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3.父子对谈
“他如何能得到文殊舍利？”
佛门众人，尽皆大惊。
连素来淡定的净华和摩诃罗尼，都微微变了面色。
“雷施主如何得到舍利，我也不了解其中详情，但这一点千真万确。”
恕性罗汉叹息一声：“菩萨舍利蒙尘，更遭人滥用，实在罪过，但我等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
高亮在一旁冷眼旁观，心道这什么文殊舍利落入雷瀚手中，看来不仅仅是叫佛门众人愤怒。
更可能的是，雷瀚可以借此做文章，叫佛门众人忌惮。
应该不是单纯的威胁毁了舍利，倒更像是这文殊舍利可以克制佛门众人。
并且，还不是克制一星半点。
那雷瀚此前还是第十四境的修为，虽说传闻他在闭关，但就算功德圆满出关，也不见得就能到第十五境。
退一万步讲，他这次出关真的到了第十五境，佛门这边还有恕性、摩诃罗尼两个同为第十五境的佛门罗汉，不至于忌惮成这幅模样。
那文殊舍利，怕是个可以让第十四境修行者的，对抗甚至战胜第十五境佛门罗汉的杀手锏。
不过，如果佛门这边集中全部力量出手，显然也不是没有胜的机会，所以恕性罗汉才会提出，先清除雷瀚这个巨大隐患。
“长安城实力不俗，我等全力以赴，尚无必胜把握。”
恕性罗汉继续缓缓说道：“按照你们的说法，雷施主可能也是我们的敌人，那当我们全力同长安对抗的时候，他忽然一击，我们可能全部都要当场埋骨炎黄。”
净华轻声道：“我们眼下，尚不知雷施主下落。”
恕性罗汉言道：“我这次除了得知文殊舍利的消息，还掌握了寻找舍利的办法。”
净华同摩诃罗尼对视一眼。
长安城，固定不动。
他们攻打长安，时间拖得久了，雷瀚得到消息，随时都可以插手。
而雷瀚位置飘忽不定，长安城显然也寻不到他，否则早找他给苏破报仇了。
佛门攻打长安城，可能被雷瀚偷袭捡便宜。
长安中人虽恨雷瀚，但如果有机会捡佛门的便宜，想来他们也不会错过。
假使恕性罗汉这能抢先一步找到雷瀚，那佛门封锁消息，或许便有机会在长安闻风而至以前，先一步解决雷瀚，然后是战是退，可以自行掌握。
当然了，舍利可能跟雷瀚本人并不在一起。
那样一来，佛门更可以安全将文殊舍利完整夺回，他们求之不得。
没了文殊舍利，雷瀚的威胁虽然仍存在，但至少不必像现在这样叫人寝食难安。
“如此，有劳恕性师兄。”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摩诃罗尼师徒的很多设想。
但最初的惊讶之后，摩诃罗尼当机立断，很快有了决定。
净华则向一旁始终沉默的高亮问道：“不知贵派两位神君，能否参与此战？”
高亮微微摇头，如实答道：“掌门和林师兄追杀冯奇，不知到了什么地方，通讯断绝，最近两个月左右，已经联系不上他们。”
净华言道：“这样啊，那真是遗憾。”
高亮问道：“你不联络那个道士，是担心他拿了姓雷的那块什么碎片后，就直接甩手走人吗？”
净华言道：“贫尼会尝试联络李真人，如今先确保夺回文殊舍利，才有余地说其他。”
高亮点点头，不再出声。
另外一边，摩诃罗尼说道：“请师兄做法。”
恕性罗汉点头。
他的金身，沐浴在甘霖下，由朵朵金莲托起，悬停半空中。
然后，他双掌合十，默默诵经。
其手掌之间，多出一串念珠。
念珠看似平凡，但有莹润佛光，在上面流转。
于是，就见点点甘霖，忽然扩散，向外飞去。
这些甘霖不仅飞向炎黄界，同时也飞向炎黄之外的浩荡虚空。
虚空没有尽头。
这些甘霖分散所化的水滴，却也像是永不停歇，只一直向外扩散。
越扩散，越分裂，水滴越微小。
但再微小的水滴也不泯灭，只是不断向远方飞去。
长安城大明宫里，原本正在自己静心修炼的张东云，忽然心中微微一动。
他感觉到了难以计数的微小甘霖水滴，自西方而来，向整个炎黄扩散，仿佛要将每个角度都扫一遍。
相信，这些水滴已经经过了西牛贺洲等地。
如今，一路向东的情况下，已经进入无敌城范围内。
张东云没有将之阻挡或者消灭。
他第一时间便察觉，这是一种佛门法术，作用是寻找某样东西。
甘霖水滴，并不具备侦查功能，进入无敌城也不可能将这里的情况汇报给甘霖的主人。
其作用，有些像是张东云前世蓝星的声呐。
不过，这甘霖是针对某样特定的东西。
对其他东西，这甘霖水滴就仿佛不存在一样。
但是，当接触到甘霖主人想要寻找的东西是，立马便会有反馈，让甘霖主人确定其方位。
张东云来了点兴趣。
对方，这是要找什么？
无敌城将嘉树上人等西牛贺洲佛门高僧全装进来的时候，他们所知所想，便也全落入张东云掌握中。
这让他对西牛贺洲佛门，乃至于炎黄外的所谓慈航净土，都有了一定了解。
现在的这个甘霖神通，颇为高明，不是前九境或者法身境界的佛门中人所能使用。
至少要证了果位才行。
看样子，像是个第十五境的佛门罗汉。
西牛贺洲佛国净土世尊摩诃罗尼虽然去过慈航净土听讲，但他的佛法路子还是原来的。
现在这个佛门神通，像是传说中的慈航净土嫡传。
这么看来，慈航净土有个嫡传的罗汉，来了炎黄？
张东云面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这光头，在找什么？
…………
西牛贺洲西南方向的茫茫荒海之上，满是风暴。
仍有长安中人不肯放弃，还在继续寻找霍一鸣。
但是，大家始终一无所获。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非常靠近西牛贺洲的一片海域下，海底深处藏着一座地宫。
许多人正在寻找的霍一鸣，就在这里。
他盘膝端坐运功，身体上方，九条血目黑龙盘旋。
如雷瀚所言，他成功突破至武道第十三境，也称武皇第四境，拓六合境界。
霍一鸣睁开眼。
雷瀚的分身，盘膝坐在他对面不远处：“很好，接下来温养一段时日，稳固境界，便可以再去实战搏杀，积累经验了。”
“你，究竟想要怎么样？”霍一鸣沉默片刻后问道。
雷瀚神情平和：“你问我想怎么样？假使一切都能如我愿，我当然想与自己的儿子共叙天伦，想你成为我的继承人，继承我的一切。”
“包括你的仇恨？”霍一鸣问道。
雷瀚语气波澜不惊：“当然。”
霍一鸣再次沉默。
良久之后，他重新开口：“如今的我，受你太多恩惠，已经没有资格向你挥刀，但我同样受师门与长安诸多恩惠，我不想成为他们的敌人。”
虽然境界提升，但他此刻反而有些意志消沉：“我只想一切都从未发生过，如果不行，那我就远离这一切，不见你，也不见长安中人。”
雷瀚淡然道：“我的儿子，不可以是个只会逃避的懦夫，就算我不逼你，长安人也会继续追杀你，你逃避不了。”
“我可以！”霍一鸣深深低下头。
“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雷瀚语气平静，没有任何变化。
霍一鸣猛地抬头：“为什么一定要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你的话，因为人善被人欺，如果谁敢追杀你，你就杀他满门，慢慢地，自然不会有人再敢跟着你。”
雷瀚语气平和的像是在谈论天气。
“至于说我的话……”
虽然是在地底，但他视线还是望向东方：“我绝不容许出卖我的人，活在这个世上，他便是再强，我也会一直与他斗下去，直到他为当年的背叛，付出代价。”
霍一鸣哼了一声，已经不复以前的平和，而是变得尖锐：“你当真不是在贼喊捉贼？”
雷瀚淡然道：“如果我不是贼，你会帮我吗？”
霍一鸣抿了抿嘴唇：“……不会。”
雷瀚不以为意：“我马上就要出关了，晚些时候，跟我去个地方，我相信，那里有我想要的证据，也是你想要的答案。”
霍一鸣欲言又止。
雷瀚的分身则忽然目光一闪：
“……那群贼秃吗？”
544.辉耀不死身
“怎么？”
霍一鸣抬头问道。
雷瀚言道：“看来我需要提前出关了。”
他语气平静，没有任何波动，但霍一鸣却知道，对方提前出关，绝非面上这么简单。
这对雷瀚来说，可能意味着极为糟糕的后果。
“计划赶不上变化，既然如此，就将一切都提前好了。”
雷瀚看着霍一鸣言道：“你无需帮我，自己去个地方，在那里等我即可。”
说罢，他指点一个方位给霍一鸣。
霍一鸣听了，略微意外：“这地方……相对来说，更靠近东胜神洲？”
雷瀚言道：“不错，准确说来，是靠近东胜神洲西域的一片海域，这个地方，你应该不陌生。”
霍一鸣沉声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三十多年前，我们便是在那里，找到仙迹门户，前往仙迹。”
雷瀚平静说道：“仙迹崩灭后，这门户也消失不见，不曾想，多年之后又重新出现，你到那一带等我，晚些时候，我们一起进去，重游仙迹遗址。”
霍一鸣感到震惊：“你之前说要找某样东西，就是在那里？”
“不错，我当年亲眼目睹明同辉算计利用我们，只是可惜口说无凭，我要再回那里看看，或许可以找到线索。”雷瀚言道。
霍一鸣沉吟不语。
雷瀚说道：“我不需要人帮忙，你在那一带自己藏好，等我前去跟你汇合便是。”
说罢，不等霍一鸣回答，他这具分身，便化作黑雾，在原地消散。
霍一鸣看着消失的黑雾，神情渐渐变得复杂。
连魔道分身都要解除，雷瀚这是要将自己全部力量集中。
从这个行为便可以看出，他被迫提前出关，接下来要面对的局面，并不乐观。
霍一鸣心情起伏，站在地宫中久久不动。
…………
炎黄界外，黑暗的虚空寰宇中，忽然有点点光辉闪动，并越来越亮。
这时，就在这片虚空中，忽然另有光芒划过。
赶来这里的光辉，乃是佛光。
佛光笼罩下，现出智远上人的法身，法身光辉，仿佛无穷无尽。
在智远上人身旁，另有一道漆黑的剑气，其中蕴含凶厉剑意，力量之强，比一旁无量法身境界的智远上人，还要更胜半筹。
“还当真在这里？”
灭剑派长老高亮没有任何迟疑，漆黑剑气直接便斩了过去。
远方光辉越来越盛，仿佛大日明星。
漆黑的剑气斩落，对面光辉顿时暗淡许多，被剑气斩破。
但随着光辉暗淡，立马便有比剑气更加深邃沉重的黑暗涌现，将剑气挡住。
高亮只觉自己手中剑，微微一震，心知净华等人先前所言非虚。
“龙魔大帝”雷瀚，是个极为强悍的对手。
一旁智远上人没有袖手旁观。
他盘坐于虚空中，其犹如大佛一般的法身，结了个触地印。
于是法身所生的佛光净土，立马不断向四方扩张。
净土之上，生出如林菩提。
万千菩提树的树枝上，纷纷开花，其中自显智慧圆觉之相。
但下一刻，便有一只手掌，从黑暗中伸出来，按在智远上人的净土上。
这只手掌，似乎被幽深晦暗的光华包裹。
手掌没有其他动作，只是简单接触智远上人的净土。
于是成片菩提林，顿时全部枯萎，智慧花海凋零。
闪动琉璃光泽的佛光净土，仿佛滚汤沃雪，瞬间大面积消融，并飞速向智远上人的法身延伸。
只是眨眼功夫，智远上人的法身净土便塌了一半。
“这就是俞施主和嘉树师兄他们所言的原暗不灭体吗？”智远上人喃喃自语。
俞天权曾目睹雷瀚原暗不灭体的凶威。
他是武者，自然不惧。
但这原暗不灭体，无疑克制佛门许多佛法神通。
是以当初他和嘉树上人、妙昆罗等西牛贺洲高僧汇合后，便将这情况讲明。
嘉树上人、妙昆罗等人虽然一路向东攻打长安，但也在第一时间将雷瀚原暗不灭体的相关消息，传回西牛贺洲。
西牛贺洲被张东云攻破，大量佛门顶尖高手陨落。
不过，好歹还是有些漏网之鱼逃脱。
通过这些逃亡的僧人，摩诃罗尼、净华等人，也就都知道，雷瀚有这么一具完全无视诸般法术神通的霸道体魄。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智远上人上手第一招，还是先以远距离的佛法神通试探对手。
只是这一招，他已经确定，事实甚至比传闻更夸张。
同境界的修行者，如果只会驾驭灵气的法术类神通，那面对雷瀚，只有送菜的份儿。
雷瀚不仅仅是完全无视法术攻击。
同时，他的反击，智远上人也无法用法术神通来防御！
攻防两端，全部都被雷瀚碾压。
幸好，佛法不是只有法术类的神通。
心神无比强大，精神干涉现实，一切外化之后，佛门高僧的肉身，甚至可以媲美同境界的武道强者！
“我佛慈悲。”
智远上人口宣佛号，直接收了自己的净土。
无量光辉，全部集中在他的法身上。
同时，智远上人本人的身形，与自己的法身合一。
光辉凝实，他顿时像是化身为一具两丈六尺高的金佛。
金佛抬手，一掌向前推出，仿佛穿越了空间，和那支被幽暗光辉笼罩的手掌，碰撞在一起。
对方手掌原地没动。
智远上人化身而成的金佛，则身形摇晃，被震得向后退出几步。
不算原暗不灭体，雷瀚本身也是最顶尖的武道帝皇。
智远上人虽然佛法精湛，法身凝练，但正面硬碰硬，还是有所不及。
不过，现在他可以跟雷瀚过招了。
对方，亦不可轻视他的攻击。
另外一边，则是高亮的灭剑，再次斩来。
比先前，更加凶狂绝伦，杀意凛然。
黑雾中，探出第二只手掌，五指收缩，握成拳。
随着他这个握拳的动作，顿时有个半透明的巨大黑球收缩，凝聚在拳头上。
然后，这血肉之躯，同杀戮灭绝万物的剑锋，正面碰撞在一起。
剑气飘散，剑锋被震得扬起。
高亮握剑的手虎口一麻，手中神兵利剑险些被震得脱手飞出。
不过，黑雾里探出的那只拳，虽然没有受伤，但半透明的黑球，也被斩开一道缺口。
“好剑法。”
声音淡漠，听不出称赞之意。
随着这个声音，一个面色微微苍白，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从黑雾中走出。
正是“龙魔大帝”雷瀚。
“你也好拳法。”高亮同样冷声说道。
说话同时，手里没有任何耽搁，便再次一剑，斩向雷瀚。
他的剑法，也是进攻进攻再进攻！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与此同时，智远上人化身而成的金佛，也到了近处，双掌齐出，向雷瀚推来。
无量法身境界的高僧动手，基本便等于威镇寰宇的巅峰武皇。
双掌笼罩之下，这一片虚空仿佛都被封住压扁。
只有高亮漆黑的剑锋，从一点突入，直指雷瀚眉心。
雷瀚平静看着对方。
他右眼，忽然有强光爆发！
高亮剑锋刺来，竟然生生被这强光定在半空里。
这位灭剑派长老一惊，正要变招之际，却见面前雷瀚，猛然变了模样。
其整个身躯，都在发光。
雷瀚从头到脚，身上每一个部位，这时候都变作透明状。
仿佛，他整个人都是由光构成。
身形轮廓都还在，却像是用笔描画出来。
雷瀚的身躯，在这一刻似乎变作虚幻。
但也只是似乎。
他双手左右开弓，同时挥向两边。
高亮的灭剑，斩在他身上，仿佛完全落空，一下子从他身体划过去。
但他的左拳，结结实实砸在高亮胸口！
高亮胸膛顿时凹陷下去一个大坑，口中狂喷鲜血，向后倒飞而出。
另外一边，智远上人较为保守求稳，双掌收回抵挡。
但雷瀚的右拳，形同虚幻，虽然与智远上人双掌接触，但直接穿了过去。
可是下一刻，这拳头也结结实实打在二丈六尺高的金佛胸口。
凝重高大的佛像，轰然破碎！
法身碎裂，智远上人本身只感觉脑袋里同样“轰”的一声响，神魂仿佛也布满伤痕。
万幸，这时有金刚之相出现，保护智远上人。
雷瀚看见这金刚，始终平静地目光终于有一瞬间的波动。
但他动作不停，原本似是光辉透明的右拳，骤然变得幽深晦暗。
然后，一把就将这金刚抓烂。
“雷施主修为又有大进步，贫尼自愧不如。”
净华的身姿出现，护住了智远上人。
她望着雷瀚，微微蹙眉。
对方平静立于宇宙虚空中，半边身体光辉闪耀，半边身体幽深晦暗。
辉耀不死身！
虽然被迫提前出关，但雷瀚这次闭关仍然有成果在。
除了原暗不灭体外，他再添辉耀不死身。
前者豁免灵气所化的法术神通。
后者则专门对抗修持肉身的对手。
光暗相合，近乎真正的不死不灭，同境界对手想破他防都难。
“二姐，是叛徒吗？”
雷瀚立于虚空中，不再理会高亮和智远上人，只注视净华。
净华答道：“贫尼不知道当初仙迹里秦施主有否做过什么。”
雷瀚冷冷说道：“那你该知道，二姐同佛门是死对头，当初如果不是先去仙迹，我们就该去收拾西域龙象寺、大悲寺之流了。”
545.你问问他自己愿意不？
“同秦施主有恩怨的是昔年中土雷音寺，余者不过是迁怒罢了。”
净华双掌合十：“如今雷音寺早已成过去，秦施主也该放下了。”
雷瀚目视净华良久：“当年，你就跟贼秃们搅到一起去了？”
净华轻声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三十余年前的路雪园，不曾背弃雷施主你又或者如今在长安的明施主、沈施主他们，但如今的净华，则觉悟前尘之非，勘破人世虚幻，皈依我佛。”
她平静同雷瀚对视：“雷施主不如也尝试放下，眼前天地自开阔。”
“天地开不开阔，佛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
雷瀚目光平静而又冷冽：“虽然现下还无法确定二姐如何，但你既然投了你那佛祖的怀抱，那我们便没什么好谈的了。”
说罢，他手一抬，顿时便有重重黑雾，化作血目黑龙，在宇宙苍穹间咆哮。
黑龙张口，已经到净华身前，要一口将之吞下。
“罪过，罪过。”
净华结了个触地印，顿时法身佛陀现了明王之相，显化无穷忿火，包围焚烧雷瀚的血目黑龙。
然而，黑龙完全无视了这明王忿火。
其身体表面，有幽暗晦涩的光华闪动。
原暗不灭体加持下，雷瀚的攻击也完全无视了净华的忿火。
幽暗光华闪动间，包围在黑龙身上的忿火，反而渐渐熄灭。
净华身形在漆黑的宇宙间向后飘退。
她一只手换做说法印，另外一只手换做与愿印。
于是佛门金刚之相和甘露之相，同时出现。
可是，仍然被黑龙无视。
血目黑龙一路咆哮向前，捣碎了金刚，湮灭了甘露。
净华深吸一口气，双掌索性在自己身前合十。
然后，就见金刚、甘露、忿火、菩提以及净土五大物相，一起呈现！
修成佛门法身巅峰，净华实力提升之高，远超其他佛门高僧。
第十三境时，她五行之相，只能轮换交替呈现。
而如今她到了第十四境，则终于可以五行齐现。
五大佛门宝相，分别对应五行，这一刻齐齐出现，互相化生，形成一个完美的轮回。
佛法，与昔年“五色神魔”路雪园的魔道神通，终于融合至完美无瑕的层次。
被净华救下的智远上人在一旁见了，心中叹服。
先前西牛贺洲净土佛国，大家便都有预见。
净华只要修成法身巅峰，就立即会成为佛国除世尊之外的第一高手。
如果再多给她一点时间，而世尊摩诃罗尼又没能先一步修成罗汉金身的话，西牛贺洲净土佛国第一高手的位置，恐怕就要换一换了。
只是，叫智远上人心惊的是，净华已经是如此高明的修为，但雷瀚更加霸道！
在血目黑龙被佛门五行宝相阻挡之后，雷瀚面色不改，身形一闪间，本人到了净华面前。
他五指张开，一爪抓出，同血目黑龙的龙爪结合。
魔道真身巅峰的荒神之力，“污染”周遭宇宙。
这一刻附近宇宙虚空，仿佛都变作巨大的龙爪，将净华抓在掌心里。
五指收缩，幽暗光华流转，赫然将净华的五行宝相，也一并抓烂。
净华五行流转，彼此之间，不断化生，重新修复。
得知雷瀚有原暗不灭体后，净华亦曾苦苦思量破解之法。
她五行化生之法，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效果，面对雷瀚，至少有正面一拼之力。
但此前毕竟没有亲身接触过雷瀚的原暗不灭体，净华对其了解还是不够。
此刻，虽然佛光五行散了重聚，但在雷瀚的压迫下，聚了又复散。
净华重聚五行宝相的速度，及不上雷瀚摧毁得快。
眼看“魔爪”越收越紧，自己已经要没了活动空间，净华只得叹一口气。
随着叹气声，她的五行宝相，顿时化作五尊佛陀之相。
就仿佛，她足足练成五具佛门法身！
五具法身，皆成巅峰无量之境。
此刻这五具佛陀法身，分别结说法印、与愿印、触地印、施无畏印和禅定印。
并且，都空出一只手，伸掌向前推出。
无比刚猛的狂暴力量，顿时在龙爪的掌心中炸裂。
“五色神魔”路雪园，与敖空、杨厉等人不同，她昔年修魔道神通，皆是法术，不善肉身搏杀。
但如今转修佛法，她要肉身近战，只比同境界下的智远上人他们更强。
同苏破、沈和容、敖空以及面前的雷瀚一样。
如今的净华，全面超过了曾经的自己。
五尊佛陀法身一起出掌，顿时轰得那龙爪一顿，无法再继续收紧。
但也只是微微一顿。
几乎就在净华显化五尊佛陀法身的同时，雷瀚这一只手上的幽暗光辉便渐渐消失。
取而代之者，则是无比明亮耀眼的闪光！
原暗不灭体，瞬间化作辉耀不死身，转换间没有丝毫阻滞。
那五尊佛陀法身，顿时被雷瀚一爪捏住。
每尊佛陀法身之上，都赫然现出裂纹，并且越来越密。
就在这时，雷瀚忽地目光一闪。
宇宙中，凭空生出一枝菩提。
雷瀚另一只手，浮现幽暗光华，挡住菩提树枝。
但树枝顶端，忽有花朵绽放。
无比玄妙的力量，终于破开了那幽暗的光华！
然后，树枝继续向前，点在那只抓住净华的龙爪上。
龙爪一震，不得不松手。
“雷施主的法体，确实高明。”
佛光涌动间，炎黄佛门世尊摩诃罗尼现身。
第十五境的佛门罗汉，金身光辉流转，勘破世间无穷玄妙。
雷瀚的原暗不灭体自现世以来，终于被人以法术神通正面攻破。
但摩诃罗尼面上没有得色。
他攻破雷瀚的原暗不灭体，是因为境界优势。
摩诃罗尼无比确定，自己第十四境时，和净华等人一样，也拿这原暗不灭体没有办法。
而雷瀚现在又有了辉耀不死身。
当前状态下的他，超越摩诃罗尼所知一切第十四境修行者。
长安城里的那一位，如今应该也已经是第十四境之上的修为。
这位长安城主第十四境最巅峰时什么样子，摩诃罗尼不确定。
但他肯定，连辉耀不死身也修成的雷瀚，稳稳胜过他所知道的苏破、楚摇光、俞天权、敖空等人。
第十四境的修行者中，如今这个面色苍白，神情冷漠的黑衣男子，是炎黄界已知的有史以来最强者。
不过，今天也是他的末路了。
摩诃罗尼和净华，都看着雷瀚那没有半点血色的脸颊。
他们，或者说恕性罗汉，来得真是时候。
雷瀚显然是被迫提前破关而出。
如果给他功成圆满，那现在大家要面对的恐怕就是第十五境的雷瀚了。
如今他虽然修成辉耀不死身，但提前出关，不仅第十五境未成，甚至于自身还有损伤。
严重的话，他恐怕终生第十五境无望了。
现在的他确实强悍。
但已经没可能逆天改命。
原本漆黑的宇宙虚空，这时已经一片明亮。
更多的佛光亮起。
道道甘霖普降，落在高亮和智远上人身上，暂时帮他们成功缓解伤情。
甘霖滋养之下，二人顿时重新恢复活力，虽然不是当真立马伤势痊愈，但短时间内已经等同于康复，不影响他们行动或与人交手。
恕性罗汉手持念珠，出现在虚空中。
他十八弟子，紧随其后。
雷瀚没有理会摩诃罗尼，视线一扫，锁定恕性罗汉。
准确说，他目光是盯着对方手上那串念珠。
“我佛慈悲。”
恕性罗汉言道：“文殊舍利，乃我们佛门大菩萨所留，还请施主交还，由我等送回净土供奉。”
雷瀚神情淡漠：“你问问文殊他自己愿意不？”
546.你很好
看着雷瀚，恕性罗汉轻叹一声：“施主这么说，我们只好得罪了。”
他轻唤一声：“舍音。”
其身旁一个宝相庄严的中年僧人双掌合十言道：“是，师父。”
法号舍音的僧人，与恕性罗汉余下十七名弟子，一起向前飘飞而出，对雷瀚呈现包围状。
雷瀚岂是被动挨打的人？
在对方人群散开，又尚未站稳脚跟之际，他猛然动了。
只见黑雾涌动中，忽地有光辉一闪。
辉耀不死身笼罩下，雷瀚瞬间就到一个僧人面前。
他经验丰富眼力刁钻，对方只是个简单散开的动作，他已经大致区分对手强弱，然后选定其中最弱的一个，加以打击，要以雷霆万钧之势，第一时间就先将之击杀。
虽说阵法乃是道家专长，但佛门未必就没有某种独特的合击之术。
舍音等人散开，似是围攻，但雷瀚猜测对方另有准备。
不管猜测是否正确，雷瀚都决心先以全力扑击，杀一两个再说。
恕性罗汉的神通法门疗伤效果非常卓越。
只是重创对方，恕性罗汉治疗下，伤者仍能保持战斗力。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雷瀚这一刻全力爆发，速度快到除了恕性罗汉、摩诃罗尼、净华三人外，余者几乎完全反应不过来的程度。
他扑到那僧人面前，半边身体光辉闪耀，半边身体一片幽暗，双手齐出，一起抓向对方。
辉耀不死身与原暗不灭体一起施展的情况下，他全然无视对手任何方式的攻击，更要一招之间，就破开对手全部防御。
那僧人闪避不及，被雷瀚抓了个正着。
但其身体表面，却有温润如水，仿佛甘霖一样的佛光出现。
雷瀚一击之下，没能将之破开。
对方则双掌合十，佛光涌动，显化法身。
这法身生就菩萨相，有四十二条手臂。
四十条手臂在其背后展开，两条手臂在胸前合十，一起结法印。
观音四十二手印。
此手印一现，顿时万丈佛光横扫四周。
雷瀚仗着原暗不灭体硬抗对方佛光。
但先前那温润如水的甘霖，再次出现，与佛光一体。
一片幽暗虽然吞噬阻挡了大半佛光，但还是有少半，居然强行照破幽暗，扫向雷瀚本人。
佛光同幽暗接触的第一时间，雷瀚便察觉有异，不再肆无忌惮硬吃对方攻击，及时闪避。
他视线扫过舍音等其他十七名僧人。
就见众人完全没有理会遇袭同门的意思，只是各自散开，呈包围态势占据各方，将雷瀚围在中间。
但每个人身上，都有如水佛光闪动，和那个被雷瀚袭击的僧人相连。
众人站定方位后，齐声喧唱梵音佛号。
于是如水的佛光遍布四方，整个化为巨大结界，将雷瀚锁在中央。
结界内，甘霖普降。
一尊祥和的罗汉像，在结界内出现，正在那个被雷瀚攻击的僧人前方。
雷瀚手下不停，转身飞扑十八人中明显为首的舍音。
舍音双掌合十，闭目诵经，对雷瀚来袭，浑然不觉。
但那尊罗汉像，如同瞬移一样，马上出现在舍音身前，一掌向前推出。
雷瀚同对方硬碰一招。
他身形被震得向后飞退。
与对手接触的右手手掌，原本显化辉耀不死身，光辉大放，但方才却生生被对方的掌力震碎，散做一片流光。
雷瀚挥挥手，流光重聚，再次凝聚成他的手臂。
那尊罗汉像原地摇晃一下，身形如水波纹般晃动模糊。
但结界中甘霖普降，转瞬之间就使之恢复。
方才正面硬碰，分明是雷瀚输了半招。
伤势暂愈，缓过一口气来的高亮，神情凝重，从结界外向内望去。
另一种意义上的十八罗汉阵。
非十八个佛门罗汉一起出手列阵，而是舍音等十八人合力，这一刻基本相当于一位佛门罗汉降世。
如无此阵，他们十八人便是联手，也敌不过一位佛门罗汉，除非他们当中有不止一个像雷瀚那样的第十四境巅峰强者。
可现在，双方正面硬碰，分明是雷瀚略微吃亏。
但反过来说，雷瀚也属实超出众人预料。
原暗不灭体和辉耀不死身加持下，他面对佛门罗汉也只是落在下风。
纵使罗汉，胜他可以，想要击杀他，看起来难度也极大。
不过，这次佛门来的阵容，太过恐怖。
高亮在一旁看了，都暗自皱眉。
舍音等人结成罗汉阵，将雷瀚困住，慢慢消磨。
摩诃罗尼与恕性罗汉则暂时空出手来，警惕长安城一方会否有人马忽然杀到。
必要时刻，这两位真正的佛门罗汉亲自出手，高亮实在想不出雷瀚有逃生的可能。
试过一招，确认对方实力后，雷瀚神情冷漠如故。
他只是冷冷瞥了净华一眼：“这是源自仙迹碎片吧？你把仙迹碎片给他们了？”
净华双掌合十：“贫尼无身外物。”
“你很好。”
雷瀚点点头，神情平静。
但他身形猛地一闪，直扑净华！
结界内，罗汉像仿佛无处不在，无视空间距离，直接瞬移挡在雷瀚面前。
雷瀚向前冲的势头却不停。
他猛然一扬手，有一道佛光升上半空。
摩诃罗尼与恕性罗汉的注意力同时被吸引。
但那并非他们在意的文殊舍利。
而是另外一枚佛舍利。
源自一位佛门罗汉圆寂之后。
如果张东云或者季青文在此，则可以认出，这是当初雷瀚交给季青文去暗杀俞天权时，为了防止佛门插手干涉而准备的宝物。
俞天权死在长安城，季青文手中舍利自然不再用得上，后来通过龙川之手，回转到雷瀚手中。
张东云原本曾在舍利上也打过标记，但不似人身上的符印来得强力，是以始终被雷瀚身边的仙迹碎片遮掩。
雷瀚这枚罗汉舍利亮出来，佛光普照间，甘霖所化结界，顿时崩溃！
那尊罗汉像，也化作晃动的水波，失去力量。
雷瀚猛地扑到一个布阵的僧人面前。
恕性罗汉察觉不妙，及时出手，后发先至。
又有无穷甘霖落下，保护他自己的弟子，并阻拦雷瀚。
但这时，雷瀚手中第二枚舍利出现。
这次，叫所有佛门传人心悸。
强如摩诃罗尼与恕性罗汉，也感觉心头震撼。
第二枚舍利在宇宙间大放光明。
光辉中，一尊高达万丈的菩萨像出现。
茫茫宇宙间，万丈依旧渺小。
但这尊菩萨像出现，却仿佛将炎黄界外大片宇宙完全填满。
菩萨法结五髻，手持利剑，坐在雄狮身上。
他手中慧剑斩落，摩诃罗尼与恕性罗汉一时间都只觉动弹不得。
舍音等僧人，更是全部大乱。
雷瀚双臂抬起，手起掌落，顿时将两个僧人头颅直接拍碎！
“我佛慈悲！”恕性罗汉低声禅唱，手中念珠流露光辉。
他的佛光，渐渐包裹住文殊舍利，试图将之收取。
雷瀚对此看也不看。
破了对方的罗汉阵，趁着摩诃罗尼、恕性罗汉两大高手都被文殊舍利压制之际，他身如闪电，直接扑到净华面前。
净华同样受到文殊舍利影响，浑身佛门法力感觉提不起来。
眼见雷瀚杀到，净华低声道：“佛祖恕罪。”
她周身上下，佛光猛然转盛。
然后，净华本人消失在佛光里。
取而代之者，一头五彩孔雀出现在宇宙中。
如果可以，净华余生都不想再显露此形象。
但眼下千钧一发，生死关头，她唯有再现孔雀之相。
净华此生转修佛门，佛法精湛。
但她的魔道根基，并非完全废弃，而是渐渐化入自己的佛法中，于是超脱往昔，更上一层楼。
必要关头，她还可以再显化孔雀之相。
五彩孔雀出现，受佛光压制没有先前那般严重。
她背后尾羽张开，顿时又五色光辉展现，将一切针对她的威胁，拒之于外。
除了雷瀚。
雷瀚显现原暗不灭体，与自己玄天宇宙开的绝技结合，瞬间便炸开净华的五色光辉！
半透明的黑暗球体疯狂向外扩张，湮灭摧毁接触到的一切。
眼看雷瀚这一击便要命中净华之际，茫茫宇宙间，忽然出现一道紫气。
紫气凝结成一枚金刚琢，穿越虚空，打向雷瀚头顶。
雷瀚素来冷漠的目光中，闪过一瞬悲伤与愤怒。
但这些情绪转瞬即逝。
他目光很快重新变得澄净而又冰冷。
雷瀚微微偏头，让过头顶要害。
原暗不灭体的力量，被他全部集中到肩头一点处，然后以这一点，硬生生承受金刚琢一击。
而他的拳头，不动不摇，推动玄天宇宙开的力量，继续狠狠打向净华。
没有原暗不灭体的克制，净华的五色光辉重新发挥作用，努力抵挡雷瀚这一击。
然而雷瀚猛然张口，有一道彩光从中飞出。
这光华闪动之下，净华变化而成的五彩孔雀，顿时浑身一僵。
原本已经被她炼化的魔气，这时竟重新涌动爆发，变得旺盛。
但如此一来，却与她当前的修行法门相冲突。
净华身形僵住，只能眼睁睁看着，膨胀扩张的半透明黑球，撞击在她的身上。
547.太上化人
雷瀚重创净华，但短时间内却无力乘胜追击彻底取对方性命。
那枚紫气凝聚而成的金刚琢，重重砸落在他肩头。
虽然他集中了自己原暗不灭体全部力量抵挡，但仍然没能将对方力量完全挡下。
因为那是源于道家元神强者的力量。
源于第十五境的道家天君，并且是远超其他天君的道门最顶尖高手。
雷瀚当场被砸得身体一歪，肩头伤口处，仿佛整体缺了一块血肉。
这还多亏他原暗不灭体属实强悍。
否则这一击之下，他恐怕会被砸烂半边身体。
雷瀚冷冷注视远方虚空中，一个白衣身影出现。
对方头发披散在身后，道袍洁白，清朗俊逸，飘然若仙。
正是昔年十二阎罗中的“太上化人”，李书楼。
雷瀚冷冷开口：“我曾经以为，你，老七，十一，还有十二妹的嫌疑最小。”
“昔年事，贫道不明就里。”李书楼淡然一笑：“不过，经历当年仙迹之事后，人间之情，贫道也就看得淡了。”
雷瀚目光在李书楼与净华之间移动：“那你现在来做什么？”
李书楼坦然道：“贫道想要雷居士你的仙迹碎片。”
雷瀚语气漠然：“这些贼秃也有。”
“贫道知道。”李书楼点点头：“不过，贫道晚些时候可能要上慈航净土拜访，取净华师太他们的碎片，将来再去见慈航菩萨，未免有些失礼。”
雷瀚与之对视：“原来如此。”
他说话同时，手中忽然有一道黑气飞出，落到李书楼面前。
黑气沾染李书楼法体，他洁白的道袍上，顿时出现污迹，并且污迹在不停放大。
不过，李书楼神情如常：“雷居士还是老样子，但贫道和过去不同了。”
他身上紫气一闪，顿时将黑气所化的污秽消除。
如果他还是第十四境的时候，雷瀚这污染他道家法体的手段，或许还能有些作用。
但超乎元神之上，成就天君境界，他自身道法进一步提升，弥补过往疏漏，已然不惧雷瀚这一手段。
李书楼抬手，紫气再次凝聚成一枚金刚琢，眼看就要向雷瀚打落。
忽然，他动作微微一顿。
那些黑气原本已经要被驱散干净，但黑气中，忽然现出一点火光。
这火光接触到李书楼的紫气，顿时“轰”得爆燃起来。
负伤退后的净华眯眼看去，就见火光中，仿佛隐隐有一盏宫灯模样的虚影浮现。
“八景宫灯的一点灯芯吗？”净华若有所悟。
灯火燃烧了紫气，但并未伤及李书楼。
相反，这使得他步入一重极为玄妙的境界。
净华心中升起明悟。
就像方才雷瀚口中飞出的那道彩光，是他为路雪园准备的一根孔雀翎。
源自妖皇之上，妖圣境界五彩孔雀大妖的孔雀翎。
对昔日“五色神魔”路雪园的修行，有几大助益。
但眼下生死搏杀之际，却险些成了她净华的催命符。
眼下，雷瀚污染李书楼法体的黑气不管用，其中却还暗藏了这根本来于李书楼修行有益的灯芯。
灯芯一点，李书楼固然受益匪浅，但当前战局里，却失去先机。
雷瀚原暗不灭体笼罩下，悍然冲到李书楼面前。
那边厢，恕性罗汉眼看就要收取文殊舍利，摩诃罗尼等佛门中人，即将挣脱舍利佛光的压制。
雷瀚低喝一声，舍利上猛然有强光爆发出来。
宇宙间万丈高的菩萨像，跃下雄狮，挥舞手中慧剑。
强大而又玄妙的力量震荡下，恕性罗汉手里那串念珠，直接爆碎散落。
他与摩诃罗尼两大罗汉，也全被震得东倒西歪。
文殊舍利上的光华，猛然暗淡许多，像是陷入沉睡中。
舍利滴溜溜飞回雷瀚手里，雷瀚则看也不看，把握住震退佛门众人的机会，继续冲向李书楼。
李书楼乃第十五境的道家天君，有能力攻破雷瀚的原暗不灭体。
但此刻他一身太上道法，因八景宫灯的灯芯而生出异变，就再难破开对方的原暗不灭体。
反倒是幽暗光华涌动下，雷瀚悍然粉碎李书楼的金刚琢，更撕裂其护身的紫气，血目黑龙张开大口，向李书楼咬去。
而雷瀚本人，则身形猛然一闪，越过李书楼，继续飞扑净华！
他今天首要目标，先拍死已经重伤的净华。
但就在这时，雷瀚忽然目光一闪，心中隐约生出不妥当的感觉。
“贫道将来再有进步，要感谢雷居士今日相助。”李书楼曼说声道。
然后，寥落的紫气中，忽然现出一叶青萍。
青萍上，青光闪动，然后便有五颜六色的上清神雷连环炸裂。
血目黑龙身体周围的幽暗光华，勉强挡下大半雷霆，但余下雷霆，仍然炸得黑龙身体千疮百孔。
雷霆遍布六合虚空，无处不在。
雷瀚刚刚越过李书楼，但未及靠近净华，便发现自己身边，全是上清神雷。
他唯有将玄天宇宙开的力量，提前爆发，化作半透明黑球，迅速向外膨胀扩张，瞬间横扫周遭一切。
黑球同雷球撞击，彼此湮灭。
但李书楼道法所化的那一叶青萍，在半空里化为一柄真实的法剑。
然后剑光一闪，立即便斩在雷瀚身上。
雷瀚身上强光闪烁，显化辉耀不死身，挡下李书楼这一剑。
但李书楼第十五境天君修为的御剑术，岂是第十四境的高亮等人可比？
纵使雷瀚辉耀不死身之强悍，还是被剑光斩破一道缺口，身上鲜血狂飙。
眼见恕性罗汉、摩诃罗尼两大佛门罗汉，这时也已经缓过劲来，雷瀚无奈之下，终于放弃袭杀净华，身化黑龙，瞬间在宇宙中飞远，投向炎黄界内。
李书楼身上灯火，犹自不熄。
他以紫气，凝结成一枚洁白玉净瓶，然后以此宝瓶，收藏了灯火。
灯火消失，紫气也就此消失不见。
不过，李书楼头顶青萍，身如流光，紧追雷瀚不放，飞入炎黄界。
恕性罗汉到了净华身边，甘霖落下，顿时帮净华稳住伤势。
雷瀚的凶残，还是超出他们预料之外。
顶着三个第十五境的对手，居然还差点强杀了净华。
事实上，如果不是李书楼横插一手，净华已经是死人了。
就这，恕性罗汉已经赔上两个徒弟的性命。
净华松一口气：“弟子没事，师父、师伯快追。”
佛门众人入了炎黄，就见雷瀚一路向东。
在西牛贺洲上空，他被李书楼追上，双方大战，打得天翻地覆。
雷瀚已经先后受李书楼金刚琢、青萍剑连续两击，伤上加伤，对手又本就是最顶尖的第十五境道家天君。
此刻被追上，顿时险象环生。
“李施主所言未必是真，他现在让弟子感到陌生。”
净华低声说道。
西牛贺洲上空，一叶青萍，看似微弱，却仿佛盖压天地。
李书楼一身修为跟炎黄界东胜神洲太清宫无关，而是自学成才，天赋异禀，所学几近于道，走道家太清路线但自成一派，故而被其他修行者誉为“太上化人”。
但此刻他道法显化的那一叶青萍，分明不再是太清路数，而是上清法门。
青萍化剑，斩天裂地，实打实的上清御剑术。
此刻的他仿佛被笼罩在迷雾中，叫净华也看不透。
虽然李书楼曾经说过，在佛门帮助下拿到雷瀚的仙迹碎片，算他欠佛门一个人情，仍会帮忙攻打长安，但现在净华却有些信不过这个承诺。
“长安人现身了。”摩诃罗尼远远望见宗天璇与沈和容现身，言道：“既然如此，我们也动手吧。”
如此，或许还有机会将李书楼卷入其中。
否则，给他安稳得到雷瀚的仙迹碎片，可能就直接拍拍手走人了。
佛门中人如何行使，李书楼视若不见。
他截住雷瀚，也忽地将手一扬。
忽然有玄妙莫测的光辉，在西牛贺洲上空笼罩，化作仿佛宝塔模样，封闭镇压四方。
雷瀚见状，眉头拧紧。
李书楼本就有一枚仙迹碎片……
青萍所化神剑，这一刻剑光大作，炎黄界里前所未有强大的御剑术，这一刻光耀数万里，一斩而过。
雷瀚无法凭辉耀不死身抗下这一击，唯有轻喝一声。
他身上，也飞出一枚闪动光辉的仙迹碎片。
仙迹碎片光辉并不如何耀眼，但玄妙莫测。
恢弘而又浩瀚的剑光斩过来，被碎片强行挡住。
但李书楼那块仙迹碎片所化宝塔，立马飘忽落下。
雷瀚的仙迹碎片，顿时被宝塔粘住，彼此互相牵制。
没了宝塔挡路，雷瀚遁走的道路重新畅通。
但李书楼剑出连环，马上便是第二式御剑术斩来。
这一次，清冽的剑光，陡然变暗，到最后竟然化作黑色。
长万里，宽数百里。
无比恐怖的一式上清神剑，向雷瀚斩落。
雷瀚有伤在身的情况下，避不开对方御剑术锁定。
他索性也不避，在这一刻全力反击，以攻对攻！
失去太清紫气护身的李书楼，挨了雷瀚这一击，身体向后飘飞，面色陡然苍白。
另外一边，黑暗的剑光，则凶狠斩破雷瀚的辉耀不死身，几乎将他腰斩！
恐怖的剑光压着雷瀚一路向后飞。
西牛贺洲两块大陆，从西向东，开始出现横贯整个陆地的巨大裂痕！
548.不想靠近
西牛贺洲大陆，此前被张东云一击斩断，整体分裂，化作东西两块，隔海相望。
而现在，犀牛额杭州的西大陆，也被李书楼这一剑再次分割，化作南北两块。
剑势不休，又压着雷瀚一路撞到西牛贺洲的东大陆，在东大陆上，同样添上一道自西向东的巨大裂谷。
他这一剑，主要的攻击目标，还是雷瀚。
剑气到了西牛贺洲东大陆，慢慢耗尽，终于成了强弩之末。
西牛贺洲东大陆被斩开一半，总算没有彻底分裂。
只是大陆西端，裂开一条深入内陆的狭长海湾。
一击重创雷瀚后，李书楼并未继续追击。
他人落到了自己那块仙迹碎片所化的宝塔顶上。
宝塔渐渐镇压雷瀚的仙迹碎片。
李书楼面色苍白，身上洁白道袍，这一刻变得残破。
他盘膝而坐，深深吐纳，调理自身。
恕性罗汉到了近处后，开口说道：“如果李真人不介意，贫僧愿助真人疗伤。”
李书楼言道：“贫道的情况，与净华师太不同，眼下伤势虽不轻，但正好可以快速炼化那一点八景宫灯的灯火，这却是大师帮不上忙的事情。”
恕性罗汉徐徐点头：“既如此，真人请稍坐，真人重创雷施主，已经帮了我等大忙。”
说罢，他连忙带着一众弟子，向雷瀚追去。
仙迹碎片虽好，但对他们佛门中人来说，文殊舍利更要命。
眼下，这舍利虽然暂时光辉暗淡，可是还在雷瀚手里呢。
净华到了李书楼面前，静静看着对方。
诚如李书楼所言，大家都中了雷瀚的“暗算”，但情况截然相反。
如果净华仍然是“五色神魔”路雪园，则雷瀚的那支孔雀翎，当时打不死她，现在她也可以因此受益。
但她如今已经换了修为根基，魔道化入佛法之中，这时候忽然魔道重新大盛，等于是动摇她当下的根基。
她当下只能先将这恶劣影响压下去，晚些时候再做处理。
李书楼则恰好相反。
他越快炼化那一点灯火，对自身修为越是有益。
只是，他的修为根底，如今叫净华看不透了。
净华同样深深怀疑，对方最后为雷瀚所伤，是否故意的。
毕竟，雷瀚的仙迹碎片，现在已经落到李书楼手里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一战打到现在，李书楼几乎可以说是凭自己的本事拿到碎片。
佛门要厚颜说自己帮了多大的忙，属实有些说不出口。
反倒是她净华要谢李书楼相救。
李书楼无需疗伤，就算现在正大光明站一旁划水，也对得起佛门，将来可以光明正大前往慈航净土见慈航菩萨。
佛门众人现在看他，都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对方现在看似负伤，但谁也不知道这白袍道人，还有多少实力。
“李真人的道法修为，相较当年，不只是境界增长。”
净华言道：“真人天赋才情，实在古今罕有。”
李书楼微笑摇头：“不敢当，师太相较当年，何尝不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同李真人无法相提并论。”净华言道。
李书楼的视线看向东方：“贫道忽然感觉不到雷居士的气息了，原本这里似乎还有楚居士同沈居士的身影，但现在也不见了。”
净华眉头顿时蹙起：“师尊和恕性师伯修为实力虽高，但不管雷施主还是楚施主、沈施主，都非轻易服输之辈，这其中恐怕有些不妥。”
这时，他们耳边响起世尊摩诃罗尼的声音：“雷施主在炎黄另藏了遁身之法，没有李真人对他步步紧逼后，他便有了遁走离开的机会，贫僧和恕性师兄迟了一步啊。”
李书楼不再追击，雷瀚有了喘息之机，立马挪移虚空，身形为黑雾包裹。
恕性罗汉半步之差，以甘霖笼罩黑雾。
但黑雾中的雷瀚，已经由本尊与分身互换。
他的分身被恕性罗汉的甘霖当场冲刷成渣，但本尊已经离开西牛贺洲。
“雷居士未虑胜先防败，不足为奇。”李书楼声音略微虚弱：“但贫道隐约感觉，他还在炎黄。”
净华言道：“李真人的剑气伤了他，剑气残留，气机感应，应该是错不了的，只是不知能否索性具体方位？”
李书楼微微摇头：“需要待贫道伤好之后方可，但他眼下仍在炎黄无疑，贫道甚至感觉，他似乎停下不动了。”
“雷施主的伤势，比李真人更重得多，想来是在寻找隐秘地方疗伤。”
摩诃罗尼言道：“文殊舍利还在他手里，这次务必要拿下才行。”
“长安城的人，似乎都向东退了。”
恕性罗汉的声音也自天边响起：“虽然不明原因，但眼下还是先找雷施主为重。”
“他有没有可能躲到东胜神洲附近去了？”智远上人等人陆续跟着回到炎黄。
“不要惊动东胜神洲，但其他地方必须找找看。”摩诃罗尼言道。
众人纷纷赞同，以西牛贺洲为大致中心，向四方散开。
西牛贺洲以西的茫茫荒海，使他们首先搜索的区域，以防雷瀚反其道行之欺他们灯下黑。
另一方面，也是尽可能避免当前刺激到长安城。
就算他们同长安终有一战，也争取先解决了雷瀚和文殊舍利后再说。
只可惜，在西边他们找了多时，一直没有收获。
“不能继续拖下去。”恕性罗汉叹息一声，传讯给摩诃罗尼与净华：“我去东边看看。”
时间久了，雷瀚可能缓解自己伤情。
更糟糕的是，先前光辉黯淡的文殊舍利，不知道需要多久便可以恢复光彩。
“我与师兄一起去。”摩诃罗尼言道。
“还是我一个人过去吧，以免当前刺激长安，立马开战。”
恕性罗汉言道：“师兄不妨去炎黄外宇域监视，以防雷施主再逃出炎黄。”
摩诃罗尼还待再说话，恕性罗汉已经截断他：“虽然炎黄我不熟悉，但找文殊舍利，还是我更方便一些。”
说罢，他向东而行。
摩诃罗尼无法，只得遵照同恕性罗汉的约定，出了炎黄。
他在炎黄外，远远望着炎黄界，静静感知炎黄周围宇宙虚空里的动静。
恕性罗汉之所以坚持向东，便是因为他隐隐感觉到文殊舍利的方位，只是不够清晰。
以防万一，他还是先找了北边与南边。
北俱芦洲和南瞻部洲尚有长安高手，但恕性罗汉悄无声息，不惊动任何人，堂堂第十五境的佛门罗汉，隐藏自己身形，专心寻找雷瀚。
可惜，南边同北边，他都没有收获。
略微沉吟之后，恕性罗汉终于还是谨慎的向东边去。
他计划，不踏足东胜神洲陆地。
别提传说中在东疆的长安城中心或者中土，连曾经属于佛门的西域，他都不靠近。
恕性罗汉只打算在东胜神洲外海寻找一番，如果再没收获，尝试绕过东胜神洲，向更东边远海汪洋寻觅。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还在距离东胜神洲陆地无比遥远的荒海中，便已经一脚踏入无敌城内。
长安城大明宫里，张东云饶有兴趣看着这位佛门罗汉进来。
549.进来了
李书楼、雷瀚交战之地，在西牛贺洲以西的方位，叫张东云颇为遗憾。
这个距离，即便他舍得大量历练值进行临时升级，也只能够到西牛贺洲大约一半的地方。
只能说，他们即便在拼个你死我活的同时，也没有放弃对长安城的警惕。
或者说，尽可能不在他们分出胜负之前，将长安城牵扯进来。
要保持足够的安全距离，即便长安城来人插手，他们是战是走，也各自给自己留下充足的时间和空间。
炎黄界如今四大洲，全是长安城势力范围。
是以李书楼同雷瀚大战时，都没有靠近西牛贺洲陆地。
只有最后分胜负那一剑，雷瀚被李书楼一剑劈飞，这才一路向东，横向破开大半个西牛贺洲。
然后恕性罗汉主动向前，追杀雷瀚，可惜仍给雷瀚跑掉。
眼下，李书楼同佛门其他人，仍没有踏足西牛贺洲。
只有恕性罗汉，一路向东行，在四方行走。
他仍然谨慎的避让开东胜神洲陆地。
但他想不到无敌城当前的范围能有多大。
不仅仅是整个东胜神洲，连神洲外围距离海岸线数以十万公里计的外海海疆，也全部都被无敌城笼罩。
眼下无敌城西南、西北两角，甚至略微擦上南瞻部洲、北俱芦洲各一点边。
张城主无需临时扩张，只是现有无敌城的正式范围，便已经足够大。
恕性罗汉东行，直接一脚踩进来。
不过嘛，某种程度上，对张城主来说，有他一个，至少已经回本了。
张东云特意召宗天璇同沈和容回来，眼下也先耐心等待，希望恕性罗汉能召更多人一起进城来。
如果能有李书楼，是最好不过。
而除了恕性罗汉外，还有另外一个处心积虑躲藏的人，同样一路躲到张东云眼皮底下。
东胜神洲向西外海，距离东胜神洲最西端的西域大陆，已经相当遥远的地方，一片海域中，忽然有人无声无息抵达。
黑雾散去，露出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孔。
正是雷瀚。
相较于此前被迫提前出关时的苍白脸色，此刻雷瀚，则是另一番模样。
他面红如血，看起来极为狰狞恐怖。
其胸前一道凄厉的伤痕，自右肩一路斜向下，直抵左胯。
伤口血肉不停涌动，但无法愈合，看上去始终鲜血淋漓，一片模糊。
雷瀚面上表情不变，像是对这一切全无所觉。
他在周围寻找片刻后，有了发现，一路潜入海底。
在海底一片礁岩旁，有个年轻人，正在静静等候。
“你……怎么样？”霍一鸣忍不住问道。
实在是雷瀚当前这幅模样，太过反常，太过骇人。
“没事。”
雷瀚本人却一脸平静：“我们走。”
霍一鸣言道：“附近我都找过了，没有你说的门户。”
他神情略有些复杂。
眼前的人，早就准备好趁着长安同佛门大战之际，来这里寻觅其想要的“真相”。
不得不说，是个合适的机会，将“最危险的地方可能最安全”这句话发挥到了极致
只是事情发展显然也有些出乎雷瀚预料。
正常情况下，是他杀了净华，然后引着佛门众人入炎黄，牵制长安城的注意力，方便他来寻仙迹遗址。
李书楼的出现，打乱了这一切。
眼下虽说仍然按照原计划轨道运行，但相较最初设想，差别实在不小。
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唯有一路向前。
雷瀚言道：“门户始终就在这里，但仙迹不在这里，甚至不在炎黄，而是距我们遥远的宇宙中，仙迹门户，是一条通道的入口，扭曲时空，帮助我们抵达仙迹。”
雷瀚游目四顾：“现在应该说，是抵达仙迹遗址。”
他从自己怀中，取出一枚宝珠。
宝珠上闪动莹莹光辉，气息同先前他所持有的那枚仙迹碎片相似。
自己的碎片落在李书楼手里，雷瀚也觉肉痛与不甘。
但眼下这些负面情绪，全部被他排除出脑海之外。
幸好他此前多做了一手准备。
如今哪怕没有仙迹碎片，他仍然能打开那仙迹门户。
雷瀚伸出手指，在宝珠上一点。
宝珠顿时破碎成粉末，在海底化作一片光雾。
光辉弥漫间，忽然像是有生命似的齐齐一震。
然后，这些光雾整团向海面上飘去。
雷瀚身形当即上升，紧随其后。
霍一鸣一咬牙，也连忙跟上。
二人浮出海面，就见那些光雾，被另外的光线牵引。
那些光线像是柔软的绳索，又像是坚硬的框架，吸引光雾在海面上方半空里，渐渐凝聚出一座曼妙的门户。
“这……就是仙迹门户？”霍一鸣深吸一口气。
“不错。”雷瀚神情如常，当先迈步而入。
霍一鸣默默更在他身后。
双方似是穿越虚空，然后很快抵达门户另外一边。
茫茫荒芜之中，一座宫殿矗立。
雷瀚停步，望着那已经是虚幻光影的宫殿，久久不语。
过了片刻后，他方才再次起步，靠近那座光影宫殿。
雷瀚轻车熟路，径自来到宫殿核心处，目光四下打量。
此前一直默不作声跟在他身后的霍一鸣开口：“宫殿虚幻透明，一眼就望穿了，这里什么都没有。”
“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雷瀚抬起自己一条手臂。
他手腕处，忽然自行迸裂，从中飞射鲜血。
鲜血到了半空里，然后很快引聚宫殿里游离的点点光辉，聚到自己身边。
雷瀚腕上的伤口，自动愈合。
他目光一瞬不转，注视半空里的鲜血与流光结合后，渐渐化作一幅仿佛浮雕般的画面。
赤红的浮雕像是粘稠的血液一样，不停波动。
随着浮雕波动，画面也开始变化，像是简短的无声默片。
霍一鸣瞪大眼睛看去，就见画面上呈现了当初十二阎罗共聚仙迹，其他人推选邪皇首先动手炼化仙迹。
但炼化到了中途，邪皇不支，以致失败，并且重伤。
余下几人，连忙上前帮忙。
但大家都遭到了仙迹反噬，有一个算一个，全部被重创。
然后就是敌人突袭杀入。
霍一鸣看了一遍下来，没觉得有何异常。
雷瀚则是眉头紧锁。
他记忆中一些画面，为何无法外在呈现出来？
这样的表现，分明说明是他的记忆有问题。
或者说，是他对一件虚假的事情深信不疑。
可他生就天净真魂，不受幻法所扰，什么人可以用假象蒙蔽他的眼睛？
确实没有。
大明宫内，张东云心中暗道。
确实没谁能以幻法蒙蔽天净真魂。
但无敌城可以。
雷瀚的法门，其实已经完整呈现了当日他所见的一切。
只是此刻因为无敌城通过将仙迹门户囊括在内，所以连带着也影响了仙迹遗址内。
雷瀚、霍一鸣眼下看见的，已经是幻象。
张东云则看得清清楚楚。
鲜血浮雕上画面变化，清晰浮现出当日邪皇真的趁乱第二次靠近仙迹核心。
彼时的他看上去，哪里还有半点受伤的迹象？
雷瀚说的，是真话。
事实上，打从雷瀚进入无敌城范围后，张东云便已经辨明对方究竟是怎样的念头。
如果站在雷瀚的角度来看，当真可以用一句“世人皆醉我独醒”来形容。
明明他所讲是真相，但苏破、沈和容等人偏偏就是不相信他。
但反过来看，当初真是“邪皇”明同辉背叛了其他人吗？
张东云目前的记忆中，却全无这方面印象。
在他的记忆里，他就是身负重伤，只能眼睁睁看着仙迹崩灭。
之后，则是在同外敌争斗，被“天狼”杨厉暗算之余，混乱中偶然抢到一块散落的仙迹碎片。
却不料，正是仙迹核心。
他和雷瀚的记忆，肯定有一个是有问题的。
先不考虑天净真魂的问题，姑且就当雷瀚记忆才是真的，那张东云继承自邪皇的记忆，为什么会是假的？
谁动了手脚？
一个身着金边黑袍的男子身影，再次在张东云脑海中浮现。
直觉告诉他，就是这个人。
这个人现在在哪里？
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和邪皇还有仙迹，具体什么关系？
仙迹的崩灭，本就极为离奇，疑点重重。
看无敌城的能耐就知道当初仙迹什么底子。
就算当时十二阎罗捆一起，便能导致仙迹崩灭？
早先邪皇便怀疑，仙迹是自行崩解的。
那么，为什么？
是否也和那个黑袍男子有关？
张东云陷入沉思。
仙迹遗址中，雷瀚的面色，则前所未有阴沉。
“看来，是你误会了。”霍一鸣在旁轻声说道。
“我没有误会。”
雷瀚收回目光，挥手将那鲜血浮雕打散：“我有耳闻，这里早被明同辉他们占据，看来已经打扫干净了。”
霍一鸣忍不住说道：“你还要同陛下继续斗下去吗？陛下的修为实力你该心中有数，现在你如此重伤，如何还能同陛下争斗？”
雷瀚淡然道：“你不是一直想要杀了我吗？我去明同辉面前送死，才该是你心中所愿，不是吗？”
霍一鸣一口气呼出：“你关照我，我都看在心里，我绝不会帮你，但也不想与你为敌，我希望你能向陛下认错，遵从陛下命令，在长安赎罪。”
550.引爆炎黄
对于霍一鸣所言，雷瀚只是平静笑笑：
“你知道这不可能。”
霍一鸣紧盯着他：“你现在这样子，又还能做得了什么？”
雷瀚淡然看着自己的儿子：“你这表情，显得对明同辉很没信心呢，像是笃定我一定有办法一样。”
霍一鸣沉默不语，只是视线仍然紧紧盯着雷瀚。
雷瀚则平静点头：“你的猜测是正确的，我确实准备了一些办法。”
说着，他手里多出一根约莫两尺长的乌黑长杵。
霍一鸣注视那长杵，但一时间看不出什么高明之处。
雷瀚也不多解释，径自带着乌黑长杵，离开这处仙迹遗址，通过扭曲的时空，返回炎黄。
霍一鸣直觉感到不对，下意识就要上前阻拦雷瀚。
“你对我倒是很有信心，相信我一定能赢明同辉。”雷瀚淡然道。
“我不相信你能赢陛下。”
霍一鸣赶上雷瀚：“但你行事出人意表，就算失败，也可能造成巨大的破坏，我要阻止你。”
说话间，两人返回位于炎黄沧海之上的仙迹门户外，重回炎黄界。
霍一鸣神情平静但坚定，挡在雷瀚通往东胜神洲的方向上。
雷瀚平静看着他：“确实，这是你唯一的机会，我眼下重伤在身，辉耀不死身也被李书楼那奸贼破去，你我之间的天堑鸿沟，已经被抹平。”
霍一鸣沉声道：“我同样不想趁人之危，还请您悬崖勒马!”
“话不必这么说，这世上没有什么趁人之危，只有人善于把握机会。”
雷瀚淡然道：“何况，当前你我的实力对比，鹿死谁手，尚有悬念，只是，你当真要为了追杀你的长安城而拼命？”
霍一鸣微微沉默，欲言又止。
雷瀚目光澄澈而又冰冷：“看来，当初果然还是苦肉计，派人追杀你，是明同辉的安排。”
霍一鸣深吸口气：“不错，如果没有意外，您现在所做的一切，陛下都看得清清楚楚，您没有机会的，放弃吧！”
雷瀚神情波澜不惊：“必须承认，李书楼带来的意外很大，我现在也没有十足把握能赢这一局，但如果你们笃定必胜，那也大可不必。”
“既然这样，那试试看好了。”
一个人的声音，忽然在雷瀚同霍一鸣耳边响起。
听见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雷瀚目光有了一瞬间的闪动。
“你动手，我许你留他一命。”
张东云的声音淡淡响起：“如果你能做到的话。”
霍一鸣面上闪现一瞬间的犹疑与痛苦，但很快恢复坚定与平静：“谨遵陛下圣谕。”
“明同辉，我早年信你但不服你，如今我同你这等叛徒自然没什么信任好谈，但你叫我的儿子来反我，我不得不说，你这一手很讨厌，却也很漂亮。”
雷瀚神情淡然，目光四下望望，寻找张东云的身影，同时随口说道：“只不过，年轻人现在还嫩了点。”
话音未落，原本已经拔刀出鞘的霍一鸣，忽然浑身一僵。
他体内九条血目黑龙一起冲出体外狂舞，并彼此交错，相互攻击，乱成一团。
霍一鸣此刻莫说跟人动手，连自身保持悬浮于半空中都变得困难起来。
“我这辈子吃过三次大亏，除了不久之前因为李书楼外，早先两次，一次也是因为兄弟，信错明同辉。”
雷瀚平静看着霍一鸣动弹不得：“还有一次是因为你母亲，从她之后，我便告诉自己，一定要尽量避免类似事情再发生。”
霍一鸣闷哼：“我因为您才在短时间内突破到第十三境，但也因此埋下祸根，您果然留了一手。”
雷瀚言道：“你毕竟和他们三人不同，我们相认还不久，我不怪你站在明同辉一边，今日过后，如果我胜，我希望在将来，时间可以让我们父子同心。”
“那显然您还不够了解我。”
霍一鸣闷哼一声：“我不会和一个冷血暴君为伍！”
“我们把一切交给时间吧。”
雷瀚淡然笑笑：“明同辉，出来吧，你不会放过我，我也不行放过你。
我眼下伤重，锁定不了你的位置，不过，不管你在哪里，其实都没多大差别。”
说着，他手里那杆乌黑长杵，便落入下方大海里。
霍一鸣勉强望去，就见那杆乌黑长杵入海后，笔直向下，一路直达海底。
长杵接触到海底礁岩后，静止不动。
但以这杆长杵为中心，剧烈的震动，开始向四周围不停扩散。
海底地壳，全部异动。
并且，没有止境，愈演愈烈！
“你要干什么？”霍一鸣怒问。
雷瀚不语。
张东云的声音，再次在大海上响起：“你要引爆整个炎黄界？”
“不错。”
雷瀚淡然道：“唯有此，才能将你和李书楼都解决了，如果他眼下仍在炎黄的话。”
“你行吗？”
张东云漠然道。
随着他一句话，原本动弹不得的霍一鸣，忽然理顺了自身气血。
眼见下方大海有沸腾之势，且要向远方扩张，霍一鸣目眦欲裂。
毁灭炎黄界，即便是第十五境的强者出手，也需要费不少手脚。
以雷瀚之重伤，霍一鸣实在不相信他还有此余力。
但眼下末日景象渐成，由不得他不信。
这力量不仅仅是要毁灭炎黄界，更要引爆炎黄地下无数地火阳炎一起爆炸。
于是力量连环作用下，将产生远超常人想象的惊人破坏力，短短片刻时间，就可能崩灭一界。
整个炎黄毁灭，能不能一定杀死邪皇和李书楼，不好讲。
但四大洲生灵，不论陆上还是海外，必定全部死绝。
狱龙派同门，长安城熟悉的友人，其他地方他尚不熟悉的人……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都难以保全。
霍一鸣不敢有丝毫犹豫，立马冲向下方大海，要将那支乌黑长杵拔出来。
“你也准备了不少啊……”
雷瀚话是对张东云讲的，人则向下扑向霍一鸣，将之截住，不许他坏了自己的好事。
“你现在重伤之躯，炎黄界毁灭，你也只有死路一条！”霍一鸣眉毛倒竖，对面前之人已经没有客气和尊敬。
“如非再无他法，我并不主张与敌协亡。”
雷瀚言道：“你跟我走，趁现在还来得及。”
霍一鸣怒道：“你让开才是真来得及！”
他九条血目黑龙，一起飞腾，化作九道乌黑的刀气，直劈雷瀚。
雷瀚周身上下黑雾，也化为一条血目黑龙。
他这条血目黑龙比霍一鸣的黑龙更加威武雄壮，但身上此刻甲片不全，遍体鳞伤。
雷瀚全然无视霍一鸣的刀气斩在自己的黑龙身上。
黑龙扑到霍一鸣面前，猛然扩张变成一个黑球，将雷瀚同霍一鸣一起裹了。
黑球之中，一片祥和，不受外界末日景象影响。
倒不是说黑球的防御力有多强。
再强的神通，以雷瀚当前的身体状态，也施展不出威力，不可能与恕性罗汉、摩诃罗尼那般佛门罗汉的谨慎相提并论。
可是，霍一鸣感觉这黑球眼下蕴含的力量气息，同那祸端一样的乌黑长杵相近。
二者，似是出自同源，因而确保两人现在得保平安。
甚至稍后炎黄地火爆发，那乌黑长杵反过来可以帮他们抵消威胁。
“原先计划里，应该带上老七他们几个一起。”
雷瀚神情少见地有些落寞：“可惜明同辉近在眼前，而我眼下伤势太重，无力去找他们。”
霍一鸣想通其中关节，不禁更怒。
他持刀凶狠劈向雷瀚。
雷瀚避过刀锋：“外面大局已定，你在这里杀了我，也已经于事无补。”
“我信陛下可以力挽天倾！”
霍一鸣在这一刻，面上怒容渐渐消失，神情变得冰冷，目光澄澈而又森然。
——同雷瀚渐渐有几分相似。
“如果炎黄还是毁了，那我就在这里为大家报仇！”
霍一鸣长啸之下，九条血目黑龙聚集，化为斩天裂地的肃杀刀锋，朝雷瀚当头劈落！
551.有分别吗？
黑球营造出来的独立空间中，一对父子性命相搏，打得天翻地覆。
黑球外真实的炎黄界天地，已然风平浪静。
张东云的身姿，出现在那黑球前。
雷瀚用来引爆炎黄的那杆乌黑长杵，此刻安静落在张城主手里。
此处位于无敌城范围内，几乎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自然也包括平息雷瀚搞出的这场乱子。
在异变扩散之前，张东云便将之消弭于无形。
不过坦白说，雷瀚还真是给他准备了一份超级大礼。
如果不是有无敌城，哪怕第十五境的修行者，都很难躲开炎黄界这一爆。
张东云看了看手里古怪的乌黑长杵。
这东西的力量会很快扩散开来，形成一个封闭的结界，取代炎黄界的界域边界，从而将这里变成一个牢笼。
而在牢笼内部，凶恶的力量连环爆炸，困在其中的人，无处可逃。
便是如李书楼那般道家绝顶天君，能保不死便已经是万幸，重伤在所难免。
正常情况下，如果雷瀚先前没有受那么重的伤，待一切尘埃落定后，他便可以从容补刀。
张东云掂了掂手里的长杵。
看着有点像佛门之物，但其中却蕴含了极为阴暗暴虐的力量，与祥和佛法迥异。
如果拿张东云的话来说，倒有点像是专门与佛相对的邪佛之法。
雷瀚身上还有一件佛门正宗的至宝，文殊舍利。
这该是文殊菩萨圆寂后所得之物。
恕性罗汉、摩诃罗尼等人当前就在努力试图将这件宝物夺回来。
甚至不惜冒险，越过西牛贺洲乃至于北俱芦洲、南瞻部洲，一路向东，深入长安势力范围的腹地搜索雷瀚的行踪。
却不知道他们是否知道，雷瀚手里还有这么一杆长杵的存在？
好吧，貌似不知道……
张东云的视线越过茫茫荒海，落在恕性罗汉身上。
对方从海洋，绕过了东胜神洲，准备继续向东边的荒海中寻找雷瀚。
雷瀚通过乌黑长杵搞出的动静，虽然被张东云中止，但如此不寻常的异动，还是吸引了恕性罗汉的注意。
他微微迟疑后，又重新绕回东胜神洲以西的海域。
到了地方后，却没有任何发现。
事实上，张东云既就在他眼前。
但只要张东云愿意，恕性罗汉便什么都看不到。
不管是张东云本人，还是雷瀚营造出来的那个黑球。
恕性罗汉左转右转，始终没有发现。
但他确定，自己先前的感觉不会错。
此地一定有问题。
恕性罗汉朝东边望了望。
这里距离东胜神洲陆地，还比较远。
李书楼御剑术一剑劈了西牛贺洲，搞出那么大的动静，长安城主却始终没有反应，这一点也让人比较奇怪。
是否长安眼下，情况也不妥？
听说早先第一次同北俱芦洲雷瀚一战，长安难得吃了亏，就是因为当时长安城主正在闭关。
那现如今，会否是相同的情况？
沈和容、“楚摇光”、敖空也全都避而不见，看来是吃一堑长一智，经过先前在雷瀚那里吃亏后，这次长安城主闭关期间，他们便不再轻举妄动，宁肯暂时忍一时之气。
如果照这么说来，今日同雷瀚这一闹，反而试探出长安城的虚实。
眼下，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想到这里，恕性罗汉悚然一惊：
自己，似是动了贪念。
贪婪，会蒙蔽人的眼睛。
此前炎黄佛门高僧嘉树上人、妙昆罗等人，岂不是就觉得发现长安空虚，于是趁虚而入，结果却全都撞在长安城主的枪口上吗？
眼下贸贸然行动，未尝不是重蹈覆辙的开始。
一念至此，恕性罗汉双掌合十，心中默念佛偈。
片刻之后，他感觉心头灵台，似是清明许多，越发确定，不可贸然贪多。
李书楼负伤。
随同自己来炎黄的十八弟子，两人陨落，十八罗汉阵也布不起来。
雷瀚固然是败了，但他们这边同样因为雷瀚而实力减损。
偏偏雷瀚还带了文殊舍利调走。
给他修养好了卷土重来，立马便又是大患。
这一次，还是集中精神，先处理雷瀚。
长安城，留待下次重整旗鼓，再做准备好，方徐徐图之为妙……
恕性罗汉心中拿定主意。
既然如此，眼下也莫要招惹长安城。
来人太多，长安城感到威胁增大，说不定就迫使长安城主再一次提前出关。
那样一来，节外生枝，还给了雷瀚逃脱的机会。
眼下，还是自己先再用心找找雷瀚再说。
恕性罗汉念头刚刚动到这里，耳边忽然响起一声叹息：
“看来你自己是不打算叫人了。”
张东云摇着头，有些失望，出现在恕性罗汉面前。
恕性罗汉双掌合十：“施主……莫非就是长安城主？”
对方现身前，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全然没发现对方如何靠近。
炎黄界竟有如此可怕的人？
除了长安城主外，恐怕不做第二人想。
怎么听对方话里意思，竟是希望他联络摩诃罗尼、净华等人来这里？
这是抱着一网打尽的想法啊……等等，他能知道贫僧心中所想？
恕性罗汉神情越来越严肃。
张东云表情则无比平静：“看来，只好朕亲自操劳了。”
“施主须知，贪无止尽，你的长安城不断扩张，侵占其他人的生存空间，如此恶因，必遭恶果。”恕性罗汉徐徐说道。
张东云看着对方，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你信因果？”
恕性罗汉言道：“贫僧乃佛门弟子。”
“佛门？”
张东云微微摇头。
在他身旁，骤然有光辉凝聚，化为一尊大佛。
大佛指天画地，无尽慈悲威能，涵盖寰宇，不局限于炎黄界，连界外虚空都被佛光笼罩。
恕性罗汉顿时大惊。
因为不管他怎么看，张东云此刻展现的都是最正宗最上乘的佛法。
让他这佛门罗汉看了，都觉心神震撼，仿佛能有无数收获。
如佛祖亲临。
但是……
张东云没有任何动作，身旁佛祖，便突然便化作传说中的道家老君模样，骑着青牛。
恕性罗汉怔在当场。
“有分别吗？”张东云淡然问道。
552.明同辉，你赢了
恕性罗汉在最初的震惊之后，很快回过神来。
他神情有些复杂，双掌合十：“施主修为通天彻地，万法皆精，贫僧佩服。”
“我佛门修行首重心灵，贫僧不知道施主如何能参得如此高深佛法，但大可不必如此。”和尚神情渐渐变得肃穆：“贫僧虽明知不敌施主，但也决心力战到底。”
张东云淡然道：“你站在朕面前，就由不得你了。”
恕性罗汉初时还以为张东云言下之意，是指他的生死。
但下一刻，他面上再次勃然色变。
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不由自主，转身向西。
接着，口宣佛号。
声波如有实质，在半空中凝结成一朵青色的莲花。
莲花里，镌刻入他的声音：
“长安城主提前出关，如雷瀚一般受损，但其人修为高明，且有楚摇光、沈和容、敖空相助，我一人无法将其制服，机会稍纵即逝，请摩诃罗尼师兄、李真人、净华师侄，素来增援。”
恕性罗汉又惊又怒。
这根本不是他自己想要说的话。
但此刻，却又不自主，脱口而出，更特意凭自己的佛法将声音凝聚，远远送出去。
眼见青莲飘走，恕性罗汉一颗心凉透。
这长安城主的修为实力，绝对不止第十五境。
而且，不仅仅是武道修为高明。
武者并没有这等操纵他人的手段。
但更骇人的是，这长安城主竟然可以操纵他这个佛门罗汉。
第十五境的修行者，在他面前仿佛傀儡一样乖乖听候使唤，甚至生不出半点挣扎。
对方甚至可以读取他的记忆！
方才送出去那句话，说话语气和措辞，都同他本人一般无二，欺骗性极强。
恕性罗汉现在已经顾不得自己安危。
诚如张东云所言，自己到了他面前，结局便已经注定。
恕性罗汉现在只希望摩诃罗尼、净华等人能识破骗局，不要上当。
但落在摩诃罗尼他们眼里，这一切就是恕性罗汉自己亲自发讯求援，哪里有破绽可言？
或者说，他们心心念念，就是在等恕性罗汉的消息传回去。
但恕性罗汉也不曾预料到，这长安城主，竟然有如此可怕的手段。
可是，这长安城主既然如此高明，为何不现在立马就去炎黄界西段，亲手将净华等人拿下呢？
他现在一副等着对手自投罗网的模样，看起来倒有些像是草木大妖的习惯……
“别瞎想了，安心等待吧。”
张东云在一旁淡淡说道。
坦白讲，他也是姑且一试。
能否成功，不好讲。
虽说他控制恕性罗汉亲自发讯求援，甚至还在东方这边营造一些大动静，仿佛正有大战爆发一样，但净华他们是否上当，却不一定。
当然，张东云最希望能吸引过来的人，还是李书楼。
相比之下，净华、摩诃罗尼师徒都无所谓了。
但偏偏李书楼过来的希望最小……张东云微微摇头。
他注意力重新转回雷瀚父子那边。
黑球营造的异域空间中，双方已经彻底拼出真火，不打得你死我活誓不罢休。
霍一鸣经雷瀚相助，修为已经达到武道第十三境。
而雷瀚被李书楼两次重创，不仅辉耀不死身被破，一身实力也受牵连，几乎可以说跌落境界。
此消彼长之下，二人一时间斗了个旗鼓相当。
初时，雷瀚因为更丰富的搏杀经验而占据上风。
但霍一鸣韧性颇强，沉着冷静将雷瀚攻势一一化解。
随着时间推移，雷瀚受伤势影响越来越大，霍一鸣便开始渐渐扳回局面。
到得后来，霍一鸣甚至开始抢占上风。
漆黑的斩天巨刃，在半空里分分合合，化作九条血目黑龙，灵巧避过雷瀚攻势，然后全部落在雷瀚身上撕咬。
雷瀚重伤之下，玄天宇宙开的绝学同样无力施展。
但他双拳一错，强行将霍一鸣的九条血目黑龙崩开。
但九条黑龙立马又重新汇聚成漆黑的刀锋斩落。
霍一鸣以快打快，雷瀚欲待变招迎战，身前凄厉巨大的剑伤却猛然抖动一下。
雷瀚面无表情，但身体不由自主在半空中一僵。
他这慢了半拍，顿时来不及抵挡霍一鸣这绝强一刀。
霍一鸣刀锋劈落，刀气破开雷瀚血肉，顿时鲜血飞溅。
黑衣青年冰冷的双目，这时微微晃动。
他手中刀锋，也下意识慢了下来。
然而高手相争，胜负差距往往只在一线。
一线之差，很可能便胜负逆转。
霍一鸣刀锋落下的同时，雷瀚已经强行压制住身上剑伤影响，双手成爪，齐齐向前探出，反抓向霍一鸣。
对方这刀锋微微一慢，双爪便直接抓在其胸膛上。
霍一鸣一口血喷出，胸膛处已经被开了个大洞。
雷瀚双手齐齐插在血肉中。
他一只手，捏住一个跳动的存在，赫然正是霍一鸣的心脏！
霍一鸣受创之下，身体应激而发，刀锋斩在雷瀚身上，重新向前。
雷瀚躯干上，刀伤和剑伤交错，几乎化为一个覆盖他整个躯干的巨大“十”字。
他五指用力，当场抓碎对方的心脏。
刀锋顿时无力几许向前。
霍一鸣咳嗽，没能发出声音，只有大量鲜血喷出。
雷瀚注视对方，冰冷的双目中，重新流露出几许温暖，几许复杂的光彩。
他张口欲要说话，但也顿时鲜血上涌，险些一口血喷出来。
霍一鸣此刻已经意识模糊。
他固然进一步重创雷瀚，但雷瀚多少还能留一口气在，而他则是注定一命呜呼了。
“你这么容易动摇，是不行的。”
雷瀚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血压下去，然后看着自己的儿子，缓缓说道：“你方才那一刀如果不顿，现在结果会完全反过来。”
霍一鸣结结实实一刀斩下来，雷瀚濒死反击，或可将霍一鸣重创，但现在死的就是他了。
“……”
霍一鸣回光返照，意识这时清醒一些，但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无力的摇摇头。
雷瀚艰难喘息几下，陷入沉默。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霍一鸣渐渐闭上眼睛。
雷瀚忽然开口：
“明同辉，你赢了。”
他的体内，艰难跳动的心脏，这一刻爆炸开来。
道道心血精华，被雷瀚送入霍一鸣体内。
接着便见道道血雾同黑雾交织汇聚，然后一起在霍一鸣的胸腔中，化作一枚全新的心脏。
这心脏轰然跳动起来，带动霍一鸣血肉迅速蠕动，修复他胸前的创伤。
雷瀚徐徐收回自己双手，霍一鸣渐渐清醒，诧异着看向对面的中年男子。
对方脸上先前不正常的赤红消去，重新变得苍白，隐隐透着一股青色。
仿佛死尸。
“你一心想要回长安，有杀我的功劳，或可在那里立足，但还是要多加小心。”
雷瀚缓缓说道：“我死了，对长安来说，你便失去最大的利用价值，需小心明同辉兔死狗烹，斩草除根，这种事情，他干得多了。”
说话同时，其身体渐渐失去力量支撑，从半空中向下落去。
霍一鸣下意识伸手接住雷瀚：“你……”
“不像我会做的事？”
雷瀚声音渐渐低沉：“我也这么觉得，但忽然就想起你当初还在襁褓里的样子，小小的，也不哭，反而看着我笑……”
霍一鸣张口想说什么，但说不出话来，只知道将自身气劲注入对方体内，希望能吊住对方的性命。
但努力半天，都只是徒劳无功。
“不必了，方才引爆炎黄，如果波及了老七、十一、十二妹，我也该给他们个交待。”
雷瀚轻声道：“倒是你，切记防人之心不可无……不管跟谁动手最后关头都不要手软……”
他声息渐渐微弱，直到最后彻底断绝。
抱着他的霍一鸣呆滞不动，仿佛变成雕像。
553.第四块仙迹碎片
张东云静静看着雷瀚父子诀别。
霍一鸣新生的心脏，不仅仅给予他新的生命，同时也凝聚了雷瀚的心血精华。
他接下来潜心修炼，将比很多人预期中更快达到第十四境，修成武皇巅峰。
这也算是雷瀚给他的最后一场造化。
他给霍一鸣凝聚的这枚心脏，不存在他借体复活甚至夺舍的可能。
相较于外表的冷硬漠然，雷瀚内心中一直很在意儿子当年尚在襁褓之中时便父子离散。
张东云轻轻打个响指。
霍一鸣怀里的雷瀚身躯，已经变成他虚构的。
对方身体，到了张东云面前。
张东云拿眼打量，就见雷瀚的身体仿佛变成一点微弱的小火苗，轻轻扭动，但是越来越弱，行将熄灭。
张城主心中动处，这小火苗顿时重新旺盛起来。
雷瀚体内，气血重新流动，也凝聚出一颗新的心脏。
心脏跳动，雷瀚苍白发青的面孔，渐渐重新恢复血色。
不过，他仿佛陷入沉睡，仍然不动不醒。
张东云挥挥手，雷瀚的身躯消失不见。
他重新到了恕性罗汉身旁。
这位佛门第十五境修行的高僧，被他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在被张东云操纵着传了虚假信息之后，他连想要再说句话都办不到，只能焦急等待，期盼摩诃罗尼、净华等人不要上当。
在长安的，是一个远超他们想象的敌人！
…………
远在西方，佛门众人接到恕性罗汉的传讯。
“确实是恕性师兄的传讯没错。”炎黄佛门世尊摩诃罗尼说道。
净华在旁问道：“恕性师伯有没有提及雷施主和文殊舍利？”
摩诃罗尼言道：“传讯言辞中没有提及，但蕴含几分舍利佛性，想来是舍利已经到手。”
前不久才刚刚因为文殊舍利吃过亏，摩诃罗尼对那气息再熟悉不过。
“那可能雷施主还在世，师伯只是夺回舍利。”净华说道。
摩诃罗尼视线望向东方。
他隐隐能感到那里，正进行一场大战。
就在这时，一旁李书楼忽然说道：“还有个可能，雷居士同长安联手了。”
佛门众人都转头看他。
李书楼言道：“这可能是个陷阱。”
恕性罗汉的弟子舍音大师双掌合十：“我佛慈悲，家师总不会和他们联手。”
“贫道对恕性大师并无不敬之意。”李书楼平静言道：“但有人可能冒充他发假消息给我们。”
摩诃罗尼言道：“真有这等高手，也无需虚言诓骗我等，直接出手不就可以了吗？”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贫道不敢说长安一定有，但贫道知道，有人在我们这个境界，便可以做到这件事。”
李书楼言道：“我不方便透露他的身份，但还请信我，这人不是没可能在长安。”
摩诃罗尼诧异。
净华也微微沉吟。
如果是曾经的李书楼，她信对方不会轻易开口，开口必有所中。
如今，她信李书楼有这个本事见闻，但却不敢完全相信对方说的话。
“既如此，贫僧师兄弟先行前往支援家师，顺便探明情况，然后差一人亲身回来方面报告，如此，对方便做不得假，就算在报信的人身上做手脚，也瞒不过几位法眼。”舍音大师平静说道。
李书楼摇头：“但对方可能以幻象蒙骗你们，然后再放你们回来。”
他面色仍然苍白，显示伤势未愈。
舍音大师沉声道：“然则，李真人以为该如何做？”
“得罪莫怪。”李书楼招招手，他头顶的宝塔落下来缩小，然后在舍音大师额头上印下一个符印。
舍音大师没有反抗，任对方施为：“然后呢？”
李书楼言道：“大师可以去了。”
舍音大师点点头，然后向摩诃罗尼与净华双掌合十告辞，带着几名师兄弟一同向东行。
他们刚刚到达无敌城边界处，额头上就骤然有个印痕闪动光辉，接着破碎。
西方，李书楼头顶的宝塔微微一阵，大放光彩。
“果然有问题。”他叹息一声：“这么看来，恕性大师凶多吉少了。”
“我佛慈悲！”摩诃罗尼同净华都神情凝重。
无敌城里，张东云略有些意外。
是因为李书楼同雷瀚两块仙迹碎片合一，个头太大的缘故吗？
虽然无法抗拒无敌城，但无敌城也只能摧毁李书楼留下的痕迹，无法混淆迷惑对方了。
李书楼果然谨慎，连带着净华同摩诃罗尼也不进来了。
难得我抓了个能这么远距离隔空传讯的俘虏……张东云叹息着摇摇头。
他手一挥，进来的舍音等人就全部被一股脑包圆。
通过舍音等人，张城主已经知道他们同李书楼、净华的约定。
要放个人出去的话，就算洗脑对方，出城后也失效了，看来这次只能到这里为止。
所幸，也不是全无收获。
张东云视线转而看向身边的恕性罗汉。
和尚也看见了舍音等人的遭遇，不禁心头大悲。
他忽然发现自己重新能动了。
但结果没有任何分别，他身上涌动的佛光被张东云随手摁灭，罗汉金身也仿佛纸糊的一样。
从其袈裟中，一团光晕飞出，看上去有几分佛门禅意。
但随着光辉变亮，些许佛门气息顿时消散。
就像是拂去东西表面的尘埃一样。
光晕之中，隐约有一团似是不可名状的存在，玄之又玄。
正是属于净华的那块仙迹碎片。
净华当初将碎片借予恕性罗汉，恕性罗汉同其弟子舍音等人一起参悟，最终化作十八罗汉阵，恕性罗汉本人也因此有所受益。
不过，他受摩诃罗尼、净华师徒邀约来炎黄，又有文殊舍利的事情，于是顾不得多多体悟，便赶忙一起来炎黄界。
出于恕性罗汉实力高明的缘故，这枚仙迹碎片也就暂时先由他保管，原打算此战过后，再交还净华。
可惜到头来始终不曾派上用场。
对付雷瀚的时候，他受雷瀚文殊舍利所制，甚至都失去了对仙迹碎片的控制。
雷瀚攻击他，他还能凭金身抵挡，要是仙迹碎片，他就暂时无能为力了。
幸好当时雷瀚的目标是净华。
相较而言，恕性罗汉当时还更戒备李书楼。
躲了初一，躲了十五，但没能永远躲下去。
现在面对张东云，恕性罗汉彻底没有还手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张东云取走仙迹碎片。
【城主成功获得新一块仙迹碎片，请问是否立即融合？】
张东云看了一眼体统里自家无敌时间残存：
“40189452，40189451，40189450，40189449……”
大约还有一年零三个月左右。
融合。
张东云向系统下令。
常人看不见的光辉，在长安城上空闪耀。
【融合成功。】
【系统增加无敌时间四年零三百五十五天，计作156816000秒。
累计先前剩余无敌时间，当前为197005447秒。
城主在城中时，倒计时自动开始。
城主出城，计时暂停，直到城主重返城中】
554.宇宙超限扩张
“三百五十五天……”
张东云微微点头。
虽然还不能肯定，但净华这块碎片，多半跟当初沈和容那枚一样，可以帮无敌城续五年整的时间。
之前净华、摩诃罗尼他们从前面搞下来一点点更细小的碎片，炼成了一串念珠。
张东云得到念珠后，给无敌城多续了十天，加上眼下的四年零三百五十五天，刚好是五年。
从这方面来说，假使这个碎片满额确实是五年，那说明现在已经全部集齐。
净华、摩诃罗尼他们，没有切割更多下来。
如此，无敌城当前存续时间还有足足六年多，张城主可以多安心一阵子。
“系统，每次融合碎片都有新功能，这次呢？”张东云忽然想起另一事。
【融合新碎片，已有新功能备用，但当前尚未满足开启条件，待城主正式扩张无敌城至囊括完整一界后，可开启新功能。】
正式扩张，完整一界……张东云微微皱眉。
那就是说，用临时扩张来达标是不行的，必须正式扩张才行。
正式扩张的话，接下来是第十一次，其实无法覆盖整个炎黄界。
东边可以延伸到界外虚空里去，但西边只到西牛贺州接近一半的位置，也就是张东云将西牛贺州斩成东西两半的位置。
想要正式扩张彻底把整个炎黄界包容进来，必须要第十二次扩张才行。
这就有点久了。
“这次的新功能内容是什么？”张东云问道。
系统回答：
【是卫星城功能，城主可查阅细节】
张东云翻了翻系统说明，略微撇撇嘴。
这是个不好说神妙还是鸡肋的功能。
简言之，通过这个功能，仍然是围绕当前无敌城位置作为中心，然后在远距离分别创造八个卫星城，作为宇宙超限扩张点。
每个卫星城，都只有无敌城最初的初始大小。
但这八个卫星城全部确立之后，作为四方体的八个顶点，将无敌城或者炎黄界包在四方体内部中心点上。
这个涵盖宇宙大范围空间的四方体内部，都将成为无敌城作用区域。
但问题在于，不是随意圈地，八个卫星城的位置有限定要求。
第一次建立卫星城，最终宇宙超限扩张的范围，不能超出四次正式扩张范围。
换言之，启动卫星城功能最早要第十二次扩张后。
而八个卫星城建立后的超限扩张，不大于无敌城本身第十六次扩张的范围。
这就引出一个问题：
是建立八个卫星城更快，还是无敌城本身完成四次正式扩张更快？
如果是建立卫星城更快更容易，那无需多言，届时长安城将迎来属于自己的宇宙***时代。
如果是无敌城本身自己正式扩张来得快，那这个卫星城的功能就相对小了许多。
能在城外建立新的无敌领域，自然很好，但卫星城的大小属实太袖珍了。
初始的无敌城，只是个南北一点五公里，东西一公里，上下加一起一公里的四方体范围。
零零星星放在距离炎黄遥远的地方，不能说全然没用，但张东云更大的期望，还是着落在宇宙超限扩张的功能上。
第一次超限扩张最大等于无敌城四次正式扩张，是否鸡肋还不好讲。
但如果成功进行了第一次超限扩张后，第二次超限扩张，就将达到无敌城七次正式扩张的水平。
这就非常扩张了。
七次扩张，每次各方面尺寸扩大四倍。
结果就相当于是各方面尺寸，一次性全部扩大一万六千三百八十四倍。
再结合无敌城那个时候的尺寸，扩张起来便是真正的天文数字。
一次顶七次的话，张东云觉得，建造八个卫星城的难度，应该是要比辛苦耕耘分别扩张七次来的简单了吧？
当然，也不能盲目乐观。
系统经常埋坑，完成任务的标准往往制定得很高。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超限扩张，还是让张东云非常高兴。
他早就在琢磨，炎黄界的范围已经可以算是非常大了。
但相较于整个宇宙星系，实在太过渺小，说是沧海一粟恐怕都抬举这方世界了。
宇宙的尺寸，往往是按照光年来计算，而非公里。
张东云印象中，自己穿越前的蓝星，所在的恒星系大小，半径就达到接近两光年的程度。
换算成公里，是十三位数级别，也就是万亿级。
半径已经如此，算面积将是二十六位数级别……
虽然不知道这边的宇宙到底什么情况，但以上数字还只是恒星系的尺寸，距离整个宇宙差得远。
像现在这样扩张，放在炎黄界来看，挺快。
但放在整个宇宙来看，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去。
关于这个问题，张东云此前都不敢往深里想。
现在有了卫星城跑马圈地，超限扩张，张城主又多了几分奔头。
“总之，先把整个炎黄界包入无敌城范围内。”张东云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径自返回大明宫。
过了一段时间后，霍一鸣的身影出现在宫外求见。
张东云准其进入。
然后便见霍一鸣神情木然，抱着“雷瀚”的尸首，走进大殿。
“参见陛下。”霍一鸣向张东云行礼，神色仍有些失魂落魄。
“免礼。”
张东云淡然道：“后悔了？”
霍一鸣抿了抿嘴唇：“如果是我爹君临长安，一定会有很多人死，我是一定要阻止他的。”
人生中第一次称呼雷瀚为父亲，霍一鸣有些魂不守舍：“但是，我……我不知道我现在……”
张东云语气淡漠，没有起伏：“你想还了性命和一身修为给雷瀚，追随他去泉下，可这又显然不是他乐意看到的事情，违背他的遗愿？”
霍一鸣深深低下头。
“好好活下去吧。”
张东云平静说道：“这是他的愿望，也是朕的命令，所谓兔死狗烹、斩草除根之说，用雷瀚自己的话，把一切交给时间好了。”
霍一鸣沉默良久后，向张东云一礼：“是，陛下。”
他忽然大着胆子，抬头看向上方张东云：“陛下，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承认我对我爹了解有限，但我觉得他不是临终之际要行挑拨的人，他……我信他说的是真话，他当年没有背叛您和敖先生他们！”
“朕同意你对他的评价。”
张东云淡然道：“然则，他认为朕背叛了他。”
霍一鸣轻声道：“当年的事情，晚辈不了解其中究竟，只是心里猜测，这当中可能存在误会。”
张东云神色波澜不惊：“把一切交给时间。”
“晚辈想要探寻当年真相，给我爹，也是给您一个交代，王陛下恩准。”霍一鸣缓慢而又坚定地说道。
张东云淡然一笑：“去吧。”
“谢陛下隆恩。”霍一鸣言道：“晚辈想帮家父入土为安，他人已死，还请陛下宽恕他过往冒犯。”
张东云随意地摆摆手。
霍一鸣行礼告退：“谢陛下！”
他横抱着那具“尸首”离去。
稍后，两个女子出现在大殿内。
少女模样的沈和容抬头看向张东云：“大哥……”
“放心，人没死。”张东云淡然道。
沈和容轻声问道：“大哥可是看出了什么？”
“他所言，是真话。”
张东云泰然自若：“他不是叛徒，他当初在仙迹中也确实看见了一些让他误会的事情，既然是误会，我自然容得下他，毕竟老七没事。”
沈和容闻言不仅没有放松，反而少见地一惊：“……他说的，全是真的？”
张东云微微颔首，目视沈和容：“我说我没做过，十二妹你又信不信？”
沈和容目光毫不避让，同张东云对视良久后，轻轻点头：“小妹愿意相信大哥，不过，如果大哥你所言是真，五哥所言也是真，那岂不是说……”
她神情凝重几分：“有人能骗过五哥的天净真魂？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误会。”
张东云身体向后，靠坐在椅背上：“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事实真相，还有待查明，我眼下同样不好下定论。”
处境略微尴尬的宗天璇，之前始终默默站在一旁，没有插言，这时终于开口：“能骗过天净真魂的人，修为该是何等高明？”
换言之，假使真有这样一个高手，那他的修为实力，恐怕昔年十二阎罗加起来也不够打的。
她眼下未尽之意，张东云、沈和容都懂：
这人如此实力，为何还要以假象欺骗雷瀚？
555.七零八落
“未必是他有心欺骗老五，更可能是他另有目的，只是在执行的过程中，顺带误导了老五。”
张东云若有所思：“仙迹的崩灭瓦解，本就不正常……”
沈和容、宗天璇都微微颔首。
“老五，先让他安静一段时日，省得碍事。”
张东云言道：“倒是李书楼，你们接下来需留神。”
二女一起颔首：“大哥放心，我们明白。”
雷瀚和恕性罗汉都被一起解决掉，消息传出，长安城中人士气大振。
前者曾经给长安带来少有的挫折。
后者则是第十四境，佛门法身之上的强者。
炎黄界历史上，已经有多年不曾出过第十四境之上的高手，直到长安城主崛起，李书楼归来，摩诃罗尼从慈航净土听讲回来，炎黄修行界时隔多年后方才重新涌现第十四境之上的高手。
但即便算上他们三个，放在整个炎黄历史上来看，第十四境之上的存在也极为有限。
第十五境的佛门罗汉恕性栽在长安城主手下，叫长安城里每一个人都大为鼓舞。
毕竟，此前对于城主的修为实力，大家都只是勉强猜测，没人有正确答案。
但现在，长安城主拿下第十五境的佛门高僧恕性罗汉，便叫大家一颗心彻底放回肚子里去。
便是听说恕性罗汉同摩诃罗尼背后有慈航净土，有一位佛门菩萨在，大家此刻心情也安定许多。
众人一路向下，很快重新横扫西牛贺洲，并更进一步向西方远海再次进逼。
这一次，大家要彻底将佛国净土余孽扫荡干净。
有些出乎预料，但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长安众人这次扫荡西方，佛门的抵抗微弱许多。
不仅不见摩诃罗尼、净华等佛门顶尖高手，连智远上人、龙舍陀等人，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佛门众人，开始大量向炎黄界之外逃亡。
想要脱离炎黄，横渡虚空，定然需要极高修为。
佛门高层，眼下便忙着尽可能多地将一众佛门弟子接应出炎黄。
长安城，开始渐渐彻底占据整个炎黄界。
界外茫茫虚空中，摩诃罗尼、净华看着智远上人、龙舍陀他们忙乎，都神情凝重。
净华转身看向一旁仍然面色苍白，坐在一叶青萍上调息的李书楼。
方才，惊觉舍音罗汉等人身上的符印被碾碎，李书楼便第一时间，离开炎黄。
摩诃罗尼、净华、高亮等人无奈，只得紧随其后。
李书楼能想到的事情，大家都能想到。
长安那边发现引他们上钩失败，长安城主便可能直接主动出击来找他们了。
别管对方是否有真材实料，但第十五境的恕性罗汉显然已经栽了。
这种情况下，李书楼负伤，摩诃罗尼独木难支，大家只能先避让对手锋芒。
而且，慢了还不行，必须赶快撤走。
不过，等他们撤出炎黄，重新缓过神来，回头打探情况，结果发现，长安城主并未当真追来。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净华微微蹙眉：“故意虚张声势，吓走我们？恕性师伯虽然不敌他，但他想胜恕性师伯，可能也付出不小代价，所以无力追来？”
李书楼轻轻摇头：“贫道无法确定，摧毁舍音大师他们身上的符印，定然是明居士手上仙迹碎片的功劳，但他本人眼下情况如何，贫道亦不知，但是……”
他目光沉静：“明居士的情况，似乎有些古怪。”
净华问道：“如何古怪法，还请真人示下。”
“假使明居士方才是在虚张声势，那他何必仿冒恕性大师传讯回来骗我们过去？”
李书楼轻声道：“他如此笃定，贫道会那么谨慎，还劝摩诃罗尼大师也不要去，只请舍音大师先行前往查探一番？
贫道要是没那么过分谨慎，就此和摩诃罗尼大师一起过去了，明居士怎么办？”
他说话同时，目视净华。
净华轻声道：“我们所认识的明施主，并非如此一味行险的人。
虽然不似雷施主那样筹备精细，但明施主做事也常有准备，不会将自己的安危，全放在赌对手的判断上。”
摩诃罗尼这时忽然说道：“李真人的意思是，明施主敢虚言诓骗我们过去，就一定有所依仗，但他又不主动追击我们，说明他的依仗也不好轻易动用，非常珍贵……”
能把他们赶走，先独占炎黄，便已经达到阶段性胜利。
底牌可能用一张少一张，能不动用，尽量不动用。
毕竟，对方还可能顾忌恕性罗汉背后的慈航大菩萨。
“……又或者，是他的依仗不好移动，至少是移动起来，追不上我们的速度。”
摩诃罗尼看着李书楼，继续说道：“比如说，道家的阵法？就像先前东胜神洲太清宫彭真人的太初六合阵一样。”
李书楼轻轻点头：“或许因为贫道是修道之人的缘故，明居士当前举动，叫贫道不得不怀疑这一点。”
“我佛慈悲，李真人乃持重之人，所虑确实不无可能。”
净华双掌合十：“却不知李真人有否布阵之法，可与之对抗？”
没见过大阵之前，李书楼也不好说能否破阵。
对面明知道李书楼在这边，长安城主还如此成竹在胸，想来如果真是阵法，怕是极不简单。
相较于不那么确定的破阵，自家这边如果也有强大阵法与之对抗，无疑更主动。
太初六合阵的阵图，西牛贺洲净土佛国有保存。
但因为彭子凌死后无人可以主持大阵，所以只能束之高阁。
现在虽然有了李书楼，可是摩诃罗尼、净华也没有拿出来的打算。
不是藏私，而是拿出来也没用。
太初六合阵的能耐他们都清楚，可不足以对抗第十五境的高手。
如果彭子凌，或者说更重要的是应笑我还活着，那这阵法可能还有继续提升的空间。
但现在自然是不用想了。
长安阵法，定然更强。
想与之对抗，只能看李书楼有没有办法了。
“贫道有些不成熟的法门思路，仍需细细思量，短时间内恐怕无法派上用场。”
李书楼言道：“何况，布阵之宝，眼下一件都没有着落。”
摩诃罗尼同净华都看着李书楼不语。
对方已经得到雷瀚的仙迹碎片。
如果其所言一切为真，那他现在已经得到他想要的东西，无需继续跟长安城硬碰。
得到雷瀚的仙迹碎片，李书楼大部分靠自己，同时还在雷瀚手下救了净华一面，与佛门无拖无欠，将来上慈航净土见慈航菩萨不用有任何不好意思。
他现在，已经完全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了。
“不知需要什么宝物布置阵法？”
摩诃罗尼徐徐说道：“请李真人示下，贫僧或可试着帮帮忙。”
李书楼仰头想了片刻，最终点头：“既如此，有劳大师了。”
他屈指轻轻一弹，有一叶青萍飘出，上面书写自己，落到摩诃罗尼手中。
“贫道需要一点时间养伤，同时也尝试寻找布阵之宝，大师如有收获，直接送往慈航净土即可，贫道晚些时候，去拜访慈航菩萨。”
李书楼冲净华点点头，然后向众人打了个道家稽首，接着便消失在漆黑的宇宙虚空里。
“真人慢走。”
摩诃罗尼、净华师徒目送李书楼离开，之后半晌不语。
此前一直冷眼旁观没有插话的灭剑派长老高亮，这时开口：“好个道貌岸然的牛鼻子，他这是在敲诈你们。”
摩诃罗尼微微一笑：“眼下看李真人，至少还是个守信之人，他对长安的推断，有不小可能，要对抗长安，我们需要李真人相助。”
长安城那边“假冒”恕性罗汉的传讯讯息中，有文殊舍利的意境气息在里面。
不管是雷瀚与长安城合流，还是长安城干掉了雷瀚，都意味着文殊舍利落入长安之手。
这对他们这些佛门弟子来说，简直是天大噩耗。
等文殊舍利恢复元气可以重新发挥效用后，长安城不用动自己的底牌，就可以让第十五境的摩诃罗尼无可奈何。
文殊舍利乃文殊大菩萨圆寂之后所得，落在某些人手中，几乎可以克制一切第十五境和第十五境以下的佛门弟子。
所以现在，李书楼才是他们对抗长安的真正主力。
被敲诈也好，是集中力量到一个人身上也罢，只要李书楼守信，那摩诃罗尼就不介意在他身上押重注。
“恕性罗汉好歹是慈航菩萨亲传弟子，他现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慈航菩萨不管管？”高亮皱眉问道。
摩诃罗尼轻叹一声：“贫僧这就前往慈航净土，向菩萨禀明此事，一切请菩萨定夺。”
听他语气居然不是很有信心，高亮眉毛皱得更紧，目光中流露出质疑。
摩诃罗尼不再多言，双掌合十：“贫僧去了。”
净华则微笑说道：“李真人准备是一方面，但能否筹齐布阵之宝尚属未知，关键还要看贵派两位神君，能否出手？”
高亮长长呼出一口浊气：“音讯不通畅，我亲自回去一趟看看。”
说罢，他也化为一道黑色剑气告辞离开。
净华面上笑容渐渐消失，变得凝重。
此前，众多高手联合围剿雷瀚，再一起下炎黄，可如今七零八落。
女尼回首望向远方。
视野中，炎黄还是那个炎黄。
556.再次押中题
李书楼、摩诃罗尼、高亮、净华等人在炎黄外的茫茫宇宙中各奔东西。
炎黄界里，东胜神洲，大明宫内，张东云则在接见别人。
“我想要带……陈姑娘，去一趟炎黄天外。”
修行道家法门修成阳神的树妖暮霭，同陈朝颜一起站在大殿内，向张东云恳求。
“西边，你们也都找过了？”张东云语气波澜不惊。
暮霭叹息一声，同陈朝颜都点点头：“托陛下神威，佛门中人连极西海域都不敢再逗留，仓惶撤退，如今炎黄界内已经没有多少佛门弟子了，于是我们去试着寻找一番，但没有收获。”
长安城拿下北俱芦洲、南瞻部洲之后，暮霭便带着陈朝颜已经探索过东方、北方和南方更远处的深海汪洋。
但可惜，全都一无所获。
如今再仔细找过西边后，基本可以肯定，当初墨璃藏起来的东西，并不在炎黄内。
张东云对此倒也有几分预计。
他无敌城先前临时扩张的时候，达到第十一次正式扩张时的规模，将整个炎黄界占去大半，没有相关收获。
如果说陈朝颜、暮霭她们找东西还可能看漏，那张城主通过无敌城寻找没有找到，便意味着当真没有。
“去吧，找仔细点。”张东云吩咐道。
暮霭与陈朝颜同声应是，然后行礼告退。
陈朝颜如今的修为，已经成功修成道家元神。
但想要遨游炎黄外的虚空，她当前还力有未逮。
不过，暮霭已经是阳神之境，道家游走虚空本就便利，她带着陈朝颜，便没有任何问题。
这大妖如今也彻底安下心来，留在长安。
一方面是因为陈朝颜的缘故，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方寸先生。
可以确定，对方乃是第十四境之上的修为。
当前凭暮霭自己，无力报仇。
方寸先生与长安为敌，暮霭当下便踏踏实实为长安城效劳，然后借长安之力报仇。
所以她眼下便是带着陈朝颜离开，也没有半点直接跑路的念头。
何况，暮霭已经心知肚明，长安城主有特殊的法门，可以确定她与陈朝颜的位置，就算想跑都跑不掉。
长安城大明宫内，张东云通过二人身上的符印，静静看着他们活动。
暮霭相当谨慎，只是带着陈朝颜在炎黄界外附近宇域中活动搜索。
一来，墨璃当初藏东西如果跟炎黄界有关，那理应相距不远。
二来，如果当真找到东西，说不定会惊动并吸引方寸先生找来。
离开炎黄太远，一旦被方寸先生截住，长安城这边即便要援救他们也难。
相距近了，稍有异动，张东云便可以派人过去。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自号“方寸”的老儒，修为超越儒家大宗师之上，已经近乎立地成圣。
真要是在炎黄外正面碰撞，还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
张东云静静思索对策。
过了没几天，暮霭她们那边没有好消息穿回来，倒是张东云自己这里，脑海中忽然响起系统提示音：
【宿主筹建长安十六位，成功建立起当前较为完善的卫戍体系，规范长安势力范围内各地安全，完成建设任务11.3，奖励建设历练七千点】
听到这个系统提示，张东云满意地长舒一口气。
左右卫、左右骁卫、左右武卫、左右威卫、左右金吾卫、左右领军卫、左右监门卫、左右千牛卫……本就已经搭好框架的长安十六卫，如今再次扩编，终于达到满足系统任务完成的标准。
如今的长安十六卫，除了原本东胜神洲的底子外，又进一步整合西牛贺洲、北俱芦洲各方面的人力。
甚至，不仅仅是人类兵卒，还包括南瞻部洲的大量小妖。
诚心归顺，乖乖听话遵守规矩的妖族，张东云也没有亏待，对他们和人族一视同仁。
妖族不仅仅充当兵卒，在楼宁整合扩编过程中有表现好的小妖，更得到提拔，可以充当伍长、什长乃至于校尉职差。
“做的不错。”
张东云看着大殿里赶回来述职的楼宁，满意地点点头。
“臣一切都是遵照陛下的指点。”楼宁顿首答道。
要说心里话，这位从前东胜神洲中土人族六大帝皇之一的胤皇，对妖族并没有什么好观感。
他的大胤皇朝位于中土东南部，与东胜神洲南荒隔海相望。
隔三差五，时不时便有来自南荒的妖族或者魔道修行者北上作乱。
楼宁亲手斩杀的南荒妖魔不计其数，更不用说他手下胤朝其他人。
反过来，胤朝也有不少百姓或者修行者死在南荒妖魔爪牙下。
大胤皇朝立国，“狻猊王”劳镇远立下汗马功劳，是以胤朝内部对魔道修行者还相对宽松一点。
对妖族，那就只有被对方捕杀和猎杀对方的关系。
东胜神洲南荒，以及后来南瞻部洲群妖向长安城低头，臣服于张东云麾下不假，但他们同长安治下人族的冲突、摩擦，始终不曾断绝。
只不过不管是妖还是人，大家都保持克制，避免因为双方内耗而影响长安城崛起的脚步。
眼下的局面，则比较复杂。
妖与人并肩，一同与外敌搏杀，彼此之间关系渐渐缓和，结成少许战友情谊。
这是长安十六卫中妖族参军的重要基础。
但相对于军伍和前线，长安治下内部，部分妖族同部分人族之间的冲突渐渐有重新变得激烈的趋势。
长安城渐渐统一炎黄，外敌暂时肃清，内部矛盾冲突自然而然开始抬头。
某种程度上来说，长安十六卫扩建，已经在抑制这趋势，否则还将更加明显。
这其中楼宁作为主持者，居功至伟。
他很好地将自身对妖族的恶感完全压下，作为张东云的执行者和代言人，不折不扣完成任务，一切行动以整个长安城的崛起为前提。
这任务完成，倒也不是纯粹为了系统。
对整个长安治下领域的平稳，都有所帮助。
包括无敌城范围以外的区域。
张东云这时再刷新系统任务列表，立马看见新的建设任务：
【建设任务11.4——无敌城覆盖范围极速扩大，影响力波及南瞻部洲、北俱芦洲，幅员辽阔，治下人口众多，请城主再次提升治下民众文华水平，将文盲率重新降到10%以下】
张东云徐徐点头：“果然有这么个任务。”
幸好他之前早早就让沈和容准备。
眼下看来还没达到系统的要求，但提前未雨绸缪，相信可以节省大量时间。
“大哥找小妹有事？”
沈和容应邀来到大殿内。
同时跟她一起进来的，还有宗天璇。
张东云问道：“十二妹的修行看来，进步飞速啊。”
沈和容言道：“大哥谬赞了，小妹走这条新的道路，眼下也不过慢慢摸索，当不得一个‘快’字。”
557.苏醒
“已经不错了。”张东云淡淡一笑。
沈和容则轻声叹息：“不得不承认，源自五哥那半卷圣人手书，帮了大忙，待小妹到第十四境后，仍然受益无穷。”
张东云神色如常：“将来你可以亲自跟他道谢，他接不接受，是他的事情。”
于是沈和容便再次叹息：“小妹会的。”
张东云问道：“你预计，还有多远？”
“快了。”
沈和容答道：“小妹眼下正在将学堂进一步铺开，天下文字反馈震动，小妹距离第十四境只剩下咫尺之遥，应该就在最近便可以迈过这道门槛。”
张东云点点头：“万里之行，始于足下，还是先将东胜神洲这边的根基打牢。”
无敌城当下笼罩范围，主要还是东胜神洲及周边大海，人口主要集中在东胜神洲，扫盲的问题，也首先紧着东胜神洲来。
张东云渐渐摸出这系统发布建设任务的几分规律，所以提前早做准备。
东胜神洲这边的文化普及基础，本来就是最好的。
沈和容再多上点心，相信她突破至第十四境的时候，这次新的建设任务，基本也该完成了。
对沈和容，张东云自不会像对楼宁一样下命令。
但他所言在理，沈和容又岂会拒绝：“大哥放心，小妹已经着手在办。”
张东云微微颔首，然后再看向一旁的宗天璇：“我感觉得到，八妹你距离第十五境，同样已经不远。”
宗天璇默默点头，心情也略微有些复杂：“雷……五哥的银河心玉，起了很大作用，我能感觉到，神君的那扇门，已经在我眼前变得清晰，只是还需要时间积累，才能将之推开。”
她昔年未重伤转生前，便早已经是第十四境，武皇巅峰的修为。
有这底子，她到第十四境非常容易，比敖空、沈和容更快。
当初她便是有希望赶上大师兄傅天枢的北斗第二人，成就武皇之上有望，只是还需要时间与苦修。
如果没有蹉跎这三十多年，如今应该已经功成。
但这三十余年，她梳理自身武道领悟，更融合了楚摇光所学，也没有当真白费时间。
如今她再得了银河心玉，距离更上一层楼，就当真不远了。
银河心玉不仅让她很快恢复昔年巅峰第十四境的水平，直到现在也仍然益处无穷。
不过，想起雷瀚这枚银河心玉其实是给楚摇光准备的，宗天璇心中不禁悲喜交加。
“你专心修行即可。”
张东云言道：“今日叫你们来，主要目的是宣布一个好消息。”
沈和容、宗天璇的视线都向张东云望过来。
张东云言道：“有人，该醒了。”
二女同时大喜：“七哥？”
张东云笑笑，然后挥手。
大殿内光辉聚集，凝结成一个光球。
光球内一个人正双目闭合，宛若沉睡。
赫然正是在外界许多人眼里，已经死在雷瀚手上的苏破。
沈和容、宗天璇见状，都大喜过望。
她们屏住呼吸，一起注视光球。
像是时间巧合，又像是被她们的目光惊动。
光球内苏破眼皮子突然微微一抖。
接着，他双眼徐徐睁开。
沈和容、宗天璇都紧紧注视他。
苏破双目渐渐有了焦点，汇聚在她们身上，然后展颜一笑：“看样子，你们都没事。”
沈和容、宗天璇都是一口气长长呼出。
“我们没事。”沈和容走上前去：“七哥你也没事就好。”
包围苏破的光辉，渐渐散去。
“我没事，放心。”苏破笑容温和如故，令人如沐春风，全然看不出是炎黄剑道第一人，杀戮无数。
他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右手，然后转头看向座上的张东云。
张东云微笑与他对视：“欢迎回来。”
“仿佛一场以为不会醒的梦。”
苏破看向张东云问道：“大哥，是你救了我？”
“不是。”
张东云平静摇头：“是五弟。”
苏破微微仰首，望着大殿顶部，有一瞬间的茫然：“这样吗……他终究没有杀我，但他所做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沈和容在一旁轻声道：“五哥同大哥之间，有些误会，他的执拗性子你也知道。”
苏破回过神来，不禁笑笑：“如果因为一个误会而死在五哥手上，想一想，我有点不甘心呢。”
沈和容柔声道：“七哥你没事就好，五哥已经被大哥擒拿，大哥也没有伤他性命，将来大家会有冰释前嫌的一天。”
“如此，最好不过。”苏破微微点头。
宗天璇在旁问道：“七哥你之前失去意识的时候，对外界一点感知都没有吗？”
“不错。”
苏破答道：“我的意识，只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忽然从无边黑暗中苏醒，周围一片蓝色，像是沉在水中一样。
渐渐地，水中开始有了几分绿意，似是树木生命，但其中又蕴含几分火热。
从这火热中，我隐约间看见凤凰展翅的影像，但也就仅止于此而已。
我仿佛被锁在湖底，与树木为伴，除此以外，湖外发生什么，我都接触不到，亦全然不知。”
苏破顿了顿后说道：“慢慢地，我开始渐渐向湖面上升，不管是冰湖还是树木，开始受我控制，到了最后，我终于破开冰湖冲出水面，意识才算彻底恢复，睁开眼就看见你们。”
他抬了抬自己的右手臂：“意识恢复，对这些我也基本有数了，这应该是梧桐神木的枝干……”
他右手按在自己胸膛上：“这应该是传说中的玄生冰魄吧？我只有所耳闻，从来没在炎黄见过。”
张东云淡然道：“五弟有给十一弟准备聚魂藤，给八妹准备银河心玉，给十二妹准备儒家圣人的手书残章，自然也有给你准备东西。”
苏破闻言，一时间沉默不语。
沈和容、宗天璇在一旁，又给他介绍了自他当初被雷瀚带走后，炎黄发生的一切。
苏破听后，又沉默良久。
好半晌后，他看向张东云：“大哥，我想去看看五哥。”
“随你。”张东云随意地摆摆手。
于是大殿内像是打开一座无形的门户。
苏破、沈和容、宗天璇一起入内。
在一方独立的异域空间内，光辉流转，也有一个人被光球包裹在其中，双目闭合，像是沉睡。
正是雷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