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3.破阵
太乙门传人，对自家传承素来信心十足。
如果实话实说，他们面对斗室书院这般同层次的庞然大物，其实心理上仍然保持几分优势。
斗室书院众人，便是口头不承认，但心里同样对太乙门隐隐忌惮。
双方能分庭抗礼的关键，在于彼此掌舵人对抗难以轻易分出胜负。
但具体到下面的人，就未必了。
原因便在于太乙门独特的传承，御剑术双剑合璧，联手合击。
双方分属儒、道两家顶尖传承。
除了极少数天才中的天才是特例，一个太乙门弟子和一个斗室书院学子，总体上平均水平没什么分别。
但是，两个太乙门弟子，和两个斗室书院学子，就有分别了。
太乙门弟子一使太乙纯阳剑，一使太乙玄阴剑，结合而成太乙归元剑，会有加一加大于二的效果。
督清真人被暑元真人、卢月真人双剑合璧压制。
他如果跟其中之一联手合使太乙归元剑，同样超出两人原本应有的战斗力。
所以最初接到督清真人报讯时，太乙门长辈炼宝，放心将事情交给少晴真人等天君。
四个太乙门天君合力，不说实力翻倍，但对抗同水平对手五、六人没有任何问题。
别说他们当初出门的时候不知道跟督清真人一起的还有方寸先生，便是后来路遇斗室书院二人知道方寸先生也陷在炎黄界后，同样心里不虚。
他们四人联手，基本上就可以做到围杀督清真人和方寸先生。
更别说为了保险，少晴真人还专门带了阵图出来。
所以到了炎黄界外，察觉情形不妥，他们仍有信心继续探查情况。
前提是只要他们四个不分开。
但现在，面对督清真人、方寸先生倒戈相向的诡异情况，少晴真人心生不妙之感。
他们四个便是不分开，似乎也应对不了眼前的情况了……
暑元真人、卢月真人也渐渐回过神来，全都脸色难看。
二人不多说，皆是全力一剑，斩向督清真人。
谁料督清真人居然不闪不避，硬挨了这一剑，仿佛不顾自身，仍然全力出手。
他一剑斩到，完全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灰色剑气瞄准暑元真人。
关键时刻，远方第三道灰色剑气飞来，半途中将督清真人的攻击截下。
原来是一直不动声色的明轩真人，及时出手相助，替暑元真人解围。
督清真人这与敌协亡的一剑不中，自身被双剑合璧重创，再无力做第二次反击。
暑元真人、卢月真人这时也顾不上补剑，当即就要跟少晴真人、明轩真人一起遁走。
但不料，督清真人赫然又是一剑斩来。
众人全都大惊。
辛先生双目光芒猛涨，死死注视督清真人。
就见对方身上似有光辉闪过。
然后先前太乙归元剑对其造成的伤害，竟然便飞快消失。
辛先生最初以为，是类似一些魔道的邪法，掌死者幽冥，化为秽土傀儡，只要不伤及根本便可因为法术神通的作用而快速恢复伤势。
但他再仔细观察，却发现督清真人仍是活生生的人。
虽说对于道家天君来说，已经没有血肉之躯的概念。
但活人跟死人，始终是两回事。
督清真人并没有死。
太乙归元剑结结实实重创他，几乎将他元神斩破大半。
但有神奇的力量，转眼间就将他元神修补。
这是拯救活人的力量，而非玩弄死者的傀儡之术。
辛先生错愕不已。
赋青先生这时，则已经像少晴真人他们一样，飞快转身遁走，不敢继续停留。
辛先生回过神来，不仅没有逃走，反而看着面前的方寸先生岳凤岭，陷入沉思中。
下一刻，他以前所未有的猛烈姿态，猛攻岳凤岭。
看上去，似是憎恨岳凤岭假传讯。
他几乎也以不计自身代价的姿态，狂攻岳凤岭，不惜以伤换伤，击伤岳凤岭。
然后，就见岳凤岭身上，也有奇异的光辉一闪。
他身上的伤势，跟督清真人一样，很快便得以恢复。
辛先生深吸一口气。
他出手并未放缓，同岳凤岭针锋相对，但不再似先前那般疯狂不计代价。
另外一边，太乙门四人同样震惊于督清真人伤势飞快恢复的模样。
督清真人快速一剑斩来，暑元真人同卢月真人连忙出手，挡住对方攻击。
少晴真人和明轩真人，视线再度扫视四方。
这次，终于有个身影，徐徐在黑暗的虚空里浮现。
张东云双手背在身后，平静看着面前太乙门、斗室书院一行人。
他面孔似是为光辉所笼罩，少晴真人等人全然看不清其真面目。
“阁下就是此界主人？”少晴真人沉声问道。
张东云不答反问：“你们全派上下，当真没人知道鸿轻道人的下落？”
少晴真人深吸一口气：“祖师云游星河，自有回归之时，非我等晚辈可妄议。”
张东云喟叹一声：“可惜。”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赋青先生：“只能期待你们院长了。”
说罢，向着赋青先生微微一招手。
赋青先生顿时便身体一僵，动弹不得。
原本凝聚在其身旁的笔墨文字，尽数自行飘散。
少晴真人等太乙门道家高人见状，全都心生寒意。
但名门之后，历代畅游宇宙四方，几人岂是束手待毙之辈？
只不过，这种情况下，再犀利的双剑合璧，显然也没有任何用处。
无需少晴真人招呼，余下三人便立即汇聚到他身边。
少晴真人将道袍袖子一挥，从中顿时飞出一张阵图。
阵图在宇宙间迎风见长，瞬间变大。
张东云仔细看去，就发现这阵图覆盖范围，远超炎黄一界，比自己当前无敌城的覆盖范围都还要更大，想来是太乙门压箱底的至宝之一。
阵图展开，少晴真人师兄弟四个便一起入阵。
暑元真人占据太阳之位。
卢月真人占据太阴之位。
明轩真人占据少阴之位。
少晴真人自己则占据少阳之位。
四象方位抵定，这座四象造化大阵，顿时便立了起来。
无穷造化物象，这一刻同时在阵内显现。
然后，又一起碎灭！
伴随着大阵运转，仿佛要将阵内这一方宇宙，都全部打回虚无空洞，不复存在。
世界这一刻，像是要返回开辟前一片混沌虚无之态。
莫说被定住不能动的赋青先生，就连督清真人、方寸先生乃至于辛先生，这一刻都同时感到五内如焚，元神或者神魂肉身，要一起湮灭似的。
面对张东云这个可怕而又未知，深不可测的恐怖敌人，少晴真人师兄弟四个已经顾不上丝毫保留，甚至在一定程度上牺牲对大阵的控制力，以至于大阵仿佛脱缰的野马，处于失控边缘，但爆发出极为强大的破坏力。
便是辛先生等第十五境的高手，眼下身处阵中，也感觉承受不住，仿佛一时三刻间，便会形神俱灭。
莫说只有他们四个，便是再多四个，甚至四十个，也会被大阵生生炼死，分别不过时间长短而已。
“确实不俗。”
张东云也微微颔首，赞了一句。
这大阵的力量，胜过太清宫的太初六合阵。
便是彭子凌他们六个全都到了第十五境，然后布阵，也胜不过少晴真人师兄弟四个布成的四象造化阵。
宗天璇都必须有七曜华绫加身，才有希望闯出去，否则眼下第十五境的她会被炼死在阵里。
哪怕炼死她所需的时间远超督清真人他们，但结果不会有分别。
披上七曜华绫，宗天璇有希望闯出去，可要破阵，千难万难。
这阵法的根本在于那张阵图，阵图并非少晴真人等四个天君的手笔。
“所以说，可惜鸿轻道人不在。”
张东云笑笑。
然后，四象造化阵内的恐怖毁灭景象，便全部一起烟消云散，如雨过天晴。
到头来，一切如故，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张东云招招手，那张阵图便飞到了他的手里。
少晴真人等师兄弟四个全都目瞪口呆。
“好手段！”不多话的明轩真人这时仍坚定一剑，向张东云斩去。
少晴真人等人见状，都为自己的动摇与惊恐而感到愧疚，大家连忙一起出手。
暑元真人同卢月真人双剑合璧。
少晴真人则施展太乙纯阳剑同明轩真人的太乙玄阴剑相配合，二人也双剑合璧为太乙归元剑。
他二人乃是跟督清真人并列，太乙门中天君一级高手里的佼佼者。
两人双剑合璧而成的太乙归元剑，基本上便是这门东方苍天最顶级御剑术，在同境界下的最高水平，威力远胜暑元真人和卢月真人联手。
灰色的剑气划过，宇宙如同被分裂成两半。
但张东云神情如常，那张阵图到了他手里，仿佛一块普通的锦布。
他手一挥。
顿时两道灰色剑气，便身不由己，如倦鸟投林一般，主动投向阵图。
少晴真人、明轩真人、卢月真人、暑元真人四大高手，便也一起身形不由自主缩小，全部被那抖动的阵图卷了收走。
只剩下辛先生、赋青先生在原地瞠目结舌，方寸先生和督清真人相对苦笑。
604.伤筋动骨
张东云轻描淡写间破去四象造化阵，收了阵图，然后又以这张阵图卷了少晴真人等四位道家天君。
饶是辛先生同赋青先生已经震撼于其实力，这一刻仍然惊愕不已。
他们此刻无比确定，眼前这个炎黄人的实力，第十六境都打不住。
似佛门慈航、阿难那等大菩萨，乃是第十六境中的佼佼者，甚至凌驾于寻常第十六境高手的标准之上。
但即便他们要化解方才行将失控的四象造化阵，也非等闲可以轻易办到。
眼前的长安城主，修为实力只会稳稳在第十六境之上。
不管是他们两个，还是太乙门四位天君，这次过来，都属实是太冒失了。
但任谁也想不到，这方炎黄界里，竟然会突然涌现出这么一位顶尖强者。
在他们的印象中，早年炎黄界出来的高手，最高应该只到第十六境。
从哪里冒出来这么个长安城主？
照道理讲，这等修为的顶尖强者崛起路上，不可能一直默默无闻。
可是怎么会这么短时间中，忽然冒出这么个长安城主？
莫非，他其实不是炎黄本地人，而是某位外来的顶尖强者，隐藏了身份？
辛先生、赋青先生心中各种念头杂乱，纠缠不绝。
督清真人则轻声叹息，转头看向一旁的方寸先生岳凤岭。
方寸先生面对他，面露歉然之色。
归根结底，这么多人栽在长安，其实都是被他坑了。
但他也无法理解，曾经随便自己来往进出，甚至不屑于理会其中纷争的炎黄界，怎么就变成如此生人勿进的模样？
当初击杀墨璃时，还可以说年月尚早，时间久远。
但先前他入炎黄，到南瞻部洲擒了穷奇的时候，炎黄界也不是如今这番模样啊！
方寸先生迎着辛先生、赋青先生两位同窗的目光，唯有低头无言。
张东云则神色如常，手中阵图再一甩。
于是赋青先生和辛先生便也都身不由己，被阵图卷走。
赋青先生早已被镇压，无力抵抗，只能任由张东云鱼肉。
辛先生则下意识想要抵挡，但招架不住，同样迅速被阵图卷走，消失无踪。
张东云能察觉，对方抵抗的意志，不够坚定。
至于什么原因，他已然心知肚明。
先前展现督清真人同方寸先生快速疗伤的模样，正是为了此刻。
无敌城范围内，他怎么揉搓这些人都行。
但出了无敌城范围外，就需要另想办法，早做准备。
能有更多方法与路径控制对方，便可以更有效将局面掌握在自己手中。
看得出，这个名为辛元庆的斗室书院半圣，此刻心中非常纠结。
如果不是长安抓了方寸先生，首先跟斗室书院结下梁子，辛元庆怕是早就已经低头，不惜代价只求张东云能搭救他夫人。
但现在，顾忌自己出身的书院同长安城之间可能是敌非友，辛元庆心思就难免挣扎起来。
张东云并没有过多理会对方，没有做什么心理攻势，也没有强迫他传假消息给斗室书院。
相反，他暂时把辛元庆给晾到了一旁，只是关押起来，然后就置之不理。
至于说再次给斗室书院传讯，他还有赋青先生杜海这老儿。
这厮接到方寸先生岳凤岭的传讯，秘而不发，不告诉书院高层和其他人，自己贪图七曜晶髓，压下了消息。
但由他再传讯回去，斗室书院那边的人，想必不会再压消息了。
辛元庆、岳凤岭、杜海全部栽在炎黄界，余下第十五境的斗室书院半圣，就算再渴求七曜晶髓，此刻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了。
就算要瞒消息，也只会是第十六境的亚圣隐瞒。
真有第十六境的亚圣送上门来，那也足够了。
如果说，第十五境半圣的问题，斗室书院院长路圣人还可以不亲自处理，交给门下亚圣，那一个第十六境亚圣如果也栽在炎黄界，路圣人本人一定无法再坐得住。
其实，辛元庆栽在这里，份量已经十足。
同为第十五境，他天赋才情更在岳凤岭、杜海之上。
如果说岳凤岭、杜海想要突破到第十六境，大概率必须借助七曜晶髓相助，那辛元庆凭自己，就有一定希望。
对路圣人来说，这是真正可以承自己衣钵的得意高足。
知道辛元庆栽在炎黄界了，张东云不信路圣人不介意。
至于太乙门那边，就更不用担心了。
合共五个天君，全部栽在炎黄界，对整个太乙门来讲，也是伤筋动骨的事情。
这毕竟不是五个晚辈弟子。
事实上，督清真人、少晴真人他们或许也有前辈师长，但他们本身就是太乙门位高权重的长老耆宿。
太乙门雄踞东方苍天，取材面分布多方世界，高手云集，天才辈出不假。
但一次性没了五个第十五境的天君，叫他们那位云游在外的老祖宗知道了也势必要吐血。
尤其是这五人当中，督清真人、少晴真人、明轩真人三个，基本就是太乙门天君境界最出色的三人。
缺了一个，都可以叫太乙门痛彻心扉惋惜不已，如今三个全没了，已经不是心头剜肉可以形容。
毫不客气地讲，这可能造成太乙门相当一段时间里人才断层，将当世有希望向第十六境天尊突破的中生代领军人物抹成空白。
如果说少了人，有可能影响太乙门未来，那弄丢了四象造化阵的阵图，则是立即动摇太乙门眼下的根基。
少晴真人等四人联手布下的四象造化阵已经极为强横，但还远不是最强状态。
这阵法目前的最强状态，一是他们家老祖鸿轻道祖亲自布阵，二是太乙门天尊境界出四大高手，联手布阵。
鸿轻道祖远游多年，太乙门威名始终不坠，除了那位老祖师可能回来外，便是太乙门四大天尊联手布下四象造化阵，炼化宇宙洪荒，叫别家不敢轻辱。
现在丢了四象造化阵的阵图，太乙门里几位天尊虽然还都是第十六境的道家高人，足以震慑众多宵小，但对于个别顶尖强敌来说，却一下子失去了阻拦对方的屏障。
如今一着不慎，意味着可能基业不稳的后果。
张东云确信，太乙门不可能不着急。
他们联系不上自家老祖师便罢，要是能联系上，那位老祖师怕也要赶紧回来。
“传讯吧。”
张东云语气轻描淡写。
不用他强迫，少晴真人现在也向赶紧向师门示警。
只不过，张东云要精准控制对方传讯的内容，以免反而吓得对面老家不敢过来。
没有他们家老祖师，能把太乙门余下高层一网打尽也是好的。
一边操作道门那边，张东云一边也没忘了儒家。
控制赋青先生杜海给斗室书院传讯后，张东云没有立即放过对方：
“血麒魔尊是吧？多给你一次机会，也给他送个消息。”
杜海苦笑不已。
605.不耽搁时间
面对张东云，赋青先生杜海没有拒绝的余地。
他也知道了当初方寸先生岳凤岭是如何给他们发报，以及为什么岳凤岭、督清真人全都身不由己倒戈。
杜海自己同样力不从心，仿佛变成张东云的傀儡，只能任凭张东云操纵，分别给斗室书院和血麒魔尊发讯。
说起来，这厮倒是给了张城主一些惊喜。
除了斗室书院外，他能额外帮炎黄界长安城开辟一条财源……不是，是引出一路敌人。
说起来，这位血麒魔尊属实是个庞然大物。
这是能跟慈航大菩萨、路圣人、鸿轻道祖并称的一方巨擘。
因为路圣人荡魔之心坚决的缘故，东方苍天境内魔道凋零，便是偶有强大魔头，也必须夹着尾巴做人，以防被斗室书院路圣人找上门来。
血麒魔尊，作为东方苍天魔道第一人，算是少有不用躲着路圣人走的盖世大魔头。
不过，等闲之下，他也避免同斗室书院起冲突。
之所以同斗室书院门墙下一位半圣有了联系，说来也只能叹一句造化弄人。
血麒魔尊，希望得到一件重宝。
偏偏这件宝物，在斗室书院。
血麒魔尊虽说不惧路圣人，但想要夺宝，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能从斗室书院内部找到破绽，或者说找到能接应他的人，血麒魔尊自然乐意。
这也便是赋青先生杜海之前跟辛元庆提及自己可以帮到对方的原因。
当然，想要瞒过路圣人，仍然困难。
血麒魔尊同赋青先生也一直在等待机会。
平心而论，这次跟炎黄界长安城的冲突，有可能便调路圣人这头虎离山。
但路圣人如果略微动了几分念头，大可以把东西带走。
对他这个境界的高手来说，一时感应灵敏，很多时候已经近乎前知。
血麒魔尊自己就是这个份量的强者，对此最了解不过，也因此头疼不已。
所以，考虑到这一点，张东云通过赋青先生杜海传递给血麒魔尊的讯息，并非单纯求援。
更多是表明，发现了一个跟斗室书院有仇，但是强大的势力，可以考虑双方结盟，共同对抗斗室书院，因此请血麒魔尊务必前来商议。
至于说人来了之后究竟是战是和，那就全看张城主心情了……
解决了少晴真人、赋青先生他们，张东云没有理会辛元庆。
暂时将他放着吧。
张东云安坐大明宫中，挥挥手，将另外两个被他晾了许久的人提出来。
他高居座上，平静看着下方二人。
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显得极为精悍。
但长期被囚禁，不可避免在一定程度上，被挫了锐气。
二人皆是威镇寰宇境界的巅峰武皇。
一个“黑帝”季青文。
一个“冰帝”龙川。
都曾是北俱芦洲雷瀚之下，最顶尖的两大武道帝皇，修为实力过人，身经百战。
之前，他们追随雷瀚，隐匿行踪，四下躲藏。
但随着无敌城覆盖范围扩大，囊括整个炎黄界，甚至包围炎黄界附近虚空宇宙，这两人便也彻底没了藏身的可能。
事实上，早先上一次临时扩张的时候，他们二人便已经都被张东云拿下。
不过，张东云一直关着他们，并没有过多理会。
这二人也都是强项，始终沉默，一声不吭。
虽说无法逃脱，但也没有任何低头服软的意思。
“我等追随陛下，终生不改，眼下非长安对手，也没旁的话可说，但求一死。”
“冰帝”龙川沉声说道。
另外一边，同雷瀚基本可以算半个师徒的季青文则沉默不语。
但她意志之坚定，只比龙川更强。
“你们想下去陪他，他却没在下面等你们。”张东云淡然道。
季青文、龙川闻言，都是一怔。
他们看得出，张东云不至于无聊到跟他们做口舌之争，讨论雷瀚死后会否在黄泉下等他们两个旧部。
对方这话里意思，分明是雷瀚还没死。
“阁下生擒了陛下？”
季青文终于开口：“陛下非屈膝求饶之人，他自己不会提，但我不得不替他提一句，当初他并没有杀死剑魔，也没有折辱剑魔。”
张东云平静看着对方。
面前的女子，亦抬起头来，无所畏惧对视：“我说这些不是为陛下求命，只是杀人不过头点地，尊驾不必折辱陛下吧？”
张东云淡然一笑：“七弟当然没事，如果他有事，莫说老五，你们两个也要陪葬。”
他面上虽有一线笑容，但季青文、龙川二人见了，全都有寒意自脚底直冲头顶。
张东云静静打量二人半晌，然后挥挥手。
于是季青文和龙川便觉眼前虚空景象变化。
下一刻，他们似是来到一片光辉笼罩之地，四目所及之处，全是流光。
光辉并不耀眼，隐约呈现混沌景象。
然后，二人便齐齐发现，雷瀚就身处光流之中，双目闭合，宛若沉睡。
可是，对方却也不是当真睡着了。
季青文、龙川分明看到双目紧闭的雷瀚，两腿分开跨立，双手合抱，端了个拳架子。
二人都是巅峰武皇，于武道上的眼力毋庸置疑，一眼便可以看出，雷瀚这分明是在练功的模样。
简直像是梦游似的……
二人心中惊疑不定，想要试图呼唤雷瀚，又怕惊扰到对方。
不等他们想明白一切，下一刻，他们眼前景象变化，已经重新回到大明宫正殿内。
这次，面对张东云，二人没了方才桀骜之态，但仍然警惕戒备，疑虑重重：“这究竟是……”
“时间不等人，该练功，还是要练的，否则时间白白流失，将来回首，面对时光蹉跎，不好与故人相见。”张东云语气淡漠，没有任何起伏。
季青文与龙川却都更加惊诧疑惑。
“尊驾，到底意欲何为？”季青文定了定神，沉声问道。
张东云随口说道：“与其考虑朕想做什么，不如想清楚你们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季青文同龙川，都陷入沉默。
良久之后，龙川忽然开口问道：“姚峰，应该也被长安城拿下，今日却不曾见他？”
张东云打量对方一眼，然后微微一笑：“他已经死了。”
当初拿下龙川的同时，也确实拿下了曾经北俱芦洲另外一个第十四境高手，“饕餮王”姚峰。
不同于季青文与龙川，姚峰在当时，就被张东云一巴掌拍死了。
同季青文、龙川不同，姚峰对“龙魔大帝”雷瀚，完全是慑于其威势，并不忠心。
雷瀚身陷长安之后，姚峰便仿佛一朝得解放。
但可惜，最终却逃不出张城主的五指山。
张城主感念于季青文、龙川忠心可嘉，手上也无血债，所以暂时留下他们。
至于打一开始就积极前往南瞻部洲串联挑事儿的姚峰，当然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龙川想得不深，但直到对于雷瀚来说，姚峰同他和季青文不同。
这时听了张东云所言，他不禁再次沉默。
606.杀成一片白地
“我愿奉长安号令。”季青文这时忽然开口。
并且，她向宝座上的张东云单膝跪倒。
龙川身体微微一震，转头看向对方。
季青文不语，向张东云低首，只等候张东云发落。
张东云平静看着下方一跪一站的二人，并不急着开口说话。
龙川注视季青文，默立良久之后，终于收回目光，一言不发，也向上方张东云单膝跪倒。
张东云并不在意他们礼节如何，径自淡然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先下凡间摔打一番，然后再做发落。”
季青文、龙川二人之前只是被关押，并未被发往工地做工。
但他们见过别的犯人被押走充当苦力，知道张东云口中的下凡间摔打一番是什么意思。
龙川面色一紧，心中生出无尽屈辱。
杀人不过头点地，受这般折辱，实在是比当场杀了他还更难受。
但龙川终究还是保持沉默，向张东云低首，表示服从。
一旁季青文面无表情，亦是相同动作：“是。”
张东云挥挥手，这二人当即在大殿内消失。
他们回过神来，人已经回到天罚殿里。
晚些时候，便会有对他们的更进一步具体安排宣布下来。
龙川沉默，看向季青文。
季青文淡然道：“为了陛下，这点苦受不得吗？”
龙川终于开口：“陛下恨长安城主入骨，长安城主如此做，是进一步折辱陛下，陛下如果自己有知，怕是恨不得自我了断，也不会愿意看到现在的局面。”
季青文转头看向他，目光澄澈，语气平静：“不要替陛下做决定。”
龙川闻言，微微一窒。
季青文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坚持，我们所需要做的，唯有坚持，坚持到陛下自己苏醒的时候，届时何去何从，一切由陛下圣裁。”
龙川听了，重新陷入沉默。
季青文则说道：“别管长安城是否故意借此算计我们，但凡有一线希望，我们也唯有坚持下去，为了那一天的到来，我们现在效忠的对象，就是长安城，陛下苏醒之前，不要有多余自己的想法，那只会弄巧成拙。”
龙川沉默半晌后，轻轻点头：“我明白。”
季青文当即不再言语。
二人之间重新陷入沉默，直到不久后天罚殿的执事过来，领着他们一个前往东边荒海海底，一个前往西牛贺洲大陆深山，分别做工。
莫说他们自己乐不乐意，便是不乐意，身处无敌城范围内，张东云想怎么揉搓他们，都随自己心意。
处理了季青文、龙川之后，张东云的注意力就重新放到自己的修行，以及系统建设任务的完成上。
得到更多漠星铁，对他修行有大益处。
不过，想要从第十三境，突破到第十四境，仍然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
张城主不禁遐想，要是能有更多收获便好了。
眼下，也只能先自己一步一个脚印，慢慢行走。
当然，说是慢慢行走，相比其他人修练，他这已经是快了太多。
只是如今杀出炎黄，冲入宇宙后，世界相较于从前一下子又宽广了太多，所以叫张城主心中难免又生出几分急迫的情绪。
这种情绪对修行并无益处，需要自己慢慢排解。
相比之下，毋明界那边的情况，比预想中来得顺利。
用一句话来说，毋明界苦灭剑派久矣。
这家门派的剑道传承，就注定他们不会是有建设性和进步性的开明统治者。
破坏同杀戮，才是灭剑派一脉永恒的主题。
他们对于稳定的需求，仅仅限于自家宗门内部具备一定的凝聚力和向心力，不自相残杀，并且相互抱团关照。
就像是一把剑，除了剑锋之外，总还有剑脊存在。
但是对外，灭剑派就如同他们传承的剑意一样，破灭万物，屠戮众生。
眼下虽然还没有具体的统计数据收集上来，但灭剑派取代森罗剑宫这些年来，毋明界总人口十不存一。
甚至，大家都觉得这是一个极为保守的数据。
如今的毋明界，放眼望去，海陆各地，全都一片荒凉。
曾经人口繁密的皇朝人间，全部变作人迹罕至的废土。
当初森罗剑宫自家第一次反攻毋明界时，刚开始势如破竹，很快便拿下毋明界过半区域，便是源自这里残存的其他各门各派，都大力支持。
只是可惜灭剑派实力确实强横，并且韧性十足，硬生生顶住了森罗剑宫的反攻，等到了受伤的林中康复。
于是一波反推，毋明界上下再次全体遭殃。
不仅仅森罗剑宫传人死伤惨重四下里逃散，原先幸存的其他势力，更是遭到大清洗。
敖空、古朴、傅玉婷等人这次回去，再看毋明界，几乎说是一片白地，也不算夸张了。
对长安城和森罗剑宫来说，灭剑派帮他们把本地豪强基本全都屠干净了，接下来他们想要做什么，不会有任何或明或暗的阻力。
但元气大伤的毋明界，想要恢复以往人才辈出、高手如云的状态，怕是要几十年甚至更长时间才行。
对张城主来说，占了此地，只能得到世俗人口资源。
修行者方面，这里除了森罗剑宫外，基本上一片空白。
毋明界相关资源，倒是还有一些存留，但想要开采，需要人力、物力，也不是一时三刻间就立马能解决。
龙川、季青文两大巅峰武皇，在无敌城范围内先养养习惯后，张东云便有心把他们派到毋明界来挖矿……
总之，一穷二白的情况下，古朴等人想要开展工作，还是面临相当大的考验。
张城主唯有祝他们好运。
他自己也需要一些好运。
比方说，什么太乙门，什么斗室书院，什么血麒魔尊一类的……
同时，也包括慈航净土和阿难净土。
佛门眼下，对炎黄界发生的种种，仍然两眼一抹黑。
他们派出多路人手，迫切希望了解具体情形。
但在宗天璇的刀剑之下，不管多少人，都难越雷池一步。
武道神君封锁虚空之下，人站在那里，四面八方就几乎全都堵死。
607.穷奇魔尊
第十五境武道强者封锁虚空，并非不可破。
但需要与之同等份量的顶尖强者。
慈航净土，虽然慈航大菩萨不出，但净土中不缺佛门罗汉。
即便恕性罗汉陨落在炎黄界长安城，空山罗汉外出前往阿难净土，慈航净土内仍有不少佛门罗汉坐镇。
他们听慈航菩萨讲道，一身佛法，不可说不精湛。
但可惜，无一人是宗天璇对手。
宗天璇七曜华绫加身的情况下，即便面对不止一个佛门罗汉围攻，也仍然游刃有余。
她一刀劈出，便仿佛有一片星河寂灭。
星光破碎，化作恐怖的晦暗洪流，从天而降，席卷四方。
一个老僧越众而出，双掌合十，显化罗汉金身。
这金身不停扩大，仿佛广阔无边，将一些低境界的佛门弟子，护在身后。
毁灭洪流冲击下，金身摇摇欲坠，但好歹还是成功将洪流向两边分开。
纵使洪流重新在他身后汇聚，也总算在金身后留下三丈清净地。
罗汉金身仿佛怒海岸边矗立的礁石，迎接狂风巨浪的冲击。
只是，相较于礁石岿然不动，这罗汉金身上遍布伤痕与裂缝，看上去随时可能支离破碎。
“广心师伯！”
一众佛门弟子，全都惊呼出声。
广心罗汉双掌合十，立在虚空中，只全力默诵佛经，不敢有丝毫移动，亦无法开口说话。
佛门金身坚固，善于守御，总算是抗下宗天璇这一刀。
但另外一边，宗天璇随手一剑，同样象征星罗破灭，毁天灭地的剑光，便追上远方一朵莲花。
莲花里，现出炎黄界佛门神僧龙舍陀的身姿。
他原本想趁着广心罗汉等慈航净土高僧的掩护，避过宗天璇，突破其封锁的虚空，离开这片宇域。
但宗天璇刀剑齐出，一边压制广心罗汉他们，一边则剑锋直指龙舍陀。
剑光穿越虚空，瞬间就到龙舍陀面前，斩破他的莲花。
龙舍陀无奈，现了自己的法身净土。
其法身双掌合十，凝聚无量澄澈佛光，化作一尊宝瓶，囊括四方，护持己身。
但恐怖的剑光在接触的第一时间，便斩破这尊宝瓶，同时将龙舍陀的法身拦腰斩断。
龙舍陀飞身欲躲，然而剑光去势不休，仍然追上他。
剑光临体，龙舍陀周身琉璃色的佛光，逊色黯淡下去。
他本人，就似他的法身一样，被宗天璇这一剑当场斩成两段！
不过，只剩下上半身的龙舍陀，一时勉强未死。
毁天灭地的剑光，仿佛熊熊燃烧的烈焰，继续向他上身蔓延，要将他整个人彻底摧毁，连一点残渣都不剩下。
就在这时，龙舍陀忽然发出一声大吼。
他上半身下方伤口处，有大量黑雾涌现。
这些黑雾，浓厚粘稠仿佛液体，与其说是浓雾，倒不如说是一股股黑水。
黑水肮脏污秽，流露出侵蚀万物，污染一切的邪恶气息。
伤口处残存蔓延的剑光，顿时被这些黑水阻挡。
宗天璇眉毛轻轻一扬，终于加了几分注意力，转头向只剩下半截身躯的龙舍陀看去。
就见前一刻还宝相庄严的佛门高僧，此刻神情狰狞凶恶至极，面孔上生出一条条黑色的花纹。
他全身毛孔，这一刻都向外飞喷出道道黑气，然后在宇宙虚空里，隐约凝聚成一头穷凶极恶的大妖。
正是四凶之一的穷奇。
不过，这并非妖族手段。
“能把第十四境佛门法身巅峰的高僧炼成自己的分身，这……混沌霸主吗？”
宗天璇昔年未去炎黄界前，在宇宙间流浪多时，见闻不浅。
这时看了龙舍陀模样，便即心中有数，知道对方是被一位第十六境的魔道巨头，暗中在体内埋下机关。
这魔性平时不显露，只是龙舍陀眼下身处生死关头，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对这道大魔分身来说也到了自身生死关头，所以才爆发出来。
只剩下半条命的龙舍陀，也等于被这大魔的分身夺舍。
宗天璇看了一眼广心罗汉等人。
除了广心罗汉面现悲色，默默颂佛之外，余下其他慈航净土佛门弟子，看着忽然化作大魔分身的龙舍陀，都大惊失色，诧异不已。
宗天璇见状，略微沉吟。
但她手底下一点都不慢。
七曜华绫加身，便是对方本尊亲自降临，除非是慈航大菩萨那等水平的高手，否则宗天璇也可与之周旋。
更何况眼下只是一具分身？
她随手再加了一剑。
第二剑，顿时就将龙舍陀剩下的那半截身体，从头顶往下再劈成两半。
星光湮灭的洪流狂涌之下，龙舍陀残存的身躯完全被洪流吞没，灰飞烟灭，点滴不剩。
那污秽阴邪的黑水，也被当场涤荡一空。
魔气所化穷奇，在宇宙虚空里挣扎咆哮，但最终下场，还是被当场消灭。
“你怎么看？”
宗天璇额头上忽然有符印亮起，从中传出张东云平静的声音。
“慈航不可能不知道这和尚体内被魔头埋下种子，就像是不可能不知道我在这里堵路一样。”
宗天璇沉吟着说道：“眼下全都不理，实在不好说是这位菩萨心有顾虑，两边都不肯更多树敌，还是当真心如止水，四大皆空了。”
张东云问道：“那个修行穷奇之变的魔道中人，你有什么消息？”
宗天璇答道：“天魔之中，魔道第十五境称无相天魔，第十六境称混沌霸主，也叫混沌魔主，方才那穷奇，应该就是一个混沌霸主的手段，我印象中，东方苍天有这样一个天魔，被称为穷奇魔尊，大名叫做盖空文。”
“原来如此。”张东云语气没有变化：“晚些时候，我会通知你回来，眼下你多留一阵，再观察看看。”
“好。”宗天璇颔首。
广心罗汉负伤，龙舍陀异变，佛门方面也乱了阵脚。
众人不得不先退回慈航净土。
宗天璇不做追击，原地不动。
慈航净土里一众佛门弟子议论纷纷的同时，与这里相距无限遥远的另一片虚空中，有一头巨大的穷奇魔相，仰天咆哮。
巨大的穷奇头颅上，面容冷酷的盖老魔神色微微一动，目光中有流光闪动。
608.两败俱伤
“当真另外有人，同慈航净土为难，而且看起来，实力不俗的样子……”
盖老魔不惊不怒，只是微微沉吟。
在龙舍陀入了慈航净土之后，老魔头就主动切断彼此间的联系，不窥视佛门净土。
他心知肚明，瞒不过慈航菩萨。
但既然对方不挑破，他便也为之收敛。
双方短暂达成默契与平衡。
盖老魔眼下虽然无法从中受益，但留着那枚种子，可以期待将来。
不过，现在这枚种子，被宗天璇毁掉了。
盖老魔对此倒不失望。
种子被毁，意味着龙舍陀身死。
有人杀了投靠慈航净土的龙舍陀，对方无疑是佛门的敌人。
敌人的敌人，未必是朋友。
但毫无疑问，是值得关注的对象。
不过，杀死龙舍陀之人的武道，感觉有些熟悉……
盖老魔心中微动。
“出了什么事？”
这时，忽然有声音，从那庞大的穷奇魔相口中发出。
穷奇魔相张开血盆大口，口中有一个通体漆黑的球体。
球体表面，这时裂开一道缝隙，缝隙中露出傅天枢盘膝打坐的身姿。
这小子，心神感触确实敏锐……盖老魔心中暗道。
他刚刚想起傅天枢，傅天枢心灵便有触动。
虽说眼下是他看护对方疗伤，彼此魔气与血气有几分勾连，牵一发而动全身。
但他修为境界毕竟更在傅天枢之上，能被傅天枢洞察，足以说明对方心神之敏锐。
这个武者，确实已经站在了第十五境武道神君的巅峰，并动身向更高层次的武神境界进发。
他距离武道第十六境，古帝的境界，充其量就差一层纸没捅破。
“有人找你。”
盖老魔心中念头转得多，面上则不动声色：“你的同门，名唤杜玉衡。”
傅天枢微微颔首：“五师妹吗？我本也希望能联系上他们，如果你方便，我通知她来这里见一面。”
盖老魔言道：“自无不可，但需留神斗室书院的人寻踪追来。”
傅天枢答道：“放心，我心里有数。”
他们师兄妹之间，自有联络之法。
杜玉衡人已经寻到近处，所以才被盖老魔察觉。
这时再接到傅天枢的传讯，她立刻赶了过来。
盖老魔冷眼旁观，就见一个留着少见短发，面容线条冷硬刚强的女子，一路赶来。
来者修为实力不俗，武道第十四境，也就是武皇第五境的修为实力。
只看其穿梭宇宙虚空的动作，便可以看得出非一般的巅峰武皇可比。
北斗老祖收徒的眼光确实好，门下几个弟子看来都有过人之处，远超同侪。
短发女子还没顾得上跟傅天枢打招呼，首先满怀戒备，看向一旁的盖老魔。
盖老魔神情冷酷漠然，并不言语。
“穷奇魔尊，盖空文。”傅天枢则简单介绍道。
无需多言，只是这个名号，便足以说明一切。
短发女子面上的戒备之色，略微淡了几分。
盖空文的名头，她有所耳闻。
这是一个魔道第十六境的混沌霸主。
真要动起手来，她完全不是对手，一切全要看自家大师兄傅天枢的。
眼下看上去，傅天枢的情况，不很妥当，似乎有伤在身。
无需杜玉衡发问，傅天枢便首先平静说道：“我与李书楼一战后负伤，遇上斗室书院的屈子，她是师父当年故友，有心杀我给师父报仇，是穷奇魔尊出手相救，眼下我也是在他护持下养伤，并准备向第十六境突破。”
“多谢阁下。”杜玉衡静静听完后，向盖老魔一礼。
盖老魔淡淡点头，并不言语，一切交给对方师兄妹自己交流。
傅天枢上下打量杜玉衡：“你伤势已经好了？”
杜玉衡颔首：“是，多亏大师兄你当初及时出手，所以我虽然被那李道人所伤，但经过这几年休养，已经康复。”
傅天枢问道：“其他人呢？”
杜玉衡答道：“同四师兄之间的联系，彻底断了，可能他和六师弟一样，也已经折在那炎黄界里。”
傅天枢闻言，冷漠的面孔上无悲无喜，不见表情变化，只是视线望向悠远深邃的宇宙虚空，久久不语。
杜玉衡同他一样，陷入沉默。
过了片刻后，傅天枢收回目光：“三师弟呢？”
杜玉衡的声音似乎略微轻快了几分：“三师兄快要出关了，看情形，可能比大师兄你还要提前突破境界。”
傅天枢微微点头：“很好。”
他跟李书楼缠斗之前，三师弟袁天玑便已经闭关多时。
李书楼打伤杜玉衡，傅天枢及时出手救下杜玉衡，然后与之交手。
杜玉衡自己找地方养伤静修，并没有惊动闭关的袁天玑。
一方面是出于对傅天枢的信心，同时傅天枢也不喜欢围攻。
另一方面便是不想打扰袁天玑。
对方这次闭关，便是站在武皇到武神的分界线上。
成功迈过这道门槛，他们师兄妹在大师兄傅天枢之后，便可以再多出一位武神。
虽然不是自己修行，但杜玉衡也希望袁天玑可以功德圆满出关。
“不过，真没有想到，那李道人竟如此强横。”杜玉衡言道。
傅天枢神情平和：“确实是难得之对手，这一战胜过我生平百战，我此次可以成就古帝之境，一半功劳，要记在他头上。”
杜玉衡问道：“大师兄，你没能杀死他？”
“虽然险些同归于尽，但他没死，不过伤势不比我轻，也需要觅地养伤，我看得出，他心中隐约有顾虑，显然敌手不止我一个，这次跟我两败俱伤，我固然险些被屈子捡便宜，他也一样要担心被其他敌人所趁。”傅天枢言道。
杜玉衡问道：“那大师兄你觉得，他有没有可能也想跟你一样，伤势痊愈后，可以……”
傅天枢言道：“道家修行我不在行，所以不好断言，但我觉得，他距离天尊业位，还差一些火候。”
杜玉衡默默点头。
傅天枢言道：“我这里有穷奇魔尊护法，不会有事，既然三师弟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你去多看顾他一番，以免功败垂成。
四师弟、六师弟那边，如果一直联系不上，你不要冒险前往炎黄界。
待三师弟出关后，你们再见机行事，最好是等我出关后再一起行动。”
杜玉衡答道：“大师兄请静心休养。”
609.幻觉
杜玉衡同傅天枢交谈几句之后，没有多余废话，当即便告辞离开。
傅天枢同样没有任何不舍，平静目送对方离去。
一直静静旁观的盖老魔这时开口说道：“老夫原以为你们师兄妹几个，相依为命，胜过血亲，只是刚才看下来，似乎并非如此，不过，你听到同门死讯时，又有不一样的情绪波动。”
“我们想什么彼此心照，不需多余言语，把事情说清楚便足够。”傅天枢淡然道：“只是我没想到阁下居然还关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盖老魔随口说道：“老夫有心更多了解你这个合作者。”
傅天枢淡然道：“除了我手中长戟，其他对阁下的事，派不上用场。”
“或许吧。”盖老魔视线望向杜玉衡小事的方向：“不过，关于你这个师妹，老夫倒是不得不说一句，除了习武是块好料子外，要是修行魔道，成就也不低呢。”
傅天枢对此显然不感兴趣：“人贵专注，贪多必有失。”
盖老魔见状，便不再多言：“你尽快养伤吧，我们需要抓紧时间，以免夜长梦多。”
傅天枢不再言语，闭上双目，静静盘膝打坐。
包围他的黑球，裂缝顿时消失，重新变得浑然一体。
穷奇魔相也将这黑球吞下，重新闭上血盆大口。
盖老魔看着一望无际的虚空，面无表情，陷入沉思中，无人知其心中在揣摩什么念头。
…………
与此同时的毋明界中，来自炎黄界长安厂的古朴等人，正在进行艰辛的“开荒”。
他们奉张东云来到这方世界，就要将这方世界变作跟炎黄界一样，只有长安城一个声音。
这跟炎黄界内部的西牛贺洲、南瞻部洲等地方不同。
在那里，长安崛起，消息传开，震动四方，一切循序渐进，水到渠成。
但对于毋明界来说，远在炎黄的长安城，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概念。
山高皇帝远，不仅仅在世俗世界适用，只要距离超过一定界限，那么，这句话在修行界同样适用。
所剩不多的高层修行者，反而好一些。
因为大家可以理解，干掉摩诃罗尼、恕性罗汉、林中等众多第十五境高手的长安城，是个什么概念。
而对于层次较低的修行者，乃至于普通凡人百姓来说，想要将长安城的统治意志贯彻下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需要人手、时间和精力。
尤其是古朴等人，不想暴力施压的前提下。
这里的人，也是陛下的子民，不是敌人。
值得庆幸的是，森罗剑宫，在这方面，非常配合。
作为毋明界此前领袖群伦的一方盟主，此刻重回毋明界，驱逐灭剑派，令森罗剑宫的威信，重新恢复往日水平。
但此次返回毋明界的森罗剑宫众人，上到几位长老，下到晚辈弟子，全都小心翼翼，一切以长安城马首是瞻。
森罗剑宫的威信，于是便渐渐转移到了长安城头上。
这对古朴手下众人在毋明界平稳立足，有重大帮助。
整个毋明界，开始缓慢但稳定地步入一个全新的时代。
一个灭剑派大乱后，百废待兴，由全新领袖主导建设的时代。
最大的威胁，灭剑派掌门云寿峰，一直不曾现身。
坐镇毋明界提防这一点的敖空，便显得无所事事起来。
“城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敖空独自一人坐在云端，四方俯瞰毋明界天地。
这时，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傅玉婷出现在其身边。
敖空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反而略有几分不满，转头看向对方。
“如此提防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傅玉婷哑然失笑：“属于毋明界的时代，已经彻底变了，我和宫主他们最清楚不过。”
敖空面无表情，语气少见地淡漠：“这可不好说，你们被灭剑派打得最惨的时候，也不曾向他们俯首称臣，寄人篱下。”
傅玉婷轻叹：“我只是好奇，以你的性情，居然也会对某一个人如此服膺吗？城主修为实力固然通天彻地，但这不会是折服你的原因。”
敖空淡然道：“你这么说，不够准确，实力强拳头大，当然是原因之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我吹口气他都不知道飞哪里去了，怎么可能叫人心服？只不过，实力够强，不是全部的原因。”
傅玉婷平静看着他。
敖空扫了对方一眼：“我听老大的，原因很简单，除了他拳头够大以外，他的秤够公平，他的眼力够准，他的心够热！
雷老五的事情你听说过了吧？真要说起来，雷老五符合我方才说的大部分标准，唯独缺最后一条。
老大不会像他一样，平日里还留一手防着自己兄弟，所以我服老大，看不上雷老五。”
“龙魔大帝的事情，我入长安城后，有所耳闻。”
傅玉婷轻声道：“不过，经历这些年的事后，你还是如当初一样的想法吗？”
敖空视线望着远方，悠悠一笑：“或许有些人变了，但我确信一点，我不变，老大待我便也不会变，这就足够了。”
傅玉婷微微苦笑：“你不用敲打本派，不论宫主，还是我们余下的人，既然投身长安，便不会反复，不信我们忠心，也请信我们不蠢，长安如今大势渐成，蒸蒸日上，投身其中，正是鸡犬升天之相，我们又怎么可能反复呢？”
敖空仰天一笑：“你们明白这个道理，那就最好不过。”
他笑容收敛，目光忽然变得森寒：“否则，我亲手给老大他们一个交代。”
傅玉婷反而微微一笑：“理当如此。”
“爹爹，娘亲！”
一条白龙这时飞上天来，化作人形，正是敖瑛。
她笑道：“我是不是打搅你们了？”
傅玉婷微笑：“怎么会？我们闲聊几句，而且也差不多聊完了。”
敖瑛惊奇：“才聊了几句就聊完了？来毋明界之前，我看爹爹那么高兴，像是有好多话要跟你……”
“砰！”
话未说完，她整个人被两面巨大的蚌壳，包围起来，消失不见。
敖空平静地冲傅玉婷点点头：“修练幻天龙之变的幻法，很多时候会影响修炼者自己的神智，以至于出现幻觉，不足为奇。”
610.血麒麟
眼见敖空忽然把女儿装了走，傅玉婷也不急躁，面对敖空，轻叹一声：“这些年都是你一个人带瑛儿，辛苦了。”
敖空言道：“没事，也不难。”
对方这么多年看似不闻不问，倒确实情有可原。
某种程度上来说，傅玉婷对他们父女不闻不问，其实是为了避免他们被牵连。
森罗剑宫当初第一次反攻毋明界，处境相对好转一些后，傅玉婷便第一时间借办事之机，来到炎黄界探访敖瑛。
敖空脾气虽暴躁，在这件事情上，倒不至于怪罪傅玉婷。
不过此刻，他不想多留，跟傅玉婷再谈几句后，便即告辞离开。
傅玉婷目送敖空身影消失，不禁微微莞尔，接着神情又有些怅然。
远在炎黄界长安城大明宫里的张东云，看八卦正看得起劲。
跟他们这些结义兄妹在一起的时候，彼此间再信任再亲近对方，也基本见不到敖空这幅模样。
其实真要说起来，他们夫妻二人当年分开，可以用一句简单老话概括：
三观不合。
敖空近年来在张东云、沈和容规诫下，杀性确实没过去那么足了。
虽然脾气暴躁如故，但已不再如昔年那般血腥嗜杀。
可是二、三十年前的敖空，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或许当着自己妻女的面，他不会表现得多么激烈。
但本质上，那时候的他始终是个杀人如麻，视人命如草芥的大魔头。
敖空倒是不需要以人命练功。
但换个角度来看，不带功利性，却仍然嗜杀的他，性质之恶劣，好不到哪里去。
而傅玉婷出身森罗剑宫，虽然是武者剑修，不乏与人争斗的经验，但不管是个人脾性还是剑意传承，她都不是一个嗜杀的人。
或者，跟很多修行者比起来，她属于相对关爱生命的那一类人。
当初能和敖空走到一起，不得不说，已经是造化弄人的反常巧合。
之后双方分开，反而顺理成章。
至于后来敖空被应笑我暗算，傅玉婷等森罗剑宫弟子朝不保夕，则是后话。
双方如今兜兜转转再次重逢，则可以说是又一次造化弄人。
虽说如今敖空脾性相较当年，有许多改变，但二人是否能再续前缘，仍是未知数。
张城主表示自己对这场八卦的后续，密切关注……
当然，这只是他日常的一些消遣。
平日里，正事为重。
眼下，没几天功夫，便有新的鱼儿上钩。
漆黑静谧的宇宙虚空里，忽然有一道血光闪过，抵达炎黄界外的虚空里。
血光静止后，现出一个外貌年龄三、四十岁之间的精瘦男子。
来人脸颊瘦长，仿佛不见血肉，只有薄薄一层枯皮，但双目之中，闪动精悍阴冷的光芒。
其身后一袭血色的披风大氅，这时飘荡开来，显化重重血雾。
血雾里又浮现两个人的身影，一男一女。
“师父，这里就是炎黄界吗？”女子开口问道。
那精瘦男子“嗯”了一声。
女子言道：“炎黄界里倒是曾经出过第十四境之上的高手，但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近年来不曾听说有第十五境，甚至更高境界的强者涌现，那老儒的说辞，会否不准？”
精瘦男子言道：“准与不准，我们自己拜访一番便知道了，你二人持为师拜帖，去看看。”
他身后一男一女齐声应道：“是，师父。”
“要是真像那姓杜的老儒所言，此地主人最少第十六境的话，那还真有几分可能，帮上师祖的忙，联手收拾掉斗室书院。”女子又说道。
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看上去才二十来岁出头的青年言道：“也需小心，是斗室书院的陷阱，杜海终究还是斗室书院的人。”
精瘦男子言道：“所以，你们去了，多加小心。”
他名杭峰，乃血麒魔尊亲传弟子。
余下一男一女，则是杭峰徒弟，血麒魔尊的徒孙。
对于赋青先生杜海的传讯，他们还是非常看重的。
虽然诚如赋青先生所知，血麒魔尊自己当下有更要紧事在忙，无暇抽身，但身为其得意弟子的杭峰，还是亲自赶来炎黄界。
杭峰行事周密。
他一边自己联系赋青先生杜海前来相见，一边则派了自己两个徒弟，暗中潜入炎黄界查探。
到时候，两边说法可以对照印证。
很快，赋青先生杜海从炎黄界中迎了出来：“杭先生，久违了。”
“赋青先生，别来无恙。”杭峰与之见礼。
赋青先生言道：“长安城主有请，杭先生请随老朽来。”
杭峰不动声色，跟在赋青先生身后：“赋青先生终于下定决心，要同我们一起反抗斗室书院了吗？”
“惭愧。”
赋青先生杜海长叹一声：“老朽年事已高，寿元将尽，如果不能更进一步，怕是很快就要化作枯骨了，而长安城这里……有七曜晶髓。”
杭峰默默点头。
七曜晶髓跟斗室书院传承的相关消息，他也有所耳闻。
赋青先生杜海肯早日下定决心，对他们血麒一脉来说，自然也是好事。
诚如对方所言，年龄已经老迈，如果不能突破当前境界，怕是没有多少年好活了。
血麒魔尊好不容易在斗室书院安插一枚钉子，自然不想看着对方自行老死。
儒家在寿数这方面的劣势，始终还是蛮大的。
两人一起进入炎黄界，赋青先生像是忽然得到不知道什么人的传讯，面色大变，转头看向杭峰：
“杭先生，你们此来，到底意欲何为？你怎么还派人暗中潜入炎黄界？”
杭峰面色不改：“这真的是天大的误会，我之前在界外久等赋青先生你不到，所以派弟子入炎黄界寻找相邀，想必是他们不成器，冲撞了长安中人，这是我们的不对，但绝无存心冒犯之意，我愿意面见长安城主亲自请罪。”
两个徒弟都被对方拿下，这一点他倒也不算受打击。
某种程度上来说，倒是侧面验证了这长安城主的实力。
他两个弟子，一个第十三境，修成魔道邪影，一个第十四境，更是已经修成魔道荒神。
看这方炎黄界还挺大的，这种情况下，他两个徒弟悄悄潜入，这么快就都被发现，第十五境的对手一般而言是做不到的。
这长安城主，果真是至少第十六境的高手。
如果双方能联手，正面攻破斗室书院的希望便大了不少。
眼下冲撞冒犯对方，该赔罪就赔罪，人家划下道来自家照做便是。
如果当真是一个可靠的强大盟友，那此刻服软让步也没什么不可接受的。
杭峰心底拿定主意，面上态度诚恳。
赋青先生杜海目光略微复杂看着对方：“既如此，跟老朽去面见城主吧，一切都有城主圣裁。”
杭峰答道：“这个自然。”
二人一路到了大明宫求见。
某位城主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轻易便许了杭峰求见。
赋青先生杜海静静在殿外等候，杭峰独自一人来到张东云面前。
不过，不等他开口，张东云第一句话就叫他先一愣：
“他，你还认识吗？”
殿内光辉闪动，多出另一人的身影。
来者分明是炎黄界北俱芦洲的魔道修行者，王慎行。
611.口吐真言
王慎行对杭峰来说，第一眼感觉看着陌生。
他记忆中，不曾见过这个年轻人。
但下一刻，他隐约感觉不对。
杭峰乃是血麒魔尊的得意弟子，同恕性罗汉、空山罗汉、赋青先生杜海、督清真人等名门高足一样，都是第十五境的顶尖高手。
虽说旁人见到他，脑海中第一印象往往是血麒魔尊的弟子，但事实上，不考虑他师父，他自己也已经是在宇宙虚空里纵横多年的老魔头。
只说他门下两个弟子，血麒魔尊的两个徒孙，一个魔道第十三境，一个魔道第十四境，放在寻常的一方世界中，也都可以是雄霸一方的超级魔头。
斗室书院那般敌视魔道，血麒一脉也仍然有如此盛景，其实力之强横，可见一斑。
血麒魔尊这一脉传承，自有独到之处。
杭峰看见王慎行的第一反应，是看其外貌。
但下一刻，他就关注对方一身修行气息。
王慎行一身修为已然不俗，此刻来到大明宫中，自然而然收敛一身气息，看上去似是与普通人无异。
但杭峰身为天魔之境的魔道巨头，仍可以看出对方修为根底，乃是魔道。
同时，更让他有诡异的熟悉感。
对方，竟似乎跟他血麒一脉魔道传承有关。
可是，血麒魔尊这一脉都有哪些弟子，杭峰全都一清二楚。
便是血麒魔尊，心血来潮偶然点拨一个年轻传人，埋下一枚种子，也会给他们这些弟子门人有个交代。
倒不是说师父收了新弟子要给原来的徒子徒孙打报告。
而是东方苍天有斗室书院在，魔道中人生存环境相对恶劣。
杭峰等人知道师父另有传人，能关照一把的情况下，大都会关照一把。
虽然魔道残暴，但外敌太多的情况下，大家抱团还来不及，尚轮不到养蛊自相残杀相互猜忌的时候。
王慎行的修为境界已然不低。
血麒一脉魔道如果有这么个正式传人，杭峰基本都有印象。
除非……
“这么认，定然是认不出的。”
杭峰深吸一口气，定住自己心神，不再看王慎行，而是望向上方的张东云：
“毕竟，应该有快三十年不曾见过了，假如他真是当初那个孩子的话。”
张东云淡然一笑：“那就是还认得了。”
杭峰微微沉默。
王慎行同样不发一言。
他对于当前的状况，其实还有些摸不清头脑，但显然事情同自己息息相关，甚至可能至关重要。
听杭峰话里话外意思，此人在多年前，曾经见过他……
王慎行心中浮现一瞬间的阴霾，以及悸动。
他对自己孩提之时的事情，其实并不了解。
打他有记忆以来，便是独自一人，不知父母亲族，不知家乡来历，默默在完全陌生的世界里挣扎求存。
他的童年，只有两个关键词。
其一是生存。
其二是杀戮。
而他杀戮和生存的资本，一身麒麟魔功，亦是来历不明，仿佛与生俱来。
功法脉络倒是清晰，像是直接镌刻在他的记忆和神魂中。
是以虽然经历妖血惑乱神智的岁月，但他还是成功修成魔道真身，并最终问心重生，彻底掌控自己一身妖血魔功。
时至今日，完全靠自己打拼争得立足之地，王慎行心中对自己的身世来历，其实已经不那么在意。
一瞬间的悸动后，他心境很快恢复平静，默默站在一旁，静候陛下安排。
如果一定要说心情波动，他反而更关心自己一身妖血魔功的来历。
这是他过往安身立命的资本，但真相不明的情况下，谁知道是上天眷顾，还是暗藏祸患？
直觉告诉王慎行，问题的答案，可能就在今天有个着落，并且就着落在面前这个仿佛皮包骨的精瘦男子身上。
“准确说来，我不能算认得他，只是在他幼年时见过一面。”杭峰很光棍地答道。
他平静看向注视自己的王慎行：“当年你尚年幼，恩师为你种下妖血种子，并留下本派传承，但可惜意外之下失散，你那时年纪太小，大家还以为你定然已经活不成了。”
一直沉默的王慎行这时方开口：“意思是，我们是同门？”
杭峰言道：“也可以这么说，不过这么多年，想必你都是自己走下来，你有今天，终究是你自己命大。”
王慎行问道：“我父母以及其他家里人呢？”
杭峰答道：“当初都被师父杀了。”
……等等！
我在说什么？！
杭峰猛然大惊。
这是真相。
但根本不是他方才想要说的话！
但为什么，这一切就不由自主说出口，又如此自然？
杭峰面前的王慎行听了这话，微微一愣。
他性情阴狠深沉，面上神情没有多少变化，但双目中寒光隐约闪烁。
杭峰看向上方张东云。
对方的面庞遮挡在光辉下，叫他看不清五官具体相貌。
但那对渊深如海的眸子，似是已经洞悉一切。
“为什么呢？我父母和你师父是仇家？”
一旁，王慎行幽幽问道。
杭峰张口：“你父母与麒麟一族交好，相助麒麟，坏师父的好事，师父杀死他们后，尚不解恨，见你年幼，于是以麒麟血滋养，教导你入本派门下，将来杀戮麒麟。”
一句话说下来，他先是惊怒，然后明悟，接着畏惧，到得后来则是麻木。
心中实话吐尽，完全身不由己。
造成这一切的人，自然只有上方那位神秘而又强大的长安城主！
王慎行眯缝着眼睛，眼缝里寒光迸射，如针一般：“这样啊……”
老实讲，他对自己父母的记忆也已经很淡泊了，双亲只给他留下一块镌刻“王”字的玉佩和两张模糊的面孔。
连“慎行”的名字都是他到炎黄界后别人送给他的。
但听了血麒魔尊的打算，还是叫他生出一种被愚弄的愤怒。
杭峰这时索性不看王慎行，转而很光棍的仰望张东云。
“不曾想这麒麟子到了炎黄界，入了长安城，本派自然不会再与之为难，便是他来寻仇，我等定退避三舍。”
杭峰言道：“不敢威胁长安，只是请城主三思，与斗室书院这等强敌较量，家师天魔巅峰，对长安的助益，非一地魔可相提并论。”
612.你们没那么重要
杭峰所言，确实不敢有威胁长安的意思。
不同于他两个徒弟，他本人可是魔道第十五境的无相天魔。
能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上的人，恐怕第十六境都打不住。
自家师父血麒魔尊虽强，对方还真未必惧怕。
退一万步讲，就算血麒魔尊能胜过这个所谓的长安城主，他杭峰肯定不是对方的对手，此刻就在对方眼皮底下，生死完全在对方一念之间。
就算师父将来有本事给他报仇，却也无法叫他活过来了。
所以杭峰这时把血麒魔尊抬出来，只是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相较于一个王慎行来说，他们血麒一脉可以带给长安城的帮助，要大太多。
不提他两个徒弟，他杭峰本人就已经超越修练魔道真身的地魔，成就天魔之境。
如果这还不够，那血麒魔尊乃是天魔巅峰，可与儒家圣人、道家道祖、佛家佛陀相提并论的当世顶尖强者之一。
整个东方苍天范围内，血麒魔尊都是数得上号的顶尖高手，第一魔头。
斗室书院路圣人到处清扫东方苍天境内的魔头，打得群魔抱头鼠窜东躲西藏，但唯独没能把血麒魔尊怎么着了。
血麒魔尊想要谋斗室书院固然艰难，斗室书院想要除了他，同样不容易。
现在如果血麒一脉同长安城联手，立马就可以反攻斗室书院，并将之攻破。
对长安来说，这样的助力，自然不是王慎行一人可及。
哪怕他天纵之才，前途无限，将来能不能赶上血麒魔尊的修为境界，都还要挂上个问号，更别说这期间所需时日。
血麒魔尊能有今日之境界实力，其天赋本就是万古罕见，大浪淘沙下从无数天才中脱颖而出。
这一点，张东云同样承认。
真要拼天赋潜力，如今的王慎行未必能胜过血麒魔尊昔日年轻时。
但问题在于……
这关他张东云什么事？
对方又不是敖空、雷瀚。
王慎行自入了长安城之后，对长安生出归属感，一直以来忠心耿耿，兢兢业业。
张东云自然要关照对方。
就算是说短时间内委屈一下王慎行，暂且与之虚与委蛇，将来再新账旧账一起算，那也大可不必。
假使血麒魔尊当真能一门心思为长安效力，对于现阶段而言，确实是一个超标的超级打手。
但问题在于，可能吗？
血麒魔尊如此修为，如此经历，必然有他自己的想法计划。
他就算当真不惦记王慎行了，也不可能安心听长安的。
跟这样一个超级大魔头结盟，无异于与虎谋皮。
王慎行对他没什么记忆了，但通过他的徒子徒孙杭峰等人，张东云可以轻松了解到对方是怎样一个阴狠冷酷而又残暴的人。
说他自私吧，他对门下传人还是比较关照的。
但坑起外人来，那是一点都不手软。
超出无敌城范围，张城主掌控不了他，也没办法真跟他一起联手去攻打斗室书院。
既然如此，那不如索性钓鱼好了。
在无敌城范围内当苦力，张城主还是有希望拿捏他的。
当然，这等高手就不是挖矿了。
挖宇宙也不过等闲事……
“你对这里有些误解。”
张东云看着下方杭峰：“你们，没你想的那么重要。”
杭峰闻言，心中顿时一沉。
张东云语气平和如故：“通知你师父来领人吧。”
杭峰深吸一口气：“恕难从命！”
他身形一晃，摇身变化，顿时失去人形，化作一头巨大的血麒麟。
这血麒麟同王慎行所化的黑麒麟看上去似有不同，但流露出相近的霸道气息。
杭峰并不觉得自己能战胜面前这个可怕的长安城主。
他甚至没信心逃走。
但凡有一线生机，他也不想死战到底。
可是这一切的前提是，他及时传递真相给自己的师父血麒魔尊。
血麒魔尊，是他唯一的希望。
这首先要保证，血麒魔尊不至于被长安城所害。
虽然很多情况尚不明朗，但杭峰心中隐约感觉，对方叫自己给血麒魔尊传讯，没安好心。
……就仿佛赋青先生杜海给他们传信一样。
杭峰此刻只希望，将真实情况禀报血麒魔尊，好让血麒魔尊预先有个准备，不至于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就来这个诡异危险的炎黄界。
庞大的血麒麟，看上去如崇山峻岭，连绵山脉一般。
但身处大明宫内，如此庞大的血麒麟，看起来仍然渺小，宫殿里依旧空旷。
张东云坐在位置上没动。
庞大的血麒麟刚刚出现，就自动爆散成一片血雾，难以继续维持。
杭峰心神剧震之余，咬紧牙关。
茫茫血雾，忽然消失无踪，像是变成无形无相的一阵风，朝殿外飘去。
张东云淡然一笑，仍然不见任何动作。
但无形无相的风，也被定在原地，重新显化出自己的模样。
王慎行全程旁观，见状心有所悟。
脱离魔道真身的地魔层次，踏足天魔境界，第一关，也就是魔道第十五境，习惯上被唤作无相天魔。
到了这个境界的魔道高手，再显化魔相，可得无形无相之妙，穿梭虚空，变化无方，令人难以查知。
不论是进攻、移动还是防御，都大幅度提升，再非魔道真身境界魔头可比。
魔道真身巅峰，修成荒神，可污染侵蚀四方世界，全化作一片荒芜。
无相天魔则可以将四方荒神一起化作无形，轻描淡写，不带丝毫烟火气，于对手难以察觉间，便已经影响四方宇宙。
但现在，面对自家城主，便是无相天魔也难逃掌心。
原本无形无相的魔氛，瞬间退化成一片血雾，接着再凝聚成杭峰本人原先的模样。
这精瘦男子，此刻精神萎靡，动弹不得。
张东云驱策对方传讯给血麒魔尊后，便吩咐王慎行：
“他是你的了。”
王慎行单膝跪地：“谢陛下隆恩！”
张东云言道：“过过手，别一门心思都在他身上，自己下去准备一番行装。”
王慎行有些意外。
张东云吩咐道：“血麒来了便罢，他如果不来，你需离开炎黄往虚空里去一趟。”
613.连锁反应
“请陛下吩咐。”
王慎行向张东云一礼。
张东云言道：“血麒当下正忙着围剿一族麒麟，如果他不来捞这三个人，你便走一趟，去接应那些麒麟来炎黄。”
赋青先生杜海只知道血麒魔尊当下有事在忙，无暇抽身。
但张东云通过杭峰师徒，便搞清楚血麒魔尊究竟在忙些什么。
修行魔道麒麟之变的血麒魔尊，同麒麟一族是死敌。
麒麟固然欲除对方而后快，血麒魔尊同样意图大量捕杀麒麟用于自己或门人修炼。
双方仇杀，延绵多年。
当年王慎行父母遇难，也因此有关。
近年来，血麒魔尊势大，麒麟一族渐渐抵挡不住。
若非斗室书院路圣人曾经坏他好事，他恐怕已经将东方苍天这一族麒麟灭绝了。
麒麟一族，最近被迫向东方苍天以外迁移。
但可惜却被血麒魔尊察觉并暗算。
如今麒麟一族四下逃散，内外消息断绝，想要跟其他人联络亦不可得。
血麒魔尊则有心毕其功于一役，捕杀这一族麒麟。
张东云虽然通过杭峰送了消息，但按照当前的情况，血麒魔尊未必肯立马放下手中事，不管不顾第一时间赶来炎黄。
对方多半不肯前功尽弃，会争取先把麒麟的事情解决了，然后再管炎黄这边。
如果能坏了他好事，接应一批麒麟来炎黄界，那自然最好不过。
麒麟乃德兽，虽是妖族，但“人品”胜过血麒魔尊太多了。
得长安城相助，他们必有所报，并且可以信任。
虽说眼下麒麟一族被血麒魔尊搞得险象环生，但那是因为第十七境的血麒魔尊太强横，不是麒麟太弱。
眼下险象环生，这一族麒麟中仍有第十六境的强者存在。
有希望逃出来的麒麟，也必定是这些高手。
有这些麒麟，再加上杭峰等人，血麒魔尊想来很难按捺住往炎黄走一趟。
当然，想要从他包围下虎口拔牙，难度不小，不是王慎行一人可以做到。
“先期只做搜索，找到具体方位后回报，朕会再做安排。”张东云向大殿内新出现的一个人吩咐道。
王慎行向对方抱拳：“请冯宫主多多指点晚辈。”
出现在大殿内的人，正是毋明界森罗剑宫宫主冯奇。
他没有同敖空、傅玉婷等人一起回毋明界，而是留在炎黄界养伤。
张东云本意森罗剑宫立下些功勋后，方才助冯奇疗伤。
现下一来森罗剑宫在毋明界颇为支持长安城，二来计划赶不上变化，多出麒麟这档子事，张东云便索性将之提了出来。
冯奇眼见张东云轻描淡写，就叫他先前沉重伤势痊愈，心中不禁更是叹服。
面对张东云的吩咐，他当即应下：“是，老朽明白。”
冯奇再向王慎行点头致意：“此行，老朽主要是给你做个护法，如何行事，以你为主。”
王慎行本身具备魔道麒麟之变，张东云又从杭峰那里压榨了一些线索出来交给他，虽然他修为境界低于冯奇，但眼下搜索的主力，确实是他。
“谢过冯宫主。”王慎行言道。
上方张东云挥挥手，下方两人当即行礼告退，一起离开大明宫，回去自己做准备。
张东云静候一段时日，始终不见血麒魔尊来炎黄界，便命王慎行、冯奇二人出发。
除了那个魔道巨头外，张东云也在期待道家和儒家两方面。
但有时候，会发生一些特殊的连锁反应。
此刻东方苍天道门魁首太乙门，正爆发混乱。
从外看，年轻弟子与部分门中长老，仍然悠闲。
只有部分人偶然提起，先前听说督清长老在外遇上难处，不知眼下如何了。
但大家普遍乐观。
毕竟，少晴真人等四大高手一起出马援助，想来一定可以帮督清真人解围，把敌人手到擒来。
是以太乙门中大家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心情轻松，更多是好奇，谁敢如此捋本派虎须？
但此刻绝大多数人不知道，太乙门内最核心的高层，正齐聚一堂。
但气氛死一般的沉寂。
原本闭关炼制法宝的几大太上长老，勉强暂停炼宝，将将维持平衡，分出心神来商议其他事。
眼下对太乙门来说，有更紧要的事情。
真正可能涉及生死存亡的难关。
“严格封锁消息，除我们在场的几人外，不得让任何人知道四象造化阵阵图失落。”
白发如雪的老道沉声说道。
他面前几个道士外貌有老有少，但真实年纪无不年长，个个修为精深，德高望重，乃太乙门目前最核心的高层。
其中一个外貌看起来如中年的道士叹息：“是我们大意了，沉迷于炼制法宝，小看了天下高手。”
另一个老道反驳：“那炎黄界本就古怪，否则岂会谁都没听说过，便有如此高手突然崛起？”
中年道士叹息：“如今说这些都已经迟了。”
他转头向之前最先开口的那个白发老道士说道：“薛师伯，我们还是尽快通知祖师他老人家，请他早日返回山门。”
白发如雪的薛真人说道：“已经设法联络师尊，但能否及时传到他老人家那里，尚属未知。”
众人皆心头沉重。
薛真人言道：“当务之急，还是外松内紧，谨守消息不要外泄。”
有人忧心忡忡：“仅仅我们保密，怕是不行，炎黄界那边不会替我们保守秘密啊！”
薛真人也目现忧色：“如今，唯有尽人事听天命，炎黄界如何，少晴他们，都唯有暂时先放一旁。”
他环顾众人：“法宝不知何时可以炼成，但在师尊返回前，是我们仅存一线希望！”
众人全都郑重点头。
计议停当，大家当即重新开炉，继续炼制法宝。
但可惜，没更多时间留给他们了。
薛真人等太乙门高层刚刚重新投入联手炼宝没几日的功夫，便有一个极为强大的意志，降临太乙门山门所在的这方宇域。
然而，并非太乙门开山祖师鸿轻道祖返回。
一道无比刚猛强悍的武道意志，震撼宇宙：“没了四象造化阵，你们如何能挡朕的脚步！”
614.释道儒
听见这个声音，太乙门里中下层门人，都茫然惊愕。
那座洞府中，薛真人等太乙门高层强者，则个个神色一变。
凝重之中，更掺杂几分果然如此的惋惜。
门下众弟子，在最初的错愕之后，众人心中不受控制，生出焦虑惊惶。
自家的四象造化阵，没有了？
这怎么可能？
慌乱中，无需对方通名，大家也都知道来者何许人也。
宋皇。
太乙门少有的对头人。
相较于其他对头，大多是对方仇视太乙门，难以匹敌太乙门。
但眼下这个打上门来的敌人则不同。
这是一位居于武神巅峰境界的人皇！
整个东方苍天范围内，这都是居于所有武者之上的巅峰强者。
太乙门祖师鸿轻道祖哪怕在场，面对来者都注定一场龙争虎斗。
对方此前自重身份，不同外出的单个太乙门弟子为难。
但攻打太乙门山门，已经不是一次两次。
万幸之前有薛真人等四大道门天尊，合力布下四象造化阵，方才勉强令对方无功而返。
薛真人等太乙门名宿，常年待在山门不出，这也是原因之一。
他们迫切炼制上乘法宝，也是为了多些手段，对抗这位宋皇。
对方久不来进犯，太乙门上下近年来多少有些松懈。
归根结底，还是没想到之前不显山不露水的炎黄界里，居然忽地涌现那般顶尖强者。
一招失算，现在连累满盘皆输。
不仅仅是督清真人、少晴真人他们失陷，连带着整个太乙门基业，都遇上危险。
薛真人等太乙门高层先前还盘算着，严守秘密。
但可惜，宋皇已然知晓太乙门深浅，当即便在第一时间打上门来。
薛真人等太乙门高手无奈，唯有一边安排门人弟子疏散，一边满前抵挡，延缓对方脚步。
以薛真人为首的太乙门四位第十六境的道家天尊，再次联手布阵。
仿佛可以炼化宇宙洪荒的大阵，于这一片宇域展开。
太乙门山门所在的那方世界，于其中仿佛仅仅沧海一粟。
布置在这片宇域的阵法，覆盖范围比此前少晴真人他们包围炎黄界时的四象造化阵，还要更加庞大。
但可惜，缺少核心阵图的情况下，便显得徒有其表。
仿佛虚胖一般。
来者没费太多力气，便有粉碎虚空摧毁造化的恐怖肉身气血，将大阵轻巧地撕裂。
阵法崩裂，虚空毁灭。
众多修为尚低的太乙门弟子，当场丧命，形神俱灭。
中层长老们自保尚且困难，便无力照顾地修为的弟子门人。
大家只能勉强撤离此地，能跑几人是几人。
薛真人等顶尖强者，尽量照顾更多门下弟子撤离后，他们也需尽快遁逃。
否则，面对一位武道人皇，哪怕是道门天尊，也会当场陨落。
逃，未必一定能逃掉，但好歹有些许机会。
战，则死路一条……
炎黄界那边如何，太乙门已经完全顾不上。
他们眼下需要先解决自己的存亡问题。
…………
茫茫宇宙中，一个女子在其中穿梭。
女子身着儒服，双手一起捧着一本书卷。
书卷翻开，上面隐约有光辉涌动，似在指引方向。
女子正是斗室书院亚圣屈元文。
她一路寻找穷奇魔尊盖空文与傅天枢的下落。
但找下来，这位屈子的双眉，越蹙越紧。
“这老魔头确实不同凡响，敢现身必有所恃。”
屈元文眉头不见舒展。
盖老魔带着傅天枢三绕两绕，屈元文找下来，渐渐失去对方的踪迹。
这时，宇宙间忽有一阵清风吹过，令人心旷神怡。
屈元文神色一正，收起书本，双手作揖：“老师，您来了。”
空旷的宇宙虚空里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找不到盖空文了？”
屈元文答道：“弟子无能，盖老魔早有准备，想要找他，还需老师您亲自出手。”
男子提起另一个话题：“炎黄界那边的事情，你可有耳闻？”
屈元文答道：“略有所知，七曜晶髓之说，不知真假，后来因为那欺师灭祖的傅天枢，所以弟子暂时把炎黄界的事放了放。”
男子徐徐言道：“七曜晶髓如何已不重要，书院里凡是去了炎黄界的人，全都失陷了。”
屈元文悚然而惊：“全都……”
不论方寸先生岳凤岭，还是赋青先生福海，都是第十五境的儒家半圣。
辛元庆同为第十五境，才学实力犹在他们二人之上。
更何况……
“当时与他们同行之人，有太乙门四个天君，莫非也一起失陷了？”屈元文深吸一口气。
当初她之所以暂时将炎黄界的事情放在一边，除了本人跟傅天枢的私人恩怨外，也是觉得太乙门、斗室书院两家如此阵容，足以应付绝大多数情况。
哪怕不考虑四象造化阵等其他更多东西，单是少晴真人、明轩真人、辛元庆等六人的阵容，对上她这个第十六境的儒家亚圣，最差结果也能逃出来几个人了。
“虽然回讯没有提及，但老夫打听过太乙门的情况，更不乐观。”男子言道。
屈元文向虚空行了一礼：“不若弟子前去打探一番情况？”
她便是去，也确实只是打探情况，不指望自己独立解决了。
那炎黄界的事态变化，属实叫人吃惊不已。
能把少晴真人、辛元庆、杜海等人全部陷在那里，说明对方可能不止一个第十六境高手，又或者准备有强大的阵法，进行埋伏。
这种情况下，屈元文有自知之明，自己过去，充其量打探消息，做不到独立解决。
要解决此事，要么书院几个第十六境的亚圣倾巢而出，要么院长路圣人亲自出马。
“不必了，你继续留心盖空文这边。”
那男子声音言道：“老夫亲自去那炎黄界，会一会所谓长安城主。”
屈元文作揖：“恭送老师。”
遥远宇宙虚空中，斗室书院内，一座池塘边，草庐中走出一人。
其身材高大，着高冠古服，冠冕顶部离地近乎一丈。
这高大男子身如山岭耸峙，但气息轻快如风。
“炎黄界……孔师应该有一脉后人在那里，如今怎会如此不成样子？”
高大男子眉头微蹙，喃喃自语。
他正准备从池塘边离开，忽然就见池塘中，忽然开放一朵金莲。
并非儒家神通所成的金莲，而是源自佛门神通。
金莲开放，从中传出一个祥和声音：“贫僧冒昧，还请圣人往净土一行，实有要事相商。”
615.论仙迹
“阿难菩萨无需客气。”
高大男子看着金莲说道：“老师同释迦佛祖同辈相交，你我也做平辈即可。”
金莲中的声音说道：“圣人太客气了。”
略微谦逊两句后，金莲中传出的声音，陡然低沉严肃了几分：“有关炎黄界之事，圣人如今可知晓？”
高大男子正是斗室书院院长路圣人。
他平静答道：“刚刚知晓，有几个不成器的学生，失陷在那里。”
金莲中传出声音：“炎黄界长安城，并不寻常，圣人如果有心，还请来贫僧这里做客。”
路圣人言道：“菩萨言下之意，对那长安城，有不少了解？”
“有知情人在。”金莲中传出声音。
路圣人略微沉吟，然后点头：“好。”
说罢，他化作清风，从池塘边消失。
池塘中那一朵金莲，也随之消失。
同在东方苍天，也可能相距遥远难计之虚空。
茫茫宇宙间，有金光闪动，遍布四方，显化一座比诸多世界更加庞大的佛门净土。
净土中莲花宝树密布，佛唱梵音不绝于耳。
这时，一阵清风吹拂。
笼罩净土佛国的佛光，顿时如云雾般被吹开。
待清风入了净土，佛光方才重新聚拢。
身材高大，身着高冠古服的男子，出现在净土最核心。
这里一片广阔如海的莲池，池塘中没有水，而是充盈佛光，仿佛池水。
满溢的佛光上，漂浮朵朵金莲，难以计数。
中央最大的一朵金莲上，端坐一尊宝相庄严的佛门菩萨。
见路圣人抵达，这佛门菩萨起身，双掌合十：“烦劳圣人奔波。”
路圣人回礼：“是我接下来要烦劳菩萨才对。”
菩萨言道：“圣人客气了。”
待路圣人在中央巨大的莲台上落座后，紧挨着中央莲台的一朵硕大金莲，这时绽放。
一个老僧，自这刚刚开放的金莲中现身，向阿难菩萨与路圣人行礼：“弟子空山见过菩萨，见过路圣人。”
路圣人言道：“我记得你是慈航菩萨门下？”
空山罗汉答道：“圣人所言不错，弟子正是慈航净土门下。”
阿难菩萨言道：“慈航师弟参禅，不涉俗世，于是空山来寻我，事情涉及文殊师弟所遗舍利，我不得不请圣人相助。”
路圣人听了，关于慈航菩萨的事便不再多提，只是径自问道：“菩萨也奈何不得那长安城？”
阿难菩萨言道：“从前，或许可以，如今，却不好说了。”
路圣人闻言，微微沉默。
事实上，在他正式听说炎黄界长安城后，心中隐隐生出感应。
那里，不寻常。
甚至……隐隐有些危险。
到了他这个境界的高手，心灵感应极为敏锐，很多事情近乎前知。
能让他都感觉到威胁的人或事，绝非等闲。
所以他直接否决了屈元文前往炎黄界的打算。
但他本人，有心走一趟。
危险归危险，却还不至于吓住他，只是需要他三思而行，慎重处置，不可大意轻敌。
而现在听了阿难菩萨所言，却让他隐隐有种自己先前还是低估了炎黄界长安城的感觉。
“我记得至圣先师似有一族后人，就在那炎黄界？”阿难菩萨轻声问道。
路圣人没有避讳，淡然道：“老师血裔，早已开枝散叶，遍布四方，其中总有一些不成器的，活该自作自受遭些惩处，叫他们仍顶着老师的名号在外行走，已是照应，余下的关照，他们就无需多指望了。”
他略微顿了顿后，继续说道：“不过，如果他们闯下泼天大祸，我至少要查明其中详情。”
阿难菩萨颔首：“这就难怪了。”
他看向一旁空山罗汉：“上下详情，由空山介绍给圣人吧。”
空山罗汉双掌合十：“弟子所知，皆听自炎黄界同门，但可惜他们已经全部罹难，再无法更进一步问询了。”
路圣人言道：“无妨，尽管直言。”
他叫空山罗汉尽管直言，却不料空山罗汉介绍的第一件事，就完全出乎他预料。
“距今约四十年前，有所谓仙迹出世，炎黄界中人，进入其中……”
空山罗汉娓娓道来，先讲十二阎罗与仙迹事变，然后才是近年来，长安城离奇出现崛起。
及至后来长安城不断扩张，东胜神州衍圣府与西牛贺洲佛国净土先后沦陷。
到得后来，慈航净土的恕性罗汉等人也栽在长安城，还有太乙门的督清真人他们，以及斗室书院……
“仙迹？”
路圣人静静听完后，看向阿难菩萨：“菩萨对此可有印象？”
阿难菩萨言道：“听空山说后，方才知晓。”
路圣人再次沉默。
刚听说所谓仙迹，他没放在心上。
真要是极为重要的宝藏出世，斗室书院不至于一点风声都收不到。
阿难净土也是一样。
没动静，反过来说明无足轻重。
或许，对炎黄界里活跃的人来说，对第十五境之下的人来说，是惊天秘宝。
但对第十四境之上的人来说，就没那么重要了。
准确说，是类似级别的秘藏出世，对他们这个境界的强者来说，太多太寻常，不值得他们专门关注。
可是路圣人听空山罗汉这么一路介绍下来，尤其是佛门曾经得到净化一块仙迹碎片研究，其中分明蕴含无尽奥妙。
不仅仅是对第十五境之下的人重要，对修为境界更高的人，同样重要。
可如此重要的东西，不管路圣人还是慈航菩萨、阿难菩萨，先前没有半点察觉，正常情况下，这说不通。
退一万步讲，被别人悄无声息收走了，他们察觉不到也就算了，这仙迹如果当真如此重要，它直接爆裂崩碎，那是多大的动静？
路圣人怎么可能毫无察觉？
而且收取碎片者，还是净华、敖空、沈和容等修为尚低的人。
这事情从头到尾，都流露出诡异反常的气息。
路圣人这会儿确信，阿难菩萨不是无的放矢，对方特意阻拦自己径直前往炎黄界，邀请自己起来阿难净土，确实必要。
“菩萨有心了，我这里先行谢过。”路圣人缓缓说道。
阿难菩萨言道：“圣人太客气了，我邀圣人来此，归根结底，还是着落在那炎黄界长安城上。”
616.找人
“长安城的出现与壮大，便着落在当初的仙迹上？”
路圣人看着阿难菩萨。
菩萨言道：“至少，有很大关系，只是如今我们不知道，他们究竟从仙迹碎片得到多少，以及具体得到什么。”
路圣人背负双手，仰天沉吟：“放任不管，我们永远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掌握什么，而且……随着时间推移，恐怕会生出更多变化。”
阿难菩萨言道：“圣人所言极是，我们可能慢了一步。”
一步慢，便是步步慢。
空山罗汉在一旁，心中也微微叹息。
路圣人听他描述，便可以听出，长安城的实力，明显有大幅增长的趋势。
否则长安城在炎黄界里不会是稳扎稳打，自东胜神州逐步扩张，陆续挤压衍圣府和佛门。
真要是打一开始，他们就有如今横扫众多第十四境之上高手的能耐，那转眼间就已经统一炎黄界了，比灭剑派统一毋明界还利索。
但可惜，在他们起步阶段，没能阻止他们。
更麻烦的是，这增长趋势极可能还在继续。
“曾经有位道家的道友提及，长安城最大的依仗，可能是道家阵法。”阿难菩萨言道：“如今想来，长安扩张步步为营，那位道友的猜测，不无道理。”
路圣人则表示怀疑：“道家阵法，大多借天地宇宙之力，调动地利优势，如果长安的依仗是阵法，那区区一方炎黄界，可支撑不起如此水平的大阵。
要说抽调宇宙星辰之力，那动静可大得很，我门下学生虽不才，但隔着老远也该能看出来了，不可能再继续撞上去。”
阿难菩萨言道：“这或许就是那仙迹碎片的功劳了。”
路圣人断然道：“不可置之不理，菩萨可愿随我一起往那炎黄界走一遭？”
阿难菩萨点头：“自然愿意，不过，不可操之过急，为求稳妥，最好再寻些同道一起商议对策。”
路圣人目光扫过一旁的空山罗汉：“不是说慈航菩萨不参与？”
阿难菩萨言道：“太乙门有门人，也失陷在长安城。”
路圣人摇头：“鸿轻道友不在，太乙门自家短时间内，怕是都联系不上他。”
“确实如此，不过，有太乙门的道友帮忙参详，有利于我们破阵。”
阿难菩萨言道：“此外，太乙门正遭逢劫数，我等施以援手，他日鸿轻道友回来，也好相见。”
路圣人微微挑眉：“赵匡明？他想到破解太乙门四象造化阵的办法了？”
阿难菩萨微微苦笑：“我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太乙门的四象造化阵阵图可能遗失了……嗯，可能就是遗失在炎黄界，消息走漏，宋皇陛下打上门去，太乙门山门已被攻破，弟子正四下逃散。”
路圣人面上没有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反而一片凝重：“原来少晴、明轩他们四个去炎黄，是带了四象造化阵的阵图，太乙门这次一着不慎，可是要将鸿轻道友的道统基业给断送了。”
可真要说起来，却也不能全怪太乙门上下。
他斗室书院之前，大部分人也没察觉到事态竟然如此严重，炎黄界长安城竟然如此强大。
便是路圣人自己，此刻细细思来，也觉先前心头危险预兆，并非无因。
太乙门要怪，就怪薛真人等天尊没有倾巢而出，全力出手布阵。
但事实上，少晴真人等四大天君布阵，阵法也已经颇为高明。
长安城能破阵，他们全部拿下，很大可能是有第十七境的高手坐镇。
太乙门真要是担心宋皇来袭，那边索性忍了炎黄界那边一口气，别叫四象造化阵的阵图离山。
说到底还是小看了长安城，以为少晴真人等人带着阵图便手到擒来，一去一回不费时间。
结果是两头不靠，一起鸡飞蛋打。
“我欲前往说和一番，请圣人一道相劝宋皇陛下。”阿难菩萨言道。
路圣人颔首：“也好。”
稍微顿了顿后，这高大男子说道：“我记得，先前提到，那炎黄界里，本有所谓十二阎罗？”
他看向空山罗汉，空山罗汉双掌合十：“禀圣人，正是如此，不过，昔日十二阎罗，在长安者，有一、七、八、十一、十二，合共五人，余者二、三下落不明，排第六的路雪园皈依我佛，因长安而遇害，排第九的应施主同样死在长安人手里。”
空山罗汉沉吟着答道：“排第五的雷施主与排第十的杨施主，可能也因十二阎罗内讧而亡，但尚未可确认，至于排第四的李施主，此前虽与我佛门联手，但其人心思诡秘，真实意图难以测度，尚需留神。”
路圣人淡淡说道：“把他找出来，查明底细，另外两个不知下落的人，也务必找出其下落。”
他看向阿难菩萨：“把东方苍天先仔细筛查一遍，凡是有类似当初炎黄界一般征兆者，全找出来。”
阿难菩萨颔首：“圣人言之有理。”
炎黄界长安城当初崛起时，他们没能及时察觉，以至于现在有了尾大不掉之势。
不管是路圣人还是阿难菩萨，都不希望类似事情再发生一回。
一个炎黄界已经够他们头疼。
他们不想在处理炎黄界长安城的时候，背后再突然发生什么意外。
当初仙迹崩灭，众人四散，不乏李书楼、雷瀚等流散虚空中的人。
他们两个渐渐找回炎黄界去了，但还有至今下落不明之人。
不能当这些人已经死了。
谁知道他们手里又有没有所谓仙迹碎片？
放着不管，说不定也成祸患。
就算暂时要先集中精力对付长安城，也至少要将余下人的讯息掌握。
空山罗汉言道：“路雪园施主，也就是皈依我佛的净华师侄遇害前曾有言，道家的李道友能另辟蹊径开启通往仙迹遗址的门户，可能并非李道友独立完成，他背后或许站着另一位道家高人。”
路圣人面无表情：“不会是鸿轻道友，他如果回来了，不可能坐视自家山门被赵匡平攻破。”
阿难菩萨徐徐说道：“可能是东方苍天之外的道友来了也说不定？”
617.遗毒无穷
“东方苍天以外吗……”
路圣人默默点头。
阿难菩萨言道：“我们还是先去太乙门那边查探一番吧，眼下重中之重，还是炎黄界长安城。”
路圣人答道：“好。”
他明白对方意思。
文殊舍利，足以压制菩萨以下所有佛门弟子。
甚至，慈航、阿难这等强者之外的一些佛门菩萨，都可能受到影响。
毕竟昔日文殊菩萨乃是跟慈航、阿难一样的大菩萨，修行堪比佛陀。
文殊舍利落入外人，准确说已经是敌人之手，多数佛门修行者都会坐不住。
阿难菩萨又跟空山罗汉交待：“你眼下，暂且先回慈航净土，至于外面堵路的那位楚施主，先不与之计较便是，如果她就此走了便罢，如果没走，再有事，我自会接引你出来。”
空山罗汉双掌合十：“是，谨遵菩萨嘱咐。”
…………
炎黄界里长安城，大明宫中，张东云一人独坐。
眼下，忽然太平起来。
张城主不免有些失望。
太乙门没动静，他大致还能理解。
少晴真人、督清真人都是太乙门中天君境界的高层人物。
通过他们，张东云很轻松便可以知道太乙门尚有其他大对头。
一着不慎，丢了四象造化阵的阵图，太乙门很可能自身难保。
看眼下这状况，多半是那位武道人皇找上他们了。
如同儒家文圣，可以分作半圣、亚圣和圣人三境，分别对应第十五、第十六和第十七境。
武道这边，也大致可以划分出武神三境。
即第十五境的神君，第十六境的古帝和第十七境的人皇。
古帝者，已是象征亘古长存，战斗至今的武道巅峰强者。
人皇，便更是武道之极致，意味着镇压一段历史时代的巅峰武者。
宋皇赵匡明，便是东方苍天如今这个时代的武道人皇，已名垂千古。
只不过恰好，他跟道家魁首太乙门交恶。
虽说没有干出堵门这么恶劣的行为，不禁太乙门弟子在外行走，但如果能攻破太乙门山门，宋皇陛下也是丝毫不介意以大欺小，在鸿轻道祖不在的情况下踢破太乙门山门。
话说回来，就留一张阵图在山门，鸿轻道祖就敢常年外出不归，张东云觉得他老人家也是真挺心大的。
亦或者说，他不是不想回来，而是回不来？
那乐子就更大了。
毕竟，那是一位第十七境的道祖，站在道家大罗三境之巅。
但不管怎么说，丢了四象造化阵的阵图在炎黄界，对太乙门来说，都是极为要命的事情。
他们甚至不一定敢大张旗鼓跑来炎黄界决战夺回阵图，以防消息走漏给宋皇知晓。
张东云当初扣下少晴真人他们的时候，还当真考虑过要不要放个漏网之鱼带着阵图回去。
不过最后还是不考虑那么多，当场扣下拉倒。
但看现在这架势，太乙门老家怕是已经堪忧。
只是，太乙门如此，情有可原。
斗室书院呢？
你堂堂至圣先师弟子，一方圣人，没道理怂了啊……
总不会这次传讯回去，斗室书院还有人为了七曜晶髓铤而走险，私自压下消息不上报吧？
你不上报，那你人倒是来炎黄呗。
张东云心中思索。
这时，宗天璇传回的消息，一定程度上解了他的疑惑：
“有一个罗汉，从外界返回慈航净土，观其身手，并非其他佛门来援，而是慈航净土中人外出返回。”
张东云闻言，脑海中立刻浮现先前通过摩诃罗尼获得的信息。
慈航净土有个法号空山的高僧，前往阿难净土求助去了。
现在，是这个空山罗汉回来了？
……净华遗毒无穷啊。
虽然不知道阿难净土中发生了什么，但张东云此刻心中有个强烈的直觉。
或者说是猜测：
路圣人同斗室书院按兵不动，甚至可能捎带上同样没动静的太乙门，或许都跟阿难净土有关。
空山罗汉通过净华和摩诃罗尼等炎黄佛门中人，对仙迹、长安、十二阎罗有相当多的了解。
这些讯息，帮助阿难菩萨有了判断，连带着影响了路圣人他们。
倒是不至于威胁到长安城。
张城主巴不得他们自忖有万全把握，重兵来袭。
但这很可能影响某位城主的钓鱼大计……
阿难菩萨也是好打算，叫空山罗汉返回，等于是提醒张东云、宗天璇，没必要继续堵慈航净土的大门了。
消息该传出来，全传出来了。
“八妹，回来吧。”张东云淡然吩咐。
你们想我不堵门，那就如你所愿好了。
反正我本就打算叫老八后续去接应王慎行、冯奇他们……
倒是阿难菩萨你这个动作，叫我看出一些端倪来。
慈航菩萨，看来是真的不打算出慈航净土了。
张东云微微一笑。
那大家就都安稳发展吧。
稳发育，长安城反正是不亏的。
张东云就此把注意力转向自身修行和系统建设任务。
修行不知岁月长。
时光流逝飞快。
等到张东云惊觉时间过去良久，是他被系统提示音惊动。
【城主成功在毋明界建立根基，奠定长安城主导地位和影响力，为无敌城进军宇宙的扩张成功建立支点，完成建设任务12.1，获得建设历练奖励八千点】
听了系统提示音，张东云面露满意之色。
事实上，在此之前，敖空、古朴等人到了毋明界，已经传回炎黄界很多重要收益。
其中最紧要的东西，名为坤金石。
炎黄界中没有此物，毋明界中出产却相对富饶，乃是武者修练极为重要的宝物。
不论森罗剑宫还是灭剑派，都是武者剑道称尊，先后主宰毋明界。
毋明界中武者势力之盛，远胜其他诸般修行道路，此宝功不可没。
森罗剑宫领导毋明界时，开采有度，坤金石始终富饶。
灭剑派当家作主后，滥采滥伐严重。
但一来他们当家时日尚短，二来，他们没有拿修行者挖矿的意识……
只凭普通人开采，终究还不至于伤了矿脉的根。
现在，长安城在毋明界立足，并称为无冕之王，不说把所有坤金石收为私有，但肯定要大大地分一杯羹。
这其中，自然尤其便宜自己修行武道的张大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