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8.从龙之臣
除了漠星铁之外，再加上大量坤金石，张东云修为继续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境界越高，修行越难，所需时日相对越长。
张东云依托大量得天独厚的条件，使得自己在修为境界日益提高的今天，仍然保持相当迅猛的进步速度。
武者修行第十三境，到第十四境，从拓六合境界提升到威镇寰宇，需要武者进一步提升自身气血的同时，对虚空奥妙的探索，也更进一步。
源自宇宙虚空的漠星铁，对此有巨大帮助。
但某方面来讲，失之于一极。
有了源自地核的坤金石，便相当于补上另一极，在一定程度上，呈现造化天地合一。
张东云可以清楚感到，自身对于空间奥妙的认知，在不断提升。
抛开无敌城的加持不算，他眼前仍然渐渐有了感受到界外虚空的预兆。
茫茫宇宙，开始隐约出现在他面前。
开发毋明界，无疑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两全其美。
现在完成了上一个建设任务，张东云便再次刷新系统任务列表：
【建设任务12.2——无敌城即将覆盖完整一界，请城主在原有基础上，更进一步增强基础管理建设，使无敌城影响力深入至炎黄界田间乡野、山川湖海每一个角落】
这个任务，继续考较自己建设的“星罗”网络……张东云看着任务列表，心中思忖。
因为之前有相关任务，所以“星罗”一直在稳步推进。
一方面是张城主猜测接下来可能有类似性质的任务。
另一方面，则是“星罗”的推广，可以切实有效，造福民间。
因此类似工作，哪怕在无敌城用人最紧张的时候，张东云也没有放弃。
只不过，因为近些年长安城扩张速度惊人，想要建设遍布民间的基础网络，便相对困难一些。
资金资源方面其实没有缺口。
难点在于缺人。
张城主需要足够多能坚守信念，同时又经验丰富能力出众的人手，才能深入基层，遍布长安治下每个角落。
炎黄界，还是太大了。
四大洲随便哪一个挑出来，都地域辽阔，人口众多。
长安城眼下，也就是刚把东胜神州搞得七七八八。
南瞻部洲、北俱芦洲和西牛贺洲，距离张东云的设想，同时也是距离完成系统这次的建设任务，还相距甚远。
人手短缺，是最大的问题。
忠心与否，能不能切实准确完成任务，并不忘初心不腐化，其实都不是问题。
毕竟眼下无敌城覆盖范围够大，一举一动都在张东云眼皮底下。
哪怕在世穷乡僻壤，也没谁能瞒过他这个城主，从来不会存在天高皇帝远的情况。
人是不是有足够能力，是否能干，是否有潜质又需要时间积累经验，才是难题所在。
幸好，张东云可以掌握无敌城治下的人，能以最短的时间，将合适的人选筛出来。
人口基数大，人才自然便也较多。
但培养他们，然后他们奔赴各地，进入各自角色，并发挥作用，终究还是需要时间，强求不得。
张东云眼下唯一操心的，便是认命合适的中层主管，并将精英人选分散开来，以老带新。
这就不得不提到东胜神州最东方的东疆之地。
长安，在这里崛起。
这里是如今整个炎黄传闻的龙兴之地。
甚至开始有东胜神州其他地方，乃至于余下三大洲的人，向东迁居，来到东胜神州东疆。
东疆本地势力与各方人马，因为历史原因，修为实力的平均水平较低。
眼下作为地头蛇，与这些外来强龙之间，常有冲突，已经成了如今东疆不得不重视的问题。
这些当然不需要张东云费心，自然有中土大都护、东疆大都护乃至于东胜神州镇守去处理。
张城主只在意大的方向。
例如，东疆的人虽然修为实力较低，但这里的势力最早投靠长安城，随长安城一起崛起，长安城很多相关政令和布置，他们接触最早，理解最深，经验最丰富。
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也可以算是最用心的一批人。
寒山派、霹雳宗、大河龙门、陈氏家族、忘真观、青霞山庄、玄一道、镜月楼、原李唐王族，乃至于故陈王族、雾天峰、荒雷派、熇原书院、扶鹿宫等等。
历史原因，东疆修行者实力较弱，面对不停扩张的长安城和不停投身长安的更强大势力，这些最初的从龙之臣，不得不考虑如何才能稳固自身地位。
长安崛起太快了，短短不到十年时间便一统炎黄。
真要论资排辈，争个先来后到，东疆人其实也没领先多久。
虽然因为投效长安，每一家势力，都有了长足进步，但想要跟东胜神州中土、西域、南荒、北莽以及其他三大洲的老牌势力竞争，大家根基还是太薄弱，眼下时间还是太紧迫。
修为实力和宗门高手数量想要短时间内追上那些真正的老牌圣地，难度太大。
于是东疆人在努力积累自身底蕴的同时，从其他方面努力。
长安政务，就是他们最看重的方向。
在这方面，他们占据了相对明显的先发优势，且不容易被后来者取代。
至少，相较于武力方面，这里更有他们运作的空间。
事实上，真要论起来，后来者在这方面，也开始挤压东疆人的空间。
所以东疆人一直在积极谋求进步。
对修为实力要求不高，需要扎根深入基层的“星罗”，是他们眼中的重中之重。
如今渐渐铺展向整个炎黄的“星罗”网络，东疆人在其中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
以老带新的中层领导，大部分源自东疆。
这方面的优势，东疆人还能维持很久。
张东云对于用心办差的人，也从来都不吝赏赐。
修为实力较低的东疆修行者，虽然在无敌城扩张前线不再风光，但通过“星罗”，他们也没少上长安城的光荣榜。
当然，目前来说，时也命也，长安方面最丰富的资源，恰好大部分利于武者。
张城主自己方便的同时，也利于整个炎黄界武道修行者的进步。
东疆武者同样不例外。
619. 各家修行
荒雷派掌门卓罪、大河龙门门主李杰、雾天峰掌门林英、故陈之地昔日陈王陈孟阳、南山派掌门付静波，皆是昔日东疆武道顶尖高手。
如今，他们修为都达到武道第十一境，亦即武皇第二境定鼎的境界。
相对于如今的长安城来说，第十一境自然算不得多。
但相较于他们自身来说，无疑进步已经飞快。
他们投身长安城，顶天了也就六、七年时间。
但最初，都是第九境的修为。
几人本就是因为长安城的提点，方才跨过第九境到第十境的鸿沟，踏足东疆武者多年不曾达到的武皇境界。
现在，短短几年功夫，所有人便又成功更上一层楼。
这背后意味着，他们各自门下，追随长安城，真正有了崛起的希望。
给他们足够时间，东疆未来便不会弱于东胜神州其他地方。
当然，其他地方的武者也没有原地踏步。
楼宁、古朴、解峰这三大巨头，自不用多说。
每个人，都在不断砥砺自己的锋芒，将来不是没有可能突破武皇的藩篱，成就武神之尊。
不过，对他们而言，哪怕有漠星铁、坤金石的帮助，也仍然需要时间积累。
毕竟，第十四境到第十五境之间的天堑，属实巨大。
反倒是长安治下一些第十三境的武者，渐渐开始蠢蠢欲动。
如中土宣朝的刘承宇、宁朝的韩潇，乾朝的宋柏。
因为长安城对他们武学传承的指点，以及大量天材地宝的积累，几人渐渐有了追赶楼宁、古朴二人脚步，也突破至第十四境的希望。
其中尤其以曾经的宣皇刘承宇最为接近。
眼下虽然还没有突破，但他距离武皇巅峰威镇寰宇的境界，应该就差一张纸的差距。
刘承宇一只脚已经踩在第十四境的边缘上，只要另外一只脚也迈过去就万事大吉。
当然，真要说的话，还有一个比古朴、楼宁他们潜力还要更强的人。
雷瀚的儿子，霍一鸣。
大明宫中，张东云瞅了瞅霍一鸣的情况。
这段日子下来，这小子没有浪费时间，修为已经越来越稳了。
龙川曾经称他龙魔太子，其中有多少戏谑成分，已经无关紧要。
从实力来说，太子殿下已经可以登基，成为名副其实的新一代龙魔大帝了。
父子重逢，雷瀚给他的第一重馈赠，帮助他从第十二境到第十三境。
父子死别，雷瀚给他的遗赠，则让他再次一飞冲天，从第十三境向第十四境冲刺。
只是这两步连续迈下来，跨度有些太大，所以霍一鸣需要稳一稳。
张东云有了漠星铁和坤金石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压根都没有考虑过他。
因为给他了也没用，等于叫他本就迈太大的步子，扯得更大了。
张大伯不想这个侄儿当真扯着蛋。
等他先把雷瀚那边的消化完成，然后再慢慢来也不迟。
话说回来，到了那个时候，以他的根底和天资悟性，怕是要继续一飞冲天。
古朴、楼宁、解峰几人跟他相比，谁能先突破到武道神君，眼下还要挂个问号。
说到雷瀚、霍一鸣……张东云微微一笑，手在旁边半空里抹了一下。
两幅光影画面出现，分别对应昔日炎黄界北俱芦洲两大巅峰武皇，季青文与龙川。
这二位，眼下正在毋明界挖矿。
坤金石能如此迅速大量开采，便是他们的功劳。
对他们二人来说，如此有益于武道修为的至宝，他们亲手大量挖掘，却一分一毫都不能碰，属实是巨大的折磨。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折磨简直可以跟堂堂武皇被迫当苦工挖矿的屈辱相提并论。
但两人还是认认真真一直干下来，没有偷懒，也没有偷奸耍滑，私藏坤金石。
一天两天如此，一月两月始终如此。
仅从这一点来说，他们差不多通过了张东云的考验。
晚些时候，可以安排更多相对自由的活儿给他们了。
不考虑十二阎罗中人，如今炎黄界最强的武者，其实是季青文、霍一鸣这对师姐、师弟。
季青文的实力，比楼宁、古朴、解峰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其天赋潜力过人，若非如此，心高气傲的雷瀚不至于亲传她武道。
正常情况下，她是比古朴等人，更靠近第十五境的巅峰武皇。
考虑到雷瀚的缘故，将来她有很大机会，突破到武神境界。
眼下雷瀚顾不上她了，换张东云来，效果只会更好。
武藏传承上的指点，加上无敌城富饶的灵气，还有充足的资源，她有很大概率，在短时间内被张东云强行堆到第十五境去。
不过，张东云眼下暂时不打算这么做。
不紧急的情况下，还是要谨守赏罚有度的原则。
季青文能很好完成差事，有本事立下功勋，张城主自然不会亏待她。
同季青文相比，龙川天赋则要逊色一筹。
将来，或许有希望也领略一下武道神君的风采，但那基本上就是他的上限。
相较而言，武者这边还是很乐观的。
张东云眼下有点挠头的是自家炎黄界里其他方面。
各路修行，他都可以点拨。
无敌城灵气丰裕，作用明显。
但想要压缩时间，迅速造就高手，还需要更多更充足的资源。
魔道方面，除了王慎行之外，被楼宁举荐暂时提督东胜神州北莽的江冲，倒是成功从第十二境突破到第十三境，修成魔道邪影。
但他如果想要突破到第十四境，修成荒神，短时间内看不到希望。
另一方面，佛门菩提寺的心和方丈，仍然是第十三境。
张东云有无敌城系统，可以清楚把握对方心境。
老和尚对于长安城跟佛门之间的争斗，倒是没什么心结。
但佛门修行很看重天赋，这却是没道理可讲的事情。
想要突破这一重桎梏，心和方丈还需要一些机缘，以求顿悟。
倒是儒家那边，情况还好。
中土的“方雨先生”楚辛，成功从第十三境，突破到第十四境，修成贤哲境界的儒家大宗师，为炎黄界中，多添一位儒家巅峰文宗。
620.人多好办事
楚辛一直相助张东云、楼宁，统筹治理广阔中土的各方面政务，将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
及至后来，他的工作领域，扩展到整个东胜神州。
儒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在这方面确实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而楚辛本人的儒家修行，也不是完全纯走文字学问。
其中包含经世济民之思。
在越来越广阔的平台，施展自身抱负，对他来说，便是越来越有益于修为。
从中土六分之一的大胤皇朝，到整个中土，再到整个东胜神州。
能理亿万民众衣食，胜过万千道理。
于是楚辛在数月前，成功向前更进一步，臻至儒家第十四境。
以他展现出来的才学和天资，长此以往，便是修成儒家文圣，也不是不可能。
跟古朴一样，其个人修行，同整个长安城息息相关。
并且，相比古朴只是当前沉淀一时，楚辛的路更加长久。
张东云已经在考虑，不久将来，可以将整个炎黄界的民政，都交给他。
如果楚辛能把事情做好，那他距离儒家第十五境，就当真不远了。
除了楚辛之外，儒家方面另有一个惊喜，则是中土明德书院院长赵书。
原本，他便是在投效长安城后，从第十二境突破到第十三境。
如今，他又到了向第十四境突破的临界点，只差最后那临门一脚。
儒家修行重天资文华，赵书有今日进境，天资不俗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一直辅助沈和容，主持长安城境内的文化普及推广。
教化众生，文传四方，也算是赵书的抱负之一。
虽与楚辛不同路，但也实实在在于修行路上前行。
除了沈和容本人外，赵书同样在这个文化普及扫盲的活动中，获益匪浅。
与之相似者，还有不少。
例如东疆熇原书院院长曹然然，直接老树发新芽，和卓罪、李杰等武者一样，修为境界有所提升。
他本已年迈，能从第九境突破到第十境，修成儒家文宗，已经是极不容易的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现在重新再上一层楼，几乎可以称之为传奇。
曹然然本人或许潜力渐渐已经见底，但他门下熇原书院，大量学子乃至于教习，都投身到这场文化普及推广中，未来发展，不会比荒雷派、大河龙门、雾天峰等门派来得弱。
他们的活跃，也开始吸引越来越多的儒家修行者加入其中。
唯一叫张东云跟沈和容略微有点挠头的是，没有从中发现特别出色的年轻苗子。
是以张东云偶尔会调侃：
炎黄文华之气一石，沈和容一人独占十二斗，余下人加起来倒欠两斗。
沈和容对自家大哥如此调侃，也只能苦笑。
不过，她眼下不在张东云眼前。
这段日子来，沈和容同苏破二人，一直在天外宇宙四下搜寻。
哪怕众多第十五境高手齐聚炎黄界，他们也没有回来。
两人一直在搜索跟李书楼相关的线索。
“大哥，昔日从俞天权和佛门口中得到的讯息，看来并非虚言。”
茫茫宇宙中，沈和容轻声说道：“他真的和一个武神大战过一场，看那武神留下的痕迹，跟八姐同出一源，应该就是所谓的傅天枢。”
她额头上符印闪动。
张东云身处炎黄界长安城大明宫里，看着面前的光影幻境，沉吟不语。
通过沈和容额头的符印，他能看见沈和容、苏破二人眼前的景象。
这是一片看似正常，空无一物的宇宙虚空。
但其中隐约有灵气流动，彰显此地曾经爆发过惊人大战。
相隔不短时间，仍然能留下如此痕迹，反应当时交战双方修为实力之高明。
彼时的他们，把这片宇宙虚空都打碎过。
“有人事后，清理过相关痕迹。”
仔细打量周围的苏破开口说道。
大明宫中，张东云微微点头：“不错。”
他能看出的东西更多。
虽然隔着光影幻境，但有无敌城加持的张东云，眼力比苏破、沈和容更尖：
“是李书楼清理打扫的。”
苏破与沈和容都微微意外：“他何必这么做？看这留下的痕迹，战斗相当激烈，没同归于尽，也很可能是两败俱伤的结果，拖着重伤之躯，还专门清理此地痕迹？”
张东云若有所思：“继续找，找到他，一切便都清楚了。”
苏破言道：“说起这个，大哥，如今似乎也有其他人，在找他。”
张东云问道：“怎么讲？”
苏破答道：“除了佛门中人外，还有儒家的人，似乎就是你说过的斗室书院门下。”
张东云身体向后靠坐在椅背上：“这样啊……”
佛门中人找李书楼，不奇怪。
他们和李书楼打过不少交道。
摩诃罗尼等人早先惦记着反攻炎黄界，依仗之一便是李书楼的帮助。
张东云更通过摩诃罗尼知道，佛门在帮助李书楼完成一座大阵。
张城主自然是希望他们早日完成。
但摩诃罗尼担心也是他担心的一点则是，李书楼完成大阵就当真肯来炎黄界吗？
这厮可别过河拆桥，利用完佛门就扔。
按照张东云的印象，李书楼不是这样人。
但按照他印象，李书楼也不是现在这模样。
所以一切皆有可能。
不过，斗室书院也在找他？
佛门和儒家已经联系如此紧密了吗？
那他们一直不来炎黄界报仇？
“留心一下相关消息，如果他们有线索，也利于我们找人。”张东云吩咐道。
苏破、沈和容应道：“大哥放心。”
二人小心行事，晚些时候便有消息传回。
“不仅仅在找李书楼，也在大范围搜索寻找其他人……”
大明宫中，得到消息的张东云微微颔首。
看来路圣人同阿难菩萨是当真重视起来了。
不仅仅是重视炎黄界，也重视十二阎罗余下的人。
妥善准备反攻炎黄的同时，也在清查东方苍天其他地方，以防再出意外，突然给意想不到的人背刺了。
行踪莫测，想法难料的李书楼，也是他们的目标之一。
倒不是说要先对付李书楼，但至少要掌握其行踪与想法。
“他们似乎发现一点新线索。”沈和容言道。
张东云点点头：“讲。”
沈和容答道：“阿难净土有弟子，听到一则传闻，有小妖欲前往某地，听一位太清先生开课讲法。”
621.有教无类
“太清先生……这个称谓有点拗口。”张东云言道。
沈和容颔首：“小妹也有同感，‘太清’乃道家，‘先生’则一般用作我儒家称呼。”
张东云言道：“阿难净土看来是将之当成一条线索。”
沈和容答道：“小妹觉得，可以试试。”
如果所谓“太清先生”真的是指李书楼，那所谓开课讲法，相关地点说不定有所讲究。
万一，万一便可能找到他的栖身之处。
人多确实好办事啊……张东云心里感慨。
阿难净土跟斗室书院门下弟子，再加上他们各自下属关联的多方势力，这人手可比如今长安城充足太多。
东方苍天何其广大，再多人扔进去都是大海里捞针。
但人多覆盖面积大，终究还是希望更大一些。
尤其是，他们可以同时向整个东方苍天撒人，不像苏破、沈和容要一点一点慢慢找。
先前还在想东胜神州东疆跟其他地方比起来，处于后发劣势，需要时间积累。
自家长安城跟这些东方苍天的老牌圣地比起来，底蕴同样也还有些单薄，需要时间积累。
不过，张城主所需时间，会远远短于路圣人、阿难菩萨等人的预期……
“可以一试，查清所谓太清先生是谁再说。”张东云言道。
照道理来讲，李书楼眼下忙着他的阵法，应该没有闲心开坛说法才是。
但换个角度看，他或许是借此机会，收集自己想要的东西也说不定。
此外，也不是没有其他可能……
一切都等先找到地方，再做判断吧。
苏破、沈和容二人，当下悄悄寻找阿难净土与斗室书院弟子。
不过，他们也自留心。
对方除了第十五境的高手外，还可能有第十六境的人。
苏破二人的目标，始终还是放在寻找李书楼这方面。
经过一番努力，他们找到了自家想要的线索。
一头黑熊。
说是黑熊，但身形庞大，仿佛山峰一般。
虽然在茫茫宇宙虚空中，显不出他身躯大小，但其周身上下澎拜妖力，还是令人侧目。
分明是一头已经达到妖皇第三境，天河境界的大妖。
不过，以苏破、沈和容二人的修为境界，自然不会被这头熊妖察觉。
他们没有截住对方盘问，而是静静悄无声息，跟在熊妖身后。
熊妖心情看起来颇为不错，充满期待。
但很快，他的心情就变得糟糕。
眼前忽然一道剑光划过，正朝熊妖斩来。
熊妖大怒，避过剑光的同时，凌空挥掌还击。
顿时便有星光在他掌心呈现，然后向四面八方放射。
星光炸裂开来，将剑光震散，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是你？”熊妖似乎跟对方认识：“老子跟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今天发什么疯？”
剑客冷笑：“那就要问问你这妖怪，今天准备去做什么？”
熊妖哼了一声：“太清先生开课，老子自然要去听讲。”
剑客便骂：“太清先生是人，如何会教你这妖怪？”
熊妖喝道：“太清先生素来有教无类，不拘于各族出身，你们能听，老子如何不能？”
“妖族当然不能！”剑客说话同时，便又是一剑斩来。
熊妖怒极反笑：“老子懂了，你龙川派动了鬼心思，想要进犯我族，所以要阻老子去听太清先生讲课，你却要偷偷溜去是吧？”
他毫不客气还击，同那剑客战作一团。
苏破、沈和容仍然没有轻举妄动，暂时不露行藏，静观其变。
通过他们额头的符印，炎黄界长安城大明宫里，张东云将眼前事看得一清二楚。
龙川派，这个名字，不管是斗室书院岳凤岭、辛元庆、杜海，还是太乙门督清真人等道家高人，又或者慈航净土的恕性罗汉等佛门中人，记忆中都没什么印象。
看来应该是某方世界里一个地方性的门派。
说弱，其实也不算弱，毕竟这个剑客乃是武皇。
但说强，还入不了斗室书院、太乙门等圣地的眼界。
熊妖去听课，这剑客也去听课，以他们的眼界见闻，以及收集消息的能力，能如此轻易得到太清先生开坛说法的风声，说明太清先生这次开课讲法，公开度非常高。
有教无类者，不仅指众生万灵各族，看来也不限于修为高下。
只要能通过宇宙虚空，抵达他开课的地方，便都可以听讲。
大明宫里，张东云心下微微思索。
苏破、沈和容他们，距离目标地点，应该也已经很近了。
不管这剑客还是熊妖，他们的修为实力在一方天地中不低，但想要横渡宇宙虚空，速度不可能跟第十四境之上的强者比，也不可能跟各自第十四境的高手相提并论。
赶去听课，总要保证速度与时间来得及。
太清先生开课讲法的地方，跟他们眼下方位，应该还有段距离。
毕竟这剑客不可能有胆子就在太清先生门外堵路不让熊妖进去。
但即便有距离，也相对有限了。
苏破、沈和容显然也是相同看法。
二人无需交流，对视一眼后，便微微颔首。
沈和容留在原地，继续不动声色，旁观那一人一熊交手。
苏破则离开此地，自己向四方搜索。
东方苍天太大，找起来困难。
如今接近到一定距离内，便重新有了希望。
张东云在大明宫里默默看着这一幕，心中暗道老七你可要小心。
他们现在所在的方位，距离炎黄界太过遥远了。
张城主现在立刻来一次超限大扩张，都不可能将他们扩进来。
真要出什么事，他眼下属实鞭长莫及，一切都要靠苏破跟沈和容自己了。
苏破前行搜索，寻找片刻后，心中忽地微微一动。
他收敛自身剑意声息，然后便见一朵道家祥云，在宇宙虚空里飞行。
紧接着，忽然现出一朵佛门金莲，半道上挡住了那朵祥云的去路。
“原来是阿难净土的神僧，不知有何指教？”祥云中有声音问道。
金莲开放，中心坐着一个中年僧人，双掌合十：“叨扰真人，还请不要见怪，只是想跟真人求教，可是要去寻太清先生讲课？”
祥云里的声音答道：“正是如此。”
僧人低眉：“真人已是阳神之境，道法自成一格，还要去听人讲课说法吗？”
祥云里现出一个老道士的身姿，他莞尔笑道：“学无止境，达者为先，太清先生肯开坛说法，是贫道的机缘。”
中年僧人点点头：“如此，不敢耽误真人。”
说着，他让开道路。
“好说。”老道士问道：“阿难菩萨，可认识太清先生？”
中年僧人摇头：“净土尚不知此事。”
老道士便点点头：“原来如此。”
“请替贫道代问菩萨和尊师定林罗汉安好。”他跟对方告辞，然后身化祥云，继续前行。
中年僧人坐在金莲上，则试图联络自己师门。
苏破有心一剑斩了对方。
眼下非仁慈之时，消息传回阿难净土，难免多生波澜，叫事态超出掌控。
但他心中猛然一动，剑意未发，反而远遁。
很快，宇宙间便又有一朵金莲开放。
金莲上现出一个老僧。
中年僧人见了他，连忙行礼：“弟子见过师父。”
老僧正是阿难菩萨亲传，净土定林罗汉。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自己弟子的问候，而是左右看看，目光中隐现迟疑之色。
中年僧人见状，心头一惊：“师父，有危险？”
“灵台有尘，但转瞬即逝，不明所以。”定林罗汉眉头皱了又松：“此事晚些时候再说，先讲讲你有否收获？”
中年僧人忙答道：“弟子刚刚正想禀报师父，太清先生说法之地，应该就在附近。”
622.药谷
“就在左近吗？”
定林罗汉微微颔首：“慈航净土的空山师兄很快便到，届时我们一起同行。”
他所言不差，很快便又有一朵莲花，伴随甘霖普降，出现在这片宇宙虚空中。
不过，莲台上除了空山罗汉外，还有一个女子。
女子相貌不如何美艳，但气质高华，令人望之心折。
定林罗汉双掌合十：“原来是屈子到了，贫僧有礼。”
他徒弟也连忙上前见礼。
斗室书院亚圣屈元文还礼：“定林大师。”
双方见礼之后，屈元文左右看看：“可是还有其他人与大师一道？”
定林罗汉心中微动：“此地只有我们师徒二人，不过贫僧先前心头灵台起尘，也隐隐感觉有其他人，但最后没有具体发现，仿若错觉，此刻听屈子提起，看来可能有人跟踪小徒。”
屈元文又看了看四周，她双目中有玄奥莫测的光辉流转：“是修行武道的人，修为实力不俗，但具体身份，我也无法确定。”
定林罗汉言道：“太清先生开坛讲法时间渐至，我们唯有先顾那边，这里的事，晚些时候再说。”
空山罗汉言道：“说不定，对方也是本着太清先生那里去的。”
屈元文、定林罗汉都点头：“不无可能。”
一行人当即动身，四下里寻找太清先生的居所。
另外一边，苏破此前察觉有佛门法身之上境界的高手靠近，没有跟对方争一时锋芒，静悄悄退走，重回沈和容那边。
他回来之后，便见先前那剑客和熊妖，这时候已经罢手不斗。
有一重迷蒙幻雾，出现在宇宙虚空里，将一人一妖都笼罩。
“先生有命，不拘万灵种族，皆可入内听讲，你们在此争斗，有违先生本意。”
那迷蒙幻雾中传出声音。
苏破藏身一旁，微微凝神看去，发现幻雾中，是一只蝶妖。
一人一熊在这蝶妖面前，此刻都毕恭毕敬：“我等一时失去理智，请道友见谅。”
蝶妖言道：“我等也只是听先生吩咐，你们有话，跟先生讲。”
一人一熊闻言，都松口气，当即跟在那只蝶妖身后，向远方飞走。
沈和容现身，出现在苏破身旁：“我们跟上吧。”
苏破“嗯”了一声，路上边走边说道：“佛门有修成果位的高手过来，就是不知道会不会阿难菩萨亲至。”
沈和容言道：“确定太清先生是他的话，阿难菩萨说不定当真会亲自来一趟，还有路圣人。”
苏破微微颔首，然后问道：“那是什么蝴蝶？”
“小妹也没有见过。”沈和容答道：“不过，听闻有幻霞蝶、白雾云蝶等异种，观其外形，可能是这几个异种之一。”
苏破微微仰首，思索片刻：“恐怕，真的对上了……”
沈和容在一旁默默点头。
炎黄界长安城大明宫内，张东云靠坐在椅背上，心中也在微微沉吟。
他知道苏破在考虑什么。
众兄弟的记忆里，李书楼昔年在炎黄界时，便偏爱蜂蝶之属。
定林罗汉他们对于太清先生的身份或许还有怀疑。
但张东云等人见了那蝶妖，心中则是已经信了个八九分。
不过，张东云心中另一重怀疑，则更加浓厚。
他没有多言，默默看着面前光影画面。
苏破、沈和容二人暗中跟着前方一人二妖。
跟了一段时间后，他们心中隐约生出感应。
再向前，便几乎是肉眼可见，在空旷辽阔的茫茫宇宙虚空中，似有一方世界存在。
这世界仿佛笼罩在云雾中，叫人看不真切。
苏破二人再靠近一些，方才隐约察觉，这些云雾似是共同组成一座大阵，将这方世界封存其中，内里另有乾坤。
“好精妙的道家大阵。”沈和容轻声道。
苏破颔首，同意对方看法。
这方世界，明显没有炎黄界那么大。
但是，这大阵能将这方世界整体笼罩，其中恢宏与奥妙，属实不同凡响。
正常情况下，一位道家天君，都布置不下如此精妙的大阵。
可是，李书楼不是还在心心念念自己的大阵？
跟眼前这座阵法不是一个？
那他在惦记着的阵法，可就有点吓人了。
苏破远远望着那方世界，转头同沈和容对视一眼：“我进去，你在外等我，留心佛门和斗室书院的人。”
沈和容没有跟苏破争：“不用担心小妹，七哥你自己千万小心。”
从阵外慢慢研究化解阵法是她比较擅长，到了阵内如果要从内往外闯阵冲阵，显然苏破更有利。
李书楼此前在炎黄界同长安城对抗，其中虽然疑点重重，但眼下入这方世界，苏破仍需小心，随时可能是自投罗网。
不过为了查明相关真相，他还是不得不走这一遭。
“既然太清先生开课讲法，有教无类，那我进去听听，想来他也不该介意才是。”苏破微微一笑。
沈和容同样面露微笑，但心情并不轻松。
光听苏破说话便知道，昔日兄弟情义如今已经摆在一边，反而是太清先生自己立规矩更能拿来说道。
只是想到这里，便已经叫沈和容心中不胜唏嘘。
苏破不再多言，化作丝丝剑气，径自投向远处那方世界。
既然是来听课，他此刻索性不再掩藏自己行迹，到了阵前，正大光明叫门：“听闻太清先生开坛说法，在下特来求教。”
不片刻功夫，便有一头大妖从阵法中出来：“先生说法，有教无类，欢迎各路同道，这位道友请随我来。”
“多谢。”苏破深深看了对方一眼。
这次倒不是蝶妖了。
而是一只蜂妖。
他随着这位知客的蜂妖，就此步入大阵。
云雾轻柔，似乎不含任何攻击性，只是很普通的雾气。
但苏破能很清楚分明地觉察到，一旦主持阵法的人心思有变，这大阵立刻就能犀利变化。
人入此阵，顿时如坠迷雾中，失陷在颠倒错乱的时空中。
困敌之上，威力如果更进一步，就会形成极为酷烈的剿杀，将被困之敌彻底炼化在大阵里。
大阵层次分明，似乎也对应主人条理变化。
苏破思索间，眼前雾气忽然散尽。
眼前景象豁然开朗，呈现一片生机勃勃的世界。
只是，苏破第一眼看去，觉得与其说这是一方世界，倒不如说像是一座无尽巨大无限广阔的山谷。
一座布满灵花灵草的药谷。
623.太清先生
幅员辽阔，地域不知几许的整个世界，都是一座庞大的药谷。
各种各样，无穷无尽的灵花灵草根植其中，整个世界充斥着令人震撼的浓郁生机。
此地生气之浓厚，如果叫灭剑派的云寿峰、林中进来，怕是会感到浑身难受，让他们近乎窒息。
但对于其他大多数人与妖来讲，只是置身其中呼吸，便已经感觉到身心舒畅，通体舒泰。
有伤患的人，无需服药，仅仅长年累月在这里生活，便可以压制缓解伤情。
苏破默默跟随那蜂妖，在其中穿行。
就见这一座山谷中，隐隐然划分不同区域。
大部分地方四季如春，但也有少数地方，被冰天雪地所覆盖，甚至还有一片荒漠。
但即便是冰天雪地和大漠戈壁，其中仍然有浓郁生机传出。
也是用来种药草的地方……苏破心中若有所悟。
他本人不擅长这方面，但武者多通医药，知道有些奇花异草所需生长环境特殊。
不是所有灵药都生长在春暖花开的地方。
比如七夜雪莲生长在极其严寒常年飘雪之地，比如玄阴草生长环境阴盛阳衰。
哪怕是沙漠中和悬崖之上都有特有灵植生存。
还有些灵药只有水底乃至于阴湿无光的洞穴中才有生长。
这座庞大的药谷世界，显然划分出各种不同的区域，专门设立不同环境，用来培养各种不同的灵植。
药谷无比巨大，方圆数以百万公里计，地方自然是应有尽有。
一座山谷中，百景，甚至千景同在。
苏破甚至看见一片区域，处于暗夜中，完全漆黑。
这方世界被大阵笼罩，药谷上空厚厚一层云雾，但整个世界不缺光照，日光充足。
唯独有那么少数几个地方，别人家都是晴空万里，偏偏它们一片黑暗。
显然是此地主人专门调整出来，用于培育那些只有在黑暗中才生长的异种。
苏破一路行来，更见这药谷世界里，四季同存，不同地方，分别处于春、夏、秋、冬四季。
某个角度来说，这是一个专门为培植灵花灵草而人工设计调整的世界。
此地主人，想来便是那位太清先生……
苏破正思索间，随着那蜂妖抵达药谷中心区域。
这里，是一片丘陵。
丘陵间，也不见坐席帷幕，便是一个个人或妖，三三两两，席地而坐。
苏破看去，不见李书楼身影。
在此间的人与妖，修为实力有高有低。
最高的，有第十四境。
最低的，有第十境以下者。
如此修为不可能自己横渡虚空穿越宇宙找来这方世界，多半是随长辈同来。
看样子，这次开坛说法，也不禁绝类似情况。
至于种族，那就更是五花八门，千奇百怪。
人族在这里，只是少数。
一个个大妖，规规矩矩，但光明正大坐在山岭间。
当中不乏龙、鸾、毕方、旋龟、睚眦、狻猊等上乘大妖。
先前那头熊妖，此刻也坐在丘陵上，跟旁边一头相熟的豹妖低声交谈。
早先那朵祥云所化的老道士，现在同样静静坐着。
大家在一起等待太清先生现身并正式开课。
随着时间推移，陆陆续续还有其他听讲的人赶来。
炎黄界长安城大明宫里的张东云，还有眼下就在此地的苏破，都注意到一件事。
等候听讲的众多大妖，都保持自己原形，没谁显化人形。
而负责接引知客的一众蜂蝶，同样没有化作人形。
还真是有教无类吗？
张东云心中暗暗思忖。
一般来说，这跟主人家观念有很大关系。
许多以妖为仆者，妖在主人面前，常常化作人形。
似长安城里，众妖别的时候尚自在，但到大明宫面见张东云的时候，有能力化形的基本都会化作人形。
而眼下药谷里，显然是另一幅模样。
这些听太清先生吩咐的蜂妖与蝶妖，都保持原形。
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来听讲的一众妖族，也都依样画葫芦。
不过……
“他当初似乎只是对蜂蝶之属偏爱，对其他妖族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苏破似是喃喃自语，又似是通过自己额头符印，跟张东云交谈。
大明宫里，张东云平静说道：“静观其变。”
这时，通过光影画面，他留意到，有一头大妖靠近苏破。
苏破也察觉了。
事实上，他先前便已经注意到此妖。
来者马身人面，虎纹鸟翼，炎黄界中没有这一妖族，但苏破耳闻，宇宙寰宇里其他世界中，有英招之属，乃是有名的灵兽。
这头英招，此前在丘陵一带，乃是主人家模样，招呼各方来客。
药谷世界中，主人家姿态者，基本都是蜂蝶，唯独这英招是个例外。
并且，这英招外貌打扮也比较特殊。
他显化自身英招原形，却穿着一身道袍，头顶上更顶着道冠。
乍一看不伦不类，但却流露出几分自然真趣，属实得道。
不过，以苏破的眼力可以看出，这英招跟同样学道家法门的树妖暮霭不同。
暮霭是幼年起步阶段，就跟墨璃学道，后来成就道家元神，一身根底皆是道家。
眼前这头英招，则是实打实的妖皇。
并且，竟似乎是妖皇巅峰，万象境界。
其根底是自家英招一族的修行，之后才转而学道。
不过，其道法已经有所成就，显示他在这方面天赋不凡。
这样一头第十四境大妖，不管放在哪个世界，都是一方巨擘。
“请问，是苏先生吗？”这英招到了苏破面前，彬彬有礼问道。
苏破看了对方一眼，平静颔首：“不错。”
英招言道：“苏先生，家师有请。”
“令师不是要开坛说法？”
“距离开坛，还有一段时间，家师说难得故人来访，所以邀您先往后山见面一叙。”
苏破闻言，微微沉吟。
既然已经入了这方世界，便索性一走到底好了。
一念至此，他点头说道：“好，烦请带路。”
一人一妖，当即离开这片丘陵。
眼见太清先生弟子居然专门带了一人离开，丘陵上等待的大家伙，不禁纷纷侧目，只是无人敢就此喧哗。
苏破神情安然，静静跟着英招，来到一片竹林。
深入林中，可见一排屋舍院落。
英招带着苏破进来，到了主屋前停下行礼：“师父，苏先生来了。”
“请进。”
屋中传出一个声音。
苏破微微扬眉。
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正是属于李书楼。
等进屋之后，便见一人两妖，正身处其中。
两妖一蜂一蝶，皆实力超群，妖力澎湃。
分明是两头妖皇之上，超越第十四境修为的妖圣！
不过，苏破只是看他们一眼，目光便即挪开，集中在余下那个人身上。
其面容，苏破极为熟悉，只是其穿着打扮让人感到陌生。
正是昔年月阳真人李书楼。
他一身黑色的高冠古服，不似道士，却像大儒。
其神情平和，静静与苏破对视：
“苏兄，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624.一气化三清
“尚好。”
苏破同面前高冠古服的李书楼对视片刻后，开口说道：“只是不知，现在该如何称呼你？”
李书楼随意说道：“怎么称呼都行，随苏兄方便即可。”
“当真如此吗？”
苏破看着对方，微微沉默一下：“我想称一声‘四哥’，却不知道还能不能？”
李书楼淡然一笑：“当初仙迹中，我没有背叛其他人。”
“哦？是吗？”苏破语气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怀疑。
李书楼平静说道：“诚然，昔年人情世故，于我而言，也确实淡漠许多，不过并非针对你们，而是对其他人或事也一样。”
张东云和苏破都留意到，对方说后半句话的时候，视线扫过那一蜂一蝶两大妖。
李书楼这番话，倒似乎不单纯是跟苏破说，而是也包括那两大妖在内。
果然，那一蜂一蝶两大妖圣闻言，虽无意外之色，但目光都有些叹惋。
“当然，我也无心与谁为敌。”
李书楼继续说道：“我只想做些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之所以返回药谷，则是因为这里适宜灵花灵草培育，所以才又打扰二老。”
他为苏破介绍那两大妖：“之前没怎么跟大家提过，这位是幻霞蝶王，我的养父，这位是天元蜂王，我的养母。”
苏破徐徐点头：“难怪当初在炎黄界时，你对蜂蝶之属，另眼相看。”
李书楼略微感慨：“我自小便是孤儿，得义父相救，方才不至于丧命妖兽之口，义父又托了义母以王浆养育我成人，我昔日对蜂蝶之属，自当有所回报，不过到得如今，则感觉天生万灵，无甚分别。”
他说这话的时候，张东云、苏破静静听着。
但他们这时的注意力，不再全部放在李书楼身上，而是分出一部分，同时留心那两大妖。
就见天元蜂王和幻霞蝶王在一旁沉默不语，但神情微微复杂。
显然，李书楼本人不会在他们面前标榜自己当初在炎黄界见了普通蜂蝶，都心生感怀。
此刻听了苏破提及，两大妖心中都感快慰。
不过，他们心情更加复杂。
想必是之前李书楼所言，自身对各方面感情，渐渐淡泊。
除此之外，还掺杂别的情绪，叫张东云、苏破更加留心。
“天生万灵是否平等无分别，我说不准。”苏破徐徐问道：“不过，我记得先前你提到过，你无心与任何人为敌？”
李书楼微笑：“我喜欢养养花，炼炼丹，读读书，心有所悟了，给愿意听我课的人传道授业，算是回馈天地众生的一种方式，除此之外，对别的事没兴趣。”
苏破不再拐弯抹角：“那么，仙迹碎片呢？”
李书楼神情淡定，语气平和如故：“有人或许对它感兴趣，但我没有。”
听了他的回答，苏破没有第一时间斥责对方撒谎，而是心中微动，一时间陷入沉吟。
炎黄界长安城大明宫里，张东云身形向后靠坐在椅背上，面无表情，同样没有吱声。
他双手合拢摆在身前，无名指、小指相扣，中指、食指、拇指六指指尖相对，静静看着光影画面中的李书楼。
李书楼同样平静看着沉思中的苏破：“看来，不仅仅是因为当初仙迹中事，你们才对我戒备重重，而是有人已经找过你们麻烦。”
苏破目光一凝，直视李书楼。
李书楼神色不变：“守在外面的是沈先生吧？请她也进来好了，有什么疑问，可以一起当面说清。正好我近来读儒家经典有些疑问，或可向她请教一二。”
苏破仍然沉默。
半晌后，他额头上符印里，传出沈和容的声音：“请教不敢当，是小妹接下来打扰了。”
她跟苏破不方便直接联系，但可以通过张东云长安城那边中转。
虽然不能像张东云一样看见影像，但可以听到从张东云那边传过来的声音。
所以先前苏破与李书楼交谈的内容，她同样旁听。
这时见李书楼已经发现自己，她略微沉吟，便选择主动进入这方世界。
那头英招，带着沈和容来到竹林里院落中，跟李书楼和两大妖圣见礼后，便即重新告退，去前面招呼来客。
“太清先生确实跟从前比有很多不同，这是准备广开门墙了吗？”沈和容目送英招离去后，转身问道。
李书楼莞尔，摇了摇头：“不会，仅仅偶尔开课，至于弟子，只得重阳一个，我们师徒有缘，他学道天赋又不俗，所以我才破例收他入门。”
“原来如此。”
沈和容颔首，然后直视李书楼，忽然开口石破天惊：“那不知上清先生和玉清先生如何？”
一旁苏破轻轻吸口气。
他发现自己彻底能理解天元蜂王、幻霞蝶王二老的心情了。
因为此刻他的心情同样复杂。
他相信自家大哥和十二妹，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炎黄界长安城大明宫里，张东云双手分开，落在两边宝座扶手上。
一气化三清。
竟然真的是这样。
先前一些隐约的预感，如今得到验证。
昔年十二阎罗中排行第四的“太上化人”李书楼，太上三化，一分为三了！
身着白色道袍，头发披散不戴道冠，跟净华、雷瀚、摩诃罗尼他们打交道的是一个。
眼前这个黑色高冠古服作儒家打扮的又是一个。
张东云自问如果没有估错，那个为了楚摇光而跟傅天枢大战一场的人，则是第三个李书楼。
难怪汇总各方面消息，总觉得对方行为矛盾，而且时间重合，对方理应分身乏术。
事实上，为了昔日结义弟妹跟人拼命的那个是李书楼，为了仙迹碎片跟长安城为敌并重创雷瀚的那个也是李书楼，眼下在这里悠悠然开坛讲道，与世无争的人，还是李书楼。
一点都不矛盾，因为根本就是三个各行其是的不同个体。
但是，为什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只有太清先生，没有玉清先生和上清先生，毕竟研读儒家经典，只是我个人的兴趣。”
听了沈和容的问题，李书楼失笑：“当然，称呼我太清道人也没问题，另两位则是上清道友和玉清道友。”
他笑容收起，看着面前苏破与沈和容，然后轻叹一声：“和你们冲突的人，是上清道友，本属于我们三个的仙迹碎片，也在他手里。”
625.成道之路
上清道人……
沈和容如有所思：“你们三位，能彼此知道对方在做什么想什么吗？”
太清先生摇头：“我们都有早先记忆，但如今彼此心念并不相同，只隐约能感觉到另外两人的存在。”
他看看苏破与沈和容，似是知道他们在猜测什么：“你们确实没有提过跟你们起冲突的人是什么道法路数，但会这么做的人，只有上清道友。”
苏破轻声道：“还请先生指教。”
“不敢当。”太清先生言道：“当年一气化三清，虽然我们三人实力相若，但有些东西，却也彻底分家了。”
沈和容、苏破都静静听着。
太清先生娓娓道来：“上清道友，分得了对更高深道法的探索欲，以及拼搏提升自身修为境界的向上进取之心。”
苏破眼睛眯缝起来，抿了抿嘴唇：“为此，不惜摒弃其他，断情绝义？”
太清先生微微一笑：“那要看这些东西，是他求道路上的助力，还是阻碍，才能决定他的态度。”
大明宫中，张东云略微出神。
如果当真如此，那双方原本未必没有合作的机会。
明明白白讲利益交换，很多时候也不是不可以。
可惜上清道人彼时，对长安城了解有限。
说不定他现在正后悔着呢。
换了现如今，他多半不会是当初的决定。
而对于张东云而言，既然已经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对方便已经是敌人了。
“玉清道友分得了世故人心，所以他会帮助你们，关照你们。”
太清先生言道：“当然，早年仙迹之事，他心里也有点疙瘩，难免疑神疑鬼，不知究竟谁才值得相信。”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为了楚摇光跟傅天枢硬拼一场……苏破、沈和容都心中叹息。
早年间十二阎罗一起行走江湖时，李书楼各方面都最为淡漠。
如今玉清道人的表现，或许才反映几分他当年心中所思所想。
“前些年，玉清道友也在这里。”
太清先生看了旁边天元蜂王和幻霞蝶王一眼：“毕竟，义父、义母他们都在此地。”
两大妖圣，齐声叹息。
外出云游多年的李书楼终于回来，对他们而言本是大喜之事。
哪曾想，对方居然出现如此重大的变故。
相较之下，玉清道人最让他们熟悉，也跟他们最为亲近。
不过，对方前些年由离开了。
余下的太清道人，则叫他们观感复杂。
要说对方也算执礼甚恭，却总叫他们感觉，人不再是当初的人了。
大家如今往来，算是重新培养感情。
有些时候，天元蜂王和幻霞蝶王必须安慰自己，玉清道人还是当初的养子，而这个太清道人，则是养子的朋友。
虽说，太清道人和玉清道人之间的关系，也不能说多么亲密。
某种程度上来讲，双方还是竞争关系……
苏破同沈和容对视一眼后，向太清先生问道：“请问，阁下知道他们二位当前下落吗？”
太清先生轻轻摇头：“距离相隔太远的情况下，我也感知不到他们的方位。”
沈和容深吸口气，沉声问道：“恕小妹冒昧，请问……究竟因何缘故，变成现在这样？”
太清先生没有隐瞒：“那是当初突破境界，修成天君之境时的事情，因为道法修行上的一些意外，最终一分为三。”
沈和容问道：“当时是三人都仍停留在元神境界，还是当时便成就三大天君？”
太清先生答道：“突破境界是成功的，我们三个当时便都是天君境界。”
他看着苏破与沈和容，继续说道：“其实，我的修行路本来就是这样，须有一气化三清，最后再三清归一气，只不过，这个进程越晚越好。
我们如今是十五分，十六合，如果十六分十七合便胜过现在，如果再高，那就最好不过。
但事已至此，我们唯有接受。”
苏破双眉微微耸动：“一气化三清，三清重归一气，你们是要彼此斩去其他二身吗？”
太清先生微笑摇头：“那倒不必，我们确实存在竞争，不过并非彼此争斗，说是赛跑，更恰当一些。”
沈和容凝神问道：“各自修行，比谁先能突破到第十六境，成就道家天尊之境？”
太清先生颔首，神色平淡：“一人当先突破到第十六境，余下两人便自动消失了，这二人所知所学，也都会重新集中到余下那一人身上。”
天元蜂王和幻霞蝶王静静坐在一旁不语，显然已经明了其中究竟。
苏破跟沈和容不约而同看了这两大妖圣一眼。
炎黄界长安城大明宫里，张东云同样沉思。
说是赛跑，其实仍然存在争斗的可能。
把余下两个干掉，自己慢慢修练，便不用担心别人捷足先登。
三人之间假使不相上下，难分胜负，那外界影响便可能改变局势。
如果叫张东云、沈和容、苏破他们来选帮谁，那他们肯定是帮玉清道人。
一定要三选一，张东云相信天元蜂王和幻霞蝶王多半也是相同选择。
但现在看起来，双方相安无事。
“对于胜出者来说，余下两个自动消失，或者也可以说是自动输诚，是最好的结果。”
太清先生显然知道苏破、沈和容戏中疑惑：“如此一来，这个胜出者才有未来向第十七境攀登的可能，余下两个死一个，他都极可能就此被终生卡在第十六境，无法继续向上。”
苏破同沈和容闻言，心中又都是一动。
太清先生含笑看着他们，微微点头：“是啊，上清道友是最希望能先行一步的那个，但反过来，他也是最不希望余下两人出事的那个。
我和玉清道友不一定会救他，但我们有危险，他反而会救我们。
对他来讲，最理想的结果，是能将我和玉清道友擒拿镇压囚禁起来，我们安全无虞，同时也无法威胁他最终胜出。”
沈和容重复对方先前的话：“不一定会救……他？”
太清先生语气淡泊：“是啊，能不能到第十七境，我并不在意，能不能抢先登临第十六境，我也不是很在意，消失便消失，得之我喜，失之无妨，能自由掌握自己的时间，做些我自己感兴趣的事，才是我的生活。”
626.地魄玄石
苏破、沈和容都静静看着点太清先生，心中猜测判断对方所言几分真几分假。
太清先生则始终淡定。
苏破、沈和容交换一下视线，都感觉眼前这个身穿高冠古服的李书楼，不似作伪，所言为实。
对方看似随遇而安，无争无求的模样，并没有让心底更支持玉清道人的苏破、沈和容感到轻松。
恰恰相反，大象无形，大音希声，道法自然，复返先天。
太清先生如此心境，怕是才最合道家修行。
玉清道人顾念旧情，苏破、沈和容当然高兴。
但从个人修行角度来说，牵挂的人和事太多，不利于道家修行。
三个李书楼一起赛跑，竞争谁先能登上第十六境，玉清道人恐怕是最吃亏的那个。
而眼前这位太清先生，别看他好像不务正业，转修儒家，将自己本身道家修行扔在一旁，但他可能才是三人中距离第十六境最近的那个。
继承李书楼修行探索欲和向上进取心的上清道人，如果不考虑两块仙迹碎片的影响，未必就能快太清先生一步。
“树欲静而风不止，先生想要超然世外自得其乐，恐怕并不轻松。”沈和容言道。
太清先生微微一笑：“既来之，则安之。”
沈和容摇头：“先生同上清道人不同，上清道人已经是我们的敌人，先生至多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大路朝天，大家各走一边便是。”
太清先生微笑点头：“我虽不像玉清道友那般，但大家毕竟相识一场，几位愿意来做客，我始终都欢迎。”
沈和容言道：“然而除我们之外，还有斗室书院、阿难净土等其他势力可能牵扯进来，不讳言，事情由我们而起，但另一部分原因，也在上清道人那边，他终究会牵连先生你们两个。”
太清先生或许不惧上清道人，不惧空山罗汉、定林罗汉等人，甚至不惧一些第十六境的高手。
但路圣人始终是个问题，还有阿难那等大菩萨。
太清先生神色安然，点了点头：“这一点，我也有些预料，还是要感谢二位相告提醒。”
他视线落在苏破身上：“苏兄体内似乎隐含火、土、水三相精粹，同自身剑气锋锐之意结合，五行有四，莫非是要走五行化生，最终供养锐金，增进剑意的路子？”
苏破言道：“是得五哥相助，有了梧桐神木与玄生冰魄。”
“原来如此。”
太清先生点头：“梧桐神木兼具火相之妙，木、火结合，再加上玄生冰魄和苏兄自身剑意，果然是五行有四。
不过，除了眼下尚缺的土相外，如果能再有一样专门的火相宝物，叫梧桐神木专心做木相，那便更好不过了。”
苏破言道：“十全十美自然好，如果没有，也没关系。”
太清先生抚掌笑道：“苏兄此言，颇得道趣。”
他凌空挥了挥手，身边半空中忽然出现一团紫气。
紫气里，有一枚黑黄相间的浑圆灵石出现。
感受其中玄妙的力量意境，苏破与沈和容都目光微微一闪。
“似是地魄玄石。”沈和容言道：“炎黄界里没有，小妹也只是略有耳闻。”
太清先生微笑：“沈先生见闻广博，此宝确实是地魄玄石。”
他挥挥手，紫气便托着地魄玄石到了苏破面前。
“火相灵宝，我这里确实没有合适的，但这件土相灵宝，当可助苏兄一臂之力。”
太清先生言道：“相识一场且不提，权当做我感谢二位传讯示警。”
苏破深深看了对方一眼。
对方这个举动，表现出来的不是放不下往昔之情，而是充满距离感和分寸感的来往。
太上忘情非无情，太清先生确实没有冷冰冰将他们拒之门外不认人。
但他的态度，显然也不是昔日那般结义兄弟。
“谢过太清先生。”苏破没有拒绝，收下了地魄玄石：“传讯示警之说不必提，如果阁下有需要，欢迎随时重返炎黄界。”
太清先生微笑：“以后有机会的话，或许会去叨扰一番。”
他那可想一旁沈和容：“我也有不少儒家经典上的问题，想要请教沈先生呢。”
沈和容言道：“先生过誉了，小妹素来不擅口谈，届时恐怕是小妹请教你才是。”
太清先生微笑：“沈先生太谦虚了。”
他看着苏破与沈和容二人：“接下来，我预备给大家慨叹讲课了，二位如果有兴趣，可以与我对谈，如果炎黄有其他人想要来这边，也都欢迎。”
沈和容答道：“对谈不敢当，允许我们旁听便感激不尽了。”
太清先生言道：“自无不可，二位自便就好，不过开课前，我先招呼另一批客人，二位刚刚才提醒，斗室书院和阿难净土、慈航净土高足便上门了。”
沈和容同苏破都没感到意外。
定林罗汉他们找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很快，英招重阳，便领着两僧一俗来到竹林。
两个僧人皆是佛门罗汉，空山来自慈航净土，定林来自阿难净土。
而那俗家女子，赫然是一位儒家亚圣。
“李真人，久仰。”
屈元文看着太清先生一身儒家高冠古服，也有点愣神。
太清先生微笑：“可能，屈子要找的人，并不是我。”
定林罗汉看向一旁空山罗汉。
空山罗汉皱眉不语。
他没有当面跟上清道人打过交道，都是听摩诃罗尼、净华他们转述。
不动手看对方功底的情况下，他也不好判断眼前李书楼是否在伪装。
光看外貌，上清道人同太清先生之间，也就差一身衣冠。
苏破同沈和容眼下大摇大摆站在太清先生身旁，也叫局面看起来扑朔迷离。
不过，太清先生并没有含糊其辞，或者说不打算给上清道人背锅：
“几位要找的人，应该是上清道友，请原谅我不知他下落。”
“上清……太清……”
屈元文目光中闪过一丝明悟一丝震惊：“李真人所修法门，竟然一气化三清，化出三位道家天君？”
太清先生神情平和如常：“学艺不精，惭愧，惭愧。”
屈元文、空山罗汉、定林罗汉面面相觑。
相较于张东云、苏破、沈和容，他们三人对当前情况更没有心理准备。
627.端水大师
“除了上清真人和先生外，是否还有一位李真人？”
屈元文很快回过神来，看着面前太清先生。
太清先生微笑点头：“几位看见身着紫色道袍戴道冠，道法兼具太上、元始两家之长者，便是玉清道友了。”
这话，同时也是说给苏破、沈和容听。
苏破、沈和容、空山罗汉等两方人对视，大家心中同时生出荒谬的感觉。
俞天权当初跟傅天枢、杜玉衡他们联络时，只听说李书楼打伤杜玉衡并同傅天枢大战。
对面当初要是详细描述一下那个李书楼的特征细节，大家之后便不至于都被另一个白衣散发的李书楼糊弄过去。
可惜俞天权师兄妹联络远隔虚空困难重重，有限字句能把事情说清楚已经不容易，实在不能奢求更多。
“这二位，也都是十二阎罗中人吧？”
屈元文视线注视苏破同沈和容。
她乃第十六境的儒家亚圣，对第十五境之下的对手压制明显，不需要如何作势，压力就大到几乎叫人窒息。
但苏破、沈和容二人感觉不到压力。
并非屈元文忌惮太清先生在一旁，倒像是她本就没打算动手。
这位儒家亚圣看着苏、沈二人的视线，略有几分奇异。
相较于敌视来说，倒似乎审视的意味更浓。
“学生沈和容，这位是学生七哥苏破。”
沈和容心下疑惑对方态度，面上不见异色，不卑不亢答道：“屈子大名，学生久仰。”
屈元文点点头，再看太清先生，言辞开始变得直接起来，开门见山：“玉清真人，想来是相助长安城的，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玉清道人和上清道人的立场，基本上已经很分明了。
屈元文、空山罗汉、定林罗汉现在关注的重点和苏破、沈和容他们一样，都在于太清先生的立场。
当着苏破、沈和容二人的面，太清先生回答也很坦白直接：
“远来是客，苏兄、沈先生到我药谷做客，做主人的自然要维护客人周全，我亦不想打破药谷的平静。
上清道友和玉清道友如何打算，我无心干涉，同样也不希望因为他们的缘故，干扰我自己的生活，药谷外人世间纷纷扰扰，我皆无意过问。”
“客随主便，贫僧等人同样不想打搅李真人。”定林罗汉徐徐说道。
太清中立的立场，不管对他们还是对长安城来说，都是有风险的。
姑且就当太清先生所说诚恳真实，谁又知道他将来会不会改变主意？
但眼下，先将之稳住即可。
虽然有第十六境的屈元文在，但定林罗汉、空山罗汉他们也不想在一位道门天君的大阵里跟这位天君动手。
对方话已经说得明白。
离开这方药谷世界后发生的事情，他就不管了。
那佛门和屈元文在外面等着堵苏破、沈和容就好了。
门口堵人，主人家面子不好看的话，他们把包围圈放大一点，等远离这方世界动手亦无不可。
有第十六境的屈元文在，感知范围和挪移虚空的范围远远超标，两个第十四境的人跑不了。
不料，先前一直没有开口的天元蜂王，忽然出声：“老蝴蝶，晚些时候，我们一起送送书楼的朋友吧。”
幻霞蝶王很平静地答道：“好。”
空山罗汉和定林罗汉都是一愣。
这一蜂一蝶两位第十五境的妖族小圣，他们方才当然注意到了。
就是眼见他们跟太清先生似是一路，所以即便有第十六境的屈元文到场，大家想法也是先稳住太清先生他们，晚些时候再做打算。
却不料，太清先生没多说什么，反倒是这两头大妖，出手相助苏破、沈和容。
这叫空山罗汉、定林罗汉禁不住怀疑起太清先生的真实想法。
“这两位，是我义父义母，这方世界也是他们所有，我同样是借居。”
似是知道对方心中所想，太清先生语气平和：“相较而言，他们更关照玉清道友，我也不好多插言，只能管我自己怎么想怎么做。”
空山罗汉深吸一口气：“原来如此，真人客气了。”
他转头看向屈元文。
当前局面如何处置，还要对方拿主意。
屈元文起初也诧异于天元蜂王同幻霞蝶王的举动。
不过她神情很快恢复正常，只简单说道：“客随主便，听闻先生将要开坛讲课，如果可以的话，请容我们也旁听一番。”
太清先生言道：“屈子太客气了，该是我请你指点才是。”
“不敢当。”屈元文向太清先生和两大妖圣告别，临行前也向苏破、沈和容点头致意。
然后她跟空山罗汉、定林罗汉告辞离去。
苏破、沈和容二人见状，向幻霞蝶王、天元蜂王道谢后，告辞离开。
两人一路返回丘陵间，那里已经渐渐坐满人。
宇宙八方，凡人有本事横渡虚空来此的人，基本全都来了。
太清先生也果然大开方便之门，不管是谁都允许入内听讲。
苏破、沈和容静静听对方说法，只觉深入浅出，独具奥妙。
显然太清先生开坛讲课，并非邀命，又或者为了拣选对他有用之人，而是当真传道众生。
这叫张东云、沈和容、苏破、屈元文、空山罗汉等人对他了解，又更深一些。
“大哥怎么看？”苏破轻声问道。
张东云声音从他额头符印中传出：“留着本无妨，但有些人未必这么看。”
沈和容言道：“路圣人同阿难菩萨，何故不来？”
照道理讲，屈元文、空山罗汉、定林罗汉他们，理应将此地见闻，传递报告回去。
路圣人堂堂儒家圣人之尊，真想要赶来这方世界，速度绝不会慢，但直到现在都不见踪影……
“这位太清先生的想法，实在难以测度。”空山罗汉三人坐在一起，一边听讲，一边也私下交流。
定林罗汉看向屈元文：“依屈子看，此人所言有几分可信呢？”
屈元文乃亚圣，这世上绝大多数人在她面前，没有谎言可言。
“更似赤城君子，所言可信，但不排除未来随心所欲，心思变化的可能。”屈元文言道。
空山罗汉视线落在苏破、沈和容身上：“通过他们或可了解更多长安城的真相，机会难得啊……”
628.和平的方式
“即便这位太清先生当真严守中立，此地还有两个妖族小圣相助他们，可能给他们走脱。”
空山罗汉轻声说道：“需尽早联络人手，否则人走了，便来不及了。”
他们这边虽然有屈元文这个亚圣在，但如果天元蜂王和幻霞蝶王一心护着苏破、沈和容离开，就算敌不过屈元文，也仍然有逃离的可能。
尤其是，空山罗汉和定林罗汉都能隐约感觉到，屈元文对长安城的态度，没有他们预想中斗室书院中人那么激烈。
这让两位佛门罗汉，心中更有些不托底。
屈元文神情如常：“先联络人吧，一切待这次法会结束后，方见分晓。”
空山罗汉、定林罗汉默默点头。
这一点他们倒是同意。
没有更多人手前，大家都不想跟一位道家天君在他的阵法中开战，那纯熟给自己找不自在。
与会中人，不止一方心思涌动。
作为此地主人，太清先生却仿佛毫无所觉，又或者说，全不在意。
他按照自己的安排与步调，静静传道，不受外界影响。
这一次开坛说法，共计三天时间。
从太清先生的初衷来讲，最终结果算得上宾主尽兴。
前来听讲者，不论哪个种族，最后都向太清先生行礼，表示感谢。
连苏破、沈和容、屈元文、空山罗汉和定林罗汉也不例外。
虽说各有心思，且无一人是道家出身，但大家听太清先生讲道，都心生感触，有触类旁通的感觉。
差别只在多少而已。
哪怕第十六境的儒家亚圣屈元文，也不说全无收获。
这让她和定林罗汉、空山罗汉更加确定，太清先生一身修为实力，不容小觑。
如果以为第十六境的修为就能稳稳吃死他，因此轻忽大意，到头来吃亏的人可能是自己。
不过，参照上清道人，还有跟北斗之首傅天枢拼个两败俱伤的玉清道人，大家预期中，也没谁真敢小看太清先生。
“希望将来，还能有跟诸位坐而论道的机会。”太清先生微笑送客。
“我也同样希望如此。”屈元文等人，跟太清先生告别。
看着苏破与沈和容，屈元文徐徐问道：“十二阎罗中，是不是有一位出自北斗门下的摇光星？”
苏破同沈和容不知她为什么有这个问题，但二人无心隐瞒，沈和容答道：“八姐在长安不假。”
屈元文便微微点头：“我有耳闻，北斗门下大半弟子依附傅天枢，叛师逆伦，楚摇光没有随同一起，仍然尊师重道，这非常好。”
沈和容轻轻扬眉：“听屈子口气，同北斗老祖相识？”
屈元文颔首：“不错，我们算是故交，北斗老祖昔年曾关照于我。”
沈和容神情未见变化：“原来如此，屈子可有话要学生带给八姐？”
“给她带的话，也同样说给你们听。”
屈元文言道：“书院同炎黄界之间起了冲突，如果其中有什么隐情，我可居中代为沟通，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空山罗汉与定林罗汉在旁边听了这话，面色未见变化，但心中同时一沉。
屈元文继续说道：“楚摇光尊师重道，念及昔日北斗老祖之情，我个人实不愿同长安刀兵相见。”
沈和容言道：“如果能化干戈为玉帛，自然最好，此事起因本就源于贪念，贵书院门下方寸、赋青两位先生谋夺我长安城的七曜晶髓，方才引发之后种种事端，有违斗室书院严谨门风。”
屈元文微微蹙眉。
她自己倒是不贪图七曜晶髓。
但岳凤岭、杜海二人的举动，也并非不可理解。
对他们斗室书院门下来说，对这么一件宝贝起了贪念，谈不上依赖，也谈不上心中魔障。
这就是一件实打实有用，能帮人更上一层楼进一大步的宝贝。
有了就是有了，没有就是没有，不牵扯其他说道。
不过，为此贪念强夺他人之宝，这等行为，屈元文便反对了。
“他们直接便明抢吗？”屈元文有点难以置信。
如果说赋青先生杜海因为寿元将尽而失了分寸，那方寸先生岳凤岭在她印象中不该如此落下乘。
“不错。”沈和容平静答道。
屈元文心下疑惑。
炎黄界长安城大明宫里，张东云则看着好笑。
屈元文不知事情始末，当然无法预料方寸先生所作所为。
毕竟，在方寸先生自己的想法里，那七曜晶髓本该是他的，结果却被墨璃盗走并糟蹋了。
他火冒三丈还来不及呢……
屈元文眼见沈和容所言不似作伪，虽然有些尴尬，但也没有立马下决定。
人坚信自己所见事实，却未必就真是实际情况。
话不可偏听一面之词，总要也见过岳凤岭、杜海本人后再说。
“请问他们三人，如今情况如何了？”屈元文问道。
沈和容言道：“屈子可以放心，他们皆性命无忧。”
屈元文再松一口气：“我可否前往长安，见一见他们，也见一见长安城主？”
“自无不可。”
沈和容问道：“不过，屈子现在所言，是只代表您自己，还是代表整个斗室书院？”
屈元文答道：“目前代表我自己，稍后我也会传讯给院长，请示他的意见。”
“既如此，长安欢迎您个人随时到访，至于贵书院如何，还是待您请示过路圣人后，由他决定吧。”沈和容言道。
屈元文点点头，然后告辞离开。
空山罗汉、定林罗汉始终沉默不语，只向此地主人告辞。
太清先生从始至终，都不置一词，完全置身事外。
只在这时候，派了此地蜂蝶之妖送客。
这天元蜂送了屈元文三人离开药谷世界。
走到半路上，另一只天元蜂接替他：“龙川派掌门是你旧识，还是由你送他吧，这里交给我。”
对方点点头，跟屈元文三人告罪一声，然后离开。
另一只天元蜂默默引导三人，出了药谷世界，来到宇宙虚空中。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定林罗汉，忽然目光微微闪动，手掌心里，开放一朵金莲。
他凝视金莲片刻后，开口说道：“太乙门的相元真人要过来了。”
屈元文神情平静：“同相元真人见过礼后，我就先告辞了。”
空山罗汉、定林罗汉都神情肃穆。
相元真人，乃太乙门宿老之一，道家第十六境的天尊。
原本他和同为第十六境的儒家亚圣屈元文联手，要堵截长安中人便容易了。
结果现在相元真人赶到，屈元文却罢手不干。
他们动手，还是没把握一定能拿下炎黄界来的两人啊。
屈元文不至于就此反过来直接帮长安城对付他们。
但她就此言明离开，无形中就等于拆台，告诫他们别轻易动手。
可以想见，在路圣人有决定前，屈元文必定联络斗室书院其他人暂时中立，谋求谈判沟通，争取用和平的方法接回岳凤岭三人。
629.妖族习俗
“路圣人，未必同意。”
定林罗汉看着屈元文，双掌合十，徐徐开口。
屈元文言道：“如果当真是他们三个理屈，那眼下被长安扣押，也是他们该受的惩处，至于说书院，名声脸面，都没有道理伸张来得重要。”
定林罗汉闻言，沉默不语。
屈元文看他一眼，继续说道：“不管结果如何，文殊舍利之事，我和院长，都会努力帮佛门各位居中转圜，争取从长安换回文殊舍利，或许很难，但总比一场血战来得要好。”
“屈子高义，贫僧等佛门弟子，感激不尽。”定林罗汉言道：“只是长安城，未必如您所料那般通情达理。”
屈元文静静看着定林罗汉。
一旁空山罗汉这时开口：“观长安现世崛起以来，始终在不停向四方扩张，顺昌逆亡，一直不曾改变，长此以往，终有一日他们会霸占整个东方苍天甚至更广阔的宇宙，届时斗室书院，恐怕也无法独善其身啊……”
屈元文言道：“若真有那么一日，不论我还是书院上下，自当拒之，但眼下，如果真是书院教习有错在先，书院理当有个公正处置，再说将来。”
空山罗汉与定林罗汉，都陷入沉默。
这时，宇宙虚空中，忽然有剑光一闪，然后便见一副太极图出现在众人身旁。
太极分化两仪，两仪再分化四象。
四象分立，虚空变化，一个中年道士现身。
来者身着道袍，三尺长髯，仙风道骨。
屈元文等人见了这中年道士后，都与之见礼：“相元真人，别来无恙。”
来者正是太乙门最核心高层之一的相元真人，不论修为实力还是地位辈分，都更在少晴真人等四人之上。
“见过屈子和二位大师。”
相元真人目光审视三人身旁的一个女子。
这女子，却是天元蜂化作人形，外观三十岁上下，容貌不甚美，但气度井然。
“这位此地主人门下，天元蜂一族的元平。”空山罗汉为相元真人引荐。
相元真人颔首致意，然后向屈元文打了个稽首：“多亏路圣人和阿难菩萨出手，才能敌住赵匡明，本派上下感激不尽。”
“真人客气了。”屈元文问道：“眼下情况如何了？”
相元真人答道：“路圣人正同赵匡明对峙，菩萨在一旁帮忙压阵，如此，本派上下方得喘息机会，薛师伯他们眼下正养伤，同时收拢本派失散弟子，所以暂时只得贫道一人过来相助。”
屈元文言道：“具体情形，真人可以问两位大师，我先告辞了。”
相元真人颇感意外：“屈子这是？”
“太乙门上下遭逢大劫，我不好轻易相劝。”屈元文言道：“不过，其中是非曲直可能另有真相，真人接下来，还请三思而后行。”
说罢，她便即告辞离开。
相元真人一时间不明所以。
听空山罗汉简单介绍情况后，他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太乙门最近已经基本查清，他们跟长安城之间的冲突，完全是一点无妄之灾，不断升级，最后闹到不可收拾。
他们和长安城没有实质矛盾。
督清真人本人跟长安城上下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他去长安纯粹是给好友方寸先生助拳去了。
可是到得后来，四象造化阵阵图失陷，引发连锁反应，太乙门被宋皇赵匡明攻破山门，结果死伤不轻。
就此全怪到长安头上，一定程度来说肯定是迁怒。
但要说他们完全不想这方面，也实在是难。
整件事到得最后，始作俑者岳凤岭，连带斗室书院没出现死伤，反而是他们太乙门真正伤筋动骨。
如果真的错在岳凤岭身上，那就更窝囊了……
虽然不知道路圣人最终决定为何，但眼下屈元文带着斗室书院的人置身事外，同样叫相元真人憋闷。
又因为是路圣人出手挡下赵匡明，叫太乙门转危为安，于是就更加纠结。
以相元真人的实力与修养，此刻仍然心中一股无明邪火涌动，不知该向谁发泄。
这一瞬间，他看向天元蜂元平，以及药谷世界的目光，都变得有些不善。
空山罗汉叹息一声：“真人请息怒，这方世界里有一位道家天君和两个妖族小圣，那位李真人更是实力超群，眼下还坐拥阵法之利，我们需徐徐图之。”
想到屈元文如果不是临时撂挑子，他们现在就不用一副老虎咬天无处下嘴的感觉，连空山罗汉也不由得叹气。
相元真人神情沉静，已经很快恢复冷静。
他看着安静待在一旁的天元蜂元平：“居士留着不走，亦不介意听我等闲谈，可是另有要事？”
空山罗汉和定林罗汉的视线同样锁定元平。
他们方才便也留意到元平送走屈元文，跟相元真人见过礼后仍不离开，心中不禁好奇。
但不管他们怎么打量，眼前这个化作人形的妖蜂，都始终是第十三境的修为，看不出旁的特异之处。
“真人和二位大师法眼如炬，我确实有事同三位相商。”
元平言道：“本来是打算也有屈子的，可惜她决然离开，万幸真人赶到。”
空山罗汉暗道如果相元真人不来，对方恐怕就不会留下讲这番话了。
“我想请三位帮忙主持公道，给我一个公平同老王较量的机会。”
元平既然开口，便索性开门见山：“作为交换，我愿意助三位拿下炎黄界来客。”
“哦？”
相元真人眼睛猛地一亮：“你能挑战老蜂王了？”
空山罗汉和定林罗汉都感到意外，心中捕捉到了什么。
从蜂群的角度来说，眼前的元平，显然是工蜂。
正常来讲，工蜂只有侍候蜂王的份儿，唯蜂王马首是瞻。
天元蜂一族的工蜂，修为实力提升一般来说有上限，始终低于蜂王两境。
唯有蜂王更上一层楼，众多工蜂才有希望再凭各自天赋努力，尝试向更高境界攀登。
想要诞生新蜂王，有三种可能。
其一，蜂王诞下天赋异禀的某个幼虫。
其二，老蜂王因为各种原因死亡后，工蜂群中会自动诞生一位新蜂王。
其三，也是最后一种可能，便是在极为罕见的情况下，工蜂群里有某个工蜂，在蜂王尚在的时候便突破天生种群藩篱，修为实力提升到接近蜂王的程度，然后同老蜂王决斗，胜者成为这个蜂群的蜂王。
失败者即便不死，也将被驱逐出这个蜂群。
老蜂王离开，只能带走愿意追随她的雄蜂，余下工蜂都将效忠新王。
如果不能尽快组建新的蜂群，那么缺乏工蜂供养的老蜂王，将很快凋零。
至于挑战者，在她成为挑战者的那一刻便不再是工蜂，被驱逐后，得不到供养也是同样的下场。
“没有足够把握，我不敢直接迈出那一步。”
元平化作人形，神情平静：“有三位在，我便有底气试一试，当前我是凭秘法压制修为进步，只要松开限制，一时三刻间便可以成就妖圣之身，无需温养稳固，毕竟近些年来我这样子，其实便是在一直温养。”
此等温养秘法，也算是天元蜂一族这个习俗的一部分，突变的工蜂不至于被老蜂王提前察觉。
至于元平所言，相元真人、空山罗汉、定林罗汉都听得出，对方所谓有把握，并非指有把握挑战老蜂王。
她担心的是，自己同老蜂王这一战，可能被其他人影响。
老蜂王的至交好友，幻霞蝶王。
以及，太清先生。
理论上来说，幻霞蝶一族虽然没有类似习俗传统，但蝶王有可能尊重老友一族的规矩，不予插手。
太清先生看上去，同样可能置身事外，一切顺其自然。
但元平不敢赌。
挑战失败的结果，很可能便是死亡。
“我只是希望，能有一个公平的机会。”元平语气平静。
630.破阵
听了元平所言，相元真人同两位佛门罗汉，心头郁结，总算稍微消减几分。
天无绝人之路……
屈元文罢手离开，眼见大家正为难之际，居然峰回路转，重新有了希望。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就是屈元文走了，否则给她听了元平所言，她会是什么想法，怕还不好讲。
元平眼下往好听了说，是请外人帮忙主持公道。
往难听了说，就是串通外人犯上作乱。
蜂妖一族蜂王之位自然更迭，屈元文或许还不会介意。
这连同外人来推翻老王，如果老王没有明显失德，那位儒家亚圣会是什么看法，就不好说了。
某种程度上来讲，或许正是屈元文离开但相元真人抵达，元平方才开这个口。
“诸位的目标是长安中人，还请不要为难我的同族。”
元平言道：“只要族王决出最终胜负，大家都会遵从新王。”
她此言倒是不虚。
蜂群里其他工蜂，天然亲近并效忠蜂王。
准确说来，大家效忠的是王位，而非具体某头天元蜂。
是以新王老王之争，工蜂尽皆旁观，新王老王也不会牵连子民。
族群内唯一可能相助老王的则是属于她的一众雄蜂。
雄蜂天然是蜂王护卫扈从。
老王如果落败被放逐，这些雄蜂也是她唯一能带走的同族。
不过，到底是否死忠到底，也要看这些雄蜂自己的想法。
只要新王不计较，他们同样可以称为新王的护卫。
是以蜂王更迭，最终还是着落在新王老王自己一决胜负。
元平自然希望能保全其他工蜂。
“这一点是自然，居士大可放心。”
相元真人言道：“便是太清先生和幻霞蝶王，只要他们不助长安城，于我们而言，也无仇怨。”
空山罗汉问道：“不知施主具体作何打算？”
元平答道：“我先助真人解开此地阵法，然后局面请真人和二位大师主持，本族公平一战，决定蜂王归属。”
定林罗汉言道：“破阵，等同于挑衅太清先生，他原本没有动手打算，可能也必须要动手了。”
元平言道：“等在阵外拦截，他们见状不妙，定然第一时间退回阵中，而如果终究要闯阵，面对太清先生，不破阵，恐怕……”
空山罗汉和定林罗汉看向相元真人。
相元真人微微点头。
他虽然没有入阵，但以他道家天尊之境的修为，只是站在阵外观察，便能看出此地阵法暗藏玄机。
实事求是地讲，这阵法当前还比不上他们太乙门自家的四象造化阵。
毕竟四象造化阵是太乙门祖师鸿轻道祖昔年所创，根底不凡。
但相元真人修为实力同样也不能跟他们家祖师鸿轻道祖相提并论。
眼前太清先生布下的这座大阵，已经颇具规模，以相元真人的修为实力，想要破阵，也需要费一番手脚。
对照太清先生当前的修为境界，属实难得。
尤其相元真人隐隐看出，这阵法变化还未去尽，未来必定会得到进一步完善和提升，仍有极大的进步空间。
“太上化人”李书楼，确实名不虚传。
相元真人身为东方苍天道门魁首太乙门的宿老，这时也暗赞对方比太乙门后辈更加出色，恐怕是东方苍天近年来最出色的道家后起之秀。
元平所言不错，如果不能第一时间将出阵的人拿下，他们大可以退回药谷大阵里去。
说惧怕，这位道门天尊肯定不会。
但太清先生守着大阵，他没有足够把握一定能攻进去。
应该说，破除大阵之后，他以第十六境之尊对上第十五境的太清先生，怕也不是十拿九稳。
最好是照空山罗汉他们所言，太清先生置身事外不出手。
如果对方当真出手，相元真人需要放下颜面，更多以缠战拖延的方式，与太清先生较量。
毕竟他们当下第一目标，是拿下苏破与沈和容，而非太清先生本人。
不破阵，不足以确保达成这个目的。
破阵，元平决战天元蜂王，相元真人亲自迎击太清先生。
余下空山罗汉和定林罗汉只需要对付幻霞蝶王一妖即可。
唯一后患是以后太清先生便可能彻底是敌人了，而眼下这一次没有把握一定解决这个隐患。
但事已至此，相元真人同两位佛门罗汉都抛开顾虑，不再瞻前顾后。
“炎黄界长安城本身，可能有高手来援。”定林罗汉言道。
相元真人徐徐说道：“贫道联络诸同门，于外围拦截，也请两位大师联络两大净土高僧。”
空山罗汉点头：“如此也好，万一我们这里出了意外，在外围还多一重准备。”
元平在一旁静静听着三人讨论，这时方才重新开口：“那我先回药谷，请真人在外准备，同我里应外合。”
相元真人言道：“有劳了。”
他不似屈元文一样能准确分辨对方所言真假，但他身为道家天尊，在阵外观察阵法变化，是不是陷阱，一目了然。
即便是陷阱，他至少有脱身的把握，不至于有太严重的后果。
元平当即重新变化天元蜂原形，然后返回药谷世界。
相元真人同空山罗汉、定林罗汉在外静心等待。
他们没有等到苏破、沈和容与幻霞蝶王、天元蜂王先出来。
而是大阵云雾，先起了变化。
相元真人见状，当即捏一个剑诀。
太乙门嫡传的太乙纯阳剑，化作斩天裂地，长不知几许的巨剑，向眼前大阵当头劈落。
同样一门御剑术，在相元真人手里使来，跟督清真人、少晴真人等天君又自不同。
一剑之下，至刚至阳，仿佛这方宇宙都要被他切开。
云雾翻滚的大阵，同样不例外，顿时被纯白色的剑光斩破。
不过，一遭遇外敌攻击，大阵顿生变化，可见天、地、风、雷、水、火、山、泽八卦物象一起呈现，然后再化太阳、太阴、少阳、少阴四象变化。
到得后来，竟呈现复返先天，回归两仪之象。
相元真人见状，心道果然跟四象造化阵走得是相似路数。
如此一来，他拆解此阵，倒更便利几分。
但更重要的还是阵法变化本身，显露几分滞涩。
这是阵法内部作用的结果，乃元平功劳。
相元真人极为刚猛霸道的太乙纯阳剑正面主攻，同时至阴至柔的太乙玄阴剑出手，如庖丁解牛一般，割裂阵法纹理。
笼罩整方世界的庞大阵法，顿时开裂。
雾气滚滚间，千景百象的药谷，直接呈现在宇宙中。
相元真人顾不上感叹这方世界奥妙无穷，便见一道流光，飞快向外逃来。
一头第十六境，妖圣之中小圣境界的大妖。
赫然正是修为实力压抑多时，如今终于解封飞涨到可以抗衡老蜂王的元平。
只是元平此刻正飞快逃离药谷世界。
她身后一道紫气追来，要不是相元真人这么快破阵，她恐怕要先一步死在阵里。
631.证道之宝
眼见那道紫气妒忌元平穷追不舍，相元真人没有坐视不理，而是果断及时出手，一道剑气斩在那紫气之上。
已经动手，相元真人便不做保留。
阴阳二剑合璧，骤成太乙归元剑。
灰色剑气所到之处，当场将那道紫气斩断。
“太乙门……”
紫气断而不绝，在宇宙虚空中反而扩大，化作一片紫色的祥云。
祥云之上，出现高冠古服，做儒生打扮的太清先生。
“道友，今日得罪了。”相元真人言道。
说话同时，灰色的剑气横扫，彻底将大阵切割得四分五裂。
太清先生神情处变不惊，平静如故：“道兄不必这么说，接下来是我得罪了才是。”
他说话同时，身边紫气涌动变化，紫色消失不见，显化黑白二气。
黑白交织，化作一副太极图。
这太极图的中央，渐渐有一座宝塔浮现。
宝塔悬在太清先生头顶，塔上有缕缕霞光披落。
相元真人的太乙归元剑斩下来，宝塔虽然微微摇晃，但竟然完好无损。
相元真人目光顿时微微一凝。
空山罗汉、定林罗汉也同样惊讶。
太乙门的太乙归元剑，攻击之卓绝凌厉，堪称东方苍天第一御剑术。
而且相元真人修为境界还更高过对手，一剑之下，竟然没能斩破那方宝塔？
相反，元平还稍微平静一些，开口提醒：“留神！”
太清先生实力之高明，她有所体会，忌惮至今。
就见那尊黑色宝塔上，渐渐浮现黄光，凝结成一个个文字。
这些文字看起来既像是道经，又像是文章。
玄黄二色交织，原本在灰色剑气攻击下尚摇晃不止的宝塔，竟反而慢慢稳固下来，不再晃动。
众人见状，不由得又是一惊。
先前摇晃，意味着终究是相元真人的太乙归元剑更强，给对方造成莫大压力。
虽然一时之间可以抵挡，但随着时间推移，宝塔终究还是会被剑气斩破。
饶是如此，太清先生也足以自豪，毕竟他不是在抵挡同为第十五境对手的太乙归元剑。
但现在玄黄宝塔稳固下来，太乙归元剑竟当真无法将之攻破？
“当真出色，担得起‘太上化人’之名。”相元真人神情郑重，但语气平稳。
太清先生语气依旧波澜不惊：“道兄过奖了。”
相元真人言道：“贫道与李道友在此论道，二位大师和元平居士请自便。”
两位佛门罗汉提着的一口气，松下一半。
看来太清先生是集中全力，防御相元真人的御剑术。
虽然挡住了，但无力反攻，也无法兼顾其他人。
不过，即使如此，他的道法防御力也实在太惊人了，居然能硬抗第十六境道门天尊的御剑术。
相较于上清道人犀利的剑术杀伐，太清先生的道法显然更适于防御，优先自身立于不败之地。
他这等强悍的防御，连第十六境相元真人的御剑术都能正面硬顶，实在很难想象同境界修行者里，谁能正面攻破他这尊宝塔。
但是，失去大阵的地利优势后，他面对相元真人，眼下也只能稳守自身不失。
天元蜂元平深吸一口气，视线落在同样从药谷里追出来的老蜂王身上。
蜂族新老对决，终于来临。
空山罗汉和定林罗汉，也都没有在一旁闲着。
无需交流沟通，空山罗汉当先迎向幻霞蝶王。
定林罗汉则紧盯苏破、沈和容二人。
他只是听过空山罗汉介绍，没有跟这二人实际交手过。
事实上，空山罗汉也同样是耳闻。
想要将两人都留下，定林罗汉自忖难度太高。
还是将目标只定在一人为妙。
不管是获取情报也好，扣押人质方便交换文殊舍利也罢，两人最好，一人也够。
贪多嚼不烂，确保能拿下一个才是上策。
于是定林罗汉双掌合十，朵朵莲花同时盛放。
他自身隐于花海中不见踪影，莲花则遍布苏破、沈和容二人身边，先做试探。
然后定林罗汉本人再决定真正的目标。
但就在这时，忽然一声悠远青阳的声音传来。
莲花海洋，顿时就散了。
“……琴声？”定林罗汉一惊。
便见玄黄宝塔下，太清先生平静端坐，双膝上摆着一张古琴。
古琴本身看着不起眼，但随着太清先生拨动琴弦，顿时有无形无相的琴声响动。
于是便见定林罗汉佛法所生莲花海洋，仿佛毫无缘由般，便自动消散。
空山罗汉的甘霖，同样像是自动崩溃，趋于干枯。
至于天元蜂元平，更是身形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老蜂王静静看着她，从始至终没有任何动作。
只是她看着元平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惋惜：“你为何不信，不管是我还是他们，都会给你一个公平挑战我的机会？那样一来，你即便败了，我也只会放逐你，留你一个组建自己蜂群的机会。”
元平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精神阵阵恍惚，思绪时断时续，念头接不起来。
她感觉不到自己被攻击，但她知道，一切都是那琴音导致。
可是，那究竟是什么？
“……好法宝！”
相元真人面上终于微微变色。
他一直暗留几分手段，预防炎黄界长安城主突破封锁忽然支援赶来，这时却无法再做保留。
一杆拂尘出现在相元真人手里，他凌空一拂，宇宙虚空中顿时现出道道如同实质的有形波纹。
太清先生的无形琴音，这一刻才终于显现出来，让大家都可以察觉。
就见天元蜂元平，仿佛身陷重重迷雾中，呆呆立于原处，在逐渐失去意识。
相元真人挥动拂尘，仿佛挥剑，斩破重重迷雾。
但琴音所化迷雾，竟仿佛无穷无尽，叫相元真人也斩之不绝。
相元真人面色再变，挥动拂尘，斩向太清先生本人。
太清先生头顶玄黄宝塔，顿时重新摇晃起来。
相元真人动用自身法宝，剑气比先前更强。
太清先生却神色如常，全然不为所动，平静抚琴，琴音并不回护自身。
他头顶玄黄宝塔面对道道灰色剑气猛攻，渐渐开始出现裂痕。
但在宝塔碎裂前，另外一边的元平，眼瞳中生命的光彩最后闪烁几下，接着便彻底熄灭。
一位第十五境的妖圣，被琴音消磨了生命与灵智，只剩下一具空壳。
短短片刻间，轻描淡写，不染丝毫烟火气。
太清先生当着相元真人的面儿先干掉妖圣元平。
然后琴音所化重重云雾，这才笼罩他自身。
云雾到处，玄黄宝塔上的裂痕顿时消失不见，恢复完好。
相元真人虽然同样有宝在手，却再无法攻破太清先生的防御。
空山罗汉和定林罗汉惊退，都神色难看。
“这法宝同你道法相通，是你亲手炼制？”相元真人声音艰涩。
如此法宝，他第十六境的修为都炼制不出来！
太清先生语气与之前相同，平和依旧：“叫道兄见笑了，此琴名九霄环佩，算是我证道之宝……严格说来，是我们三人证道之宝，当日突破元神之上时所成，如今由我保管。”
相元真人微微出神。
空山罗汉和定林罗汉相视苦笑。
一直静静旁观，仿佛反而没他们什么事的苏破跟沈和容则不约而同轻叹。
药谷这方世界，一方面是李书楼童年故乡，另一方面也是修行洞天宝地。
上清道人，自我求道之心坚决，行事百无禁忌，有目标没底线，又有仙迹碎片之利，却从来也没回来占据这里。
原因有且只有一个。
那就是他实在实在，真的真的是打不过啊！
632.承担后果
上清道人行事不无谨慎。
便如同他初时重返炎黄，但在隐约察觉长安城的不凡之后，他便不像先前那般肆无忌惮再次踏足炎黄界。
对待太清先生这边，上清道人显然也是相同的行事风格。
他虽有仙迹碎片在手，但对其中揣摩掌握尚有进步空间。
在没有足够把握之前，面对拥有九霄环佩的太清先生，他始终没有轻举妄动。
大家自身修为在伯仲之间，即便勉强分高下，差距也微乎其微。
但太清先生九霄环佩在手，哪怕他和玉清道人联手二对一都没足够把握能拿下。
冷静的上清道人，自然不会轻易犯险。
他苦心积虑，筹备自己的大阵，除了对抗长安城外，早先其实就已经再为药谷这边做准备。
他跟佛门来往，慈航菩萨虽知道他一气化三清，但他跟空山罗汉、摩诃罗尼、净华等人却未提起，自然也就更不可能提及九霄环佩的存在。
可怜空山罗汉、定林罗汉与相元真人今日在这里碰了个头破血流。
太清先生一宝在手，强顶着相元真人带来的压力，顷刻间击杀第十五境大妖元平。
击杀元平后，琴音回护自身，帮他挡住相元真人的攻击。
然后很快便开始反守为攻。
如同云雾一般的琴音，先向四方扩张，将道道灰色剑气挤开。
空山罗汉、定林罗汉见状，更是避之唯恐不及。
相元真人挥动自己手中拂尘，仿佛挥剑。
道道灰色剑气便凝结成一束，集中力量攻击太清先生。
然而琴音扩散之后所化的云雾，这时也集中在一起，不停凝结。
云雾渐渐变得透明璀璨，仿佛金刚石一般剔透夺目。
道道紫金光辉闪动下，这些云雾竟然凝结成一枚金刚琢，反攻相元真人。
金刚琢当场把灰色的剑气打碎，紧接着去势未休，打到相元真人本人面前。
相元真人连忙以拂尘扬起一挡。
金刚琢打在拂尘上，顿时缕缕丝线断裂掉落。
同时，拂尘的柄上，更出现裂痕！
太清先生神情淡定如故，双手一起按在古琴上。
于是就见琴音所化道道云雾，散而重聚，再次凝结成金刚琢，朝相元真人当头打落。
相元真人不敢再以自己的法宝硬挡，连忙远远避让，遁走撤离。
两位佛门罗汉更不敢多留，紧随相元真人一路逃走。
“道兄慢走，恕我不送。”太清先生身处原地不动，并未追击。
幻霞蝶王转头看向老友天元蜂王。
老蜂王同样没有再理会遁走的敌人，而是目光略微复杂，看着漂浮在宇宙虚空内，已经成为失去生命成为一具空壳的天元蜂元平。
“墨璃真人在宇宙虚空里温养的法宝，上清道人是因为忌惮先生，所以才没有取走？”
苏破目视九霄环佩，这时开口问道。
太清先生微微颔首：“不错，我同墨璃道友虽然没什么交情可言，但他炼宝不易，还是留给他自己安排好了。”
苏破、沈和容微微颔首。
这解释了他们之前的疑问，是谁压制上清道人，阻止对方取走七曜华绫。
太清先生单凭自身修为艺业，或许做不到这一点，但加上九霄环佩，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是更在七曜华绫之上的法宝。
准确说来，以苏破、沈和容的个人阅历，这是他们亲身接触过的最强法宝，而且强过七曜华绫不是一点半点。
宗天璇突破至第十五境不久，对上更加老辣的太清先生，当前或许还欠点火候。
但双方即便有差距，也没多大。
单人对单人，太清先生虽有优势，但胜负仍有悬念。
可如果大家都是一人带一宝交手，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宗天璇带七曜华绫，面对太清先生带九霄环佩，只有跑的份儿。
敢正面硬抗，结果只有一个。
宗天璇和七曜华绫被按在地上摩擦……
太清先生有此宝在手，轻松击杀同为第十五境的天元蜂元平，并正面击退第十六境的相元真人。
相元真人的随身法宝，险些被当场摧毁。
应该说，对方走了一步臭棋，将原本处于中立的太清先生，逼到了敌对的位置。
不知道是因为太乙门、慈航净土、阿难净土等势力作为东方苍天巅峰名门太久，让他们终究还是有点放不下架子不愿妥协，还是因为他们在别的地方吃太多亏憋了股火无处发泄。
面对第十五境修为的太清先生和药谷，相元真人他们的决定与判断，还是将自身位置摆太高了。
当然，他们也不是全无底气。
路圣人作何决定，尚未可知。
太乙门自家也有第十七境的鸿轻道祖。
慈航菩萨不出山，阿难菩萨修为高明佛法精湛，同样不是其他第十六境的佛门菩萨可比。
今天在药谷吃了亏，大家不是没有找回场子的机会。
相反，太清先生的药谷，从此再无安宁。
“先生接下来，作何打算？”沈和容问道。
虽然更亲近玉清道人，但眼下同太清先生之间也可以算得上是友非敌。
即便不算斗室书院，此刻面对太乙门同佛门，大家也可以联手。
沈和容不用多言，太清先生便明白她的意思。
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回答，转而先看向天元蜂王和幻霞蝶王：“除了阿难菩萨外，还可能有太乙门祖师，这方世界，我们恐怕不能长久留下去了，需早做打算才是。”
如果能修复了大阵，作用阵法地利和法宝九霄环佩两大臂助，太清先生实力比方才自然还要更上一层楼。
但他当前第十五境的修为实力，面对第十七境的大罗巅峰道祖，境界终究还是偏低了。
刚刚击退相元真人的太清先生，对自身实力有清晰判断。
只不过，先前他不会因为忌惮鸿轻道祖就对相元真人手下留情。
敢动手，并对后果有清楚判断，也愿意承担后果，积极面对。
幻霞蝶王与天元蜂王同样神情安然：“谨慎起见，我们现在便着手开始准备搬迁全族好了，只是可惜这药谷中无数灵植，大多是你的心血。”
太清先生轻松地笑笑：“留下苗种，重新再种便是。”
说话同时，他便挥挥手。
苏破、沈和容清晰看见，那方原本生机盎然的药谷世界里，灵气流动逆转，生机化为死意，无数灵花异草，就此消逝。
苏破、沈和容二人对视一眼。
药谷世界，比炎黄界要小，以太清先生的修为实力，如果仔细谋划，小心处置，完全有可能将所有灵株一起卷走离开。
不过，那需要时间。
对方性情虽恬淡平和，却也当机立断，甚至从某个角度来看，呈现近乎冷酷的淡漠与随心所欲。
“今日纠葛，与我二人脱不开关系，毁了先生的药谷，实在叫人过意不去。”
沈和容言道：“炎黄界广阔，如先生不弃，可在那里开辟新的药谷。”
她再看向天元蜂王和幻霞蝶王：“二位及全体同族，如果没有其他落脚点，也请来炎黄吧。”
天元蜂王微微仰首：“也好。”
她显然想到了玉清道人。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们与长安城有连接的契机。
大家接下来也可以一起寻找玉清道人。
“叨扰了。”幻霞蝶王也是相同看法。
“两族有了安居之处，我便也彻底放心了。”太清先生言道。
苏破闻言微微挑眉：“先生言下之意，不一起同行吗？”
太清先生微笑颔首：“不错，我就不打扰了。”
沈和容问道：“先生已有其他去处？”
太清先生摇头：“还没有，我逛一逛，正好找一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