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破定襄
伫立在山头上的寒风中，姜云明一直等到有些看不清的时候才翻身上了自己的战马，轻轻地拉动缰绳，胯下战马小跑着朝定襄城的方向而去。
不是姜云明不着急，而是他不想他早过去。他不是不想给自己老丈人的江山出份力，但是自己是个什么水平他自己是有数的，他还不至于蠢到穿了身明光铠就认为自己是个将军了，究根结底他能不能算得上是个合格的士兵还是个问题。
寒风未停，小雪不止，晃晃悠悠的骑着马，姜云明就这么慢悠悠的朝着定襄城的城门而去。定襄城是否做好了防卫？颉利的士兵有没有快速有效的集合起来？这些姜云明都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罗三林他们不可能瞒过所有突厥人的眼睛跑到定襄城下三百米左右的地方，即便是跨骑白马身披羊皮。
原本被寒风吹得平平整整的地面在李靖带领的三千骑兵的践踏之下已经乱糟糟的了，原本定襄城外被雪覆盖的平原还能说得上是一副美景，但现如今剩下的就只有惨淡。
李靖带领的骑兵已经顺利的冲进了定襄城，里面是什么样子姜云明看不到，但是已经能看得清的城墙上却并没有士兵，颉利不知道会不会和历史上一样被吓得落荒而逃。
本来注意力还在城墙上的姜云明忽然发现了有些不对劲，罗三林他们聚在了一起。蹬紧马镫，姜云明一夹马肚子就朝着罗三林那边飞奔而去，当他走近了之后看到地上的污迹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罗三林他们在看到姜云明到来之后默默地让开了一条路，露出了中间那猩红的颜色。
炸膛了，姜云明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温度太低了，将作监在铸造火炮的时候采用了秦朝的方法，每架火炮上面都刻着铸造工匠的名字，一旦出事就不是简单的惩罚一下就完事儿了，所以在这样的监管之下火炮铸造完成之后的验收很少出问题，但是现如今还是炸膛了。
和平时不一样，在一定程度的低温下会变脆，这是几乎所有金属都有的问题。现在定向城外的气温到底有多低姜云明不知道，但是他感觉最起码也得有零下二十度上下了，火炮的炸膛不是工艺的问题，而是现在的环境导致的。
和火枪的炸膛完全不同，炮膛的后半部分已经面目全非了，而趴在地上的两名操炮手更是如此，甚至有一人的胸口直接被开了一个大洞。
“收敛一下吧。”姜云明叹了口气，有战争就必定会有牺牲，但是他没想到这场战争的第一个牺牲者不是被敌军杀死的。
爬犁在火炮的反冲力下几乎已经散架了，或许还有比较完整的，但是肯定也是不能用了，只能等到定襄城攻下来之后再想办法了，不过如果没有偏差的话后面的颉利基本是在忙于逃命，火炮基本是用不上了。
即便是能用姜云明也不想再用了，除非不得已的时候，低温对火炮的影响远比潮湿来得大。
“侯爷。”罗三林拍了拍姜云明，打断了他的思考。“城头上立旗了。”
姜云明飞快的转过头，高高的定襄城城头原本的飘扬的狼头纛已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红边黄心，上书大大的唐字旗和李字旗。
狼头纛，突厥的军旗，和中原封建王朝的王旗和军旗所代表的的意义相同，如今城头上随着寒风飘扬的狼头纛换成了唐旗，那自是证明这定襄城已经不是颉利在主导了，颉利是不是和历史上一样仓皇出逃还是直接被抓，但是姜云明能肯定的是现在的定襄城已经是属于大唐的城了。
“你们看好火炮。”话未说完，姜云明就登上了马背，朝着定襄城飞奔而去。
定襄城破，突厥人即便是逃跑也会向北方逃跑，但是火炮这种东西无论如何都是要给到足够的重视的，姜云明可不想把它们孤零零的仍在野外连个看管的人都没有。
这场突击站结束的有些快，前后不过半柱香的时间，这让姜云明多少有些意外，在他的心中古代的这种要塞据点的攻防战都要进行很久的，虽然这次李靖是率领轻骑兵突袭而且还有突厥不了解的火炮助阵，但是也不应该这么快才是。
怀揣着满心的疑惑，姜云明朝着城门的方向飞奔，但是等到能够看清楚的时候他才知道原因。
不知道是狗屎运，还是罗三林他们瞄的准，城门被实心炮弹砸了两个大窟窿。
从罗三林他们停下到李靖率领的轻骑兵靠近，五门火炮一共也就发射了三轮而已，不是罗三林他们不想多打几炮，也不是炮弹不足，而是因为火炮在这个时间点还有另外一个作用。
声音，也是一种武器。火炮发射的巨大音浪会让战马受惊，这种攻击是不分敌我的，在泾阳的时候能影响颉利的军队，在这定襄就一样能影响李靖带领的骑兵，所以罗三林在李靖接近到一定距离之后就停了下来，但是偏偏就这三轮齐射就有两发炮弹打到了城门。
李靖要头疼了，在定襄想要修补城门可是个费劲的事情。
城内的情景和姜云明想的有些不一样，他以为城内会乱作一团或者是空空如也，但是映入他眼帘的却是士兵们训练有素的在清理落入城内的炮弹和突厥人丢下的刀兵等东西，而李靖也是站在城门口处指挥着。
“大总管果真是名不虚传。”未到李靖身边姜云明就提前下了马，对着李靖心服口服的称赞了一句。
“没什么，还多亏了火炮打到了城门，不然的话我们也不能如此轻松的破城。”李靖丝毫没有居功自傲的意思。
听着李靖自谦的话姜云明无声的笑了，或许真的如李靖说的那样，但是只有他知道，就算是没有火炮，此战李靖也会轻而易举的拿下定襄城。虽然心中自有想法，不过姜云明却并没有开口反驳，因为他知道这种事情是解释不清的。
“火炮还遗留在城外，有两名操炮手没了，小子已经让罗三林他们帮着收敛遗骨了，大总管让人把他们带回来吧。”
第三百四十章：突厥最低层的汉人们
凡是战争就会有死伤，李靖在这点上和姜云明相比见识多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最起码从表面上看起来他比姜云明要冷静的多得多，仿佛唐军的死伤都被他置身事外。
作为突厥的可汗，颉利居住的地方定是不可能差了的。颉利在定襄的暂居点不是一般的舒服，最起码比朔州城舒服多了，最起码姜云明是这么认为的。可惜的是这份舒服姜云明是注定享受不到了，就是李靖也不行，颉利遗留在定襄城的所有东西都被当做战利品收缴，任何人都不得私藏。
打仗的士兵在攻破一座敌城之后都会或多或少的拿一些东西，也就是所谓的战利品。但是仅限于敌人的高层和士兵的东西才能被当做战利品，唐军是严禁烧杀抢掠平民的，除非那些平民有着相当强烈的反抗欲望。
定襄城没什么突厥的平民，所以按照惯例大唐的将士们能收缴到很多的战利品，但是这些不包括颉利的东西。作为一个国家的统治者，颉利的东西自然不是一般人能去收缴的，这些东西都是要集中起来最后带给皇帝李世民陛下的。
突袭战，唐军的伤兵并不多，目前为止死亡的一个也没有。在唐军突破了城门的时候突厥士兵的信心就已经没了，心中所想的就只有活命，这大概也是颉利能够逃出生天的原因吧。
这突袭定襄的战役大唐这边的参与者不过只有三千零一十五人而已。李靖，姜云明，罗三林以及最初姜云明所带领的两个伍加上伍长一共一十五人，最后再就是大唐的三千轻骑兵，所以李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颉利在突厥大军的掩护之下逃跑却无力追击。
孙思邈不在，姜云明虽然从后世的电视剧电影里看过一些战场急救的知识，但是目前手头上却只有孙思邈配伍的虫蜡膏，他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先让将士们起火烧水，先给伤口抹上虫蜡膏再用煮沸后烤干的布条包扎。
这种战场临时纱布会不会诱发感染姜云明不知道，但是目前也没有别的办法。
“大总管，后续部队什么时候才能到？”在伤兵之间忙的团团转的姜云明火急火燎的找到了李靖，他被气得都快脑溢血了。
你见过因为不想等包扎布消毒就直接在身上撕一块布条包扎的吗？见过？那你见过直接用熄灭的碳灰直接抹在伤口上的吗？虽然姜云明小时候也这么干过，但是不管怎么说着也很容易引发感染的，要是在医疗条件发达的后世也就算了，感染发炎吃点抗生素消炎药什么的就完了，但是连个青霉素都没有的大唐你怎么办？等死吗？
“应该是快了，出征之前老夫已经和懋公与嗣昌定下了他们出发的时间，照时辰来看应该差不多了。”和着急忙慌的姜云明相比李靖则是安静得多，也平静得多。
“希望如此吧。”姜云明拂袖离去，他实在是见不得李靖那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要是在出兵之前或者指挥作战时如此的话姜云明只会觉得安心，而现在却摆出这幅样子让姜云明只想说一句话。
稳如老狗。
姜云明着急的并不是因为伤兵的缘故，估计破定襄城的时候唐军基本没遇到什么反抗，毕竟城门破了在这个时代的战争里就表示着这个城就是破了，所以唐军也不过是轻伤居多，至于血止不住的估计等孙思邈过来缝合的话人也凉透了，真正让姜云明着急的是因为还有别的人受伤。
在朔州城外的两顶小帐篷里时姜云明自以为那时的景象不外乎就是人家炼狱，但是到了这定襄城之后他才知道和这里比起来那两顶小帐篷里的景象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离颉利的牙帐不远处就有一个地下室，当姜云明在士兵的引领之下进去的时候他直接就吐了。
人，满满的都是人，而且放眼望去几乎一眼就能分辨出他们是汉人，因为在这定襄城里能被折磨成这个鬼样子的根本不会是突厥人。
也不知道突厥是觉得男女有别还是单纯的就是担心自己的“玩具”被汉人奴隶玩儿了，地下室里的男女是分开关着的。女人就不用多说了，和在朔州城时姜云明见到的几乎没什么两样，但是相比之下男人更惨。
如果单论身体收到的伤害这算不算是优势？姜云明的心有些复杂。或许是那些突厥人还想着继续“享受”，女人大多都是一些虐待伤和隐私部位的糜烂发炎，但是和男人相比那都是轻的。
突厥的境内也是有汉人的，而且并不少，但是姜云明一直都不知道还有一部分的汉人会遭受到这般折磨。
女人就不说了，在眼下的这种环境里女人也是一种所谓的“资源”，而男人虽然也是但是却和女人的定义完全不同。姜云明看着面前的被关着的汉人男子，心中五味陈杂。
肢体完全者少之又少，绝大部分人的体表都有着不同程度的外伤。棍伤、刀伤甚至是烫伤应有尽有，其中还有一部分人少了耳朵和鼻子，姜云明不会单纯的认为这是因为冻伤坏死后突厥人为他们治疗后留下的痕迹。
关押的环境根本就不用说，在如此寒冷的天气中姜云明依旧能清晰的感受到那令人作呕的腐臭味，这些人的身份不用别人说他也知道。
女人们都已经麻木了，她们看到那代表着唐军的铠甲也没有其他的表情。她们已经不干净了，即便是被救回大唐别人也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她们，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现实却就是如此。
和女人相比男人的反应要强烈一些。激动、高兴之下姜云明都能看到他们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火光，但是在看到自己残缺的肢体后有黯淡了下来。
虽然得救了，但是他们也知道，自己恐怕永远都没有复仇的机会了，就连看着别人为自己复仇的机会都没有。
第三百四十一章：柴绍的夙愿
柴绍和李勣率领的后续部队在未时的时候才姗姗来迟，随之而来的还有粮草和药品，以及常用的工具等等。
孙思邈在士兵的带领下来到给汉人奴隶临时搭建的医疗帐篷时姜云明正一脸面无表情的坐在门口，在看到孙思邈之后只是面色不变的点了点头后就离开了。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他已经麻木了，从开始的个例，到后来的常态，他身后的临时帐篷里蒙着白布被抬出来的越来越多，当孙思邈到来的时候女人就只剩下了不到十个。
从开始的着急和惊讶，到后来的习惯，再到最后的麻木，姜云明知道她们为什么这么做。当初苏定方在颉利亲卫手里救下来的女人应该也是从这定襄城里带出去的，只要是个人基本上一眼就能看出来她们经历了什么，但是当姜云明看到了定襄城地下的惨状时他却改变了当初的看法。
大军的数量从来都不是秘密，李靖会派斥候，颉利一样会派探子。颉利知道此战唐军算上辅兵足有二十万之巨，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如此干脆的逃跑。一样的，唐军方面也知道颉利这边有多少兵力，虽然号称十万并不一定有十万，但是少说也得有六七万、七八万左右。
近十万人的军队和两百多个女人，姜云明真的想象不出来她们都经历了什么。
面无表情的回到李靖分配给自己的房间，姜云明一屁股坐到了桌前往自己的嘴里灌着凉水，脚下是发出呜咽声的包子，仿佛是对姜云明发泄着把它自己留在朔州城的不满。
吱呀。
推门声响起，姜云明在看到推门而入的柴绍时脸上的表情才缓和了一些，虽然依旧是难看得很，但是也比之前要好得多了。
“怎么？是不是感觉受到了冲击？”柴绍呵呵一笑，坐在了姜云明的面前。
出身于将门，自幼便“矫捷有勇力，以抑强扶弱”而闻名的柴绍自然是没少上过战场，在前隋时还不算，从象征着大唐初起的晋阳起兵再到去年的梁师都之战，柴绍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多少场战争的洗礼，虽然在看到那些汉人的遭遇后他也很是气愤，但是远远没有姜云明的反应大。
说句冷血的话，他已经司空见惯了。
“好了，这都是难免的。我们大唐人不待见胡人，胡人自然也就不待见我们，只是不同的是我们秉持着圣人留下的教诲，而他们不过是一群草原上的野人罢了。”柴绍摸了摸桌上的水壶，在感受到冰冷的温度后摇摇头把手缩了回来。
“屁的圣人教诲，屁的礼义廉耻。”姜云明闷声吐出了两句话，让柴绍不禁摇头失笑。
他知道现在的姜云明不过是被从未见过甚至是从未想过的景象震到了而已，虽然很残忍，但是人就是这样，等见多了自然就习惯了。虽然姜云明的话有辱及圣人的意思，但是他也不会随便乱说，他知道这不过是姜云明在受到刺激之后说的气话而已，况且就以两人的关系他也不会和别人说这事儿。
“你好好儿的静一静吧。”有过经历的柴绍知道，在这个时候对姜云明最好的就是让他自己静一静，等到他想通了，或者说是习惯了之后就好了。
“姑父，您稍等一下。”就在柴绍起身出门的时候姜云明却叫住了他。“包子，我的包袱呢？”
从柴绍进来开始包子就安静了下来，静静地趴在姜云明的脚边没有一点儿声响，在听到姜云明的话后才起了身，在士兵搬进来的箱子里扒拉了起来。
接过包子嘴里叼着的包袱，姜云明从里面掏出了一张羊皮交给了柴绍，而柴绍打开之后却皱起了眉头。
“这是？”
“黑线是我们唐军的行进路线，红色的是......”姜云明盯着柴绍的眼睛，话只说了一半。
柴绍抓着羊皮的手越来越紧，姜云明把话都说道这份儿上了他再不明白就是个傻子了。
“你......你如何确定......”柴绍的语气发抖，多年的夙愿完成近在眼前，这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个您还是别问的好。”面对柴绍的问题姜云明摇了摇头，这事儿他解释不清，也不能解释。“颉利不会退得太远的，受灾的突厥百姓和他的内心不允许他就这么返回突厥王庭。不管接下来您被安排到哪里，您只需要记得，颉利会绕行阴山，朝着吐谷浑或者高昌而去，想要囤积兵力意图东山再起，至于您要怎么做，那就是您的事情了。”
姜云明已经把一切都掰开了揉碎了喂到了柴绍的嘴里，至于他心中的夙愿到底要不要亲手了结，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他所做的这一切其实并不是为了柴绍，而仅仅是他佩服平阳昭公主李秀宁以及对柴绍夫妇的感情表示敬意而已。
颉利的最后下场姜云明是知道的，但是他对此却并不怎么满意。历史上的颉利在逃亡未果被李道宗麾下的张宝相活捉之后就被带到了长安，但是李世民却并没有杀死这位让他和他父亲李渊都遭受过耻辱的突厥可汗，反而是归义王、右卫大将军，让他在长安度过余生，就连突厥大将执失思力和契苾何力归降之后都得到了重用。
如果有机会，姜云明不介意让颉利在逃亡的路途中发生点难以预料的“意外”。
“侯爷。”就在姜云明冷静、柴绍激动时，罗三林从远处跑到了门口。
“怎么了？”姜云明皱起了眉头，以往罗三林可从来不会在他和别人说话的时候如此冒失的闯过来。
“大总管让您去议事。”罗三林低着头，中间犹豫了一些但是还是继续开口了。“听传令的士兵说，霍国公也被邀请了。”
“那走吧姑父，正好去验证一下小侄说的是否是对的。”姜云明缓了口气，站起身来看着柴绍说道。
“走吧！”柴绍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坐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
多年的怨念和夙愿结合，他期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兵分三路
姜云明自己心里是清楚的，其实当这场战争走到了这一步的时候之后的事情有他和没他都差不多。这次出征他是凭着火器这方面才担任副总管的，接下来的战术制定和怎么进行那都是李靖和柴绍李勣这些将军要决定的事情。
心里想归心里想，但是做可不能这么做，最起码这议事厅还是要来的。
“如今这定襄城咱们也拿下来了，但是却没有抓住最重要的人，大家都说说自己的想法吧。”姜云明和柴绍两人是最后到的，李靖见到人到齐之后没有丝毫拖沓的直接开口。
李靖说完之后议事厅里就陷入了寂静，没有人打头。姜云明是觉得自己在这方面不行，之前提出的所有计划策略都是他依照着脑海中的历史提出来的，但是这场战争走到这个地步就已经不需要他再插手了，在场的除了他之外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若是在如今的战果之下还不能拿下突厥和颉利的话那也不用混了。
和姜云明不一样，柴绍是想验证一下姜云明的想法对不对，因为对他来说和重要。而李勣就是单纯的不是个起头的人，他在这种场合往往需要有人开口之后他再出声反驳或者出言附和。
“高远，你也是这次行军的副总管，而且这次能拿下定襄城也多亏了你的想法和布置，你先说说看吧？”
当姜云明看到李靖的头转向他的时候他就有种不好的预感，而听了李靖的话之后他头都大了。
和电视剧里演的争权夺势甚至阴谋诡计频出的场景不太一样，如今在场的几人都觉的这不世之功是个烫手山芋。自从李世民即位之后李靖就常年不怎么和官员接触了，重臣要臣更是避之不及。柴绍则是所有的心思都在他的执念上，对着功劳也毫不看重。李勣也是个聪明的人，虽然他不像李靖那样对各种权势功劳避讳莫深，但是这种场景之下李靖想要推出去的他不可能就直接收过来。
至于姜云明，从许敬宗事件开始之后他就理解李靖的做法了，现如今虽然矛盾和误会已经解除，但是心中留下的划痕还是长久难消的。
“大总管抬爱了，小子也是误打误撞而已。”姜云明叹了口气，看这场面，自己不开口是不行了。“如今这草原上正逢寒冬，颉利他们应该不会退得太远，毕竟他手下的士兵还是有着一战之力的。依小子之见，颉利应该会朝着阴山附近撤退，但是如果不到最后关头的话他是不会退到阴山后面的，毕竟那里算的上是一个天然屏障。”
在座的其他三人听着姜云明的分析频频点头，这些虽然在他们看来并不算什么高深的东西，但是以姜云明的年纪能想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
“然后呢？”当李靖看姜云明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时开口问道。
“然后就需要几位长辈拿主意了，虽然小子已经及冠且成家立室了，但是再怎么说小子今年也不到二十岁，能看到这些已经尽了全力了。”
姜云明做出了一副很为难的表情，但是在场的三个老家伙哪个不是人精？李靖欣赏着姜云明拙劣的演技，笑得直摇头。
“好了好了，既是如此那就不‘为难’你了。”李靖连带笑意的在为难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但是却并没有丝毫责怪之意。“既然大家都没有什么别的见解，那老夫作为行军大总管总是要拿个主意的。”
虽然李靖很想把这次的功劳都推到姜云明身上，但是奈何姜云明不接招啊。他作为这次出征的大总管，不管是听从别人的建议还是出于他自己的理解，这次战争之后他的功劳都是少不了的，现在谁都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那么他这个大总管也就只好接过来了。
不接也不是办法，若是出了什么差错皇帝陛下第一个罚的就是他。
“结合高远所讲，老夫决定接下来我们兵分三路。懋公，你带一军从定襄右侧绕行出发，嗣昌，你带一军从左侧绕行出发。我们三路合围，先攻碛口，若是那颉利不在碛口我们就再做打算！”
没有想象中热血沸腾的场面，李勣和柴绍二人被点到的时候也只是拱起手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而已，如果不是这几人都身穿铠甲的话姜云明甚至一度以为他们三人在唠家常。
“高远。”就在姜云明以为基本完事儿自己马上可以走了的时候，李靖却突然点到了他。“你是想继续跟进还是留在这定襄城。”
李靖的话让姜云明一时之间愣住了，他着实是没想到自己还有选择的权利。
“那这定襄城呢？”姜云明有些犹豫，他知道颉利现在没有杀个回马枪的几率，但是不管怎么说着定襄城还是要留人镇守的。
“一个定襄城而已，苏定方足矣。”现在的苏定方多少还有些热血和冲动，在朔州城的时候他违反了李勣的命令私自对出来“巡查”的颉利亲卫动手的事情李靖也知道，但是这也不能掩盖苏定方在这方面的才能，那远超常人的战场嗅觉让李靖很欣赏。
“算了，还是我留下来吧。”姜云明摇了摇头。先不说苏定方在战场上能发挥多大的作用，但是再怎么说也比他这半个累赘要好的多。“火炮就留在这里吧，再往北并没有什么需要用得着火炮的城塞，而且天气太冷了，火炮容易出问题。”
炸膛的火炮仿佛就是刚刚才发生一样，那猩红的颜色仿佛就飘在自己的眼前，姜云明怎么都抹不掉。
“也好。”李靖没有对姜云明“贪生怕死”的样子表现出不满，或许在他看来这是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了。“那既然这样的话，高远你就盯着这定襄城吧，前面需要的东西还有很多，这里总是要有个人操持的，你留下来我也放心一些。”
“对了。”姜云明猛地一拍脑门儿，李靖这一开口他倒是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高远在出征之前就准备了一些东西，大总管出兵之前记得要带上。”
第三百四十三章：小除
姜云明的话把三个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他们不知道在如今的场景之下姜云明还能藏着什么好东西。
“诶？别这么看着我啊！”姜云明突然感觉这三个老男人看着自己的目光就像是饿狼似的，这让他有些不习惯。“就是一些抗寒的东西罢了，几位不必如此紧张。”
三个老男人一时之间有些失望，他们以为姜云明还会掏出什么好用的东西，比如说火药这种出奇制胜的东西，再不济也是虫蜡膏和爬犁这样奇思妙想的东西。
“好了，东西也不急一时。”李靖摇摇头站了起来，刚刚攻下定襄城，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今日就先到这里吧，大家回去休息。”
李靖开了口，四人很快就散了。计划虽然定了下来但是却不是马上就能够实施的，在这零下十几二十度的天气里从朔州急行军到定襄是对所有人的一次考验，在攻城之前就有很多士兵有不适的症状了，所以就眼下来说大军最重要的还是修整。
兵分三路，就算是大军不需要修整也要给左右翼的柴绍和李勣准备的时间，李靖也不可能自己带着被分散的兵力起追击颉利，所以说虽然今天的会议虽然很重要，但是会议中定下来的计划却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开始的。
和李勣独自回房不同，柴绍和姜云明朝着一个方向一起走着，但是却都没有说话。安静气氛有些怪异，直到姜云明回房之前才有所改变。
柴绍拍了拍姜云明的肩膀，挥了挥左手紧握着的羊皮，目光中充满了感激。
回到房间的姜云明没有理会热情相迎的包子，他重重的把自己摔在了床上，连衣服铠甲都懒得脱，也不顾床上的被褥传来油腻的气息，就这么沉沉的睡了过去。
他太累了。
从离开朔州城开始姜云明的心弦就是一直紧绷着的，在恶阳岭的晚上虽然他没有值守，但是心中的紧张和寒冷的天气也让他一整夜都处于半梦半醒之间，这种情况下的人即便是睡着了也不会起到休息的作用，只会是越睡越累。
突袭开始时的气氛，火炮声响起的紧张感，这些都让姜云明一直绷得紧紧的。火炮炸膛之后操炮手的样子，地下室里汉民的惨状，这些都让姜云明的情绪急剧转变，在加上第一次出征，算是出征的不适应症吧，只有在这一切都处理好和决定好之后他才放松了下来。
长期紧绷的心神突然放松下来，涌上来的只有无尽的疲惫。姜云明从来都没有感觉到这么累过，即便是刚穿越来的时候为了他和奶奶的生计整日奔波都没有这么累。
从出征之始到如今公婆了定襄城，这是姜云明第一次睡到日上三竿，不过睡醒之后并没有补充睡眠的那种舒服和畅快感，有的只是满身的酸疼。
有些不适应的活动了一下，姜云明感觉自己的腰都在咔咔咔地响。这种急行军和不舒服的过夜实在是糟蹋人，他在长安的时候和自己的妻妾大被同眠都没有过这种感觉，现在看来战争要比女人还糟蹋腰。
不知道是天意如此还是姜云明的运气够好，外面明亮的阳光告诉了他今天是个好天气。推开房门，一缕没有温度的阳光洒在身上，虽不温暖但却很振奋。
姜云明有些庆幸，时间挑的还算好，若是再晚一天攻城就不知道要让唐军徒增多少伤亡了。这种明亮的天气下在定襄城外那片巨大的平原上攻城，姜云明仅是想想就打了个寒颤。
冬日明亮的阳光让这座处于战场上的定襄城有点儿静谧的感觉，在极低的气温和厚重的衣服下感受不到冬日暖阳的温度，姜云明也不想感受。拿下定襄城是这场战争的一个里程碑，里面代表着的意义有很多，所有的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和高兴。
日上三竿之时也正是如今大唐的食时，整座城里都飘扬着香气。作为可汗驻扎的地方，突厥在定襄城里的存货肯定是有不少的，也不知道李靖他们收缴了多少的粮草和牲畜，但是根据飘扬的肉香来看肯定是不少的。
睡得虽然久但是却并不舒服，而且这两天他也没好好吃饭，空气中的肉香让他的肚子也咕咕的叫了起来。
“走吧，吃饭去吧。”姜云明摸了摸包子的大头，对着站在门口的罗三林说道。
不得不说颉利虽然逃跑的时候没有一点儿统治者的样子，但是住的地方还是相当的有模有样。定襄城仅仅是他在冬天的一个临时停靠点，但是住处却全部用毛皮铺地，再加上各种会反光的装饰品还真有点儿纸醉金迷的感觉。
“睡醒了？”当姜云明进入这草原可汗曾经住的地方时屋里的李靖和李勣等人充满笑意的看着他，让他颇有点不好意思，只能是挠着头尬笑。
“不用不好意思，你这第一次带兵突进就有如此效果已是难得了，后遗症谁都会有的。”姜云明不知道李靖是不是一直都这样，但是在他面前是这样的，除了正式会议的场合之外没有一点儿大总管的架子。
“看来这颉利的确是仓皇出逃啊，没来得及带走的东西是真的不少。高远今日一出门就闻到了肉香，这是让全军将士都吃上了肉？这得有多少牲畜？”姜云明也没有在意，就直接坐到了椅子上。这回可是有靠背的，是正宗的胡椅。
“你不知道？还是这两天的紧张让你有点儿迷糊了。”李靖看着坐下来的姜云明一脸的苦笑不得。
“知道什么？”姜云明是一脸的迷糊，李靖的话让他有一种有些事儿全世界都知道却只有他不知道的感觉。“有什么是小子该知道的吗？后方的辎重和粮草到了？”
一旁一直在吃饭并没有插话的李勣终于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就连他身后的罗三林也是一脸不好意思的表情，这让姜云明更加迷糊了。
“侯爷，今日是小除了。”罗三林终于是没忍住，俯身在姜云明的耳边提醒着。
第三百四十四章：投诚
在得到了罗三林的提醒之后姜云明一脸的尴尬。
小除，就是这大唐时期的小年夜。和后世的小年不同，大唐的小年夜并不是除夕前的第七天，而是腊月二十九为小年夜，叫做小除，而腊月三十的除夕夜也被叫做大除。
虽然早早的就知道到了腊月，但是姜云明还真没注意已经要过年了。在后世的时候他是陪着母亲过年，来到大唐之后最开始是和奶奶张王氏，后来是妻子李丽质一家了。
“要过年了啊。”姜云明长叹一声，从长安出发的时候是七月二十，出征那天的景象仿佛还历历在目，好像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年关了。
“小小年纪怎么就开始感叹这个？”李靖笑看着姜云明一脸老气横秋的感叹着光阴的流逝，带着些许稚嫩的脸庞和话语有着名相的不符。
“倒也不是，就是感觉时间过得好快，从长安出发仿佛就是昨天一般，但是当初的长安还是盛夏，现在去已经是腊月的寒冬了。”姜云明摇了摇头，拽过来桌上被切了不知道多少刀的羊腿开始抱着啃。
感叹归感叹，肚子还是要填饱的。姜云明知道以自己现在的情况最好还是喝些清粥，直接吃羊肉这种油腻的食物会引起肠胃的不适，但是喝粥哪有捧着羊腿骨啃来得爽？而且因为是小除的缘故，这桌子上摆着的全都是肉食，哪有什么清粥小菜？
虽然仪态很是不雅，但是李靖等人并没有在意，在军中的汉子们哪有几个像李恪那样的偏偏君子，有的只是把脑袋别在裤腰上过着刀口舔血生活的汉子。李靖虽然读过不少书，也是个儒将，但是早已经司空见惯了，所以对姜云明的举动也就见怪不怪了。
“对了，消息传回去了吗？”姜云明一边撕咬着手中的羊腿一边问着李靖，还不忘给桌下的包子也递了一根带着肉的羊腿棒。
“早就传回去了，要是什么事儿都等着你怕不是什么都晚了。”李靖看着大吃大喝的姜云明，虽然话中带刺但是更多的还是调笑之意。
“看来父皇今年是过不上个舒畅的年了。”姜云明把没啃干净的羊腿骨扔了了包子，擦了擦嘴后感叹。
这个时代消息的传递太原始了，这也是姜云明最不习惯也最不喜欢的地方。像这种消息即便是后世电视里演的八百里加急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送到的，而明天就是除夕之夜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李靖瞟了姜云明一眼，语气中满是无奈。“你作为我大唐的泾阳候兼此次行军的副总管，难道不知道有烽火台这种东西的存在？”
“哈哈哈！”李勣和柴绍再次忍不住的大笑起来，他们所见过的姜云明没怎么出过丑，但是这一天就见了两次。
姜云明简直是有些无地自容，今天一起来就闹了两个大笑话。
不过说归说，烽火台传递消息虽然快但是也有局限性，毕竟战场上瞬息万变，虽然颉利驻扎在定襄城，但是真正的交战会发生在哪里谁也不敢肯定。烽火台只能通过简单的烽火明灭来传递几种有限的意思，所以能传回去的也就只有打了胜仗的消息，至于在哪儿打的，战损多少，俘兵多少还是要靠着信件来传递的。
“报！”
餐桌上的笑闹声被一道高昂的声音打破，一名士兵站在门口，那里李靖的卫兵。
李靖收起了笑颜，挥了挥手示意那名士兵进来，但是在那名士兵俯身贴在李靖的耳边嘀咕了几句之后李靖就起身离开了，神色还有些匆忙。
姜云明与柴绍和李勣三人面面相觑。今日在这里的除了罗三林之外都是唐军毫无疑问的高层了，而且是最高层的那种，士兵的汇报要躲着罗三林这可以理解，但是在听完汇报之后李靖却一句话都没说就匆忙地离开了，这样姜云明三人有些奇怪。
李靖没有说，姜云明他们也不好多问，就只能该干什么干什么，但是心里却都多了一件事儿。
就这么各自怀揣着不同的想法，姜云明他们一直等到了傍晚时分才再次见到了李靖。李靖将他们叫到了议事厅，姜云明觉得应该是要说白天的事情了。
“到齐了，都坐吧。”李靖长舒了一口气，但是却让姜云明他们有些紧张，能让李靖做出这种样子的事情肯定不是什么小事。
“长话短说吧，颉利麾下的大将康苏密来向我们大唐投诚，不仅如此，他还带来了义成公主和前隋萧皇后以及炀帝之孙杨政道！”
轰！
李靖的话犹如旱地惊雷，把连带着姜云明在内的三人都劈傻了。
砰！
姜云明还未从李靖的消息中清醒过来就再次被惊了一下，转头一看却是柴绍。
柴绍面色发红，两眼满是血丝，但却只是拍了一下桌子就没有了后续的动作，姜云明能看得出来他是在努力的克制自己。
因为平阳昭公主的死柴绍痛恨所有的突厥人，不论是当初的刘黑闼还是娘子关的事情背后都隐约有着突厥人的影子，而在汉人的眼中突厥会如此猖狂且肆意妄为都是前隋的义成公主在他的第四任丈夫颉利可汗吹的枕边风导致的，所以柴绍在听到义成公主这四个字的时候才如此的失态。
姜云明叹了口气，既是为了柴绍叹气，也是为了义成公主。
其实在姜云明看来义成公主是一个伟大的女人，当然是站在隋朝和义成公主的角度上来看的。
和亲，在大臣们看来是一举多得之举，但是对于和亲的女子来说无疑是冰冷且恐怖的。
既是和亲，那就是如同隔山买牛一般的婚姻，这个时代的婚姻向来都不是自己能做主的，更何况是远嫁给一个生活作息和传统与自己都有着巨大差异的人。
义成公主的和亲其实是最成功的和亲之一，只是隋朝的局面太差了，最后只能以失败身死而收场。这个女子把自己最美好的年华献给了突厥的可汗，而一生的信念则是献给了亡国的前隋。
他救过隋炀帝的命，收留过隋炀帝的遗孀，也从窦建德的手中就下来了隋炀帝的孙子，保存了隋朝最后的血脉。
她对隋朝的感情太深了，所以李唐的成功在她看来就是谋逆。一个为隋朝奉献了半生的女子，在隋朝灭亡之后也没能让她心中的信仰倒下，直至最后被康苏密当做投诚之礼献给了大唐，最后惨烈的死去。
第三百四十五章：康苏密的小心思
不管怎么说，现在中原的统治者姓李，义成公主心中所坚持的信仰在她被康苏密带到这定襄城的时候就注定要倒塌了。
关于义成公主姜云明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她的结局已经注定了，不管是谁都没办法插手。关于颉利的未来姜云明还能和柴绍做一点小动作，但是义成公主是真的不行了。
作为前隋旧臣的李靖不会希望她继续活着，作为大唐皇帝的李世民也不希望，甚至整个中原的百姓都被舆论所导向，认为她是颉利屡次扰边的罪魁祸首。
“小子能见一下他们吗？”本来安静的气氛被姜云明一句话打破，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想到姜云明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
“高远，你......”李靖的脸色变了变，在这个敏感的时期去见身份如此敏感的人，他相信姜云明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但是这么做终归是不太好。
“大总管放心，小子只是有些好奇而已。”姜云明开口想要打消李靖心中的想法。“至于他们以后的结局会是什么样子小子不会参与，当年萧皇后带着前隋遗孤投奔义成公主的时候带去了一样东西，小子想要看看。”
其实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想提及和氏璧这东西，和氏璧已经不能算是烫手山芋了，它更像是一个定时炸弹，谁碰谁谁死，姜云明也没想着把这玩意儿怎么样，只是想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罢了。
历史上的和氏璧在后唐末帝李从珂自焚之后不知所踪，所以后世的网上的那些和氏璧图片也不过是想象图而已，所以姜云明一直就挺好奇真实的和氏璧到底是长什么样子的，听说王莽篡汉的时候朝自己的姑姑汉孝元太后王政君索要这传国玉玺和氏璧，王政君大怒之下将和氏璧砸在地上，导致这名传千古的美玉崩碎了一角，最后用黄金补齐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高远，这个东西还是莫要轻易沾身为好。”柴绍闻言摇了摇头，他也是为姜云明着想。“在我看来，那东西最好还是留在她们身上，跟随大军一起回长安为好。”
不管是柴绍还是李靖、李勣都不想要这份泼天之功，没有哪份功劳所伴随的危险性比这次还大，所以姜云明的话着实是惊了他们一把。
“不会的。”姜云明摇头，他自己心里也是有数的。“小子只是去看看而已，那东西是不会经手的。”
“去吧。”李靖挥了挥手。从七月二十出征之始到现在攻下定襄城，里外里已经五个多月的时间了，他对姜云明的了解也深了不少，在得到姜云明的保证之后就放手让他去了。
“谢过大总管。”姜云明站起身拱了拱手，随后就转身离开了。
既是来投诚的，那待遇自然不会和俘虏一个样。定襄本就是萧皇后带着隋炀帝之孙杨政道定居的地方，所以在康苏密带着她们来投诚的时候李靖也就顺手将其安置在这里了。
一连过了几道士兵的把手，李靖对她们的重视可想而知。在姜云明进入这前隋遗孀曾经的居所时遇到的第一个人却是一个穿着突厥盔甲的胡人，这是姜云明没想到的。
“不知这位大人是......”康苏密说话很小心，他裹挟着义成公主和萧皇后投唐的时候就已经想明白了一切，所以不论是见到什么人都会把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丝毫没有突厥大将的架子，更何况现在他所面对的是穿着明光铠的姜云明。
瞥了一眼表现得小心翼翼的康苏密，姜云明的心中有些不屑。身穿突厥盔甲，还能出现在这里的突厥人，姜云明用脚指头想也能想明白这人是谁。
对于康苏密姜云明是有些不屑的，甚至还有些鄙视。其实一个人在面对生死的时候能做出什么都不奇怪，在大唐接收了那么多降将的大背景之下康苏密头像也没什么奇怪的，但是姜云明却很是不待见这种人。
姜云明是个双标的人，李靖也是降将，但是他对李靖却没有对康苏密的这种鄙视。
“康苏密？”姜云明的嘴角扯起了一抹弧度。
“诶！诶！正是小人，不知道这位将军高姓大名。”康苏密陪着笑，这嘴脸堪称是姜云明所见过贪生怕死之辈的典范了。
“怎么，有想法？”姜云明哼哼一笑，康苏密的小心思他能看得出来，无非就是想找个能在大唐皇帝李世民面前给他说好话的人罢了，看他这样子李靖应该也是被骚扰过了。“我是此次北伐之军的副总管姜云明。”
果然，在知道了姜云明的身份之后康苏密表现的更加殷勤了。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大唐最年轻的侯爷，失敬失敬！”康苏密的腰越躬越低，谄媚讨好的样子让姜云明觉得有点儿恶心。“小人远在草原也曾听闻大人的伟绩，当初那颉利在泾阳就吃了大人的亏，如今这定襄也是在大人制造出来的火炮之下才能顺利拿下，小人先祝贺大人再立不世之功。”
说实话，康苏密这么拍马屁的人姜云明还是第一次见，但是他却丝毫没有那种被拍马屁的感觉，反而是充满的恶心，康苏密一连几个马屁都拍在了马蹄子上。
最年轻的侯爷，泾阳时吓退颉利，火炮制造者的身份，还有康苏密说的“不世之功”，这些在姜云明初期的时候都是助力，但是现如今已经多多少少成为累赘了，尤其是康苏密说的最后一句。
“收起你的小心思。”姜云明拍了拍康苏密的脸，在感受到一手的油腻之后又嫌恶的放开了。“本侯今天可不是来见你的，而你这个人对本侯来说也没什么用处。你能说出这话就证明你对本侯的了解不算少，那你应该清楚，本侯就是在这定襄城里砍了你也不会有什么后果。”
姜云明抓了把雪搓了搓，想要去掉手上的油腻，，突厥人多长时间洗一次澡他不知道，但是想必在这种寒冬里应该是一整个冬天都不会洗的。
“闪开！”
第三百四十六章：心存信仰的女子
康苏密是一个很会看人脸色的人，这种人可能做别的不行，但是做一个舔狗类型的小人绝对能混的风生水起的。
当然，他得能碰得上那种有权有势且愿意让他舔的人。
甩开了康苏密，姜云明走到了房门，或者说殿门前，在看到是姜云明之后守门的士兵犹豫了一下，但是还是给他打开了门。
听到开门的声音，殿里的两女一男同时转过了头，看着走进门来的姜云明。义成公主和萧皇后都不是什么没见识的平头老百姓，在看到姜云明身上的明光铠之后就知道姜云明的身份不一般了。
进门之后姜云明首先就是好好打量了殿内的三人一番。两个女人都是中年妇人的模样，但看长相和衣着的话姜云明也分不清哪个是萧皇后，哪个是义成公主，只能确认那唯一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就是隋炀帝的孙子杨政道。
义成公主四十余岁，但是萧皇后已经年逾花甲了，两个相差近二十岁的女人应该很好分别，但是姜云明一眼看去却觉得二人差不多大。
萧皇后的美人之名深入人心，甚至很多后世流传甚广的评书和小说都对此孜孜不倦，但是如今姜云明亲眼得见真容之后才觉得那都是无稽之谈。
的确，姜云明第一眼看过去分不清哪个是萧皇后，哪个是义成公主，但是仔细看一看还是能分得出来的。一个四十余岁，一个六十余岁，但是二人外表却让人感觉她们年纪差不多，不过其中一人还是依稀能看的出来年轻之时是个美人。
再美丽的女人也敌不过岁月的侵蚀，后世流传着很多自己老丈人在突厥之战结束之后对萧皇后以礼相待，甚至还迎进了后宫封了昭容，但是现在看来那也都是虚传而已，不过这也从侧面证明了萧皇后在历史上的美是有多让人啧啧而谈。
“你是谁。”一个疑问句，但是从义成公主的口中说出来时却是冰冷且没有任何语气的。
“大唐泾阳候，姜云明。”
“你就是姜云明？”义成公主的语气终于有了波动，表情也有了些许变化。有意外，有无奈，甚至还有一些嫉恨。
“是的。”和对康苏密的态度完全不同，姜云明对义成公主的态度虽然称不上是礼遇有加，但是也是没有任何的轻视之意。
“呵呵。”义成公主惨然一笑，笑声中充满了萧索。“你也是来看笑话的吗？”
“义成公主哪里的话。”姜云明摇了摇头，不是场面话，他这次真的不是来看笑话的。“从在下的角度来看，义成公主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姜云明说的是心里话，如果刨除阵营再去看义成公主一生的话姜云明是真的只有敬佩之情。四十四岁的义成公主在突厥已经生活了近三十年，从启民可汗开始到颉利可汗，她为了隋朝和突厥边关的安稳先后嫁给了四位突厥可汗，甚至在隋炀帝遇险的时候她冒着被杀的危险谎称突厥北地边境有外敌入侵，以此骗走了突厥的军队才让隋炀帝逃回了雁门关。
凭心而论，能为一个王朝做到这种地步的女子真的是少之又少。
“你作为李唐的臣子，却对有着前朝公主和死敌之主的女人说这种话，你不怕本宫拖你下水吗？”义成公主对姜云明的话着实是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在这个时间这种地方，身为大唐侯爵的姜云明会说出这种话来。
“在下所言句句发自肺腑，并无一丝一毫敷衍或者套话的意思。”和义成公主想象的不一样，姜云明没有一点儿的胆怯，反而很光棍的继续坚持自己的看法。“在下只是和公主的阵营不同而已，但是这并不会影响在下对公主的敬仰。”
“那你今日所来为何？”义成公主有些糊涂了，她突然拿不准姜云明的来意了。
“在下今日所来只为三件事。其一，虽然阵营不同，但是公主为了自己的国家奉献了一生，这足以让在下敬佩。其二，萧皇后的美名声传天下，今日之来也只为见识一番。其三......”姜云明严肃了起来。“想必公主也知道，萧皇后入突厥的时候带走了一物。”
“哈哈哈！”义成公主狂笑了起来。“任你说的再怎么冠冕堂皇，最终还不是为了那传国玉玺！”
姜云明叹了一口气，义成公主对李唐的偏见太深了，虽然作为隋朝的公主对于篡位的李唐有偏见很正常，但是义成公主的偏见已经到了有些病态的地步，目前在她看来只要有一点点能让李唐不爽她就会舒服一些。
“没有传国玉玺，李渊......哦不，现在应该是他那个造反的二儿子李世民了。”义成公主的话中充满着讥讽，仿佛是对造反的李渊却被自己的二儿子造反表达着自己的嘲笑。“没有传国玉玺，李唐就永远是一篡位之臣，永远都得不到认可！”
对于义成公主会有这样的反应姜云明没有任何的意外，一个为了自己的母朝嫁给敌国四任首领三十余年的女人来说，背后偷掉了母朝的李唐远比突厥更加招恨。
“义成公主，能够坚持自己心中的信仰并且为之努力是一件令人敬佩的事情，但是有些时候无谓的坚持并没有必要。”姜云明突然觉得她有些可怜，一个为了自己母朝奋斗了一声的女人，在心中的信仰倒塌之后就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以您在突厥的位置应该知道大唐这两年的发展，有时候一个王朝的成功并不需要什么传国玉玺来证明，只要世人都认为他是成功的，那他就是成功的，传国玉玺只是一个物品而已。如果李唐以后还能得到所有人更深刻的认可，那么即便拿出一块石头说成是传国玉玺人们也是认可的。”
“而在下如今为什么会有这般举动不是因为李唐没有传国玉玺就不行，只是在下作为一个女婿想要尽一尽孝心罢了。”
虽然前隋已经亡了，但是再怎么说她也是一个公主，姜云明说的她怎么会不知道？在姜云明的话说完之后义成公主就无力的瘫在了地上。
第三百四十七章：乱世美人
这前隋余留下来的两个女人都是悲惨的，一个十几岁就被作为和平的筹码远嫁突厥，一个在亡国之后带着丈夫的遗孙投奔小姑子。二人在突厥的这些年过的怎么样姜云明不知道，但是估计不会太好。
“罢了，罢了。”在一旁没有开过口的萧皇后站起了身。
其实在为隋炀帝报仇这件事上这姑嫂二人是有分歧的，小姑子义成公主主张打，而嫂嫂萧皇后则是主张罢手，这两人为数不多的隔膜也就只有此事了。
“嫂嫂，你要做什么！”原本瘫坐在地上的义成公主凄厉的叫喊了起来，十几年的共同生活，在萧皇后起身叹息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自己的这位嫂嫂想要做什么。
义成公主从地上爬了起来，想要阻止自己的嫂嫂，但是却被姜云明身后的罗三林眼疾手快的按住了。罗三林对于义成公主可没有什么好感，他不像姜云明是从上帝视角去观看这件事情的起始，在罗三林的眼中为了给隋炀帝报仇而导致两国边境屡屡大动干戈的义成公主是罪无可恕的。
到底是自己的定居之地，萧皇后在一个很显眼的柜子旁按了两下之后就打开了一个暗格，从中取出了一个盒子，想来这就是传国玉玺和氏璧了。
“你拿去吧。”萧皇后的语气萧索，她早就厌烦了这种生活，而支撑她坚持到现在的理由无非就是杨政道了。
接过了萧皇后递过来的盒子，姜云明并没有打开验明真假，他不知道和氏璧长什么样子，没有参考验了也没什么用。
“嫂嫂，你糊涂啊！”被罗三林按在地上的义成公主浑身瘫软，在她看来自己手中最后的一枚筹码也失去了。
“公主所言差矣，这传国玉玺在你看来是能够要挟大唐的最后一枚棋子，但是依你现在的处境这东西对你们来说只有害处没有好处，而你们能做的也就是给大唐添点儿堵罢了。”姜云明有些唏嘘，帝胄之女却落得如今这般境地。“这是年幼的炀帝之孙能够活下去的唯一办法了。”
这个时代的一切都无法超越子孙血脉的延续，在姜云明放下了手中最后一根稻草的时候义成公主彻底被压到了，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仿佛是在为了自己一生的坚持而落泪。
姜云明叹了口气，没有再看这个可悲可叹的女子，在看了萧皇后和年幼的杨政道一眼之后便托着手中的盒子离开了。
盛世美人，乱世美人，相差如此之大。
守门的士兵在姜云明出来之后立即将大门关好，对于姜云明手中托着的盒子仿若没有看到一般。
“侯爷，您为什么......”罗三林欲言又止，在他看来姜云明今天所做的一切属实是不明智之举。
“无妨，拿好了。”罗三林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姜云明反倒是直接将那装着传国玉玺的盒子交到了他的手上，这让他一时有些手忙脚乱的，差点没给扔出去。“回去收拾一下吧，应该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该回去了。”
经历了今天这事儿姜云明知道这定襄城自己是呆不久了，这人见人躲的传国玉玺在萧皇后交出来之时就已经预示着他要返回长安了。
孙思邈要不要也一起叫上呢？
在拿到那个盒子之后姜云明第一时间就去找了李靖，但是没想到的是所有人都在等着他。
“回来了？”姜云明推门而入的时候有些呆滞，他没想到所有人都在，而李靖在看到罗三林手里托着的盒子时瞳孔都缩了一下。“你到底还是经手了？”
“嗯，这倒是没什么。”和李靖柴绍等人的担心不同，姜云明倒是看得很开。“这定襄城小子可能是不能镇守了，烦请大总管安排一下吧，就这两天小子就准备回程了，算上康苏密带来的投诚之礼一起。”
“唉。”李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但是都已经经手了，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对了，还请大总管暂时不要派人回长安报信，小子害怕有心之人得知之后会生起不好的想法。”
在姜云明看来这传国玉玺就是一块玉而已，只不过是它特殊的经历赋予了他别样的含义，但是在世人的眼中却不是这么看的，在他们眼中这块破损的玉所代表的的东西很不一般，甚至是他们穷极一生但是却求而不得的。为了这传国玉玺能够顺利回到长安，也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姜云明还是想让李靖把这事儿暂时压下来。
“知道了。”李靖轻轻地揉了揉太阳穴，他有些头疼。“你带点兵回去吧，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传国玉玺的安全。这事儿老夫暂时先压下来，待你回到长安之后再自行和陛下汇报吧。”
按理来说李靖和姜云明的做法都是逾越之举，但是相处了这么久李靖也觉得姜云明不会做那种脑残的事情，而且还有着李世民的书信为辅，这才让李靖做下了这个决定。
“懋公，嗣昌，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和高远商议一下。”
柴绍和李勣互看了一眼，他们都知道李靖的意思是什么，所以也就没有多说什么，而罗三林也在柴绍和李勣离开之后放下了手中的盒子离开了。
李靖站起身，打开了罗三林放在两人面前的盒子。这传国玉玺李靖见没见过姜云明不知道，但是他还是第一次见。
和他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呈现在面前的和氏璧并不是圆形的环玉。上面是厚度足以达到十四五厘米，下面则是印章似的方形，通体白色的玉质在最顶上却缺了一角，一如历史上记载的一样是用黄金补齐的。
“关于这之后的发展你还有什么建议吗？”李靖支开柴绍等人为的就是这个问题，之前他还对姜云明在火药之外的领域有所不认同，但是经过了定襄一役之后却彻底改观了。
“这战场上的事情是大总管最熟悉也最擅长的，高远相信整个天下也没有几人敢说能胜过大总管几分，接下来的事情只要大总管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发展下去就好了。”目前的突厥之战所剩的基本都是收尾了，突厥军队的军心已经被打散了，形不成什么有效的反抗力量。
“只是在离开之前还有些东西要交与大总管。”
第三百四十八章：意难平
直到这里，姜云明才把自己藏了一路的东西交给了李靖。
酒和辣椒。
从长安出来的时候姜云明就带着这两样东西，一直都没舍得用，因为实在是太少了，少到突袭定襄之前他自己都没舍得用。
在见识到草原的寒冷之后姜云明多少有些庆幸也有些后悔。庆幸的是自己带上了酒和辣椒，后悔的是自己带的不够多。
腊月到元月是草原上最冷的时间，自己已经决定了要带着和氏璧和萧皇后及杨政道回京，那这些东西放在自己这里就没什么用了，不如交给李靖，或许用不上，但是他不希望要用的时候是因为自己没给。
说服李靖废了很大的力气，辣椒还好说，但是酒这玩意儿在军队中一直是被禁止的，让他一个行军大总管带头喝酒？
东西本身没什么错，错的永远都是人，只有人才会开发出不好的用途。
通知这事儿本来用不着姜云明出面，但是姜云明还是再次回到了杨政道在这定襄城的“行宫”里。
“大唐的后侯爵大人，为何去而复返？”
义成公主似乎是不待见大唐的所有人，即便是在姜云明拿到了传国玉玺之后她说话依旧带着弄弄的讥讽，她心中的执念已经让她多少有了疯癫的意思。
“在下不日就要返回长安，这次去而复返是来通知几位的。”姜云明很认真的看着义成公主，丝毫没有在意她那犀利的目光和讥讽的语气。“萧皇后和炀帝之孙届时会同在下一起返回，至于公主殿下，对不起......”
不是场面话，也不是虚伪，姜云明是真的很佩服义成公主，他很想让她能像历史上的萧皇后和杨政道一样在长安度过余生，虽然没有什么荣华富贵，但总归是衣食无忧，可惜的是他做不到。
汉人对义成公主的偏见太深了，他们固执的认为颉利屡屡侵犯唐边就是因为义成公主想要为前隋复国。在汉人的眼中义成公主是YD成性的，因为她先后嫁给了四位可汗，也是为了富国不顾汉家尊严的。
历史上把愤怒和罪名推到女人身上的例子并不少见，从妲己到褒姒再到夏姬，她们都成了人们推诿责任的对象，把一个国家的盛衰兴亡推到了一个女人的身上，而姜云明眼前的义成公主也是一样。
狼天生就是要吃肉的，突厥的信仰就是狼，行军打仗带的都是狼头纛。先不说义成公主的枕边风有没有效果，就颉利那人，没有利益的驱使他会三番五次寇边吗？
场面一时之间有些安静，原本眼神和话语都带着刺的义成公主也安静了下来。
“在下保证，萧皇后和炀帝之孙可在长安安稳的生活。”
姜云明的话多少是想给义成公主一些安慰，但是这其实也是残忍。安稳的生活是真，甚至可以说他们能在长安颐养天年，但是同样的他们终生都会生活在大唐的监视之下，这就是一种变相的囚禁罢了。
“罢了，罢了。”义成公主长叹了一声，叹息中充满了失意。“遵父皇教诲，本宫远嫁这突厥，先后换了四任丈夫，忍受着他们油腻且散发着馊味的身体压在身上，为的就是为大隋缓一口气。”
姜云明静静地听着义成公主有些绝望的感慨，没有一丝一毫打断的意思。
“天意弄人啊，如今这突厥也要亡了。”
义成公主仰天长叹，以她的聪慧不会看不出来如今突厥陷入了何种的境地，突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也就预示着她想要为前隋复国已经成了痴心妄想。
“大唐的泾阳候，本宫听过你的名字。”义成公主突然把话题转到了姜云明的身上，很突兀。“本宫特意差人去查过你，从你犹如天外来客一般出现在长安近郊到最近的擎制世家，不得不说让所有人都叹为观止。”
“自颉利在泾阳铩羽而归之后本宫就特别关注大唐的变化，在接连损失了不少钉子之后才确定你就是让大唐转危为安的那个异类。”语气越来越唏嘘，似乎有着太多的意难平。“可惜啊，本宫在得知逆唐的政权交替之时第一时间就让颉利出兵，本以为那是一次万无一失的行动，即便不能为大隋复国也可让逆唐一蹶不振。”
“可惜啊！为什么，为什么你在那个时候出现了！”两行清泪从义成公主有些沧桑的面庞滑下，她的心中有着太多的不甘。
“火药，曲辕犁，新粮，一个接一个足以改变一个国家命运的东西在你的手里诞生或被发现，逆唐的实力越来越强大，内部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的被肃清，就连世家在你的手下如今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说到这里的时候义成公主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让一旁年幼的杨政道被吓了一跳。“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再早二十几年出现！”
“如果我大隋有了火药，那高句丽当初就不是苟延残喘而是直接被灭国；如果我大隋有了曲辕犁，那么国内的百姓就不再需要为耕作浪费那么多人力；如果我大隋有了新粮，那么最后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跟随那李渊等逆臣！”
义成公主泪流不止，脸上满满的写着愤怒和嫉恨。
“天意啊！天意啊！”
年幼的杨政道缩在萧皇后的身后，看着自己的姑奶奶一脸的惊惧。
“公主你误解了。”安静地听完了义成公主的哭诉后姜云明才开口。“有些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既是发生过了那么就没有重来的机会了。姜云明不会早二十年出现，即便是早二十年出现也不会去帮助炀帝。”
“为什么！”姜云明的话打破了义成公主内心的最后一丝幻想，她愤怒的朝着姜云明大吼，声嘶力竭。“难道你也认为我大隋该亡吗！你也认为皇兄是个昏君吗！”
“是昏是明小子不敢轻言，但是若是在下出现之时是炀帝在位的话，大隋必定不会得到如今大唐所得到的那些东西。”
第三百四十九章：义成公主的牵挂
隋炀帝到底是不是昏君？或许以前的姜云明会斩钉截铁的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但是在亲自经历了这只记载在书中的封建朝代之后姜云明才知道有些事情你所了解的并不就是真实的。
其实隋炀帝是一个胸怀大志的人，但是美中不足的是他这个人并不是一个明君的材料。
他结束了中原接近四百年的混乱局面，把自东汉以来崛起的各种势力都平定了下来，让中原形成了大一统的局面。
他废除了九品中正制，大力推行了科举制度。虽然在姜云明看来需要官员举荐的科举制度有些可笑，但是在当时看来已经是大刀阔斧的改革了。
他历时六年，排除了所有的反对之声修建了大运河。后世大部分人认为隋炀帝修建运河是为了自己的享受，为了他下江南时的方便。但是在他修建大运河之前南方就已经出现了很多人工开凿的沟渠，只是他的工程太大的，上到了一个王朝的根基。
他三征高句丽虽然失败了，但是也险些灭掉了高句丽的政权，让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高句丽都处于苟延残喘的境地。如果不是他三征高句丽的举动，那么李世民即位的时候如颉利一般长驱直入的可能就要多一个高句丽了。
晚年的享乐让隋炀帝被后人诟病，当初为了促进经济发展而修建的大运河也被人们认为是为了他自己的享乐才去修建的。
纵百恶而行一善则为善，行百善而为一恶则为恶。
不得不说早期的隋炀帝还是一个心怀抱负的君主，但是受到打击而开始贪图享乐的晚年让他在史书上成了一个臭名昭著的昏君。姜云明不会把自己的性命交到这样一个人的手中，哪怕是他早年间也是一个出色的皇帝。
“在下不是和公主争论对错的。”姜云明打断了想要说话的义成公主，他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没有什么对错，也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只能说在下和炀帝可能不太合，不然的话上天也不会安排我出现在这大唐崛起的时候，不是吗？”
姜云明并不想和义成公主争论，大唐得到的东西能不能让隋朝再续几口气他不知道，他也不会狂妄的认为凭着一己之力就能改变一个王朝衰败的命运，他所做的一切只能给强盛的王朝锦上添花，却不能让衰败的王朝起死回生。
“天意啊。”被姜云明从希望和臆想中拉回，义成公主很是挫败。
“在下不日将会返回长安，原因想必公主也清楚，若是公主还有什么愿望的话可以告知在下，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话在下都可以试试。”一个为自己的母朝奉献了贞洁和一生的女人，姜云明很是敬佩，他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愍儿，你过来。”义成公主回复了一些精神，朝着藏在萧皇后身后的杨政道招手。
有些畏怯的杨政道看了一眼萧皇后，在萧皇后点头之后有些犹豫的走到了义成公主的面前。
“你是大隋最后的血脉了。”放下了心中信仰和坚持的义成公主此时有些慈祥，仿佛是一个平常人家的长辈一般给杨政道整理着发髻和衣着。“答应姑奶奶，以后不要有什么别的想法，过好你自己的人生，把杨家的血脉传续下去。”
“嫂嫂。”看着有些畏惧她的杨政道，她知道这些年自己对这个侄孙有些过于严苛了，她无时无刻都想让这个侄孙扛起杨家男儿的责任。
有些多愁善感的萧皇后看着自己的小姑子，嗓子似是被哽住了一般。
“愍儿就交给您了，这些年我给他的压力太重了，让大隋复国的念头已经让我有些痴狂。”义成公主看着萧皇后泪眼婆娑。“现在回想起来嫂嫂您才是对的，这些年，嫂嫂您受苦了。”
两个女人抱在一起埋头哭泣，她们其实都是被他人的欲望所折磨着的人。被压抑的心情一旦放开，所迎来的就无尽的发泄。
两个女人的哭泣并没有让姜云明有厌烦的感觉，他隐隐的有一种感觉。
发泄过后的义成公主整理了一下仪表，出身贵胄的她不允许自己在和外人交谈之时有不得体的行为，但是她接下来的话却让姜云明有些凌乱。
“姜先生。”义成公主端端正正的朝着姜云明行了一礼。
“不敢！公主折煞在下了。”姜云明赶紧对着义成公主行礼，在这个时代，先生这个词可不是见面时的称呼。
“希望先生能够照拂一下我杨家最后的血脉，不求荣华富贵甚至恢复以往的荣光，只求他能够安安稳稳的渡过一声，哪怕是以一个普通百姓的身份。”
“在下自会尽力而为，但是......”
“无妨，无论如何都多谢先生了。”
义成公主的回答让姜云明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应下这事儿其中有些冲动的成分，但是这也是在他知道历史上杨政道的结果如何的前提下才答应的，若是老丈人不同意的话他也不会强求，毕竟他和义成公主又没什么交情。
他只是觉得义成公主这个人让他敬佩而已，也是出于对一个王朝覆灭之后的同情心罢了。
在得到姜云明的答复之后义成公主松了一口气，虽然并不是坚定且肯定的回答，但是她目前能够求得到的也就只有姜云明了，不然的话她还能去求谁？前隋的旧臣李靖吗？
虽然义成公主算不上是长辈，但是再怎么说也比姜云明打上二十多岁，直到她起身之后姜云明才放松了下来，年长的人给他这种少年人行礼，折寿的。
放下了心中最后的一丝牵挂，义成公主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她转过身自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而萧皇后在看到她的举动之后拉过了杨政道，从他的脖子上取下了一枚挂坠。
义成公主接过了萧皇后手中的挂坠，将其拼合在一起之后双手托起，递到了姜云明的面前。
“这是妾身唯一能拿得出来的东西了，先生答应了妾身无理的请求就已是大恩，事情无论成败与结果如何，此物都当做是谢礼送与先生。”
第三百五十章：亡国的宝藏？
姜云明看着义成公主手中的东西有些头疼，这玩意儿和传国玉玺差不多，谁沾谁死啊。
义成公主手中托着的东西是两块东西组合而成的，形状似虎，那么它的名字也就呼之欲出了。
虎符，而且是前隋的虎符。
和传国玉玺一样，虎符也是被赋予了特殊意义的东西，在这大唐你要是拿出来前隋的虎符怕是第二天就要身首异处了，而且是全家一起。
“先生无须担心。”对于姜云明的迟疑义成公主也了解，在王朝更替之后谁要是留着前朝的虎符基本上就会被认为是大逆不道之举。“此物是虎符，也是钥匙，汾水河畔的汾阳宫中的暗室里留存着大隋不少的东西，当初是为了给杨家后代复国之用的，如今却是没什么意义了。这虎符就是开启汾阳宫暗室的钥匙，是给先生的报酬。先生是自留也好，上交给那李世民也罢，一切皆由先生处置，且无论我杨家子孙有什么后果皆不会对先生有任何怨言。”
姜云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但是还是接了过来。
前隋虎符，传国玉玺，这两样东西一个比一个烫手，还是早点儿回去长安交与自己那老丈人吧，这两样东西都不是能长留的主儿。
见姜云明接过了那组合起来的虎符之后义成公主再次福身行了一礼，对着姜云明说道：“我们还有些私事想要交代，还望先生见谅。”
握着手中的虎符，姜云明没有说什么，只是拱手行了一礼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灰色的云彩遮住了，显得气氛有些灰暗，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虎符，姜云明的心情有些复杂。正当他抬步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的行宫中突然传出了女子的哭泣声，姜云明隐约能听的出来这声音的主人是萧皇后。
姜云明的脚步顿住了，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回到自己的住处之后姜云明就开始动手收拾自己的东西，他不像在这里久待了，天气太冷，发生的事情也一言难尽。
就在姜云明兀自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有人直接推门而入，声势很大，但是姜云明却没有什么不满的情绪，在这里敢有这种举动的可没几个人。
“你去见了那义成公主了？你们都说了什么？”李靖推门而入，没等姜云明开口就是一顿质问。
“没什么，只是义成公主想要小子照顾一下杨家唯一的血脉。”
“只有这样？那为什么义成公主自尽了？”
果然是这样。
在姜云明离开杨政道的行宫时听到了里面的哭声，那时他心中就隐隐感觉是义成公主出事儿了。一个被自己不喜欢的人压在身下二十几年的女人，在失去了心中的信仰，交代完最后的事情之后会有什么举动几乎不用去猜测。
“她自尽的时候小子并不在场，那里的守卫可以证明。”姜云明语气平淡，似乎是在说着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一般。“至于她自尽的原因，其实大总管也应该清楚。”
李靖被噎住了，义成公主自尽的原因他怎么会不知道？他今日来也不是来质问姜云明的，只是有些担心罢了。姜云明太过年轻了，他害怕姜云明应允了那义成公主什么出格的事情。
“世人皆认为这突厥三番五次寇边都是义成公主的错，但是却全然忘了自古以来不论是突厥还是以前的匈奴皆是对中原虎视眈眈，最后却都归于一个女子的身上，太可笑了。”姜云明一边收拾着自己的行礼，一边语气平淡的说着。“小子只是觉得一个为了自己的母朝奉献了贞洁和一生的女子值得尊重，这无关乎我们是否敌对。至于那杨政道的事情大总管也无需担心，父皇是不会杀他的，没有小子的照顾他也能在长安安稳的度过余生。”
“你心中有数就好。”李靖松了口气，自从他儿子李德謇的事情之后他对姜云明就比别人更加亲近一些，再加上在边塞的这段日子里姜云明的策略都很有效，所以他也是起了爱才之心而已。
“大总管放心吧，可能这时间最惜命的就是小子了。”姜云明自嘲的笑了笑，丝毫没有不好意思。“有性命之忧的事情小子可不敢做，这次回京也希望大总管能多分些将士们护送。往小了说是小子贪生怕死，往大了说就是有太多的人盯着传国玉玺了。康苏密带着义成公主和萧皇后降唐知道的人太多了，人多嘴杂，总是有泄露出去的可能。”
“这个你就放心吧，老夫安排了三万将士护送你回京，而且其中还有一千玄甲军做你的近卫，这回放心了吧？”
“能如此那自是最好了，小子多谢大总管了。”姜云明笑着拱了拱手，两人之间的紧张气氛一时之间消失殆尽。
“玩笑归玩笑，回程的路上还是要多加小心。”和姜云明的笑意盈盈不同，李靖则是一脸的严肃，甚至还有些许的担忧。“柴绍和老夫会和的时候还带着自长安而来的商队，但是在到达朔州城之后商队的人少了一些，但是在清水河畔并没有他们的身影，而且也没有向北而行的踪迹，他们极有可能是返回长安了。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商队的覆灭让他们不满，但是不管怎么说还是要防一手。”
姜云明有些意外，李靖之前可从来没和他说这些。
之前姜云明还有些奇怪，对于商队的死范阳卢氏和赵郡李氏表现的太过安静了。要是单单是商队没了也就算了，毕竟商队而已，没了就没了，在找几个人组建起来就好了，货物丢了也无妨，最初他们在清河水畔的交易早就让他们赚的盆满钵满了，最后丢失的那点货物就算是不找回来也是稳赚的。
商队没了世家没动静可以理解，但是李柏清和卢承庆没了他们连个不满的声音都没有，这就有些奇怪了。
这两人一个是未来家主的接班人，一个是族中出类拔萃的后辈，甚至竞争一下家主的位置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但是偏偏世家却宛如逆来顺受的小媳妇儿一般一点儿怨言都没有。
原来都憋着呢？
第三百五十一章：长安
长安城外，田家村。
李丽质在姜云明心中算得上是最完美的妻子。容貌出众，知书达礼，善解人意，身世显贵，如果硬要说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应该就是身患气疾了吧。
从姜云明离开长安的那天开始李丽质就很少出门了，战场之事她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她却不愿意成为他的累赘，她不想远在边关的夫君还要为在家里的自己操心。
本来李丽质是信佛的，她送给姜云明的第一件东西就是一个从白马寺求来的平安符，但是自从知道了姜云明对佛家的态度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去过寺庙，即便是长安周边也有大大小小的寺庙不老少。
姜家祖祠成了李丽质呆的时间最长的地方。她想给自己的夫君祈福，但是寺庙又是夫君所不喜欢的，姜家祖祠就成了最适合的地方。
现在的姜家祖祠还有些冷清，上面供奉着的就只有两个牌位，姜云明的父亲和来到大唐之后的奶奶张王氏。从七月二十出征到现在，李丽质就只通过柴绍带去了一封家书，但是更多的篇幅用来和姜云明讲述他离开之后家里的大小事情，只是在最后用一句话表达了自己的思念。
自从那封家属被柴绍带走之后李丽质每天都翘首以盼，但是却没有得到前线传来的任何消息。从出征开始到现在，前线除了军队的传令使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回来，收不到姜云明的消息是理所应当的，但是李丽质还是难免有些失望。
“奶奶，公公大人，请你们保佑夫君安全归来。”李丽质跪坐在蒲团上，到祖祠为姜云明祈福，这已经成了她每日必做的事情。
“公主。”就在李丽质虔心祈祷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人声，是映雪站在门外。
姜家的这一点有些奇怪，一般人家的妻妾之间一般用姐姐妹妹称呼，但是到了姜云明家就不一样了。两个妾室都是通房丫鬟出身，但是映雪一直称呼李丽质为公主，即便是李丽质嫁到姜府之后也是一样，这个称呼一直到姜云明纳她为妾也没能改过来，而映雪这么称呼就让林馨怡比较尴尬，久而久之姜云明的两个小妾就都称呼李丽质为公主了。
“嗯？映雪？”李丽质看着映雪有些奇怪，除了定下柴绍出征协助李靖的那天之外映雪可从未在她为姜云明祈福的时候打扰她。
“公主，宫里派人来了，说是有了夫君的消息。”映雪的脸上明显带着欣喜，不仅仅是李丽质，她也同样担心着前线的姜云明。
“真的？”李丽质有些恍惚，每天都在期盼着姜云明的消息，但是当真正有了消息的时候她又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是真的，是陛下让内侍来传信儿的。”
“备车，我要进宫！”
在等到映雪的肯定之后李丽质再也按捺不住了，即便是见不到人，能听听他的消息也是好的。
但是可能和李丽质想象的不太一样，她的父皇李世民此时正坐在立政殿里，脸上满满的都是苦恼之意。
小除前夜他收到烽火台传来的消息时兴奋得难以自制，不顾已晚的天色召了长孙无忌和杜如晦等人进宫，几人在两仪殿一番痛饮，连第二日的早朝都迟到了，但是他今天收到了来自定襄城李靖的八百里加急之后却整个人都不好了。
在李世民的预想中姜云明到前线是去指挥火枪营和火炮的，在他的规划里姜云明是不需要直接接触战场的，但是事实却和他最初的设想相差太远，设想中坐镇军队后方指挥火炮和火枪营的姜云明竟然连夜带着五门火炮从朔州城一路突进到了定襄城外的恶阳岭，并在那里的积雪之下待了接近一天一夜。
看着手中的密信，李世民很是苦恼，他不知道该怎么和自己的宝贝女儿说这件事。从姜云明出征之后他就想把这个已经出嫁了的女儿接回宫里来住，长乐宫一直都给她留着呢，但是李丽质却怎么都不同意，后来李世民也去看过那个他最疼爱的女儿几次，那个曾经他疼爱无比的女儿已经清瘦了不少。
这女婿只是出征却并未出事，宝贝女儿就清瘦了不少，这要是让她知道自己的夫君在边塞遭受了如此大的风险那还了得？
“陛下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脸的苦恼？”哄睡了李明达的长孙好不容易腾出身来，却一眼就看到了她的丈夫李世民一脸的苦恼之色。
“喏。”李世民毫不避讳的把手中的密信递给了长孙，有兴奋也有无奈。“姜云明那臭小子仗着出征之前朕封的副总管之职，竟然仅仅带了两个伍的人就孤军深入连夜跑到了那颉利驻扎的泾阳城外布置火炮。”
李世民揉了揉太阳穴，虽然结果是好的，但是这个过程却有些惊险了。如果不是严寒的天气和过于放松的氛围，突厥的探子巡视的再仔细点姜云明他们就得被发现了，到时候结果是什么样的就难以预料了。
“这孩子，不是有李靖他们吗？为什么这孩子还如此冒险？”长孙在听了李世民的解释之后又仔细的看了密信，雍容华贵的脸上此时慢慢的都是后怕和不满。
“唉，虽然是冒险，但是不得不说多亏了这小子了。”李世民有些无奈，也有些庆幸。“如果不是这小子提前去打探了情况的话大军也就不会如此顺利的拿下定襄了，这小子带了五门火炮，齐射之下炸了一门火炮，但是还是将定襄的城门打得摇摇欲坠，药师没有废什么力气就拿下了定襄，而颉利也落荒而逃。”
虽然没有亲眼见识过那种场面，但是长孙光想想就有些后怕。李世民三言两语就说完了事情的经过，可长孙是那种没有见识的女人吗？她心中早就清楚这事儿肯定不像那简单的三言两语一般。
“高远这次算是立了大功了，若是不他不顾自身安慰带着五门火炮衔枚疾进的话李靖也不会如此轻易的拿下定襄，只是累的这孩子在那天寒地冻的草原上把自己埋在了积雪里，就那样过了近一天一夜。”
说到这里李世民长叹了一口气。
“朕该怎么和丽质解释啊。”
第三百五十二章：惊喜
杀人的冲动如此的强烈，姜云明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来到大唐之后他见过了很多后世都不得而见的场面，死刑犯行刑的时候他也去看过，但是像今天这样他还是第一次。
世家的人两次或偷袭或埋伏他，甚至因为这个还死了一个龙武卫，他也受伤了一次，即便是这样他都没有像今天这样有如此强烈的冲动。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冉闵的杀胡令为何那么得人心，卫青霍去病的壮举为何在千百年之后仍然为人称颂。
孙思邈带来的药很足，因为相对而言人数并不是很多，也因为这些女人早已对自己的身体被男人看到麻木了，所以孙思邈的治疗很快就完成了。最后感受了一番这简陋的帐篷里糜烂的气息，姜云明抬步走了出去，她们已经麻木了，但是姜云明还是想进城里找几个妇人照顾她们。
这是姜云明力所能及的，给到她们最后的尊严。
或许在平日里遇到对自己的身体和贞洁如此麻木的女人还会调笑或者辱骂几句，但是如今所有的男人都没有对这些女人表露出鄙夷之情，一些辅兵在征得了姜云明和李积的同意后自发的将她们的帐篷搬到了城内，并且日夜看护着。
军伍中严禁饮酒，姜云明只能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那有些破碎的茶叶。包子仿佛感觉到了气氛的压抑，静静地趴在姜云明的脚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吱呀。
推门声响起，包子警觉的看了一眼来人之后又静静地趴了回去。
“怎么？不适应了？”李积越过姜云明直接坐了下来，丝毫没有见外的意思。
姜云明没有说话，闷闷的又喝掉了慢慢一杯的茶。茶水有些烫，但是掩盖不住心里的那把火。
“多少还是有些年轻了。”虽然几乎已经碎成了茶叶末，但是李积依旧喝的有滋有味，在这前线上能喝到如此高质量龙井的也就只有姜云明这里了。“你还未曾见识过草原深处的景象呢，那里可不只是有女人是这样，缺手少腿的汉家男人很常见，他们甚至用汉人玩儿一种游戏，追猎游戏。”
本来默不作声的姜云明听到李积最后的话时颤抖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但是内心里想的是什么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自古至今能够解救他们的就只有我们这些军伍之人，以往有雄心却苦于规矩的压制，现如今我们有着正当的理由和强力的支持。老夫相信，那个在长安城搅得起惊涛骇浪的泾阳候在这边关依然可以。”
李积没有多做停留，该说的话他都已经说了。他是最早来到边关的人，也是当初那五万将士的大总管，手中的事情远远比姜云明想象得多。
“可惜啊。”姜云明闭目抬头，口中吐出来的话也只有包子才听得到。
没有那方面的本事，姜云明学不了卫青霍去病，他想痛痛快快的如冉闵一般发下一纸杀胡令，但是他不能。杀胡令痛快是痛快，但是会为以后大唐对草原的治理带来很大的问题，甚至就如历史一般过不了多少年就要再次面对崛起的草原民族。
第三百五十三章：孟门关
长安城里的立政殿一派欢乐和祥和，但是此时的姜云明却并不是这样的。
本来从定襄城到长安用不了多长的时间，最起码远远要比出征时从长安到灵州要快很多，但是正月里的黄河正是冰封期，让想利用黄河这条高速公路的姜云明有些无奈。
任谁都知道在这个时代走水路要比陆路快得多，更何况如果是走水路的话从定襄到黄河最近的州县胜州不过半天的功夫，而从胜州到长安又正好全程都是顺流而下的，如果不是黄河正处于冰封期的话从胜州到蒲州也就两三天的时间就到了，而从蒲州再转陆路去长安走得快的话一天也差不多能到了。
无奈，别说冰封期的黄河了，即便是等到开春黄河还有一段时间的凌汛期，冰封期走不了，凌汛期更是连想都不敢想，随着水流飞速而下的冰块能把这个时代的木船打成渣渣。
水路走不了，姜云明就只能安安生生的走陆路了。和水路相比陆路实在是要绕很远的距离，偏偏这会儿还正是最冷的时候，姜云明甚至一度想要回定襄城过了冬再说。
想归想，但是路还是要走的。先不说这次和他同行的萧皇后与杨政道的身份很特殊，就是传国玉玺的存在也不能让他恣意妄为，这玩意儿自己的老丈人李世民可是心心念念的想了很久了，这要是自己给弄丢了怕不是要被拔掉一层皮啊。
和坐在马车里怨声载道的姜云明不同，一直跟在姜云明马车旁边的二牛则是满脸的兴奋。
姜云明从定襄离开的时候去叫了孙思邈，但是孙思邈不愿意回去，说是要等到战争彻底结束之后，姜云明也尊重了他老人家的决定，但是经过朔州城的时候却带上了二牛。
对于二牛这个孩子姜云明很是有好感，虽然他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年纪也算不上是很大。面对着姜云明的邀请二牛毫不犹豫的答应了，站在他身边的辅兵皆是一脸艳羡的神色。姜云明是这次出征的副总管，他们也见识过姜云明在朔州城指挥大军的样子，他们知道傍上了眼前的这位副总管之后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而如今少年二牛就搭上了姜云明这列火车，以后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不好说，但是不管怎么说都比在这边关过这刀口舔血的日子好多了。
二牛的父母并不是罪臣，他是出生在突厥和前隋的交界地的，这也是他能给姜云明当翻译的原因，因为他从小就没少见过突厥人。
之前的二牛最远也就到过朔州的后方崞县，而这次的路线却是从朔州朝着岚州和方山方向前进的，所以一路上的二牛都显得很是好奇，这是他第一次走这么远。
“大人，长安城是什么样子的？”第一次外出见世面的二牛很是兴奋，但是他有不敢去叨扰马车里的姜云明，所以他就把目标放在了一直紧跟在姜云明周围的罗三林身上。
只可惜罗三林在面对姜云明和李世民之外的人时永远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对于二牛的话他充耳不闻，能让他破防的估计就只有此时在马车里打盹儿的包子了。
没有得到回应的二牛又开始抓耳挠腮了，但是他又找不到别的能说话的人。这次回京的队伍足足有着三万士兵的护卫，其中还有一千是玄甲军，但是他们都是正规的军队，而不是在朔州时二牛所呆的那种辅兵的队伍。
正规的军队在程咬金等人的训练下都是有着严明的军纪的，他们不是辅兵也不是府兵，而是大唐正规的常备军队。正规的军队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比其更甚一层的玄甲军了。
“侯爷。”从离开了朔州城之后罗三林对姜云明的称呼又变成了侯爷。“前面就是北川河了，顺着北川河南下不远就是石州了，属下觉得我们今晚可以在石州修整一下。”
“嗯？”马车里的姜云明有些迷糊地探出了头，看了看明显还亮得很的天色。“天色这不是还早吗？现在距离石州大概还有多远？”
“大约天黑前一个时辰就可到达。”
“一个时辰？”姜云明有些奇怪。一个时辰，换算下来那就是接近两个小时了，虽然带着三万士兵的队伍行进速度有些慢，但是也不至于提前两个小时就停下来修整的。“前面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姜云明知道罗三林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既然他这么建议就一定有他的理由。
“侯爷，我们若是过了石州的话就要孟门县和延福方向前进了，但是从孟门县到延福这一段路就是有名的孟门关了，这里道路狭窄，两边皆是天堑，这一整段路都是利于躲藏和伏击的地点。按照我们如今的行进速度来算的话，到达延福之前天就会彻底黑下来，如果遭遇埋伏的话会很危险的。”
罗三林说的头头是道，但是姜云明能听懂却想象不出来这是哪个地方，他的脑海中没有和这里相契合的地点，但若是让柴绍来的话他就知道了。
因为这孟门关或许在后世不是很出名，但是在隋末唐初的时候可是声名震震。东依巍巍吕梁，西滨滚滚黄河，南靠军渡要塞，北邻黄河“二碛”这孟门关可是和娘子关并称，有“东有娘子关，西有孟门关”之称，西跨黄河天堑即达陕北地区，是控山带河的重要关隘，历来都是兵家的必争之地。
“那行吧，你经验多，就听你的。”自己的小命当前，姜云明还是决定听罗三林的。“吩咐下去吧，行军速度可以放慢一些，天黑之前到达石州就好了。”
“是！”
以前在田家村时的罗三林就是干脆利落的，办事丝毫不拖泥带水，现在在这行军的途中更是如此。没有李靖、李勣和柴绍等人在，姜云明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所有的事情都是要以姜云明的决定为主的。
“将军，将军！”虽然马车的保暖措施也不是很好，但是再怎么也比外面强，正当姜云明想要缩头回去的时候二牛叫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