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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黑哥睇世界     大秦万万年txt下载     大秦万万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35布局天下

    蒙毅说完,大殿立刻争论起来!个个象打了鸡血,浑身是劲,纷纷向始皇帝请战。

    然而,始皇帝早有安排,他摆了一下手,大家立刻都安静了下来。

    “通武侯!”始皇帝喊道。

    “臣在!”王贲立刻向前施礼,应道。

    “命你率军十万镇守临淄,山东若有人造反,根基只在临淄、胶东、邯郸、巨鹿、东郡、泗水等六郡。六郡若有人造反,许你先镇压后上报之权!”始皇帝命令道。

    “诺!”王贲应道。

    “安北侯!”始皇帝又喊道。

    “臣在!”蒙恬向前一步,施礼应道。

    “朕听说,只要你在,匈奴人不敢南望。朕命令你在九原、云中、雁门、代、渔阳、上谷六郡征召新军二十万,民夫三十万,在贺兰山至狼居胥山一代筑城二十座。朕要的是漠北大草原一草一木都是大秦的草木,一牛一羊都是大秦的牛羊。”始皇帝说道。

    “诺!”蒙恬应道。

    “陇西侯!”始皇帝又喊道。

    “臣在!”李信向前一步,施礼应道。

    “西域远离中原,且有雪山沙漠为阻,给你二十万大军,以伊列郡为后援,将西域数十国变成大秦的郡县,你能做到吗?”始皇帝问道。

    “陛下,臣保证完成任务!”李信钉截铁的应道。

    “伊列郡守何在!”始皇帝又喊道。

    “臣在!”秦忠爵位较低,站得较远,一瘸一拐地向前走了几步,施礼应道。

    始皇帝认真地说道:“八年前,你带着数千人历尽千辛到伊列郡,为大秦打通通向西域的路,居功甚伟。联特加封你为大良造,你别着急谢恩。即日起,伊列郡的税赋不用再运回咸阳,联再送你丝绸万匹,你回伊列后,要全力收集粮草军械,陇西侯二十万大军的要是有一个挨饿,朕就拿你问罪。”

    “诺!如果粮食不够,臣保证,二十万大军不吃饱,吃好!臣就不吃饭!”秦忠斩钉截铁地应道。

    “好!朕就喜欢你这股劲。朕告诉你,陇西侯功成之日,就是你秦忠封侯之时!”始皇帝赞赏地说道。

    “诺!”秦忠应声退下。

    “安南侯!”始皇帝喊道。

    “臣在!”黑山向前一步,应道。

    “陛下,老臣自请率大军征百越!”武成侯王翦未等秦始皇下令,抢先奏道。

    “武成侯,您为大秦征战一生,现在已经年近古稀,该是安享天伦之乐的时候了!百越之地不比中原,潮湿闷热且多瘴气,朕岂能让老将军犯险?还是让黑山去吧!”始皇帝劝道。

    “陛下此言差矣!廉颇七十尚能食斗米、开硬弓,老臣尚不如廉颇乎?况为将者当以马革裹尸为荣,病死卧榻为耻。请陛下成全老臣拳拳报国之心。”王翦再次施礼,从怀中取出一封奏折,说道:“这是老臣的三路大军平百越之策,请陛下过目!”

    始皇帝听了,大喜道:“老将军既有平百越妙策,长史快快念来。”

    关内侯冯劫双手接过王翦的奏书高声念道:“武成侯王翦再拜始皇帝陛下,欲平百越,宜缓不宜急,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宜步步为营不宜孤军深入。东瓯、闽越多山靠海,东路由水师将军任嚣为主将率十万舟师大军从海上进攻。中路十万大军由大将屠睢率领,从长沙郡南下先攻西瓯,再打南越。西路军十万由赵佗率领,以巴蜀为后勤基地,攻打瓯骆。老臣自领二十万大军,抢修灵渠,灵渠通,大军粮草辎重可以由水路直达桂林,何愁百越不平?”

    始皇帝早已熟读《尉缭子》,深暗兵事以后勤为重,不禁赞道:“武成侯之策大善,只要三路大军都能保证后勤辎重源源不断,平定百越就成功一半。就以武成侯为征百越主将,传旨南郡、黔中、长沙、庐山四郡,再征发民夫丁壮三十万,一年内挖通灵渠!”

    “陛下圣明!”众大臣齐声高呼。

    “陛下,老臣比武成侯尚小两岁,自请为大军司马,为上将军筹措粮草,南征百越!”昌侯蒙武上前一步,向始皇帝请命。

    蒙武将军不仅熟悉战阵,当大军司马也是十分熟悉,庄襄王时就任国尉,后来自请让位于尉缭,在函谷关任将军十几年了。始皇帝见

    他须发皆白,心中着实不忍,关心地问道:“老国尉为大秦操劳一生,朕岂忍心再让老国尉鞍马劳顿?”

    “陛下,老臣在函谷关闲了多年,每次灭国大战,函谷关内的老兵们无不嗷嗷请战皆未能如愿。现在人胖了一圈,跨下的肥肉也长了出来,哪天老臣到九泉之下见了先王,先王定会问老臣,大秦灭了六国,北驱匈奴南征百越,你蒙武打了几仗啊?你们说,老臣这张老脸往哪里搁啊?”昌侯大声说道,引得大臣们哈哈大笑。

    始皇帝也被蒙武逗笑了,只好答应道:“几场大仗,都是蒙老将军为大秦守住函谷关,未能参加,的确说不过去啊!朕准了,但是朕还得派一员得力干将协助你才放心。大良造孟浩可在?”

    孟浩立刻快步上前行礼道:“微臣参见陛下。”

    “命你任左司马,协助蒙老将军总司后勤,南征百越。”始皇帝说道。

    “诺!谢陛下!”孟浩应道。

    只有黑山万分尴尬,已经到手的征百越大将军就这样被王翦夺走了,呆立在那,左右为难,只好向始皇帝请命道:“陛下,臣愿意亲领一路大军征百越!为王老将军的先锋!”

    “区区百越,岂劳我大秦两名上将军?你暂留咸阳,朕自有安排!”始皇帝答道。

    李斯转头,轻轻地瞟了顿弱和姚贾一眼,顿弱立刻站了出来,向始皇帝施礼奏道:“禀陛下,自齐国亡后,黑冰台仆射一职一真空着,黑冰台成立数百年,为大秦立功无数。右更李由文武双全,是年轻一辈的翘楚,臣举荐他为黑冰台仆射,望陛下三思!”

    “禀陛下,李由年轻有为,又是陛下的驸马,由他任黑冰台仆射,定能胜任,为陛下分忧。”姚贾紧跟着推荐道。

    始皇帝思考片刻,不紧不慢地说道:“黑冰台仆射一职,驸马李由的确是尚佳的人选……!”

    “陛下万万不可!”老丞相王绾立刻站了出来,直接反对道。

    所有的大臣见老臣相竟然打断皇帝的话抢白,都惊讶地看着老丞相,又转头看看始皇帝,又看看李斯,大殿顿时鸦雀无声。

    “陛下!文成侯倚老卖老,仗着陛下的宠信,打断陛下的话,这是大不敬之罪。”廷尉顿弱立刻向前一步施礼道。

    “廷尉!丞相有过,自有御史大夫弹劾,由陛下下旨,廷尉府才有权过问,你操心太多了吧!”长史冯劫当场站出来反驳顿弱。

    王绾与李斯两派文官顿时吵吵闹闹争论起来。

    始皇帝轻咳一声,大殿顿时又鸦雀无声。他不缓不急地说道:“老丞相本来就是朕的老师,负有纠正朕的过失之责。老丞相,李由为何不适合黑冰台仆射一职?”

    王绾声音虽老却气场十足,说道:“黑冰台仆射一职,职务虽小,却是皇帝的耳朵和眼睛,他也只能是皇帝一人的耳朵和眼睛。不仅李斯之子李由不可,王文、冯唐、王离亦不可!”

    既然两派相争,那就听听第三派的意见吧。始皇帝扫了一眼众臣,武将们都不吭声,摆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见黑山还站在原地未动,于是问道:“黑山,你觉得谁能胜任黑冰台仆射?”

    大家都知道,黑山的老师孟夫子是丞相亲自到南阳迎入咸阳的,又都是儒家弟子,应该会向着王绾这边。

    黑山想起陈平的话,立即假装巴结李斯答道:“陛下,俗话说老子英雄儿好汉。文通侯有宰辅之才,李由也是才名远播,李由任黑冰台仆射,肯定是如虎添翼,为陛下排忧解难!”

    众人听了,都很意外,认为黑山也在为李斯说话。

    始皇帝听了,立刻明白,这话和王丞相说的一样,重臣之子再任黑冰台仆射,父子联合,若不小心,必成朝中大患。于是便轻微一笑,却假装不在意地说道:“一个小小仆射,丞相过于小心了!正好陇西郡郡尉告老还乡,就让李由去历练历练!”

    朝堂上的争吵总算告一段落。始皇帝既升了李由的官职,又给足王绾的面子,看起来真是皆大欢喜。众臣纷纷向李斯道贺。

    “黑山!”黑山正要退回自己的位置,却听始皇帝喝道,“你身为朕的驸马,却不顾皇家的体面,将皇室的乐师带到市井酒肆为商人黔首演奏也就罢了,公主身份何等尊贵,你也将她带到那种地方,为贩夫走卒奏乐取乐,可有此事?”

    黑山听了,也是吓了一跳,急忙施礼请罪道:“臣知罪!”

    始皇帝怒喝道:“你这个上将军当得太悠闲了!即日起,勉去你假上将军之职,你不是喜欢到市井酒肆去饮酒作乐吗?就任黑冰台仆射吧。”

    始皇帝的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从假上将军降到黑冰台仆射,相当于后世的三军代理总司令降到一个小小的机要秘书。朝堂上立刻又议论纷纷,明白的装不明白,不明白的见始皇帝盛怒也不敢劝。

    “诺!臣谢陛下圣恩!”黑山松了一口气,谢恩道。

    岁首过后,大秦帝国像一头刚刚睡醒的雄狮,又像一辆快速奔驰的马车。到处修路架桥,挖渠开荒,年轻人纷报名参军,准备报效国家。

    黑山在小肥杨设宴为部下们送行,这次他们特地包下整个酒店,让府里的侍卫将所有外人都挡在店外。宴会上,大家没有了刚聚集的欢声笑语,都知道这次一别,各分东西南北,再欢坐一堂或是遥遥无期。

    黑山见众人一个个闷闷满是离愁,也是心情沉重地对大家说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人世间最珍贵的是战友情,我们的友情经过血与火的淬炼,象金子一样,永远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大家已经从一个懵懵懂懂的战士成长成一个个帝国的功臣,十年来,有多少袍泽兄弟从我们身边倒下,成就我们现在的功名利禄。今天临别之际,本帅长有几句话送给大家,今后,无论你们身处何地,身居何职,一定不要忘了我们初心,要热爱这个我们用无数鲜血打下的帝国,要忠于这个用无数战友的生命换来的国家。”

    “不忘初心,忠于大秦帝国!”众人齐声喊道。

    “好!今晚,我们不醉不休!干了这觞,大家一起唱起来!”黑山说完,众人一起高举酒觞一饮而尽。

    “人生于世上有几个知己

    多少友谊能长存

    今日别离共你双双两握手

    友谊常在你我心里

    今天且有暂别

    他朝也定能聚首

    纵使不能会面

    始终也是朋友……”

    一首带着无限离愁伤感的歌从小肥杨飘了出了,飘向大街,闻者无不伤感落泪。

    武成侯府门楣高大,门口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门吏不得不将来访的官吏按事情的轻重缓急排号,忙而不乱。

    黑山带着阿黑哥来到大门口,门吏急忙上前,见两人一身便服便问道:“两位何事?上将军这几天国事繁忙,不见私客!”

    阿黑哥上前一步施礼答道:“安南侯来访,请见上将军!”

    门吏听了,立刻向黑山施礼道:“不知安南侯驾到有失远迎!两位请随下吏入内稍等,下吏即刻派人去请武成侯。”

    两人随门吏刚到客厅,就听到“哈哈”两声大笑,武成侯王翦大步入内,笑道:“安南侯今日登门,莫非怪老朽抢了你的南征大将军?”

    黑山急忙施礼道:“武成侯三路大军征百越之策面面具备,黑山佩服,老将军定能旗开得胜!”

    “黑山难得到老夫府里一趟,中午留下一起唱一杯如何?”王翦说道。

    “老将军公务繁忙,黑山改日再来与将军痛饮。今日上门,只想向老将军推荐一名得力干将,希望在老将军帐下再立功勋!阿黑哥,见过武成侯!”黑山说道。

    “末将阿黑哥见过武成侯!”阿黑哥对王翦施礼道。

    “莫不是与军师陈平深入瓯越,助老夫顺利攻下南楚的阿黑哥?”王翦问道。

    “正是末将,些许功劳,在武成侯面前微不足道!”阿黑哥答道。

    “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年轻有为啊!”王翦称赞道。

    “老将军,阿黑哥乃瓯骆人,跟着我已经十一年,勇而有谋,粗中带细。他熟悉瓯骆方言、地形,手下山地军个个穿山越岭如履平地。若不是想着老将军征百越急需人才,我还舍不得推荐给老将军!”黑山说道。

    “好!黑山兄弟这份大礼,老夫收下了。”王翦大喜,又对阿黑哥说道,“你就任西路军先锋大将,与主将赵佗一起再立新功吧!”

    “诺!谢武成侯!”阿黑哥施礼应道。

136黑冰台

    刚从武成侯府回来,就听门吏匆匆来报:“司礼监丞赵高奉旨前来,要见侯爷!”

    “速开中门迎接!传令下去,以后再有奉旨来府者,先开中门迎接,再来禀报。”黑山下令道,紧随门吏来到门口迎接赵高。

    赵高一见黑山,立刻说道:“皇帝陛下有旨,让安南侯速度进宫见驾。”

    黑山听了,急忙向赵高施礼应道:“诺!请赵大人客厅稍侯,黑山更衣后就来。”

    穿上朝服,戴上象征列侯的高山冠,随着赵高来到皇宫,并不是进皇宫正殿,而是来到太庙。

    爬上太庙前的数十级台阶,太庙令和数十宫女、太监等侯在庙前。

    “这并非祭祀之日,皇帝为何在太庙召见我呢?”黑山好奇地轻声问道。

    赵高声音更轻地答道:只是奉旨传安南侯到此见驾,其余不知。”

    黑山脱下鞋履,解下佩剑,交到太监的手里,才整冠独自入大殿。大殿内,庄严肃穆,正面墙上,层层叠叠摆满嬴姓赵氏列祖列宗的灵牌,嬴姓始祖伯益的牌位居正中。

    始皇帝正呆呆地看着列祖列宗的神位,听到脚步声,知道是黑山来了,头也不抬,不等黑山行礼便说道:“黑山,你过来!”

    黑山走到始皇帝身边,施礼道:“黑山拜见皇帝陛下!”

    “这里是太庙,你是你朕的女婿,不必多礼!”始皇帝说道,“知道为何让你来太庙见寡人吗?”

    黑山答道:“臣不知!”

    “因为你于大秦有大功,又是大秦的驸马,朕最信任的人。朕让你来这里,是有件非常机密和重要的事情交结你去办!”始皇帝认真严肃地说道。

    “请陛下下旨,刀山火海,在所不辞!”黑山答应道。

    “看到上面那个盒子了吗?拿下来,打开!”始皇帝抬头,望着高高挂在屋顶上的牌匾说道。

    黑山顺着始皇帝的目光,看到供案上方有个牌匾,用古篆写着“泽被千秋”四个字。牌匾的正前面挂着一个黑色的盒子,离地面足有三丈高。

    “这么高,可有有楼梯?”黑山无奈地问道。自己可不是武侠小说里的高手,一蹦就数丈高。

    始皇帝向前几步,在供案底下一按,那个黑色盒子缓缓垂下,后面挂着一条了极细的绳子。

    黑山解开绳子的挂钩,将沉甸甸的盒子递给始皇帝。始皇帝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块绢布,递给黑山道:“你看看这个!”

    黑山双手接过绢布,轻轻地打开,只见绢布上用古篆写着几行字:

    “秦之国运与周合,周秦同源,同起西陲,秦周分离,离百年,秦大出天下,天下大合,合十七年,霸王出,亡于胡。”

    黑看完,大惊失色。暗想:难道这个时代真有预言家?还是早有象自己一样的穿越者?

    “此谶语乃道家老子亲书,至今已二百余年。此乃国之机密,仅有国君与极少数臣子见过。现在见过此书的只有朕和你。”始皇帝边说边将绢布收起来,认真叠好放回木盒,启动机关,将木盒送回原处。

    “陛下将此书示于臣,必有要事!刀山火海,臣万死不辞!”黑山施礼道。?四夷胡人指的是东边朝鲜半岛,南边百越,西边戎狄各族,北边的匈奴,被华夏各国统称为四夷。其中东夷是商纣王的一个王叔箕子率领着不愿意在周朝统治下生活的商朝遗民东迁至朝鲜半岛北部,建立国家,武王顺水推舟的封其为侯爵,史称“箕氏侯。百越中有部份是中原南迁的部族,由于他们与中原联系较少,故文明发展不如中原,也被中原各国称为南蛮、南夷。

    “好!朕知道你肯定不会让朕失望的。记住,谶语之事,只有咱君臣二人知道,你要严格保密,不能告诉我任何人,包括皇子、公主!”始皇帝郑重地交代道。

    “诺!”黑山应道。

    “下午朕让谒者到你的府上,他会带你去交接黑冰台,朕今天把它整个交到你的手里,不要辜负了朕对你的期望!”始皇帝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做工十分精致的锦囊,递给黑山。

    “诺!”黑山应道,双手接过沉甸甸的锦囊,上面还带着始皇帝的体温,仿佛捧在手里的是大秦的万里江山一样沉重。

    回到府里,黑山来到书房,打开锦囊,却是一块黑得发亮,状似大秦皇室图腾‘玄鸟’的天然陨铁,底部由能工巧匠刻上“大秦黑冰台印”六古篆字

    光这块陨铁,如果是流传到后世,肯定是价值连城。

    黑山正思考着该如何经营黑冰台时,书房外面传两个女人银铃般的笑声,一黑一白两个美女携手走了进来,白色衣裳的正是四公主。

    另一个女子一身黑色劲装,束着头发,腰悬宝剑,不施粉黛,不着珠翠,美丽的脸颊带着英气材饱失窈窕。她见到黑山像男儿一样拱手施礼道:“黑冰台左仆射嬴琪见过安南侯!”

    一个绝色美女向自已施男儿的礼,黑山有点不知所措,手忙脚乱的也回了个礼。

    “姑姑是嬴奔爷爷的小女儿,年龄此我还小两岁呢!怎么样?漂亮吧?”四公主没心没肺地介绍道。

    老嬴奔的千金,辈分比始皇帝还高一辈,因为有功被秦王封为公主。虽然已二十出头了,却依旧没有成亲。

    “原来是老驷车庶长的千金嬴琪公主,黑山有失远迎!只是以你的辈分,雪儿喊你姑姑也不对啊!黑山该如何称呼您呢?喊你一声姑奶奶吧?可是您的年龄应该比我们还小吧?”黑山施礼问道。

    “安南侯不必客气,我才不愿意别人哪我姑奶奶,都把人家喊老了!以后我们就称呼对方的官名或名字吧!这样反而更加亲切。”嬴琪大方地答道。

    “嬴琪公主,那黑山就失礼了!”黑山又施礼说道。

    “早就听说黑山将军是个洒脱之人,今天怎么如此俗套?我可是奉皇帝之命前来与你交接黑冰台之事,以后还要在将军手下办差,不必客套了!不知黑山将军现在可有时间?”嬴琪微笑道。

    “既是公事,岂敢拖延,请吧!”黑山答道。

    嬴琪转身对四公主拱手行礼道:“雪儿,我先和驸马去办公事,以后可要经常到府中打扰了,咱们回头再聊!”

    四公主回个万福礼道:“姑姑先忙公事,回来咱再聚不迟!”

    来到车马场,却见嬴琪不像其她女子,以马车代步,而是牵着一匹浑身雪白的骏马,此马毛色如雪,体形流畅,一看便知是匹难得的千里驹。黑山也命人牵来乌云踏雪,牵着大黑,紧跟在嬴琪身后。一阵微风迎面吹来,一股少女特有的清香迎面扑来,黑山望着面前这个干净利落苗条的身影,心中莫名其妙的有点悸动,这种感觉是见到阿丽娜和雪儿公主时所没有的。

    两人在闹市中向北门步行,一黑一白两匹骏马引得无数路人惊叹!刚出北门,嬴琪立刻翻身上马,那身矫健又飘逸,转头调皮地对黑山说道:“安南侯,我看你的马还行,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跟上我这匹月照玉狮子!”说完象离弦之箭向西飞驰而去。

    黑山急忙翻身上马,对乌云踏雪说道:“大黑,给我追上,别给本侯丢脸!”说完便在屁股使劲一拍,大黑明白了主人的意思,立刻飞驰向前追。

    马和人一样,有自己的性格,千里马都有不服输的性子,一黑一白两匹千里不用主人催促,撒开四蹄你追我赶,初冬时节虽然未下雪,刺骨的寒风却像刀子一样,吹得人脸颊生疼。好在路程不远,一会儿两人绕过西门来到咸阳城的西南角,慢了下来。这里向南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和渭水,向西是青松翠柏的小山坡,东北则是咸阳城,城中隔两条街就是皇宫的御花园。两人来到山脚下的山坳,一座青砖绿瓦高墙宅院出现在眼前,院门上,有块扁,上书“九嵕山庄”。这样的宅院在秦国乡野到处都是,从外表看,只相当于大夫爵的五进宅院。

    “我们到了!”嬴琪说道,声很小,好像是一个柔弱的女子,柔声说道,“安南侯,这里就是黑冰台总部。”

    门吏见了嬴琪,急忙躬身施礼。

    二人竟直而入,院里偶有家丁装束人员往来,都是各行各道,各做各事,再也没有相互行礼、问侯。这就大秦帝国最神秘的地方一一黑冰台总部。

    进了大院,嬴琪立马变得冷若冰霜,一张俏脸瞬间严肃得让人望而生畏。本来院子内有几个人在暖洋洋的太阳底下聊天,见嬴琪板着脸过来,立散开分头去做事了!

    嬴琪地为黑山介绍道:“这里便是大秦最神秘的黑冰台总部,黑冰台现在共有一百二十个秘密分部在各个边关和各大主要城市。每天都有数十件在各地发生的事情送到这里,由总部这边的人整理分类,再根据内容呈送皇帝和丞相府、国尉府。皇帝把黑冰台燕子符交给你,可见他对你是非常信任,你别小看燕子符,它不仅可以调动黑冰在全国各地五千多弟兄,还可以调动除了中尉府、郎卫以外五千兵马。黑冰台成立到今天,外姓人授燕子符的除了商君外,只有你了!”

    听了嬴琪的话,黑山听了感触良多,又掏出绵囊,取出燕子符看了看,好

    奇地问道:“黑冰台仆射不是一直由外相(负责外交的大臣)兼任吗?”

    “像顿弱大人那样兼任黑冰台仆射的,只有调动当地黑冰台成员协助的权力,却没有干涩黑冰台内部事务的权力。他们连各地分部的秘密地点都不知道,更别说来过这个总部了!”嬴琪认真的解释道。

    黑山听了,更加好奇了,拿出燕子符在嬴琪面前愰了一下,说道:“如此说来,我在了这个燕子符就有了解黑冰台一切机密的权力了!嬴琪公主,黑冰台还有什么秘密?快快告诉我!”

    嬴琪立刻恭敬地应道:“诺!请大人随我来。”说完便带着黑山往山庄最中心的地方走去。

    “这边是武器库,那边座是金库,这里议事厅、伙房……”嬴琪边走边介绍。一会儿两人来中间一座大院,门口的黑衣守卫明显多了起来。

    “中间这座院子就是你的公事房了,如果没有你的许可所有人都不能进入!”嬴琪介绍着,两人来到一间大屋子门口。两个黑衣剑士在门口笔挺挺地站在门外,用手挡住黑山二人。

    嬴琪急忙介绍道:“这是安南侯,始皇帝新任命的黑冰台总主事。以后安南侯便是这个山庄的主人。”

    两名听了,又见黑山手里的燕子符急忙下拜道:“参见主人!”

    “免礼!”黑山说完,一步跨入大门。而嬴琪却站在门口不动。黑山又笑道:“我批准你以后随时可以进入这个院子,进来吧!”

    嬴琪婉尔一笑,也进了大门。

    屋内十分平常,有卧室、会客厅、书房。黑山笑道:“搞得如此神密,这里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嘛!”

    赢琪又是婉尔一笑,在书架里一按,轻轻一推,墙体缓缓滑动,露出一个门来,里面竟然是一间密室。

    两进入密室,嬴琪拿出火折,将四周的油灯点亮,每盏油灯后面都有一面光滑的铜镜,整个密室顿时亮如白昼。

    正面又是一个大书架,书架上分为赵、魏、韩、齐、楚、燕六个格,每格都放满了竹卷。黑山随意从“赵”字书架取下一卷竹卷一瞧,上书“赵相郭开”,展开后,里面正是郭开的出生年月日、身高、籍贯、亲人、个人喜好等等。资料非常详细,连郭开亲信手下的职位、爱好都非常清楚。

    黑山感叹道:“黑冰台果然厉害,要花多少人力、物力方能收集如此多各国权臣的信息。”

    嬴琪答道:“这些只是其中一小部分,黑冰台数百年来收集的资料比这里的多数十倍。现在天下一统了,这些资料已经过时了!”

    黑山想到老师曾经提到要修史书,便说道:“孟夫子曾经说过,准备在孔子的《春秋》一基础上修一部完整的《周史》,黑冰台收集的各国权臣的资料应该有非常高的参考价值,历代收集的资料都在吗?”

    “全部封存在仓库里,只是有的数百年了,应该损坏不少。”嬴琪答道。

    “太好了!回头我要请示始皇帝,把这些过时的档案整理一下,修成史书,绝对是华夏有史以来第一巨著!”黑山兴奋地说道。

    左右两面墙都被一大块黑色的布遮得严严实实,黑山好奇地把布拉开,一张巨大的地图出现在眼前。地图上面写着“六国黑冰台分布图”,全国一百多个分部标得清清楚楚。让黑山最惊讶的是在遥远的伊列郡,竟然也有黑冰台的分部。大多分部以酒店为掩护,也有各种商号、山庄,也有不少设在各地的大小官史府里。

    “大秦黑冰台果然名不虚传,真是无孔不入啊!”黑山叹息道。

    黑山又将另一面墙的布帘拉开,布帘后面是一面大青石墙,“黑冰台因公牺牲将士名单”一排巴掌大的古篆字刻在打磨得光可照人的石墙上,下面密密麻麻地记载着各年牺牲人员的姓名、性别、年龄、籍贯和牺牲的原因和地点,还有一大部分失踪人员,加起来足有万人之众。最早牺牲的是秦穆公时代,最晚的竟然是一个月之前。

    黑山心情沉重,对着墙三鞠躬行礼,感叹道:“现在大秦一统天下,足可告尉这些阵亡的弟兄了!我定要禀明皇帝,建座忠烈祠,永世供奉为大秦牺牲的黑冰台弟兄们。”

    嬴琪指着旁边一个大木箱道:“这个箱子里装着的是黑冰台所有人员的花名册,能看这些名册的,只有你、我和四个执事!”

    黑山点点头问道:“我能否带几个亲信手下到黑冰台帮我处理日常事务呢?”

    “将军有挑选、招募黑冰台人员的权力,但是执事以上职位必须由皇帝亲封才成。”嬴琪回答道。

137九嵕山的秘密

    137黑山好奇地问道:“绝大多数黑冰台分部多是设在山东各郡,而总部却设在咸阳城西南,如果有急报需要急送入皇宫,岂不是非常不方便?”

    嬴琪婉尔一笑,说道:“跟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两人出了房门向左转,来到山庄的后花园。花园门口有四名彪形大汉站岗,花园内亭台花谢、假山流水别有一番天地,只是明岗巡逻和暗哨竟然有十多名,竟然也是一处机要之地。

    嬴琪介绍道:“不要小看这座山庄,这是一百多年前,建咸阳城时,商君请墨家匠人精心设计,你看前面的小瀑布,是从后面这座嵕山引来的山泉,这个水池有暗渠直通皇官后花园,这可是皇宫的水源。再看前面假山的山洞,那是直达始皇帝书房的秘道。如果有十分要紧的消息,可以由专门的谒者从秘道直接送到皇帝的书房。咸阳城万一有危险,这也是一条紧急逃生通道。”

    听完嬴琪的介绍,黑山感叹道:“没有想到这座朴实无华的山庄,竟然有如此多的机密,既是黑冰台总部,有守护着皇宫的密道和水源。商君当年建咸阳城时,真是费尽心思啊!”

    “将军新上任,要嬴琪帮忙通知一下黑冰台各大主事来聆听一下您的指示吗?”嬴琪俏皮地问道。

    黑山看着嵕山上青松翠柏,突然有想要爬上山远眺一下咸阳城的念头,于是回答道:“这个先不急。我听说这嵕山上可以看着皇宫和咸阳城全景,是踏青的好去处。现在难得阳光明媚,不如我们现在上山远望,顺便巡视一下这个皇宫的水源地如何?”

    嬴琪一听要上山游玩,虽然这座山她爬过无数次,但还是拍手叫了起来:“太好了,我也有段时间没上去了,正好给您带路!”

    两个刚走出大门,门吏已经牵来乌云踏雪和夜照玉狮子在等候。两匹马在相互厮磨,显然已经谈起恋爱了。黑山与嬴琪对视一眼,嬴琪脸颊一红,急忙转过身去,翻身上马,急驰而去。黑山也翻身上马,跟了上去。

    山庄离上山的路只有二里地,转眼就到山脚下。由阳光明媚,亲朋好友结伴来爬山远眺的人络绎不绝。

    两人在山脚下马,嬴琪向路边一家茶水铺招了招手,店小二立刻跑了过来,接过两人的缰绳,问道:“两位客官,是否进店喝杯茶?”

    “不用了,看好我们的马!”嬴琪吩咐着,便向山上走去。

    刚走没有几步,嬴琪便说道:“这家茶水店便是黑冰台的一个点,因为这里离黑冰台总部近,山上又是皇宫水源地,这个点负责暗中观察,防止有人对总部和水源不利!在咸阳城,黑冰台象这样的坐探,就有三十余家。”

    黑山听了不禁叹道:“黑冰台果然名不虚传,咸阳城大小事情都逃不过你的手掌心。

    两人边走边聊,就象一对踏青的情侣。刚到半山腰,就见一个身材十分肥胖的人被四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扶着,坚难地向上爬。走近一看,正是自己老熟人张苍。

    “张大人,几天不见,你又胖了一大圈了,我看你艳福不浅啊?是不是又娶了几房小妾了?”黑山调侃地打招呼道。

    张苍转头,见到黑山两人,便停了下来,从小妾手中接过汗巾,擦了擦额头的汗,喘着粗气应道:“是……安南侯啊!累死……我了!还是你们快活,来游山玩水……,不象我,累得……剩半条命了!”

    “以你现在的身材,半条也比别人一条大啊!你再不运动运动减减肥,恐怕晚上你那二十余房妻妾同房都找不到家伙了!”黑山调侃道。

    身边的嬴琪听了,双颊一红,瞪了黑山一眼。

    张苍总算缓过气来,说道:“我张苍生平所爱,美食与美色与天下之书也!若非公务,我才懒得爬山吹凉风啊!窝在自家,怀抱美妾,喝杯美酒,烤着火炉看看书,那不美吗?”

    “哦!张大人今日来爬山,难道还是公事?”黑山好奇地问道。

    张苍答道:“始皇帝陛下这次封了十八个诸侯,丞相府命在下挑选地方,要建十余座侯府。这几年咸阳人口剧增,城里哪还有地方?在下只好来这里登高远眺,为你们挑一处风水宝地建侯府。来不得早不如来得巧,您也来看看,山下这一大片地您喜欢哪一块,您先挑!在下建议南门外这一块离城最近,位置最好。把安南侯府建在那里,怎么样?”

    黑山向山下望去,南门内的朱雀大街已经成为豪商巨贾的聚居地,是大秦帝国最有名的商业中心。南门外的地无疑是最值钱的地块了!再看看山下的九嵕山庄的花园边,有一大块田野,心想,我如果把侯府建在这边,有山有水,又安静,到九嵕山庄上班还很方便,于是便指着那块田野问道:“四公主喜欢安静,我希望能把侯府建在这边,望张大人行个方便!”

    “安南侯果然与众不同,别人巴不得挑选繁华之地,您确定选那块偏僻的地方?”张苍疑惑地问道,肥胖的三层下巴差点掉下来。

    “确定,本侯就选那边!”黑山坚定地答道。

    “那好,包在在下身上。侯爷的三位夫人我张苍都认得,这位夫人气质不凡,是什么时候娶进门的?凭在下与侯爷的交情怎么没有请在下喝一杯喜酒啊?”张苍见黑山身边的女子,相貌俊俏,虽一身劲装,却是玲珑身材的绝色美人便问道。

    嬴琪听了张苍的话,顿时羞得象一个熟透的苹果。只好别过脸去,摆弄着自己的衣襟。

    黑山急忙解释道:“张大人误会了,这位是老庶长嬴奔的千金,嬴琪公主是也!我们在山下偶遇,所以一起结伴爬山。”

    张苍听了,急忙施礼道歉:“原来是公主殿下,请恕在下不敬之罪!”又对身边的妾说道:“你们几个,快给公主行礼!”

    四个女子忙给嬴琪行了个万福之礼,道:“见过公主!”

    嬴琪也象男儿样,向四人拱手还礼。

    “黑山艳福不浅啊!家中的四公主已经是绝代佳人了,以前的阿丽娜公主也是惊艳咸阳城,现在的嬴琪公主更是才貌无双,令人羡慕。你们哪天办喜事,别忘了通知俺老张一声,这杯喜酒俺吃定了。”张苍面带坏笑,故意调侃道。

    嬴琪公主听了,害噪得转身独自向山上走去。

    黑山又气又无奈,灵机一动,问张苍道:“你们还要继续向上爬吗?”

    “为了给你们这些侯爷找地方建侯府,我还得登上山顶远眺,可怜我这身二百多斤肉了,累得俺一双脚站都站不稳了。多亏四位夫人帮忙,才坚持到这里!”张苍不知是计,答道。

    黑山也坏坏地对张苍说道:“张大人,皇帝陛下又拔给我数十名色艺一流的歌舞妓。个个肤白腰细,都是旧楚国王宫千挑万选出来的楚女。只要你今天能到达这堫山山顶,晚上你来我府,歌舞妓你随便挑,我分你二十个,好不?”

    张苍一听,胖脸上的两只眼睛笑眯成一条线,兴奋地问道:“安南侯,此话当真?”

    “当真,你也知道,我家中的四公主绝对不允许我的纳妾的,这些美女在我家就是浪费。只要今天你能到达山顶,晚上你来我家,随便挑,绝不食言!”黑山肯定地答道,“我先走一步,你们慢慢走,咱们山顶见!”说完黑山就向上追嬴琪去了。

    “黑山,你慢点,等等我!”张苍喊着,又对四个小妾说道,“四位夫人,快扶我上山,俺要追上黑山。

    四位夫人听到了,都在想,这家中已经有二十余名姐妹争风吃醋了,再来二十个,那我们岂不是要被打进“冷宫”?其中一个便怒道:“夫君要安南侯府的美女,有本事自己上山去争取。姐妹们,我们下山回家了,不伺候了!”

    “哼!我们不伺候了!”另外三人齐声应道,便丢下张苍,四人一起下山了。

    张苍这才恍然大悟,对黑山大骂道:“黑山,你真阴险!我老张哪里得罪去了?今天着了你的道了!”又对四位夫人高喊道:“四位夫人,老张错了,快扶扶我……”

    黑山见了张苍的狼狈不堪样,高兴地大声喊道:“张大人,加油哦!晚上记得来我家挑美人哦!”说完头也不回地向山上追去。

    山顶上,嬴琪听了黑山整张苍的事,乐得捂住小嘴咯咯笑,女孩子的媚态尽显。

    ……

    再说李斯的三公子李由,领了陇西郡尉一职,本来还蛮高兴,心想自己掌管一郡的军事大权,只要自己努力一把,立些军功,封个将军不在话下。得知陇西郡老郡尉也回到咸阳,便去登门拜访。当老郡尉告诉他,陇西是秦人最早的发源地,一百多年来,商君法早已经深入每一个陇西人的骨髓。自己在陇西五年,别说剿匪抓贼了,连偷鸡摸狗的小偷都没有,陇西郡尉衙门口的台阶,苔藓都一指厚了。这时,李由几乎绝望了。自己马上三十了,在这个崇尚军功立身的帝国里,在那样吃喝等死的地方干耗五年,比要他的命更难受,偏偏这个郡尉是始皇帝亲自指定,没有任何灵活之地。眼看赴任的日期将近,便带着几个亲信门客到九嵕山登高远眺,释放一下自己郁闷的心情。

    李由站在九嵕山顶,眺望着整个咸阳城,那庄严华丽的皇宫、车龙水马的街道,仿佛自己就是这一片繁华都市的王者,心情也舒畅许多。自己三十不到,已经官至一郡之尉,虽然比不过黑山那样战功赫赫的战将,却是已经站在让绝大多数同龄人仰望的高度了。自已自小起早贪黑学文习武,不就是为了报效国家,有朝一日可以出将入相吗?

    有个机灵的门客叫剻彻乘

    机劝道:“公子不必太灰心,咱们就当到陇西郡度两年假,两年后也许是一年,凭令尊文通侯的权力,把你调到军中任将军,或许升任郡守绝不在话下。”

    李由苦笑道:“无数官员在父亲的推荐下当上郡守、将军,连廷尉这样的要职,父亲也是一句话便让顿弱接班。但是父亲说了那叫为国举贤。可是轮到举荐自己孩子时,父亲就力不从心了。十年前,我死缠烂打,父亲才推荐我到蒙恬帐下当个千骑将,因父亲的缘故,我根本没有机会像黑山将军那样上战场,一刀一枪建功立业,而是被安排在后方‘待机策应’。打败匈奴后,同是千夫长的黑山将军因战功升到少上造,当上执金中尉,而我只得到一句‘治军甚严’的好评,勉强长了一级爵。时也、命也!”

    “公子你看,”另一个门客指着正从山下慢慢向上走的两个人说道,“说黑山黑山就到,那不是安南侯黑山吗?”

    李由仔细一看,那不是黑山还有谁?见到黑山,李由真是百感交集,以前自己是咸阳四骏之首,无数年轻人景仰存在。黑山一来,就变成了咸阳一黑四骏,应生生把四骏踏在脚下。在北地郡时,本来同是千夫长,几年来,黑山战功不断,抢了本来属于自己的四公主,还累功至上将军、安南侯,成了自己仰望的人物。

    “安南侯从上将军被贬至黑冰台仆射,应该也是心情不好,才上山散心吧!”李由的门客说道。

    黑山将如何整张苍告诉嬴琪公主,乐得嬴琪公主咯咯直笑。两人边走边聊天,不一会儿来到嵕山的山顶,来来李由几人身边。

    “李由见过安南侯!”李由等几人向黑山行礼道。

    黑山和嬴琪公主也还了个礼,笑道:“李公子别来无恙,在此登高郊游,好闲情雅致啊!”

    李由等几人被嬴琪的特异着装和绝美的相貌深深吸引,竟看呆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尴尬地说道:“安南侯艳福不浅啊,连出来踏青都带着如此倾城倾国的姑娘,真是羡煞人也!”

    “李兄误会了。我们来此是……”黑山正想说来此是为了公事,但转念一想,黑冰台的事情可是机密,不能乱说,立刻改口道:“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来此处散心而已!”

    “普通朋友?哦一一理解理解,改天结婚别忘了请大家喝一杯啊!”李由调侃道。

    黑山一看,这下更说不清了,正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嬴琪干脆红着脸,自己跑开了。这下更加坚定了李由等人的猜想了。

    “李兄,我先走一步,改日再会!”黑山拱手告辞,快步去追嬴琪了。

    几人望着嬴琪的背影,纷纷

    叹息道:“多美的姑娘啊!安南侯真是官场失意情场得意啊!公子……公子!您不至于看呆了吧?”

    李由呆呆地望着嬴琪,自言自语道:“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子,又一时想不起来!”

    “这个还不简单?如此绝色女子,咸阳城没有几个,你如果见过肯定是印象深刻!好好想想,都见过哪几个超级美人,一个个对一下就能想起来!”蒯彻提醒道。

    下山时,李一路在思考黑山身边的女子在哪里见过,几次差点摔倒。突然,他灵光一闪,一拍大腿说道:“不会是她吧?应该就是她。堂堂一个公主,怎么会穿成这样呢?”

    “公子!我看那黑衣女子把你的魂都勾走了?黑山本来就是驸马,他有那个胆再去勾搭别的公主吗?”门客说道。

    “对,肯定是她!”李由用力拍了一下手下恍然大悟道,“那女子肯定是嬴琪公主,她到过我府上与七公主叙旧。今天换了一身黑衣劲装我才没能认出来!”李由说道。

    “堂堂大秦公主和四公主的驸马私会,她肯定要乔装易服,防止被别人认出来呗!”另一个门客分析道。

    在这个年代,男人在家三妻四妾,出门追求别的女人司空见惯,并不犯法。但是,如果是身为驸马去私会其她公主,这可是重罪。

    蒯彻灵机一动,对李由说道:“公子,我有一策,或许能让公子立功,或可高升免去陇西!”

    “你不会是让我去告发黑山与嬴琪公主私会吧?”李由小声问道。

    蒯彻盯着李由,点点头说道:“有何不可?”

    “不可不可!抓贼捉赃,光凭我们山顶一会告发,他们完全可以辩解为在山上偶尔遇到,拒不承认,到时候告发不成反而落下诬告罪。”李由仔细想了想,答道。

    “公子差矣!”蒯彻说道:“到廷尉府或宗正府那边告发肯定是不行。公子可以入宫求见皇帝陛下,不直接说他们有私情,只将今日的所见所闻原原本本告诉皇帝陛下,陛下最疼爱四公主,自会判断去查个水落石出。查出来,少不了你的功劳。查不出来,你只是为维护皇家体面,据实而奏,也没有过错。这可是稳赚不赔!”

138李由告状

    李由思考了许久,说道:“我总觉得欠妥,我和黑山同是当朝驸马,七公主与四公主感情颇深。我为无凭无据之事去告发黑山,总非君子所为。”

    “公子差矣!我今天看嬴琪公主的神情,他们决非偶遇那么简单,定有隐情。公子今天不告发他们,他们也早晚要暴露,到时候他们陷得更深,皇帝到时候雷霆大怒,万一得知你知情不报,当如何?”蒯彻分析道。

    李由犹豫不决,只好说道:“让我再好好考虑一下!”

    蒯彻趁热打铁道:“大丈夫当断则断,现在立刻进宫奏明陛下,你就是为了皇室体面。拖到明天,皇帝陛下必会怀疑你居心叵测。事不宜迟,机不再来啊!公子!”

    李由拽紧拳头,使劲砸在路边的一棵碗口粗的树上,金黄色的叶子纷纷落下!终于下决心道:“黑山,李由对不住了!过了此事,我再登门谢罪!”

    李由快马加鞭回到城中,立刻进宫请见皇帝。

    咸阳宫御书房内,始皇帝正和九卿大臣商量来春出巡的事宜。宫门吏来报:“驸马李由请见陛下!”

    始皇帝心想,李由应该是准备去上任,前来辞行的,便下诏:“让他进来!”

    李斯知道自己儿子离去上任时间还有几天,此时进宫肯定不是辞行,那会是什么事呢?

    李由缓缓进入书房,他中等身材,皮肤白析,身披一件价值数千金的皮裘,一身上下打扮得干净利落,高贵的气质一显无疑。

    “臣李由,拜见皇帝陛下!”

    “免礼,有啥事?说!”始皇帝一字千钧。

    “禀陛下,今天午后,臣到城西南的九嵕山散心,看到一件事。向陛下禀告吧,又怕另有隐情,有诬陷之嫌,不禀告吧,又恐有知情不举之过也!臣实在是不知当不当讲?”李由禀道。

    “什么大不了的事?朕赐你无罪,说吧!”始皇帝说道。

    李由的话,吊足众人的好奇心,众大臣都看着他,洗耳恭听。

    李由深呼吸几下,说道:“臣刚刚在九嵕山上碰到安南侯和一女子也在山上游玩,我观他们两人的关系,就如一对神仙眷侣!”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有什么奇怪的?你自己家中的妻妾,恐怕比黑山要都出十好几个吧!”始皇帝不耐烦道。

    “那女子打扮怪异,一身黑色劲装,臣看着脸熟,过后想起,应该是嬴琪公主。”李由低声说道。一个驸马,与其她公主有私,这绝对是欺君大罪,这又牵扯到皇室,因此,包括廷尉顿弱都没有出声,大家都看着老宗正嬴奔和始皇帝。

    老宗正听了,气得吹胡子瞪眼,说道:“禀皇上,小女嬴琪平时不喜着女儿装,好骑马和舞枪弄剑,您是知道的。她虽然调皮,却从未做出格之事,此事定有隐情!”

    始皇帝暗想:“嬴琪乃黑冰台密使,今天奉旨到黑山府中交接黑冰台事宜。九嵕山和九嵕山庄都是黑冰台机密所在,定然是交接时被李由碰到,这小子添油加醋弹劾黑山以报私怨。若是自己实话告诉大家,黑冰台的秘密定然不保,若是不明说,势必影响了嬴琪公主和皇室的名声!事到如今,只能召黑山前来问话,当面澄清此事!”于是便下旨道:“嬴琪公主乃黑冰台秘使,奉旨去安南侯府与黑山交接公务。因何去九嵕山,召黑山立刻入宫一问便知!”

    被张苍和李由两次误会后,黑山和嬴琪公主都倍感尴尬。两人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相互爱慕的感觉,但是两人都知道,这个爱慕只能深埋在各自的心里,因为嬴琪是公主,而黑山是别人的驸马。下山时,两人已经各有心事,没有了上山时的无忧无虑,两人一前一后,默默的下山。

    “哎呦!”嬴琪公主一脚踩空,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摔倒在石阶上。黑山迅速上前一把扶住嬴琪,让她坐在台阶上。

    “摔痛哪里了?”黑山关心地问道。

    嬴琪眼珠一转,假装道:“我脚扭伤了,好痛!”

    黑山没有办法,只好蹲下来,说道:“上来吧!我背你下山!”

    嬴琪在黑山背上,将脸贴在黑山那宽厚的肩膀上,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引起许多结伴登山的情侣们羡慕。许多女子们见了,纷纷要求自己的男人也象黑山那样,背自己下山。

    刚到山脚下,皇宫卫尉王离带着两名郎卫在路边等侯,他笑着对黑山施礼道:“安南侯好有兴致啊,在这边背媳妇踏青!始皇帝陛下命你即刻入宫。”

    黑山急忙放下嬴琪,尴尬地笑道:“王将军见笑了!这是嬴琪公主,下山时脚扭伤了,我只好背她下山!”

    “不会那么巧吧?看看你身后,今天来踏青的女子都扭伤脚了?”王离调侃道。

    黑山和嬴琪转身一看,原来身后许多年青情侣都在学他们俩个,背心爱的人下山。这时正好茶店伙计将两人的马牵了过来,嬴琪立刻害羞地跑过去,接过夜照玉狮子,翻身上马,竟自飞驰而去。那灵活的身姿,哪有半点像脚扭伤的样子。

    黑山尴尬地笑道:“她刚刚……明明把脚扭伤了,让我背她下山。你们一来,她就好了?”

    “嘿嘿!”王离坏笑道,“下次嬴琪公主再扭伤脚,记得通知我,我帮你背。现在就随我一起进宫吧!”

    黑山骑上乌云踏雪,跟着王离来到王宫,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便问王离道:“王将军如何知道我在九堫山呢?”

    “末将不知,始皇帝陛下给末将的命令就是到九嵕山传安南侯即刻进宫见驾。”王离答道。

    “那王将军出来之前谁入宫呢?”黑山问道。

    王离看看四周,小声地对黑山说道:“李由匆匆入宫,别的末将不知。”

    正常在咸阳城内传旨,都是皇帝身边太监负责,只有去城外?传旨,才会让郎卫去。黑山立刻想到,应该是李由在皇帝面前说了什么话,皇帝陛下才匆忙召自己进宫。

    来到书房,黑山立刻感觉到众人看向自己的眼光有异,深呼吸几下,竟直走到始皇帝面前,施礼道:“臣黑山参见皇帝陛下,见过诸位大人。”

    “黑山,黑冰台诸事了解得如何了?”始皇帝问道。

    “禀陛下,蒙嬴琪公主悉心教诲,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黑山答道。

    “今天都去哪里游山玩水了?”始皇帝又问。

    “禀陛下,臣哪有时间游山玩水?今天嬴琪公主准备带臣到咸阳城内外所有的高山上考察地形,准备在咸阳城四周建几座望楼。今天刚刚考察完九嵕山,就被陛下召进宫了,请陛下明察!”黑山答道。他如果回答去九嵕山了解黑冰台事宜,那么,黑冰台的秘密就有暴露的风险。

    始皇帝对黑山的回答似乎很满意,口气缓和了下来,又问道:“李由可是亲眼看到你在九嵕山上对嬴琪公主似有非份之心,可有此事?”

    黑山假装惊讶,想一会儿又不慌不忙答道:“陛下,臣与嬴琪公主相识未满一天,去九嵕山确是为了公事。只是九嵕山多有青年情侣结伴踏青,李由大人误会了。”

    “禀陛下,犬子李由不知安南侯与嬴琪公主去九峻山是因为公事,误以为他们有私情,望陛下恕罪!”御使大夫李斯施礼解释道。说完立刻向李由使了眼色。

    李由铁青着脸,向黑山施礼道歉

    道:“安南侯恕罪,是李由误会了!”

    黑山回礼道:“无防,刚刚还有太仓令张苍张大人也误会了,只是他们不认识嬴琪公主,否则他可能就先一步入宫了!”

    “误会事小,但事情牵扯到皇室的脸面和小女嬴琪公主的名声事大。李由,我看有事的是你的心吧!”老宗正嬴奔气得满脸通红,骂道。

    “宗正大人息怒!犬子李由也是无心之过,况且事先皇帝陛下已经先赐其无罪,一场误会但纠缠下去,整个咸阳城都知道了,反尔不好!”御史大夫李斯急忙劝道。又转头对李由骂道:“还不给老宗正和安南侯道歉!”

    李由立刻向嬴奔和黑山施礼道歉:“是李由唐突了,请二位大人恕罪!”

    “一场误会而已,李大人不必太过自责!”黑山拱手答道。

    “哼!”嬴奔则转过脸去,不理李由。

    始皇帝微笑道:“黑山,你先去忙吧!”

    “诺!”黑山施礼应道,又向诸位大臣拱手告辞,退出书房。

    安南侯府书房内,黑山将今天的事情讲给陈平听,两人乐得哈哈大笑。

    “侯爷,您觉得嬴琪公主长相、人品如何?”陈平突然问道。

    “闭月羞花之貌,机灵可爱致极!”黑山答道。

    “我看侯爷春心荡漾在脸上,定是对嬴琪公主有了不轨之心。这就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陈兄见笑了!嬴琪乃始皇帝册封的公主,又比四公主大了两辈,黑山岂敢有半点非分之想?”黑山摇头苦笑道。

    “那嬴琪公主谎称扭伤脚,让您背她下山,可见她已经对你有意!陈平有一计,可让始皇帝赐婚,让侯爷抱得美人归,以报答侯父当年助我娶张氏之大恩,侯爷意下如何?”陈平笑道。

    “真的能成?”黑山睁大眼睛问道。

    “不防一试!”陈平答道。

    “记住,不能犯法!秦法无情。”黑山交代道。

    “绝不犯法!”陈平点头答道,“不信咱们击掌为誓!”

    “哈哈哈!”两个伸出右手,击了一掌,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接下来的一个月,黑山深入了解了黑冰台这个秦帝国的情报机构的运营规则。黑冰台的运营费用除了国府每年千万金的拨款,还有一一大部分收入来自遍布各个分部的产业,如各种各样的商号、酒楼茶肆。这些即是当地分部的秘密基地,也是掩护黑冰台人员和收集情报的好地方。就以临淄为例,黑山台在临淄的产业就有珠宝店、酒店、粮店、盐田等产业,许多商店只有一、二个成员,其余的伙计和掌柜都是纯粹的长、短工。每个分部都有负责收集、打探情报的坐探、线人,负责传递的邮传,负责警戒、护卫的剑客等,分工十分精细。黑山禁不住赞叹大秦黑冰台组织的严密,现在既然交到自己手中,决定把他打造成更加高效、迅速的情报网络。

    通过几天的仔细思量,一个完整的计划完美完成,计划就是自己出资先在各郡主要城市开一家集餐饮、住宿一体的客栈用来收集各地的消息情报,再让王二负责在各大基地建立养殖信鸽的基地,训练信鸽。一些重要的信息,用信鸽传递速度又快,成本又极底。

    黑山自己的想法和陈平商讨,两人都觉得可行。

    用信鸽传递消息,从商、周开始就有。只是没有专业训练,信鸽传递的距离有限,没有轻便的纸张,一只信鸽传递的内容也是较少,因此没有广泛的推广。直到宋朝,信鸽才被较广泛用于传递消息。

139嬴琪公主

    琅琊关将军府,米龙将军正和众部下商议大军过冬事宜。上将军王贲派来使者,使者展开文书,念道:“上将军转国尉府调令,命令米龙速交割军务给副将孙猛,即刻到咸阳安南侯府听用。”使者念完,又将一封书信双手递给米龙,说道:“这是安南侯随军令给你的私信!”

    “使者辛苦了!来人,请使者下去用餐休息!”米龙命令道,旁边的军吏立刻上前,请使者下去休息。

    米龙打开安南侯的书信,上面正是黑山亲笔所书只有短短的一句话:“米龙,见信立刻带上所有家人到咸阳安南侯府听用。黑山书!”

    看完米龙将信递给几个亲信部下看。一个部将说道:“安南侯的官职只是一个仆射,比将军您的职务还小几级,您不如上书上将军,想办法留在琅琊关,好多了!”

    副将孙猛眼睛一亮,说道:“米将军不去安南侯府任职我去,我愿意跟着安南侯!”

    米龙狠狠地拍了一下部将的脑袋,骂道:“你个忘恩负义的鳖犊子,没有安南侯哪有米大爷的今天?没有米大爷,你现在算个球?安南侯就算当帅长,老子照样回去做他的骑长!去通知夫人,收拾一下,明天去咸阳。”

    ……

    南征大军,正浩浩荡荡向南行军。孟浩将军正在大军前方负责一路上大军的粮供应。为了节省行军时间,沿路各郡县多组织民夫不停为大军做饭,过路军人只要饿了,随时可以食用,大大节省了行军时间。

    一名斥候飞奔过来,行礼道:“孟将军,上将军召您,请即刻随我去见他!”

    “好!咱们马上动身,请前面带路!”孟浩应道,立刻带着几个短兵护卫随斥候飞奔而去。

    一路上,南去的大军不见头尾。每个县乡都有丁壮在告别家人,带上家人的期望与祝福,加入这浩浩荡荡的大队伍中。孟浩等人在一望无际的队伍中逆行奔驰,很快到达上将军武成侯的军帐。

    须发皆白的武成侯王翦见到年轻干练的孟浩哈哈笑道:“不愧是黑山带出来的兵,精气神就是不一样。国尉府调你到安南侯府听用,你去还是不去啊?实不相瞒,本将军正想提拔你做大军的护粮将军,你如果想留下来,我立刻驳回国尉府的调令!”

    孟浩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多谢上将军厚爱,安南侯对末将有提携教导之恩,末将愿到安南侯府听用。”

    “既然如此,本侯也不留你了!这是国尉府的调令和黑山给你私信,你即刻交割军务,去报道吧!”武成侯叹息道,将文书和书信递给孟浩。

    “多谢上将军!”孟浩双手接过施礼而去。

    孟浩走后,一名将军不平地说道:“真不识抬举!放着将军不做,去给一个小小的仆射当手下,莫非是个贪生怕死之徒?”

    “你懂什么,安南侯用兵,老夫都自愧不如,安南侯带出来的人个个能文能武。”王翦感叹道。

    ……

    咸阳,光记瓷器店打出十倍价格回收第一批售出去的瓷器的广告后,所有人都认为店老板是疯了!其实不只他们,大哥张光也怀疑弟弟是不是疯了。刚刚开始,有人半信半疑地将家里最早花五十金买的茶器拿来。经严格检查,有几套品相完整的,果然以十倍的价格回收了。其余有小磕碰小缺角的也获得原价五十金的回收,其中有一副茶具许多杯子已经摔成两瓣,经鉴定后,依旧得到五十金的原价回收。于是,有精明的商人也开始竞相收购光窑的旧瓷器,从几套有破损的中挑出一套完整的大赚一笔。张光的瓷器因此名声大噪,新的瓷器更加供不应求,价格也是水涨船高。保持完整的旧瓷器必竟十分有限,一个月下来,赚的钱已经远远超过收购旧瓷器的钱。

    二哥张明通过一个月的试制和改进,终于制成第一辆人力车和独轮车了!一人挑一百斤走路都觉得吃力,用独轮车却可以轻松推动三四百斤的东西,关键独轮车对道路的要求极低,能在半尺宽的小路上轻松推行,非常适合田垄之间的小道路穿行。人力车和后世电影里的差不多,只是车轮是木头做的,上面包着熟牛皮,可以减轻坐车人的颠簸。车轮上的座椅垫上厚厚的皮毛,又软又舒适。座椅的宽度正好可以坐下两个成年人。一个壮劳力就可以轻松拉着两个人在街上跑,效率非常高,成本却远远低于雇一辆马车。

    人力车和独轮车低廉的价格和超高的实用很快通过考功署的审核并推荐给始皇帝。始皇帝大喜,即刻让工坊大量仿制,并给二哥张明升了一级爵位,即是左庶长爵位。黑三又让二哥制作最精致的人力车,不仅质量质量上上要不计成本精中求精,装饰用上等的珍珠玛瑙、锦缎貂皮,专为达官贵人、豪商巨贾打造最名贵的豪车。一辆豪车售价高达五百金,订单依旧源源不断。不久,无论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乘人力车出门已经成逐渐成为一种时尚,逐渐替代了街道上的马车。

    在这期间,李由在始皇帝面前举报驸马安南侯与嬴琪公主的小道消息在陈平的运作

    下越传越广,人们又把此事与安南侯被勉去上将军职务联系起来,在茶楼酒肆、街头巷尾传得有板有眼。

    驷车庶长府内,老嬴奔听了这些流言蜚语,气得吹胡子瞪眼,将手中的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却也没有半点办法。正在这时,门吏来报:

    “禀侯爷,安南侯府的陈平来访!”

    “请他进来!”嬴奔毫不犹豫地应道。

    陈平进了客厅,见一地碎茶杯,施礼笑道:“看来侯爷正在发火,在下来得正是时候啊!”

    嬴奔一边请陈平坐下,一边说道:“老夫早就听说黑山有个得力手下,凭三寸之舌鼓动百越反楚,为大秦立下汗马功劳,今日登门有何指教?”

    陈平笑道:“侯爷可是为嬴琪公主与安南侯的流言烦恼?陈平今天冒昧登门正为化解此事而来!”

    “哦!先生有何妙策速度道来。”

    “其实很简单,安南侯年青有为,文能安邦武可平天下,乃当世年轻一辈的俊杰。侯爷何不将嬴琪公主许配给安南侯,让谣言成为事实,侯爷又得一佳婿,岂不两全其美?”陈平说道。

    “此事绝不可行。”嬴奔摆摆手说道,“且不论黑山已经是四公主的夫婿,论辈分,嬴琪乃是始皇帝的姑姑,四公主的姑奶奶,岂可同嫁一夫?”

    “侯爷此言差矣!姑侄同嫁一人者,数不胜数。昔日鲁国国君想娶太子妃的亲侄女,曾问计于孔子,孔子曰‘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则无辈分之乱耳’。鲁国国君于是就高兴地娶了自己儿媳妇的侄女。我听说侯爷的母亲就是华阳太后的亲侄女!现在,嬴琪公主虽然是四公主的姑奶奶,但年龄却比四公主还小两岁,同嫁一夫有何不可?”陈平解释道。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孔子好像确有这一说法。”嬴奔自言自语道,“只是小女性情刚烈,数年来,上门提亲者不计其数,她一个也没有看上,才拖到今日未嫁。我这个做父亲的,还真做不了他的主啊!”

    “俗话说缘分到了,挡也挡不住。侯爷一试便知!陈平言至于此,告辞!”陈平说完便起身告辞离去。

    “先生慢走一步,待老夫去问一问小女儿的意思再走不辞!”嬴奔起身挽留道。

    陈平立刻拱手施礼道:“有劳侯爷了!”

    后花园内,嬴琪身穿女儿装,披着一件雪白的狐裘正坐在回底廊下看着雪花飘飘洒洒。两名侍女她时而发呆,时而傻笑,时而喃喃自语,女儿怀春的神态尽显。嬴奔大步流星来到后花园,侍女见了,急忙半蹲行礼。他竟直走到嬴琪身边,嬴琪毫无察觉。

    “咳咳!”嬴奔连续轻咳数次,嬴琪这才醒悟过来。

    “阿大,您来啦?”嬴琪慌忙招呼道。

    “我看你最近整天呆呆傻傻的,告诉阿大,是不是看中谁家的公子了?”嬴奔关心地问道。

    “阿大,您再胡说八道,女儿以后不理你了!”嬴琪撒娇道。

    “刚刚又有人来说亲了,阿大想问问你愿不愿意……”

    “我不嫁……我不嫁!我不听……我不听!”未等嬴奔讲完,嬴琪立刻捂住耳朵拼命摇头道。

    “好了!好了!阿大知道你舍不得阿大。既然你还不想嫁人,阿大立刻派人去回绝安安侯。”嬴奔故事把“安南侯”三学说得特别重,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小女儿。

    嬴琪一听‘安南侯’三个字立刻睁大眼睛,松开捂住耳朵的手,问道:“阿大说的是安南侯派人来说亲?”

    “可不是吗?黑山这小子,明明已经娶了雪儿,还想娶你,这明摆着是吃着碗里的,盯着锅里的。阿大这就去把那个说亲的打出府门去!”嬴奔假装生气,做势就要去赶人。

    嬴琪听了,脸色刷一下全红了。娇羞地小声答道:“女儿婚事全凭阿大做主!”说完头也不回地跑回自己的闺房了!

    老嬴奔看到女儿的反应真是又喜又忧,喜的是,女儿二十岁出头了,终于愿意嫁了。忧的是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向始皇帝开口提此事。他回到客厅,对等候的陈平叹口气说道:“看来老子上辈子欠了黑山那小子的,多少达官贵胄来提亲,小女都无动于衷,竟然看中那个黑小子。他与四公主的婚事还是老夫忙前忙后操持的呢,这让老夫如何向始皇帝开口啊!”

    “侯爷勿忧!只要您和嬴琪公主没有意见。只要让皇帝陛下知道现在咸阳的流言已经严重影响到嬴琪公主的名声,再将两家人联姻的意愿告知皇帝陛下,此事定能水到渠成。”陈平说道。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无论如何老夫豁出去这张老脸求皇帝赐婚了!”嬴奔叹气道。

    “这事情不宜侯爷立刻亲自出面,应另请一位德高望重的人先和皇帝陛下商量一下为宜!”陈平建议道。

    嬴奔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此事老河渠令郑国最合适,只可惜他现在在长沙郡为修灵渠奔波回不来。老丞相文成侯虽然德高望重,但是他最看重儒家的那一套辈分之分,恐怕不成!”

    “在下已经想好了,孟夫子虽然是儒家,却是处事果断,为人处事从来不拘一格,即是安南侯的老师又是皇帝陛下敬重的人,只要他出面,定能胜任!”陈平笑道。

    “如此甚好!有夫子出面,定能事办功倍!”嬴奔说道。

    春秋战国以来,年年征战。男子战死沙场不计其数。这个年代女多男少已经非常严重。平民百姓几乎是一夫一妻,达官贵人妻妾成群比比皆是,高爵厚禄的官员几十个妻妾是非常普遍的。秦国自商鞅变法以来官府就严禁民间溺死女婴,因男女比例严重失调也导致这个年代人对一夫多妻的婚姻观念的普遍认同。以黑山这样的高爵厚禄没有十几二十个妻妾反而被视为另类。

    黑山和陈平在孟夫子的书房将打算娶嬴琪公主的事情告诉孟夫子后,黑山施礼说道:“麻烦老师入宫一趟,请始皇帝赐婚,不知可否?”

    “唉!”孟昭叹息道,“你们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始皇帝何等英明之人也?就你们的小技俩连为师都看出来何况是陛下?”

    黑山与陈平听了相视一眼大骇,黑山只得问道:“既然如此,请老师为学生指路!”

    孟昭沉思一会儿,说道:“始皇帝乃旷世明君,肯定能看穿你们。诺是我现在去求他赐婚,就算他碍于情面勉强答应,也会对你失去信任。为今之计,你只能亲自去见他,告诉他你和嬴琪公主两情相悦,求陛下成全,才是上上之策也!而且事不宜迟,不能让陛下看出你们在耍小聪明。赵相郭开之所以能把赵王迁耍得团团转,那是因为赵王迁无能,换成始皇帝,不就是人头落地了吗?俗话说‘君明臣直’,和圣明君主耍小聪明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黑山听了,赶紧施礼道:“老师一席话如醍醐灌顶,学生险酿大祸也。”

    第二天,黑山求见始皇帝。

    御书房内,始皇帝依旧把自己埋在奏折堆中,任劳任怨。他脸上挂着睡眠不足的倦色,认真的批阅着各地转来的奏章。身边的太医令夏无且虽然须发半白,却是红光满面。

    “陛下脉相平稳,身体还算硬朗。只是操劳过度,饮食不规律,长久下去,对身体伤害不小。望陛下今天要注意劳逸结合,按时进膳。”夏太医边施礼小声建议道。

    “朕知道了,下去吧!”始皇帝头也没有抬,回答道。

    “诺!”夏太医应道,轻轻地收拾好小药箱退了出去。

    赵高待夏太医走后,便到门口,轻声说道:“安南侯,可以进去了!”

    黑山走进书房,向始皇帝施礼道:“臣黑山拜见陛下!”

    始皇帝抬头看了一眼黑山,又低批阅奏章,说道:“黑山来了,有什么事?说吧!”

    见始皇帝漫不经心,黑山琢磨了一夜的说辞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一时语塞。

    始皇帝见黑山不说话,以为有什么机密事要谈,便示意身边的宫女退出去,然后放下笔道:“说吧!”

    黑山只好硬着头皮又施礼说道:“臣喜欢嬴琪公主,望陛下成全!”

    “你说什么?你喜欢嬴琪公主?”始皇帝问道。

    “正是,望陛下成全!”黑山答道。

    始皇帝听了,双眼盯着黑山,眼光如同两把利刃,看得黑山不寒而栗。许久,始皇帝才说道:“黑山,朕问你一个问题,朕这个‘皇帝’的称呼,是你告诉叔孙通的吧!你为什么自己不说出来,而是乔装打扮成一个道士,告诉和你素无来往的叔孙通呢?是朕开出的赏赐不够大吗?”

    这件事情,黑山自以为做得滴水不漏,没有想到始皇帝竟然了如指掌,顿时吓得冷汗直流,情不自禁地伏地道:“陛下恕罪!确实是臣以相面为幌子告诉叔孙通博士的.。我当时只是想陛下不愿意说出自己钟意的尊号,肯定是想让臣子们提出来。山东的士人们还有许多不服秦代周,如果能由山东的士人说出这个尊号,更能让那些不服气的山东士人心服口服。因此臣才乔装打扮成道士去咸鱼居为叔孙通‘指点迷津’。以上皆为事实,不敢有半点隐瞒!”

    始皇帝看着跪伏在地上的黑山,许久不出声,书房里只剩下火炉里火红的炭烧得叭叭响。许久始皇帝才起身踱步到黑山面前,望着伏在地上的黑山说道:“你只猜对一半。朕确实是希望由哪个大臣提出‘皇帝’这个尊号,但是朕并不在乎由谁提出来。山东故六国的士子们不服又能怎样?朕自有秦法治之。”

    “皇帝陛下雄才大略,是臣错了!”黑山答道。

    “朕念你并非为私利,就不追究了!你起来吧!”

    “谢陛下!”黑山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落下,站了起来。

    始皇帝也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说道:“嬴琪公主虽然是女子,但是她办事干练不输男儿,在黑冰台任事多年立功不少。朕明白你和她的事在咸阳城传得沸沸扬扬的问题不在你们身上,既然你们有意,朕也乐意成全,待朕与老宗正商议后再为你们赐婚。”

    “多谢陛下成全!”黑山急忙施礼谢恩。

    “不要高兴太早,朕这几天准备到雍城祭祀祖先,开春时顺道巡视上郡、陇西。朕只给你一个月时间哄雪儿,要是雪儿公主有半点不乐意,别怪朕不答应你和嬴琪公主的婚事。”始皇帝似笑非笑道。

140布局黑冰台

    九嵕山庄的书房内,黑山处理完公事后,黑山屏退左右,屋子里只剩下黑山和嬴琪公主两人。空气中充满暧昧的气氛,黑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而嬴琪只是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衣角。

    过了一会儿,黑山才对嬴琪公主说道:“我前日派人到府上提亲,你知道吗?”

    “嗯!”嬴琪应了一声,依旧低着头。

    “我昨天入宫,将咱们的事禀明皇帝陛下,皇帝陛下也已经同意了!”

    “真的吗?”嬴琪这才抬起头来,高兴地问道,脸上带着幸福的羞涩。

    “皇帝陛下虽然已经答应,但是他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让我去说服四公主答应我们的婚事,这件事我还不知道该如何与雪儿开口啊!”黑山叹气道。

    嬴琪的脸上笑开了花,答道:“只要皇帝陛下答应了我们的的婚事,四公主那边我自有办法!”

    “你有办法?快告诉我你打算如何说服四公主?”黑山好奇地问道。

    “不告诉你,反正四公主那边不用担心就是!”嬴琪高兴地扮个鬼脸说道。

    听了嬴琪的话,更加激起了黑山的好奇心,问道:“我们的事情,我还没有和雪儿说呢!你怎么就有办法让雪儿答应呢?你和雪儿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嬴琪扮个鬼脸转身就要向门外逃跑。

    黑山眼疾手快,向前几步拦在门口,嬴琪猝不及防一头撞进黑山的怀里。黑山顺势一搂住她的小蛮腰,半倾着身子两人几乎脸贴着脸。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嬴琪闭上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黑山望着那娇艳欲滴的红唇轻轻地吻了上去……

    “今天你不告诉我怎么回事,就别想逃跑!”过了许久,黑山才说道。

    “那你也得先放我下来啊!”嬴琪害羞地答应道。

    黑山这才直起身来,松开双手。嬴琪拉了拉衣服,说道:“就是不告诉你!”趁黑山不备,扭头跑了出去。

    傍晚,处理完公事回府,刚到房门口,黑山就见四公主板着脸嘟噜着小嘴,一双美目盯着自己。

    黑山双手抱起四公主,将她轻轻的放在椅子上,关心地问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惹雪儿不高兴了?说出来,本侯定不饶他!”

    “除了你还有谁?”雪儿气嘟嘟地答道。

    黑山心想:“不会是雪儿听说了他与嬴琪公主的事了吧?这个事情肯定是瞒不了多久,不如今天就跟她坦白吧!”于是便直接说道:“别生气啦!我正准备和你谈谈我和嬴琪公主的事!”

    “你们俩个都已经亲上嘴了,还和我谈什么?”雪儿生气道。

    “你怎么会知道?”黑山好奇地问道,心中着实吓了一跳。

    “刚刚嬴琪姑奶奶亲口告诉我的。你别想耍赖!”雪儿板着脸答道。

    听到这话,黑山一想立刻明白了七八分,反客为主地说道:“我明白了,肯定是你和嬴琪公主早有预谋,合伙起来给我下套是不是?”

    “没有!谁冤枉我们合伙给你下套了?”四公主嘴巴不承认,表情去放松了下来,又显出女子可爱的神态来。

    黑山一把抱着四公主,假装怒道:“现在不和我说明白,看我如何惩罚你!”说完,便用自己刚长出胡茬的脸在四公主那粉嫩的脖颈磨擦起来。

    四公主的脖子本来就非常怕痒,那经得起黑山那满脸胡茬的磨蹭,立刻浑身使不上劲,咯咯咯眼看就要笑岔了气,黑山才抬起头质问道:“招还是不招?”

    “不招!”公主笑道。

    黑山听了,又低头磨蹭起来。

    “我招……咯咯咯!受不了……快放开我……!”四公主终于招架不住,求饶道。

    原来四公主与嬴琪自小就是玩伴,两个人虽然差了两辈,却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黑山带兵南征时,四公主正好怀孕住在宫中,秦王心庝她无聊,便令嬴琪也进宫陪她,两人的姐妹感情进一步升温。嬴琪在宫

    中时,秦王见她聪明伶俐,且剑术也不错,便让她当黑冰台谒者,负责将黑冰台的机密情报从秘密通道送入宫中。十七岁那年因为立了大功,被秦王赐封为公主。

    嬴琪被封为公主后,父亲嬴奔多次为其选婿都被她拒绝,四公主好奇,便问她想嫁什么样的人家。嬴琪公主因为经常听四公主谈自己的驸马黑山,便回答说非象黑山一样的英雄不嫁。钟意的英雄没有找到,转眼嬴琪公主已经是二十岁未婚的‘老姑娘’了。刚开始两人经常开玩笑一起嫁给黑山,说着说着后来就当真了。

    黑山听了四公主的“坦白”才轻轻地放下她,故作委屈地叹道:“原来是你和嬴琪早就设下的圈套,没有想到我黑山英明一世也会中了你们两个人的‘埋伏’了!”

    “你不要得了便宜又卖乖啊!嬴琪姑奶奶可是出了名的大美人,去她家提亲的媒婆把门坎都踩低了。要不是本公主帮你,八百辈也轮不到你的头上。”雪儿哼道。

    “你老公我这么优秀,我再娶别的女人,你就一点也不吃醋?”黑山好奇地问道。

    “没吃醋是不可能的,但是看在你一样堂堂的安南侯只有本公主和春、秋妻妾三人,父皇送的宫女歌舞妓你一个也没有碰的份上,本公主才愿意让你再娶嬴琪公主,否则外面的人该以为大英雄安南侯是个惧内的妻管严,还不把本公主传成一个母夜叉?”四公主双手勾着黑山的脖子,委屈地说道。

    春秋以来,天下战乱数百年,导致女多男少,一夫多妻已经深入每个人的骨髓。像黑山这样的高爵官员,只有一妻两妾反而会让人视为不正常。

    得到始皇帝和四公主的同意后,黑山与嬴琪公主的婚事进展十分顺利,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就等着良辰吉日将嬴琪公主娶回府中。

    米龙和孟浩几乎是同时到达咸阳,一起到安南侯府,在书房见到黑山和陈平正在喝茶立刻施礼道:“末将米龙、孟浩拜见帅长!拜见军师!”

    黑山见自己的老部下,两人现在已经是独挡一面的一军主将了,微笑道:“不敢当,我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仆射,官位比你们要低好几级呢,怎敢受二位将军如此大礼?”黑山嘴巴虽说得客气,并没有让他们俩个免礼,两人只好一直躬着身子。

    米龙首先说道:“我米龙是个粗人,不懂得仆射是多大的官,只知道您永远是我们的帅长。帅长让我们回来,不管是让我当骑长、伍长,我都愿意,哪个瘪犊子玩意敢对帅长不敬,老子第一个整死他。”

    “我与米龙一样,只要能回到帅长身边,就算让咱做上将军也不干。帅长要是不认咱这个属下,咱就在自己的心窝捅个窟窿!”孟浩也表态道。

    黑山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既然你们还认我这个帅长那就过来坐下,一起喝杯茶吧!”

    两人这才直起身过来坐在黑山对面。米龙双眼紧盯着黑山手里的茶壶说道:“老子一进屋就闻到这茶香气了,馋的哈喇子都流出来了,咱知道帅长最疼我们这些部下了,回头给我整几斤这样的茶叶,老子带回去给弟妹也偿偿鲜,定能美死她。不用多,三斤五斤就行!”

    陈平听了,笑道:“这个可是陈郡精挑细选出来的极品贡茶,就算是内务府库房也没有五斤。这可是四公主从御书房顺回来的三四两,今天你能喝上,已经是天大的福份了!”

    “几个月前内务府采购新茶叶时,我也托他们给我也买了十斤上等贡茶,回头给你们各备一斤,虽然比不上这白毛峰珍贵,也够你们在别人面前显摆了!这次召你们俩回来,可不是要你们在侯府里吃闲饭的,有极重要、机密的事情交给你们两个。”黑山说道。

    米龙和孟浩听了,相视一眼,放下手里的茶杯,拱手施礼道:“请帅长下令,末将万死不辞!”

    “你们两个回来,从今天开始要脱下甲胄,在黑冰台任职。你们的一切奉禄待遇不变,只是再也没有大将军那样前呼后拥、威风八面,可愿意?”黑山问道。

    “愿意!本来以为回来,能当个百夫长、千夫长就行了,没有想道还能整一个将军的待遇,已经心满意足了!”米龙心直口快地应道。

    “孟浩,你呢?”黑山问道。

    “属下还

    是那句话,帅长让干啥就干啥,咱绝无二话!”孟浩答道。

    “好!你们有此心,我就放心了!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准备,看看以前你们各自手下有机灵点的,可靠的人,各招两百人到府中听用。以后该做什么,我和陈平会告诉你们。记住,以后陈平的命令就是本侯的命令,虽然不在军中,一切仍以军令令行禁止,军法无情!”黑山交代道。

    “诺!”米龙和孟浩斩钉截铁地应道。

    四人正在聊着,肉饼进来报告道:“杨小五和王二带到了,帅长是否现在就见他们?米龙哥、孟浩哥,你们两个也回来啦!”

    “肉饼,你先带孟浩去和张进他们叙叙旧。让杨小五先进来吧!”黑山微笑道。

    二人立刻兴高采烈地去了。一会儿,胖乎乎的杨小五穿着一身名贵的丝绸衣服走了进来,向二人施礼道:“小五拜见帅长!拜见军师!拜见米龙将军!”

    “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坐吧!叫你来,有天大的好事情和你合作!”黑山说道。

    “多谢帅长提携。”杨小五应道,坐了下来。

    “小五,这身新衣服花了不少钱吧?”黑山给小五倒了一杯茶,随口问道。

    杨小五整了整衣裳,笑道:“老贵了,五十金。多亏皇帝陛下下诏,充许商人穿丝绸衣服,否则商人就算再有钱也只能穿布衣喽!”

    “现在开一家聚吃住一体的大型客栈要投入多少钱?”黑山问道。

    杨小武想了想,说道:“不含店铺租金的话,装修和请厨师、伙计最少也要万金才能周转开。”

    “你算一算,如果咱们在大秦所有郡城以及部分较大的县城各开一家当地最大的客栈,地点能选最好的就选最好的,店铺能买就买,买不动租也行,总共要花多少金?”黑山问道。

    “天哪?我的乖乖!这得花多少钱啊?”杨小五瞪着小眼睛惊叹道,“那少说也有一百座客栈,最少也得千万金以上才行!”

    “小五,我看你现在生意做得红红火火,一年纯利润有多少?”黑山又问道。

    “禀帅长,俺现在有太原郡、陶郡、临淄郡和咸阳四家店。由于只是小本经营,年收入千余金而于!”杨小五答道。

    “大秦重耕战轻商贾,你白手起家十年不到能有今天的成就已经非常难得。今天请你过来是有桩大生意和你谈谈。由我来投资千万金,你来当老板,我给你三千金年俸外加一成红利。你意下如何?”黑山边为杨小五倒茶边问道。

    “帅长俺没有听错吧?三千金年俸还有一成红利?这可是投资千万金的大生意啊!”杨小五惊讶地问道,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没错!三千金年俸外加一百家店的一成红利!”黑山肯定地答道,“待一百家店开业之日,本帅长还要为你请功拜爵。”

    杨小五听了,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说道:“帅长提携俺,按理说俺无论如何也得兜着,只是俺几斤几两您最清楚,只怕误了您的大事啊!”

    黑山不紧不慢地说道:“你称呼我一声帅长,就就是咱们的缘分。冲着这份缘分和你的机灵,帅长相信你能做好!我让米龙会挑选一些人才,你负责在一年内把他们训练成合格的掌柜和伙计。每个店掌柜除了年俸外可以分得一成红利,其余伙计也可共分一成红利。以后就由米龙全权代表本帅长和你合作!”

    “不……不会吧?米将军改行行商?”杨小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帅长让你当老板,你就当着,整那些废话干啥呢?我家老娘们之前可是咸鱼居主事,你不干,我们两口子包圆了!”米龙不耐烦地叱责道。

    “俺干了!一切听从帅长安排!”杨小伍下定决心,施礼道。

    “好!就这样说定了。我会派人到全国各城市去选客栈的位置,你们先去准备,具体该做什么,陈平自会安排。”黑山命令道。

    “诺!”米龙和杨小伍应声而去。

141大朝会

    “王二拜……拜见侯……侯爷!拜见军……军师!”王二向黑山和陈平施礼道。

    “王二,听说你养的飞鸽已经可以从遥远的临淄飞回咸阳了,不错吗?”黑山笑道。

    “托……托侯爷的福,最……最远的可……可……可以从辽东和……和会稽郡飞……飞回来了!”王二结结巴巴地答道。

    “好!本侯曾答应你,只要飞鸽可以从遥远的地方飞回来就给你拜爵,今天就给你拜公士爵!”黑山说着,立刻拿起象征公士的头巾亲自为王二戴上。

    “谢……谢……谢谢侯爷!”王二激动得涨红脸才说出一句话。

    “不用谢!这个是你应该得的。本侯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去办,这件事办好了,我立刻上书国府,拜你大夫爵。”黑山拍了拍王二的肩膀说道。

    “请……请侯爷下令,王二万死不……不辞!”王二高兴地答道。

    “本侯要在全国一百个城市都建养鸽子的基地,我要你在一年内带出一百个徒弟和培养出足够多的飞鸽,你能不能做到?”黑山问道。

    “保……保证完成任务!只……只是哪里找那……那么徒弟?”王二问道。

    “人员你就不用操心了!军师自有安排,你只需要专心教好徒弟,养好飞鸽就行!”陈平答道。

    “诺!”王二自信满满的承诺道。

    ……

    用“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的诗句来比喻咸阳的初春最恰当不过了。仿佛几天前还是灰蒙蒙的田野,一夜温暖、潮湿的春风就将满山遍野的树吹出嫩叶来,再来一场润物细无声的春雨,咸阳城内外已经披上生机勃勃的绿装。

    一年之计在于春,始皇帝非常重视入春的第一次大朝会,在咸阳的官员聚集在大殿,首先由老丞相王绾宣布新的一年各地官员任勉调动情况和各地工程民工征召情况。其次由国尉蒙武介绍各地驻军情况和征百越大军的战况。东路军从海路得到源源不断的补给,正在进攻闽越,战事顺利;中路军因道路艰险补给困难,正在全力开挖运河灵渠,只有挖通灵渠,军粮才可以沿水路直达桂林郡;西路军只有数万,由蜀郡供应粮草,战事进展顺利。最后由治粟内史府的官员介绍全国人口、田亩以及各地官仓钱库的情况。

    ,?由于治粟内史郑国远在长沙郡,大仓令张苍代为发言道:“大秦朝开国第一年,全国总人口除了新征服的百越是二千六百四十八万,十六至五十岁丁壮人口男性八百零八万,女性一千一百六十三万。耕地面积是八千五百四十三万亩。八百余万丁壮中,征南大军及随军民夫六十万;北方边军及民夫二十五万;全国各郡驻军三十三万;开灵渠运河民夫二十万;修驰道各地方征召民总数已经达到七十五万;修骊山陵民夫、刑徒十六万。总计已经达到二百二十九万。再加上从事手工业和商业的人口,可以从事农业生产的丁壮只有一半,远远无法满足春忙的需要。现在大秦各地库存的钱粮,仅够支应半年。如果开春误了农时,立刻会影响到南征大军的粮草供应,该如何解决?望陛下拿个主意!”

    “民以食为天,春忙荒废不得。如果是放民夫归乡,路上来回也需担误不少时间,前线的将士就要饿肚子。各位大臣可什么好办法?”始皇帝问道。

    “禀陛下,刚接到北地郡郡守的急报,今年南北温差较大,北边的大河依旧冰冻,而南边戎狄境内的上游河水已经开始逐渐解冻,如果不征召民夫抢修河堤,北地郡大河会泛滥成灾。北地郡的大部分民力已经征调到北边修城,再召民力修河堤,会严重影响当地春耕,望陛下早下决定!”左丞相冯弃疾禀告道。

    由于黄河呈“几”字形,南边为上游天气温暖解冻快,而

    下游在北边解冻慢,冰块如果堵住河道,就会发生水灾。现在处理起来十分简单,只要派飞机将冻结的冰块炸开就行。但是在古代只能加高河堤,在派民夫凿开冰面,一不留神就死无葬身之地。

    打仗、筑城、修路、修运河、修陵、春忙、治水患,到处需要民夫,这下可难住满殿大臣。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有的建议先撤军,有的建议放弃北边苦寒之地,七嘴八舌,没有一条建议让始皇帝满意。吵半刻钟,也没有一条建设性的建议。

    待稍微安静时,黑山站了出来,大声说道:“禀陛下,臣有一策,或可缓解目前民力急缺问题。”

    黑山声音很大,大家立刻安静了下来,用各种各样的眼神望着黑山。

    “黑山,有何妙策,速度说来!”始皇帝眼睛一亮,问道。

    黑山向始皇帝施礼道:“禀陛下,南方春天多雨季,是疫病高发的季节。建议三路大军暂停进攻,收缩兵力原地驻防。随军民夫大多时南方数郡的百姓,这样就可以让他们回家春耕。原地驻防四十万南征大军就可以分出十余万运送粮食,再分出部分军力就地耕种屯田。这样百越的百姓也可以安心春耕。百越气候湿热,土地肥沃,用中原先进的耕种方法,定能大丰收。”

    “陛下,此策不可行!我南大军战事顺利,应该穷追猛打,不给百越喘息之机。此时退守,无异于资敌!”姚贾反对道。

    黑山听了,毫不犹豫地反驳道:“禀陛下,春天雨季到来时,南方丛林中最大的敌人不是善于翻山越岭的越人,而是各种各样的疾病。应尽快告知每一个士兵,禁止喝生水,尽可能保持衣服干燥。现在进攻,就算打下百越,不久之后还要运更多的粮食去养活那里的百姓,不如给他们时间,让他们安心耕种。”

    始皇帝听了,立刻点头说道:“黑山说的没错,几年前,赵国连续干旱和地动,大秦虽然趁机攻下赵国,但是不得不从巴蜀运生粮食北上,让赵地百姓渡过饥荒。粮食从巴蜀运赵地,十仅存三。再说百越不是赵国,就算给他们三年,他们也翻不出浪来。就按安南侯的意思,八百加急通知三路南征大军。黑山,你还有什么建议接着说。”

    “诺!”黑山应道,“关中地区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丁壮在军中,最缺春耕民力。可以令秦地各郡郡兵,留下四城,六块回家春耕。山东各郡郡兵,留下七成看守城市,三成回家。”

    “老秦人的郡县,出不了乱子。留下二成郡兵足矣,临淄有王贲十万大军在,让五成郡兵回家春耕料也无防。黑山,你继续说。”始皇帝赞许道。

    黑山接着奏道:“事有轻重缓急。大河凌汛将近,可暂缓骊山陵建设,调十万刑徒迅速北上修河堤。让蒙恬将军暂缓筑城,让北方数郡的百姓们先回家修河堤,北方春天来得晚,河堤修好了刚好可以开始春耕。”

    此话一出,大殿之内立刻鸦雀无声。按孔子的厚葬思想早已经深入人心,春秋以来厚葬之风更甚,许多君王即位后就开始为自己修建陵园,秦始皇也是如此。随着大秦一统天下后,骊山陵的规格也由诸侯王升级为帝王级别,规模又扩了好几倍,消耗无数人为物力。大臣们更是将修好骊山陵视作自己对始皇帝的忠心,反之则将被视为不忠。黑山的话,就象一个晴天霹雳,吓得满殿文武百官都看着始皇帝的表情,不敢出声。

    偏偏此时始皇帝一声不吭,脸上无任何表情!他目光如电,扫视得让人觉得被他摄起三魂六魄。

    “安南侯此言乃是对皇帝陛下大不敬,当治重罪。自古以来,为君王修陵乃是所有工程之首,岂能因一郡水患修了修陵?请陛下下旨,治安南侯大不敬之罪。”御史大夫李斯弹劾道。

    “臣等附议,请治安南侯大不敬之罪!”大殿内,许多李斯一派

    的大臣纷纷表示赞同。

    始皇帝依旧面无表情,双眼望着黑山道:“黑山,你还有何话说?”

    黑山没有想到自己几句话,后果如此严重,他装作镇定自若答道:“炎黄二帝,陵墓规模还不如一个普通富人家,却被天下人奉为华夏始祖;尧舜禹汤的陵墓规模还不如周朝的下大夫,却被所有君王视为圣贤的楷模。东周以来上至天子,下至诸侯,个个登基后都忙于为自己修建工程浩大的陵园,却从来没有听说哪个君王因陵园规模大而被视为圣贤!我劝皇帝陛下向华夏始祖、圣人学习有错吗?”

    “安南侯,亏你还是儒家一门,难道你不知道‘生前尽孝、死后厚葬、三年之丧、丧尽其哀’乃圣人孔夫子的主张吗?你今天如此狡辩,想欺师灭祖吗?”说话的正是博士宫左仆射叔孙通当场质问道。

    “何为圣人?圣人只是此普通人更多些智慧和知识的人而已,即是人就会有不足的地方。聪明的人学习圣人的知识,都是取其精华,弃其糟迫。孟子就曾经曰过‘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可见孟子也是反对孔子‘君为臣纲父为子纲’的说法的。今天北地郡凌汛水灾将至,君王更应该以民为重,先修河堤再修陵。”黑山又辩道。

    朝堂上,平时及少政见统一的法儒两派这次破天荒的同时对黑山口诛笔伐。但是朝堂上依旧有不少新锐官员支持黑山的观点,大殿上立刻吵闹起来。

    “请皇帝陛下治安南侯大不敬之罪!”李斯再次拱手请命道。

    始皇帝听了反而笑了笑,对李斯说道:“文通侯此言差矣,开大朝会,朕就是想听听大家不同的意见,再选择其中最适合的方法去完成天下大事。如果朝堂之上不可辩论,岂不是所有国家大事一个人全部可以解决,还开什么朝会?骊山陵囚徒不动,命蒙恬让北地、九原两郡民夫提前归乡修河堤和春耕。”

    “光北地、九原两郡民夫修河堤恐怕来不及!至少还差十万民夫。”左丞相冯去疾奏道。

    “左丞相不急,朕自有妙计。典客可在!”始皇帝说道。

    “臣在!”姚贾应声出列。

    “朕听说东胡王、月氏王、羌王三王在月氏会猎,玩得很是舒心。你立刻去告诉他们,大河泛滥,一边淹的是大秦,另一边是他们的草场。命他们立刻派十万人到北地、九原修河堤,不得有误!”始皇帝命令道。

    “诺!臣领命!”姚贾应道。

    东胡部以前在中原北边,夹在秦、赵与匈奴中间。头曼统一匈奴后,打败东胡,大部份东胡土地人口并入匈奴,只有西北边一部分与秦国结盟保留了下来。后来赵武灵王与李牧两次打败匈奴,从匈奴手中夺得东胡的土地,建立九原云中两郡。秦灭赵后,九原、云中的土地、百姓又归秦国。只有西东胡一小部是秦昭襄王封的王,保存下来。始皇帝的命令,无非是要西羌、月氏、东胡出力为大秦修河堤。

    “禀陛下,这样恐怕会逼反三王。”冯弃疾说道。

    “诺不是看在先祖昭襄王封他们为王以来,他们事秦还算尽心尽力,否则早就请他们来咸当富翁了。朕倒是想看看这三个王的脊梁骨硬不硬。”始皇帝霸气十足地说道。

    “彩!陛下圣明!”众大臣齐声赞同道。

    “黑山!”始皇帝喊道。

    “臣在!”黑山应道。

    “你刚刚的进言虽然主意不错,但是御史大夫弹劾你对朕不敬,却也是事实。功过相抵,朕就不深究了。就罚你在朕西巡时到骊山陵少府鄣邯手下听用!”始皇帝严肃地叱责道。

    “诺!”黑山应道。

142骊山陵园一

    始皇帝西巡的队伍在早晨阳光下缓从咸阳北门出城,走在前面的是中尉军的一支千人队,中尉军后面紧跟着由郎卫组成的百人仪仗队,仪仗队后面是由百名乐官组成的乐队,乐队后面由数十位宫女、太监簇拥着一辆由六匹骏马拉着的天子御辇,御辇两侧各有数十名重甲甲士护住,御辇后面便是随行大臣的车驾,最后又是一百郎卫和一千中尉军断后。队旌旗招展浩浩荡荡,在人山人海的百姓的目光中缓缓北上。

    没有随驾的大臣在长公子扶苏的率领下,列队送行。直到午后,看不到队伍的影子,长公子扶苏才松了口气,率众王子、大臣回城。

    扶苏放慢脚步,和黑山并列回城,边走边说道:“父皇出巡,叫我监国。这军事、国事堆积如山,请安南侯教我如何处置!”

    黑山想了想,回答道:“陛下出巡,对诸事必有安排。今将天下之事托付于公子,乃是有意锻炼公子也。公子只需将所有事情分成大、中、小三类,小事交各司衙门处置,中事召各属官议后裁决,大事就附上自己的见解,快马报于皇帝圣裁可也!”

    扶苏听了施礼道:“安南侯一席话,如醍醐灌顶。只是扶苏平时只知读书,从未参与政事,对监国之责一窍不通,恐有负父皇所托。还请安南侯教我。”

    黑山急忙还礼道:“长公子不必过谦,臣只是略懂兵事,政事也只是一知半解。臣向公子举荐一人,此人才高八斗、精通律令且才思敏捷,公子但有不决之事可问之。”

    “哦!如此甚善!何许人?”扶苏迫不及待地问道。

    “咸阳令郦食其,人称高阳酒徒!”黑山答道。

    “扶苏早有耳闻此人处事机敏,乃出自安南侯门下。今得安南侯亲自举荐,此人定有大才。多谢安南侯!”扶苏再次施礼谢道。

    “此人若得长公子提携,定不负其才。臣有皇命在身,要赶往骊山陵,就此告辞!”黑山还礼道。

    远远看去,骊山陵园工程就是一座大城市,有着宽敞的护城河和巍峨的城墙。黑山带着数名手下和百名侯侯一护卫刚到西城门,刚刚就任少府的鄣邯便带着数名修陵官员在西门口迎接。

    黑山率众下马,鄣邯便迎了上来,施礼道:“鄣邯在此恭候安南侯多时也!”

    “下官奉旨到鄣大人手下听用,岂敢劳鄣大人亲迎?”黑山一本正经地还礼客套道。

    “侯爷再开这样的玩笑,还不如杀人鄣邯!咱的手下哪个没有在侯爷手下挣过军功?他们也饶不了咱。鄣邯嘴笨,侯爷来骊山,就当到此地游玩一番,郦山工地就是简陋一点,但是美食美酒一样不缺。”鄣邯诚恳地说道。

    “鄣大人此言太过了!不过大人要罩着下官,下官不兜着也不行。但是圣命也不是开玩笑的,还是请少府大人派任务吧!”黑山说道。

    “既然如此,就请安南侯负责骊山工程的安全吧!只要令士兵们日夜守住城墙,防止囚犯逃跑就成!”鄣邯说道。

    “遵命!”黑山施礼应道。

    “侯爷不必如此,鄣邯不敢受。”鄣邯也施礼道,“现在时间尚早,我先带侯爷四处走走,晚上为侯爷接风洗尘!如何?”

    “可也!请!”黑山应道。

    大家翻身上马,在鄣邯带领下骑马入城。

    进了城门,来自后世的黑山也被如此浩大的工地震撼住。从渭水河畔到骊山脚下,全是密密麻麻的工人,放眼望去,就象无数蚂蚁在辛勤劳作,整个大工地紧张而有序。

    城墙足有二十余里,内为夯土墙外砌青砖,城正中间乃皇陵墓室所在,现在正在挖巨大的墓坑,墓坑北侧的地面三座宫殿建筑群已经初具规模,其中靠近墓坑的一处建筑规模最大,形制讲究,为陵园祭祀的寝殿。寝殿之北还有两组规模较大的宫殿。墓坑西北的内外城垣之间的建筑群已经建好,现在做为督建官员的办公、住宿的地方。墓坑西侧内外城垣之间。位于封土西侧的内外城垣之间有三十余座陪葬坑,作为将来珍禽异兽的陪葬地,还有一座大型马厩陪葬坑。近百座座空墓坑和一座甲字形陪葬墓也分布在墓穴东侧的内外城垣之间,这些是为始皇帝有名分的妃子们准备的墓穴。陪葬墓东侧又有百余座马厩陪葬坑。北距主墓一里处就是在后世闻名世界的兵马俑陪葬坑。

    鄣邯带着黑山,走马观花似的在陵园转了圈,晚上设下酒宴,为众人接风洗尘。

    第二天卯时,习惯早起的黑山竟被工人的号子声唤醒。起床洗漱完毕,天空才微微发白,工地上的工人们已经喊着口号甩开膀子干起来了!

    陵园的安全已经做得非常严密,黑山象征性的带着手下们到城城四周走了一圈,安排自己的侍卫轮流出去巡视,自己便迫不及待的到兵马俑坑和主基坑探查一翻,后世可是把这个地方列成世界八大奇迹和中国的未解之迷。

    陵园内的工人等级森严,等级最高的是各种手艺高超的工师,他们不仅有丰厚的待遇和爵位,最高至五大夫爵(九级爵)。在陵园的外城还有官府赐的府邸,奴婢,相当于在此地做官。数量仅有数十人。

    其次是有各种手艺的匠人,如陶匠、木匠、泥瓦匠、石匠……等等,他们顿顿可以吃肉,有着丰厚的工钱,大多将家里人也接到这边安家。数量达五千余人。

    再次就是从周边郡县征召来的民夫,数量有三万余众。这些民夫主要负责给工匠们打下手,工作量相对较轻,三顿有干饭吃,偶尔还能吃上肉。他们一般不会呆太久,三个月的役期满就可以回家务农。

    待遇最差的是从全国各地押送到这边的刑徒,他们全部髡发(剃光头),有的被处于劓刑和刖刑(割掉鼻子和耳朵),较轻的也是黥面(在脸上刺字再涂上墨水)。始皇帝刚继任秦王,便同意了李斯的建议,将一些砍手砍脚的重刑改成劓刑,为的是留下犯人们健全的身体,充当帝国的免费劳动力。刑徒足有十余万之众,每天吃着最差的伙食,由士兵们看守着干着最重的体力活。他们就像一群行尸走肉,狰狞的面孔干瘦的身本,没有任何神彩的眼睛。长期繁重的劳动,不仅摧残了他们的身体,也压垮了他们的精神。

    从囚徒们的身边经过,连久经战阵的黑山都觉得毛骨悚然,犹如行走在地狱里的孤魂野鬼中间。

    黑山直接来到正在建造的兵马俑陪葬坑附近,只见整个原野被挖成几十道深深的大沟壑,沟壑上面盖上简易的棚子,大沟壑边还有一条条纵横交错的排水沟,这些设施可以保障雨季来时,大沟壑也可以保持干燥。俑坑边四座陶窑一字排开,正冒着浓浓的黑烟。

    陶窑边有一座大棚,一队身材高大的士兵正摆着各种姿势一动不动,每个士兵面前都有三个陶工正的专心致志地为他们塑像,两个负责身体一个负责头像。为了提高烧成成品率,头和身体是分开烧制的。

    一个老陶工师须发皆白,头上带着七级公大夫爵的板冠手拿各种刻刀,一边巡视一边用手里的刻刀为陶工修正有偏差的地方。只见一个泥俑,经过老工师的的几下修改,立刻变成栩栩如生,与面前士兵一模一样。

    “老师傅真是鬼斧神工,如此精湛技术令人敬佩啊!”黑山忍不住称赞道。

    老工师和工匠们听到声音,纷纷转过身,见黑山头戴高山冠便纷纷施礼道:“见过侯爷!”

    黑山笑着回答道:“不必多礼,我只是随便参观一下,你们各自忙吧!”

    老工师这才对工匠们说道:“大家先干着,多用点心,老夫陪侯爷说说话!”说完又转身时黑山道:“老夫观侯爷年龄装束应该是威镇天下的安南侯黑山将军吧!”

    “老师傅慧眼,晚辈只是徒有虚名罢了!”黑山答道。

    “安南侯客气了,来老夫这里的将士近千人,谈起安南侯用兵个个都赞不绝口!今天能见到侯爷本人,真是三生有幸也!不知道安南侯到这种尘土飞扬的地方来有何指教?”老工师又施礼道。

    “晚辈现在在少府鄣大人手下听用,闲来无事四处看看。我看俑坑中已经有不少陶俑,能否到坑中一观?”黑山问道。

    “侯爷既然是来视察工作,就让老夫陪你走走吧!这边请!”老工师伸手说道。

    两人来到俑坑内,虽然烧制完成的兵马俑只有一小部分,但是黑山还是被眼前的气势深深震撼,仿佛置身于刀枪林立的大军中间,又回到了鼓角争鸣的战场。

    老工师骄傲地介绍道:“这里的每一个陶俑都按真人而塑,高矮胖瘦与真人无异。能将自己的塑像摆在这里是每一个无上的光荣。想被选做陶俑的模特已经很不简单,首先必须有锐士的称号和上造以上的爵位;其次身高必须在七尺八寸(约176㎝)以上。满足这两条后还要五官端正才可以被选上。”

    黑山仔细欣赏着眼前的兵马俑,他们形态各异,将军俑威严耸立,目视前方,好像正指挥着千军万马奋勇拼杀;武士俑手持兵器表情凝重,准备着随时向前冲杀;弓箭手俑半跪身姿,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箭上弦,保持着戒备的姿态。仔细观察,他们的脸型、发型、体态、神韵均有差异。陶马双耳竖立,有的张嘴嘶鸣,有的闭嘴静立。所有兵马俑都富有感染人的艺术魅力。每个俑的战甲和皮肤都用昂贵的天然颜料上色,便陶俑个个栩栩如生。

    黑山突然想起自己后世曾经到过兵马俑坑参观过,那时候看远远没有现在看的雄壮气势。后世刚出土的兵马俑是彩色的,虽然数量挖出不少,但是军阵的气势远远没有现在看到的宏大。在仔细想想,后世的兵马俑坑应该在秦始皇墓坑的东边三里处,而这里明明是皇陵墓坑正北一里。无论规模和位置都与后世的“世界八大奇迹”不符合。面前的兵马俑是以秦军千人队的实际军阵排列,有重甲方阵、长矛阵、重骑方阵、弓弩营、轻兵营等等,并非后世看到的以战阵排列的阵营。

    “身临其中,犹如又回到兵戈铁马的战场!你们能把每一个战士的形、神都塑造得如此逼真,工师们的鬼斧神工的技艺真让人佩服得五股投地!”黑山感叹道。

    “哈哈哈!”老工师捋一捋雪白的胡须,笑道:“老夫二十六岁就在此做陶俑的工师,到现在已经四十五年了。任何人只要老夫看上一眼,准能用陶土给他塑造出一个大小一致的出来。老夫活了七十一岁,也只有这点本事能拿出手了!”

    “四十五年?”黑山好奇地问道,“始皇帝继任秦王到现在也才二十七年,难道这边还有别的王陵?”

    “此处向东四里,乃大秦宣太后的陵园。老夫在昭襄王三十九年就在宣太后陵烧制陶俑,直到秦王政八年前后二十二年才全部烧制完成。接着又为骊山陵烧制陶俑,一开始

    ,骊山陵与宣太后陵规模相近,二陵相隔二里地,后来随着大秦一统天下,秦王即位皇帝,骊山陵也数次扩大,现在的规模已经扩大了数十倍。看来不光老夫,连老夫的徒弟们也要老死在这边喽!”老工师一边介绍一边感叹道。

    黑山一听老工师的介绍,暗想:“这简直是颠覆了自己后世的认知,难道是后世的专家学者们把宣太后的兵马俑当成了始皇帝的兵马俑?”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黑山问道:“老人家,宣太后陵的兵马俑也像这边的兵马俑那么高大壮观吗?”

    “大小都差不多,也是精挑细选身材高大的士兵作为真人模型。只是规模要比这边小很多,但也花了我们百余陶工二十多年的心血才制作完成。”老工师答道。

    “其它的也一样吗?比如陶俑的色彩和排列方式!”黑山又问道。

    老工师又捋了捋胡须,娓娓道来:“当年宣太后年老时十分怀念自己的故乡楚国,特地下令正在自己的陵园必须面朝楚国故都鄢郢方向。第一批陶俑烧制好时,宣太后还亲临现场视察,觉得黑色的陶俑不漂亮,下令用名贵的颜料将陶俑全部绘制成楚人最喜欢的颜色。所以,宣太后陵园的陶俑的服饰都改成了红、绿、黄等鲜艳的色彩。军阵的排列也和战场上的队形一样。而在骊山陵园这边,大秦已经消灭了所有对手,始皇帝亲自下旨,这边的陶俑以阅兵时的方阵排列。所以两边的陶俑无论颜色和排列方式还是规模都不同!”

    听了老工师的介绍,黑山恍然大悟,暗自思索道:“这样就对了,大秦一贯以黑色为尊,军装甲胄都是黑色的,怎么会有彩色的兵马俑呢?原来后世发现的兵马俑并不是秦始皇兵马俑,而是大秦西太后的兵马俑。而兵马俑内发现的吕不韦监制的兵器更加说得通了,因为西太后的陵园在她死后二十多年才建造完成。”

    在古代,女子的地位普遍较低,国王的女人死后一般都是葬在丈夫的陵园内。西太后主政之初,并没有象其他王那样建设自己的陵园,直到临死前两年才开始建陵园,所以直到秦王政登基数年后才完工。

    解开秦兵马俑的疑问后,黑山心情舒畅,告别了老工师又向陵园的中心走去。此时骊山陵园的地宫已经开始挖掘十余年,好奇心驱使黑山想一探地宫的真实面貌。

    黑山走到地宫上面,探头一望,一座巨大的深坑出现在眼前。最上面是一个宽三百六十步(约470米)的正方形大坑,大坑每深丈余便有一步宽的平台作为防滑坡的阶梯。放眼望去,就像一座倒扣的大金字塔。深坑已经有三十丈深,在深坑作业的刑徒们就像密密麻麻的蚂蚁。地宫已经挖到许多泉眼,为了作业的安全,十万刑徒被分成两班,一天十二时辰不停地从地宫内向外运送水和泥土,这里面耗费的人力物力简直是无法估算。

    地宫的北边留有一条两丈宽斜坡,斜坡两侧是台阶可以直通地宫底下,刑徒们就是通过这条陡峭的台阶将地宫中的泥水源源不断的运出来,保证地宫能正常施工。

    “安南侯好闲情雅致,把工地当风景欣赏了!”黑山正看得出神,转身一看,正是鄣邯带着数名手下巡视到此。

    “我在想这里有数千各工种工师工匠加数万民夫,还有十余万刑徒。每天的事情千头万绪,少府大人竟能调配得井井有条,整个大工地大家忙而不乱,真是令人佩服啊!”黑山答道。

    鄣邯也笑道:“这个有什么?比起侯爷指挥百万雄师灭楚国还差老远呢!不够能当起侯爷一句夸奖,足够令在下在兄弟们面前吹虚一辈子了!”

    两人正在闲聊,忽然听到一声惊呼,从坑底地宫往上运的大石头因绳子松开,又滚了下去,十几个刑徒因此被石头压伤,现场顿时哀嚎一片。

    “整么回事?速去察看!”鄣邯对身边的人命令道。

    “诺!”一个随从官立刻应声而去。

    看守士兵立刻跑到现场,带离伤者,一会儿又恢复了秩序。除了地面上还有许多血迹,一切好像没有发生似的。

    两名士兵押着一个刑徒回来,报告道:“禀将军,石头因绳子没有绑好,石头滚落,伤了十四人。医官说有三名受伤刑徒恐怕命难保。就是这个刑徒负责绑的绳子,请将军发落!”

    这个囚犯,蓬头垢面,被施了劓刑,没了鼻子,两个鼻孔朝天,诈一看,丑弱又恐怖。在大家面前,面部也没有任何忧恐之色,连起码的哀嚎都没有。这绝对不是士兵在战场上的视死如归,而是常年从事重体力劳动已经使他生不如死,早已经麻木了。

    “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犯了什么罪到这里的?”鄣邯问道。

    囚犯依旧面无表情,答道:“我是故意的,这样活着当初还不如挨一刀早死早投胎。听说挨刀前的断头饭有肉,让他们准备肥一点!老子就满足了!”

    “禀大人,末将问过了,这人叫混四,三年前是云梦泽的水匪,秦灭楚后降秦下的山。因好吃懒做犯了流民罪,还伤了人。本该判斩决,因为到处需要劳力,国府下令所有死刑犯一率改判髡发劓鼻,押送骊山修陵。”随从官回答道。

    鄣邯听了,冷笑道:“算你是条汉子,本该成全你,但是你刚才伤了十几人,岂能一刀砍了了事?押下去当作力牛使,直至累死。”

143骊山陵园二

    几个士兵立刻将混四按在地上,将一条脚链锁在他脚上,拖了下去。

    黑山看了看地宫,问道:“鄣大人,我看这个地宫已经有几十丈高了,还要挖多深?”

    鄣邯叹气道:“现在深度已达三十余丈,地下的两个泉眼不断冒出水来,为了保证正常施工,每天都要安排上万人日夜不断向上运水。最让我发愁的还是坑底的大石头,太重了,很难运出来。按那些牛鼻子道士的要求,最少还要向下再挖二十丈,在坑中灌满水银,再用金子铸建一座的宫殿,漂浮在水银上。”

    黑山听了暗想:“将这些大石头从地宫底下用人力或者是畜力运上来的确困难,何不利用轴承做一个滑轮组,一个人就可以轻松地将一块巨石吊上来。”于是便笑道:“鄣大人,我有办法可以让一个人就能轻松的将数千斤巨石拉上来!”

    鄣邯听了,看了看黑山,说道:“安南侯不要开我的玩笑了!拉几千斤重的巨石上来,除非您能请来天上的巨灵神。”

    黑山笑着答道:“我不是巨灵神,但是我会动脑筋。你让木工师和铁工师来找我,我就能让这十万刑徒个个都成巨灵神。”

    “好!我相信候爷定能办到。在下立刻下令让让最好的铁工师和木工师去听您的调遣。”鄣邯高兴地答应道。

    黑山拱手道:“告辞!鄣大人就静候佳音吧!”说完便转身回去。

    鄣邯和众手下以礼送走黑山后,一名手下质疑道:“安南侯的话太不靠谱了吧!人力再大,也难于搬动这数千斤巨石啊!”

    “你懂什么?安南侯说能做到就肯定能!立刻分头去通知铁工师和木工师去找安南侯报道。记住,要手艺最好的!”鄣邯骂道。

    “诺!”众手下应声而去。

    回到幕府,黑山拿出笔和纸,根据初中的物理知识设计一组滑轮组。滑轮组最主要的配件就是滚珠(轴承),经过几年的改良,大秦工师们做轴承的技术已经非常成熟,虽然还远远不如后世轴承的精密,但是做成滑轮组还是可以的。

    图刚刚画好,手下来报:“铁工师和木工师前来报到!”

    “有请!”

    “诺!你们两个进来吧!”

    一胖一瘦两个身装许多补丁衣服,头带大夫爵板冠的中年汉子走了进来,对黑山施礼道:“墨家弟子凌风、余青拜见安南侯。”

    “哦!难怪都大夫爵了还穿一身补丁的衣服,原来你们是墨者。你们是谁的弟子啊?”黑山听说是墨家的人,好奇地问道。

    两人对视了一眼,瘦子凌风再次施礼答道:“不敢隐瞒安南侯,我们俩个是南墨禽厘的弟子。当年在外黄县,就是我们两个用床弩伤了侯爷,多谢侯爷当年的不杀之恩!后来我们被送到咸阳冯师叔那里。”

    “哈哈!当年床弩射中云车,把本侯爷摔成重伤,差点就死掉,原来是你们两个人的手笔啊!后来你们怎么样了?冯默风对你们不错吧?”黑山问道。

    “冯师叔不但收留了我们,还将他的绝活一一滚珠的制作方法传给我们,还说滚珠是您发明的,我们在此多谢侯爷了!”胖子余青答道。

    “哈哈哈!当年我饶了你们一命,没有想到能在这里相逢,这真是缘分啊!战场上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拼杀,你们的师傅禽厘和许多师兄弟不就是死在我手下将士的剑下吗?没有什么可以对不起的。我就是奇怪,你们墨家不是奉行生前节用、死后节葬吗?怎么会到骊山来修如此超豪华的陵园呢?”黑山又好奇地问道。

    “没有我们墨家弟子,始皇帝一样也会修陵园,还不如我们来帮他修,只有这样才能早点把陵园修好,让这十万刑徒少受点苦吧!”凌风答道。

    “这个就是你们墨家的大爱不爱,道家的大道不道,法家的大仁不仁。要让这个天下结束五百年的杀伐,靠你们南墨替人守城挡灾肯定不成,而应该学习秦墨,帮助大秦灭六国一统天下,这样这个世界才能真正的和平。只是可惜你们的师傅禽厘参不透。要是当年你们守住了外黄城,能阻止大秦一统天下吗?只不过是牺牲更多的士兵、百姓罢了!”黑山缓缓说道。

    “现在大秦统一天下了,仗虽然不打了,但是修陵修路,开运河筑城,南征百越,您觉

    得百姓们过上太平的日子了吗?有的时候,为一个人的野心而苦死累死的人,绝不输于一场战争。”余青手指了指天,说道。

    听了余青的话,黑山感触良多,两丁抽一、三丁抽二,在期堂上,锦衣玉食的大臣们说的只是一个个小小的数字,但是,但这些数字后面,却是全天下千千万万的妻子独守空房,千千万万的孩子看不到自己的阿大。

    “我也知道,皇帝陛下的脚步跨得太快了。南征、修驰道、修灵渠,哪一件都是举世无双的大事,随便一件都是泽被万世的大事。皇帝陛下的宏图伟业不是我们能改变的,做为臣子,我们也只能够办好差事,为帝国的伟大事业添砖加瓦而于!”黑山答道。

    “堂堂安南侯都无能为力,我们区区墨家弟子只能仰天叹息了!我们奉命到此听用,还是请派任务吧!”余青说道。

    黑山拿出刚刚画好的图纸交给两人,说道:“你们好好揣摩这张图,尽快把它做出来,有大用。做好了,保证你们两个人能晋爵一级。”

    两人看了图纸,相视一眼,胖子余青问黑山道:“侯爷叫我们两个来,本来以为是让我们做多复杂的东西,没有想到竟然如此简单。侯爷确定用这几个轮子和绳组合就能让一个人变成大力士?”

    黑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着门外的一个约七八百斤重的石头问道:“如果你们只有一个人,想移动这个大石头,你们会用什么方法?”

    “这个还不简单,用翘棍把它翘起来就可以了!”凌风答道。

    “滑轮组合的原理和翘棍大同小异,小小的一根翘棍就能使你的力量扩大数倍,何况是我让你们做的滑轮组?”黑山反问道。

    “请侯爷放心,我们这就回工坊,让工师们日夜加班,十天后便可使用,告辞!”凌风信心十足地答道。

    转眼十天过去了,正值滑轮组调试的日子,黑山带着随从来到地宫边。此时地宫的周边围满了人,官员们和工师工匠们听说这边安装了一个神奇的装备都想办法跑来参观。地宫的一角,由三根合抱粗三丈高的大木柱组成一个大三角架,三角架中间吊着一根长四丈的圆木,圆木顶端挂着一组五个滑轮,一条用细麻精心编制的粗绳分成五段分别挂在滑轮上,绳子直接垂到坑底,坑底又挂着对应的五个滑轮。

    大家看了这个大家伙,无不啧啧称奇,只是内心都在怀疑这个由绳子和滑轮组成的装置,能否轮松地将坑底的巨石运出来。

    鄣邯的心跳七上八下,他还是有点怀疑这个装置,便悄悄的对黑山说道:“侯爷有把握吗?要不要我把闲杂人驱赶走,万一不成功也不会太难看?”

    黑山却胸有成竹地笑道:“鄣大人应该见过称吧?几斤重的秤砣多能称起几百斤的东西,我这十个滑轮分五组,一组就能化掉大石头一半的重量,数千斤的巨石,在它面前也就是百十斤罢了,随便一个人都可以轻松的把石头拉上来,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两个人正探讨着,凌风前来报告:“禀告两位大人,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开始了!”

    “那就开始,就先吊坑底那块和大水牛一样大的石头吧!”不等鄣邯说话,黑山抢先命令道。

    鄣邯犹豫了一下,说道:“就按安南侯吩咐的去做!”

    “诺!”凌风应道,转身大声喊道,“开始起吊了!”

    几个刑徒将粗大的绳子牢牢捆在巨石四周,再将绳子挂在滑轮组下面的铁钩上,再由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拉滑轮组的拉索,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壮汉每拉一下绳子,石头便上升一点,拉十几下后,石头便离开地面,而壮汉似乎不用全力,越拉越快。

    数百人屏住呼吸,紧紧地盯着从坑缓缓升起的巨石,只听到滑轮与绳子的磨擦声。一会儿,巨石便被拉上坑顶,上面几个刑徒轻轻一拉圆木一端的绳子,巨石便稳稳地移到一辆粗重的牛车上,压得大车咯吱咯吱响。一切如行云流水,看起来十分轻松。

    “彩!”直到这时,所有人才欢呼喝彩起来。

    “恭喜安南侯!这又是一项伟大的发明,这块巨石足有五六千斤,果真一个人就能轻松把它拉上来。如果是数人合力,再大的石头也能拉上来,这样骊山陵园的建造速度将大大加快!”鄣邯总算放下心,向黑山祝贺道。

    黑山却是云淡风轻地指着凌风和余青说道:“这个装置能让人轻松吊起数千斤的石头,以后就叫千斤吊吧。做这个千斤吊的功劳对我来说可有可无,你就全部记在他们两个身上吧!”

    “我们俩个岂敢贪侯爷的功劳?”凌风和余青异口同声说道。

    “是啊,侯爷,冒功和辞赏一样有违秦法啊!”鄣邯面带难色地说道。

    “我画图纸只用了一刻钟,而他们却是不眠不休干了十昼夜。那就我们三人平分此功吧!”黑山想了想,说道。

    “好!就按此办吧!”鄣邯同意道。

    “多谢安南侯!”余青和凌风同声道谢。

    “你们两个还要再辛苦一阵,多造几架千斤吊,最好多教一些徒弟出来,这个东西用处多了!“黑山说道。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骊山对黑山已经没有了新鲜感,这一天正值春光明媚,正想着到那里去踏青打发这无聊的春光,突然看见小黑向自己飞奔而来,黑山急忙蹲了下来,任凭小黑扑在自己身上,红红的舌头在黑山的脸上舔来舔去。小黑跟着黑山已经十一年,现在年龄相当于人类六十岁的老人。

    “小黑,你不呆在家里,跑道这里来干嘛呢?”黑山一边抚摸着小黑的头,一边问道。

    “旺旺!”小黑山摇着尾巴叫了几声,仿佛在回答:“我想你了!”

    这时候,侯府的一个护卫才匆匆赶到,向黑山行礼说道:“禀侯爷,小黑这几天一直不吃不喝,陈伯怕它饿出病来,派小的送过来。刚刚在门口闻到您的气息,就;自己先跑进来了!”

    黑山听了,心疼地抚摸着小黑说道:“难怪瘦了许多,原来是想我了不吃饭。来人,快给它拿点吃的来!”

    “他妈的谁是你战场上出生入死的.?这条狗才是!”张进一边发着牢骚一边一端来一盘肉说道。

    张进只得又回厨房换了一碗小米粥递给黑山,说道:“叫你得瑟,早晚让樊哙把你给炖了!”

    “旺旺旺!”小黑听了,对张进呲牙咧嘴叫道。

    “乖,快吃吧!谁敢动你,我就把一他剁成肉酱!”黑山安慰道。

    几天后,小黑又重新乏发出以前的精神气了。

    傍晚,黑山正在看陈平从咸阳送来的报告,黑冰台的工作一切进展顺利,一百家客栈和养鸽子的院子已经基本落实,始皇帝也结束了西巡,开始回咸阳。想想自己总算就要顺利结束在骊山陵园的工作,又可以回到老婆孩子身边,自己和嬴琪公主的婚期也快到了就高兴。

    “禀侯爷,出事了!”一个手下匆匆来报告。

    “真扫兴,出什么事?”黑山问道。

    “城外鸿门亭亭长来报,中午送金汁(屎尿)出城的两个百姓被杀在田野里,死者衣服被扒光,身边多了两件浸满金汁的囚服,估计是骊山刑徒躲在金汁桶里逃跑了!现在各营正在检查刑徒数量。”手下报告道。

    “他妈的,就不能过几天,等老子走了再出事吗?快马通知周边各亭,严查过往行人。走,我们去现场看看,跑了多少刑徒,记得及时汇报给我!”黑山一边下命令,一边带着众部下出门。

    众人骑上快马,在当地亭长的带领下,很快来到出事的地方。

    落日的余辉照耀在田野里,一大片麦苗长势喜人。一辆拉满金汁的牛车停在地里,两个被扒光衣服的农夫被杀死在车边,空气中散发着屎尿的阵阵臭味。

    黑山仔细察看一下尸体和四周,分析道:“从现场看,两名死者都是被掐住脖子窒息而死。现场没有太多的打斗痕迹,可见凶手最少两个,身体强壮,有练过功夫。从死者身体僵硬程度看,最少死了两个时辰了。”

    “那侯爷,您看这刑徒应该向哪个方向逃跑?”鸿门亭亭长问道。

    “刑徒脸上最少都有刺字,西边是咸阳人多难逃。北边是渭水,现在水凉过不去。南边是皇陵,向南等于自投罗网。刑徒只能向东逃跑,现在天色将晚,立刻派快马向东通知沿途各个亭隘,严查过路人。我们待确认刑徒身份再追不迟!”黑山解释道。

144华山追凶

    死者附近有个用来灌溉的水池,水池边脚印杂乱,两套又脏又臭的囚服丢得到处都是,一看就知道凶手是躲进金汁桶里,躲过守卫到了城外的田野里,再突然跳出来掐死两个拉金汁肥田的村民,在这个水池里洗澡换了村民衣服再逃跑。

    刚堪查完现场,夜幕就降临了。一名士兵飞马来到黑山身边,将一份资料递给黑山。

    送来的正是逃跑刑徒的资料,逃跑的刑徒共两名,分别叫李刚和赵雷,本是云梦泽水匪。后来在大秦的全力打压下随匪首上岸投降,由于好吃懒做,很快便坐吃山空,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事,被当地官府捉拿以流民罪判处三年苦役。由于罪行较轻,在骊山只做相对轻松的杂事,看守也没有象其他重刑犯那么严。两个人还是受不了苦,借上厕所之机,躲进拉金汁的桶里逃跑。

    有了刑徒的资料,黑山便对众部下说道:“今天晚上正好是月圆之夜,这也是两名刑徒选择今天逃跑的原因。我们有小黑在,两个歹徒就算插上翅膀也逃不掉,但是我们还得连夜去追,现在是春天,天气无常,要是下了雨,小黑闻不到他们的气味,我们再想抓住他们就难了!”

    “帅长,抓这两个刑徒的小事我带几个人去就行了!三天后保证把他们逮回来。就不劳您的大驾了!”肉饼拍了拍胸脯说道。

    “我正无聊想出去透透气。张进你先回去让弟兄们睁大双眼,我回来之前再出事就拿你是问。肉饼和大雄带二十人随我连夜去追拿逃犯!”黑山命令道。

    “诺!”众人应道。

    手下们点亮火把时,小黑也找到了刑徒逃跑的路线。二十余人乘上快马跟在小黑后面,向东追去。

    两个刑徒逃跑的经验丰富,他们时而大路时而小路,偶尔在密林休息,不时又爬山涉水抄近道。众人只能跟着他们的路线一会儿上马会儿下马徒步,两个时辰过去了,才追出三十余里,大家又饿又累。

    “他奶奶的,这两小子跑的是什么路啊,累死咱了!回头抓住他们,定要把他们拧成一股绳!”大雄累得大汗淋漓骂道。

    黑山则向大家打气道:“我们累,两个刑徒更累,前面有河流的声音,我们找户人家吃饭休息一下,明天继续追赶。”

    “好!累死人了!”众人听了高兴地欢呼起来。

    一会儿,小黑带着众人来到一条小河边,冲着对岸“旺旺旺”叫了几声。

    这一声犬吠,立刻引起对岸村庄里数十只狗一起吠起来。

    “对岸有村庄,河边必有桥,我们走几步,过桥进村找里正了解一下情况,顺便吃点东西休息晚,明天早上再追。”黑山命令道。

    众人沿下游走一段,果然见一座石桥,过了石桥,一片砖瓦房子立刻出现在月光下。犬吠声引起村庄里的人们警觉,刚到庄口就有人打着灯笼出门查看。

    黑山带着众人迎了上去,见打灯笼的是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便拱手施礼道:“老人家,我们是追捕逃犯的官兵,深夜打扰实属无奈,请问里正和里监大人在家吗?”

    “既然是官差路过,快请随我入庄子休息,待我唤醒里正和里监前来!”老汉见众人都身穿军服,便十分热情地招呼道。

    “多谢老丈!请前面带路。”黑山感谢道,带着众人随老汉进庄。

    众人来到一座三进瓦房,门楣上挂着“造士”牌匾,老汉介绍道:“这里是老夫的家,我儿子便是里正,你们把马牵进院子,到客厅暂时歇息,我招呼大家起来为大家备饭!”

    “有劳老丈了!”待屋子里灯火点亮,黑山见老汉有让些眼熟,只是记不得在哪里见过。

    “婆子,二娃,都起来了!有客!”老汉进了里屋高声喊道。

    “帅长,这位老丈不就是当年的老王头吗?”肉饼等老丈离开对黑山说道。

    “我刚刚看了也觉得面善,只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是哪个老王头?”黑山问道。

    “八九年前,咸阳中尉府官兵被杀案的那个王凯的父亲!肯定是他,当年还是我替您送他出咸阳的。”肉饼说道。

    “对!就是他。我也想起来了!那这里应该就是潼关的王家里了!”黑山终于记起来了。

    一会儿,老王头带着一名三十余岁的壮汉过来,介绍道:“这就是我二儿子王胜,也是本地里正。这几位是过路的官差,你要好好接待,我和婆子们去备饭!”

    “有劳老丈了!”黑山谢道。

    “老王头,你还记得我们吗?”肉饼喊道。

    老王头听了一怔,仔细看了看肉饼,又看了看黑山,猛的想起什么,立刻施礼道:“这……这不是咸阳城的恩公黑山大人吗?老夫老眼昏花,不是在做梦吧?”

    “老丈不必多礼!晚辈正是黑山。我们也是刚刚认出您来。打搅了!”黑山说道。

    “呦!真的是恩公来了!二子,快拜见恩公!”老王头激动地喊道,“这位就是在咸阳城为老大申寃的大人。”

    “王胜拜见恩公!不知恩公驾临敝庄有失远迎,望恩公海函!”王胜从新施礼道。

    “不必如此!王凯兄弟即是中尉府的军人,为国捐躯,我身为执金中尉,破案也只是份内之事罢了!”黑山答道。

    “当年诺非恩公为我兄长翻案,我家兄长不但沉寃难雪,我家至今也难于抬起头来。恩公抓住真凶后,官府也按战死抚恤了兄长,让我袭了兄长的爵位,还因此当上里正。若非恩公相助,哪里有我们今天的家?”王胜再次拜道。

    “我们追凶到此,又饿又累!拜来拜去还不如速速弄些酒肉来,我等吃了,明天还得赶路呢!”大雄不耐烦地吼道。

    “将军稍等,我这就去杀鸡宰羊招待恩公!”王胜应道,就要出去。

    “不必如此麻烦!烧些米饭,就着现成的菜就成。时间紧迫,我们吃完要抓紧休息,天亮就走。待抓了凶手回来时再打搅不迟!”黑山说道。

    不一会儿一大桶香喷喷的白米饭便抬了上来,还有一大盆藿菜炒腊肉。众人味口大开,吃个精光才分头去休息。黑山则和王家父子打听一下刑徒的消息,得知逃犯没有进庄的消息才草草休息一会儿。

    转眼便是鸡叫三遍,众

    人被炖羊肉的香味给馋醒,原来王家父子一夜没有睡,连夜为大家准备吃食。

    众人吃完了香喷喷的羊肉,喝了热呼呼的羊汤,顿时精神百倍。老王头将连夜烙好的锅盔和干肉挂到每个人的马背上,叮嘱道:“回来时,恩公务必要再到庄上,老汉好尽尽地主之宜。这边山路复杂,我让二子和两个庄丁给你们带路,他是里正,协助官兵捕盗也是份内之事,不要推辞。”

    “那就有劳里正大人了!出发!”随着黑山一声令下,众人跟着小黑很快找到刑徒逃跑的路线,继续向东追击。

    有了王胜带路,大家少走了许多弯路,速度快了许多。中午时,小黑带着大家找到了逃犯的休息的地方,这里是进山打猎的猎人临时住的小木屋。由于正值春天,秦法严禁猎人在春天打猎的,所以两个刑徒得以在此安心休息一晚。

    黑山摸了摸地上的炉灰说道:“炉灰已经凉了,他们离开最少两个时辰。从他们逃跑的方向判断,他们应该已经进入山林的深处了!”

    “侯爷,从这里再往前走都是山高林密,道路极难走,你们的马肯定是过不去的。不如我们改走大路,天黑前可以到达潼关,潼关除了一条官道,山上还有四条小道可以过关。我们在山上各处小道埋伏,只要逃犯东逃,必然走其中一条,到时不怕他们不束手就擒。”王胜介绍道。

    “哦!如此说来,你对那边的道路非常熟悉了,你确认只有四条小路可以出?”黑山问道。

    “是的,我确认。每年上山打猎,这四条山路都要走上几个来回。人马虽然不好过,猎户经过却是家常便饭。想过去,除非从华山的悬崖峭壁飞过去,否则必须走这四条小路中的一条!”王胜答道。

    “好!抓住他们,给你记首功。肉饼,你带十二个弟兄随王胜去潼关小道埋伏,可以请潼关守将派人协助。我和大雄带其他人继续追踪,出发!”黑山命令道。

    “帅长,你身边人太少,万一有闪失谁担得起责任?不如您去潼关设伏,我带人去追!”肉饼说道。

    “我身边有大雄在,百十山匪都不怕何惧区区两个逃跑的刑徒?你们尽管放心去,眼睛给我放亮了,要是这两个囚犯从你们眼皮底下逃跑了,老子唯你们是问!”黑山命令道。

    “诺!”肉饼应道,卸下大部分干粮,带着十余人随王胜下山去了。

    黑山带着剩余的人背上干粮继续向前追,树林越来越密,山路越来越陡,追得大家叫苦连天。

    大雄大声骂道:“这两个人象森林里的兔子,等老子抓住他们一棒把他们砸烂。”

    “人家可是山贼出身,常年在山上翻山越岭如履平地。现在又在逃命,能不拼命吗?大家还要加把劲,春天雨水多,万一下了雨,小黑就闻不到他们的气味,他们往老林黑一猫,多少人马都抓不到。等抓到贼人,本侯爷请大家喝酒!”黑山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为大家鼓气道。

    “侯爷,这里的脚印还是潮湿的,贼人应该刚离开不久!”一名侍卫指着小溪边几个乱脚印说道。

    黑山走过来,看了看,说道:“山中雾气潮湿,这个脚印应该是一个时辰前留下的。只是这天色将晚,这上山的道路越来越陡峭,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禀侯爷!我们现在已经到华山脚下,从他们逃跑的方向看,他们应该是上了山了。这条山路又陡又险,稍微不留神便会滚落山涯。万一贼人先发现我们,在道中埋伏,我们就危险了!”其中一名庄丁回答道。

    “华山?这里就是西岳华山?按时间算,再一个时辰王胜和肉饼应该到潼关了!大家先休息一下吃点干粮再追。用绳子绑在腰间,连在一起,有小黑走在前面,不怕他们埋伏。举起火把,再追两个时辰。追不上他们也要累死他们!”黑山命令道。

    众人松了口气,找块平整的地方,生起火烤起饼和干肉,就着酒吃了起来。

    这个年代的华山还是一遍原始森林,野兽出没人迹罕至。所谓的路只是猎人和采药人还有野兽踩出来的。后世的黑山做为一名空军飞行员,和许多战友一样,也是翼装飞行的爱好者。放假时曾经到华山“自由飞翔”过三次。只是后世华山山上有寺庙、酒店、缆车等,游人如织,哪象现在连路都没有,人在山中,只有寒冷的山风和野兽的叫声。

    “两位老乡,从这里上华山山顶还要走多久?”黑山问道。

    “上华山山顶?侯爷开玩笑吧?华山四面都万仞峭壁,除了猴子,根本上不去啊!”庄丁答道。

    “这么说没有人上去过山顶?”黑山问道。

    “传说百年前附近有个采药人,他训练了一只猴子将绳子拉上去,他才爬上去,采了许多奇花异果珍贵药材下来。后来惠文王听说了,便派了许多工匠和士兵,想要凿石修栈道上去,花了十年才到半山腰,因为花费巨大,不得不终止。至于山上有什么东西,现在没有人知道!”庄丁答道。

    “可惜了!要是能上去,从万万仞悬崖跳下来,那种飞翔的感觉感觉大刺激了!”黑山回忆起后世在华山翼装飞行时,自言自语道。

    身边的人听了,都目瞪口呆。

    饭后,大家点亮火把,按黑山的吩咐,所有的人用一条绳索绑住腰,排成一队出发。山路越来越陡,不得不手脚并用向上爬,抬头就可以看见前面人的脚底和星空,低头只见火把照亮侍卫的脸就踩在脚底下。好在两名庄丁走在前面,他们一边帮助小黑一边不断提醒后面的要小心!

    本来以为只有一小段山路如此陡峭,爬着爬着才知道山路越来越难走。在这样的悬崖峭壁上想找个地方休息也难,只能硬着头皮向上走。一口气又爬了两个时辰,总算到达一块平坦的巨大石头可以休息,眼看火把将全部烧尽,黑山只好让大家只好停下来休息,等天亮再出发。

    山风呼啸,吹在人身上冻得发抖,大雄一棍敲下峭壁上的一大棵枯木头,点起火堆才勉强睡着,天亮时一看,都吓出一身冷汗,原来这块巨石只是万丈悬崖上突出的一块巨石,三面都是深不见底的深渊。低头住下看,昨天傍晚吃饭的小溪就在山脚下,看得一清二楚。如此陡峭的山,真不知道昨夜是如何爬上来的。

    稍微休整后,黑山对大家说道:“昨晚上我们举火把爬山,逃亡的刑徒十有八九已经发现了我们。他们要么在哪个险恶之地埋伏,要么加速逃跑,我们不得不防。下面的路由小黑走在最前面,它能更早发现刑徒。前面的时刻注意小黑的反应,后面的准备

    好弓弩戒备,出发!”

    “诺!”众人重新排好队形,继续向上爬。

    一会儿,众人来到一约两百步的长徒坡。坡度呈四十五度斜角,虽然没有刚才的徒峭,但是左右两边都是悬崖,胆小的站在上面双脚都会打颤。庄丁介绍道:“上了这条坡才真到了华山山脚。从另一边下山,走快点三个时辰就可以出潼关。”

    “这路很是凶险,从两边摔下去必死无疑。让小黑前面带路,后面的小心戒备,防止逃犯在坡顶埋伏。”黑山强调道,内心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众人按顺序慢慢向上走,眼看就要到达坡顶了,最前面的小黑一直没有示警。说明上面没有人,黑山刚要松口气,突然看到一枝碗口大的树干摆在斜坡边,人要上去坡顶顶很自然的可以扶住木头借力。眼看走在最前面的侍卫的手就要碰到到那树干时,黑山大喝一声道:“别动!”

    众人听了,都停了下来,惊讶地望着黑山。

    “千万不要碰那木头,等我过来看一下!”黑山又喊道。

    前面几个听了,仔细看一看木头,然后说道:“这个好像没有什么问题啊!”

    “木头的下端还有潮湿的新泥,证明是刚刚放在这里的。那两个刑徒正在逃命,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放根木头在这里方便我们爬上去,再仔细瞧瞧,肯定有问题。”黑山喊道。

    走最前面的侍卫,小心翼翼地向前爬几步,到木头的上方认真一看,喊道:“果然有问题,上面顶着一块大圆石,一碰就会掉下来,上不去了,怎么办?”

    “你们尽量靠边,我来看看!”黑山喊道。

    前面几个人立刻尽量侧着身子,勉强给黑山让了一条路出来,黑山慢慢地爬到最前面,仔细看了看,顿时吓得冷汗直流。很明显这里是前面的刑徒精心布置的一个简易机关,只要后面的人轻轻地碰一下木头,或者石头,这块目测有三四百斤的大石头就会滚下来,在这条又陡又窄的斜坡上,人根本无处躲避,只能被撞下山崖。

    “这些刑徒也太狠了,这个石头如果掉下来,我们大家都活不成!”大雄说道。

    黑山再仔细看看,说道:“石头虽然不是很大,但是下面的斜坡太徒了,人站在上面脚下都打滑,还有别的路没有?”

    庄丁听了,齐声应道:“没路了!这里上不去只能往回走了!”

    “如果是往回走,这一天一夜都白追了!天再下点雨,两个刑徒在茫茫大山里猫起来,我们就永远找不到。”黑山说道,眼睛向四周扫了扫,仔细观察一下看看有什么办法。大家现在离坡顶的位置还有五、六丈高,这个高度想要越过前面的石头,把绳索扔到上面去是不可能的。

    “要不就往回走吧!那两个囚徒只要向东,肯定会被肉饼他们抓住!”

    “他们脸上刻着字呢!出去也只见不得人,早晚会被抓住。”

    大家想了一会儿,都想不到上去的办法,纷纷建议往回走。

    “我有个办法,或许可以一试!”黑山说道。

    “什么办法?”众人都好奇地望着黑山。

    “你们看见那悬崖峭壁上的小松树没?虽然只有手臂粗,但是承受一个人的重量应该是够的!”黑山答道。

    “侯爷,你该不会是想用绳荡过去吧?下面可是万丈深渊啊!就算能承受住一个人的重量,谁敢这样荡过去啊!”众侍卫惊讶地问道。

    “咱上辈子比这高百倍的都玩过,这不算什么!”黑山答道。后世做为一名资深的空军飞行员,早已经克服万米高空。这一点对黑山来说确实不难。

    “侯爷万万不可亲自冒险!让我们试试吧!我们拼了命也不能让侯爷冒险!”侍卫们苦苦哀求道。

    黑山笑道:“这样的事情,对你们来说是冒险,而对本侯爷来说只是无聊中的一次小刺激,和玩差不多!你们放心,安全得很。把你们身上的绳子都给我!”

    黑山脱下身上多余的东西,将两条绳子背在身上,准备停当,将绳子的一头,绑个小石头,对着悬崖上的小松树一甩,不偏不奇,绳子正好缠在小松树上面。用力使劲拉了几下,这崖柏虽小,却是在上面生长了数百年十分结实。

    “你们等着,我上去也!”黑山说道,一手缠着绳子,一下子就象荡秋千一样荡出悬崖,双手拉绳,两脚用力,一会儿就爬上那棵小崖柏树上,解开绳子,对着头顶的的另一棵树一甩一拉,又向上爬去,吓得下面众人口瞪口呆,大气不敢喘。

    如此重复三次,黑山便上了坡顶,找准地方,把那块圆石牢牢绑定,再丢下绳子去,把下面的人和狗都拉了上来!

    大雄最后一个上来,立刻找出剑,斩断绳子,那石头立刻顺着斜坡向下滚落,顿时火星四射,那“咕咚咚咚”的声音直到听不到还没有到底。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两名庄客更是五体投地,说道:“侯爷定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就算是山里猴子也没有如此爬山的本事也!”

    黑山哈哈大笑道:“这个算什么?你们抬头看华山,那万丈峭壁高耸入云,总有一天,我要从那云层上面的华山山顶飞下来!”

    众人听了,抬头看看那直插云层的高山,又惊讶地看了看黑山,眼中已经流露出对神一样的崇拜。

    “当年大秦惠文王为了知道这华山山顶有何神奇,从潼关修条小路到这里,又从这里开始,想在前面的悬崖峭壁上开凿一条路直通山顶,只可以十年未成,因为耗费过大,不得不放弃!”庄丁介绍道。

    “这么说,我们从这里下山到潼关有路可以走,而不是象刚才上山一样走野兽和猎人踩出来的路了?”黑山问道。

    “禀侯爷,大部分路正是如此。但是快到潼关时,依旧有四条小道可以翻过潼关。不过这个时候里正大人应该已经带人在各条小路的紧要处埋伏好!有这条神犬帮助,刑徒已经插翅难逃了!”庄丁介绍道。

    “好!大家休整一下马上出发,活提那两个该死的囚徒,我请大家喝酒!”

    大家匆匆忙忙吃点干粮,又精神抖擞地跟着小黑往山下追去!下山的路虽然也陡峭,但比起上山时,那真是好走了许多。

145洞房难题

    也许是囚徒在山上设的巨石陷阱惹怒了大家,下山时都憋了一口气向前追。两个时辰后,众人来到一个大峡谷,峡谷有点深,低头就可以看到对面下山的路,但是走起来却要绕一个大弯路。

    “侯爷快看,对面两个人应该就是逃跑的囚徒!”一名侍卫指着峡谷对面高兴地说道。

    大家顺着侍卫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两个身影正在对面。

    “应该就是他们两个!这里离王胜他们设伏的地方还有多远?”黑山问道。

    最近的还有一个时辰的路程,最远的最快也要三个时辰。”庄丁答道。

    黑山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大家一起喊,让他们知道我们就跟在他们身后,把他们两个赶进肉饼他们的包围圈!”

    侍卫们听了,毫不犹豫地大声喊道:“对面的人听着,速速站在原地,否则格杀无论!”

    山谷里的回声荡漾。对面两个人听到喊声,往这边看了一眼,又争先恐后地加速向前跑了。

    侍卫们正想加快追上去,黑山却说道:“不要追太急了!我看他们的脚步,已经是累到极点了。跟紧,把他们赶进前面的埋伏圈就行。追太紧了,他们会狗急跳墙跳崖自尽,我们可不想抬着两具尸体回去!”

    众人听了,便放缓脚步,和两名囚徒保持一里地,紧紧地跟随着。两个囚徒逃跑的经验也是丰富,一会儿钻进密林,一会儿越过小溪,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些小伎俩在善于追踪的小黑面前都是徒劳。就在他们俩人的精神快要崩溃的时候,一张大网从天而降,他们结结实实地网住,埋伏在路边的正是肉饼带的几个侍卫。

    两队人马会合,众人看着被绑得十分结实的囚徒,都高兴地欢呼起来。黑山看了看两名囚徒,只见他们脸上并没有恐惧,而是一和解脱了的放松。心里暗自佩服他们,便说道:“给他们吃点干粮喝点水,准备下山。”

    “多谢将军!将军不如赏给我们兄弟一人一刀,我们早死早超生,来生再报答将军!”其中一名刑徒高声喊道。

    黑山听了,走到那名刑徒面前,仔细看了看好奇地说道:“我看你膀粗腰圆,说话得体,怎么会沦落成骊山囚徒呢?”

    “哈哈!我们本来在云梦泽上为盗,吃穿不缺,一年前受人蛊惑,下山降秦。本想安心做个百姓,不料无地无田,只能靠着以前的一点积蓄做点小买卖糊口。怎知秦人太轻商,各种苛捐杂税不说,每次有修路造桥还先征召我们去。我们本小,经不起折腾,很快赔个精光,只能四处流浪。只因吃了顿酒付不了钱,被告到官府,判了流民罪,才到骊山服苦役。这次出逃被抓,回去肯定是生不人如死,望将军给个痛快,来生再报答!”其中一个囚徒说道。

    黑山听了,转头对肉饼说道:“赏他们一口酒,下山。”

    第二天回到骊山营地,两名逃犯被判当众斩首以震慑工地上的十万囚徒。黑山也接到始皇帝的圣旨结束了两个月的骊山生活。

    回到侯府,才知道是自己与嬴琪公主的婚期临近,准丈人嬴奔上书始皇帝让自己回咸阳完婚。

    于是侯府内张灯结彩,忙碌数天,终于热热闹闹的把嬴琪公主娶进家门。

    洞房花烛夜,黑山喝个半醉,刚走到门口,就见雪儿公主和身穿喜服的嬴琪公主一起坐在床边,两边还站着春和秋。看这架势有点像县太爷升堂审问犯人。

    雪儿公主一本正经地对一脸懵逼的黑山说道:“夫君好大的艳福,今天又把嬴琪公生娶入家门。今天你必须各回答我们两个一个问题,否则你就别想入洞房!”

    黑山听了,瞄一眼自己的四个老婆,便知她们早就商量好,来给自己出难题来了!于是便也一本正经地答道:“说吧!本侯爷洗耳恭听!”

    雪儿先开口说道:“当年咱们大婚时,你曾经对本公主发誓说今生今世只爱我一人。八年过去,你的誓言犹在耳,而今天你又将嬴琪公主娶进家门。本公主只想问你,雪儿与嬴琪,你更爱谁?”

    黑山听了,哑口无言,这话在爱正浓时应该对四个老婆都说过,今天当着四个人面前回答,无论自己怎么回答都成为一个骗子了!

    众老婆见黑山哑口无言,心中暗暗得意,嬴琪公主也开口道:“我也想问夫君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我和雪儿公主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黑山听了更加懵逼了,这又是一个数千年没有答案的难题,黑山此时酒已经醒了九分,想破头脑也无法回答出一个。

    “夫君您不要着急,好好想一想该如何回答我们的这两个问题,当然,在你回答出来之前,我们四姐妹都会同时住在一个房间里,等待夫君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案!”雪儿公主说道。

    黑山思考一会儿,知道今天这出是四个老婆团结起来挑战自己在这个家的主导地位啊,但是自己又能如何回答呢?不如混过今晚再说,只好装醉说道:“今天你们老公我喝多了,有问题明天再问,明天再问!”

    话音刚落,雪儿又开口了:“看来咱们这位号称文能治国武能安邦的侯爷一时是想不出答案了,春、秋你们扶他出去,让他清醒清醒再来回答问题。”

    说完,春、秋便过来,将黑山搀出门外。

    就这样,在这个洞房花烛夜,黑山这个准新郎却被轰出洞房。总不就这样在外面过一夜吧,明天肯定会成为府邸里最大的笑料。黑山又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好独自来到偏院,见院里灯光还亮着,仔细一看,正是陈平的住处。心想,陈平诡计多端,我何不问计于他,于是便上前敲了敲门。

    屋内,陈平的夫人张若姜已经沐浴更衣完毕,来到书房来崔陈平早点休息。陈平见自己夫人今夜身姿丰满又婀娜,面带桃红,双眼春色荡漾,知道自己的老婆今夜又催自己交功课了。便放下笔,刚起身,便听到院子外边传来的敲门声。

    “谁呀?这么晚了还来敲门!”若姜不高兴地发牢骚道。

    “这半夜敲门必有要事,夫人先去回僻一下,我亲自去开门。”陈平说完,便披了一件衣服走出院子,打开院门,见到一身大红喜服的黑山站在门口,十惊讶地问道:“侯爷大喜之日,不在屋里享受齐人之福,跑来敲我的门,莫非有什么军国急务要和陈平商议?”

    “唉!”黑山不请自入无奈地回答道,“哪来那么多的军国大事,今夜被四个老婆同时赶出洞房,无处安身了!见到你的书房灯还亮着,便冒昧登门,让你给我出个主意!”于是便将事情详细告诉陈平。

    这个时候,陈夫人若姜已经换身衣服,亲自送壶开水进来,正好听到了黑山的话。

    “哈哈哈,没有想到妙计百出的安南侯,竟然也有今日之窘迫。雪儿和嬴琪两位公主都是身份无比尊贵之人,我陈平一个外人岂敢妄议?恕陈平无能为力!”陈平笑道。

    黑山看了看已经卸妆完的若姜,又看了看陈平,心想,我入不了洞房,你们俩个也别想成好事,便耍无赖道:“我不管,你是我的军师,我有难,你就得帮我解,我一天进不了洞房,你就要陪我一天,你的夫人也只能独守空房。陈夫人,你去给我们拿床被褥过来,从今天开始,本侯爷要与陈军师食同鼎寝同被,日夜一起谈论军国要事。”

    “侯爷不要如此,否则明天整个咸阳城都在笑话你!”陈平笑道。

    “所以我才来找军师给我想办法啊!”黑山答道。

    “这个问题我们男人答不了,何不问问我夫人若姜,女人最了解女人了,也许她有好主意!”陈平建议道。

    “陈夫人,当年您和陈平的婚事,本侯可是出钱出力了!这次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黑山转身求若姜道。

    若姜听了,掩面而笑道:“侯爷之恩,没齿难忘。两位公主问的两个问题,无论如何回答,都是错的!要破解也简单,一壶酒即可也!”

    黑山与陈平听了,思考一下,都恍然大悟,异口同声答道:“妙计也!”

    陈夫人进房拿来一壶酒和一瓶胭脂,把酒酒在黑山的胸口和衣襟上,又用胭脂在黑山的脸上擦了擦。黑山立刻变成了一个酒气冲天,满脸通红的醉汉了。

    一队侍卫正在例行巡逻到偏院门口,见到有人躺在地上,便上前查看,一看正是身穿喜服的安南侯,顿时吓一跳。

    这时,陈平打开院门,“碰巧”见到,急忙出主意道:“侯爷喝醉了,你们快点把他送回洞房,我去通知医官!”

    几名不知所措的侍卫听了,立刻半背半抬,把黑山向新房抬去。陈平则亲自到偏院医官住处,叫醒医官,如此这般交代一番,便让医官去新房给黑山检查一下。

    都说关心则乱,黑山的四个夫人正在信誓旦旦要团结一致,统一对夫君时,侍卫们便将“烂醉如泥”的黑山抬了回来,几人立刻忘了刚刚的话,手忙脚乱的将黑山抬上床,见黑山脸色红得历害,雪儿公主立刻担心道:“怎么会醉得这么利害呢?脸色这么红,该不会在外面受了风寒吧?快去叫医官来看一下!”

    秋刚到门口,便见到医官,急忙请进房内为黑山诊脉。

    医官把一下黑山的脉搏,便摇头晃脑地说道:“没事,酒喝多了,还受了点风寒,侯爷体壮,休息几天就好了!可不能让他在外面去吹风了,醉酒更容易风寒!”

    众人听了,这才松了口气,待医官走后,她们也没了刚才的愤愤不平。今天晚上本来想给夫君一个下马威,现在夫君烂醉如泥,该怎么办?把他扔到外面去受风寒又不舍得。

    这个时候,春和秋两人就开始琢磨了,自己虽然名义上也是黑山的小妾,身份也只是个陪嫁的丫鬟,明天万一老夫人知道了她们把醉酒的夫君赶出去受了风寒,她们两个主谋是公主,自然没有事,而自己就难说了。两人对视一眼,春便说道:“侯爷醉成这样,今天肯定回答不了问题了。璇璇经常半夜醒来,我先回房去看看。”说完便自己走了。

    秋也是机灵人,也说道:“我也去看看,先走一步了!”说完也随春出了新房。

    四公主见春和秋走了,看了看这布置一新的洞房,又看了看身穿喜服的嬴琪和黑山,虽然心里酸酸的,但也不好意思再呆下来了。便对嬴琪公主说道:“今天先放过他,明天再继续问他!”说完也回自己的房间了!

    四公主刚刚走,侍女们立刻放下帘子,退了出去,把门关了。嬴琪见房间里只剩下自己和“烂醉如泥”的黑山,顿时也没有了刚才的底气,红着脸来到榻前,正想伸手去帮黑山躺好一点,那知道黑山立刻睁开双眼,一把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你……你不是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吗?”嬴琪害羞地问道。

    “夫君如果不装醉,哪里有咱们的花好月圆夜?”黑山狡诈地答道。

    ……

146大肚病

    转眼又是一年过去了!黑山搬进九嵕山下的新安南侯府,春又为黑山生下一个大胖小子,雪儿公主又怀上一个。黑冰台在全国各地的酒肆客栈也逐渐开门营业,信鸽送信的技术也日渐成熟。全国各郡当天发生的大事情,常常第二天黑山就能知道。始皇帝对黑冰台的高效运转十分满意,许多重要的事情当地官府向国府报告的文书还没有到咸阳,而始皇帝的诏书就已经送达各郡县主官手里,这让许多远离咸阳的官吏战战兢兢,不得不勤劳任事,一点也不敢马虎。大秦帝国就象一辆高效运转的大马车,高速运转着。连接全国各郡的弛道已经修通,连接长沙和桂林两郡的灵渠也修通了。王翦带领的南征大军也取得节节胜利,正式将会稽(今浙江)、闽中(今福建)、庐江(今江西)、苍梧(广西北部)四郡纳入帝国的版图。

    但是帝国版图的扩大和各郡驰道的通畅,并没为官府带来多少好评,因为在过去的一年里,帝国的百姓们就象一个个上满发条的机器人,他们修路挖渠、筑城运粮一年到头就没有喘息过,每天都有官府政令发放到各县、乡、里。宽敞的驰道上,用牛、马车拉货的行商渐渐减少,倒是身背国府公文骑着快马的邮人川流不息。

    一天大朝会,左丞相冯弃疾向始皇帝汇报了全国各郡报上来的生产、建设数据。在天下一统的短短的一年里,大秦帝国修通的道路已经超过周朝八百年的总和,挖通的水渠也是战国一百五十年来的总和。始皇帝听了,满意地点点头。

    “皇帝陛下的丰功伟绩虽尧、舜、禹三皇不能及也!”

    “自夏、商、周以来,唯我大秦国土最广、子民最多,大秦皇帝陛下乃古往今来第一圣主也!”

    “现在帝国的驰道四通八达,帝国的水渠灌溉土地良田面积有史以来最广,全天下统一度量衡,统一文字。皇帝陛下的功绩商汤周武合起来也不及陛下万一也!”

    “……!”

    大殿内,儒生博士们纷纷高声赞扬着始皇帝的丰功伟绩。

    “哈哈哈!哈哈哈……!”始皇帝听了满殿七嘴八言的赞誉声,心花怒放,得意地大笑。

    而此时,王绾、李斯等九卿重臣却没有人微笑,而是个个表情凝重。

    “咳!咳!”王绾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轻轻地咳嗽两声,大殿才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始皇帝见老丞相有话要说,立刻收敛了那得意忘形之色,关心地说道:“老丞相有话坐着奏来便是,无需站立。”

    王绾倔强地挺了挺那日渐佝偻的背,说道:“陛下,老臣虽老,站着说几句话还无防,但是天下的百姓已经累得直不起腰了!太多的徭役,让百姓们喘不过气来。孟子曰,国家社稷是舟,人民是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现在四夷臣服,望陛下暂缓咸阳到九原的直道工程;大河水患已经持续了数百年,不是一两年可以疏浚完成,可以视情况分时分断改造;南征大军已经取得臣大的胜利,将士们从前线回家,路上就要花一整年的时间,国府的粮草运到前线十存一二。望陛下暂缓对百越的作战,让百万将士、民夫们回家喘口气。待我们把新占领的土地人民消化完了再出兵不迟。”

    老丞相王绾那苍老的声音虽然不大,却犹如晴天霹雳,始皇帝听了,马上一脸严肃。大殿里,刚刚还在滔滔不绝地阿谀奉承的儒生博士们也大气不敢喘。

    始皇帝此时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丰功伟绩”中,哪里能听得进王绾的苦口良言啊!但是老王绾不仅是丞相,还是自己的老师,自己虽然贵为皇帝,老师的话多少还是得听。如果现在的大秦帝国是一辆马车,那么始皇帝就是马车上挥舞着鞭子的驭手,他不停地甩着鞭子,恨不得将马车赶得更快、更远。而老丞相就象马车上的刹车片,他总是以马儿太累为由,让车子跑慢点。这一路上,马车跑得又快又稳,始皇帝已经忘记刹车片,他只关心马路上是否有顽石挡道,他已经忘了马儿脱力,也会把马车摔得粉身碎骨。

    “丞相真的老了!他已经跟不上朕的脚步,是时候让他回家安享晚年了!”始皇帝内心琢磨着,他已经习惯了大臣们分两派,当哪一派的主张和自己的一致他便听谁的话,于是便转头问李斯:“文通侯,你的意见如何!”

    李斯向前一步,施礼道:“禀告皇帝陛下,臣赞同文成侯所奏,万事欲速则不达,

    物极则必反也!”众所周知,朝中李斯与王绾两派政见多有不合,但这次李斯与王绾的意见惊人一致。

    始皇帝听了两位重臣的一致建议,心里好生犹豫,正在此时,博士宫祭酒叔孙通站出来说道:“禀陛下,大秦开朝一年来,修的路挖的渠和开拓的土地已经足够让皇帝陛下功盖三皇五帝了,再修下去也只是锦上添花而已。现在天下一统,四夷臣服,陛下应当封禅泰山,诏告天地,以昭陛下之威也!”

    众人听了,议论纷纷,封禅泰山绝对是一个崭新的话题。

    “何为‘封禅泰山’?”始皇帝好奇地问道。

    叔孙通向始皇帝和众大臣施了一礼,缓缓说道:“封禅山川,古已有之。轩辕黄帝曾多次封禅山川神明,以昭天子之功,以求社稷安定。后来帝舜得九鼎,亦效之。至夏、商、周每逢盛世天子必亲临泰山筑坛祭祀之。臣整理先师藏书,得古书《管子》一部,曰‘易姓而王,致太平,必封泰山,禅梁父,天命以为王,使理群生,告太平于天,报群神之功’。今陛下一统天下,四夷臣服,唯有封禅泰山方可彰显陛下之文治武功也。”

    始皇帝听了大喜,即刻下诏:“准丞相所奏,直道与大何疏浚工程放缓,南征大军、民夫分批轮流归乡。叔孙通爵升左庶长,全力操办封禅泰山大典一切事宜。”

    国府的官文发出,天下为之欢呼。而此时,在九嵕山庄的黑山却收到两封黑冰台密信。第一封来自南征大军,内容是:“大军中,患病者甚众,人瘦而肚大,常腹泻,月余而亡。武成侯染病甚重,军中擅言其病者斩。”第二封是:“齐鲁田氏,煮海制盐得巨利,常资平民,颇有民望,与六国余贵多有来往。”

    黑山将两封密报递给身边的陈平和嬴琪,说道:“这两封密信事关重大,你们看看!”

    陈平看了看,说道:“这齐国田氏,当年年就是靠大斗粜小斗籴来收买人心,难道他们还想再来一次田代姜齐?”

    姜齐因姜太公被封于齐地而得名,与后来的田齐作区别。姜姓齐国,是春秋时代的一个重要诸侯国,首封国君是姜子牙。士族田氏在齐国灾荒年用大斗粜米给百姓,丰年时,百姓还米又用小斗籴,百姓们为此都为田氏歌功颂得。齐侯也以为田氏有德行而更加器重,田氏因此掌握了更多的权力和民望。到公元前391年,田成子四世孙田和废齐康公,并于前386年放逐齐康公于海上,自立为国君,建立田齐,史称田代姜齐。

    “哈哈哈!”黑山笑道,“始皇帝非齐康公,他见了此报,定会高兴得睡觉都会笑六醒。”

    “这件事明显对国家不利,为什么始皇帝知道了反而会高兴呢?”嬴琪公主好奇地问道。

    黑山缓缓解释道:“两年前,为了促使齐国投降,始皇帝答应齐王健和齐国士大夫们许多条件。其中便有保持齐国贵族封地、官位,不迁齐地的富户和贵族入咸阳。这个条件直接导致了现在秦法没有办法在齐地推行。因为齐地除了郡县主官外,其余的大小官吏几乎是田氏。为了稳住齐国,不得不派通武侯王贲率十万大军镇守临淄。始皇帝正愁没有借口对齐国田氏动手呢。见到这份密信,无异于久旱盼甘霖。”

    “如果皇帝陛下看到第二封信,应该高兴不起来!很明显,南征大军已经疫症肆虐。老将蒙武刚刚因病回乡休养,王翦老将军又病重。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啊!”陈平说道。

    “这疫病应该早就在军中出现,只是日积月累,到现在更严重罢了!皇帝陛下刚刚下诏让南征大军分批回乡省亲,若不加于控制,士兵们将疫症带回来,后果不堪设想啊!”黑山担心道。

    “那事不宜迟,我这就进宫将密信转呈皇帝陛下!”嬴琪说道。

    “快去吧!皇帝陛下必派太医南下,派谁南下,你要打听清楚了,我要去拜会他。”黑山交代道。

    嬴琪收起密信,俏皮地学着男人施礼应道:“诺!”说完,便从密道进宫去了。

    “武成侯一人干系南征的百万大军,为稳住军心,在军中隐瞒病情情有可原。如果是对皇帝陛下和国府也隐瞒病情,则太不应该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百万大军危矣!”陈平说道。

    “武成侯身经百战,身边猛将不少,屠睢、任嚣等大将在身边,只要他安排得当还不至于生乱

    若是他病重还不告诉朝庭,其目的只有一个。”黑山说道。

    “哦!是何目的地自己的身家性命还重要?”陈平好奇地问道。

    “秦法规定,只有战死沙场,他的爵位才能被继承。通武侯已是古稀之年,其子王贲不亚其父,已经是通武侯了,自然无需操心。但是他的孙子辈却才具平平,唯有王离还算出彩,但离封侯甚远……!”

    “武成侯若是病死军中,皇帝必然感其功,让孙子王离袭了他的爵位!”陈平未等黑山说完,便接着分析道。

    黑山知道,历史上,秦始皇帝灭六国统一天下花了十年时间。但是平定百越投入的人力物力和时间都远远超过灭六国,大秦二世而亡,不如说是被征百越拖垮。

    半个时辰过后,嬴琪返回,说道:“皇帝见了密信,十分着急,当即下诏太医院派御医星夜南下,至于哪个御医南下,还要等太医令定夺。”

    “走,我们马上去一趟太医院,拜访一下夏太医!”黑山说道。

    太医院内,太医令夏无且正着急与所有御医讨论南征大军的瘟疫。南征大军本来就有御医随军负责照顾武成侯的身体。这种病症去年春后便在军中偶有出现,报到太医院这里。当时因水土不服生病的将士很多,得此病而死的较少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去年中秋后此病大量减少,冬天时许多士兵都不治而瘉,因此太医院没有太多的重视。哪知今年春后,大军患此病者突然暴发,连武成侯也感染上此疾。太医院如果还拿不出有效的治疗方案,天子一怒立刻要大祸临头。

    夏无且命人调来去年随军御医送回来的病例,重新研究起来,公人正在为这和大肚病的病理争得不可开交时,门吏来报:“安南侯亲自登门拜访!”

    夏无且一听是黑山,急忙亲自出门迎接,见到黑急忙施礼道:“安南侯亲自登门不知有何要事?下官昨天刚刚为四公主把过脉,公主与腹中胎儿都十分健康,不必担心。”

    “本侯今日冒昧登门,专为征南大军的大肚病而来!不知太医院可有救治之法?”黑山也施礼道。

    “病因不详,我们正在讨论。打算多派医者去大军中会诊!”夏无且答道。

    “本侯虽不通医理,对大肚病病因却知晓一二,或许对你们有帮助!”黑山笑道。

    夏无且听了大喜,急忙伸手请道:“安南侯快请入内,您那下利用酒精消毒治伤法,世人皆知,何必如此自谦呢?”

    夏无且带着黑山来到太医院大殿,满殿御医都愁眉苦脸地向黑山施礼。

    黑山拱手还了礼直入主题道:“南方天气潮湿闷热,蚊虫喜将卵生于水中,人饮水,卵便在人腹内孵化成幼虫寄生于人之肠胃,摄取食物的营养破坏人的五脏。成虫后又随粪便排出体外,羽化后又产卵于水中。如此周而复始。防治之法十分简单,就是下今全军禁喝生水,饭前、便后要洗手,严禁随地便溺,粪便池隔数天洒一次生石灰。至于如何治,你们到了军中,可以解剖病死者腹部和检查他们的粪便,再配药而治,本侯乃外行,此言谨供参考。”

    夏无且翻看一下病例,说道:“根据去年随军御医的报告,患者上腹部疼痛,咳嗽,腹泻、肝脾肿大,压痛,严重者可出现腹水,恶液。月余后便出现极度消瘦,眼窝深陷,皮肤干燥,肋骨外露,再壮的汉子也瘦成皮包骨头、肚涨如鼓。但是解剖后并没有发现什么虫子之累的东西啊!”

    “肉眼看不到并不代表没有,”黑山说着,拿出几年前做的显微镜说道,“这个东西是当年国尉尉缭遍寻极品水晶,请尚工坊工师精雕细琢而来,用他不仅可以看到远处的东西,近看也可以看到肉眼看不到的细小虫子,极其珍贵。你们南下时带上,用它可以看到肉眼看不到的虫子。”说完,将如何调整焦距教给众人。

    夏无且试一下显微镜,惊奇道:“没事想到这两个套在一起的小木管加两片水晶看起来普通,竟如此神奇,待控制了大肚症,定上书皇帝陛下为侯爷请功!”

    “夏太医不必客气,你们还是安排人早日南下,国府让将士们轮流回家省亲的文书已经发出,你们最好赶在他们回家之前控制病情,这样才能保证疫症不会扩散啊!”黑山说道。

    “诺!”我们这就安排人星夜南下!”夏太医说道。

147山东田氏一

    刚从太医院回到侯府门口,就见赵高骑快马而来。赵高已经换了一身崭新丝绸官袍,头戴大良造玉冠,在黑山面前下了马施礼道:“皇帝陛下召侯爷即刻入宫,请侯爷即刻入宫!”

    “赵大人又升爵了,恭喜啊!皇帝陛下只召我一人还是有其他大臣?”黑山拱了拱手,随口问道。

    “陛下着急见您,在下着急来请,有无他人,未知也!”赵高答道。

    “既然如此,前面带路!”黑山骑上侍卫牵来的乌云踏雪,随赵高入宫。

    皇宫御书房内,始皇帝抬着头,在一幅巨形地图上,死死盯着东方的齐地。见黑山进来,不等黑山施礼便说道:“齐地的田氏,朕当年念他们不战而降,一不没收他们的田产,二没有迁徙当地富户。他们还不知足。现在在齐地秦法难行,国府的政令竟然不如田氏的号令,临淄、胶东两郡因为产盐富得流油,齐地四郡收上来的税赋还不如一个陶郡,是该敲打一下齐地田氏的时候了。黑冰台立刻加派人手,到临淄、即墨等地去,一但坐实他们不轨的证据立刻据实回报,朕要将他们连根拔起!”

    “禀陛下,田氏在齐地经营数百年,他们不但用小恩小惠收买民心,还办义学,资助当地的读书人,号称天下读书人齐、鲁占一半。田氏在齐地名望早就根深蒂固。仅仅凭三五件不法之事就将他们连根拔起,不但不能服众,还会让齐地之民误以为是陛下出尔反尔,还会失去民心啊!”黑山施礼答道。

    “听你之言,你有更好的办法?”始皇帝问道。

    “臣有些建议,陛下或可一试!”黑山答道。

    “速速说来听听!”始皇帝说道。

    “第一步是移花接木,虽然齐地各郡县主官是国府派过去的,但是绝大多数基屋官吏都是当地士绅子弟,他们上下一心,通过收买、排挤、孤立国府派过去的官员,导致齐地名归大秦,实际还是他们田氏说了算。陛下可以以提高齐地各郡县官吏行政水平为由,将大小官吏调到咸阳帝国大学和陶郡大学学习秦法秦律,再派陶郡大学和帝国大学的学生到齐地暂时接替他们。这样,我们就反客为主,齐地大小事情一目了然了!”

    “这个想法不错!下一步呢?”始皇帝又问。

    “第二步就是杀鸡敬猴。齐地士绅,田氏占了八成,我们换下大小官吏,从中筛查。定能查出部分官绅勾结不法之事。国府再明告天下,依法重判,定能震慑齐地的官绅使他们寝食难安。”

    “妙哉!第三步呢?”

    “第三步就是釜底抽薪。陛下不日要东巡封禅泰山,到时候可以以大礼召齐鲁名士名儒来面君,给足他们面子。再由国府出题,让齐鲁之地的读书人都来考试,国府再根据他们的成绩才能给予相应的官职。这样既可以解决国府人才不足的问题,还可以笼络大部分读书人的心。就算有小部分人学伯夷、叔齐宁死不吃周粟,也翻不出什么浪来。”黑山侃侃而谈道。(注:伯夷、叔齐在商亡后因不吃周粟而死。他们的故事在秦国一统天下后,被儒生士子们鼓吹成忠贞不屈,用来表达对大秦的不满。故事在读书人中广为流传。)

    “嗯!如此甚好!朕早就听说山东的许多士子常常诬陷我大秦是暴秦,誓死不入秦。特别是那个孔鲋,几次托病不听朕的召唤。朕倒想看看,读书人的骨头是不是都象伯夷、叔齐那么硬。”始皇帝咬牙切齿地说道。(注:孔鲋是孔子八世孙,战国后期名儒,叔孙通的老师,不士秦的儒生代表人物。)

    “做好以上三步,我们就可以全力收集齐地的田氏的不法证据,收一件处理一件,田氏再厉害,和沾板上的鱼肉没有两样了。不出两年,齐地可安!”黑山说道。

    “好!看到这封密信,朕第一个就想到你了!你马上起身去临淄,要多带人手,现在国府在齐地就像一个瞎子和聋子,黑冰台一定要当好朕耳目。七月东巡之日将近,你要给朕干出好成绩来!”始皇帝说道。

    “诺!臣准备一下这两天就动身!请陛下放心!”黑山施礼应道。

    “老将军王翦生病的消息,你应该知道了吧!为了稳定军心他隐瞒自己的病情是正常,但是连对朕也闭口不谈,却是不应该。他不告诉朕,但是朕不得不来未雨绸缪,你也是久经沙场的大将军了,你认为谁可替代王老将军?”始皇帝问道。

    “禀陛下,征百越远比中原灭国难百倍!在中原,攻城安民而已。而百越山高林密,无城可夺。越人就象山里的猴子,他们钻进林子,树皮草根、鱼虾飞鸟都是食物。不是一般大将可以胜任也,武成侯能有今天的战绩着实不易。武成侯身边猛将如云,人才众多,他既然隐病不报,必有妥善安排。万一到了撑不住那天,他定会向陛下和国府推荐最合适的人。”黑山答道。

    “你的想法和朕不谋而合,但是事关百万将士的性命,朕还是放心不下。朕打算派扶苏公子和御医一起南下,替朕探望一下武成侯的病情!”始皇帝不紧不慢地说道。

    “陛下万万不可!几个御可以轻车简从日夜兼程,月余可以到达。长公子乃帝国储君,身份贵重。一路上猛兽疫病不安全不说,光随从护卫人马众多,途经郡县迎来送往,半年难达也。”黑山建议道。

    “吃不了苦,就不配做嬴政的长公子!朕限他们五十日内到达大军幕府!”始皇帝斩钉截铁地说道。

    ……

    临淄做为齐国的都城八百

    余年,东临淄河,西傍泥河,故得名临淄。齐桓公时,齐相管仲在齐桓公的支持下,大兴改革,富国强兵,重视商业,使齐国工商业繁荣发达,依靠国家垄断商业及经营而致富成为第一强国,齐桓公也成为春秋五霸的第一位霸主。为了促进齐国蓬勃发展的商业经济,管仲主持扩建临淄城,从此临淄城分大城与小城2部分,总周长约21.3千米,总面积达16平方千米。小城位于大城的西南隅,是国君和主要大臣居住的宫城,南北2千米,东西约1.5千米,周长约7.2千米;大城是官吏、平民〉及商人居住的外城,南北4.5千米,东西3千米,周长14.1千米。从此取代东都洛阳,成为天下第一大商市。田氏代齐后,齐威王又在王宫东侧稷门外修建了天下闻名的修建稷下学宫。从此临淄不仅仅是天下大商必争之地,又成为华夏文明的中心,天下士子的朝胜之地。

    齐降秦后,王宫和稷下学宫成了官产,王宫主体拆了,其余的成了郡守的官邸,没有了王子妃子们的嘻笑,只有来去匆匆的黑衣官吏。稷下学宫的学子们散了,成了王贲大将军的军辕,从此没有百家诸子慷慨激昂的论战,只有嘹亮的军号。那两条让无数临淄人骄傲的全天下最繁华的商业街已经没有了往日的荣光。街头没有了那些走街窜巷杂耍的卖艺人,墙角下看不见脏兮兮的乞丐,酒肆内也看不到青侠剑客们举杯高谈阔论。

    临淄还是那个临淄,但是和几年前比,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临淄市井虽然大不如从前,依旧是十万户大城。城中最繁华的地段一家酒肆名曰“十里香”开业不到半年,装修不奢不俗,菜品丰盛可口,价格有高有低,因此这里天天人声鼎沸座无虚席。

    十里香是一座五进大宅改建而成。第一进一楼是大堂,有四十桌供食客堂食,二楼是清静的雅间包厢十余间。第二进是经济实惠大小不一的客房。第三进则是装修考究,闹中取静的贵宾客房。第四进做为酒肆员工的住所。住所后面有个小花园,花园虽小,假山、凉亭、水池一样不少。花园后面是第五进,外表朴实无华,却是连一般的酒肆员工都进不了的机密之地,正是新的黑冰台四郡总部。最后面有个小门,小门打开,从小门出去,一脚就跨进另一座与十里香背靠背的一座养“小飞鸡”的院子,院子的前门已经是临淄城的另一条大街。

    临淄郡守官阺内,郡守赵博正设宴为新上任的四郡督邮郦食其接风洗尘。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酒糟鼻的郦食其满脸通红,他慷慨激昂就对在座的大小官员说道:“皇帝陛下不日东巡,派本官到齐地四郡督察一番,都知道齐地富得流油,而上交国府的税赋却少得可怜。陛下非常不高兴,在东巡前派本督邮先来察堪一番,你们指望几壶齐酒就能蒙混过关。皇帝陛下说了,现在南征大军要钱,修路筑城也要钱,齐地四郡富得流油,钱都哪里去了?交不出千万金税赋你就别回来了寡人另派干吏去收!”

    众人听了郦食其的话,心里面的石头落下一半,千万金虽然不少,让富豪盐商们挤挤,还是可以拿出来的。

    郡守赵博还是面带难色地说道:“陛下不知我这个临淄郡守难啊!齐国降秦前,陛下就答应不收贵族封地,不迁富户入咸阳。因此,临淄八成良田都在贵族手中,盐铁也未收回国府专营,我这个郡守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也。”

    郦食其听了,似醉似醒地说道:“郡守大人此言差矣,盐铁虽然没有收归国府专营,但是盐税呢?齐人不吃盐了?天下食盐七出齐地,盐税哪里去儿了?难道山东六国归秦后就不知盐了?”

    “这……!”赵博听了顿时哑口无言,良久才回答道:“确是本守失职也!本守也曾多次派能员干吏到沿海各盐场检查数次,明知有问题,就是查不出问题在哪,本守愧对陛下的信任矣!”

    “陛下对在座各位还是很信任的,必竟在座的各位都是在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老秦人嘛。但是其他官吏就难说了,他们大多是齐国旧吏,到现在还用齐国那一套治理大秦的郡县,能行吗?陛下说了,齐地四郡的官吏,凡是齐国留下的旧官吏,三百石以上全部到咸阳帝国大学,三百石以下的到陶郡大学学习秦政秦律,待考核后成绩合格再回来重新任职。”郦食其说道。

    “这三百担以上的官吏四郡加起来,近两百个,三百石以下亭长以上的小吏少说也有两千多人,都去学习了,这政务该如何办啊?”赵博为难道。

    “是啊……是啊!该怎么办啊!”其余官吏也是议论纷纷,表示十分为难。

    “这些诸位就不用担心了!国府已经发文到巨鹿、邯郸、大梁等周边郡县,抽调能员干吏,又从帝国大学和陶城大学调来大批才、德皆优的学生到齐地四郡,暂时按替各级官吏处理政务,直到齐地的官吏学成回来。”郦食其解释道。

    到了现在,在场的官吏都明白了,皇帝和国府对齐地四郡的现状非常不满了,这稍有不甚,齐地四郡立刻会刀兵四起。

    十里香后门的院子里,黑山召集众部下分析从四郡收集来的所有情报。

    “从官吏上分析,由国府任命五百石以上的官吏田姓一个都没有,而三百石到五百石官吏中,田姓约占四成,而三百石以下,田姓官吏达到惊人的八成。而粮食、丝绸、盐、酿酒等行当的生产、贸易七成以上掌握在田姓商人手中。十万金以上的富户和千顷良田以上的地主田姓更是占了九成以上。”陈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名单,分析道。

    “齐地四郡哪里还象大秦的郡县,这分明是田氏的家啊!四郡县近三百万百姓都成了田氏的隶农了!”黑山笑灬道。

    “田氏有如此雄厚的财力,为何要投降呢?他们怎么不团结起来,和大秦痛痛快快的打一仗,胜负未可知也。”陈平说道。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秦军的强大,那是因为士兵们都奔着军功爵而奋勇杀敌。而齐国呢?田氏一家把持着整个国家的土地、钱粮和权力,打仗对他们来说只能失去即得利益,这是其一。其二,田氏内哄时候不对。首先是田单以商人之身守即墨五年,后又以火牛阵一战破燕,收复七十余城。如此大才受封安平君后不久就被齐王猜忌,落个逃亡赵国的下场,其族人也在田单死后遭清算,逃的逃亡的亡。其次是孟尝君田文也算是世之大才,食客三千、名扬天下,其晚年却被逼得四处逃亡,死后族人更是遭到灭门之祸。这两件惨案都发生在齐襄王时期,以致到了齐王健时,田氏再无治世大才,而稷下学子虽然待遇颇丰,但是养而不用是田氏的传统。直到大秦兵临临淄城下时,虽有六十万大军却找不到统兵之将,只能开城投降了。”黑山介绍到。

    “四郡田氏人口达十五万,占齐地总人口的百分之五,五百分之五的田氏家族人口却占了四郡百分之八十的耕地和财富。真不知道这田氏是如何一边拼命的捞钱捞土地,一边‘行善积德’捞人心的。”陈平疑惑不解地问道。

    “这个就是齐、秦制度本质性的差别。秦国除非战死沙场,否则子孙后代是袭不了爵位。所以每个人无论王子王孙都要有军功立身,否则就是一个平民百姓。而齐国就不一样了,通过田代姜齐窃取齐国,为了防止田代姜齐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上至君王到将相、卿大夫,下至乡亭三公都自己田氏家族人担任,空有稷下学宫网罗天下才俊,却不重用外姓人才。一出生就继承了祖先的爵位、财富的田氏,只能靠养士养门客这种手段来拉拢人才为已所用。世人看不破田氏这种用才不授权的手段,还拼命赞扬孟偿君养三千门客是义举,真可笑!”黑山嗤之以鼻地笑到。

    “听了侯爷一席话,平今日起要重新评价战国四公子的才德了!真是胜读十年书啊!”陈平恍然大悟道。

    “传令下去,黑冰台全力收集田氏家族所有犯罪证据。军师你去和郦食其大人接触一下,让他以督邮的名义调阅这两年四郡所有的诉讼案件,将可疑的全部送到我这里来!”黑山命令道。

    “诺!”众人应道。

    ……

    临淄郡狄县,田儋是家喻户晓的豪强,他们是齐威王少子田婴之后,到田儋这一辈只能算是齐国王族的远支。田婴看透了王族之间的残酷争斗,立下家训,‘子孙不参于王室争斗,不入朝为官。’因此,田婴后人远离政局争斗,一心经营田产商贸。通过几辈子的发展和积累,到了田儋的祖父辈已经是良田万顷广厦无数。其间,安平君田单和孟偿君田文家族因权势太大相继遭齐襄王猜忌清算没落,到了田儋的父亲已经是齐国除王族以外最大的家族。

    田儋有两个弟弟,分别是田荣和田横,父亲早逝,年轻的田儋早早就成为田婴这一支的家主,将家族事业管理得井井有条,名声很大。齐王健曾多次召田儋入朝为官,都被田儋拒绝了,田荣不解,问之。田儋答道:“入朝为官有违祖训。况且三晋已亡,齐、秦生死之战迫在眉睫。此时入朝,齐国败了,难逃一死,打胜了,遭齐王猜忌,亦难活,不如养精蓄锐以待时变。”

    后来秦国兵临城下,可怜的齐王健手下连个能带兵的大将都没有,只能开城投降。齐国灭亡后,许多田氏王族没有了庇护,逐渐没落,而田儋这一支早就在基层扎根,族人在县、乡当小吏的数不胜数,钱势反而更大了。

    狄县城中有一座十三进大宅,占地千亩,青砖黑瓦,白玉为砎十分气派,规模超过咸阳彻侯的府邸。这里白天车水马龙,夜里灯火辉煌,这正是田氏大族族长田儋的府邸。田儋有两个弟弟,分别是老二田荣,老三田横。去年秦军南征,田家凭雄厚的家底,捐了万石粮食,三兄弟都得了功士民爵,因此大家都尊称呼三兄弟为“官人”。

    大客厅内,四十出头的田儋正紧急召集族人开会。

    族长田儋表情凝重地说道:“嬴政突然派督邮到临淄,还以培训学习为借口,一下子要将旧齐国大小官吏全部换个遍,连小小的亭长都不放过。这明摆着是冲我们田氏而来,不出我所料,下一步就是全面推行秦法了。大家说说,该如何应对?”

    大厅安静了许久,一名老者发言道:“嬴政这招毒啊!这样一来,我们瞒报的人口、田产恐怕可能要被查出来了,该如何是好?”

    “何止土地人口,连各家盐田的产量也瞒不住!我们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产业被暴秦没收吗?”另一个黑须汉子说道,他正是齐王健的异母胞弟田假。

    “大哥,这种卑屈的日子咱早就烦了!干脆你振臂一呼,咱们反他娘的!”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左右的壮汉,此人正是田儋的三弟田横。

    “三弟不可如此说,现在暴秦兵强马壮,猛将如云。此时造反我们没有半成把握,田氏数百年的基业就要毁于我等之手!”田儋喝止道。

    “难道我们十数万田氏族人只能伸长脖子挨宰吗?”田横愤愤不平地说道。

    大厅内,又是一片静寂。许久,田儋才无奈地叹息道:“难道天要灭我田氏吗?”

    “大哥,我有一步险招或可一试!”说话的正是田儋二弟田荣。

148山东田氏二

    “二弟,你一向智勇双全,有何妙计?快快说来!”田儋眼睛一亮问道。

    田荣站了起来,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们田氏已经到了最危险的关头。现在造返时机未到,只有死路一条。不反,官府查出我们瞒报的田亩、人口等也是死路一条。要想活下去,我们要分几步走。第一,马上将没有造册的盐田毁掉,遣散所有工人。第二,各自回去重新编造一份真实的土地、人口的账册备用。”

    “这样做岂不是不打自招?”田假质疑道。

    田荣抬手示意田假不要插话,继续说道:“暴秦换完大小官吏,下一步肯定是调阅所有的各郡县的土地、人口、税赋的帐册。只要我们想办法毁掉这些之前帐册,到时候官府再让我们上交帐册,我们就将真实帐册送上去,大不了以后多交一些积赋。嬴政就是想杀我们也没有证据!秦法昭昭,奈我何?”

    众人听了,七嘴八舌讨论起来,最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同意依田荣之计舍财保命。

    待众人散去,田儋见大厅内只剩下两兄弟时,忧心重重地问道:“二弟的办法虽然可行,但是我还是惴惴不安,总觉得没有那么容易啊!”

    “大哥说的没错,刚刚人多,很多话弟不方便明言!”田荣答道。

    “难道二弟还有后手?”田儋问道。

    田荣点点头答道:“正是,还有第三步,丢卒保帅,烧了帐册后,我们还要……”

    临淄城西门,黑山和陈平、郦食其三人望着成群结队远道而来的士子们兴高采烈地进城,他们为将在这里进行为期半年的当官吏的体验兴奋不已。郡守赵博正正带着几个官员热情地欢迎他们。

    郦食其说道:“侯爷,我们为什么不先从王贲将军那调齐人马,先封存各郡县的田地、人口账册,再派这些大学士子去换下那些官吏呢?搞这么大的动静,恐怕田氏的人定会想办法消毁账册,我们岂不是白忙一场?”

    黑山笑着答道:“皇帝陛下现在要的是齐地四郡准确的田亩、人口和赋税。而不是逼反齐国的田氏。田氏十余万人口,再加上他们的奴仆、佃户近百万人。真把他们逼得造反了,再加上其他反秦贵族的扇风点火,天下立刻大乱。就算他们不敢反,无论是什么罪,一下子将数十万人抓起来,这暴秦暴君的帽子是摘不掉了!”

    “可惜了!这帮人一日不除,秦法就无法在齐地顺利推行啊!”郦食其心有不干地说道。

    “你们听说过温水煮青蛙吗?解决齐地的问题只能慢慢来。我们先换了四郡的大小官吏,逼他们拿出真正的田亩、人口账册,再从盐田入手,把海盐的生产、销售全部收回来,再做下一步打算。”黑山答道。

    “要是这帮人不识侯爷一片苦心,头脑一发热孤注一掷举兵造反,这可是有违皇帝陛下的一片苦心啊!”郦食其担心地说道。

    “军师,你可有好办法稳住他们?”黑山转头问陈平道。

    陈平笑了笑道:“听说督邮大人最好酒和美色,田儋此时此刻应该正想尽办法想结交一下你这个督邮大人。大人何不将计就计,去帮他们一把呢?”

    郦食其听了,三角眼笑得眯成一条缝,说道:“这样做不太好吧!万一有人参老朽以公济私,我这把老骨头算是搭进去了!”

    “放心吧!本侯立刻据实奏明皇帝陛下,你的老骨头搭不进去,还可以立功呢!”黑山笑着答道。

    “哈哈哈!那老朽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实不相瞒,老杇年轻的时候在稷下学宫呆了半年,和田儋的父亲还斗过酒。有咱这三寸不烂之舌在,田儋就不会反!”郦食其高兴地笑道。

    回到十里香,黑山立刻提笔,将齐地的形势和事情的进展写成密报,用信鸽送回咸阳。

    临淄到咸阳,八百里快马来回最少也要十天,而用信鸽第二天傍晚黑山就收到咸阳黑冰台转来始皇帝的回书。

    密室内,陈平对黑山说道:“快打开密信,皇帝陛下肯定是同意了我们的方案还夸奖咱们几句!”

    “那是肯定的,咱们俩个人的计策,那可是天衣无缝啊!”黑山自信地回答着,一边打开展开密信读了起来,

    “此计大谬,齐地四郡了乃和大秦之地,齐土之民皆秦人。秦官府料秦民,当光明正大,依法治之。以阴谋治之,虽治然必失信于民。信乃法之本也,官府失信,则国家必乱。是故昔日商君先徙木立信后行新法也!

    令督邮直告齐地士绅,一国不容二法,齐地四郡今年必行秦法,限期上交土地、人口帐册者,既往不究,朕与齐王健之约依旧有效。逾期不交或再有瞒报者,依法治罪!”

    读完始皇帝的密信,黑山与陈平面面相觑,内心无不叹服始皇帝那能容下天下臣民和五洲四海的气魄。

    “始皇帝胸怀天下,目光长远,非常我们两个臣子的小聪明小伎俩能比也!”黑山对着咸阳的方向,躹躬施礼道。

    始皇帝的态度很快通过了新来的官吏传达到每一个乡里。四郡乡绅地主们见了官文,纷纷松了一口气,畏惧于秦法的严厉,不得不将真实的田亩、人口帐册交了出来。

    十里香的雅座内,郦食其向黑山汇报道:“根据最新统计显示,四郡良田总数达到一百七十五万顷,比以前的数据多了整整近百万顷。之前被瞒报的丁壮佃农达五十余万,多出来的大多是壮年劳力!”

    “好!有了这些数据,来年粮赋最少能多一倍。咱们要趁热打铁,立刻将秦律十八部发放下去,派律曹的官吏在各城城门口反复宣讲,回答百姓的提问。各乡、亭、里的啬夫、游徼、三老、里正、里监都要向亭长学习大秦律令,一个月后全面推行秦法。”黑山命令道。

    “诺!下官立刻布置下去!”郦食其应道。

    陈平看着各郡县送上来的资料,皱了皱眉头说道:“侯爷,从这些报告来看,各郡县有地的百姓不到五成,这五成百姓中,地不足十亩的占了八成。有意思的是地有千亩以上的大地主豪绅田姓占了九成。也就是说,有一半的百姓靠租种田氏的过日子。而齐王健降秦前有约在先,不迁齐地富户、贵族,不没收土地、财产。按秦律,官田三成赋,私田半赋。这齐地四郡的税赋还是有一半要落入田氏的手里啊!”

    “只要我们先把秦法普及下去,没有了特权依仗的贵族就不是贵族了,顶多就是一富户!对付为富不仁的富户,总比对付颇受百姓爱戴的贵族容易多了!”黑山胸有成竹地笑道。

    临淄王城门外有个广场,齐威王时在广场上设立登闻鼓,只要平民百姓敲响登闻鼓就可以见到国君,诉说国府施政的不足之处,意见被采纳便有相应的奖励,到齐王田地时,登闻鼓进言制就被废止了。但是这个广场和鼓就成了百姓议论国政的地方,每每有鼓声响起,周围的百姓便聚集过来,聆听击鼓者慷慨激昂的议论时政。齐国降秦后,秦法严禁百姓在公共场合议论官府的政策,听者罚二盾,言者城旦舂,意思是听的人罚两块盾牌,参与议论的男的罚修城女的为官府舂米。从此这个广场再也没有百姓士子来高淡阔论了。

    今天早晨,久违的登闻鼓竟然“咚咚咚”敲响,不一会儿广场便人山人海。原来是律曹官吏在此击鼓,宣读大秦律法。

    十里香离广场只有二里地,黑山和陈平也随着人群,来到广场中间,听官吏们宣读大秦律法。

    为了让百姓们听懂法律内容,秦吏念完律令便用白话文解释:“春天二月始,不准到山林中砍伐木材,不准堵塞水道,不到夏季,不准烧草作为肥料,不准砍伐刚发芽的植物,或捉取幼兽、卵,不准……毒杀鱼鳖,不准设置捕捉鸟兽的陷井和网,到七月才解除禁令。因死亡而需要伐木制造棺椁的不受季节限制。居邑靠近牛马的皂和其它禁苑的,幼兽繁殖时不准带着狗去狩猎。百姓的狗进入禁苑或是别人的院子,不准打死打伤;如追兽和捕兽的要打死。在专门设置的警戒的地方打死的狗要完整上缴官府,其它禁苑打死的,可以吃掉狗肉但要上缴狗皮。”

    “在自家的地烧自家的麦杆也犯王法了!”

    “在自己的山砍柴官府也管?”

    百姓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咚咚咚!”鼓声又响起,百姓们逐渐安静了下来。台上官吏高声喊道:“今天宣讲的律令,与在场的人息息相关,所以大家要注意听,不明白的可以到旁边小声的向小吏询问,但是不可质疑和议论。否则以集众妄议论罪!”

    百姓们早就听说秦律严酷,顿时都安静了下来。

    官吏又拿山一条律令念道:“徭律,御中征发,乏弗行,貲二甲。失期三日到五日,谇;六日到旬,貲一盾;过旬,貲一甲。其得也,及诣。水雨,除兴。”念完又用白话解释道:“官府下令征徭役,不去的百姓,可以出两件铠甲的钱抵徭役;如果没有任何理由迟到了三五天,那就要进行严厉的批评,但不罚款不记过;如果迟到六天到十天,罚一面盾牌的钱;迟到超过十天,或者一年半载之内你还在来的路上没到规定的集合地,那么按“硬不服从”的一半处罚,即买一件铠甲上缴。路上碰到下雨天,下雨的天数不算在迟到的天数里。”

    听到这里,黑山在想,原来陈胜吴广是用“失期当斩”骗服役的百姓造反啊!

    “百姓借用官府农具、器物和负债未还,时间到而未加收回,该人死亡,令该官府啬夫和主管其事的吏代为赔偿。隶臣妾有丢失官府器物或牲畜的,应从丢失之日起按月扣除隶臣妾的衣食,但不能超过衣食的三分之一,若所丢失数多,算起来隶臣妾整年衣食还不够全部赔偿,应令隶臣妾居作,如果不令居作,该人死亡,令该官府啬夫和主管其事的吏代为赔偿。百姓归还所借农具、器物时,有损坏的,主管的吏要认真查看,如果是正常使用损坏的,由官府负责维修费用,如果是使用不当或故意损坏的,由借用者赔偿。”

    齐王健时,齐国四十余年不打仗,一直奉行轻徭薄赋,无为而治。民间百姓更是酿酒饮酒成风。当听到不可私自酿酒、卖酒,不可无故聚饮时,整个广场顿时骂声一片。

    ……

    无论齐地百姓称赞也罢,骂也罢。秦法正式推行之日还是很快到来。这期间,黑山还带着手下们到海边观察了许多盐场。这个年代的制盐工艺十分落后,靠涨潮将海水灌进盐,再靠太阳曝晒,制出的粗盐杂质多,且有苦涩味。黑山寻思一会儿,便有了大规模制盐的想法。

    转眼,始皇帝东巡,来到泰山脚下,黑山应召到行宫。行宫乃齐王田地当年攻下宋国时所建,只可惜他刚建好还没有住过,齐国就被五国联军攻破,齐王田地也死于非命。此时行宫修葺一新旌旗招展,但是气氛却有点不对劲,随行的文武百官三五成群,窃窃私语。

    黑山见老师孟夫子和老丞相王绾也在殿外,便上前施礼道:“黑山拜见老师!拜见文成侯!”

    “黑山,你来得正好!听说齐地能顺利推行秦法都是你在幕后指挥,看来你小子又要立一大功啊!老朽真羡慕夫子,我怎么就收不到如此优秀的学生啊!”王绾笑道。

    “文成侯此言差矣!你的学生功盖三皇德超五帝,老夫就算有一百个黑山这个的学生也顶不过你的一个啊!”孟夫子笑道。

    “哈哈哈!”王绾恍然大悟笑道,“老朽老矣!老朽老矣!”

    “我看同僚们都在窃窃私语,是不是在争论什么大事?”黑山好奇地问道。

    “儒生博士们和那些道士们从咸阳开始吵架吵到这边!在争执封禅大典的主持之位!现在还在殿内吵得不可开交!”孟夫子答道。

    正在此时,一名内侍

    太监出来,用尖细的嗓子喊道:“奉旨,召百官进殿!”

    大殿内,除了二十余名随皇帝东巡的高官,还有数十名儒生和数十名道士打扮的方式。虽然不是正式朝会,但是始皇帝依旧身穿冕服头戴太平冠,霸气十足地坐在大殿上。

    儒生博士淳于越首先发言道:“自古以来,国之大事战与祀也,只闻依礼法而祀,未闻方士祭祀也!”

    “皇帝陛下乃天子,以天为父以地为母,天子祭祀天地,就是向上苍祈求国泰民安,社稷永固。我们道士乃是沟通天地,协理阴阳的使者。陛下封禅泰山,没有我们道士开坛作法,上天如何知道陛下在向他们祈福呢?"说话的是一个身穿道袍、鹤发童颜,颇有仙风道骨的方士。

    始皇帝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说道:“封禅之日将至,儒道封禅主持之争犹未完。众位卿臣,有何妙计?”

    大殿立刻议论纷纷,过了一会儿老丞相王绾说道:“禀陛下,老臣师从儒家,本不该多言,但身为丞相,又有协理阴阳之责,不得不说几句!”

    “老丞相有何妙策,速速道来!”始皇帝示意道。

    “秦孝公时!商君曾下令禁止方士、道士入秦。此后直到陛下一统天下,历代君王都有祭祀天、地、祖先,没有方士,大秦一样傲视天下诸侯。现在方士既然说他们能沟通天地神灵,何不让他们自己证明一下呢?如果真能沟通天地,那也是大秦之福,天下幸甚!”文成侯王绾说道。

    “丞相之言有理!卢生、侯生,朕只知道你们两个精通医理丹药之术,却从未见过你们常挂在嘴边的神仙,何不请出来让朕和列位大臣见一面?别说封禅泰山主持之位,帝国所有珍宝任你们取用!”始皇帝说道。

    “快请出来给我瞧瞧啊!好让我们心服口服!”儒生们起哄道。

    方士们个个哑口无言,不知所措。许久,一个两撇长须,瘦骨如柴的方士站出来说道:“禀陛下,天上的神仙早就脱离凡胎肉体,他们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而上九天聚会于天宫,时而飞赴五洲四海各大仙山。我们修道之人,只能向他们祷告祈福,穷极一生,若能与之会面一次,已经是极大的仙缘。恕贫道无能为力啊!”

    “我以为他们真有与神仙沟通的能力,原来和我们一样,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竟吹牛!”儒生博士们开始冷嘲热讽起来。

    “禀陛下,贫道可以证明!”那胖方士说道。

    众人听了立刻安静下来,好奇地望着胖方士。

    “方士卢生,你有何办法,速速奏来!”始皇帝高兴地问道。

    “禀陛下,现在晴空万里,暑气正盛。贪道能祷告天帝,求一场甘霖,降一降暑气,过几日好登山封禅。”胖方士卢生说道。

    “哦!卢生果真有此本事,大秦岂不年年风调雨顺?众臣快快随朕到殿外看看天气如何。”始皇帝说着,便站起身子。

    黑山随着众人来道大殿外。时值盛夏,只见天上碧空万里,没有半丝云彩。大太阳把地上的青石砖炙烤得发烫,四周的知了叫个不停,无数蜻蜓在成群结对飞舞着。这一切都预示着十二小时内会有一场瀑雨。黑山暗想:“这个胖方士也不是一无是处,起码懂点天文地理。历史上秦始皇就是这样就让他们忽悠了,我今天必须想想办法,不可让他们得呈!”

    “如此碧空万里,怎么可能会下雨!”回到大殿后,众人都在议论着。

    “下不下雨,山人自有办法。请陛下备下三牲祭品,贫道亲自开坛作法,祷告天帝,不出三个时辰,必有大雨!”胖道士胸有成竹地说道。

    “陛下,此时万万不可求雨!”黑山向前一步向始皇帝施礼道。

    “黑山,此话怎讲?”始皇帝好奇地问道。

    “禀陛下,今年山东各郡风调雨顺,并不缺水。现在正是稻谷开花时节,如果降雨,不但不是甘霖,瀑雨打落稻花,反倒使粮食减产。陛下千里迢迢来到齐鲁之地封禅泰山,求的就是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此时陛下若是为了僻暑气,祈求天降大雨,齐鲁百姓知道了,必失民心也!”黑山解释道。

    “大田令,现在是何时节?”始皇帝大声问道。

    大田令向一步,施礼道:“禀陛下,安南侯所言正是。今时正值大暑,正是齐鲁大地稻谷开花时节!百姓们最怕此时降雨,称为恶水!”

    “哦!既然如此,求雨之事且作罢!卢生,可有别的方法?”始皇帝问道。

    胖方士瞪了黑山一眼,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时,黑山又站出来说道:“禀陛下,臣及带兵之将,也略懂得天文地理。刚刚出去时,看到燕子低飞,池上有蜻蜓点水!此乃天降瀑雨前的征兆。请陛下允许方士们开坛作法,祷告上苍,勉掉这场恶水。则社稷幸甚,齐鲁百姓必感陛下之大恩。方士亦可证明他们沟通天帝之能!”

    黑山此言一出大殿立刻安静下来。儒家博士们都以为黑山在帮方士们说话,而方士们却气得咬牙切齿。而始皇帝看了看大家的表情,就觉得这里面有点意思,便下旨道:“既然这个节气下雨对齐鲁大地不利,那就请方士们辛苦一下,登坛作法,和天上的神仙们说一声,免去这场万恶水,朕有重赏。”

    方士们听了立刻慌了,特别是那胖方士,脸色已经吓得发白,他们哪会求雨啊!正不知所措时,始皇帝又开口道:“卢生,怎么啦?不愿意为齐鲁百姓祈福吗?还是你们根本就不会沟通天地神灵?”

    方士们慌忙跪下,胖方士急忙说道:“禀陛下,登坛求上天不要下雨,我们确实闻所未闻。既然陛下有旨意,我们愿意登坛一试!”

149斗方士,战群儒

    半个时辰后,行宫外平地上,放着数张桌案,案上置猪、牛、羊三牲,左右插着二十八宿旗号,桌上有一个香炉,炉中香烟霭霭。两边有两只膏油灯台,灯台上火焰煌煌。炉边靠着三块金牌,牌上分别镌着风、雨、雷三神名号。底下有五个大缸,都注着满缸清水,水上浮着杨柳枝。杨柳枝上,托着一面铁牌,牌上书的太上老君的符字。左右有五个大桩,桩上写着五方蛮雷使者的名录。每一桩边,立两个道士,各执旗帆伺候着。台后面有许多道士,在那里写作文书。正中间设一叠纸,纸上用丹砂画着各种符篆。

    胖方士走进坛中间立定。旁边两个方士,分别捧了几张纸符和一口宝剑,递与胖方士。胖方士执着宝剑,念声咒语,将一道符在膏油灯上烧了,又抓了一把黑色沙状之物洒向灯台,只听“哄”的一声炸响,火焰立刻窜起一人高。四周许多未见过的儒生博士听了,都吓了一跳,仿佛看到神仙显灵一般。

    黑山见到那一闪而过的火焰,心中暗想:“这些方士难道已经掌握了火药?哪天一定要一探究竟。”

    此时太阳刚刚西斜,但是暑热未过,晒得众道士们大汗淋漓。

    “这天空没有半丝云,连一丝风都没有,这哪来的雨啊!”

    “恐怕要白白便宜了这帮方士了!这样的天根本不会下雨!”

    儒生博士们仰望天空,擦着额头上的汗水,纷纷发牢骚道。心里早就把黑山骂个千百遍。

    旁边的方士们见太阳依旧,心中暗自窃喜。只有胖道士卢生,此时又急又担心,浑身早就湿透了。

    始皇帝远远看了一会儿挥汗如雨的方士们,便退回偏殿纳凉,使人传黑山进来见驾。

    黑山进了偏殿,顿觉凉快许多,见周围没有其他大臣,便向始皇帝施礼道:“臣黑山,拜见皇帝陛下。”

    “黑山,你觉得这帮方士如何?”始皇帝问道。

    “臣不才,拜读过他们奉为祖师爷的老子写的《道德经》,洋洋洒洒五千言,也没有一字提起能沟通天地神仙的话。臣只是看出,今天必有一场大雨,那胖方士想借这场雨装神弄鬼,他们想糊弄陛下,臣看不下去。”黑山答道。

    “哼!这些方士,仗着朕的一点宠信,越来越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若不是看在他们所炼的丹药还不错,朕必坑之!”始皇帝严肃地说道。

    “陛下,方士们所炼制的丹药可否赐臣一些?臣也想试一下,有何神奇?”黑山问道。

    “一些?你胃口不小嘛!那可是朕费了无数金银财宝,搜尽天下奇花异草,这些方士费尽心思一年也才炼成那么数十颗。小高子,赐三颗丹药给安南侯。”始皇帝说道。

    “谢陛下!”黑山惊喜道。

    一会儿,赵高便取来一个做工十分考究的盒子,递给黑山。

    黑山接过盒子正想打开看看,就听到始皇帝又问道:“齐地推行新法,进展如何?”

    黑山急忙将盒子放入怀中,答道:“比预想的顺利。只是田氏贵族的手里掌握着齐地八成的良田和九成以上的海盐,这两条不解决,齐地的新法就不算成功。”

    “齐国降秦时,朕答应过他们,不迁富户入咸阳,不没收贵族地主的土地和财产。所以齐地推行新法才如此被动。偏偏这些田氏家族又极会收买人心,所以你们在齐地,一切行事要多方考虑。一切都要有理有据,否则天下臣民将会笑话朕是一个不守信用之人。”始皇帝说道。

    “请陛下放心!臣已经有了将海盐收回来的办法了!”黑山说道。

    “什么好办法,说来给朕听听!”

    “现在的盐场九成控制在田氏手里,他们可以隐瞒盐的产量,却瞒不住工人的数量。首先只要我们将盐税改成人头税,不论他们产量如何,我们只按盐工的人头收税。他们再想偷税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其次我看他们晒盐的工艺,十分落后。我准备以官府的名义投建一座晒盐场,用新的技术和工艺,不仅产量高,成本低,质量也比他们晒的海盐好许多,甚至好过宫里御厨房专用的精盐。到时候,他们的盐场只能关门大吉,他们的私盐生意将全部被官府的盐场替代。”黑山答道。

    始皇帝听了,眼睛一亮,说道:“改盐税为人头税,好,这招好!朕立刻下旨让丞相府去办!新的制盐工艺如果是真有如此神奇?这功劳可不比发明纸张小。可以大概说来听听吗?”

    “禀陛下,我从田氏的盐场经过时,见海风特别大。当年臣设计水轮可以把水从低处自动引向高处,我们只要将水轮车改造成风车,就可以用风车将海水引到岸边的山坡上,将山坡改造成晒盐的盐田,晒盐的效率就要比建在的围海造的盐田快上数十倍。”黑山答道。

    “好!朕相信你。不过先不急以官府的名义开盐场,你先用私人名义去做。待挤垮私盐后,再交给国府,给齐鲁的田氏一个榜样看看。”始皇帝说道。

    君臣两人谈着谈着,不知不觉,快到落日时分。赵高匆匆来报:“陛下,陛下,变天了!”

    “天变什么了?”始皇帝问道。

    “起云了!要下雨了!”赵高答道。

    “走,一起出去看看!”始皇帝说完带着黑山一起走出偏殿。

    黑山抬头一看,黑压压的乌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南边的天空盖过来,而地面上依旧一点风都没有。

    “乌云、乌云来了,要下雨了!”儒生博士们高兴地大喊道。

    几名博士见到孟昭和老丞相王绾也在一边,立刻恭维道:“黑山不愧是夫子的高足,果然能预测风雨,可喜可贺啊!”

    王绾听了怒喝道:“荒唐!天要降恶水,粮食要欠收,你们高兴个甚?幸灾乐祸吗?没有看到方士们还在为百姓勉遭恶水之灾还在辛苦作法吗?到一边闭口思过去!”

    “我们知罪了!多谢文成侯提醒。”儒生博士们听了,才收敛笑容到一边去“思过”了。

    孟夫子和王绾却是对看一眼,两人忍不住偷笑了起来。

    祭坛上,方士们依旧锣鼓喧天,把旗幡来回摇摆,胖方士此时已经脱掉上衣,一手执剑一手法铃,边跳舞边高声念着谁也听不懂的咒语,还在为勉除这场即将到来的恶水努力着。

    方士们的努力,阻止不了铺天盖地的乌云,一会儿便把天空遮得严严实实。知了和青蛙不叫了,到处飞舞的蜻蜓没有了,天突然暗了下来。

    行宫的太监们刚刚点亮灯笼,突然一道闪电紧随着一声大响雷吓了许多人一跳,一阵狂风扫过,瓢泼大雨便突然落下。

    大雨不仅把祭坛上的灯浇灭,还把来不及撤的方士们浇成落汤鸡,个个狼狈不堪跑下祭坛僻雨。台上的二十八支旗幡丢满地,只剩下一技还直直的插在台上。

    儒生博士们个个心里乐开了花,博士宫祭酒叔孙通当场作打油诗嘲讽道:“方士真厉害,执剑上祭台。老天会错意,瀑雨洗尘埃。鸡飞狗跳下台去,孤幡一支向天哀。”

    众博士、大臣们听了,无不哈哈大笑!

    始皇帝当众下旨,由博士宫主持,依周礼旧制传统,举行封禅泰山大典。博士们欢呼雀跃,相互庆贺胜利。众方士们则是个个垂头丧气,纷纷将这笔账记到黑山的头上。

    泰山封禅住持之争,本来可以到此结束,谁知道没有了方士这些外敌,博士们立刻分为两派。一派以博士宫祭酒叔孙通为首,另一派由博士宫右仆射周青臣、左仆射淳于越为代表,他们各自主张一套方案,一开始只是明争暗斗,最后竟然相互攻诘起来,定下的日子马上到了,博士们依旧拿不出最完美的方案。

    始皇帝终于大发雷霆之怒,干脆下旨,所有博士留在山下,不得上山。始皇帝自带文武官员上山,依秦祭祀天地之旧礼,在泰山之颠筑圆坛祭天,在泰山脚下筑方坛祭地。由丞相王绾作文,刻在山顶的崖壁上。

    书曰:

    皇帝临位,作制明法,臣下修饬。

    廿有六年,初并天下,罔不宾服。

    亲巡远黎,登兹泰山,周览东极。

    从臣思迹,本原事业,祗颂功德。

    治道运行,诸产得宜,皆有法式。

    大义休明,垂于后世,顺承勿革。

    皇帝躬圣,既平天下,不懈于治。

    夙兴夜寐,建设长利,专隆教诲。

    训经宣达,远近毕理,咸承圣志。

    贵贱分明,男女礼顺,慎遵职事。

    昭隔内外,靡不清净,施于后嗣。

    化及无穷,遵奉遗诏,永承重戒。

    轰轰烈烈的封禅泰山大典终于结束,可以说儒生博士和方士之争两败俱伤。

    行宫内朝会,老丞相王绾可能是在山顶上吹了风,只见他边咳嗽边取出一封奏书递上。始皇帝令左丞相冯弃疾代念。

    冯弃疾打开奏书,念道:“臣王绾躬祝皇帝陛下圣安,臣以布衣之身,入秦三十余年,陛下不以臣卑微,授臣于丞相之职,臣自知才德有限,只能废寝忘食以报陛下知遇之恩。上有陛下雄才大略,下有百官勠力同心,扫六合、诛四夷,一统天下,此生足矣。然岁月无情,臣已是古稀之躯,眼渐瞎、耳已背,再请陛下许臣归乡。

    始皇帝听罢王绾的辞官书,想起自己与王绾先师生后君臣的情谊,禁不住热泪盈眶,强忍着眼泪问道:“瑯琊郡守何在?”

    瑯琊郡就在泰山之南,郡守正好随侍在旁,听到皇帝唤自己,急忙上前一步应道:“臣在!”

    “朕曾下旨将瑯琊行宫改造成文成侯府,进展如何了?”

    “禀陛下,已经改造完成!”

    “传旨,明日御驾改道瑯琊郡,朕亲自送文成侯归乡。召王文调任瑯琊郡守,即日赴任。”

    “诺!”文武重臣立刻应道。

    “老臣谢陛下厚恩!”王绾谢道。

    第二天,始皇帝东巡的队伍向南改道瑯琊郡,而黑山则匆匆赶回临淄十里香客栈。虽然自己不属于齐地的地方官,但是黑冰台本身就有查乱党之责,于是便召集众亲信手下道:“皇帝东巡路线已变,虽然负责皇帝安全的中尉军警戒路线也临时调整,但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黑冰台也要派出所有眼线,严密监视新路线附近的所有可疑之人。”

    “诺!我们马上去布置!”众人应道。

    待众人退出后,黑山问陈平:“我不在的这些天,可有查到田氏的问题!”

    “这也是奇怪了,郦食其调阅了这两年所有的诉讼案件,牵涉到田氏的案件,很少,有的也是一些小的经济纠纷。难道田氏族人都成了安分守已的顺民?”陈平说道。

    黑山听了,在屋内来回踱步,思考一会儿,质疑道:“田氏权势涛天,之前郡县之下,大部分是他们田家人。会不会这些官吏从中做假,这事情压住,没有归档?”

    “极有可能!看来我们还要另想办法。”陈平说道。

    “此事不急!田氏家族占了八成土地,我就不相信他们全部是通过正常手段买下来的,这其中肯定有许多是通过巧取豪夺得来的,定结下不少世仇。只要我们掌握他们归秦后的不法证据,让百姓们看到处理他们的决心,到时候就会有无数人跳出来指认他们!”黑山说道。

    “难道我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国家的赋税,大部分流入这帮人的腰包吗?”陈平说道。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田氏在此经营数百年,关系盘根错节。又有降秦时,皇帝陛下对他们的承诺。我们要动他们,一定要先找到铁证,将他们连根拔起,不留后患!”黑山说道。

    “那我们下一步要做什么呢?”陈平问道。

    “皇帝陛下送王绾回瑯琊郡养老,很快会到临淄。他要在临淄亲自考校山东读书人的才学,再根据他们的才学授予官职。我听说山东的读书人都以孔鲋的马首是瞻,我们这几天先到曲阜走一趟。”黑山说道。

    “难道你想请孔鲋事秦?”

    “人家既然是孔子的后人,读书人的楷模,咱们去拜会一下,还是值得的!”黑山说道。

    临淄到曲阜,早上骑快马出发,可以赶在太阳落山前到达。曲阜城是中国最古老的城市之一,她是黄帝生地、神农故都、商殷故国、鲁国的国都。但是在这个年代影响最深的是因为她是孔子的故乡。这里不仅有历史最悠久,名气最大的私学一一春秋书院,还是所有儒家学子的朝圣之地。王绾、李斯、韩非、孟昭、张苍和博士宫绝大部分博士都在这里游过学。

    黑山和陈平还没入城便感受到曲阜城浓郁的人文气息。这里无论士兵士子、贩夫百姓,见面都是相互施礼,再谈事。陌生的人和他们谈起春秋书院、孔子,他们的脸上立刻洋溢出骄傲的笑容,连店里的小伙计也能谈《论语》吟《诗经》。

    第二天早晨,两人来到春秋书院,书院周围书声朗朗,百十学生正在捧书诵读。来到大门前,两人向一个正在门口读书的青年施礼道:“晚辈久闻孔夫子大名,今日特来拜会。劳烦这位小先生引见一下。”

    年轻的书生斜看了一眼,勉强回了一礼,不耐烦地答应道:“两位又是官府派来的说客吧!夫子身体不好,不见客,请回吧!”

    “我们绝非官府的说客,久闻夫子大名,特远道前来拜访!请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陈平说道。

    “一开始都说是慕名而来,最后都是朝廷的说客。两位请回吧!”青年书生再次拒绝道。

    原来是始皇帝下诏让读书人到临淄参加官府的考试,孔鲋以身体有病拒绝,县令不得不天天派人登门游说,这个青年书生把黑山二人当成官府派来的说客了!

    黑山听了,立刻火冒三丈,大声喊道:“孔丘一门都是不忠不孝之徒,他的学生全部是百无一用的腐儒,不见也罢!我们走!”

    黑山的声音很大,周边的书生听了,立刻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大骂黑山无礼。

    正吵闹时,大厅的门开了,一个长须中年人,身穿一白色儒服走了出来,大声喝道:“不得无礼!你们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那青年书生转头向长须中年儒生施礼道:“禀夫子,这两人实在是太无礼,还骂人!”

    “老夫听到了!别人骂我们,说明我们也有过失,应该问明原因,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你们如此吵成一团,与市井之徒何异?”夫子教训道。

    “我们知错了!谨尊夫子教诲!”众人纷纷向夫子行礼道。

    “远客到来,孔鲋失礼了!厅内拜茶吧!”孔鲋伸手请道。

    “晚辈张山、陈平,见过夫子!”黑山和陈平也向孔鲋回礼道。

    大厅内,孔鲋居首位,黑山和陈平居客位,其余书生分两边,大家席地而坐。

    孔鲋首先发言道:“刚刚这位先生大骂我孔门是不忠不孝迂腐之徒,还望两位多多指教。”

    孔鲋的话不温不火不紧不慢,却有一股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事情没有完的架势。

    黑山却是不慌不忙,反问道:“事情的起因是刚刚您的学生说我们是官府派来的说客,不让我们进门,为何?”

    “秦以杀伐灭六国,又以苛政治万民,与我儒家主张待民以仁,以礼治国背道而驰。故鲋誓不事秦。”孔鲋斩钉截铁的说道。

    “商君变法之初,六国百姓争相逃入秦国,争着做秦国的百姓,光三晋入秦人数多达百万。为什么百姓会逃离仁政治国的山东六国,争选恐后地争做苛政的秦人呢?秦法虽严,但不分贵贱,人人平等。你们只会以‘秦人不以无鼻丑’来丑化秦法,却以六国王室贵族对奴隶肆意杀戮、剥削为仁,可笑!可耻!”黑山反讥道。

    “些许暴民无知,受秦人蛊惑,何足道哉,汝不闻‘天下士子不入秦’之说吗?”旁边一名青年书生向黑拱拱手答道。

    “笑话!且不说商鞅、犀首、张仪、魏冉、范睢、吕不韦、这些世之大才,现在朝堂上的王绾、李斯、七十余儒生博士,皆山东人氏,阁下读书读得眼瞎耳聋了吗?”黑山反驳道。

    众士子一时哑口无言,过了一会儿,又一名士子起身说道:“夫子问你为何骂我孔门不忠不孝,两位不要混淆视听,请解释明白!”

    黑山站了起来,说道:“曲阜初为鲁国,后来被楚所灭,百十年后又被齐所夺。夫子的祖先身为鲁臣不但分别做了楚、齐的官,还娶了楚国公主。现在曲阜成了大秦的县城,夫子却说誓不事秦。不事秦是不忠,还间接证明孔家先祖事楚、事齐是不忠之臣。如此辱没先祖,是不是不孝?

    儒家荀子大师游历秦国后,在《荀子》一书中都写道,‘秦境内民情风俗朴实,音乐不邪淫而清雅,服饰不妖艳,民众对官吏敬畏和顺。官府秩序严谨,众吏均廉恭、节俭、敦厚、礼敬、忠实、讲信用而不恶劣。士大夫都奉公守法,不拉帮结派、营私舞弊。朝廷里办事效率相当高,议案不积压,而又显得很安闲平静。所以,秦国四世有胜,非幸也,数也’。相信在座的许多人都读过,到现在你们还说大秦苛政治国。我说孔门之人不忠不孝迂腐有错吗?”

    众人听了,个个气得咬牙切齿又无可辩驳,许久,那年轻士子骂道:“竖子狡辩,辱我师门,可恨!请夫子将他们逐出书院!”

    “逐出书院!”众人喝道。

    孔鲋伸出双手,示意大家安静,说道:“官府收六国诗书,禁六国文字,要灭六国文明,我们读书人虽无缚鸡之力,却愿誓死保护华夏文明。”

    “夫子真迂腐也!人之先祖靠结绳、岩石作画记事,至轩辕始有仓颉造象形字,至夏、商又变成甲骨文,至周又有金文。春秋后,又出现齐、晋、楚、秦不同文字。每一次变革,文字都是由繁变简,书写读记更方便。秦一统后,始皇帝并非以秦篆作为官方文字,而是命令程邈创作更加便于读写的隶书代替之前包括秦篆在内所有的七国文字,此举乃继仓颉造字以来,又一次文明大进步。为了保护古书典籍,防止将来没有人看懂旧书,遂下令收天下之书,由官府统一安排人物力翻译、印刷。如此造福天下读书人的事,在你们看来却变成灭华夏文明之举。真是可悲可笑。我们两个本来是怀着朝拜圣人的心来春秋书院的,今日真是大开眼界,大失所望!孔丘之后,一代不如一代矣!”黑山不懈地笑道。

    “大胆狂徒,竟敢污蔑圣人,快滚出书院!”

    “滚出书院!”

    众书生听了,气极败坏地骂道,要将黑山和陈平赶出门去。而此时的孔鲋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黑山又是大声喝道:“孔鲋!想想先祖孔子、孟子周游列国,只为实现以礼教治国。皆因当时列国纷争,礼崩乐坏都无法实现。现在天下一统,始皇帝爱才惜才,正是实现孔孟遗志之时。俗话说‘学得文武艺,卖于帝王家’,这才是读书人造福天下的正道。学问再好,如果固步自封,就像把好书垒进墙,最终只是一堆朽木。言尽于此,告辞。”说完和陈平两个径直而去。

    出了大门,陈平问黑山:“侯爷刚刚说的‘学问再好,如果固步自封,就像把好书垒进墙,最终只是一堆朽木’这个比喻好奇怪,请问是出自何典?”

    黑山笑着答道:“出自《黑子》!”

    据后世史书记载,始皇帝下诏收天下书入咸阳时,孔鲋为了保存孔家历代珍贵的藏书,将《尚书》、《礼记》、《论语》及《孝经》等一些世代相传的典册,偷偷地藏在了墙壁里面。黑山说出这个比喻,就是要对孔鲋敲山震虎。

    黑山与陈平离开后,书院里的师生们都各自琢磨开了。大家花大把钱来学习,几乎抱着卖给帝王家的心态来的,现在全天下都是秦国的,没有了以前的战国七雄,不当秦国的官,还有的选择吗?几日后,大部分学生先后找借口离开了。最后,只剩下几名六国贵族之后,他们号称与暴秦有不共戴天之仇,因此没有离开。

    而离开春秋书院的士子们,都不约而同地赶往临淄城,到郡守府报名,准备参加即将到来考试。

    孔鲋却一直在琢磨着黑山的那句“学问再好,如果固步自封,就像把好书垒进墙,最终只是一堆朽木”,最后他断定官府已经知道了他藏书墙中,之所有没有抓他是不想得罪自己这个‘天下读书人的楷模’而已。

    思前想后,孔鲋还是对座下仅剩的几个弟子说道:“去告诉曲阜令,鲥奉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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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山意外穿越到战国末期成一个农户子弟身上,从此人生开挂……
献马蹄铁、手刃匈奴大单于、娶四公主成为驸马,后又率领大军灭了楚国……大秦万万年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秦万万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秦万万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