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南海
穿过重重黑暗，再睁眼，白雾茫茫，水声涛涛，仅是三息的功夫，李牧鱼便回到了弱水域外。
“果然，在凝聚了法体之后，降仙阵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已经是微乎其微，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引起强烈的不适了。”
因为融合了龙鳞之中的“真龙之血”的缘故，李牧鱼的寒鲤血脉也有了极大的改善。虽然，他目前已经初步凝聚了水龙法体，但是想借助法体提升自身的血脉资质，还要等法体大成，以虚凝实，才能在最后彻底地同化掉自己的血脉。
“这次竞聘四季神使，过程虽然曲折，但也算是顺利。而且，除了灵虚真君再后来问了些许事情之外，帝后便没有再次刨根问底地盘问了。”
虽然关于“水龙法体”、“混天绫”、“幻灵之气”等事，灵虚真君大致都问了个遍，但是，却并没有到盘根溯源，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地步。因此，即便李牧鱼不太喜欢被人触及到隐私，但仅是这一程度，李牧鱼还是可以接受的。
“哗啦啦——”
就在李牧鱼有些出神的时候，忽然，水珠迸溅，一条蔚蓝色的河水，正当着李牧鱼的面极为雀跃地跳动着。
“我回来了。”
哗啦啦——
手指轻轻地拨动着的美丽的弱水，而见此，似乎是在回应李牧鱼的话，对于李牧鱼的回归，弱水则翻腾地更为欢快欢快起来。
“我们走吧。”
见弱水河越来越拟人化的举动，李牧鱼的目光也不禁变得柔和起来。毕竟，弱水河是由李牧鱼亲自所造，也算是李牧鱼首个神职的伴生水域，随着李牧鱼修为的提升，弱水河的灵性也越发的高涨，随之，二者之间的牵绊也越发的紧密起来。
“嗖——”
就在李牧鱼准备沿着弱水河道，步行进入弱水域的范围内时，突然，墨光一闪，一只恍若离弦箭般的黑色物什，飞快地朝着李牧鱼的方向飞来。
“精卫？”
灵敏的通感令李牧鱼很轻易地就辨认出这个物什上独属于精卫的气息，在确定了物什的主人之后，李牧鱼也没有防备，直接伸手一捞就将那物什抓到手中。
“原来只是一根羽毛么？”
呼——
就在李牧鱼心感疑惑之时，突然，黑羽自燃，浮于空中，知道那根黑羽烧得只剩一缕黑烟之时，一道沙哑的女声自黑烟中缓缓飘来。
“南海突生异变，望请神君援助……”
黑烟飘散，声音停止，可在听到精卫的话之后，李牧鱼的眉头却是深深地皱了起来。
“南海异变？难不成，是前任雨神在死后有滋生了什么事端？”
本想着闭关修炼的李牧鱼，可在他听到了这件事时，心中还是忍不住忐忑起来。
“雨神虽不是我杀死的，但他的陨落却是由我一手促成，一旦他没死透，那么，我很有可能会成为他的复仇目标之一。”
思绪电转，但对于“雨神尚未死透”这件事，李牧鱼还是抱以否定的态度。毕竟，当时可是帝后亲自出手了解了他，不仅神魂俱灭，甚至连转生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根本就不可能再重新复活。
“还是先去探探情况吧，一旦事情超出了我的预想，那就立刻返回天庭禀报给帝后……毕竟，这件事情也不是凭我这个结丹期小神能处理得了的。”
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此事也不容李牧鱼多想，虽然他现在迫切地想要回到自己的洞府，抓紧一切时间修炼，但是，唯有把所有分心的事情处理好，才能令李牧鱼更好地融入到接下来的闭关之中。
“抱歉了，我又要离开一段时间了。”
心中下了决断，李牧鱼也不再犹豫，蹲下身，拂了拂蔚蓝的河面，虽能感受到弱水河对他的不舍，但在下定决心之后，一咬牙，李牧鱼直接一挥长袖将雾精召唤了出来。
“我们走。”
哗啦啦——
从雀跃地翻腾，再到后面重新归于平息，犹如被主人频繁丢到家里的可怜小狗一般，既没有闹，也没有慌，只是，已经渐通灵性的弱水河，也慢慢尝到了离别的愁绪。
“呼——”
风声呼啸，景物倒转，随着李牧鱼对云雾神通的掌握越来越深刻，锦鲤雾精腾云驾雾的飞遁速度也越来越快。且不说是否能快得过号称遁速第一的蜀山剑修，但是，若比起云州昆仑中的许多飞行法器，锦鲤雾精的飞行速度绝对是不遑多让的。
“只是不清楚，这雾精到底能成长到什么地步？等修为进阶到元婴期，所有神通都有了一个质的飞跃，那么，雾精的遁速也应当能够赶上蜀山剑修的御剑速度了吧……”
随着李牧鱼离弱水域越来越远，他的思绪也开始天马行空地到处乱飞，直到李牧鱼毫不间断地整整飞了近半日的时间之后，终于，那汹涌而无际的广阔南海便渐渐出现在李牧鱼眼前。
“快要到了么……”
“神君——”
就在李牧鱼不断驱使雾精飞向南海的时候，突然，黑影划过，当那道熟悉的声音在李牧鱼的耳畔划过时，黑羽脱落，鸟身化人，仅在瞬息之间，那只停顿在李牧鱼身前的黑色异鸟，便化为了一个身着黑色羽衣的半大女童。
“神君您果然来了，精卫在这里等您多时了。”
声音沙哑，面色苍白，除了带有浓重倦意的嗓音，一如上次分别时，精卫的样貌在这一年里并没有太明显的变化。
“你所说的南海异象，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哗啦啦——
听着南海依旧震彻寰宇的海浪声，李牧鱼没有浪费时间，对于自己心中所关心的事情，李牧鱼直接以开门见山的方式来询问南海情况。而听到李牧鱼的话，心中本就担心的精卫也没有绕弯，直接就带着李牧鱼向南海中央飞去。
“神君，你看这里……”
嗖——
就在精卫刚准备开口向李牧鱼道明异象根源的时候，突然，破空声起，一道恍若流星的赤红色遁光，正携着无匹的温度，向李牧鱼二人所在的方向袭来。
“是焱帝？”
第三百九十二章 气运与怨气
周遭的温度变得越发的灼热，即便是有海风中和，但是，体表飙升的温度，依旧令李牧鱼不得支起了一层防护罩。
“果然是焱帝。”
嗖——
赤红消弭，人影浮现，在红灿灿的赤色流光之后，果然，一道远比常人身躯健硕许多的巫族躯体，赫然出现在李牧鱼二人面前。
“阿爹，你终于来了。”
“嗯。”
见自己召唤的救兵相继到场，心中本就有些担忧的精卫，在此时，也稍稍安心了一些。
“你的通灵术修习得怎么样了？”
原本正安慰精卫的焱帝，却看到李牧鱼也同样在一旁时，温和的目光却在陡然之间变得有些严厉了起来。
“托前辈的福，晚辈的修炼进度还算喜人。”
“是么？”
短短一年的分别，对于修道者来说，也只是弹指一挥间罢了。本不期望李牧鱼能有什么突破的焱帝，可是，就在他无意地勘察中，却忽然发现李牧鱼身上的神性，似乎比起一年前，还要深厚了许多。
“你的神品是又晋升了么？”
闻言，李牧鱼心中微惊，但旋即又想到自己与焱帝二人间的修为差距，对于焱帝能轻易地看出自己身上的改变，李牧鱼也不再感到惊讶。
“因为一些机缘，晚辈在神道上确实有一些进步。”
“果然如此。”
对于李牧鱼这种含糊其辞的回答，焱帝也只是点了点头，但也并没有要一探究竟的打算。
毕竟，李牧鱼作为天庭中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在修炼资源上，天庭自然不会对他短缺。所以，能在一年之内就在神道上取得进步，也并非是什么值得赞叹的事情。
“阿爹，你莫要再追问神君的私事了。”
一旁的精卫见焱帝到达南海之后所有的注意力就都集中在了李牧鱼身上，本意是想着叫焱帝来解决南海问题的精卫，不由得开始闹起了小情绪。
“好，阿爹不问了。”
听着自己女儿明显带着不满的语气，轻轻地拉过精卫的手，焱帝的表情也难得变得柔和了起来。经过这一年的调整，焱帝明显可以感觉到精卫的情绪似乎已经开始有了平复的趋势。
虽然她心中的执念依旧很深，但是，精卫对焱帝的行为举止比起之前却是明显亲昵了许多。也由此可以看出，经过日复一日的填海，精卫心中的怨气，也渐渐消散了许多。
“精卫，你所说的南海异象指的是哪里？”
摸着精卫过分冰凉的手，焱帝心中忍不住一痛，但这种心疼的情绪焱帝却没有表现在面上，只是紧紧地握住精卫的手，面色如常。
“就是这里。”
听到焱帝发问，心中已经憋了许久了精卫终于忍不住开始向李牧鱼二人吐起了苦水。
“去年的时候，我曾在此感受到了一股非常奇怪的气息。那股气息之中不仅包含着气运，而且还包含着一股非常明显的怨气。在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打算着将这件事情告诉你们了，可是，又因为这种气息仅仅只出现过一次，所以，我就继续观察了一段时间，直到昨日……”
呼——
就在精卫向李牧鱼二人叙述她这一年以来所调查出来的结果时，忽然，风声呼啸，不同于以往带着咸腥味道的海风，这一次迎着三人面刮来的风中，却带着一股极为诡异的阴冷之感。
“这股气息……莫非是……”
似是气运，似是怨念，当那股气息陡然而至时，李牧鱼的双瞳之上，又不自禁地泛起了猩红色的瞳光。抑制住彼岸花要破体而出的冲动，这一次，全凭李牧鱼与彼岸花之间的联系，他依然可以分辨出这股气息与他在天庭所感到的那股刺骨寒意，完全就是出自同源。
“就是这股气息！阿爹，神君，你们有感觉到吗？那股气息刚才直接就钻进我们脚下的这片海域中了！”
听到精卫陡然拔高的声音，一如李牧鱼所想，对待这股奇怪的气息，焱帝与帝后的反应几乎是一模一样，只是这一次，焱帝的掐算速度却要比帝后慢上许多。
“我刚才掐算了一下，但并没有发现你所说的异象……李牧鱼，你可有什么发现？”
面对焱帝的疑问，以及精卫的不解，为了确保将来不会出现其他隐患，李牧鱼虽然没有全盘托出，但是，在隐掉了一些涉及到自身私密的事情之外，李牧鱼却也大致将他在天庭时所感受到的异样，一并告诉了焱帝。
“所以，按照你的意思来讲，这股气息目前只有你和精卫可以感受到？不仅如此，这股气息的根源，很有可能是来自天庭？”
“晚辈只是猜测，但其中的具体原因，晚辈也并不知晓。”
目光存疑，对于这件事情，焱帝的心中一直都是抱着怀疑的态度。
且不论他与李牧鱼之间庞大的修为鸿沟，光是眼界上的差距，焱帝也不认为这世上会有什么东西是结丹修士发现得了，而化神修士却无法感知的存在。
可是，精卫的坚持，却又令焱帝笃定的立场，不断地发生着动摇。
“若只是单纯的气运，那很有可能是南海中要有新神灵诞生。可是，你们所说的怨气，却似乎与新神灵诞生时所产生的异象并不相符。毕竟，天生神灵是顺应天道而生，而天道赐其仙格，也必然是为了造福苍生……根本不应该出现那所谓的怨气才对……”
海风呼啸，水浪翻腾，周遭并不平静的声响却衬得三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极为沉默。过了良久，内心一直摇摆不定的焱帝，终于还是率先打破了沉默。
“精卫，你暂且先留在南海不要轻举妄动。而李牧鱼，你可以先回到弱水域等消息。等我一会儿去天庭时将此事告知帝后，有了天庭出手调查，在这件事上也能尽快查个水落石出……对于这个处理方法，你可有什么建议？”
见焱帝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身上，李牧鱼只是低下头，颇为恭敬地说道：
“焱帝思虑周全，晚辈并没有异议。”
“那就好。”
之后，焱帝又大致交代了精卫几句之后，也未耽搁太久，直接就化为一束赤色遁光冲向了天空，没一会儿，那道赤色遁光便隐约地消失在了天际。
第三百九十三章 闭关
“神君……”
“先不着急，等焱帝将此事禀报给天庭之后，天庭自然会有人来处理此事。而在这段期间，你就按照焱帝所言，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就好。”
“是。”
相顾无言，对于南海生出的异象，李牧鱼心中的担忧也不比精卫少。不仅是因为南海曾是前任雨神的陨落之地，对于只有他们两人可以察觉到南海异象的诡异情况，李牧鱼也觉得极为蹊跷。
“精卫，你现在还能够感应到你的仙格吗？”
情绪本就有些低沉的精卫，在听到李牧鱼的问话之后，双眼中的色彩不由得微微一黯。
“之前我还能大致感受到仙格的气息，可是在最近这段时间里，我与仙格之间的联系，却是越来越来微弱了。”
气氛又是一静，对于精卫的回答，李牧鱼却不由得有些疑惑了起来。毕竟，当初建议精卫来南海的人可是太阴月神，而精卫来南海的目的，也是为了将那枚被前任雨神的怨气所附着的仙格彻底地镇压在南海之下而已。
可是，精卫若是在将来无法再感知到自身与仙格之间的联系，那么，她自然也无法再继续行那填海封印之事。说得难听一点儿，精卫之前甚至是以后所做的一切，很有可能都只是白费功夫罢了。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将这些告诉给焱帝？”
语气有些踌躇，不知为何，仅仅是过去了一年的时间，但是，李牧鱼忽然发现，眼前这个年纪颇小，却时刻被执念所笼罩的小小少女，眼眸之中所掩盖的情绪，却是连他这个已经修炼了二百多年的神灵，也不能够再轻易地看破。
“神君无需担心，即便我无法再感受到那枚仙格的气息，可我心里清楚，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并非是无用功。”
“什么意思？”
听着精卫话中云里雾里的意思，一时间，本不愿多管闲事的李牧鱼，却不知为何，竟开始心疼起了眼前这个小小少女。
“因为……我已经想通了。”
薄薄的唇线微微勾起，两眼弯弯，粲然一笑，眼中带着本不应该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似是淡泊，似是苦涩，执拗得像一幅画，依然容不得旁人任何的涂改。
“呼——”
又是一道海风袭过，同样的，也伴着李牧鱼之前所感受到那股奇怪气息。包含着气运，也包含着怨气，可是，不知为何，本没有去刻意探查气息内里构成要素的李牧鱼，却忽然发现，在那股气息之内，除了怨气，似乎还带着许多极为隐晦的其他情绪。
“怨恨？不甘？还是叛逆？”
这种感觉很奇怪，仅是瞬息之间，却又令李牧鱼极为清楚地感知到了里面的复杂。可是，当李牧鱼的目光又重新触及到似是无感的精卫时，在陡然之间，一股没由来的倦怠之意令李牧鱼本就杂乱的心情变得有些烦躁起来。
“回去之后，我也许会闭关一段时间，而在这段时间里，普通的传讯手段可能会无法联系到我，所以……”
言罢，李牧鱼摊开手掌，只见一只宝蓝色的美丽蝴蝶，正扇动着翅膀，自李牧鱼的掌心中向精卫的方向飞去。
“你若是想联系我，可以直接将事情告知给幻魔蝶，不出半日，我便会通过这只幻魔蝶给你答复。”
“多谢神君——”
“无妨。”
言尽于此，李牧鱼也没有要继续嘱咐精卫的话了，目光微垂，深深地望了一眼脚下的大海，撇开心中的烦绪，足踏烟波，一沿来时的路，没有停顿，化为水色遁光的李牧鱼，仅在刹那间，也同样消失在茫茫的天空之中。
“哗啦啦——”
潮涨潮落，浪声卷天，伫立在南海中央的精卫，抬起头，看着愈渐黯淡的水色的流光，笑意收敛，没有言语，再转身，渐渐习惯了鸟身精卫，重新由人化鸟，拍打着翅膀，向天海交接处飞去。
……
“噗通——”
弱水域外，驾着水色遁光的李牧鱼没有任何的停留，飞身一跃，清凉包裹，在李牧鱼的身体重新没入到蔚蓝弱水之时，出于本能之间，已经许久没有化为原形的李牧鱼，在这一次，竟直接在弱水中化为了寒鲤模样。
“哗啦啦——”
扇尾轻摆，水流四溅，穿过弱水域外的层层迷雾，李牧鱼并没有刻意表露出自己气息，除了长住在弱水河畔的孟七以及忘忧树外，在此刻，任何人都没有发觉李牧鱼的回归。
“从今日起，我便要闭关，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任何闲杂人等进入弱水域。”
“遵命——”
用神念匆匆地嘱咐完孟七，心中杂绪烦乱的李牧鱼直接以寒鲤姿态冲入到河伯府，操纵着水流，随便在府内寻了个不知何时拿入府中的铜鼎，犹如家养的锦鲤一般，李牧鱼直接就御水蜷缩在铜鼎之中。
“咕噜——”
感受到周遭狭小而密闭的空间，不知为何，化为寒鲤本体并身处其中的李牧鱼，心中却是又一种别样的踏实感。仿佛一切的烦恼都被隔在铜鼎之外，一鼎水，一条鱼，作人作久了，重回鱼身的李牧鱼，在这一刻，却觉得自己的心境是这般的安逸。
“都言妖族心思单纯，即便长居深山老林，也不会被人修口中的寂寞所烦扰。虽然妖族的修炼天生不比人修，但在放空一切的心境修炼上，妖族的野性，天生就优与多愁多思的人性。”
一通歪理被李牧鱼分析的头头是道，不知是在忽悠自己，还是在麻痹心境，经过了二百多年的纷扰修炼，李牧鱼从未向现在这样，居然会如此地渴望能够放空自己。
“心境动荡，是心魔滋生的征兆，若不清空杂念，即便此刻继续修炼，也很有可能会走火入魔。”
想到此处，李牧鱼不禁将心神沉入识海之中，可是，正当李牧鱼想彻底放空自己时，一团如乱麻一般的情绪，再次令李牧鱼的心境，动荡了起来。
“怨恨、不甘、叛逆……果然，通灵者超强的通感，在这一次，反而起了反效果。”
第三百九十四章 神性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罗菠萝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即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口中默念《妙品莲华经》，神识为笔，识海为卷，在心绪越发动荡之时，一个手持净瓶，宝相庄严的观音菩萨赫然自李牧鱼的识海中被勾勒了出来。
“铛”
当净瓶中的甘霖滴落在广博的识海中时，犹如钟鼎佛鸣，心中的万千哀绪尽数被靡靡佛音所掩埋，直到，佛光遍布，佛莲摇曳，一直被南海怨气所笼罩的李牧鱼，终于在《妙品莲华经》的帮助下，重复识海清明。
“咕噜噜”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可落在铜鼎之中，却只有一连串的气泡从李牧鱼的鱼嘴里冒了出来。
“不愧是以清除心魔著称的佛门经文，即便我已修至结丹，但经文对我自身的助益，反而随着修为的提升，而越发的明显。”
哗啦
鱼尾一拍鼎壁，水光乍现，原本蜷缩于铜鼎之内的寒鲤鱼身，在李牧鱼跃出铜鼎的那一刻，重新化为人形。衣带翩飞，长袖飞舞，带着迷蒙的水气，身着水色法袍的李牧鱼，直接飞身落在了铜鼎旁的一处蒲团之上。
“昔日凝聚人身，曾以身上的鳞片为自己铸造了一件鳞甲，如今时隔近两百年，可这件鳞甲却依旧未损分毫。”
摸了摸身上的水色法袍，但李牧鱼知道，表面上的法袍只是基于那件鳞甲以幻术所幻化出来的表象罢了，剖去表象，李牧鱼本身所拥有的防御性法器，便不再有第二件。
“幸亏当初加入天庭的时间比较早，要不然，以我这身寒鲤鳞甲，根本就不可能抵抗得了同阶修士的攻击……”
言罢，心念一动，玉冠锦袍赫然就出现在了李牧鱼身上。水光涌动，深蓝似海，明明只是死物，但“雨神袍”上所拟化而出的水道异象，却令李牧鱼心中升起一股神秘而尊贵的威严之感。
“原来的水德法袍虽被收回，但有了这一身进阶版的‘雨神袍’，也算是大赚特赚。以后无论是元婴期，还是出窍期的修士，想击杀我也不是那么的容易的事情……更别提，这件神袍还能勉强抵抗一下化神期修士的攻击。”
感受着法袍上的质感，李牧鱼心中不由得暗自喜悦。可是，他心里也清楚，若他当真对上了出窍期，亦或是化神期的修士，他的结局也顶多只是死得晚一些而已，并不会出现什么惊人的反转。
“唰”
水光一闪，随着李牧鱼念出法诀，他身上的深蓝雨神袍便重新隐没了下去，再出现，便只有一身朴素淡雅的水色长袍，将李牧鱼身上的清贵气息，冲淡了几分。
“在结婴之前，我应该不再需要额外的护身法宝了……现如今，除了努力修炼提升实力之外，我便不再需要考虑旁的事情。”
言罢，李牧鱼便重新收束心神盘膝坐于蒲团之上，而在他准备正式进入到修炼状态之前，长袖一挥，一面莲花形状的宝镜，以及一枚同宝镜一起由紫阳神君交到李牧鱼手上的玉简，便浮现在了李牧鱼身前。
“本以为在进入元婴期之前，还要费力寻找一番用于铸造本命水道法宝的材料，可是，天算不如人算，没想到，只是竞聘上‘四季神使’一位，不论是后续的修炼资源，还是元婴期所需要的本命水道法宝，都提前被我收入到了囊中。”
心中暗自慨叹，眉眼之下，也尽是欣喜之意，但现在心系修炼的李牧鱼却并没有过分沉浸在这些情绪当中，而是率先将手伸向了那枚记录着轮回镜炼化口诀的玉简之上。
“此镜是以上一任雨神所留法宝为材料，并在此基础上贴合了四季神使的神性，使得法宝本身包含的雨道法则之外，也陆续加入了风、霜、雪、雷等法则雏形……若想再进一步将宝镜提升，还需使用者根据自身情况，自行摸索……”
大致介绍完轮回境的“前世今生”之后，玉简之内便详细地记述了一些关于炼化轮回境的法诀，以及其他的注意事项。零零种种，竟耗费了李牧鱼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才将整个玉简中的内容大体通读了一遍。
“往常的时候，如果紫阳神君要赐予我什么法诀，都是直接打入到我的识海之中……虽然粗暴，但也省去了我参悟的时间。反而是这一次，直接将玉简赐予我，倒让我没了投机取巧的机会。”
心中虽有些小感慨，但李牧鱼清楚，目前的他的神品虽只是四品下阶，但他的修为一旦晋升到了元婴，很有可能会继续提升。
而作为天庭地位不低的“战神”紫阳神君，他如今的修为虽是化神初期，但他的神品也只是三品上阶而已，并没有比李牧鱼高很多。所以在礼数上，紫阳神君是不可以再对李牧鱼行使“带有危害性”的灌顶之法的。
即便二人之间的修为差距是天差地远，可是，同样是身为天生神灵的紫阳神君，却是天庭之中为数不多没有神域信众的神灵之一。
“帝后是自灵州天罚中所诞生的一界之主，天生可号令群雷，惩戒万物，但天罚之雷所附带的业障之火，却又可以令覆灭的事物，重新涅重生。而这种带有生与死两面不同神性的独特仙格，也令灵州群神不敢不从……只是……”
想到此处，李牧鱼的心中不由得顿了一下。
“同样也是自天雷中降生的紫阳神君，其天道待遇，却远远不如帝后那般丰厚。即便二人毁灭事物的神性相似，但在死而复生之上，二者的性质却又是天差地远……”
一个，既可以操纵死，又可以操纵生；而另一个，生来却只是为了毁灭而存在，即便是伴生神域，却因无法容纳任何的生灵，就注定了紫阳神君只是天庭“杀神”一般的存在。
即便他修炼得再快，功劳再多，但在神品晋升上，却又要被李牧鱼这种后起之秀，轻易地追上……
第三百九十五章 修真无岁月
九重天，云霄宝殿。
清水碧波，风声飒飒，位于云霄宝殿的偏殿之处，一袭麻衣粗布的帝后正盘膝端坐于湖心凉亭中央，手捏法诀，电光四溢，足足过去了近一盏茶的时间之后，凝聚在帝后面前的紫光水镜才重新溃散成流水，散落于湖面之上。
“到目前为止，我并没有发现南海中有出现什么异常。可是，你的描述若真的属实，那么，南海之上应该是有神灵要诞生了。”
听到帝后的推断，站在一旁焱帝也不由得点了点头，因为他心中的猜测也与帝后一般，同样是倾向于有新的神灵要诞生，而不是什么“雨神”作祟，只是……
目露疑光，虽然两人的想法相同，但令焱帝感到奇怪的是，无论是他还是帝后，都没有发现那所谓的“气运”，更别提什么“掺杂怨气的气运”了。而对于这一点，似乎也只有李牧鱼和精卫察觉到而已。
“我们的修为虽然比他们高得多，但事无绝对，南海与他们二人纠缠颇深，就算真的有降神征兆，被他们二人率先发现也并非没有可能。而我们目前要做的，只需要保持谨慎就好，一旦在南海上真的有异端发生，我们也好及时作出反应。”
“是。”
似是看出了焱帝心中的顾虑，帝后也顺着焱帝的心思给出了一个算是合理的答复。既不激进，也不保守，毕竟，到了帝后这个岁数与修为，真的能让她提起警惕的事情，早就不多。除非是事关整个灵州的安危，否则，帝后一向都是以顺其自然的态度来处理那些所谓的“隐患”。
“帝后娘娘的话，我自会传达给精卫，若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行告退了。”
“嗯。”
言罢，随着焱帝恭顺地退离偏殿，整个湖心凉亭便重新恢复了原本安静的模样。
而坐于凉亭中央的帝后，却并没有一如既往地继续修炼，而是若有所思地望着身前的湖水，不言不语。
“伴有怨气的气运……既然是气运，又怎么可能会伴有怨气？”
心中思索，但其中的种种疑点却又令帝后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毕竟，天生神灵都是顺应天道自然而生，既然是诞生于南海，那气运的源头也应当是整个南海才是……可是，南海明明是个没有灵性的死物，又怎么可能会滋生怨气呢？除非，这个气运的源头并非是南海，而是……生灵。
想到此处，帝后的心神不由得一肃，法诀疾转，水镜重聚，在瞬息之间，帝后眼中的淡然早已尽数消失，反之，则被一股肃杀的寒意所笼罩。
“希望……只是我多虑而已……”
……
极西之地，弱水域。
沿岸的海风，顺着无名海水，向内陆的弱水卷来。跨过波澜，行至蔚蓝，跌跌撞撞，到最后，于弱水域外的浓雾结界处打了个转，那咸腥的海风才悄然消逝。
“呼——”
于弱水河底的河伯府内，正端坐于蒲团之上的李牧鱼，正不断朝着身前悬浮于空的轮回镜吐着灵气。妖丹盘旋，落于镜底，此刻，李牧鱼正以体内的寒鲤妖丹为鼎，丹田内的法力为炉，小心地炼化着他身前的轮回宝镜。
“混天绫属于先天灵宝，内里共有三十六道禁制……可没想到，在这面人为铸造的后天灵宝之内，竟然也有着二十四道禁制。虽然比混天绫少了十二道，但此时的轮回境也完全可以被列入到顶级法宝之中。”
心中欣喜，随着李牧鱼这段时间加紧了对轮回镜的炼化，对于轮回境中的种种玄妙，李牧鱼也渐渐了然于心。
除了轮回境对于“风、霜、雨、雪、雷”五种神通的大幅度增幅之外，里面的禁制奥妙，也更令李牧鱼了解到了轮回镜的不俗。
“到目前为止，混天绫内的禁制也断断续续地炼化到了第十八层，虽还不能完全地发挥出混天绫的全部威力，但也算是可以如臂驱使……所以，我现在要想将轮回镜也熟悉到如混天绫那般，不仅要加快对禁制的炼化，还要使这件灵宝完全融合于我的水道才行。”
炼化玉简上的第一篇，就是告诉了李牧鱼，这件灵宝内的法则都只是雏形而已。除了因为融合了“雨神珠”使得降雨法则趋近大成之外，其他的“风、霜、雪、雷”等法则却还需要李牧鱼不断地去填满其中的空缺。
更何况，轮回镜也并非是由李牧鱼亲手炼制，如果他真的要想选择轮回镜作为自己以后结婴时的本命法宝，那么，还得需要李牧鱼以自身法力好好温养一段时间才行。
“呼——”
心中有了决断，李牧鱼则更加努力地朝轮回镜吐着灵气，而在李牧鱼吐出法力的同时，也不断以自身法力去解析轮回镜中的内部法则，许是二者皆出同源，都是以水道立身，所以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李牧鱼就将轮回镜内里的法则一一参透。
“镜类法宝虽不算是主流法宝，但胜在功能奇特。以后，随着我修为渐深，倒是可以试着将《御水三千道》中的神通法则一一烙印在轮回镜之内。到时候，水道配合着幻道，倒也算是个不错的组合。”
呼——吸——呼——吸——
法力流转，一松一弛，就在李牧鱼不断从中思索炼化思路的时候，一层细密的冰霜，也随着李牧鱼吐纳中溢出的水道法力，渐渐附着在河伯府内的墙壁之上。不一会儿，水雾迷蒙，蓝光照耀，千百种水道异象犹如一幅山海画卷一遍，随着蓝光所勾勒的地方，留下了美轮美奂的色彩。
……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天气好像变冷一些？”
弱水河外，半妖城内，此刻，正在院中打理灵药的一个中年女半妖，冷不丁地打了个冷颤，继而又颇为不解地搓了搓胳膊，对着一旁的中年男半妖疑惑地嘟囔着。
“这天气这么热，怎么可能会冷？你不会是着凉了吧……”
还没等那男半妖把话说完，只见，霜云蔽日，遮住了炎炎烈阳，又没过多久，犹如白沙一般的细密晶雪，竟自夏日的天空中，缓缓向半妖城飘来。
“怎么……下雪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 四季颠倒
夏日飘雪，低温骤降，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异景，半妖城中的一众居民却并没有特别的惊讶，只是开始麻利地架起防雪大棚，以保护各自院落中的种植的灵药灵植而已。
“看来，应当是神君在修为上再次取得突破，从而引起了四季倒转，天象大变。”
看着屋外愈来愈大的白雪，自少年时就定居在半妖城中的城主金鳞，对于夏天还依然下雪的事情也只是略微地惊讶了一番而已，但随即，又重复淡然。
毕竟，夏日飘雪的景象在外界虽是难见，但在弱水域中，就算是四季颠倒的景象，也不时地在弱水域中上演。毕竟神域不比灵州外界，时刻受到守护神灵所影响的神域，内里出现任何的情况，也并不是什么太过于稀奇的事情。
“呼”
寒风卷地，雪盖绿草，金鳞看着外面似乎并不会很快停下来的大雪，摇了摇头，便随手拿起了一件挂在门口的斗篷，踱步向半妖城外走去。
“看来，得趁着弱水域内的气温还没有完全降下来的时候，提前请神树降下防护结界才是……”
咯吱咯吱
飘飘洒洒的雪花，已经在在弱水域的地面上铺着了一层细密的雪毯。步落雪地，绿草莹莹，在这似夏似冬的呼啸雪风中，已经愈渐走远金鳞，在黏耳的踏步声中，只留下一长串相同的脚印，逐渐消失在白茫茫的画卷之中。
“哗啦啦”
蔚蓝色的弱水依旧不断地翻腾着，配合着天空中纷飞的大雪，显得整个河景都十分跳脱。就在弱水河中的水花不断向岸边打落时，忽然，绿光迷蒙，生机顿显，就在金鳞刚将心中请求告知给忘忧树时，一层犹如雾状的光罩结界，正以忘忧树为起点，赫然向整个半妖城倾泻而去。而这一连串的过程仅仅只用了三息的时间，原本不断向半妖城中洒落的雪花，在遇到光罩结界时，则纷纷向两边散落。
到最后，除了被光罩结界所笼罩的半妖城之外，无论是荒漠，还是平原，皆被裹上了一层厚重的银纱。而外界的雪景，在与半妖城中翠绿的夏景相比照时，一种极具视觉冲撞性的绝美画卷，俨然在弱水域中形成。
“哗啦啦”
弱水依旧不受影响地肆意奔腾，尤其是在河畔被结界所隔绝上时，原本就受令于李牧鱼而不得跨越河畔的弱水，在这一次，反而就像一个无人管束的顽童一般，更为跳脱地翻涌起来。
“呼吸呼吸”
此刻，作为这“夏日飘雪”异象的始作俑者李牧鱼，依然紧闭着双眼，极为规律向轮回镜中吐着法力。妖丹旋转，以法力充沛而著称的水道妖丹，也极为卖力地在轮回镜下方滴溜溜地旋转着，不断以内里精纯的法力，聚成灵焰，孜孜不倦地煅烧着轮回镜。
“嗡”
就在李牧鱼毫不间断地炼化轮回镜的过程之中，突然，莲瓣颤抖，一声恍若金铁敲击一般的嗡鸣声，赫然自轮回镜的镜面中尖啸而出。
而此时正以神识观察着轮回镜状态的李牧鱼，却并没有停下口中吐纳的动作，反而捏起法诀，飞快的朝着镜面虚点了几下，直到法诀点落到第七下时，不断发出嗡鸣声的轮回镜，又突然敛了声。
“转”
灵气四溢，自妖丹流转，而趁着轮回镜停止嗡鸣的间刻，李牧鱼飞快地诵念了一句口诀，而听到指令的轮回镜，镜面翻转，原本正对着李牧鱼的镜面，又飞速朝后翻了个面。
“轰隆隆”
弱水域内，大片的雪花戛然而止，随着镜面翻转，连同整个弱水域的天空气象也完全变了个样。
“轰隆隆”
雷声再鸣，原本霜色雪云，在仅在瞬间就完全化为一片漆黑之色。随着雷云之间的剧烈摩擦，刺目的电光也不断将整个黑云衬得大亮，甚至，在雷声越来越剧烈的时候，足有好几道青白色的电光，就恶狠狠地劈到了半妖城外的光罩结界之上。
“啊”
当骇人的雷火当真劈到结界光幕上时，几个正躲在屋里观察外界情况的半妖孩童，忍不住失声尖叫了出来。
“宝贝怎么了，是有什么地方磕到了吗？”
听到屋内的尖叫声，正在屋外撤棚子的中年女半妖不由得快步走到屋内，抱住了全身都在发抖的半妖孩童。
“娘亲……我怕……外面的雷声好大……”
颤抖的声音中已然带上了哭腔，而听到半妖孩童的话，那中年女半妖却只是颇为慈善地摸了摸半妖孩童的脑袋，双手抵住耳朵，试图将那雷声从半妖孩童的耳中赶走。
“不怕不怕，雷是劈不到咱们的……有神君保护着咱们呢，咱们什么都不要怕……”
听着中年女半妖在自己耳畔的低吟，原本被那雷声吓得直抖的半妖孩童，也渐渐止住了哭腔。
“娘亲……神君真的会保护我们吗？他不会不要我们吧？”
见半妖孩童的情绪渐渐恢复正常，那中年女半妖也不由得舒了口气。可当她又听到半妖孩童口中天真而又稚嫩的话语时，心底深处的回忆，不由得蔓上中年女半妖的心头。
“神君是不会不要我们的……只要我们对神君忠诚，那么，神君就永远都不会抛弃我们……而且，外面之所以会有雷声，是因为咱们的神君正在修炼呢。”
“修炼？”
听到这漫天的雷电竟然只是因为弱水神君在修炼的缘故，原本还有些抽泣的半妖孩童，不由得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娘亲，你的意思是说，外面打雷就是因为神君在修炼？”
“当然啦，夏天降雪，白日生雷，也只有咱们神君才会有如此大的本事，能够引动整个天地的异象。所以，咱们也不用担心，既然是神君所操纵的雷，就不可能落到咱们半妖城里的。”
轰隆隆
就在半妖孩童不断地为弱水神君的滔天神通所震撼得难以置信时，只见，一道比方才的雷电还要粗壮十倍的电蛇，狠狠地向半妖城落来。
可是，在那道雷电还没来得及落到半妖城中时，就直接被一道光罩，死死地挡在了外面。
第三百九十七章 八大神使
雪、雷、风、雨，四重天象，共持续了整整七日的时间。半日大雪，半日雷电，三日大风，三日小雨，直到七色彩虹高悬于空中，那道笼罩在半妖城外的青绿结界，才最终散去。
“雨终于停了……”
院落中，最开始被雷电吓得半死的半妖孩童，此刻正睁着大大的眼睛，颇为痴迷地仰望着空中的彩虹。
水色迷蒙，烟波浩渺，闻着周围湿润的空气，那双被七色虹光所填满双眼，在这一刻，竟显得格外得晶莹剔透。仿佛蕴藏着心中最为璀璨的光彩，透过那双澄澈的双瞳，与空中的虹光交相辉映。
“我以后，也要成为像神君一样厉害的人！”
小小的心房，填满了大大梦想，稚音清脆，对着彩虹，在满目绚烂的虹光之下，对于修炼的向往，便在这个年仅三岁的半妖孩童心中深深地扎下了根。
“哗啦——”
异象消逝，这几日连续翻腾不已的弱水也重新转为平静，而此时，位于弱水河底的河伯府中，一直紧闭双目炼化轮回镜的李牧鱼，在这一日，也重新睁开了眼睛。
天庭神使，共分八位，依次为推演星辰移转的星宿老君，掌管百花枯荣的花神使，守护灵州地脉的土地公，滋养金土锐气的玉剑仙，操控九天煞风的风神，御使灵州地火的火神，藏身紫竹林的青竹仙子，以及守护灵州人族城池的城隍。
而这八位神灵，也就是天庭中最初的八位神使，除了青竹仙子与城隍之外，其余六个神灵都是灵州土生土养的天生神灵。
只是，八角缺一，五行缺水，天庭虽有八个神使，但在水系一脉上，却始终存在一个空缺。即便灵州的水系神灵不少，但在之前，天庭则属意由一个水系的天生神灵来担任水道神使。但是，又因为北渊海神因身上的血煞受天道厌弃，以及云梦君先天跟脚所存在的缺陷，都使得天庭迟迟下定不了决心。
也正因如此，使得本身就不是天生神灵的前任雨神，暗暗存了心思。到最后，不仅害人害己，更令自身的千年修为也消散一空。
“没想到，这一次居然让我捡了这么个大漏。本以为只是个相对不错的神职，可万万没想到，这个神职所蕴含的含金量要远远比我想象中的高。”
李牧鱼凭着“四季神使”一职，一举跻身到了同八大神使一边高的位置。而他的融入，不仅令八大神使直接变成了九个，也使得水系一脉的神使位，得到了填补。而且，他如今所拥有的权力可不比前任雨神那般浅薄，除了李牧鱼现在所拥有的弱水域外，天庭还会额外给李牧鱼划分一处新的道场，以容李牧鱼行使“四季神使”的职能。
“我现在虽然已经将轮回镜大体炼化完成，但是，到现在为止天庭也没告诉我确切的上岗时间……所以，我现在还是继续将提升修为作为第一目标，等天庭正式下达通知，我再回去奉命也不迟……”
略微思索了一下，李牧鱼很快地就下定了决心。虽然“四季神使”权力不小且福利丰厚，但其中需要履行的职责，却着实不小。一旦灵州天象不稳，或某些地域发生水灾，作为“四季神使”的李牧鱼，就必须要放下手头上的一切事情。
毕竟，同作为神使之一的土地公，因为要守护地脉的关系，一生都无法使用飞行遁术；以及天生就能操纵九天煞风的风神，自结婴起，就没有离开过天庭一步。因为风神先天就有定风御风的天赋，所以，一旦风神离开九重天，那么，九重天中无穷无尽的煞风，很有可能会直接冲破云水长堤的界限，一举冲入到天庭之中……
所以，表面看似风光的神使，都会有一些不得需要去履行的职责。即便凭此赚取了大量功德，但归根到底，作为神灵的他们，对于天道职责的必须要有责无旁贷的精神。
“咻——”
张口一吸，原本在轮回镜下滴溜溜旋转的妖丹直接被李牧鱼一口吞入到腹中，紧接着，法诀捏起，灵气倒流，在炼化完轮回镜后，李牧鱼则反吸法力，利用先天灵宝天生就能汇聚灵气的功效，飞快地补充着丹田内空缺的法力。
“但愿能早日突破吧……”
水光潋滟，寒霜化水，在李牧鱼一松一弛的吐纳声中，原本附着在河伯府墙壁上的寒霜也渐渐消融。
……
蜀山，悟剑峰。
“怎么样，东西可拿回来了？”
点星殿内，蜀山掌门依旧端坐在蒲团之上，守着座首一鼎沉香，双目微合，颇为淡然地下方的站立的静和真君以及藏剑真君问着话。
“回禀掌门师兄，天庭已经答应将琅琊碎片交还给蜀山，只是……”
“只是什么？”
听到静和真君语气中的踌躇，始终闭着双目的蜀山掌门，忽然又睁开了眼。
“只是，天庭那头又额外追要了一些补偿，因为数目太过庞大，所以……我与秦师弟就先返回蜀山，决定与掌门师兄商定过之后，再拿主意……”
第三百九十八章 蜀山
说着，一枚月白色玉简便自静和真君的长袖中飞出，笔直地落到了蜀山掌门面前。
“除此之外，他们还有其他要求么？”
目光微皱，握着飞来的玉简，在大致浏览过一遍之后，蜀山掌门的声音已然比起之前要低沉许多。
“没有了。”
在蜀山掌门看过玉简中的内容之后，静和真君与藏剑真君二人明显可以感受到大殿之内陡然变低的压抑氛围。而这种静谧的压抑足足持续了近半盏茶的时间之后，以为蜀山掌门不会答应天庭条件的静和真君二人，却在听到蜀山掌门的回答之后，都齐刷刷地愣了一下。
“全部答应他们，就算他们之后还会提什么额外的条件，也尽可能地去满足他们。”
“可是……”
一向对事寡言少语不怎么表态的静和真君，在这次听到蜀山掌门的话之后，却难得露出了焦急之态。
“琅琊碎片虽是蜀山重宝，但天庭开出这么多条件，明显就是狮子大开口。更何况，琅琊碎片本就是佘山老母偷藏之物，就算天庭归还，也只是物归原主罢了，根本就不应该如此退让……”
“静和——”
愈渐激动的静和真君直接就被一旁的藏剑真君拉出，而自觉失言的静和真君在得到藏剑真君目光示意之后，也直接敛了声，只是目光微闪，静和真君在深深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藏剑真君之后，也没有再继续发表意见，一甩长袖，算是向藏剑真君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琅琊碎片并非是由佘山老母所藏，只是她碰巧从那个真正的偷盗者手中得到而已。而且，这一次天庭之所以会列出这么多条件，这里是有为佘山老母出头之意，若非蜀山理亏，本座也不会如此退让。”
说着，蜀山掌门的目光不由得落到了藏剑真君的身上，而其中之意，作为“惹事者”之一的藏剑真君，心下也是被蜀山掌门敲了一记警钟。
“此次与天庭间的祸端，全因我而起，而这一次的损失，我愿意全部承担。”
“不必了。”
对于藏剑真君自动自主的认错态度，蜀山掌门也没有过分苛责，轻声驳回了藏剑真君的自愿领罚，两指一弹，那枚悬浮于空中的玉简便飞到了藏剑真君的手中。
“你虽有过，但也有功。这一次之所以能找回琅琊碎片，也自然是你费力寻找的缘故。功过相抵，也就是无功无过……这枚玉简我就先交给你，而天庭所要求的东西，也由你从蜀山库存中找出，拿给他们便是。”
“多谢掌门师兄。”
对于蜀山掌门的话，自知做错的藏剑真君也没有什么意见。双手作礼，在谢过蜀山掌门的“从轻发落”之后，始终被一件事堵得心口的藏剑真君，在沉默了片刻之后，终究还是没忍住。
“师弟这次从灵州回来，虽然惹了不少祸事，但是，关于戮剑真人的死因，还望掌门师兄可以开启乾坤镜，助我召出杀害戮剑真人的真正凶手。”
“你可有怀疑的人？”
“没有。”
大殿之中又是一片压抑的沉默，但在沉默之后，对于藏剑真君的请求，蜀山掌门依然还是摇头拒绝。
“在戮剑真人魂灯熄灭之时，本座便已经借助招魂幡将他的死因悉数查明。而记录结果你可以直接去问你坐下的弟子顾朗，其他的，本座也不愿多言……”
“那条蛇精怎么可能有本事杀得了戮剑真人？更何况，凭那蛇妖的毒液，根本不肯能奈何得了戮剑真人，除非……”
“藏剑真君，你怕是已经将二十年后的人道初劫给彻底忘了吧？”
一声反问，直接就将戮剑真人接下来的话直接给堵了回去。不仅如此，“人道初劫”这四个大字就像是有某种魔力一般，不仅是藏剑真君，就连一旁的静和真君，在神色之上也陡然蒙上了一层阴翳。
“如果没有别的事，你们就暂且退下吧。”
见藏剑真君二人不吭声，盘膝坐于座首之上的蜀山掌门则重新闭上了双眼，而见此，下首两人也不再吭声，拱手告别之后，便没有停留，极为沉默地从点星殿中退了出去。
……
“哗啦啦——”
春雨、夏雷、秋风、冬雪，四时的轨迹跨过流动不止的蔚蓝弱水，接二连三间，位于极西之地的弱水域，竟已悄然渡过了五个年头。
“呼——吸——呼——吸——”
极为有规律的吐纳声不断地从弱水河底的河伯府中传来，一松一弛，一收一紧，像极了母胎之中韵动的生命，只是，随着大量的水气自李牧鱼的口鼻中吐出，一层细密的薄雪已然将整个河伯府悉数裹挟在内。
“嗡——”
忽然，就在李牧鱼依旧沉浸在修炼的氛围中时，嗡鸣声起，只见一面莲花形状的水蓝色宝镜，正闪烁着夺目的光彩，赫然自李牧鱼的袖中飞出。
“水聚——”
双目依旧紧闭，只是，随着轮回镜自主腾空飞出时，七根由水丝凝练而成的文武琴弦，在李牧鱼诵出法诀的刹那，赫然出现在他的身前。
“春。”
叮咚——
指尖轻勾，水弦颤动，在清脆如溪水流淌一般的叮咚声在李牧鱼的指尖下流淌而出时，一株自春泥中破土而出的嫩芽景象，正随着琴音的跳动，自镜面中缓缓而生。
“夏。”
叮咚——
法诀再起，当第二道法诀自李牧鱼口中吐出时，随着越渐加快奏琴速度，拿住新生的嫩苗，竟快速地抽高、张叶、发芽、吐蕊，到最后，一朵向阳而生的向阳花再次从镜面中浮现而出。
“秋。”
叮咚——
“雪。”
叮咚——
每诵一次，轮回镜中所倒影出的向阳花便随着水弦琴声经历着衰败、枯萎，再到复生、绽放，此起彼伏，轮回道转，一如轮回之名，这朵向阳花的生死，皆在春秋倒转之间。
“啪嗒——”
就在李牧鱼依旧操纵着轮回镜时，突然，金光乍现，一本闪耀着金色神光的神册，赫然自李牧鱼袖中翩飞而出。
第三百九十八章 天庭来信
“四季神使，速回天庭。”
墨色小字自神册的金光中浮现而出，而见此，正闭目奏琴的李牧鱼也豁然睁开了双眼，蓝光一瞬，原本悬浮在空中的轮回镜也被李牧鱼直接吞入到丹田之中。
“整整过去了五年，天庭终于想起我这个四季神使了。”
看着金色神光中浮现的字体，已经闭关静修了五年的李牧鱼，心中难得起了波澜。
“嗖——”
一甩长袖，金光退散，大致将天庭传递的信息浏览过一遍之后，李牧鱼直接将神册收到长袖之中。
“再闭关几年，怕是整个河伯府都要被冻成冰窖了。”
环顾四周，冰雪遍布，无论是墙壁还是屋顶，都因为李牧鱼法力外泄的缘故冻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呼——”
深吸一口，刹那间，冰霜解冻，河伯府内的所有寒气悉数被李牧鱼吸入到口中，三息之后，原本犹如冰窖一般的河伯府又重新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
“也该走了。”
站起身，拂了拂身上附着的雪花，李牧鱼也没有过多的停留，直接架起遁光从河伯府中飞了出去。
哗啦——
“恭喜神君出关。”
破河而出，水花四溅，当李牧鱼落到弱水河的岸边时，一阵甜腻的花香飘过，紧着，附身于彼岸花中的孟七便施施然地落在了李牧鱼面前。
“凝体后期，倒也算是不错。”
身姿轻盈，面白如雪，但是，经过这几年不间断的修炼，凭着三阴之体以及孟婆神位所带来的功德气运，孟七的修为也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不断攀升，也许用不上百年，孟七很有可能就会跨入到结丹期。
“孟七能有今日，全凭神君施助，若神君有何吩咐，孟七定当上刀山下火海，宁死……”
“行了，你不要再说了。”
听到孟七之后越来越不对味儿的话，早就已经厌倦这种说辞的李牧鱼，也听不到最后就直接打断了孟七之后的话。
“你如今能有这番成就，都是靠你自己挣来的。即便我当初帮过你，但你之后也帮了我，所以，我们之间早已两不亏欠，也无需再对我卑躬屈膝。”
“可是……”
这一次，李牧鱼干脆用手势制止了孟七接下来的话，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便继续同“蓄势待发”的孟七说道：
“我今日需要回一趟天庭，归期不定，但也不会离开太久。所以，这段时间还要劳烦你为我照顾一下弱水域，在此期间，一旦出现什么问题的话，你直接令幻魔蝶通知我即可。”
言罢，李牧鱼朝空中虚点几下，两道宝蓝色的蓝光便从弱水河的对岸的飞了过来。
“若是无事，那我便现行离开了。”
“神君……”
“恩？”
将那两只幻魔蝶收入到袖中之后，见孟七似乎还有话要对自己说，刚打算召出锦鲤雾精的李牧鱼，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表情犹豫，语气踌躇，可是，到最后，孟七似乎还是将口中原本想说的话咽了下去，又犹豫了片刻，才对李牧鱼说道：
“此次神君回天庭，是否要告知金鳞？”
听到是这句话，李牧鱼不由得皱了皱眉，但旋即又摇了摇头，说道：
“这件事，如果他们没有问起，就不用告知他们。即便他们问了，若不是紧急的事情，也不必告诉他们。”
“遵命。”
看着孟七一如既往的恭敬态度，李牧鱼也不再刻意去调整他，点了点头，便召出锦鲤雾精扬长而去。
（今天照毕业照，晚上又聚餐，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抱歉……）
第四百章 风神
“呼——”
飞临九天，煞风渐近，身体悬空停驻在煞风边缘处的李牧鱼，颇为熟稔地将锦鲤雾精召回到长袖之中。
“去。”
将雾精召回之后，法诀轻吐，在单手一挥间，一只浑身闪着金色光芒的纸鹤便自李牧鱼指间上的乾坤戒中飞出，忽闪忽闪，颇为灵巧地摆动着翅膀，晃悠悠地飞落到李牧鱼掌心之上。
“变大——”
手捏法诀，迎风而长，那只原本只有半只手掌大小的金色纸鹤，在眨眼之间，竟足足长到近两米长。
“这次又要靠你了。”
一脚跨到金色纸鹤的背上，李牧鱼一边用手摩擦着鹤头，一边自言自语地无声嘟囔着。若他没有记错的话，这只金纸鹤就是最初接他进天庭的那只纸鹤。而这时间一晃，未曾想，已经快过去近两百年了。
“嗡——”
就在李牧鱼准备驱使纸鹤跨过煞风的时候，突然，一道绵长的嗡鸣声自李牧鱼脑中响起，风声一顿，只见那隔着万丈天宫的煞风鸿沟，竟自李牧鱼处开始，如帷幕拉开一般，一条泾渭分明的真空地带，赫然出现在李牧鱼的面前。
“这是……”
看着身前莫名劈开的“通天大道”，一时间，一种惊骇于心神的震荡之感瞬间就将李牧鱼的一双瞳孔所填满。瞠目，结舌，在这一刻，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李牧鱼此刻的心情。
“唳——”
就在李牧鱼愣神之间，一声清冽的鸟唳声自九天穿透传到李牧鱼耳畔，视线凝聚，只见，隔着苍穹中的无数道煞风，一个银发、靛衫，双臂为翅的模糊身影，宛若一道贯彻环宇的九天雷电一般，根本没等李牧鱼反应过来，便徒留一串残影，驾着煞风，呼啸离去。
“那是……风神？”
看着天边离开的身影，以及眼前开辟九霄的“通天之道”，那一抹身影便渐渐与李牧鱼脑海之中的神职相互重叠。
天庭原有八位神使，除了李牧鱼这个新晋升的“四季神使”之外，每一个神使都拥有着极长的神龄，以及深不可测的修为。
在平时中，除了与李牧鱼相熟的星宿老君，以及百花仙子的姑姑花神使之外，另外六个神使自李牧鱼加入天庭以来，便从未在天宫中见过他们。但是，关于他们的种种描述，李牧鱼却在藏书阁中了解了一二。
风神，名唤毓风，是灵州之中寿龄最长的神灵之一。可是，他的神龄，却不足一千年。
自湮灭一切的煞风中诞生，不通灵性，不懂物情，宛若一道只知破坏的煞风一般，自由自在，却又毁灭一切。他的诞生仿佛就是为了破坏一般，凡是靠近九重天的生灵，都会被狂风绞碎，神魂俱灭……直到，天庭第一代帝君在建立天宫时强行将以神雷为毓风辟出了一个识海。从此以后，只知厮杀的煞风恶灵，突然就通了神智。
“呼——”
风声绕耳，可这一次，耳畔的风声却没有了凛冽之意，似是催促，又似提醒，而这道风声，也恰恰将李牧鱼的思绪从无尽的回忆中拉了回来。
“多谢前辈。”
自知对方是不会听到自己声音的李牧鱼，依然还是抱拳向风神隐没的方向遥遥一拜，颇为恭谨地行了一个晚辈礼。随后，李牧鱼也没有再继续耽搁，重新笃定了心神之后，便捏起法诀，驾驭金色纸鹤，沿着那条“通天之道”，一路畅通无阻地向九天飞去。
“通了灵性，知了物情，即便凝聚了仙格，入了神籍，但日日都要与煞风相伴而不得出的风神，应该也是相当寂寞的吧。”
被第一代帝君收服之后的风神，虽然通了神智，但又是在整整过去了五百年后，才堪堪凝聚了仙格。虽然品阶不高，但凭借着冗长的寿龄，以及最适合他的煞风修炼环境，风神依然修至化神，成为天庭中修为较高的神灵之一。
“呼——”
呼啸的风声在耳畔一袭而过，但这一次，有了风神的帮助，李牧鱼没有受到太多的阻碍，他很顺利地就攀上九天，踏入到云水长堤的范围之内。
“四季神使，好久不见。”
云雾蒙蒙，长堤百丈，就在李牧鱼依然还在考虑关于风神的事情时，只见在不远处的擎天大门上，一张浮雕鬼脸正瞪大眼睛朝着李牧鱼的方向闷声打着招呼。
“原来是巨灵门神，别来无恙。”
足尖起落间，李牧鱼就极为轻巧地跨过了百丈长的云水长堤，直到落到擎天门前后，李牧鱼也颇为友善地冲着巨灵门神回以礼貌。
“上次封神，俺都来不及祝贺你。恭喜你啊，这么快就晋升为九大神使之一，将来成就必定是不可限量，到时候，我怕是要望尘莫及了。”
“只是运气好罢了，巨灵门神你莫要再夸我了。”
两人大致寒暄了一番之后，道了声谢，巨灵门神便敞开大门将李牧鱼迎了进来。
“神君，您终于来了。”
第四百零一章 二十三仙山
仙气缥缈，云雾萦绕，穿过擎天巨门后，只见一个半人高的清秀童子，正立于擎天大门旁，朝着李牧鱼的方向躬身问候。
“灵犀童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到身前猛不丁出现的人影，微微一惊，旋即李牧鱼便镇定下来，出声向灵犀童子询问道。
“是帝后娘娘令我在此等候神君的，神君您随我来一下。”
见李牧鱼站定，灵犀童子微微一笑，便率先走上前，领着李牧鱼朝天宫内里走去。
“真是够神秘的。”
看到灵犀童子那副饱含深意的笑容，李牧鱼微微耸了耸肩，也没有继续追问，便跟在灵犀童子身后，穿过眼前的浓浓大雾。
“呼”
翠绿满山，清风拂面，每当李牧鱼看到天庭中的仙山奇景时，一种动人心魄的震撼之感，都会不自觉地令李牧鱼生出一种自惭形秽之意。
“弱水域那一亩三分地与天庭这种庞然大物相比，简直就是皓月与萤火，简直无法相提并论。”
就在李牧鱼心生感叹之际，突然，一只体型巨大，身姿纤细的白鹤，正拍打着翅膀向李牧鱼二人飞来。
“参见四季神使。”
挥翅落地，化而为人，只见，一个样貌普通，额间长羽，身着白衣的清瘦少年，正双手作揖，朝着李牧鱼的方向躬身行礼。
“你是白鹤？”
“正是小神。”
淡然而又疏离的气质，一只都是白鹤身上其实显眼的特质之一。只记得，李牧鱼最初见到白鹤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刚凝体没多久的鲤鱼小神而已，可没想到，一晃百年，昔日的白鹤少年依然还是原本的模样，只是，那个鲤鱼小神，却已然是“面目全非”，没有一丁点儿从前青涩的样子。
“白鹤这一次也是奉帝后之命，特意载神君前往新宫殿的。”
“新宫殿？”
听着灵犀童子的话，自知来意的李牧鱼，很快地就猜出了这次帝后派灵犀童子来接他的目的。
“没想到，天庭居然真的在三十三仙山中给我安排了新的办公地点……”
心中暗叹，对于接下来的工作，李牧鱼的心中竟久违地升起一种忐忑之意。
“神君，这次就由我来带你去新宫殿吧。”
一阵风声袭过，白鹤少年再次化为鹤身，长腿跪地，铺开翅膀，朝着李牧鱼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
“好，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
见白鹤执着，李牧鱼也收回了口中那些虚礼，足尖轻点，脚踏虚风，在起落之间，李牧鱼便轻飘飘地落在了白鹤的背上。
“去”
见李牧鱼已经上了白鹤的背，一直站在旁边的灵犀童子也没闲着，伸手一招，只见，一把玉白色如意便从灵犀童子的袖中飞出，随着灵犀童子施出法诀，那把玉如意也迎风而涨，直到涨到三米多长，才堪堪停止。
“起”
法诀再落，如意浮空，可不比白鹤身姿敏捷，灵犀童子的这件如意法器，明显就显得笨拙许多。
“灵犀童子，你要不要与我一起搭乘白鹤？”
原本正打算飞到如意上的灵犀童子，在听到李牧鱼的话之后，双眼微微一亮，但旋即又看到白鹤的一张鸟脸上的满不情愿时，也想着一口答应李牧鱼请求的灵犀，却不由得摇了摇头，拒绝了李牧鱼的好意。
“神君您有所不知，小神因为跟脚的缘故，修为越深，身体越重，而且，这几年小神的修为略有提升，所以，除了这件比帝后娘娘亲自施法的玉如意外，其他人很难载动小神了。”
“是么？”
听到此处，李牧鱼的目光不由得上下打量了灵犀童子一番，看到灵犀童子仅有半人高的瘦小身板，李牧鱼实在是想象不出来灵犀童子化为原形的沉重模样。
“灵犀童子的本体似乎是一块玉石，天生地属，与原八大神使之一的土地公，应当是出自同源。所以，以他目前结丹期的修为来说，至少得有半座山一般沉吧。”
想到此处，李牧鱼不由得暗暗乍舌。在两百年前，灵犀童子的修为就已经是结丹期，时至今日，灵犀童子的修为虽未有太大的突破，但作为数量极其稀少的“石头精”，本就修炼困难的灵犀童子，修至今日的地步，在“石头界”也属与修炼天才了吧。
“果然，天庭之中藏龙卧虎，即便神品不高，但随便一个童子，其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存在。”
风声灌耳，仙鹤长鸣，许是灵犀童子不小心勾起了白鹤一些极为不好的回忆一般，翅膀狂扇，景物倒转，混杂着风声与鹤唳，就这般，驾着玉如意的灵犀童子，在有意无意之间，被白鹤甩得老远。
第十九座山、第二十座上、第二十一座山、第二十二座山……
终于，在李牧鱼心中默念道第二十三座山的时候，白鹤的速度逐渐开始减慢，直到飞至山脚之下时，一个俯冲滑翔，背着李牧鱼的白鹤，便极为安稳地落在了山脚之下。
“这座山就是帝后娘娘亲自安排给您的，小神因为还有旁的事情要处理，所以就无法继续陪同神君，只能先在此别过了。”
“你且去吧。”
将李牧鱼平安地送到仙山脚下之后，也未多留，得到李牧鱼的首肯之后，白鹤便重新张开翅膀，犹如一道山间清风一般，极为敏捷地展翅离开。
“禽类妖修的飞遁速度，果然要远远快于其他妖类。不仅快，而且还稳，即便是如今的锦鲤雾精，其飞遁速度甚至还不到白鹤一半。”
当然，如果是比起水下遁形速度，作为飞禽的白鹤，就远远比不上本体为寒鲤的李牧鱼。同样的，若比的是土行遁地之速，即便原身再重，但本体属土的灵犀童子，自然也要比两人快得多。
“神君，让您久等了。”
又是一阵风打到了李牧鱼的身上，只见，此刻正坐在玉如意上的灵犀童子，颇为笨重地驱使着身下的玉如意，缓缓地落到李牧鱼身前。
第四百零二章 瀑布
“二十三仙山灵脉属水，是天庭中的水系仙山之一，而且天宫中鲜少有水属天生神灵在仙山中行职，所以，在神君您来之前，这座仙山一直都是作为天庭汤池来使用的。”
“汤池？”
顺着绵长的阶梯，二人缓缓地向二十三仙山峰顶攀去。而这一路上，作为“向导”的灵犀童子，也颇为尽职尽责地向李牧鱼介绍着他未来的办公地点。
“我们到了。”
就在李牧鱼还在思索“汤池”之事时，在不知不觉之间，二人便已行至峰顶。
“二十三仙山倒是比三十三仙山要好爬得多，即便是步行，以修真者的脚力，不出半柱香的时间就可以轻松登顶。”
最开始的时候，灵犀童子其实是提议和李牧鱼一起飞上峰顶的。但是，由于李牧鱼想多了解一下自己未来的办公地点，所以，便邀灵犀童子与他一同步行攀到二十三仙山峰顶。
“神君，您过来一下。”
看到李牧鱼又开始出神，虽与李牧鱼接触不多，但灵犀童子却早已习惯了李牧鱼这种出神常态。
“神君，您将手放在这块石碑上，就能开启大阵了。”
“大阵？”
环目四顾，此刻正位于峰顶的李牧鱼，除了满山的翠木绿草之外，根本就没有发现什么石碑，更别提，那所谓的“大殿”了。
“难不成，这里是被布置了一个幻阵？”
心中暗惊，但作为幻术专精者的李牧鱼，到目前为止，压根就没有发现任何的幻术痕迹，但是，又秉承着对天庭底蕴的敬畏，依照灵犀童子所言，李牧鱼还是乖乖地将手放在了灵犀童子所指的那块“虚无”的石碑之上。
“啪嗒”
似水泡破裂，当李牧鱼的手真的放到那块“石碑”上时，一道清脆的声响，赫然在李牧鱼耳畔划过，连同眼前的翠绿山景，在声音划过的刹那，犹如画布被掀开一般，一抹刺目的银色，极为突兀地闯进了李牧鱼的眼中。
“轰隆”
水气四溢，声音震耳，不曾想，在那层无法被李牧鱼所感应到的“结界”开启以后，一道恍若赤练一般的银色瀑布，正从九天倾泻而下。
“灵犀童子，你所说的宫殿，到底在哪里？”
瀑布、清潭、翠木、石碑，一如灵犀童子之前的描述，在结界之后，确实是有一处“汤池”状的清潭藏于峰顶。可是，眼前除了这条震撼人心的“九天瀑布”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宫殿”存在。
“神君莫急，帝后娘娘说了，在您正式入住二十三仙山之前，还有一道小考核需要神君去完成。”
“考核？什么考核？”
看着眼前这条不见顶端的瀑布，一个“可怕”的念头，模糊地在李牧鱼心中形成。
“帝后说了，那座专门为神君所建的宫殿其实就在这条瀑布顶端，而帝后这次为神君所设计的考核内容就是：希望神君能不借助法力，直接跃过这条瀑布。”
果然……
“轰隆隆”
听着水花打落清潭的震耳声响，李牧鱼的面上，不由得露出苦笑。
“果然是要我鱼跃龙门么？”
看着眼前这条倾泻而下的通天瀑布，一种油然而生的无力感，令李牧鱼心中不由得有些忐忑。但是，仅是瞬间的思考，自知无法推拒帝后考核的李牧鱼，依然还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望着空中不见尽头的瀑布，一扎头，甚至在灵犀童子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直接化为寒鲤原形跳入到银白色的瀑布之中。
“噗通”
水花四溅，浪声磅礴，看着敛起一身法力直接化为原形的李牧鱼，对于李牧鱼是否能跃过着擎天瀑布，作为值守天庭多年的灵犀童子，从来就没有怀疑过帝后的眼光。
“金鳞其非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帝后能给四季神使想出这个考核题目，可见帝后对四季神使将来的期望是多么的高……”
啪嗒
吃力地摆动着身下的鱼尾，逆流而上，穿越汹涌，此刻，已经化为寒鲤本体的李牧鱼，正依照帝后的考核指示，禁锢体内法力，纯凭血脉之躯攀爬着这看似没有尽头的通天瀑布。
“这条瀑布也不知是叫什么名字，怎么在之前，就没有听说过天庭中会存在这般奇观？”
体力一点一点地被倾泻而下的瀑布所耗尽，可在这个时候，李牧鱼反而刻意将注意力从自身状态上移开，不再去思考这次考核。所以，在李牧鱼顺着瀑布攀爬的过程中，李牧鱼的思绪反而天马行空地发散了开来。首当其冲地，对于这壮丽瀑布的由来，便成为李牧鱼思考时的第一关注点。
“九重天，便是天庭所在的位置，而比九重天还要高的十重天、十一重天……凭借我目前的修为，是根本无法达到的。所以，这条瀑布，难不成是来自十重天？”
视线所及，恍若无际，但这个想法，很快地就被李牧鱼摇头否定掉了。
“灵犀童子说过，那瀑布的尽头，就是宫殿所在的位置。如果瀑布真的来自十重天，那怕是在我结婴之前，都别想通过这次考核了。”
思绪依旧漫无边际地转着，时而想起这五年来闭关时的种种心得，时而又开始考虑这瀑布水最终到底会流向而出……兜兜转转，迷迷糊糊，随着李牧鱼的体力在一次次的压榨中“负隅顽抗”，一种压抑在心底下对法力的渴望，便成为李牧鱼在攀爬瀑布时的第二道关卡。
“哗啦啦”
已经渐趋耗尽的体力，再次被李牧鱼压榨了出来，甩动鱼尾，摇动鱼鳍，在这周而复始之间，李牧鱼也早已忘记了对时间的概念。初时很久，后来，待李牧鱼习惯了这份压力之后，反而不再觉得枯燥难熬。
“嗯？”
就在李牧鱼已经开始累得眼冒金星的时候，突然，一道刺目的亮光自头顶处出现。随着亮光越近，在一个晃神之间，李牧鱼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之间，竟已经攀到瀑布之顶。
第四百零三章 轮回塔
“已经到了么？”
水流湍急，却不似河底那般轰鸣震耳，蒙蒙水气，袅袅云烟，拨开一层又一层的水雾，只见，在瀑布顶端，正有一座如竹笋般清瘦秀丽的八层宝塔，赫然悬浮于水面之上。
“瀑布之上，居然会矗立着这样一座高塔……果然，修真界中的瑰丽奇幻，当真不能用常人的思绪来分辨。”
鳞片褪去，鱼身化人，重新化为人形的李牧鱼也不再继续禁锢自己体内的法力，双足踏水，涟漪四泛，双目紧紧地凝视着面前的高塔，直到李牧鱼走到距离高塔只有不到半米远时，抬手抚门，不出李牧鱼所料，在这座高塔之内，果然有一股极为精纯且磅礴的水系灵力，正于塔身的每一寸处，蕴藏流动着。
“还没有名字么？”
就在李牧鱼准备推门进入塔内时，却在不经意间瞥到了大门之上所悬挂的一块空白匾额。颜色似铁，纹路若水，仅是片刻之间，一个颇得李牧鱼心意的名字便浮现于李牧鱼心头。
“就叫轮回塔吧。”
话音起落，冰刃凝聚，在李牧鱼一挥手之间，“轮回塔”三个大字便在李牧鱼所操纵的冰刃之下，篆刻到了那块空白的匾额之上。
“吱呀”
双手推开青黑色的塔门，水气喷薄，浸湿衣衫，这股水气若是放到别人身上，免不得会有凉气入体的风险，可是，本体为寒鲤，且仙格属水的李牧鱼，在接触到塔内磅礴的水灵气时，一种发自心底的舒爽之感，简直令李牧鱼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极尽愉悦地叫嚣着。
“不愧是暗藏水脉的仙山，其中所蕴藏的水系灵气，完全可以于一些深渊海域相比拟。而且，这里还要比深渊海域要安全得多。”
作为神域毗邻无名深海的李牧鱼，自然知晓深海内的险峻。且不说海域底下各式各样的海怪鱼妖，光是那些居住于深海之中的神秘海族，就不是李牧鱼这种结丹期的小鲤鱼精可以招惹的。
而且，二十三仙山目前只有他一个人，整山灵脉也只是供养给李牧鱼一人修炼而已。这种福利，且不说灵州，就是放眼于整个九州之中，也只有各门各派中最为顶级的天才核心弟子才会有这般待遇。
“呼”
舒服地吸了一口气，但李牧鱼没有继续迷恋这里的水系灵力，而是随手捏起了一个法决，御使着一阵清风，极为迅速地将轮回塔内的厚不见底的水雾悉数驱赶到高塔之外。
“哗啦啦”
水雾渐淡，轮回塔内的景物也终于清楚地映入了李牧鱼的眼前。
“这……怎么可能？”
脚步停顿，双目圆睁，看着轮回塔内的景象，一种难以置信的惊骇之感，一下子就令李牧鱼的整个心神，都忍不住震荡起来。
“全都是海……塔里面居然……全都是海……”
碧波蓝天，海浪汹涌，看着一望无际的蔚蓝海域，一种躲无可躲的渺小之感，一下子就令李牧鱼就陷入到难以置信的震撼之中。
“难不成，这塔内其实已经形成了一个内部空间？”
这个突兀的想法刚出现在李牧鱼的脑中时，直接就被李牧鱼迅速掐灭。且不说这世界中是否真的会有一件法宝，能够容纳如此广博的空间，而且，一旦真的有这么一样法宝，那便已经属于像是蛟龙域中的玄牝塔一般的仙宝范畴。而这种层次的宝物，李牧鱼是绝对不会自以为是地认为，天庭会赏赐给自己。
“所以，综合以上情况，唯有一种可能，才能解释得通眼前景象……”
“破妄眼，现！”
快速地念出口诀，两指并拢，划过双眼，刹那间，一双原本漆黑如墨的瞳孔，在法力的灌注之下，直接化为白色。
“没有么？”
号称可以勘破一切虚妄的破妄眼，却在这一刻，完全破了功。与其说是没有效果，还不如说，这一次李牧鱼所面对的幻术，是比他从前所接触到的所有幻术还要更高明的一种术法。
“我就不信了！”
见破妄眼压根起不到什么作用，两指一抹，维系在双眼之上的神通，直接就被李牧鱼抹除掉。
“心转之术，凝！”
十指翻飞，汇于一点，在李牧鱼疯狂地将体内所蕴含的先天幻灵之气凝于双目之中时，眼白染黑，一种极为妖邪的气息，赫然自李牧鱼漆黑的双眸之中，向四周溃散开来。
“破妄眼既然不行，那我便以心转之术破之；若是心转之术也不行，那我便用这九霄美狐所留的幻灵之气，逼得你这幻术现出破绽！”
心中不断地嘶吼，牙关咬紧，法力即出，见眼前的海水越发的汹涌骇人，李牧鱼几乎是要将体内中的所有幻灵之气，皆用来与这奇特幻术一拼高下。
“找到了！”
身体如离弦之箭一般倒射飞出，以手为刀，朝下劈砍，只见，在汹涌澎湃的海浪之间，一条银白色的鲤鱼，竟直挺挺地落在了李牧鱼的手中。
“啪嗒”
当银白色的鲤鱼落到李牧鱼手中的那一刻，似水膜破裂，原本波澜壮阔的凶恶大海，仅在瞬间，就如太上梦境一般，化为泡沫，消散一空。
“果然是幻术。”
墨染的瞳孔重新归于平静，但对于这丝毫看不出破绽的幻术，就连李牧鱼都忍不住心悸。若非体内存有九霄美狐所留的先天幻灵之气，要不然，凭李牧鱼如今的幻术造诣，根本就不可能发现其中的问题。
而且……
低下头，看着掌心之中突然出现的月白色玉简，一种令李牧鱼不想承认的挫败感，隐隐自李牧鱼心中滋生。
“与其说是我发现了破绽，还不如是是破绽主动献身，才令我发现才对……”
《太虚幻章》，一门专精于幻术的神通篇章。而且，若是李牧鱼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这篇《太虚幻章》，本是一张残页，其全名，其实应该是叫《太虚道章》，乃是一门足以通天彻底的顶级功法……
第四百零四章 太虚幻章
而《太虚道章》之所以可以被称之为是顶级功法，不仅是因为其中包含着足以令世人癫狂的无上心法，更是因为，在《太虚道章》之内，凡是九州中可以叫得出名的顶级神通，都能在《太虚道章》中找到。
无论是人、妖、魔、鬼……无视种族，无视天赋，凡是能得此功法者，即便根骨再差，但凭借内里的万千神通，与逆天心法，都足以令任何修真者，成长为九州一方巨擘。
只可惜……
低着头，李牧鱼看着掌心中篆刻着《太虚幻章》四个大字的玉简，一阵略带惋惜的唏嘘之意，不禁冲淡了李牧鱼在得到神通后的欣喜。
“只可惜，《太虚道章》的初本早已被各个势力所瓜分，而且最令人感到心痛的就是，内里的心法居然在争夺的过程的被直接销毁，即便是的许多的神通夹页，也被一同毁坏殆尽……虽然不知道天庭中到底存有几张神通残章，但是，凭我目前的修为神品，是绝对不可能接触得到那些原件的。”
握了握手中温润如水的玉简，李牧鱼心里清楚，这枚玉简也只是《太虚幻章》的一个复制品而已。而且，一旦玉简被神识进入，不出一炷香的时间，玉简中的所有内容都会在顷刻间被销毁殆尽，根本容不得李牧鱼再借阅给其他人。
但是，光是这样，李牧鱼也是极为感恩戴德地收下了这门神通，直到将玉简贴身保管好以后，李牧鱼才重新抽出空来观察周围的景象。
“哗啦啦——”
水流轻淌，划过足边，虽然没有了大海，但是，依然有着数十条沟渠由里及外，向四周流去。
“原来，二十三仙山上的瀑布的源头，居然是出自于这座塔内。”
塔分七层，共生八角，而位于高塔中央，则是一块高约三米的巨大圆坛，而于圆坛之上，则有一块晶莹剔透的深蓝色魔方状的晶块，正滴溜溜地悬浮于圆坛之上，不断地绽放水蓝色的豪光。
“水灵石？还是别的水系法宝？”
看着塔中异象，李牧鱼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旋即，便重新施展破妄眼，凝目向那块水蓝色晶体看去。
“居然是灵髓？”
白色的光芒自李牧鱼的瞳孔中一闪而过，而在破妄眼的加持之下，只见，一道犹如“龙吸水”一般的水灵气，正以塔尖为顶，呈着一种滔滔不绝地态势，不断地那块水蓝色魔方状的灵髓处涌去。
而随着水灵气的灌注，灵气化液，大量呈液态状的水灵气，正以实体形式，自灵髓中凝聚，紧接着，灵液滴落，化为流水，沿着白色圆坛毫不间断地向下方流去，到最后，又沿着地上的沟渠，似普通凡水一般，不断向塔外倾淌而出。
“唰——”
神通收敛，瞳光消散，李牧鱼重新低下头，看着脚边缓缓流淌的“清水”，一种又惊又疑，似喜似讶的奇怪的表情，在李牧鱼脸上不自禁地浮现出来。
“没想到……没想到……天庭待我居然如此大方……那山下的瀑布，居然是由这满地的灵液，凝聚而生……当真是……壕气至极……”
语气不自觉地变得有些磕巴，毕竟，在晋升为四季神使之后，李牧鱼虽然可以感受到天庭每次给自己下发的供奉都比起从前要多上许多，但是，如果是论起待遇上的质变，唯有今日，才令李牧鱼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成为神使的快乐。
“恭喜神君通过帝后的考验，从今日起，这二十二仙山，便正式纳入到神君您的掌控之下了。”
声音空灵，步伐清脆，每一步的起落，都似玉佩相击一般，不断发出悦耳的清鸣。而闻言，正“醉心”于神使之妙的李牧鱼，自然是听出了灵犀童子的声音，长舒一口气，努力地收敛住心底的狂喜，转过身，李牧鱼便朝来人点了点头。
“今日便多谢你了。”
看着李牧鱼真心诚意地表情，被道谢的灵犀童子却没敢妄自接过李牧鱼的谢意，而是退后一步，谨慎地低下头，颇为正经地朝李牧鱼说道：
“这些都是帝后亲自安排给小神的事情，小神当然会尽心尽力地去完成。况且，能帮到神君也是小神的荣幸，所以，神君您莫要再与小神轻易言谢，不然，就是折煞小神了。”
看着灵犀童子一脸正经严肃的表情，恍惚之间，李牧鱼与灵犀童子第一次在弱水域道别时的情景，不由得出现在李牧鱼的脑中。
“这么多年了，灵犀童子你这严谨的性子，当真是一点儿都没有变过。”
听到李牧鱼的话，一旁的灵犀童子却是忍不住抬起了头，一双满带疑惑的双眼在对上李牧鱼那双深不见底的漆黑双瞳时，一种物是人非的恍惚之感，却使得灵犀童子的神情，不由得顿了一下。
“这么多年了，神君却比昔日初见时，变了许多。”
水流依旧轻轻流淌，而二人的交谈，也在灵犀童子将后续的事情同李牧鱼正式接洽完毕后，正式画上了句号。
“若神君没有别的吩咐，那小神便先行告退了。”
“慢走不送。”
叮当——
抱拳还礼，目送着灵犀童子退出轮回塔，直到玉佩相击声完全消失于塔外，静立于塔门旁的李牧鱼，才终于转过身，缓缓地走到塔中央的圆坛旁侧。
“果然，这一次天庭急着唤我回天庭复命，除了交接轮回塔之外，便是将‘四季神使’的工作正式交代给我。”
呼——
右掌抵唇，朝前轻吐，随着李牧鱼的左手快速捏起一道法诀时，只见一朵娇小可人的水蓝色莲花，正被李牧鱼从口中吐出。
紧接着，随着李牧鱼的左手法诀落成，那朵水蓝色小巧莲花，在瞬间便绽放出极为璀璨的光彩，伴着强大的水道异象，由小及大，仅是片刻，在李牧鱼的操纵之间，一面水蓝色莲花状的法镜，赫然出现在了李牧鱼面前。
“这一次，终于可以尝试一下轮回镜的妙用了……”
第四百零五章 延迟的冬天
五年前，在李牧鱼刚结束封神仪式时，便从星宿老君手中接过了一枚玉简。而在那枚玉简之中，则记录了许多关于天庭神使的介绍，以及对李牧鱼所封职位——“四季神使”职能上的概述。
“去——”
口中诵咒，手捏法诀，随着李牧鱼一声急呼，悬浮于李牧鱼面前的轮回镜，在刹那间便向圆坛之上的灵髓飞去。
“融——”
莲瓣颤动，水气氤氲，见到轮回镜已经与灵髓贴近，按照玉简之法，很快地，李牧鱼便打出了第二道法诀。
“嗡——”
随着法诀打出，一声清脆的嗡鸣声，便自轮回镜上传来，与此同时，也出现了一股极为强大的吸摄之力，围绕着悬浮于圆坛上的灵髓，疯狂地在二者间搅动。
“成了！”
许是属性相合，作为由水灵气凝聚而生的灵髓，竟极为轻易地就被轮回镜吸摄到了镜面之中，相互交融。而见此，李牧鱼也极为果断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只是静静退到一旁，看着轮回镜不断涌出的水道异象。
“也不知道，和灵髓相融合之后，轮回镜的作用到底能发挥到怎样一个地步……”
目露期待，却又带着些许的惶恐。说实话，到现在为止，李牧鱼虽然已经大致将轮回镜炼化完毕，但只有结丹期修为的李牧鱼，始终还是无法真正地发挥出轮回镜的妙用。
而且，自玉简中记载，要想真正以轮回镜之力来操纵整个灵州的四时气象，其中所需要的灵力，绝对是一个极为庞大的数量。
所以，轮回塔的建立，也正是作为一个“引擎”来发动轮回镜这件工具，而作为这件“工具”的操纵者，除了拥有天庭给李牧鱼下发的“神诏”权限之外，在四时气象上的神通技艺，李牧鱼也必需要做到炉火纯青。
“嗡——”
又是一阵嗡鸣声自李牧鱼耳畔划过，灵气彭拜，蓝光绚烂，在氤氲水气要重新将整个轮回塔笼罩在内时，突然，原本静立于圆坛之上的轮回镜，竟在瞬间，化为成千上万个镜面，犹如一张天罗地网一般，遍布到了轮回塔中的每一个角落。
“这就是轮回镜真正的样子么……”
镜光千重，虚实莫辨，原本除了圆台与玉髓之外，就极为空荡的轮回高塔，在此刻，却仿佛被镀上了一层琉璃贴面一般，让人目眩迷离，根本就移不开视线。
啪嗒——
“什么声音？”
就在李牧鱼出神地望着轮回镜面时，忽然，一道细微的声响一下子就引起了李牧鱼的注意。随着声音渐近，一道宝蓝色的幻光也自水雾中愈渐清楚，叫李牧鱼看清了“来者”的模样。
“这个……不就是被我送给紫阳神君的那只幻魔蝶么？”
蝶翅振动，绕过塔内千重镜影，在李牧鱼颇为疑惑的目光下，那只幻魔蝶依然还是自顾自地落在了李牧鱼的肩膀之上。
“金溪江域突发旱灾，四季紊乱，冬季延迟，若再不解决，恐生事端。所以，此次便有由你亲自去调节气象，切记，莫要失误。”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自李牧鱼的识海中响起，而在他听出声音的主人之后，还未等李牧鱼反应过来，那只特来报信的幻魔蝶便重新扇动着翅膀，悠然离去。
“果真是紫阳神君传来的讯息……没想到，过了这么久，紫阳神君居然还留着这只幻魔蝶……”
心中微喜，一种礼物被他人认可的喜悦，自李牧鱼心中油然而生。可这种喜悦的心情却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紫阳神君方才令幻魔蝶所来带的那句口讯，又令李牧鱼忍不住揪起了的心思。
“夏季延长，冬季推迟……没想到，第一件工作的难度居然就会这么大。”
摇了摇头，看着漫天的镜面沉吟了片刻，最终，李牧鱼还是选择依照玉简所言，向那座被描述为“地象坛”的圆形高台走去。
“若是玉简中记载的内容是正确的话，那么，这座‘地象坛’的作用就相当于一个灵州地图一般，但凡能说出位置信息，那么，就可以通过轮回镜，来定位以整个灵州为单位的任何地点。”
在短暂的犹豫之后，已经走到地象坛一旁的李牧鱼，很快就将关于金溪江域的具体信息通过神念导入到地象坛之中。
“唰——”
就在李牧鱼将金溪江域的位置信息悉数输入到地象坛中之后，只见，白光一闪，随着地象坛的发出的光芒越来越盛时，悬浮于轮回塔中的所有镜面，竟在同一时刻，映照出了整个灵州的不同地貌风景。
“这又是什么功能？”
看着漫天的镜面中所浮现出的灵州镜像，一种极为荒唐的感觉，令李牧鱼不由得再次瞪大了双眼。
“难不成，轮回镜其实就是一个大型的投影仪？而且还是专门用来呈现灵州各个地域天气情况的实况转播？”
还未等李牧鱼吐槽完，白光再闪，只见于地象坛上，一束乳白色的光晕迅速地向轮回塔角落中的一面镜面飞去。镜光相融，化为一团，直到乳白色光晕自镜面上渐渐褪去，金溪江域的景象赫然自轮回镜中浮现而出。
“果然，如今已是十一月份，灵州绝大多数的地方都已经开始陆续飘雪，唯独这金溪江域，不仅气温炎热，河水枯竭，就连金溪江域中的许多树木，竟也有衰败枯萎之相……”
看着投射出金溪江域的那处镜面，隐约之间，对于星宿老君之前交给自己的玉简中所记载的种种玄乎的步骤，李牧鱼也有些似真非真地摸清，只是……
“以法像穿过镜像，以虚像降临实像，唯有以法力倾泻灌之，才能将真正的权柄，用以回馈天道……”
轻声默念着玉简中的内容，随着李牧鱼的眉头愈渐加深，李牧鱼的步伐也不自觉地向那处镜面靠拢……
“为什么非要把一件事描述地这么玄乎，也不是什么隐秘，就不能开诚布公地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