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高顺白了他一眼,最后却又笑了。
“不是跟你说了吗,这里就是你们说的那种贼窝。”
“贼窝?”面对着高顺的调侃,李信不怒反笑。
“世上哪有这么安乐的贼窝,”李信笑道,“恐怕那书中记载的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
“世外桃源?”高顺若有所思的笑了笑“不过是一群难民的栖身之所,难得将军说得这么高大上……”
只是高顺说完后,脸上的笑容就突然黯淡了,李信也没有多问。他策马追上了高顺,那些孩童见到了李信,竟一时有些慌乱,他们害怕的躲在了高顺的马后。
李信有些无奈,望了高顺一眼,高顺却眉头紧锁,望着远处。
“走吧,别让那位等急了……”
高顺淡淡的说着,李信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我开始有些好奇了,你要带我去见的那个人……”
高顺笑而不语,勒住马头,开始缓缓前行。
李信见状,也笑了。其实他也猜到了,等待着自己的那个人是谁,不过来到这里之后,却一下又发现对方好像并不是自己曾经认识的那个人。
李信丢掉了那些无用的想法,也开始跟着高顺缓缓前行。
田间的小路并不宽阔,劳作的人们为了给他们让路,都已经下到农田里。只不过李信在他们的眼神中和表情中看不到不满与怨意,他们恭敬的向着高顺欠身行礼,连带着李信,也享受了此等虚荣。
“他们好像都很尊敬你…”
“他们尊敬的是我的主公…”
“不会你现在还以为那个人是丁原吧?”
“那倒不会…”李信叹了口气,“丁原可没有这么仁爱。我只是想不明白,明明我已经给他安排了逃亡长安的计划,为何他会半道折返回来。”
“那是因为他有放不下的事。”高顺叹了一口气,“放不下这十大家!”
“十大家?”李信感觉有趣了,“有说由吗…”
“当然…”
“这里有十个寨子,主公说每个寨子都应该像一户人家一样,这就是名称的由来…”
李信笑了…
“还真随便…”
高顺瞪了他一眼,就不言语了。
此时也过了田间小道,路面也宽广了,高顺开始策马跑了起来,李信自知刚才理亏,只得老实的跟在后面。穿过一排排整齐划一的房屋前,高顺最终在一座有院子的房子前停下了。李信也细细看了一下,那些房子一看就是批量做的,连门窗都是一模一样。未有眼前的这栋,除了多了一道别的房子没有的篱笆院墙意外,整个房子也看起来高大许多。
看来是到地方了!
李信默默的念着,人也跟着高顺停下了。果不其然,高顺在院前下了马,并回头对着李信一脸严肃。
“在这里等我…”
高顺说完人已进院了,李信见状,只得默默的下马驻足。
不多时,院内传出了一个少年老成的腔调。
“…你们大人真不让人省心!爹爹你都已经伤成这样了,还到处跑……”
说话的人李信不用猜也能知道是谁,那是张懿的宝贝女儿张琴琴,果然,人随声到,小丫头一阵风的跑了出来,看到李信还亲热的很。
“大哥哥,你终于来啦!”
丫头张开双臂,李信也没作多想,就将她抱了起来。而这时,张懿被高顺搀扶着,也走了出来,李信连忙上前行礼。
“张大人…”
张懿哈哈一笑。
“老朽早已不是什么大人了,不过将军倒是前途无量…”
李信尴尬的笑了。
“大人这是在挖苦我么…”
张懿笑了笑,却也明白李信目前的处境。他打了个哈哈后,就示意高顺迎请李信进屋。而张懿似乎是因为腿脚不便,一直都是高顺搀扶着。
李信进屋后,张懿瞧见还待在李信怀中的宝贝女儿后,脸色微微变了。
“琴儿,不要再胡闹了,快下来,让李将军休息一下!”
“我不嘛…”小丫头嘴倔,“如果不是爹爹你逞能非要下田劳作,结果扭伤了自己的腰,那我今天就可以跟高顺叔叔一起去外面接大哥哥了……”
所谓童言无忌,一席话说的三个人都尴尬了。张懿是因为被琴琴当众接了老底,而李信,可能只是被这样的一个小不点一口一个哥哥的叫着,心里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至于高顺,也许也是因为李信被琴琴称呼哥哥的原因……
“为什么我在小姐的嘴里都是一口一声的叔叔…”
高顺有些愤愤不平,却又不好对着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发火,只好将全部的怨气都泄向了李信——明明两个人的年龄看起来都差不多!
最后李信都能感受到这阵诡异的氛围,他强忍着不安喝下了一口仆人递上来的茶水,最后才抬起头望着张懿。
“大人还会种田吗?”
他借故转移了话题。
“以前倒是会…”张懿哈哈一笑,“不过多年未种了,所以才手生,弄伤了要……”
李信正准备说点祝福的话,谁知琴琴那丫头却凑到李信的耳边,轻声的说道——
“我爹爹其实是在下田的时候被那头干活的大水牛给顶到地上的……”
第七十七章 张懿
李信一口茶水差点喷了出来,现场不只他一个人,其余两人也都如状……
“琴儿!”
老父亲的愤怒带着一丝无奈,小丫头却对着他撅起了小嘴吧。
“那牛呢?”
李信看热闹不嫌事大。
琴琴正准备说什么,谁知一旁默不作声的高顺突然来了一句。
“宰了!”
“你骗人…”
“他顶撞了你爹爹,所以就被我们杀了…”高顺说着又说到了另一件事,“那一晚你吃的那盆香香的肉肉……”
“你骗人…”琴琴的声音已有了哭腔了,“不是的,你们明明说不会怪罪那头牛的!你们都是骗子!你们都是坏人!再也不理你们了……”
琴琴最后哭着跑去找她的娘亲了,三人面面相觑,不过李信却似乎有更感兴趣的问题。
“牛最后真的被你们杀了吗?”
“怎么可能!”高顺顿了顿,“现在正是耕种的季节,杀了耕牛,难道让你下去干活?”
李信苦笑……
“你这又是何苦?”
“气不过!”
高顺愤愤的说,他当然不会告诉李信自己是被琴琴的叔叔和哥哥之分气的。
李信全然不在意,他也不知道高顺在想什么。他只是好奇张懿这么大费周章的将他弄到这里来,不仅仅是想和他唠嗑这些无聊的冷笑话吧。
他想到了外面的事,那些虽辛苦劳作,却又其乐融融的民众。
“外面这些难民人数不会在少数吧?”
李信放下茶杯,淡淡的说了一句。
张懿愣了愣,满是好奇。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李信笑了笑。
“怎么说我也是在晋阳城待过一段时间,别人剿匪平叛的时候,我就喜欢待在城里的文库翻阅这边的州史郡志。里面并没有记载在这与乐平的交界处,有这么一处乐土。而且之前也听高顺将军提过,这块地方是大人命得名,所以才大胆的猜测一番。”
“就如同将军看到的。”张懿笑了笑,“这里有十个村寨,大的寨子里面人口早已突破了千人,就算是小的,也有大几百人。粗略估算,总共大概有上万人吧…”
张懿似乎像说着一件家常事,只是他的行为却已然令李信肃然起敬了。
“这些难民的安置,大人恐怕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完成的吧。”
李信有些激动…
张懿点了点头。
“是的……”他顿了顿,若有所思。“近几年中原是灾祸不断,逃得了鼠疫,却躲不过灾荒。平时没人问津的蛮荒之地倒成了这个世间唯一的避难所。逃难的人流接而涌入并州的境内,为了收容这些难民,所以才在这荒芜人烟的地界,弄了这么一块地方…”
李信很快就在张懿的话中找到了破绽。
“只是外界传闻大人可是一直都是排斥着这些难民的啊?”
“是啊…”面对着李信的质疑,张懿不恼反笑,“传闻我是一位冷血的官员,不过我也有自己的苦衷,其实那些被我驱逐的难民最终都被我安置到了这里…”
张懿说着叹了一口气,“这本来是件好事,无奈之下我只得做得偷偷摸摸……”
另两人也感同身受的叹了一口气。
不过李信却明白,因为擅自接纳流民,最终会招来朝廷的猜忌,而且流民过多,会与本地的士族大家产生利益纠纷,如果矛盾持续恶化,那么对自己的统治也会照成莫大的冲击!
李信突然想起自己也曾和丁原讨论过安置流民的事宜,方法与策略基本上与这里的情况如出一辙。这本来就是任重而道远的事,但是稍微处理不好,就会弄得身前身后的骂名!
李信默默的站起身来,对着张懿恭敬的行了个半礼。
张懿有些意外,想起身但动弹不得。
“将军这又是何故?如此大礼老朽可收受不起!”
李信淡淡一笑。
“我只是感慨晋阳城的那些世家大族!”他顿了顿,接而说道,“大人走了之后,丁原就对那些世家进行了打压。如今的晋阳城,那些往昔的世家大族亡的亡,散的散。只是他们如今的结局,是否曾想到,当时要是放下成见,全心协助大人治理好并州,是否结局就会不一样?”
“将军的意思,他们是后悔了?”
“只是已经晚了…”
“那将军可有过后悔的事?”
李信淡淡的笑,却又不置可否。
他最后悔的,莫过翠儿的离世他却无能为力!不过这却也是必然的结局,如果没有翠儿的陨落,李信还不能狠下心来和丁原决裂。
这已是李信的心病,每次想到这里,他心中的愤慨就如同一团烈焰,越烧越旺!连旁人都能察觉到李信的变化……
“将军…”
张懿察觉到了李信的脸色渐渐难看了起来,所以才忍不住出声提醒。
“你还好吧?”
他又问了一句…
李信点了点头,却又苦笑了。
“我很好…”
他简单的清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才想起了刚才他们之间的话题…
“没有谁会没有后悔的事,只是有些事情,那是必然的结果,今日之果,必是源自于往日之因,这因果轮回,冥冥之中都早有注定…”
“那可否也有相同的事情发生在将军的身上?”
李信笑了,笑得很淡。
“就像那日放大人离开,没有让大人真正的葬身火海。不然的话,今日我就真的死在了高将军的枪下了…”
张懿愣了愣,显然没想到李信会拿这件事说叨,为了缓解尴尬,他将话题抛给了一直沉默不语的高顺。
“伯南,你怎么看?”
高顺愣了,显然伯南是高顺的字。
原本只是想安静的做一个吃瓜的群众,奈何飞来的板砖不接也是没办法。毕竟抛砖的是自己的老板,谁叫自己尊敬他呢。
高顺顿了顿,却又分明有些奇怪的望向李信。
“那可说不定!”他说道,“如果在公平的场合,我不一定是李信将军的对手。”
高顺倒也实诚,如实将两人的比试说了出来,却引得张懿一阵哄堂大笑。
“早就跟你说了,李将军文武双全,这下好了吧,当着部下的面丢脸。”
高顺也不恼,向着上座的张懿行了一礼,有些不忿的说道。
“还不是因为主公老在面前提起这个名字,我才想着去试一试对方的底细…”
第七十八章 分歧
高顺的一席话,让两人面面相觑,最后他们却又相视一笑,老道的张懿很快就将话题转移了,他的目光重新回到了李信的身上。
“不知李将军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李信顿了顿,却也不明白张懿的意思,他只得如实答道。
“朝廷有明令,让我赴任乐平,整治那里的山匪贼祸……”
李信话音未落,却就看到张懿和高顺都望着他奇怪的笑了,他有些疑惑。
“大人这是何故?”
“将军难道真的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丁原的阴谋吗?”
李信略有迟疑,却还是如实回答。
“知道…”
张懿笑了。
“既然明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为何还要执意前往?”
李信也笑笑…
“当然是有非去不可的理由。”他顿了顿,接而说道,“乐平的匪事是由来已久,当地官匪勾结铿锵一气,让堂堂一郡之地,却成了贼匪的安乐窝!长此以往,乐平的匪毒,就如同朝廷法治下的一颗毒瘤,祸害的终究是无辜的百姓…”
“那么说,将军此去是为了剿匪呢?”张懿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正是……”
张懿又笑了。
“那将军可知乐平有多少匪众?将军又是带了多少大军前往围剿?”
“这……”
李信语塞了,面露尴尬的望向张懿,张懿没好气的只是白了他一眼。
本来费劲心机的将李信弄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帮他渡过此次的难关,没想到李信对着自己时明显的还有保留,就拿李信所说的剿匪来说事,如若他心里真的是这个想法,那么此刻怎么只带这么点兵马,要知道此间可不是当初四面楚歌的晋阳城!
李信除非是傻子,不然他去乐平就不会是这个原因!所以张懿见到李信此刻还在拿假话糊弄自己,不免有些生气了。
李信当然不是傻子,见到张懿的举动自然明白了一切。张懿毕竟是在并州的政坛耕耘了数十载,他的势力早已渗透了并州的方方面面。虽然最终被丁原钻了空子,不过却也是因为出现了李信这么一个令他始料未及的家伙!
只见李信笑了笑,起身向着张懿鞠躬行礼。
“诚如大人所言,我去乐平的确是为了别的事情!”
“哦?”张懿淡淡的望了他一眼。
“去乐平也是无奈之举,只是为了脱离丁原的摆布…”
“是吗?”张懿笑道,不过随即脸色一变。
“将军和丁原的矛盾老朽也是听说了,对于尊夫人的过世,老朽也是悲痛万分,不过逝者已矣,还望将军节哀!将军极力想脱离丁原的心思,老朽明白,不过摆脱丁原也不止赴任乐平的一条路!”
“还望大人明示……”
“此间有良田千顷,人口上万,皆是让伯南以军队的方式管理,训练,如遇战乱,良民可变成数千甲士…将军若不嫌弃,可先栖身此处,假以时日待天下太平,老朽知会朝中旧识,以将军的才能再入仕为官也未可!”
张毅说完一脸希冀的望着李信,只是对于他的提议,李信却是淡淡的笑了。
李信作为一个穿越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乱世才只是刚刚开始,离结束还有好几百年的时间。虽然也可以像这样在这里偏安一隅了此残生,但是这样的命运,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甘心的,毕竟自己的身份,和这里的大多数人不一样。
李信是个穿越者,注定不能像这些平常人一样,平凡的度过一生。
但这是他独有的秘密,他不能去告诉任何人。虽然明知道,张懿此处是在为他着想,可他还是毫不迟疑的拒绝了张懿的提议。
“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乐平之行我却是志在必得!”
“为何…”
“请恕我有不能说的缘由!”
李信态度坚决。
张懿沉默了,神色也黯淡了下来,最后却还是希冀的望了李信一眼,末了,他却叹了一口气…
“将军明知道此行是一条死路,老朽不明白,以将军的见识,为何还是要执意为之…”
李信没有作答,他只是恭敬的向着张懿行了叩拜之礼,此刻他没法跟张懿说明太多,此举也是李信对张懿的好意所做出来的答谢。
两人相对无语,场面一度遁入尴尬。一旁坐着的高顺也是察觉到了这其中的不对劲,两人的话题越聊越僵,这可不是大家的初衷,于是乎,高顺只得跳出来圆场。
他向着张懿行礼跪拜…
“主公,李将军初来乍到,自然对此地的风俗不甚了解,不如让末将先带李将军到处看一下。况且私塾的先生也曾说过,想要会见一下李将军,此刻想必学堂那边也已经下课,不如我现在就带李将军下去会一会先生?”
张懿此刻似乎对李信的态度仍不能释怀,他只是无力的向着两人摆手示意,两人识趣的告退,只是一路上,高顺也对李信刚才拒绝了张懿的提议而耿耿于怀,直肠子的他很快就将心中的疑惑在两人独处的时候问了出来,谁料李信在他说完之后却只是淡淡一笑,继而没来由的一脸无奈的望着高顺。
“难道高将军愿意余生就这样在这一亩三分地做一个农夫,和一个民兵的团练教头吗?”
望着高顺错愕的神情,李信又笑了。
“军人的结局,就是应该马革裹尸,轰轰烈烈一场,而不是像这样平凡的了此残生!”
李信的话,让高顺若有所思,脸微微的怔了怔,只是李信这个时候却,适时的结束了这个话题。
“对了,你刚才说的那位先生是何许人物?”
李信随口的问了一句,只是本来已接近沮丧的高顺却似乎一下来了精神。
“先生?先生可是个奇人!”谈论到那位先生,高顺顿时眼冒精光,敬佩之情溢于言表。
“先生是古往今来最厉害的人物,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是否还能知古论今,以及预测以后数百年间的事情?”
李信没好气的打断了他,高顺的样子让李信想到了后世网文中的一些无脑的桥段,“…先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论古博今,知晓后世五百年的命运……”
简直是一毛一样!
不过高顺却是不以为然,对于李信的挖苦他像是没察觉一样……
“对…对!就是这样!你是怎么知道的!”
高顺一脸的惊讶,只是李信无奈的笑了。
第七十九章 沮授
这个世上如果真有这么玄乎的人物存在,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乱象频发。虽然这个时代厉害的谋士也不在少数,但是张懿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位西席做客,他也不会在与丁原的争锋中败下阵来!
江湖骗子李信见多了,尤其是在这么一个民风还未完全开化的时代,也许只是多读了几本圣贤书,就可以到处招摇撞骗,冒充先生大师!
李信顿时没有了去见那人的心思,转头想跟高顺就此别过,毕竟外面还有郑泰他们等着自己。
只是李信的态度,让高顺顿时急了……
“别啊…你可不能就这样就走了!”高顺说着竟一把拉住了李信,似乎生怕他跑了一样。
“我可是跟公与先生打了包票的,今日定要将你带到他的面前!”
高顺说着,要强行拉着李信走,只是这时李信也停住了。
“公与先生?可是冀州的那位?”
他有些吃惊,很快想到了这个时代拥有这个字号的人物。
“对呀…”高顺顿了顿,“公与先生就是冀州来的,在几年之前,先生游历到了并州,被主公赏识,留作了西席首客,也是先生为主公筹建了‘十大家’。而那次丁原叛乱,如果不是公与先生冀州老家出现了变故,先生急着回家处理,如今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李信笑了。
不会错了…
这位公与先生应该就是后世中依附袁绍,最后兵败被曹操杀死的那位大军师沮授了!
只是李信不解,为何沮授此刻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应该一直呆在冀州韩馥那里吗?
现实容不得李信多作猜想,高顺强行拉着李信就往寨子里的私塾方向走去,只是李信有些无奈,他此刻已断了离开的心思,毕竟有这么一位大名仕,李信当然也是非常乐意相见的。
“你等等…不要这样,我跟你去就是了……”
李信无奈的叫唤道,果然,高顺立马停了下来。
“真的吗?”
李信点了点头,面色无奈的揉着被高顺拽疼的胳膊。
“你又不先说要见的是公与先生,不然我早就一口答应和你一同去相见!”
李信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高顺不恼,反而乐了。
“你可不要骗我……”
李信真的是被他气笑了……
“怎么可能!公与先生可是我仰慕已久的人物……”
……
学堂位于寨子中央,是一间竹器搭建的草屋。李信到的时候,里面正传来孩童们吱吱呀呀的读书声……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先生教授的的是传统的三字儿歌,李信在窗户边驻足望去,房间里面大概二十来个学生,小的才刚会呀呀学语,大的看似已及弱冠,不过唯一的共同点,大家都很认真的在学习着先生教授的知识。
一般是前面的先生念上一句,后面的孩童也跟着念上一句,虽参差不齐,但也铿锵有力。
李信放眼望去,只见先生是一位身着素衣,素面白净的书生。
李信原本是想着等这堂课下来之后,再去与先生会面的,只是屋内的先生也见到了站在窗外的两人,只见他收起了手中的书本。
“我们今日就先到这了,大家回去多加练习今日学习的内容……”
话音落下,孩童们起身恭敬的向着先生鞠了一躬,并道了一声“先生辛苦了!”就三三俩俩的跑出了学堂,李信竟然还在孩童中看到了张懿的小女儿张琴琴,小丫头见到李信也是莫名的欣喜,只是见到了李信身后的高顺时,脸色骤然又变了下来,轻哼了一声就跑开了。
“看来是被小姐记恨上了……”
高顺无奈的苦笑,李信也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李信径直走进了书舍,里面的先生正在整理着孩童们没有收拾的书本,看见两人进来了,他起身望了一眼。
“高将军这个时候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沮授的话看似对着高顺说的,只是他的目光却从一开始,就打量着高顺身后的李信,当然李信也在打量着他。
“当然是给你送人来了!”
相对于两人的拘谨,高顺倒是大大咧咧。
“这位就是主公一直提到过的李将军,李信……”
沮授淡淡一笑,微微折了下身子,算是见礼了。
“久仰…”
沮授对于李信的态度似乎并没有高顺表现的那么热情,反而说他有些不情愿的的和李信客套了一下,就自顾的去收拾孩童们剩下的乱摊子。只是李信却不想就这么放过自己穿越以来碰到的第一个大名仕,他小心的向前走了一步。
“敢问先生的名讳是否称呼为沮授?”
沮授并未表现出惊讶,或许是猜想高顺带人来的时候就将自己的一切都告知李信的。故而在听到李信在直呼自己的名讳时只是淡淡一笑。
“区区贱名,怎能让将军记在心上?”
“贱名?”李信心中暗笑。沮授的名号,李信是知道的。李信能有今天,完全得赖于自己拥有后世两千年的记忆。而这些记忆中,很多都是源于这些已然作古的先贤的智慧。就比如说面前的这个白面书生,他是年少成名,在韩馥督领冀州时,成了韩馥的幕僚,被韩馥表为骑都尉。后来在袁绍入主冀州之后,沮授监统内外,威震三军。帮助袁绍夺取青州,并州,幽州而统一河北。沮授曾对袁绍提出奉迎天子,反对诸子分立,并又提出三年疲曹的战略,只是这些非但没被袁绍采纳,反而受到猜忌,被削弱了兵权。后来在官渡之战中,沮授提出缓进战术,结果又没被采纳。在乌巢被烧前夕,沮授又提出外表护粮,却终究还是没被采纳。在袁绍大败后,沮授被俘获。他拒绝投降,后来又密谋逃回河北,结果事败被杀。就连杀他的曹操也曾叹息,“孤早相得,天下不足虑。”
沮授的一生其实很悲惨,心有大志,腹有权谋,奈何就是遇不到能让他施以抱负的明主。在这个文人谋士朝秦暮楚的时代,沮授最后能用他的七尺残躯,维护着他作为文人最后的气节,李信是敬佩他的。只是李信意外的,他为何会在此刻出现在这里?
第八十章 沮授的脾气
李信心里直嘀咕,脸上却未有过多激烈的反应。
虽然沮授表现得甚至可以说是有点苦大仇深的感觉,但李信确实不想错过这位可能会成为他的首席军师的人物,最后也不要沮授招呼,和高顺一起,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直到沮授似乎收拾好了,才抬头看着他俩还坐在眼前,只见他的眉头皱了皱。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沮授没好气的问了一句。
李信正欲答话,身旁的高顺却乐呵呵的站了起来。
“听说主公又送与先生美酒了,今日先生与李将军见面也算是喜贺之事,不如先生就趁此良机,拿出美酒给将军接风如何?”
高顺厚颜无耻的说着,也全然不顾此刻沮授的脸上已被气的青一阵白一阵……
李信正欲起身打个圆场,怎奈沮授却将手中的书本一股脑丢在了他们面前的书桌上。
“只怕这些乡野粗鄙之物,入不了李将军的法眼……”
沮授明显的生气了,李信本想回绝,这时却看见了高顺在对着自己疯狂的使着眼色,加之自己是真心不想错过沮授,索性心一横,也朝着沮授礼拜道。
“那就有劳先生了。”
沮授被气得不行,望着两人的眼神也是怪怪的,似乎觉得两人一开始就是为了过来诓骗自己的酒喝。他却又一言不发,表情异常难看,甚至此刻李信都觉得沮授杀他们的心都有!李信不安的只好望向高顺。
“这样真的好吗?”
“没事的,牛人都是这个脾气!”
高顺笑着,显然这句话被沮授听到了,他狠狠的瞪了高顺一眼。
“酒是有,两位若想喝,就请自便……”
沮授说完就径直离去了,李信正犹豫着,只是高顺却是一副吃定沮授的模样,他拉着还踌躇不定的李信就跟了上去。
沮授的房舍就在私塾的后面,那里背临池塘,推开窗就能看见屋檐外一大片的竹林。此时正值春意正浓的时节,竹林葱郁一片,池塘中游着几只鸭子,恬臊的叫唤声也是好不快活。
沮授面无表情的抱来了一坛酒水,高顺乐呵呵的接过酒坛,却又向着空白的桌面。
“还有碗呢…”
沮授没好气的又瞪了他一眼,却还是回去了。不多时,沮授拿着三只浅口碗走了过来,高顺也不客气,直接拍开坛口的封泥,倒满三碗之后,他又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
“好酒!”
高顺酒入咽喉,一脸陶醉状,末了,他又直勾勾的盯着沮授。
“不知先生是否还可以再弄些下酒的小菜来,配合这样的美酒那就完美了…”
“没有!”
沮授很直接的就拒绝了。
“没有就没有,干嘛这么凶啊”
高顺嘴里说着,倒是并没有在意,他说着又唆了一口碗里的酒,啧啧的感慨着。
“先生的酒就是不一样,和我们的那些粗鄙之物作比较,这简直就是天上的琼浆玉液!”
面对着高顺的吹捧,沮授全然没有再理会他,他也是好酒之人,在拿起自己面前的碗后,一口就将碗里的酒水饮尽,末了也自顾自给自己斟满了一碗,复又如此,沮授接连干了三大碗,却一口都没停歇,只是他这个喝法,却是吓坏了高顺,最后高顺起身紧抱着酒坛,一脸慌乱的说道,
“你不能这样喝了,再喝我们两人就没有了!”
沮授已微微有了些酒意,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
“没有了又何妨,这酒本是我的,酒被我喝完又与你们何干!”
沮授说罢,又起身去高顺的怀中抢酒,只是高顺死死地捂着,沮授又哪里有机会,他只有在高顺的面前无力的跺着脚。而看到这一幕,坐在一旁的李信却乐了。李信看到沮授这般模样,也心知对方就是爱酒之人,他对自己的冷淡,也许就是因为这个素味平生的人来抢夺了他的口腹之欲,想到这,李信倒也释然了。
李信也站起身,端着自己面前的酒碗,向着沮授走了过去。
“先生如不嫌弃,我这碗就给与先生喝吧…”
李信端着碗递了过去,谁知却迎来了沮授的一声冷哼。
“都说了,将军是贵人,是看不上我们这些乡野粗物的。”
面对着沮授的冷言挖苦,李信愣在当场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高顺看不过去了,他放下了酒坛。
“先生明明前几日还说,想会一会这位李将军的,只是为何今日见面,态度却如此恶劣?”
沮授一声冷笑…
“是吗?”他淡淡的说道,“如此今日便是见了,那你们就可以走了……”
“你……”
高顺怒不可遏,抡起袖子就要给沮授来一下,只是李信连忙拉住了已有些上头的高顺。
“伯南不必如此,先生想必是已有些醉了……”
“醉了……”沮授大笑,末了他又狠狠的瞪着眼前的李信。
“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清醒过!”他顿了顿,接而说道,“将军如今是大富贵之人,自然不会跟我们这些乡野村夫计较,如此看也看了,酒也喝了,将军是否也该离去了?”
沮授一脸戏谑的望着李信,只是李信不明白,自己之前并没有和沮授有任何的交集,谈不上矛盾,只是今日又为何处处针对?这显然已不是这口欲之物所惹的祸,他明显针对的是自己本身。
见此情形,李信也只好作罢。即使前世是再仰慕沮公与,奈何他现在是从心底里的排斥自己,李信也是没办法,沮授的脾气,李信也是知道,曹操那么爱才,最后也只能是挥泪将他斩杀。而今自己的情况,比不上曹操当时的万一,沮授这个态度自己又怎么说得动他呢?
如此,李信也放弃了招募沮授的想法。
李信默默的将碗中的酒水也一饮而尽,
酒是好酒,只是这个气氛……
李信感叹了一句,放下酒碗,正欲转身离去,只是这时,身后的沮授却没来由的又笑了。
“将军这就要走?只是此刻哪里还有将军的容身之所。”沮授说着自顾的走到了案前,将高顺已放下的酒坛拿起复又给自己倒满了一杯,最后他只是浅浅的品了一口。
“将军当日助纣为虐,助丁建阳拿下并州驱逐了我家大人,可是想过今日的结局?”
“公与先生,你真是喝醉了……”
第八十一章 李信的心思
高顺说着就要抢夺沮授手中的酒碗,只是李信愣愣之后却也是笑了。
“是没想过,不过如果让我再选一次,我还是会那么做!”
李信轻蔑的望了沮授一眼,却又笑了,只是他的这个动作,却彻底的激怒了沮授。沮授瞪了起来,厉声说道。
“休在这里妄语了!今日若不是我家大人收留与你,你早已是横尸山野了!”
看着已是暴走的沮授,李信只是笑笑,却又懒的再与他争辩,转身就要离去,只是高顺此刻一把拉住了他。
“李将军…”
却又回头望着沮授。
“先生莫要再说了,你和主公之前商量的提议,李将军并不认同,他还是坚持要往乐平赴任……”
高顺的话音刚落,沮授却怔住了。他不可思议的望了李信一眼,却又望着高顺。
“当真?”
“这还有假!”
高顺说着将之前在堂上,张懿和李信的争论都与沮授说了一遍,
“将军当真执意要去乐平赴任?”
“有什么问题吗?”
李信淡淡的,看沮授的脸色也没有之前的炽热。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沮授却又笑了。
本来他是以为李信如今走投无路,必然会接受自己和张懿定下的提议,不过这样做只是为了报答李信私自放了张懿一家的恩情。但沮授心里还是对李信充满怨恨的。毕竟自己出门为仕,辛苦奋斗了数载,好不容易在并州打开了一点局面,正准备大展手脚的时候,怎奈家中突遭变故,在自己回去处理好了再归来,并州却已是物是人非,江山易主!自己数年的心血,就这样毁于一旦!这叫他如何不去怨恨!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除了丁原之外,那就是李信了。
他是很想见上这个宿敌一面,却仅此而已。
只是没想到李信却拒绝了这个提议,沮授就有些意外了。
“将军既然知道赴任乐平可能就是一条死路,那将军为何还要执意而为?”
沮授的语气缓和了一些,显然李信的这个举动已引起了他的兴趣。
只是李信笑了。
“为什么你们都要问这些无聊的问题,既然是去了那就是去了呗,总会有必须去的理由!可能在你们心里,这是一条不归路,但对于我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个机会呢!”
李信说完转身就欲离开,只是这时沮授却反常的向着高顺狂使眼色,高顺会意,一把拉住了李信,又重新坐回了桌前。
“将军不要在意,这书呆子就是这个脾气,他犯起横来连主公都怼过……”
一旁的沮授就像没听到高顺的挖苦似的,他静静抄起酒坛将自己面前的酒碗都倒满了,却又将李信的那一碗推给了李信。
“先生这是何故?”
李信拿起杯,却没有喝。
沮授笑了。
“本来还想着将军此次是来投奔我家大人,不过因为将军之前害过我家大人,又毁了我的梦想,所以对大人多少有些看不惯…”
沮授说着浅浅的饮了一口碗中的酒,李信也笑,却把手中的酒碗放下了。
“所以先生刚才是不耻与我同桌?”
沮授点了点头,倒也实诚。
“是的…”
“那现在又是为何?”
沮授浅笑…
“将军这么聪明,理应明白…”
李信笑了笑…
“那这是接受我了呢…”
两人相对不语,却又相视一笑。
两人的哑语使高顺看不明白,之前两人明明还有冲突,现在却显然又是交谈甚欢,他一阵云里雾里的,却又插不上嘴,最后只得自告奋勇的要去给两人弄点下酒的菜。
他临走之前向着两人尴尬的笑着,只是没人理他,他只得悻悻的退下,在高顺走后,两人却又相视一笑,他们端起了面前的酒碗,向着对方示意,都浅浅的饮了一口,最后是沮授先开口了。
“将军可知乐平有多少匪众?”
李信摇头,却又未做言语。
沮授顿了顿,
“别的地方不清楚,单是郡府附近的虎啸山上据说就有十万之众!将军这区区三百余人前去,无疑于羊入虎口。”
面对着沮授的调侃,李信也是不恼。
“先生就怎么知道,那一定都是贼匪呢?”
“哦?”沮授笑了笑,“将军莫不是有什么确切的情报?”
“那倒没有…”
李信如实的摇了头,不过却顿了顿又说道,“以前也没有这样的猜想,只是看到了‘十大家’的模式之后,才有了这样的感觉,试想有谁会生而为匪?多数都是些穷苦的百姓,被生活逼的走投无路,才据山啸林。”
两人一阵感慨,杯中的酒水就这样又空了。
谈笑之间,两人却因为越聊越投机的缘故,渐渐的他们开始谈论古今,兵书见闻…沮授虽然博学,但在李信的“见识”面前,却也只能甘拜下风。
“将军才识是在下远不能及!”沮授离席对着李信真诚的一拜,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昔日对将军毁了在下的前途还一直耿耿于怀,今日与将军这些辩论,才知在下的那些小计俩在将军面前无异于班门弄斧!罢了,对于将军,在下是服了!”
沮授由衷的感叹道,只是有些东西只有李信心里明白,他没有那么厚脸皮的坦然接受沮授的恭维,他说了一些推脱的话,却又一把搀住了沮授。
两人此刻都有了些醉意,颤巍巍的相互搀着站起了身。
借着酒意,李信胆子也大了起来。
“不知先生今后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几年的心血被你们一朝给覆灭了,我就只好再走走看了…”
沮授的言语中满是怨意,此刻却似乎是拉拢他最好的机会,李信心动,脸上却仍是如常。
“先生难道没想过再找一镇诸侯吗?”
李信试探的问了一句,
“以先生之才……”
李信看到沮授白他的眼神,也适时的闭嘴了。
“哪有那么容易……”
沮授的叹息,李信却在心中乐了,表面却仍是一脸淡定。
“先生就没想过?”
“将军有话不如直说…”
两个都是聪明人。沮授却很快明白了李信的小心思,只是他笑而不语,并没有急着去戳破。而李信也不是傻子,自然也从沮授的态度中看出了端倪,索性他丢下了遮掩,开门见山的就向沮授说道。
“先生之才,我也是佩服至极。今日愿与先生共事,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第八十二章 疯汉
聪明人在一起说话就是好,都懂得点到即止,却又能十分的明白对方的心思,不令对方难堪尴尬,最后还能继续谈笑风生,把酒言欢。
高顺这个时候恰好回来了,他一手提着一坛酒,一手拿着荷叶打包的下酒菜,
“我看到小姐去后山了…”
高顺进来放下东西后,突兀的说了一句,李信本没在意,只是看到沮授的脸色突然变了。
“后山有什么古怪吗?”
李信好奇的问道。
两人对视了一眼,似乎还没有决定由谁告诉李信实情,最后是沮授开口了。
“古怪倒是没有,只是关着一个疯汉…”
“疯汉?”
李信似乎来了兴致了,在他的追问下,高顺极不情愿的讲述了那疯汉的来历……
疯汉姓甚名谁却也无从知晓,是在张懿出逃晋阳的时候碰到的。当时以为是拦路的山匪,张懿的亲卫折损了数人还是不能将那疯汉拿下,最后闻讯而来的高顺也和那人接触了,双方爆发了大战,结果是高顺被那人轻松的击败,如果不是陷阵营救援的及时,高顺恐怕也折损在那人的戟下!最后是陷阵营全体人员合力,才勉强制服了来人,本来是要处死的,不过张懿仁厚,留了那疯汉一命,只是将他带回了十大家,锁在了营寨的后山……
高顺勉为其难的将这段奇遇说完,只是李信显然也对那疯汉起了兴致。
“他是用几个回合打败伯南的?”
“还能几个回合。”高顺没好气的说道,连带比划着,“拽枪,拉扯…我就被从马上拽了下来,甚至都来不及反应,我就被他锁喉压在了地上……”
在另两人不怀好意的笑声中,高顺才免难的讲出了自己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沮授笑,纯粹是为了笑话高顺,而李信却另有深意。
高顺的武艺不俗,这个时代的武将中能打倒他的也是屈指可数,而且像高顺说的那样一出手就被对方制服,李信自觉是不可能,似乎张辽也没有这个本事。而能想到的有这个本事的人,并州也有一人,那就是吕布。不过吕布此刻统兵在上党,不大有可能孤身出现在这里,唯一的解释那就是,出现在这里的,可能是这个时代另一个还未出名的名将。
李信飞快的在脑海中思索了一阵符合标准的,关羽、张飞,典韦、许褚。赵云马超却似乎不可能,因为与历史上的形象相之甚远,不过眼前却也猜之不得,李信也是急痒难耐,当下酒也顾不得喝了,拉着高顺就要去后山看望怪人。
高顺却是连连摇头,似乎仍没从上次的阴影中走出来。只是这点却哪里难得了李信,他微微一笑,向着高顺激将道。
“莫不是伯南此刻还惧了那人?”
李信的话,高顺顿时不乐意了,借着酒意他嚷嚷道。
“李将军哪里的话!我只是担心二位的安危。那日高某只是一时大意才失手被擒,如若不然,我还能与那厮再战三百回合!”
李信暗笑,见高顺上当,也是连连奉承。
“对对对,高将军的武艺大家都是有目共睹,况且今日那人已是笼中困兽,却又有何惧,我们只是去见上一面,又不是去找那人打架的。”
一旁的沮授也在一边怂恿。
“李将军说的极是,伯南的的武艺自然不在话下,只是如今小姐孤身前往,怕遇上疯汉会有危险,你看我们是不是要去将小姐寻回来?”
高顺顿了顿,觉得也是那个理,却终究也不是傻子,他明白李信的意图,只是沮授的话似乎更能打动他,于是乎说道。
“罢了,去就去吧,小姐安危是大事…”
两只老狐狸相视一笑,却又不语,眼看着高顺去准备了,李信的好奇之心又起了。
“去见一个囚犯,伯南怎么弄得像是如临大敌似的?”
沮授轻笑,脸上也露出了玩味的意味。
“可能上次的阴影至今还留在伯南的心里吧……”
李信暗笑,却也未作言语……
高顺没过一会就回来了,令两人称奇的事,那家伙竟然回去穿了一副铠甲,两人见状,心中虽有暗笑,却怕打击他的积极性,故而都只是笑而不语。
李信倒是非常好奇,能令高顺惧怕成这样的人物,到底是何方神圣!
高顺悻悻的带着两人出发,只是见他们的样子,却又好像并不怎么担心身处后山的琴琴,李信也忍不住问了出来。
回答他的是沮授,他笑了笑。
“将军有所不知,这里面也是一件奇事。”他顿了顿,脸上的表情却仍旧如常,“疯汉被关在这里了之后,一度也是生人勿近的,只是有一次,小姐淘气一人跑到了后山游玩,撞见了那疯汉,众人都担心会发生不好的事时,那疯汉在小姐的面前却顺从的很,他一改往日的狂暴,十分温顺的听从小姐的各种指令,以至于后来疯汉闹脾气各种不服,只要小姐一出现,他就服服帖帖的……”
“那倒是奇了…”
李信笑道。
“是啊…”
沮授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随后却又叹了一口气。
“只是大家都担心那疯汉会对小姐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都不愿小姐独自去看望那疯汉…”
说话间,三人已到了后山崖下,那是一片竹林,隐约之中可以看见竹林深处有从崖壁上开凿出来的几间囚室,靠外面的地方,是一道厚实的栅栏封闭内外。
琴琴正在竹林边上的小溪旁,似乎在用清水清洗着什么,当看到三人的身影时,她也是欢喜的很。
“大哥哥,你来啦…”
李信怕她被溪边的乱石绊着摔倒,也连忙迎了上去,只是在李信还没跑出两步,身后的竹林中就传出了一声怒吼——
“不要碰她!”
声音如雷霆,震人心肺!
李信错愕的愣在了原地,一时间竟也不知如何是好。琴琴也停下了,她回头望了一眼,却没有任何的惧意。
“大哥哥你等一下,我去跟我的大个子朋友说一下…”
丫头说着就跑开了,心有余悸的李信这个时候才反应了过来。
“琴儿,不要过去,那里危险…”
他无力的喊着,只是琴琴却哪里还听得到他的话,身影已钻入了林中,李信只得跟了过去。在那栅栏边上,琴琴正蹲在地上细声的说着什么,牢室中有一个巨大的身影,李信走过去才渐渐看清。
那人生的面目可憎,身高足有八尺,昂首而立,面额宽阔,活像是那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
李信看虽然的心惊,却又顾忌琴琴的安危,他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第八十三章 典韦
“大哥哥,不要怕,怪叔叔是好人……”
丫头招呼着,只是李信这个时候已走近了,他望见那疯汉正瞪着自己,李信不敢去看他,只是抓住机会,一把将琴琴抱了过来。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爹爹正在找你呢……”
令李信意外的,丫头对于李信的突然动作并没有挣扎,她只是撅起了小嘴巴,对李信的话产生了质疑。
“大哥哥休要哄骗我了,爹爹这个时候明明还在堂屋中生气,连娘亲去叫唤他都不理,这个时候才不会想起我……”
“生气?”
李信呵呵一笑,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好像还正是自己,他没好意思在这个问题再继续纠结下去,就把问题转到了琴琴为何会一个人跑到这后山来。
琴琴笑了,她说道。
“来看怪叔叔啊!”她说着还扭头望向栅栏,此刻那壮汉正紧张的贴着栅栏张望着,似乎生怕李信会伤害怀中的琴琴一样,琴琴咯咯的笑着,最后说道,“怪叔叔好可怜啊,一个人被关在这,又没有人来陪他玩…”
“所以你就来陪他玩耍呢?”
“是啊…”
少女纯真的笑,在这竹林中回荡,也让李信明白她为何会来此,少女单纯的善良似乎已感化了疯汉那固执的心,只是如今,李信却觉得,他已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可怕,甚至看到陌生的人,他还会战战兢兢的后退了一步。
“你还好吧?”
李信忍不住问了一声,那怪汉却像是受到了惊吓,慌乱的往后退着,最后躲进了牢笼里的阴暗处。
丫头咯咯的笑着……
“怪叔叔,大哥哥是好人……”
那人抬头望了一眼,李信分明看到他的眼神中满是渴望……
“你不要怕…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那人动了一下,明显的欲言又止,最后却又是在阴影中卷缩一团……
见到此状,李信一刻恍若回到了马邑的角斗笼中,感同身受的悲拗之情在李信心中蔓延,他甚至都控制不住,回头就冲着高顺喊道——
“伯南,可有这牢笼的钥匙……”
高顺愣了愣,却也明白了李信想要做的事,他惊慌失措……
“不是这样的…李将军,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高顺被惊的语无伦次,倒是一旁的沮授还算冷静……
“事关重大,李将军可要考虑清楚!他如果这个时候发狂,陷阵营又不在身边,这里可没人能治住他!”
沮授也是满脸担忧。
只是这个时候两人的反应倒让李信也迟疑了一会,他是太心急了!
刚才除了对怪汉的遭遇和自己的过往感同身受外,最重要的李信猜到了那个人的身份!
不会错的!
他的形态,以及他的境遇!
和那个印象中的名将丝毫不差!
这怎能叫李信不激动!
幸福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李信也是一口气差点没憋住!
但表面上,他还是要强忍着镇定……
“他是我认识的人……”
李信淡淡的说了一句,任其两人不信,他已走到了栅栏边上,那怪汉还卷缩在阴暗的墙角,李信终于能听清他那如同梦呓般的自言自语……
“我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大家都要打我!还要关我!杀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怪汉重复着这句话,李信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我放你出来,你愿意追随于我吗?”
李信向着里面说了一句,那怪汉抬头,却也没有了之前的戒心,他似乎也是感受到了李信的善意,站起身却又缓缓的摇了摇头。
“没用的,”他说道,看向李信的眼神已没有任何的光芒,“就因为我长得丑,长得怪,大家都嫌弃我,打我,骂我甚至是要杀我,出去了之后还会是这样…”
他说着望向这边,李信分明看到,他看向的是自己怀中的琴琴。此刻怀中的丫头也是乖巧的望着自己…
“大哥哥,你就帮帮怪叔叔吧,他好可怜的…”
“嗯…”
李信微笑的应着她,却又转头望向那壮汉。
“别人的看法真的重要吗?”李信的话让那怪汉迟疑了一下,却丝毫不影响李信继续说下去,“就像你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她介意过你的容貌吗?她还不是和你成了好朋友……”
笼中的怪汉,明显的被镇住了,他久久未能言语,只是李信却抓紧机会继续说道。
“别人怎么看你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该怎么去认知!”李信顿了一下,缓缓的说出了在心底默念了久久的那个名字——
“我说的对吗…典韦?”
这两个字似乎触到了那人的神经,他微怔了一下,突然冲了过来,脸贴着栅栏,身上的镣铐撞得栅栏哐啷的响……
那人失态的,接近歇斯底里的朝着李信吼道!
“你是什么人?你是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面对着对方的暴怒,李信没有慌乱,反而有一丝窃喜。
他猜对了!
李信淡淡一笑
“不止如此,我还知道你很多事情!”他说道,说着通过历史上典韦的生平,对典韦进行了简单的经历侧写,“你自乡中除恶霸,从此亡命天涯,机缘巧合之下,被张懿大人擒至此处…”
望着典韦渐渐平复的心态,李信又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不过这都过去了。只要你愿意跟着我,我可以保证这些事情,以后都不会发生在你的身上!”
李信铮铮的说道,他看到笼中的典韦明显的犹豫。这个时候,典韦不知该如何做抉择是正常的,就像你走在大街上,一个人突然跑出来说是你同父异母的兄弟一样,相信你当时除了怀疑,错愕之外,脑子也会因为一下接受不了这么多讯息,而暂时的罢工。
典韦此刻就是这种状态,他目光有些呆滞的盯着李信已经看了很久,却半天没有反应。
最后是李信怀中的丫头急了,她向着典韦说道。
“怪叔叔,你就听了大哥哥的话吧,大哥哥是好人,他不会诓骗你的……”
丫头的话,似乎最终让典韦下了决心,他没有再犹豫,而是一头跪在了李信的面前!
“主公在上,某愿誓死相随!”
说罢便对着李信磕了三个响头!
李信的惊喜之情不能自控!尤其是对着怀中的小琴琴。
这丫头真的是自己的小天使啊!
李信都忍不住想要抱起她亲一顿了,由于害怕落下猥亵幼童的罪名,他只好作罢。他只是一脸激动的招呼典韦起身,而这时,本来在一旁看热闹的沮授与高顺也走了过来,他们也被李信刚才的表演震惊的目瞪口呆,只是一切都落下帷幕之后,却又想着过来向着李信道喜……
第八十四章 亲事
“将军好手段!收了这么一位猛士,恐怕足以抵得上千军了吧!”
李信笑笑,却也没有隐瞒沮授的意思。
“先生一人却可抵万军,所以我还是衷心的希望先生能考虑我刚才的提议。”
沮授笑了笑,却又不置可否。
“这件事情我总要去问一下我的东家,毕竟是在他这里吃了这么几年的干饭,如今就算要走,也要去知会一声是吧!”
两人相视一笑,却未再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探究下去。不过李信却明白,沮授已被他说动,如今事情只剩临门一脚,张懿那边的态度了。
而这时,一直在李信怀中安静不做声的琴琴却突然扭过了脑袋,一脸认真,小眼睛巴喳巴喳的望着李信。
“大哥哥,你要走了吗?”
“嗯…”
李信笑着点了点头,只是突然小丫头像是急了。
“大哥哥你可不能走!”
小丫头突然哭了,李信也急了。
“为何啊…”
“你若是走了,那谁跟琴儿成亲呢?”
“爹爹说过,待琴儿再大一点,就可以和大哥哥成亲了!”
三人面面相觑,倒是沮授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他笑了,缓缓向李信解释道。
“那还是在将军丧妻的时候,消息传到了这里,张懿大人也是感慨,倒也曾说过‘要是琴儿再年长些,找一个像李信这样的女婿也尚可’的话,不过我们当时只当是大人的玩笑之举,却不知为何被小姐听了去,还当真了…”
李信无语,却也不好当着这个八岁的娃娃发作出来,只得叹息了一声说道。
“张懿大人真是看得起我…”
“那可不!”一旁的高顺也不服气了,“大人从晋阳归来,可是一直念叨着你,不然的话我也不会在得知你要前往乐平赴任的时候,才会在半途拦截你,想让你难堪…”
此刻高顺说起来这段往事,还是忿忿不平,只是见他的样子,倒是引得沮授笑了。
“依照高将军的性子,和李将军的比试,最后难堪的是你自己吧!”
两个当事人却并未作声,只是看高顺的表情,沮授却已明了了一切。
他笑着,最后却一脸认真的望着李信。
“大人却是对将军有很高的评价!”
“是什么…”
“少有才能,堪当大任!”
……
一行人回到了寨子里,当大家得知那个被关在后山的怪人被放出来了之后,也都纷纷跑出来围观,只是此时的典韦已没有了之前的凶悍,面对着围观的群众,或许因为关押的时日太久,典韦身上的味儿确实难闻,大家只是远远的围着,那些顽皮的孩童,面对着典韦,也完全不惧,他们远远的冲着典韦叫唤着——
“大脏熊!大脏熊……”
典韦也不恼,只是傻傻的笑着。
这一行人的举动也惊动了行动不便的张懿,他被仆人用软轿抬着也来到了现场,只是看到与典韦一起站着的李信时,他心里却是一阵唏嘘!
这个李信真不是一般人,连这样的凶神恶煞都能收服,将来必然会大有作为!又想到了因为他拒绝了自己留在十大家的提议还耿耿于怀时,心里顿时却豁然开朗了。
金鳞岂是池中物,自己的眼界确实短浅了一些……
张懿苦笑了一阵,却又默默的让人将自己抬回去了。
在另一边,李信也是受不了典韦身上的味道,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典韦也不用那么麻烦,他直接噗通的就跳进了寨中的池塘里,也不管这春水的冰寒刺骨,他在水中游了几圈,才在李信的呼唤下上了岸。
典韦的身上哪里还看得到,冰寒袭体的样子,他的面色因运动也变得通红了,人也在微微的喘着粗气,正在李信啧啧称奇的时候,典韦却做了一个让众人大跌眼镜的事,只见他逐渐褪下了身上遮体的衣物,不多时,赤身裸体的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此刻围观的群众已是惊呼一片,那些娇羞的妇人或是闭眼,或是转身,虽然也有人偷偷的瞄着这难得的场面…
只是李信也是又羞又恼,他连忙捂住了怀里琴琴的双眼,却又对着典韦没好气的吼道。
“典韦,你这是干什么!”
典韦愣愣的望了一眼众人,却又满脸无辜的望着李信。
“我是想,这样会洗的干净些…”
李信未答话,只是示意他赶紧下水,典韦见状,又跳进了湖中,李信对于这个二愣子也是没法,只是赶紧吩咐高顺去找来一些干净的衣物。
这一段闹剧,终于是结束了,典韦最后穿上了一身干净的衣物,整个人也精神了不少。只是美中不足的,他那一头杂乱的毛发,却成了这个时候,唯一让人不舒服的地方,最后在李信的建议下,高顺请来了寨子里面的匠人,他们给典韦剃了一个李信印象中的光头,此时,李信才满意的罢手。
沮授提议,继续去他那里饮酒,以庆贺今天的事情。
三人都没有反对,一行人就着兴致又来到沮授的住所,之前的桌子上还放着高顺带来的那坛酒,还有那包下酒的菜。
典韦看到酒也是双眼放光,就像是老猫看到久未见到的小鱼干一样,他也不需要其他的人的招呼,直接就奔了过去,一把拍开了坛口的封泥,提起酒坛就是一阵豪饮!
只是这样,高顺却不乐意了,他想要上去阻止,却似乎上次的阴影在心中还未消散,面对着典韦,他仍是胆怯,最后只得呆在原地,小声的嘀咕着…
声音太小,即使身边的人也不能听清,不过沮授却看出了他的心思,他呵呵一笑,拍了拍高顺的肩膀。
“伯南莫不是在心疼自己的美酒?”
高顺却也知道自己的心思瞒不过在场的人精,幽怨的望了典韦一眼,却又只得不满的说道。
“我只是瞧见那厮那种喝法,这叫我们等下如何下得去口!这可是我唯一的珍藏了…”
高顺叹了一口气,沮授却哈哈大笑了起来。
高顺本来就有气没地使,正准备揪着沮授的衣领好好辩驳一番,谁知沮授却淡然的走到了房间的书柜旁,他打开了一直锁着的柜子,却看见那里分明摆上了五坛好酒。
高顺顿时喜笑颜开,却也顾不上刚才的不快,一股脑将里面的酒坛都搬了出来。
“先生原来是有后手,难怪如此不慌不乱…”
沮授浅笑…
“也没多少了,这是最后的五坛了…”
“够了,够了今次是足够了…”
第八十五章 礼物
四人就这样饮了一夜的酒,自从翠儿过世,李信好久都没有这么痛快的放纵一回了,以至于都忘了此刻还担忧的等候在山外的郑泰。
琴琴最后是张府的人过来接走的,临走的时候那小丫头还特老成的对着四个酒鬼叹了一口气。
“唉…这就是男人…”
一夜再无话,只是李信在天明的时候醒来却惊讶的发现床头睡着的却只有典韦一人,不过他转念一想另两人并非他这种无所事事,想必去忙碌自己的工作去了,所以也就并未在意。他唤醒了典韦,两人整理了衣装,正准备前往张懿处向他辞行告别,谁知才刚出门,就看到沮授和高顺正迎面而来。
两人脸色并不怎么好看,李信却还是礼节性的走上了前去。
“你们来的正好,我正准备去向大人辞行,毕竟叨扰了一夜,惠蒙照料…”
沮授淡淡一笑。
“我们刚从大人那里回来,将军此番不用再去了!”
“为何?”李信的脸色也黑了下来,“难道大人还是不愿放我离去?”
面对着李信的质询,沮授只是笑而不答,倒是高顺,他叹了一口气后才答道。
“主公其实已经对将军下了逐客令,我们正是来通知将军的……”
高顺眼神复杂的望了李信一眼,似有不舍,却又没来由的叹了一口气。
只是李信却显然没有他这么伤感,听到张懿肯放他走了,他的神情一下舒展开了。
“承蒙大人的厚爱,只是人各有志,大人的恩情我会一直记在心里!”
李信对着两人客套了一阵,领着典韦正准备离开,只是这时候沮授和高顺的反应却有些奇怪,他们既没有跟李信告别,也没有像李信一样说着一些离别的客套话,他们只是拦在路中间,阻挡了李信的离去。
李信有迟疑着…
“公与先生难道还有别的事?”
他试探性的问了一声,沮授只是淡淡的笑。
“将军是否忘记了什么?”
沮授这一问令李信莫名万千,只得恭敬的向着沮授拱手道。
“请先生赐教…”
沮授轻轻笑了,缓缓道出张懿吩咐的另一件事。
“在将军被驱逐的同时,还有我们两人也应大人的命令和将军一同离去…”
“……”
李信哑然,只听沮授继续说着。
“一大早就被大人叫道府中谈话,说什么大人自己已经日薄西山了,两人跟着他已没有机会可言,最后建议了我们跟着将军一起建功立业,还夸赞将军才德兼备,是百年一遇的明主,我们错过了将会悔恨终生的话来……”
沮授说着又话锋一转,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奈何将军似乎无意带我们一起,我们现在倒成了无处安身的浪子……”
沮授一旁悲戚戚的说着,高顺都忍不住偷笑了起来。只是对于这件事,李信又哪里不动心,这对于他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只是还不相信,这天上掉馅饼的事会砸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赶紧转身,向着一旁未曾言语的高顺求证。
“伯南,这都是真的吗?”
他不确定的问了一句,倒是气的沮授瞪了他一眼之后,背转着身,暗自的生着闷气。只是高顺倒也实诚,他向着李信微微欠了欠身,算是行礼了。
“这的确是大人的意思,”高顺顿了顿,“大人是见到将军此番赴任之路艰险万分,所以令我俩随将军一同前往,协助将军完成大业…”
高顺说的委婉,不过李信却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一时间,惊喜之情不能自拔!命运还真是会开玩笑,自己身处低谷的时候,先是送来了典韦,现在又有了沮授和高顺二人的协助,这是要逆袭的节奏吗?
此刻李信也不细想这些了,既然这些都是命运送与自己的,那自己就接受好了!
他喜不自禁的就要带着三人去张懿那里道谢,这时候沮授却又冷冷的泼了他一头凉水。
“张懿大人特别交代了,这个时候并不想见你!”
李信无奈,只得向着张府的方向深深的躬下身子,算是拜谢了。
沮授和高顺两人此刻也没有再做作,而是整齐的跪拜在了李信的面前。
“主公在上,某(末将)愿誓死追随!”
……
场面一度令人安逸,只是李信这个时候却突然想到了一句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名言,“人有多大胆,地就有多大的产!”,只是李信心里应景的将这句话改了一下,“人有多大产,就有多大胆!”。
想到自己还有张辽作为后手,眼前的典韦高顺都是后世流传的名将,又有沮授这么一位顶尖的谋士坐镇,李信此刻突然觉得仅是向丁原复仇似乎已不能满足自己现在的欲望了,有了这些名将的加持,后面还可以收罗更多名将,名仕,加上自己这个时代的人所没有的见识,与天下群雄逐鹿中原,似乎也不会是什么难事。
李信虽然没有这个野心,但是他想要做的事,没有这个野心却是完不成的。
“我有治疗这天下创伤的方子,奈何却找不到值得托付的明主……”
也许从今以后,李信不会再这样无奈了。在这乱世之中,要么像十大家中的民众一样,平凡的度过一生,要么像记忆中的那些枭雄,轰轰烈烈青史留名!
四人来到寨口的时候,却发现那里多了一些身着盔甲的兵士,据高顺介绍,那些都是随张懿到来的亲军,并州之难后,忠于张懿的部队被打散,最后又都聚集在了这里,如今也如高顺一样,他们都被张懿送给了李信。
李信正感慨之余,在人群中,李信还看到了泪眼婆娑的小琴琴,她见到李信一下就大哭了起来,李信赶紧上前将她抱起,一脸怜惜的问道,
“琴儿这是怎么啦,有谁欺负了你吗…”
“大哥哥这是要走了吗?”
望着她这样是因为自己,李信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默默的点了点头。
“大哥哥还会来这里吗?”
小丫头又问,李信赶紧又点点头,这下琴儿不哭了,
“我们现在说好,待琴儿长大,大哥哥一定要回来娶琴儿的……”
小丫头说着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要跟李信拉钩确认,只是李信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她,望着她的脸色逐渐又阴沉了下来,李信只得赶紧拉住了丫头的小勾勾。
“好,那我们约定,待琴儿长大了,大哥哥就会回来娶琴儿作为自己的新娘!”
第八十六章 入城
李信带着典韦高顺以及一众军士自十大家出来之后,很快与山外面的郑泰汇合了,本来这一夜没有了李信的消息,郑泰也是焦急万分,只是现场有陷阵营的将士看守,他们也不能有其他的动作,如今见李信平安归来,还带了这么一大队的军士,郑泰自然也是欢喜。
李信在官道上对手下的人进行了清点。
陷阵营加上李信带来的三百人,余下的都是张懿的亲军,人数已稳稳的突破了三千人,而在将领方面,有典韦,高顺,郑泰也能算上一个,这支队伍已妥妥的成了一支正规军!接下来,就算真有山匪劫道,李信也不会再担心了。
李信让高顺继续统领陷阵营,而张辽赠与的亲兵,就让郑泰负责,至于张懿的亲军,却都是步卒,李信让典韦做了统领。毕竟后世有一句话,“马上吕布,马下典韦”。
传说中,典韦可是可以和吕布抗衡的家伙!甚至李信此刻心里都有些小期待,好想让典韦去和吕布打一架……
想归想,但此刻最重要的任务还是该如何在乐平站住脚。
李信浩浩荡荡的率领着这一支队伍在官道上行进着,此刻他倒是期望能碰上一伙不长眼的山匪前来劫道,他好试验下这支队伍的作战能力,只是令他失望的,这一路顺利的很,不仅没有碰上任何的山匪,他们还顺利的提前到了乐平郡城附近。
沮授似乎看出了李信的无奈,他笑着跟李信说出了这里面的名堂。
原来官匪一家,还真不是传闻!
张懿毕竟掌舵并州多年,关系网早已遍布并州各地。黑白两道都有自己的人脉,不然的话,在这乱糟糟的乐平郡附近,他又是怎么能建立十大家那么一个安乐窝,而不被各路匪帮打扰的。
张懿有他的智慧。
对于乐平的匪事,清剿无望之后,张懿选择的是与他们合作,只要他们不打扰其他郡县的安宁,他也可以对他们放任不管!都待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多年来却也相安无事,张懿也因此跟各路匪帮的寨主结缘。
如今李信出仕乐平,他让一直跟随的高顺同行,就是为了帮李信将一些危难提早化解于无形,那些山寨的当家感念张懿的恩德,倒也没有为难李信这支孤军。
……
“怪不得每次前行的时候都是伯南的陷阵营前去探路,原来还有这个名堂……”
李信不由得对张懿又高看了一眼,也暗自庆幸自己当日晋阳的一时心软,结果却促成了这段善缘。
沮授却没有他这么轻松,他一脸担忧的望着山下的乐平城。
“此番下来我们的好运恐怕已经到头了,乐平已脱离朝廷的掌控数十年了,此刻城里的情况不明,甚至都不知道那里的郡守是否还是朝廷先前委派的那一位。所以我们进城的事,还需从长计议!”
对于沮授的谨慎,李信却不置可否,他摇了摇头,一本正色的说道。
“公与多虑了,我的想法是即刻进城。”他说着也远眺这乐平城,“你刚才说的事倒提醒了我,所谓官匪一家,丁原掌舵并州后,肯定也会派人和这边联络,没有绝对的把握他是不会放心让我出任一郡的长官的,虽然也不排除他想要利用山匪半道结果我的想法,只是他知道我的本事,自然也会留有后手。”
“主公的意思,这乐平城中还有丁原的探子?”
“不排除…”
李信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之前出晋阳的时候,丁原是知道我身边是有三百随从的,所以为了不使你们暴露,我想我还是带着这三百人先进城,你们在外围策应,作为我的杀手锏,在关键的时候,给对方致命一击!”
李信的话并未打消沮授的疑虑,相反他很快在李信的计策中找出了毛病。
他顿了顿,向着李信行礼拜道。
“主公的这条计策自然高明,只是主公亲身赴险未免有欠考虑,依我看不如改成让一将士冒充主公去城内交接,主公只需在这外围运筹指挥就行了……”
李信大笑,却并没有接受沮授的提议。
“公与的好意,我心领了。”他顿了顿,“只是这点小事如果都需要别人代劳,那我以后还怎么服众,公与也不需在多言了,进城一事,我势在必行!”
见李信态度坚决,沮授有些急了。
“主公!”他急切的喊了一句,“主公的事现在可不是小事!主公的安危现在可关乎着这数千人的性命,希望主公三思而行!”
一时急切,沮授跪拜在了李信的面前,李信有些意外,他并没有想到这么多,想的只是匈奴营那样,晋阳城那样,他想的最多的,只是他那个时代的人固有的个人英雄主义,只是没曾想,现在他的命运,已和这些人的命运无形的绑在了一起。
自己的事,已经不是一个人的事了。
李信对上沮授身后那数千双期待的眼神时,却又没来由的叹息了一声。
他静静的将沮授搀扶了起来,脸上也是未有过的郑重。
“公与,现在开始我要交给你一个任务!”
沮授不明所以,却还是点了下头。
李信顿了顿,再次望了一眼山下面的乐平城。
“我进城之后,队伍就交给你了,如果城里面有什么麻烦,我会让人发信号,你带人一定要及时赶到……”
李信这么说,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他心意已决,已不容更改!沮授想说什么,却被李信拦下了,只听他接着说道。
“这次我就将我的这条命交给你了,上一次我也是将自己的命交给了别人,可对方没有让我失望,这次我希望你也同样不要让我失望……”
“主公!”
沮授声泪俱下又要跪下了,李信抓着他,最后拍了拍他的肩头,算是劝慰。他又望着身后的数千的将士,继续说道。
“我会带着典韦一同进城,而剩余的人希望你们都能听从公与先生的安排。”
众人的表情不一,那些没有被选中的人,眼里兜藏不住的失望,他们都想在这位新主公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包括高顺,甚至他都提出了让自己的陷阵营代替那三百人随李信入城的想法,只是李信拒绝了,李信觉得,这陷阵营还是在高顺的手里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战斗力,而且作为后手,他们的作用似乎更大。
李信就这样在众人的注视中,骑马缓缓的离开了队列,典韦和郑泰跟在后面,那三百人也从队伍中脱离了出来,一行人,向着山下的乐平城进发。
第八十七章 冲突
傍晚时分,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到了乐平城下。
城门洞那里有官差在盘查过往行人货商,一切与其他郡城无异,只是轮到李信这一行人的时候,那老兵油子望了一眼李信,又望着他身后大队的身着铠甲的军士。
“干什么的?”
李信没理他,只是身边的郑泰上前递过了朝廷的文书,谁知那老兵油子看过文书之后,一把丢还给了郑泰,
“呵呵,怪事见多了,今日竟然还来了一个假冒太守的,去去去,赶紧散了,在此恬臊小心老爷的一顿板子……”
那人说着一顿轰,就要将李信等人轰出城门洞,李信底下的众人却已忍不住了,早已都等着李信的一句话,就要夺门而进,只是李信却稍稍制止了众将士躁动的心绪,他微微欠了下身子,在马上俯视着。
“这位小哥,你就怎么知道我们是假冒的呢?”
李信显然是对那老兵油子的话产生了兴趣,所以才想着在他嘴里多套取一些乐平的情报。
那老兵油子也不傻,看着李信也像是这群人的头头,他直接撇开了之前一直答话的郑泰,径直来到了李信的马前。
“假冒的就是假冒的,还能骗过我的眼睛?”他笑了笑,随即对着李信又作出了一副谄媚的样子,“当下这世道,想要获得情报,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要付出点代价……”
他说着伸出空空的手心在李信的面前晃了晃,李信心领神会,当下示意郑泰,虽然很不情愿,郑泰还是从怀里拿出了一包银子,在他犹豫着给多少作为问路财的时候,那老兵油子却一把夺下了郑泰手中的钱袋,倒看也不看就塞进了自己的怀中,而后也不管郑泰已快气炸的神情,呵呵一笑,一脸谄媚的来到了李信的面前。
“还是这位老爷会来事…”
“那现在可以说了吧?”
那厮笑着,示意李信弯低身子,他要附耳道来…
李信照做…
只听那厮说道——
“乐平地界不同于并州其他几郡,早已不归朝廷管理很多年了,现在老爷拿着朝廷的文书,说自己是朝廷委派新上任的郡守,这如何能让人信服!而且这种事,之前也发生过,却都被陈太守识破,来人最后都枉送了性命!今日是见老爷懂事,故此良言相告,希望老爷趁早离去,躲去了祸端……”
那人说完一脸戏谑的望着李信,李信也是故作惊讶之后,才顿了顿。
“那不知小哥所说的陈太守又是何人?”
小厮笑了笑,故意压低了声调——
“当然是乐平的郡守大人!”他顿了顿,又接着说,“不怕告诉你,陈太守已在郡守的职位上待了不下二十年了,在城内,他就是这个——”他说着一脸夸张的比画了个大拇指的手势。
“在城内,太守大人的话,可比朝廷中的那位管用!”
那人最后又作补充似的说道,李信却只是淡淡一笑。
原本想着不起冲突就进入城内,看来此招是不行的了,李信似乎得知了自己的前任都为何不能成功赴任的原因了,如果老兵油子说的没错,那个陈太守俨然就是这乐平城里的土皇帝,而且在任上一呆就是数十年之久。
李信淡淡的笑,将他心里的怒火隐藏的很好,以至于在那老兵油子看见李信坐直了马身,缓缓的后退了两步就以为李信是要放弃离开,然而令他想不到的,在他摆出了一副笑脸准备恭送眼前这位大财主的时候,李信却脸色一变,冷冷的说了一句——
“动手!”
话音刚落,早已是急不可耐的郑泰一脚将那老兵油子踹倒在地,继而压在他的身上将他制服,而另一边,那些守城的士卒也都看到了这场变故,纷纷做出了反应,只是这些兵油子又哪里是这些身经百战的卫军对手,很快都尽数被缚,最后只剩李信扫视着战场,分明又看到郑泰正从那老兵油子的怀里掏出了之前被抢走的钱袋……
他浅浅的笑,一切似乎还比较顺利。就在他准备率领着队伍进城的时候,城里面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周边的民众都知道祸事了纷纷逃离了门洞去逃命,李信倒也不惧,冷眼观着城内的动静,不多时,只见一队兵士正迎面而来。
李信猜测那是城内的巡城官吏,大概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所以才赶来的。大家以为这将是一场恶战,郑泰丢下了身下的老兵油子,紧张的护在了李信的身前,而典韦也警觉的抽下了身后背着的那对大铁戟……
双方在门洞对峙,直到一将官走出人群。
“你们是什么人!”
他厉声喝道,李信淡淡一笑,拦下了正欲上前搭话的郑泰,他自行引马向前走了几步。
“我是乐平新上任的太守,这是朝廷的调令……”
李信说着扬了扬手中的那份文书,那将官见罢也不再多话,他吩咐一兵卒前来取了文书,只是在看完之后,脸色却微微变了。
“原来是晋阳来的李大人,末将失敬……”
他说着只是在马上微微欠了欠身子,却并没有下马的意思。很快他就看见了那些已被捆绑的看守城门的兵卒,随而眉头又皱了皱。
“大人这是何故?”
他指着那老兵油子问道,李信也懂他的意思,微微笑了笑。
“刚才我们之间闹了点误会……”
他说着示意将那些人放了,大家极不情愿的将那些兵油子都松了绑,在恢复自由的那一刻,他们都迫不及待的都跑回了自己的队伍中,那将官又向着李信微微欠了欠身,算是表达了谢意。
“前几日就接到州牧丁大人的书信,说大人您不日就会抵达乐平接任陈太守成为郡守,所以这几日陈太守在府衙内也收拾好了,就等大人的到来。”
那将官说的倒也客气,李信只是微微的笑了。
“那就有劳将军领路了……”
“大人是想带着这些部将一同进城的吗?”
“有什么问题吗?”
“那倒没有…”那将官笑了笑,“只是陈太守有过令下,因为乐平附近常年有山匪出没,所以大人为了维系城内的治安,规定了寻常百姓一律不得着甲胄,配兵刃上街……”
“我们又不是寻常百姓,我们是将军的护卫……”
郑泰忍不住了,跳了出来言语激烈的怼道。
那将官也不恼,只是冷冷一笑……
“你家将军还未正式接任,况且诸位也不在乐平的编制内,所以……”
他笑了笑,饶有意味的又望向李信。
第八十八章 进乐平
李信明白他的意思,也未动怒,只是示意手下卸了兵甲,最后却又是面无表情的望着那名将官。
“敢问将军如何称呼?”
“末将陈焕,乐平城内巡城统领……”
“陈焕?”
李信淡淡一笑,是记下了,他本来还以为这遇上的又是后世的哪位了不得的名将,怎奈却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他笑了,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这个人他是记住了。
陈焕见到李信未再言语,就令手下的人收了李信部将的兵甲,令他称奇的,典韦的那对混铁双戟两人硬是拿起不动,最后只得再加两人,两人一支,最后才抬着离开。
李信暗暗发笑,却也未多说什么,陈焕引领着李信向城内走去,那些白衣部将紧跟其后,陈焕的巡城军将他们围在中间,也不在担心这点人数会给自己照成什么威胁。
只是令李信意外,这块法外之地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荒凉,相反一切井然有序!大街两旁都是小贩商铺,来往行人各族的都有,繁华程度甚至不亚于州所晋阳,李信感叹那位陈太守的手段的时候,却又明白,自古以来乐平是并州连接冀州的缓冲区,自然也形成了一条独有的商道,从上党入中原虽然是并州人常规的做法,只是对于商贾来说,一路关卡层层剥削,自己所获之利十之八九进了那些守军的腰带,而暗渡冀州就不同了,只要冀州地界有人,两方走私,将中原的货物贩运到边疆各族,又将边疆的那些独有的玉石、皮革、马匹以及牛羊牲畜,又通过这条道贩运至中原各地……
这一切算下来就是惊人的暴利!只是这条黄金之道的枢纽,正是传闻中的匪窝乐平城。
用脚指头都想得到,这乐平的郡守是一个多么大的肥缺!而那姓陈的,竟然在这个位置上一呆就是数十年!
李信除了暗暗惊叹之外,却又深深的觉察到了那姓陈的不会这么轻易就将这块肥肉转交给自己,接下来定然免不了一番血腥冲突,只是现在箭在弦上,却又容不得他再有其他的心思,所以只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随着陈焕一起去拜揭此处的土皇帝。
乐平城不大,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郡府的附近,只是陈焕又停下了,他又向李信提了一个更加苛刻的要求。
“大人,这里就是郡守府了,因太守大人不喜欢喧闹,所以大人的亲卫就请留在外面,请大人随末将一起移步衙内……”
陈焕的话意不言而喻了,他只让李信一人随他入府,其他的人都要在门外面等。本来众将对于刚才卸甲一事都义愤难平,现在对方又提出了这么无礼的要求,顿时一个二个都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开始和那些巡城卫兵起了冲突——
“你们是什么意思,让我家将军独自入内,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有贼心谋害我家将军!”
首先跳出来的是郑泰,只是陈焕显然提前预知了这个场面,他只是冷冷一笑。
“目前来说,乐平的郡守还是陈大人,我们只是按照陈大人的指令行事。如若你们要强行突进,那本将也只能将你们按照叛乱分子论处!”
众人哗然,却又望着此刻已亮出兵刃的巡城军,也只得将怨恨强压在心底。而此刻,李信却又是淡然一笑,他安抚着自己的部将,却又走到了陈焕的面前。
“将军说的极是!”他笑了笑,随即又望着群情激愤的部将。
“郡守府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相信陈大人也不是那吃人的豺狼!”他饶有意味的冲着陈焕笑了笑,却又说道“只是我部将的态度将军也看到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争端,我也愿意按照将军的意思,将大家都留在门外,只是为了照顾我部下的情绪,将军可否允许我只带一人进去?”
陈焕在迟疑,却谁知李信的脸色也变了。
“再怎么说我也是将要成为此地郡守的人物,将军莫非这一小步都不肯退让?”
陈焕愣了愣,却又分明感受到了李信眼中的杀意,他怔了,并没有想过现在就和李信的人起冲突,于是下一秒就赶紧向着李信抱拳赔罪。
“大人误会了…”他顿了顿,“我也只是替太守大人传令的小卒,自然没有理由阻碍大人的,既然大人都说了带一人进去,那就带一人进去好了,只是不知大人是准备带哪位军士同往呢?”
他瞄了一眼李信,目光却在李信身后的典韦身上停下了,见到典韦的模样后,他有些微微的吃惊,又想到刚才铁戟的事,心知这大光头是个厉害的角色,如果李信此刻选的他,或许多少会有些麻烦!只是李信似乎却看透了他的想法,他果不其然选的就是典韦。
“典韦,就麻烦你随我走一趟……”
典韦应诺,赫然出列。
陈焕愕然,此刻再反悔似乎也来不及了。如果此时发难,难免会误了屋内那位大人的计划。为今之计只有先行忍耐,等候那位大人最后的决策。
陈焕只是浅浅一笑,却并未有阻拦之意,他吩咐自己的士卒让开了一条通道,通道的一方就是早已大门洞开的郡府衙门,在巍峨守军的注视下,李信领着典韦坦然通过。
就算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李信也全然不惧。因为有典韦在,除非是吕奉先也在里面……
只是进入内府后,眼前的一切却令李信也感到意外。
这里没有项羽,也没有刘邦,更没有吕奉先,有的只是一个糟老头,和满桌的山珍海味,美味佳肴,
“你就是前来接任我的李信将军?”
李信点头应诺,却没想到那老头随后一脸亲热的拉着李信入席,并亲自给他斟了一杯酒水。
“大人这是何意?”
“实在是鄙人久闻李将军的威名,今日一见着实欢喜的很,今日我们定要不醉不归……”
老头说着举起酒杯就要和李信对饮,只是李信不知其意,只好连连推脱。
“此番前来,李某是带着任务来的,还望大人能早日同李某办了这交接的手续……”
“不急不急…”老头说着,却又看见了后面进来的陈焕,也忍不住当着李信的面将陈焕夸奖了一番,尤其是在成功的迎请了李信这件事上。
李信虽不置可否,却为了避免尴尬,还是也跟着将陈焕好一顿夸赞,只是这时老头才注意到一直站在李信身后的典韦,看了他的样貌与身材后,却也连连称赞。
“真乃猛士!”
老头前面夸赞完,后面却对着陈焕换了脸色。
“不是说了只让李将军一人进来的吗?怎么还有他人…”
第八十九章 合作
陈焕见到老头动怒,当即也没有了面对着李信时的傲气,他匍匐在地,对着老头诚惶诚恐……
“奴才已经将大人的意思都告知了李将军,奈何是李将军坚持…奴才也是没法…”
陈焕此时磕头如捣蒜,与之前的状态判若两人。李信忍不住冷哼了一声,谁知被那老头察觉,他回头眼神怪异的望了李信一眼,却又只是一脸平静的对着他脚底下的奴才。
“既然是李将军的要求,那我今次就放你一马,不过你自行下去领军杖,以示警戒!”
陈焕如获释令,向着老头磕头谢恩,最后仓皇离去。只是他走后,老头又将目光停在了典韦的身上,面无表情的笑了。
“你还不下去吗?”
熟料典韦根本不吃他这一套,狠狠的回瞪着他。
“主公在哪,我就在哪…”
说罢便不说话了,那老头也是气急,反而却笑了。
“也对,这里马上就是李将军的天下了,我自然支配不了李将军的人…”
他眼神怪异的望向李信,李信却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喝着老头刚倒的酒,老头轻轻一笑,也若无其事的走到了李信的旁边坐下,他又给李信将酒杯斟满,向着李信敬意,两人对饮了一杯。
李信还是把话题转到了与老头交接的事情上,谁知老头却非常爽快的应允了。
“我执政乐平这么多年,外界都眼红这是一个肥缺,暗地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也累了,李将军是青年才俊,自然我也愿意将这千斤重担托付给李将军……”
老头饶有意味的笑,李信却瞬间觉得这事不简单,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老头这样做,定然会有其他的要求,果不其然,只听老头话锋一转,又笑了。
“当然嘛,乐平交给李将军也不是白交的,我在此地还有些人脉,我可保李将军统治乐平二十年不受打扰,只是二十年过后,就全凭李将军的造化了…”
老头说着又举杯,李信虽不知其意,但还是又与他对饮了一杯,末了老头又将酒杯斟满,
“在下愚钝,还望大人明示……”
老头笑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他又给自己斟满了一杯,他说道,“我其实是期待我们两方合作。这前二十年,你只需要做一个明面上的太守,乐平的大小事务还是由我来处理。只是二十年期满之后,我会将绝对的权利放与你手,绝不再多加干涉。”
老头说着又举杯向着李信敬来,只是李信这回却没动。他已明白了老头的心思,让自己像一个傀儡一样做这个表面的太守,替他遮风挡雨,而他却继续躲在暗处做他的土皇帝操作一切。
好计谋!好算计!
只是李信也不是傻子!
他淡淡一笑,全然不将心中的不满发泄出来。
“大人此举又是何苦呢?想必这么多年来大人也获得了不少的金银,何不趁此机会,归隐田园,做一个逍遥自在的富家翁?”
老头其实已从李信的话语中明白李信并不甘心被他操弄,只是他没恼,喝下了手中的酒后,却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老头唏嘘了一阵,却又很无奈的望着李信,“你以为我不想收手,二十多年前的我也和你现在一样,意气风发,想要干一番事业,却没想到有一天一伙贼匪冲进你的府衙,拿刀架在还在床榻上的你时,你就会认真的去考虑对方的合作意向了。丢掉名声,丢掉气节,却能换来一方百姓的安宁,对于我来说,我只是用别的方式证明自己是一个好官,只是有时候,人的欲望真的不是个好东西,它就像是一个无底的深渊,只要陷进去了,就很难再抽身了。”
末了,他又郑重的向着李信说道。
“要我放下权利也可以,但要等到我百年之后,所以我给了你二十年的时间,二十年之后,这条大汉朝最富饶的黄金之路,就归你一人所有了!”
老头自以为自己的条件很有感染力,李信这回八成是不会抗拒了。只是当他又给自己倒满酒,然后望着李信时,李信却是一脸漠然,甚至还在轻蔑的笑,他终于恼怒了,愤怒的将手中的酒杯丢在了地上,指着李信说道。
“你以为你还有其它的退路吗?”他的表情已因生气而变得扭曲,“不怕告诉你,丁原送来的密函中,除了告知你会来接任郡守一职,还有一条别的讯息……”
“让大人趁机除了我是吧?”
李信淡淡的,全然不在意自己已身处危机之中。此刻府衙内的卫兵听到了房间中的动静,也纷纷都持刃冲了进来,他们齐刷刷的对着李信与典韦,似乎那位疯狂的老头的一句话,他们就会将两人剁成了肉花…
老头哈哈大笑,觉得自己已是胜券在握,也毫不顾忌的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丁原要我杀你不假,我本来是可以取了你的项上人头,向丁原示好,只是我也听说了你的一些事绩,爱惜你的才能,所以才想着留为己用,我冒着得罪丁原的风险而留你的性命,你却不知感恩!”
“道不同,不相为谋……”
李信冷冷的说道,并小心的退到了典韦的身边。
老头也知道谈判无果,终于向卫兵下达了诛杀令,对着蜂拥而至的兵卒,典韦小心的将李信护在身后,他随手提起了一把凳子,当做武器向着卫兵抡去。卫兵虽有数十人,却奈何典韦勇猛,竟无一人可上前。李信本想趁乱擒了那太守,只是那厮早已趁乱逃脱了。
无奈之下,李信只得将怒火尽数发泄在这些围攻他们的卫兵身上。
他抓准机会,夺来了一把刀刃,与典韦配合,竟一时间杀的数十人节节后退!很快李信和典韦就杀到了庭院,谁知那里早已被太守设了埋伏,两人刚一露头,一波箭雨就射了过来,很快第二阵,李信两人因躲闪及时,倒没有被箭雨波及,只是苦了那些四处躲逃的卫兵,不多时,已有数人被自己人射成了刺猬!
典韦趁着对方换箭的空挡,大吼了一声,冲将了出去!只见他一手一具尸体,向着前方的箭阵抛了过去,转瞬之间,箭阵被打倒大片,李信也趁机冲了出来,逢人便砍。而这时陈太守眼见府衙内已拦不住他俩,连忙朝大门口跑去,只是李信两人此刻却被着一众卫兵堵截,竟一时追赶不上去。
第九十章 夺城
何为豺狼?何为羔羊?
面对着陷阵营的时候是一击即溃的队伍,而对手是这种巡城营的杂牌军,他们却自然不在话下。虽然战斗起初己方的队伍都被卸了兵甲,但是这支百战余生的队伍却能比敌人更敏锐的预知危险的来临。
是夜,暗夜将至……
谁有没想到这群被围住的羔羊会反抗,在他们露出獠牙的时候,一切都晚了。他们夺了长枪,大刀,守卫被按在地上摩擦,结局一下逆转。
静谧的夜…
他们终于卸下了伪装,化身豺狼,杀的数倍于己的对方夺路而逃,以至于太守大人从府衙内仓皇逃出的时候,也不敢去看这一幕。他只得在大街上掩面狂奔,在这一刻之前,他以为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的算计之内,只是,论算计,他始终不及那个已然“开挂”的人。
他此刻的目的地是城内的巡防衙门,那里还有三千守备军,现如今只能依靠那支队伍替自己挽回败局了。
只是一切都晚了!
远远的就看见了冲天大火,喊杀之声也不绝于耳。忽见街上一将策马奔来,手中一杆亮银枪,人未至,阴风先至,来将直接将太守扎了个透心凉!随而却也未作停留,直接向着太守府奔了过去。
可怜陈太守算计了一生,最终却还是落了个陈尸街头的结局……
来人是高顺,他的部下拖住了巡防衙门的守备军之后,他就急急忙忙的向着太守府赶了过去,他着急李信的安危,而此刻陈太守又好死不活的出现在了他的前方,心知这个时候出现,定是对方通风报信之人,乃一枪杀之,后潇洒而去……
李信和典韦此刻也已经和外面的郑泰汇合了,这支兵不愧是张辽带出来的,对方被杀的全员丢盔弃甲,己方虽有伤亡,却也微乎其微。李信带着残军正准备杀向城门去和外边的高顺军汇合时,忽得到一部将的禀报——
“报——有一骑兵策马奔来!”
听到对方只有一人时,他大吼了一声——
“典韦何在!”
“喏——”
典韦持戟立于道旁,见那将飞马而来,典韦手持双戟,横立胸前…来将似乎也觉察到了这边的杀意,一杆亮银枪在这黑夜中闪着寒光。
两人交错,寒星四溅!分明是因为兵器碰撞造成的……
那一瞬间,两人都发现了对方的身份……
“典韦?”
“高顺!”
……
高顺此刻的出现,着实令李信有些意外,最后高顺说明了缘由。原来在李信傍晚进城之后,城门却反常的被关上了,沮授担心有诈,于是急令高顺突入城内。乐平低矮的城墙自然是难不倒装备精良的陷阵营,他们很快就摸索入关,突占了城楼之后,又发现城内的兵都在往太守府的方向汇集,高顺救主心切,就要前往太守府救援李信,只是沮授却建议他先端了城内的巡城衙门。因为郡所府没有驻军,巡城衙门是太守唯一能调动的兵力,于是就发生了前文中的一幕……
大喜之余,李信也连忙询问沮授此刻的所在,在得知他此时正督战在巡城衙门,于是率领着残余的众人,也向着巡城衙门杀将了过去,只是路上碰到的一具死尸,黑夜中却谁也没在意……
战斗一直持续到了后半夜,最终以李信所部成功的夺取了四门为终结。
天快亮的时候,李信作为临时指挥所的城门楼内,郑泰正将各部所造成的战损情况作了统计,结果却是陷阵营毫发无损,张懿的亲军部也基本没什么伤亡,而听到最先跟随着自己的亲卫却又二十七人阵亡时,李信却也难掩不住的心痛。
而此时,对方的俘虏也被带到了李信的案前。
他们整齐划一的跪在李信的面前,全然没有了白日的骄纵,有的只是对着李信摇尾乞怜。
李信在降将中看到了白天入城的时候一再为难自己的陈焕将军。
李信笑着,缓缓的走了过去。
“这不是陈将军吗?才多久没见怎么就变得这么憔悴了…”
陈焕只是笑笑,却并未敢答话,
李信并没有打算为难他,因为还有些事情想从他的嘴里面问出来。他让陈焕起身,并命人搬来了一张凳子,在示意陈焕坐下未果,他才有些怒了。
“怎么,是害怕这凳子上有钉子吗?”
陈焕一顿畏畏缩缩,最后却慌乱的跪在了李信的面前。
“不是奴才不想坐,实在是奴才现在也坐不下啊…”
他说着已掀开了自己的后襟,露出了屁股边上血淋淋的一片……
“实在是奴才身上有伤,请大人见谅…”
他一脸痛苦的向着李信祈求原谅,李信见状也是乐了,他想到前不久在太守府,因为惹怒了之前的那位太守,陈焕被责令下去自领军棍,只是没想到这家伙实诚,竟然都把自己的屁股打开花了。
李信笑了笑,亲手将陈焕搀扶了起来。
“你说你吧,倒也实在,叫你下去自领军棍,却怎么把自己弄得这般难堪…”
面对着李信的调侃,陈焕不敢怒,反而陪着一脸的谄笑,他略有些为难,扭捏般的说道。
“大人有所不知,之前陈大人…”他又望了李信一眼,却惊恐的闭嘴了,“不不不,是匪首,是匪首…”
他自嘲般的笑了,李信却没在意,只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只听陈焕继续说着,原来前任太守统治乐平的时候对部下特别严厉,平常一点小事,都是非打即骂,而且受罚的人还不能有任何的怨言,不然的话,性命难保!在乐平这一块,太守就是皇帝,他的话就是绝对的权威。虽说是让陈焕下去自领军杖,但陈焕明白,太守的标准军杖是五十起步,上不封顶…陈焕也只是钻了空子,领了这五十杖刑,只是令他没想到的,这杖刑刚领受完,乐平却就易主了……
他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对着李信摆出了一副笑脸,
“那你们谁告诉我,你们的陈大人现在何处?”
“大人,那厮不是已经伏法了吗?”
“什么?”
李信有些意外,他以为眼下的的这些家伙还在诓骗自己,只是他并不知道高顺昨夜已将陈太守当街斩杀的事,其实高顺也不知道他杀的是谁,此刻也在一旁愣愣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