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商队遇袭
当晚李柏清和卢承庆二人就带着下属的商队和能带走的货物离开了，至于他们是不是真的直接回长安姜云明不在意，甚至在他看来如果他们私自去找突厥人交易是再好不过的事情。颉利的士兵距离南下的时间应该不会超过三天，如果有血淋淋的现实摆在那些突厥百姓的面前会更有说服力的。
从灵州到朔州的路姜云明当初是走了半个月，而李靖带着大军要走多久他不知道，但是想来也不会比当初的自己更快。李柏清二人能不能在李靖之前赶回来姜云明不知道，但是希望应该不大，如果他们自己不作死的话应该在年前还能送回去一批货，要是他们自己作死那就没办法了。
姜云明本想写一封家书让李柏清他们帮忙带回去，但是最后还是作罢了，毕竟李柏清他们自己能不能回去都不一定。
和李勣商议的时候姜云明把停止巡逻的时间定在了五天是有深意的。从朔州城或者突厥百姓的聚集地到颉利的驻扎地定襄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不过若是突厥的探子姜云明觉得一天的快马加鞭就足以让他们回到定襄汇报了，而颉利再做出决定，然后士兵南下试图劫掠商队甚至是驻扎的突厥百姓还需要一天，这就是三天左右的时间，所以姜云明为了保险起见把时间定在了五天。
或许颉利的士兵们在劫掠商队未果的情况下还会多留两天，但是也不会停留得太久，毕竟不管结果如何总是要回牙帐汇报的，届时再派遣巡逻兵去和突厥百姓们说一说颉利的所作所为，再加上交易的中断，这就足够让突厥百姓产生足够大的情绪了。
一连好几天姜云明连门都没出，现在不光是他，就连李勣和张亮所能做的也就只有等待，等待的不仅是姜云明计策的结果，也是在等待李靖的到来。
朔州城的寂静到了第四天的时候终于有了些改变，下雪了。
伴随着凛冽的北风，雪花飞扬在草原和朔州城的上空，虽然并不大但气温却足够的冷。
姜云明一早就在包子的叫声中醒了过来，来自吐蕃高原的它最喜欢的无疑就是下雪天，这段时间在朔州的日子已经让它足够高兴了，而今天的雪则是彻底引爆了包子的欢乐。
穿戴好内服和铠甲，姜云明直奔李勣的住处。下雪能做的事情太多了，但是最首要的还是要了解情况，而对于他来说消息的来源无疑就是李勣了。
虽然战争还没有正式打响，但是目前的军队调遣无疑是让唐军已经进入了战争的状态，虽然巡逻兵在姜云明的计策下停了下来，但是斥候是不能停下的，在战争中，停了斥候的活动无疑是变成了瞎子。
“来了？正要差人去找你呢。”姜云明刚进门李勣就急切地站了起来，这种举动让姜云明的心里“咯噔”一声。
“出事儿了？”摘下明光铠的头盔，也不待李勣开口姜云明就直接坐了下来。
“没错。”李勣的表情有些沉重。“颉利的人有动作了，昨天夜里他们突袭了那些突厥百姓的驻扎地，虽然没有突厥人的伤亡但是却带走了那些突厥百姓和商队交换而来的所有粮食。”
姜云明松了口气。
还好，虽然没有达到他预期的效果，但是能有这样也不错了。
“还有就是......”李勣的话让本来松了一口气的姜云明心又提了上来。“前几天本该回长安的商队昨天夜里在清水河被我们的斥候发现，无一生还，货物全部丢失。”
姜云明闭上了眼睛。果然，这群贪婪的商人最终还是绕过了他们直接去找突厥人了。
没有怜悯，没有难过，姜云明甚至连一丝心里的波动都没有。自己虽然不是三令五申，但是也是和李柏清卢承庆他们二人说明了情况，甚至本不应该告诉他们的突厥士兵可能的动向姜云明都告诉了他们，而他们却一意孤行，姜云明也没有办法。
“那些突厥百姓呢？他们知道商队遇袭的事情吗？”
“斥候去过了那里，但是他们似乎对商队的遭遇并不知情，只是在问我们能不能允许他们入关过冬。”李勣摇了摇头，但是话语中却有着一丝的兴奋。“从斥候的回报来看，那些突厥百姓对颉利的行动很是不满，高远你的计策已经算是起效了。”
“还不够。”姜云明摇了摇头，这远远达不到他所预期的。“不能同意他们入关，理由就说因为我们刚刚遭受了突厥军队的袭击，这样才会让他们对颉利的不满愈演愈烈，甚至还能传达给以后南下过冬的突厥人。”
“行，那就这么办。”李勣现在对姜云明多少有些服气了，最起码人家的计策见效了啊。
“对了，巡逻队伍的任务再次延后，让斥候把商队遇袭的事情和地点透露给突厥人那边，商队那些人的尸骨暂时不要让人去收敛。”
姜云明的这话要是让孙思邈听了去怕是要当场闹翻。现在的唐军不是没有给商队收敛尸骨的能力，他需要让这些人的死发挥更大的功效，而这些孙思邈肯定看不惯。
那些和商队交易过的突厥人驻扎在长城以北、浑河和黄河交界的区域，而商队遇袭的地方是在清水河，两地之间相距并不远，姜云明相信如果把这个消息告诉那些突厥百姓的话他们一定回去看个究竟的。
“长安那边怎么办？”李勣对于姜云明的话并不反感，历史上的这场战争就是他向李靖提出了夜袭阴山的方案，置当时尚在突厥牙帐的唐俭和安修仁二人的安危于不顾。对朝中大臣尚且如此，更何况只是世家的商人了。
“如实汇报吧。让陛下告诉范阳卢氏和赵郡李氏，商队和军队的交易依旧作数，目前上交给唐军的战马和活羊的钱等到战争结束依旧会给他们，并且让他们再派一支商队过来，如果不愿意的话陛下会有办法的。”
姜云明并不担心这个，想和突厥人做交易的人有的是，就算是都不愿意老丈人也会派自己的人过来的，而大唐需要做的无非就是和世家表个态而已。
第三百二十五章：苏定方的气愤
如果是按照这个时代的严苛制度，姜云明和李勣现在要做的事情都是要经过李靖同意的，除非是遇到什么特别紧急的情况他们才能自行做主，但是因为两地相隔太远，再加上姜云明这个副总管的名头摆在这里，所以李勣还是选择听姜云明的。
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战争结束之后那些文臣肯定会旧事重提，起码孔颖达等一众儒家的代表肯定是会对姜云明口诛笔伐的。如果说被杀的是突厥百姓的话还好，但是现在却是大唐的人，即便是世家口头上最看不起的商人也会让那些人针对姜云明一阵子的了。
“高远在想什么？”李勣看着突然沉默下来的姜云明，有些好奇。
“没什么。”姜云明摇了摇头，他和李勣还没熟到什么都说的地步。“懋公大人可让苏定方带些兵马，就以调查商队遇袭之事为名。”
做这些其实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意义，但是要的就是这个名头。战争需要铁血的手腕，但是治理去需要如水的政策。必须要让突厥百姓们心中的天平倾斜一下，不然的话历史依旧会重演。
天色还早，现在安排下去还来得及，最起码苏定方还能带着将士们去清水河那边去转悠转悠。不管结果如何，此举就是做做样子，真要是打着给商队报仇的名义主动和突厥士兵打了起来，等李靖到来肯定第一个治他得罪。
时间还是太早了，薛万彻到契丹部需要多久姜云明不知道，但是肯定是要比从灵州到朔州的时间长的。战略的部署已经完成，但是未等到各部即位就开始动手是大忌，一个不好薛万彻他们就要扑空了。
姜云明已经有点儿厌倦了现在的生活，每日睁眼不是勾心斗角就是担惊受怕，还是在长安的时候自在一些，虽然是在自己那皇帝老丈人的阴影之下，但是再怎么不好也比这边关来的强啊！战争什么时候结束他不知道，但是按照历史来说最起码要等到明年的，他也不敢擅自将这场战争提速，要知道苏定方奇袭突厥牙帐那也是凭借着大雾的天气，急行军到颉利牙帐七里处的时候才被发现，他要是敢随随便便就来这么一手的话那就不是奇袭了，那是让苏定方去送死。
起的太急了，饭都还没有吃。
姜云明在和李勣谈完昨夜的情报和接下来的安排之后就感觉到了不舒服，这时候的他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饭。自从出征开始到现在他属实是没吃过什么正儿八经的饭，缩减版的压缩饼干数量有限，只要不是正式开战就不允许吃，这是他自己亲自下的命令。从来到朔州城之后姜云明吃的饭都是大唐原本的军粮，不是干硬的大饼就是米粥，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朔州城这里。
到了朔州之后姜云明的餐食可算是好了一些，但也很有限，这还多亏了包子。自从到了这朔州城之后包子偷跑出去了四次，为姜云明找到了朔州城里的四处狗洞，其中还有一个是被泥土和枯草掩埋起来的，他都不知道包子是什么发现的。不过也托了包子的福，姜云明好歹吃上了几只兔子，李勣每每遇到包子的时候眼神都是热得发烫的。
李勣是怎么想的姜云明并不关心，即便是自己愿意把包子给他包子也不会跟着他的，更别说这种事情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他现在心心念念想着的都是战争什么时候能结束，谁特么愿意在这种鸟不拉屎地方多待？自己家里的三条大白肉抱着不舒服吗？
对于老丈人把他派来边关姜云明多少是有些不情愿的，这没有手机电脑的时代就够无聊的了，自己好不容易适应了这种生活之后他又把自己调到这更无聊的边关。
心里不停地发着牢骚，但是目光还是聚集在面前的地图上。据李勣说着地图的绘制很麻烦，而姜云明面前的这一份已经被他潦草的画上了很多朱砂画的线，而这些就是历史上的堂妹东突厥之战的行军路线图以及颉利逃跑的路线。
阴山山脉，这座山山脉不论是对于汉人还是草原人都具有着特殊的意义。对于汉人来说它阻隔突厥南下的脚步，是一座天然的屏障。对于草原人来说它也是美好生活的象征，黄河北上的脚步被它所阻断，形成了牧草肥美的河套平原。而对于姜云明来说这都不是它吸引自己的地方，阴山这座山脉最吸引姜云明的是它体内以及周边地区所含的东西。
煤矿。
广阔的草原上有很多丰富的矿产，其中绝大部分都还未被现在的人们所发现，目前来说对于大唐用处最大的就是煤矿。先不说对于大唐以后的发展，就是现在大唐的军队也是很需要的。
如果历史的发展方向依旧的话，今年的草原将会十分的寒冷，而过于寒冷的天气就得取暖，这是个人就知道，但是作为草原柴火的牛粪会因为天气寒冷牲畜被冻死而不足，这就是姜云明盯上煤矿的理由。
就在姜云明还盯着地图上的阴山山脉和辽阔的草原时外面传来了吵闹的声音，雪花飘扬的天空没有告诉他现在的时间。
“怎么了？”姜云明召来了罗三林。
“好像是苏将军回来了。”罗三林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自从出征开始除了他不能呆的场合之外他几乎寸步不离姜云明的身边。
“走吧，出去看看。”姜云明小心的将地图收了起来。地图事小，上面画的线路和标注事大。
走在朔州城中央的大街上，姜云明心里有些奇怪。
的确，看现在的天色时间应该是不早了，但是苏定方也不应该这么早回来，可是从朔州城的百姓和士兵们的反应来看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儿，一时之间姜云明有些想不通。
带着心中的疑惑，姜云明还未走到城门口就看到了一身铠甲的苏定方，而他面上的表情说明了他此时有多么的气愤。
第三百二十六章：炼狱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姜云明皱着眉走到了苏定方的面前，面色不愉。
“回副总管，末将......”苏定方脸上的气愤在看到姜云明之后分分钟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尴尬。
“说！”姜云明双眉间的皱纹更深了几分，他觉得苏定方可能是办了什么应该却也不应该的事情了。
在苏定方的吞吞吐吐中姜云明才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昨天发生的事情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而在姜云明的有意为之之下甚至已经算得上是人尽皆知了。苏定方就是因为对昨夜的事情心有不满，所以在接到李勣的命令之后快马加鞭的就到了突厥百姓停留的清水河，而好巧不巧的是他正好遇上了一直新的南下百姓，在这些百姓的口中得到了夜袭商队的那批突厥士兵所驻扎的地方。
然后苏定方这货就带着李勣调拨的三千兵马，趁着那些突厥士兵换岗吃饭的间隙把他们杀了个底儿朝天！！！
草！
姜云明闭上眼睛连连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压下心中的愤怒。MD，这位以后的名将现在这么冲？在尚且不知道敌军数量有多少的情况下就直接带着三千人冲了人家的营地？怪不得突袭颉利牙帐的时候李靖选了苏定方做先锋，TMD原因在这儿？
“跟我走！”姜云明再次深吸了一口气，要不是现在人太多的话他指定得踹苏定方两脚。
苏定方以后能成为载入史册的名将就证明了他在军事上的才能和天资是有的，冲击突厥士兵的营地多少是在情绪的影响之下，事后他也是有些后怕，但是却不后悔，尤其是在看到他救回来的那些人之后。
朔州城暂时的议事厅，李勣和张亮看着面前的苏定方有些头疼，而姜云明则是坐在一旁缓着气。说实话现在姜云明已经不是那么生气了，苏定方做的这事儿是对的，对于姜云明的计划也有促进作用，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不该违反军令擅自出击。
单单从军事的角度来说苏定方这次的行动也不是没有收获，商队和突厥百姓被抢的粮食那些突厥士兵还未来得及运回去，结果就被苏定方带回了大半，少数带不回来的也被他付之一炬，而在那些突厥士兵营地里被关着的汉人也都被他带了回来。
“去领五十军棍！”姜云明面无表情的说道，不管多大的功，该罚还是要罚的。
“是！”苏定方面色发苦，但是不得不大声应道。五十军棍，即便是在执行的士兵有意放水之下也够他趴上一段时间的了。
“原定的计划不变，懋公大人再找些人把苏定方带回来的这些粮食给那些突厥百姓送过去吧。”等苏定方走后姜云明才站起身，事情已经发生了，相比生气现在更应该做的是想办法。“小子去找一下孙道长。”
李勣只是点了点头，对于送粮这事儿并没有表现出异议。以前或许他还想不到，但是结合了姜云明的计划之后就很明显了。这时候给突厥百姓把被抢的粮食再送回去很明显能再收割一波儿好感度，也是给那些新来的突厥百姓看看大唐到底是什么样的。
朔州城最偏僻的角落，孙思邈这几天一直呆在那个划分给他的小院子里没有出去，他最见不得的就是受苦的人，突厥百姓也是一样，所以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孙道长。”姜云明站在门口看着忙碌的孙思邈，出声打了个招呼。
“有事就说吧。”孙思邈不是个糊涂的人，或许现如今他对姜云明的做法依旧不满，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能理解姜云明，不管再怎么清高他也认为汉人的性命比突厥人的性命要来得重要。
“昨日夜里突厥的士兵南下劫掠，抢了那些突厥百姓的粮食杀了世家的商队，苏定方今早受命带兵出去巡视和调查，无意间剿了他们，带回来了一些以前被突厥人抢走的汉人，希望孙道长能去看一下。”没有任何动作，姜云明相信孙思邈会答应，而且会马上行动。
“走吧。”果然，孙思邈带了一些常用的工具和很多的外伤药就站了起来。
没有说话，姜云明接过了孙思邈手中的药，带着孙思邈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
即便是能确定苏定方带回来的都是汉人，但是也不是能让他们进城的理由。不要以为这种两个民族的战争就能够清晰地划开界限，不论是汉人还是突厥人，能为了权利和金钱不择手段的人有的是，不管是李勣还是姜云明都不可能不防一手。
据苏定方说那些突厥士兵的人数并不多，只有三百来骑，这也是苏定方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剿灭了他们的愿意，即便是在换岗和吃饭的时间点。因为突厥人并不多，所以被苏定方解救回来的汉人也不多，而这些汉人对于突厥士兵的作用也很明显。
泄欲。
除了这个之外姜云明想不到其他的。
朔州的城墙下简单的搭起了两个帐篷，里面各有一个火炉，没有火炉的话估计等不到姜云明带孙思邈过来这些人就冻死了。
明明是新搭建的帐篷，但是姜云明进去之后就感到一股腐烂的气息铺面而来。姜云明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人间炼狱，但是在他看来如今的景象就是了。
女人，全都是女人，这点并不出姜云明的意料，但是这些女人的惨状却是大大超乎了他的预料。
没有鞋子，头发散乱，满面油污，光着大腿，身上只有几张羊皮保暖，所有女人的脸上都是麻木的神情。
和姜云明的呆滞相比孙思邈只是叹了口气就开始为这些汉人女子治疗，姜云明在回过神来之后也跟了上去。对于两个大男人掀开她们蔽体的羊皮这些女人没有丝毫的动作，脸上的神情都已经麻木了。
在后世看过的小电影不少，来到大唐之后更是有着三个暖床的人，姜云明从来没想到一个女人能被糟践成这样。满身都是暴力之后的痕迹，那两坨本来很吸引男人的软肉如今只有淤青红肿，私密的部位不是流血就是糜烂。
这些被苏定方“解救”回来的女人对于两个男人给他们治疗私密的部位没有一点点反应，只有当那些糜烂的部位遇到药物之后的疼痛感才会让她们略微抽搐一下。姜云明深吸了一口气，心情有些烦躁。
他想杀人。
第三百二十七章：惊喜
杀人的冲动如此的强烈，姜云明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来到大唐之后他见过了很多后世都不得而见的场面，死刑犯行刑的时候他也去看过，但是像今天这样他还是第一次。
世家的人两次或偷袭或埋伏他，甚至因为这个还死了一个龙武卫，他也受伤了一次，即便是这样他都没有像今天这样有如此强烈的冲动。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冉闵的杀胡令为何那么得人心，卫青霍去病的壮举为何在千百年之后仍然为人称颂。
孙思邈带来的药很足，因为相对而言人数并不是很多，也因为这些女人早已对自己的身体被男人看到麻木了，所以孙思邈的治疗很快就完成了。最后感受了一番这简陋的帐篷里糜烂的气息，姜云明抬步走了出去，她们已经麻木了，但是姜云明还是想进城里找几个妇人照顾她们。
这是姜云明力所能及的，给到她们最后的尊严。
或许在平日里遇到对自己的身体和贞洁如此麻木的女人还会调笑或者辱骂几句，但是如今所有的男人都没有对这些女人表露出鄙夷之情，一些辅兵在征得了姜云明和李积的同意后自发的将她们的帐篷搬到了城内，并且日夜看护着。
军伍中严禁饮酒，姜云明只能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那有些破碎的茶叶。包子仿佛感觉到了气氛的压抑，静静地趴在姜云明的脚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吱呀。
推门声响起，包子警觉的看了一眼来人之后又静静地趴了回去。
“怎么？不适应了？”李积越过姜云明直接坐了下来，丝毫没有见外的意思。
姜云明没有说话，闷闷的又喝掉了慢慢一杯的茶。茶水有些烫，但是掩盖不住心里的那把火。
“多少还是有些年轻了。”虽然几乎已经碎成了茶叶末，但是李积依旧喝的有滋有味，在这前线上能喝到如此高质量龙井的也就只有姜云明这里了。“你还未曾见识过草原深处的景象呢，那里可不只是有女人是这样，缺手少腿的汉家男人很常见，他们甚至用汉人玩儿一种游戏，追猎游戏。”
本来默不作声的姜云明听到李积最后的话时颤抖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但是内心里想的是什么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自古至今能够解救他们的就只有我们这些军伍之人，以往有雄心却苦于规矩的压制，现如今我们有着正当的理由和强力的支持。老夫相信，那个在长安城搅得起惊涛骇浪的泾阳候在这边关依然可以。”
李积没有多做停留，该说的话他都已经说了。他是最早来到边关的人，也是当初那五万将士的大总管，手中的事情远远比姜云明想象得多。
“可惜啊。”姜云明闭目抬头，口中吐出来的话也只有包子才听得到。
没有那方面的本事，姜云明学不了卫青霍去病，他想痛痛快快的如冉闵一般发下一纸杀胡令，但是他不能。杀胡令痛快是痛快，但是会为以后大唐对草原的治理带来很大的问题，甚至就如历史一般过不了多少年就要再次面对崛起的草原民族。
第三百二十八章：鲜为人知的一面
近一年的经营终于有了回报，这些突厥百姓的举动就是对大唐最大的善意，他们的行为已经表明了大唐和突厥二者在他们的心中谁占据了更重要的位置。
兹事体大，被李积派出去接受颉利亲兵的将士们快马加鞭，最终是在临近午时的时候在姜云明期盼的目光中带着八名五花大绑的突厥人回到了朔州城之中。
颉利派下来的亲兵一共有十名，其中两名在与突厥百姓的冲突中被打死，而那些百姓们损失更重一些，达到了近十人。
看着面前因为被绑而身体挺得笔直的颉利亲卫，姜云明的脸上泛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不仅是因为自己的离间计奏效了，也是因为他终于找到了发泄的途径。
“懋公大人，若是不介意的话可否将这几人交与小子审问？”
李积并没有说话，不过随着他大手一挥也能让人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了。姜云明这几天的心情是怎样的他清楚，他不介意拿这事儿做个顺水人情。这些颉利亲卫的目的他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所以他对姜云明的请求没有丝毫犹豫的就同意了。
八名被五花大绑的颉利亲卫被堵着嘴巴送到了朔州城最偏僻也最安静的角落，姜云明披着大氅搓着手，一直等到罗三林将火炉生起之后才走了进去。坐在罗三林搬过来的椅子上，跳动的火苗映照在姜云明脸上，照亮了他脸上那饶有兴趣的表情。
刚坐下还未开口，姜云明就听到了门外传来的脚步声，想来是少年二牛被叫过来了。这种场合还是要个翻译的为好，虽然不报什么期望，但是万一问出来点儿什么出人意料的东西呢？
罗三林扯开一名亲卫口中的破布，随之而来的就是叽里呱啦的噪音，都不用少年二牛翻译姜云明就知道他说的大体是什么意思。有些烦躁的挥了挥手，罗三林一拳打在了那名亲卫的肚子上，整个房间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问他，颉利是否还在定襄城之中，若是在的话定襄还有多少突厥的高层人物，突厥此行所带兵马有多少。”看着满脸痛苦的颉利亲卫姜云明朝着二牛说出了自己的问题。
二牛熟练的用突厥语翻译了过去，但是姜云明等来的既不是谩骂也不是回答，而是一口浓痰。
嫌恶的拿出随身带的小刀，姜云明把袖口上带着浓痰的衣袖割掉。
“堵上他的嘴，砍掉两个小拇指，再用热碳给他止血。”姜云明并没有生气，割掉那抹衣袖之后连脸上的嫌恶都消失了，神色平静的说着令人有些胆寒的话。
被堵住嘴的颉利亲卫在被砍掉双手的小拇指时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姜云明能听到的就只有声带发出的闷声长嚎，能看到的就只有满脸充血之后的红色以及突起的青筋。
“换个人，一样的问题。”看着那名被止住血的颉利亲卫，姜云明让罗三林转向了第二个人。
一样的问题，这次却连一丁点儿回应都没得到，姜云明有些失望。
“这个就让他少遭点罪吧，一根手指，下一个。”
连着问了四个人，除了第一个人回应了姜云明一口浓痰之外第二第三个人连回应都没有，第四个人虽然不停的说着什么，但是翻译二牛说都是些求饶的话，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第二百二十九章：到来
从小院子离开之后姜云明才朝着议事厅而去，那个最后开口的颉利亲卫说出的情报还是有些作用的，虽然可能大部分都已经被李积的斥候所掌握了。
“怎么处理的？”李积看着推门而入的姜云明开口问道。他没期望姜云明能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相比突厥人的嘴他还是更相信自己的斥候。
“让那些女人去处理了，只有那个愿意开口的人给了他个痛快。”
“开口了？”李积的表情呆滞了一下。“他说了些什么？你做了什么才让他开口的？”
“没什么，就是切了几根手指，然后用炭火给他们止血罢了。”姜云明的表情有些不在意，作为后世而来的他还有很多折磨人的方法，本来他想让这些人疼两天的，但是从那个开口的人所说来看估计以后也问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就这么简单？那他说了什么？”李积有些不敢置信，他开始怀疑姜云明所问出来的情报是不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面对李积的提问姜云明并没有直接开口回答，而是屏退了包括罗三林在内的所有人。
“颉利如今就在定襄，此战他带出来的兵力大约十万左右。”等到不该听的人都离场之后姜云明才开口。“萧皇后和义成公主也在定襄。”
姜云明前面说的话让李积有些失望，这些都不是什么秘密，虽然损失了几名斥候但是也让他得到了和姜云明所说相同的情报，但是姜云明的最后一句话却让他提起了精神。
虽然这场战争是突厥和大唐的战争，但是突厥的可汗颉利却并不是最重要的人，在李靖和李积等人的心中突厥还有着比颉利更重要的人，那就是萧皇后和义成公主。
真要说起来的话整个唐军之中除了姜云明之外没有人关心义成公主和萧皇后的死活。最为和亲的前隋公主，义成公主前后嫁给了四位可汗，从最早的启民可汗开始，到最后的颉利可汗。在唐人的眼中义成公主是YD成性的，是大唐的死敌，甚至很多人都认为突厥频频骚扰唐边就是因为义成公主这位可汗的枕边人在煽风点火。
突厥人是信奉狼还是鹰的种族姜云明不知道，但是肯定不是羊。鹰和狼都是吃肉了，没了义成公主颉利就不会南下侵扰大唐边境了？无非就是人们找的替罪羊罢了。或许义成公主会觉得很冤枉，但是从她的角度来看她所做的一切并没有什么不对，她一心所想的都是一个女儿该做的而已，可是史书永远都是胜利者的赞歌。
至于萧皇后，姜云明不甚了解，所以也不想说什么。她的一生最大的倚仗可能就是流传到后世的美貌，但是她一生最大的威胁也是她的美貌。
盛世美人缀，乱世美人罪。
自古以来皆是如此，不管是萧皇后还是妹喜、妲己和褒姒等都是。
“能肯定吗？”李积握紧了拳头，这个消息可谓是十分重要的。
第三百三十章：啥也不知道的副总管
李靖其实本来是打算在善阳停军修整一夜的，但是巧合的是他正好和从长安那边重新派过来的商队碰到了一起，而随着商队一起来的还有柴绍。柴绍和商队带来了姜云明需要的黑布，正是李勣的奏报才让李世民把黑布送了过来，而李靖也决定和柴绍以及商队一起前往这朔州城。
小小的议事厅里，李靖、柴绍、姜云明、李勣以及张亮等人围桌而作，所有人都在等着李靖这个行军大总管开口。
“来吧，大家不用忌讳太多。”作为大总管，开头还是要李靖起的。“懋公，你和高远是了解的最多的，有没有什么没来得及传递的消息。”
“还是让高远说吧，目前位置这朔州城都是高远在管理，包括清水河边的那些突厥百姓。”李勣摇了摇头，这事儿他不是首功，他不想抢了本属于姜云明的东西。
姜云明长出了一口气，他懂李勣的意思，也没有拒绝：“大部分的情况大总管应该清楚，不过有点事是这两天才发生的，高远就着重说说这些事吧。”
姜云明话音未落，所有人都坐直了身子，能在这个场合专门拿出来说的都不是小事情。
“前段时间颉利的人抢走了我们和突厥人交易的粮食，而本该返回长安的商队不顾劝阻想要和那些突厥人做最后一笔交易，但是却正好遇上了南下劫掠的突厥士兵，结果大家也知道了。就在前两天，苏定方带兵巡逻之时碰上了这批突厥士兵，抢回了他们所劫掠的粮食，而我和懋公大人以此事为契机开始让人在那些突厥百姓中传扬颉利的暴行，并且让人送回了他们被抢的那部分粮食。”
听姜云明说到这里的时候，除了李勣和张亮之外的所有人都打了个哆嗦。姜云明这一举动对于颉利来说不亚于是火上浇油，本就不怎么好听的名声如今更是雪上加霜，当真是把人家卖了还要人家帮着数钱。
“昨日清水河畔又多了一些南下过冬的突厥百姓，其中还夹杂着混进去的颉利亲卫，而那些突厥百姓最后将那些颉利亲卫绑了起来，送到了我们这里。”
如果说前面的话产生的声响还只是摔炮，那么姜云明这句话的影响就不亚于二踢脚了。能让人家的子民把自己的军队绑了送过来，这就代表着姜云明的计划已经成功了。
“人呢？”一直在静静倾听的李靖终于开了口。
“应该是死了。”姜云明说得模棱两可。他不知道那些女人们会对被绑着的颉利亲卫做什么，但是一群被欺辱了不知道多久的人在手拿兵刃的情况下会对自己的仇人做什么应该不难想象。
“应该？”李靖皱起了眉头，看起来对姜云明的回答很是不满意，但是还未等他继续发问李勣就在桌下扯了扯他的衣角。
李靖看了一眼李勣，虽然没什么好的表情但是口中问出去的话却变了：“那有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有，但是真实性还不能确定。”姜云明不知道李靖为什么转了话题，但是他也愿意借坡下驴。“据那些颉利亲卫所言，颉利带着十万大军驻扎在定襄，萧皇后和义成公主也在。”
第三百三十一章：朔州夜谈
看着姜云明无地自容的样子，李靖是满脸的无奈，李勣和张公瑾等人则是一脸的笑意或忍俊不禁，唯独柴绍放声大笑，好一会儿之后才停了下来。
“啊哈，小子这不是不熟悉嘛。”姜云明挠着头一脸的讪笑，脑子里不停的想着怎么给自己开脱。“再说了，小子又不是要指挥大军作战，也就在阴谋诡计上能使点儿劲了。”
“好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你有什么能用得上的‘阴谋诡计’？说出来听听。”李靖打断了姜云明的话，但是无形之中也把姜云明从那种尴尬的境地里拉了出来。
“目前就只能等之前所定计划慢慢的发展起来。在大军从长安开拔之前突厥就有些乱了，如今加上前两天的事情想必会有更大的反响，只是草原地广人稀，消息的传递和发酵都需要一定的时间。”面对李靖的问题姜云明摇了摇头，他也没什么办法。
现在虽然还是十月份，在自己的家乡如今正是热的时候，但是草原上已经进入了寒冬。雪已经下过一场了，今年的雪会不会特别大姜云明不知道，但是肯定是特别的冷，不然的话历史上的李靖也不会选择在寒冬腊月突袭定襄。
行军打仗不行，姜云明只能从侧面玩儿点脏的。和李靖李勣等久经沙场的大将来说他的资历太浅了，阅历也不行，如果不是脑子里有着别人不知道的东西他估计如今的他也是两眼一抹黑。
“那好吧。”李靖叹了口气，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在听到姜云明的话之后他多少还是有点儿失望。从开始部署到正式出兵再到如今的朔州城，姜云明接二连三的提出了令人惊艳的想法，这让李靖无形之中对姜云明充满了期待，而现在的他只是太过期待所造成的的失望而已。
“好了，这边关的天气实在是有些糟糕，大家也都是饱经风霜，还是早点儿去休息吧。”眼见着没什么好说的了，李靖就让众人去修整了。“高远，你留一下。”
身上的这副明光铠对于姜云明来说实在是有些累赘，听着李靖的话姜云明刚想起身离去，但是没想到李靖最后把他留了下来。
本来这是李勣在朔州城办事儿的地方，如今大总管李靖来了想来是要易主了。姜云明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着李靖开口。
等到所有人都走光，李靖把厅内和厅门口的士兵也都撤下之后才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
信？姜云明满头问号，为什么会是信？自己的媳妇儿让人捎来的？不对啊，要是李丽质她们写的信李靖不应该在清退众人之后才拿出来。
姜云明满心疑惑的拿起了李靖放在他面前的信封，当他看到信封上的火漆之后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住了。
李靖正视着姜云明看过来的目光，没有丝毫躲避之意，只是轻轻地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打开。
“没有关系吗？”姜云明把信封放在了桌子上。
在看到信封上面的火漆时他就知道了这封信是谁写的，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能用火漆封信的就只有他的老丈人李世民了。不过既然信封上的火漆有打开过的痕迹就证明这封信是老丈人写给李靖的，所以姜云明才这么犹豫。
第三百三十二章：柴绍的执念
李靖到达朔州城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而等到姜云明离开议事厅的时候整个朔州城都已经燃起了篝火，中央的大街上灯火通明。
还未到自己的房间，包子就推开门出来迎接姜云明了，而透过屋内的烛光姜云明隐约看到屋内还有个人。
“姑父，您怎么来了？”进到屋内之后才发现是柴绍坐在小桌前喝着姜云明从长安带回来的茶，不过姜云明也有些意外，包子竟然没有闹腾。
接近三个月的行军和边塞生活，包子已经不像当初在长安的时候那么暴躁了，最起码不会见人就摆出一副戒备的姿态，但是却也不会像今天一样放罗三林之外的人进自己的屋子。
“没什么，就是许久不见了，来看看你。”柴绍放下了茶杯，带着笑意看着姜云明。“不过最主要的还是这个。”
柴绍说着把手伸进了怀里，摸出来一个信封：“这是丽质让我带来的，除此之外还有些衣物和药材，我都交给罗三林了。”
“多谢姑父。”姜云明对着柴绍拱手行礼之后才接过了信，但是却放在了自己的面前，而不是直接拆开来看。
“嗯？怎么，三个月没见了，不着急看看？”和姜云明当初在长安时见到的柴绍有些不同，如今的他脸上没有了当初的阴沉晦暗，反而是一如常人之家看晚辈笑话的神态一样。
“都已经三个月了，急也不急在这一时了。”姜云明洒然一笑，看的很开。“况且就是着急也见不到真人不是？”
“啧啧啧。”柴绍提起手喝了口茶，砸了咂嘴。“药师留你说了什么吗？”
“没什么。”姜云明摇了摇头，这事儿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而且不知道对于柴绍来说也是一种好处。
“这就是当初我让哲威给你送去的那只番狗？”没有得到回答的柴绍也没有介意，反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趴在姜云明脚下的包子。
“是的。”姜云明看了一眼自己脚边的包子，神情有些恍惚，明明当初的包子还是那么小。
“不错，有点儿威势，还好当初那些人说的是真的，不然怕不是要让你对我这个姑父留下个坏印象。”柴绍脸上带笑，言语中带着几分调笑之意。
“哪有，来到这朔州城之后还多亏了包子时不时地给我加餐，不然的话还真不知道这边塞的日子该怎么过。”
慢慢的，两人好像是没有什么话说了，一时之间屋内只有烛芯燃烧的声音。
“东西也送到了，那老夫就回去了，你早点儿休息，这段时间在这朔州城应该是吃了不少的苦吧。”最终还是柴绍打破了屋内的寂静，起身拍了拍姜云明的肩膀就打算离去。
“姑父！”
就在柴绍走到门口的时候姜云明叫住了他，但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不该说。柴绍静静地站在门口，没有说话却也没有了接下来的动作。
第三百三十三章：善用已有的条件
姜云明其实不痛恨战争，这并不是什么冠冕堂皇的话。
说到底战争会对人类的历史起到促进的作用，但是这和统治者心里的想法有关，像是那种明明坐拥最先进的技术却不思进取、闭关锁国的统治者姜云明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姜云明从来都不厌恶战争，或者说他不厌恶的是己方发起的且能够胜利的战争，或许这很双标，但是姜云明就是这么想的。其实他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不是历史上那群懦弱短视的统治者的话可能不会有一群白色甚至是黑色的人踩在中原人的脸上作威作福，他永远不会忘记后世的时候那个公司高薪聘请来的西方高管在看到他们的时候所表露出的那种厌恶之情。
对于突厥人姜云明其实没有什么太深的恨意，毕竟再怎么说其中的一部分也是以后的同胞，他大多的恨意都转移到了颉利这个统治者的身上，他对颉利的感觉就如同对高句丽和倭国一样，只不过对颉利的恨意是来自于他到了边关之后，而对高句丽和倭国那是从后世带来的。
至于西方那群自视甚高的人？离那个目标还太远，姜云明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让大唐的铁骑踏破那里的城堡。
朔州城的夜，寒似冰。姜云明甩开了心头的思绪，卸下了那身穿了一整天的明光铠。
第二天一早，起床出门的姜云明觉察觉到了变化。整个朔州城的气氛都变了，变得有些严肃和紧张。他知道这是李靖的到来所产生的影响，不得不说戎马一生的李靖在将士们的心中很有威信，这种威信超越了柴绍和李勣，甚至超过了大唐所有的将军。
如果李世民不算的话。
或许是昨天的谈话有些作用，在姜云明起找李靖的过程很平静，李靖没说什么就直接让姜云明随意了，并且还表示只要是在城内的话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得到了李靖的许可之后姜云明就直接朝着孙思邈的小院子而去了。他心里还是有数的，虽然李靖表面上已经将他放任自流了，但是该有的分寸还是要有的，最起码出格的事情不能做。李靖到了朔州城就代表着事态的发展已经更进一步了，有很多东西之前还用不上，但是现在却必须要着手准备了。
“道长！”事到如今姜云明也已经顾不上之前的气氛和孙思邈的心情这些了，直接带着罗三林就闯进了孙思邈的院子。
“怎么了？”孙思邈将手中的药匣推入药斗里之后才走出了房门，看着着急忙慌的姜云明问道。
“霍国公从长安带来了一些药材，小子想让道长出手帮忙直接调制成成药，到时候尽量给将士们都发放一份。”姜云明也没有墨迹，直接开口把事情说明。
这这关三年还有两个月多一点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要想给算上辅兵近二十万的大军人手配置一份药品那无异于是痴人说梦，而且也不说时间够不够，光药材就不够分的，姜云明只能是挑选着重要的兵种发放。
“成药？你想让将士们随身携带赭石散？”孙思邈皱起了眉头，说道士兵们常用的药材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赭石散，这也是他皱眉的原因。
赭石散，从名字就能看出来是粉末状的药品。药材是不能用泡过油的纸包的，因为可能会影响到药性的发挥，而这种条件下想要高运动量甚至是骑马的将士们携带赭石散是不现实的。
“不是，还记得小子之前和您说的虫蜡吗？”姜云明摇了摇头，赭石散他用过，就是那次在朱雀大街遇袭的时候，说实话感觉并不好。“这次从长安带来了很多的虫蜡，但是小子只知道它的功效却并不知道该怎么配伍，所以想要道长出手帮忙。”
姜云明知道孙思邈在想些什么，不过把赭石散换成虫蜡就好多了。虫蜡本就是固体状的，小时候母亲用赤脚医生开的虫蜡给他治疗冻疮的时候也就是每天定时定点用虫蜡在冻疮的部位擦拭而已，所以姜云明觉得让将士们携带虫蜡制成的药品是有可能实现的，如果孙思邈也没什么办法的话他就把虫蜡切割成块让将士们携带。
近二十万大军所需要的的虫蜡不是一次物资的运输就能够满足的，姜云明打算以火枪兵、火炮手和玄甲军为优先，其他按兵种依次后排发放。或许这么看来对辅兵和步兵有些不太公平，但是姜云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即便是不算上因为姜云明带来的火器营，骑兵也是优先于步兵的。
“那你让人把东西送来吧。”孙思邈也是见过虫蜡的，而且是更早于姜云明就接触和研究过虫蜡。“不过老道也只能说尽力，因为如今的环境不同，药材的种类也不齐，所以老道不能保证就一定能研制出适合虫蜡配伍的成药。”
“无妨，道长尽力就是，若是不行的话小子打算直接给将士们发放虫蜡，虽然没有配伍会让药效降低很多，但是再怎么降低也是比没有的好。”对于孙思邈不确定的说法姜云明并没有在意，环境因素导致的失败是没有办法的，他还不至于因为这些事就对孙思邈不满。
在姜云明的挥手示意之下罗三林抱着一大包虫蜡走了进来，在孙思邈的指引下放进了屋子里，而姜云明在看到孙思邈接手了虫蜡之后就放心的离开了。孙思邈的人品他是相信的，只要是答应了就不会食言，而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虫蜡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解决战士们的伤痛问题，在姜云明看来虫蜡是最适合这次战争的药品。能止血，还能治疗冻疮，而这两样偏偏就是冬天在草原打仗最大的威胁，随军而来的孙思邈就是最适合去研究这玩意儿的人选，他则是要去考虑一些特殊的辎重和器械的运输问题了。
火炮。
这就是摆在姜云明面前的问题。或许在有着后世见闻的姜云明看来火炮的威力还不够大，但是还没搞出来开花弹的情况下实心弹的杀伤力也算是创了历史新高了，最起码用来砸砸城墙和城门还是够用的。
而现在摆在姜云明面前的就是运输问题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加速
或许在别人的眼里看来面对突厥这种游牧民族的战争火炮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火炮最明显的用处就是显现在攻城拔寨上面，而和突厥的战争要面对的是一望无际的草原，火炮的作用会受到很大的擎制。
但是姜云明不这么看。的确是，如果在草原上开战的话火炮的确是没什么作用，或者说作用不是很大，但是这次战争最重要的一个转折点是定襄。
定襄，是个城，不是突厥在草原上驻扎的牙帐。
既然是城，那么没有开花弹的火炮就依旧有用武之地，但是现在摆在姜云明面前的是要怎么把几十斤重的火炮和炮弹运输到定襄城的面前。
伪装的问题好说，在这漫天飞白的日子里只要简单的伪装一下从远处看是看不出来什么的，但是要在保证行军速度的同时还要带上火炮和大量的实心炮弹就是问题了。虽然如今的火炮不过重不过百斤，和玄甲军身上披着的据说有八十斤重的铁铠差不多，但是想要让人骑着马抱着火炮是不可能的。
所以姜云明想来想去，最终留在脑海中的就只有爬犁。
爬犁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姜云明不知道，但是最起码在大唐他没见过，而常年身在军伍之中见多识广的李靖也没有见过，以至于姜云明在得知这事儿的时候还挺意外的。
或许在姜云明看来简易的木质爬犁有些简陋，但是改造一下用来运输几十斤的火炮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增加一下受力面积和与雪地的接触面积就好了，到时候再用如今已经普遍加装了马蹄铁的战马拉着应该不会有问题。
再姜云明看来爬犁应该能算得上是划时代的一个运输工具了，它能解决在冬日里进行的战争所苦恼的运输问题。不仅是在现在针对突厥的战争中，以后针对高句丽甚至是吐蕃都是可能用得上的，他甚至已经暗地里下定决心，等回到长安之后一定得多弄点儿出来。
运输永远是这个时代战争最大的阻碍，而现在在姜云明的出手之下不能说全部解决，但是起码也是解决了大半了，李靖在这点上对姜云明还是很佩服的。
前有坚硬平整的水泥路，现在又拿出来了爬犁这种在雪地甚至是冰面上都能使用的运输工具，这对于战争时期粮草辎重的运输都能起到很大的作用。要知道，大唐在上次攻打梁师都的战争中光是在运输路途上消耗和损失的粮草就达到了半数以上，而最高的甚至能达到七到八成！
想象一下，在出发之时一人能分得一斤米，但是到了目的地之后每人就只能分得半斤甚至是二两米，这是多么恐怖的损耗。
早就开始修建的水泥路先不算，就是这爬犁也能让在雪地里运输粮草的速度翻上一倍不止，虽然不能让粮草的损耗也降低一倍，但是也能达到，两成甚至是三层以上了，若是等到水泥路铺满大唐之后这个水平还能再降低。
用句不讲理的话来说这就相当于是给战时的大唐增加收入了。
李靖的到来不仅让朔州城的气氛紧张了起来，也让原本停滞的交易重新恢复了。没错，就是之前和清水河畔的突厥百姓们的交易。
在汉人眼中牛羊等肉类食物永远都要比谷物强，但是草原上的人们则是更加喜欢中原的谷物粮食。很多突厥人究其一生也从未见过稻谷小麦长什么样子，草原深处虽然也有被开垦出来用来耕作的土地，但是那都是突厥王室专门派人打理也是专供王公大臣们的，普通百姓别说是吃了，可能连见都见不到。
在李靖到来之前姜云明本想着再吊那些突厥百姓一段时间，毕竟时间越长产生的怨念就越大。如果之前没和世家的商队交易过也就罢了，但是在尝过大米和小麦那种专属于谷物的清香之后再断掉，他们对谷物的奢求就会更甚从前。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了。
李靖的到来代表了很多东西，不仅是朔州城的指挥和掌权者的更替，也是代表着事态的推进要比原本的快起来。大部分的时候事情都不会按照人们所预料的发展，姜云明不知道这个定律是不是也符合他，因为他的掺和导致他所知道的和现实产生了一定量的偏差，但是就目前来看，这种偏差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也许是这样的。
唯一让姜云明感到放松的一点是不管是什么事情，大多时候只是需要他提出一个设想或者拿出一个具体的方案，其他的都可以交给别人来做。比如虫蜡的事情他只是和孙思邈说了一声，那之后就有孙思邈接手了，甚至后来李勣还加入了进去。而爬犁就更简单了，府兵制是大唐的军队制度，简单的物资运输所需要的的爬犁在长安的时候就准备了一些，现在需要的只是能够运输火炮的就好了，在他造出来一个样品之后就把事情交给下面的士兵来做了。十几接近二十万的士兵，总是能找出几个会的。
从李靖到来之后朔州城的雪下的越来越频繁了，虽然不是很大，但是下的次数很多，这让姜云明一度怀疑李靖是不是和后世的某个公众人物一样有着特殊的体质，只不过他是雪神？
“姑父在看什么。”城楼之上，柴绍身披大氅，遥望着草原的方向，姜云明走到他身后才出声。
“没什么。”柴绍摇了摇头，带着头发上的雪花也簌簌地掉落。
“姑父着急了吗？”姜云明晒然一笑，即便是柴绍否认他也能猜得出来。或许以前他心中的执念虽然没有放下，但是埋藏的足够深了，而在姜云明的一席话之后这被埋藏的执念又冒起了头。
“嗯。”被点破心思的柴绍也没有生气，很是干脆的点头应了一声。
“若是不出意外，两个月之内没有大雪的话就会有间歇性的小雪，到时候的气温还会再降一些。”
听着姜云明的话柴绍的眼中似是冒起了火焰，他明白姜云明所说的代表了什么。
第三百三十五章：大雪
话说话来，让姜云明觉得有些意外的是商队的人在来到朔州城之后没有发过任何老骚和不满。
这次随着柴绍而来的商队依旧是范阳卢氏和陇西李氏的，按理来说不管是李柏清还是卢承庆都是他们两家的重要人物。一个是未来的继承人，另一个也是年轻一代中出类拔萃的，而这两家对于这两人的死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再派了两个人过来负责这边的事务，而根据柴绍所说这两人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人物，起码不如之前的李柏清和卢承庆重要。
商队的交易重启之后李靖化成普通士兵的样子跟着去了一趟，他从未想到过有朝一日突厥人和大唐人会有如此融洽的场面。
这不是一个两个人的融洽，近千突厥人和上千的大唐士兵和商人之间的融洽。李靖听姜云明和李勣讲过这些驻扎在清水河畔的突厥百姓对大唐的商队和士兵的态度是什么样子的，但是听别人说和自己亲眼所见是两码事。
在看到那能代表着大唐士兵的盔甲时很多突厥人都跑出来表示欢迎，李靖能看的出来他们脸上的笑容是真心实意的。而他们在看到士兵保护的商队时更是连那沾着白雪的眉毛都弯了起来，在无乌古论的大声呼喊之下大量的突厥人都动了起来。
生火，宰羊，场面热闹的不行。乌古论带着健壮的男人搬运着商队带来的粮食，老弱妇孺则是忙着给士兵们烤羊和送水，如果抛去如今的情势不看的话现在的景象就像是牧民宴请自己的朋友一般。
作为行军大总管的李靖要亲自去清水河畔看看，本来姜云明和李勣等人是不同意的，但是没办法，谁让人家最大呢。出行的规模和以前一样，过多的士兵护卫反而会引起别人的疑心，虽然这是重启交易之后的第一次，但是不管怎么说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依旧是临近傍晚的时候才能从朔州城的城头上看到归来的队伍，而姜云明和柴绍李勣等人也早早的在城楼上等着了。
“怎么样？”看着李靖卸下身上普通士兵的轻甲交给一旁的士兵，姜云明询问着李靖的看法。
“很不错，老夫当真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突厥和大唐会有如此融洽的一面，而且并不是个别现象。”李靖长舒了一口气，虽然他决意随着商队去看看情况，但是他心里多少也是有顾虑的。“从现在的发展趋势来看，高远你的计策很快就能得到令人意想不到的成效，这不仅会让我们大唐此次少费很大的工夫，更是能让以后对草原的治理如虎添翼。”
李靖的赞誉很高，高得让姜云明都觉得不好意思。他也是仗着比李靖他们多了千年的眼界而已，真的想要治理草原的话估计还要学习一下汉武帝的推恩令。很多时候在姜云明看来是对的且会被适用的举措在现在这个时代却并不会被接纳，可能经过千年之后人们再看这段历史的时候也会觉得这么做是最好的方法，但是如果设身处地的去看才会知道有些时候对的不一定就会被采纳。
“高远能做的也仅限于此了，后续还要看诸位长辈的了。”姜云明心里很有数，虽然老丈人出面抬了他一手，但是真要让他发表意见的话估计也没什么要说的了，顶多在关键时候推一把。
二人一边聊着一边走到了议事厅，李勣他们在李靖做了一个手势之后就转头离开了，厅内只留下了他和姜云明。
“你是此战的副总管，关于火器方面的使用陛下也是专门点名让你来制定方案，说说你的想法吧。”
李靖的话让姜云明心中一凛，现在不过刚到十一月，和历史上的记载有些偏差了。
“大总管下定决心了？”姜云明有些紧张，他的心态已经有了一些变化，他自己都没发现。
如果有一个能从上帝视角看整个大唐的来的话才能点明姜云明如今的问题，他太依靠脑海中所知道的历史了，总是想着让历史尽量按照它原本的轨迹发展。姜云明心心念念所想都是在不改变历史的情况下去做事，就好比眼前的战争。
历史上的突厥之战是胜利了的，姜云明做的就是让唐军装备上了火枪火炮和马蹄铁，而他还想让战争的脚步按照历史的路线按部就班的进行，这才有了面对李靖的问题而来的回答。
他知道的有些太多了，所以有些畏手畏脚，现如今的他比谁都害怕历史脱离了原来的轨迹，但是偏偏他的所作所为都会让历史偏离原来的轨迹，而且现在已经偏离了。
“嗯。”李靖的点头让姜云明的心紧了一下。“如今的突厥内忧外患，清水河畔的突厥百姓对颉利已经是怨声载道，想必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草原的更深处已经有了对颉利不满甚至是反对颉利的声音，所以老夫认为现在已经到了出兵的时机了。”
“小子认为还可以再等等。”姜云明的目光直视着李靖，认真地说道。
“理由！”
姜云明深吸了一口气，伸手入怀掏出了一张布帛，展开来摆在了李靖的面前。
“恕高远冒昧，这是否是大总管制定，或者说是心中所想的路线。”姜云明拿出来的正是他之前在地图上绘制的路线，上面所画的正是唐军第一步的作战图。
李靖凑到了姜云明的身边，仔细的看着姜云明用丹砂在地图上绘制的路线图，表面上虽然不动声色，但是心中却已经泛起了波澜。
“不错，和老夫所预设的差不太多。”李靖一直都认为姜云明不擅长行军布阵，因为他从未在这方面表现过，但是当他看到姜云明绘制的路线图时心中的想法已经悄然改变。
“小子的意思是再等等。”虽然李靖表面泰然自若，但是他心中所想姜云明多少能了解一些。“再过月余草原上不是会降下大雪就是这月余的时间小雪不断，那时不论是颉利的军队还是粮草的运输都会有很大的问题，小子认为待到那时会更有把握一些。”
“希望你说的是对的。”李靖拂袖离去，独留下姜云明一人。
第三百三十六章：目标，定襄！
寒冬腊月，大雪飘飞。
草原上的气候远比长安要来的更冷一些，李靖却毫不在意的站在城头，涂抹着孙思邈秘制的虫蜡膏的脸颇有种油光满面的意思，但是他的目光却死死地看着草原的方向。
一个半月的时间，草原上没有下过大雪，但是却一如姜云明所说的一般，小雪仿佛是不要钱一般下一天停一天，如今的草原即便是在怒号的北风之下也有了没过小腿肚子的积雪。
而姜云明，就在这个天气之下带着两个伍的士兵出发了，他们身后的爬犁上绑缚着五门火炮。
就在三日之前，姜云明定下了这个计划：由他带人将火炮运送到尽可能接近定襄城的地方，翌日再由李靖带着三千兵马突袭定襄。
当姜云明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然而再怎么不值钱姜云明也是此次行军的副总管，出征之时李世民已经说过事关火器的方面皆由姜云明指挥。就在众人把阻止姜云明的希望放在李靖的身上时李靖却选择了沉默，因为他看到了姜云明手中那封带着火漆的信封。
那是李世民写给李靖的，李靖在到朔州城的第一天就给姜云明看过。
在李靖的不做声之下姜云明带着两个伍的士兵出发了，冒着漫天的风雪。火炮在这次战争中的作用不会很大，甚至都不如火枪作用来的高，能排得上用场的也就只有在定襄了。定襄是突厥之战的关键转折点，定襄之战之后的颉利众叛亲离，不是在逃命就是在逃命的路上。
没有大用，但是一定要用，这就是姜云明的想法。用不上可以，但是要通过这一站把火炮的名声彻底的传扬出去，这就好比后世的某种特殊武器：即便是可能这辈子都用不上，但是我一定要让你知道我有这个东西。
这就是威慑力。
在姜云明看来腊月的草原真的不是人呆的地方，后世有羽绒服和各种各样的取暖设施还好一点，但是如今的这个条件实在是折磨人。
明明能感觉得到彻骨寒风，身体也一直在告诉姜云明它很冷，但是明光铠之下防弓箭的丝绸和最里面的棉衣上慢慢的都是汗水，冰凉冰凉的汗水。姜云明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他的内心里也有些后悔，但是事已至此，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恶阳岭，这是最适合驻扎的地方了。因为此行只是为了将火炮在不被突厥人发现的前提下运送到尽可能接近定襄城的地方，所以姜云明所带的两个伍的士兵并没有携带太多的物资，每个人的身上就只有凑合够一天多一点的口粮和水，除此之外还带了点木炭。
把炮口和引信等重要部位做好防雪防水的准备之后姜云明就让人把它们埋在了雪中，随后就让所有人都投入到了建造雪屋的行动当中。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会在这里最少待上一天的时间，姜云明没那个信心自己能在这样的环境下不建造雪屋就挺过一天。
木炭是姜云明出发之时特意待上的，在一眼万里的草原上是不能烧木柴的，木头的不完全燃烧会生烟，很容易就被定襄城里的人发现，而木炭则会好很多，虽然达不到后世的无烟碳标准，但是在这北风怒号且伴随着小雪的天气里应该是很难被发现的。
不管再怎么保暖，雪屋也永远比不上温暖的朔州城。姜云明一整夜都在怀疑中渡过，他不停的在想自己会不会就这么嗝屁在这里。
现如今的这个场景下姜云明突然想起了后世的一段话，曾经让无数中二少年热血沸腾的话。
杀一人为罪，杀杀百人为王，杀尽九百万，是为王中王，王中王......
好想吃......
“侯爷！”就在姜云明迷糊的时候罗三林突然猛烈的推醒了他。
“怎么了！”姜云明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带的身上的甲片哗哗响。
“突厥人的探子出城了！”罗三林压低了声音，一副害怕别人发现的模样。
姜云明的心顿时就提了起来。
战争时期有探子和斥候这东西并不奇怪，但是他没想到的是这定襄的斥候是晚上出来刺探情报和巡逻，不得不说颉利的老奸巨猾。
颉利也是久经沙场的人物了，而且现在草原上的“关系”那么混乱，这才早就了颉利小心谨慎的性格。子时，正常人最疲惫困意最浓的时候，不得不说现在这个时间段出来的话很容易能发现其他的时间段发现不了的情况。
“准备好，如果他们奔着这里来的话就得做最坏的打算了。”姜云明握紧了专属于他的那柄刀，体内的肾上腺素飙升，连带着他自己都能听到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
恶阳岭并不是定襄城周围最高的山包，在到达定襄城的外围时他直接就把扎营地点选在了这里，并不是因为他觉得这里好还是暖和一点儿，就是因为历史上的李靖也是在这里驻扎休整的，但是如今看来这里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恶阳岭和定襄城中间隔着一片平整的草原，从定襄城朝这个方向看过来也就只有这周围的几个山包看不到，这也是姜云明没有再往前走的原因。同样的，别人看不到自然也就让这里成为了巡查的重点区域，姜云明捏紧了手中的刀，心念急转。
出城的探子就只有五个人，而自己这边就是不算上罗三林和自己也有两个伍，打肯定是没问题的，问题在于怎么样才能不惊动定襄城内的士兵把探子处理掉，处理掉之后又该怎么撤退？撤到哪里？李靖要怎么找自己？
即便是能解决探子这里也不能呆了，探子长时间不回去的话城内肯定会让人出来巡查，就算是找不到失踪的斥候也会把附近全部巡查个边才回去。
身上的明光铠太过扎眼，姜云明甚至都不敢探头出去看个究竟，只能是握紧刀柄做好最坏的打算。
就在姜云明无比紧张的时候，外面平原上的五个突厥斥候却突然凑到了一起。
第三百三十七章：来了！
接到监视士兵的信息之后姜云明再也顾不得什么寒冷了，把一张羊皮披在背后就趴在了雪里，一点一点的拱到了最高点。
那五名突厥探子里恶阳岭脚下不过百十米之远，此时的他们正凑在一起似乎是在商议着什么。大风混杂着雪花，从姜云明的角度已经很难看得到定襄城的细节了，只能影影绰绰的看个大概，而那五个探子聚在一起说了几句话后就掉头朝着定襄城的方向去了。
“侯爷，怎么办？”罗三林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等！”姜云明思虑再三，语气坚定的直说了一个字。
凭心而论，姜云明觉得自己是一个很不喜欢冒险的人，但是那些突厥探子刚才最近的时候离他们脚下不过百十米的距离，虽然凑在一起好像是在商量什么，但是全程却没有朝他们这边看过一眼，虽然不敢轻易地下定论，但是姜云明觉得他们应该是没有发现自己这些人。
罗三林紧了紧身上的羊皮，虽然有些说主家坏话的嫌疑，但是他真的是从心里认为自己的这个侯爷很怕死，完全不像是一个武将，但是今天的事情让他对姜云明有些改观。
最初的时候罗三林只是奉了李世民的旨意去保护姜云明的，他对此并没有什么感受和想法，作为大唐皇帝的龙武卫他已经习惯了听从皇帝陛下的命令，但是随着他在田家村的时间越来越长，他越来越觉得自己保护的这个侯爷是个很奇怪的人。
罗三林在内心里其实是很敬重姜云明的。他不是什么有背景家世的人，大唐建国之后他跟着从军，一路摸爬滚打混到了一个龙武卫的校尉，他自诩见过的人已经算是很多了，但是他还从未见过姜云明这样的人。
时而文雅，时而粗鲁。时而放浪，时而悲悯。以前他总觉的自己保护的这个侯爷是个文臣，只不过是挂了个武将的名头，因为火药和火器是要归军队使用的，但是如今他却见到了姜云明有些鲁莽的一面。
在罗三林看来，如今最好的选择是后撤。他知道火炮的威力，但是不清楚在战争中火炮能起到什么作用。他不是吝惜自己的性命，就算是姜云明的生命在这场战争面前也是排在第二位的，在罗三林的心中战争的胜利永远都是排在第一位的，无可撼动。
对于姜云明不转移的决定罗三林不理解，他觉得应该把火炮送走，这里已经算的上是是非之地了。
从山包上退下来的姜云明赶紧钻进了雪屋之中，刚才还觉得这雪屋的保暖能力不够，现如今他却觉得这雪屋里就是天堂。不过出去了几分钟的时间，羊皮更多的是为了掩蔽而不是保暖，他身上的明光铠这会儿已经是冰凉冰凉的了，要是舔一下的话舌头绝对会粘在上面。
“三林，让他们轮流值守，我们需要的就是坚守到大总管领兵到来，在那之前不能有任何的轻举妄动，如有意外的话第一时间优先把火炮送走，送不走的直接拆散。”姜云明靠着小小的火堆直哆嗦，上下牙不断地相互磕巴。
“知道了，侯爷。”
罗三林掀开雪屋门口的羊皮走了出去，见缝而入的冷风让姜云明又抖了一下，随即又往火堆旁边靠了靠。
从来到边塞之后姜云明从来没有这么想念过长安，以前最多也就是在天黑之后看着长安的方向叹两声气而已，但是现在他是真的有些想念长安了。
想念自己的妻妾，想念那些来他家蹭是蹭喝的狐朋狗友们，想念时时想着他的长孙无忌和杜如晦等长辈，想念那个性格颇像自己母亲的丈母娘长孙，也想念那个危险却又看重他的老丈人李世民。
他不知道为什么突厥探子突然停下了巡逻的脚步，也不知道这接下来的后半夜还会有多少次突厥探子的巡逻，不知道李靖什么时候才能来，不知道他们来的时候自己这些人是否都还活着。
和之前的嫌弃相比，姜云明现在觉得自己面前的火炉无比的温暖。他这次出来就带了两个伍，算上伍长一共是十二人，再加上他和罗三林的话就是十四个人。四个人在外面值守，他和其余的九个人在雪屋里取暖。和他不同，士兵们围着火堆紧紧地靠在一起，他们知道今晚要面对的是什么。
在半梦半醒之间姜云明度过了难熬的一夜，也幸亏他大小是个官儿不用起来值夜，不然的话他今天早上还不知道是个什么鬼样子呢。
白天和晚上是不同的，虽然大风和小雪一直没有听过，但是姜云明还是让士兵们从恶阳岭的北面离雪屋极远的地方去取雪，他要把雪屋用雪覆盖住。定襄城的突厥士兵白天的巡逻力度他还不清楚，只能尽力隐藏起来。
再有半天！半天，李靖应该是能到的。
多亏了恶阳岭是迎风的，姜云明他们所在的背阴面被呼啸的寒风刮来了不少粉末状的雪，这让他们才能够尽量自然的把雪屋覆盖住。
和晚上相比，白天的监视会更简单一些，一片无垠的草原都被雪覆盖，反射的阳光很是刺眼，但是也能让他们更加清楚的看到白色之外的颜色。从昨晚到现在，姜云明不止一次的骂自己，他竟然忘了望远镜这东西。
自认为已经准备万全的他偏偏忘记了望远镜，在这个时代望远镜对于军事方面的作用不言而喻。姜云明到此时才知道什么叫做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心里想过无数遍也不敌自己亲自上手做一遍，如果他有出兵作战的经验那么他这次肯定话带上望远镜的。
“侯爷！”罗三林扒开了被人工覆盖的雪屋门，不可避免的带进来一丝寒冷的空气。“我们的后方有动静！应该是骑兵！”
姜云明愣了一下，随即大喜过望。
后方，应该是李靖到了。在这种天气里也就只有骑兵能够做到长途奔袭了，虽然在大风的作用下积雪主要存在于死角或者背风面，但是那也不是步兵方阵能承受的了的，真要是步兵的话到了这里战斗力估计就得去一半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突袭！定襄城！
“仔细看一下是不是我们大唐的骑兵！”虽然心中已经八九不离十，但是姜云明还是谨慎的让罗三林再去确认一下，他不像自己忍受了一整夜的寒冷等到的却是突厥的骑兵。
不用姜云明吩咐，雪屋内休息取暖的士兵们都站了起来，来的不管是突厥的骑兵还是唐军，他们都不能再继续的坐着了。
不高的雪屋让姜云明难以站直身子，练练踱步几圈之后他索性做了下来，屁股下传来的寒意让他的脑袋慢慢的越来越清醒。
焦急等待了接近半柱香的时间姜云明才听到了雪屋外传来了人的动静，随即李靖在罗三林的引领之下弓着腰进了雪屋。
“怎么样？”环境不比在灵州或者朔州城的时候，李靖一进来就直接切入了正题。
“目前来看还是很好的。”姜云明取下火上的小锅给李靖倒了一杯热水。“定襄城的防卫还是比较松懈的，应该是他们认为我们不会在这种天气里没有任何前兆的就直接插到了这里。昨夜子时开始定襄城内每隔半个时辰就会有一般出来巡逻的士兵，但是能看的出来他们对于巡逻这件事还是比较敷衍的，从未有人到这山头上来查看，多是在山脚下转转就回去了。”
“那我们何时开始？”
“大总管先让将士们修整一下，火炮现在还被埋在雪里。大总管派人把将士们的水袋都收上来先灌热水，我要让炮膛暖和一点。”
姜云明不知道这种寒冷的天气对火炮会有什么样的影响，灌了热水的水袋作用很有限，但是总比没有的好。
李靖没有多说话，只是让罗三林去收骑兵的水袋了，姜云明则是带着他带过来的士兵们去挖火炮去了。即便是做过防水防雪的处理姜云明也不放心，这种天气之下的雪几乎是无孔不入的，即便是炮口封住了他也想在查探一番。
从上午的食时到了中午，再到了下午的食时，定襄城外的平原依旧如往日一般，除了寒风杂乱的声音之外再没有其他异样的声音。
恶阳岭，山头上突然多了几个小雪丘，但是很快这些小雪丘动了起来，以极快的速度朝着恶阳岭的山脚下出发。没有了马匹的爬犁也是能动的，利用恶阳岭的坡度爬犁的速度在火炮的重力作用下飞快的朝着定襄城的方向滑去。
罗三林骑着一匹白马伫立在恶阳岭的山头上，眯着眼睛努力的看着飞速滑行的爬犁，在他身边有着四位同样身披白色羊皮的士兵，胯下同样都是去了任何异色装饰的白马。
“走！”罗三林看着速度几乎已经到达顶峰的爬犁怒吼一声，双腿一夹马肚带着另外四匹白马朝着山下飞驰而去。
罗三林在中，身边各有两骑，每个人的手中都抓着一根粗壮的麻绳。前面的爬犁在雪地的摩擦下动能已经越来越小了，他们已经越来越靠近了。
“抓住了！”罗三林大吼一声，双脚将马镫撑得笔直用力地将手中的麻绳甩了出去。
仿佛是演练过千百遍，爬犁上的士兵在接到麻绳之后呼吸之间就套在了爬犁的木架子上，从借着重力变成了由马拉着，爬犁继续朝着定襄城的方向飞驰。
李靖和姜云明在罗三林飞驰而去之后也占站到了高点之上，看着四个几乎看不清楚的人骑着马飞快的追着早一步出发的爬犁。
“炮响为号。”姜云明看着定襄城的方向说了一句，但是话刚出口就被寒风湮灭。
在姜云明开口之后李靖转身离开了，和姜云明想的不一样，他要带头冲阵。
呼啸的寒风夹杂着小雪成了罗三林他们最完美的掩护，但是即便是这样他们也不可能无声无息的跑到定襄城下。
姜云明以前是个程序员，对这方面的知识了解的很有限，基本上只限于学校的课本和百科上的那一点。虽然大唐能够有火炮是由于姜云明起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从火炮诞生之初到现在也有过改良，但是其效果远远没能达到他的预期。
火炮的巅峰能达到什么程度姜云明不清楚，但是现在的火炮虽然最大射程有近千米左右，可能造成可观伤害的有效射程不过堪堪达到了三百米，射程越近就代表着与敌军之间的距离就要靠的越近。
三百米，很尴尬的一个距离，天赋好一点的弓箭手如果配上一把好弓的话也能达到这个距离，虽然杀伤性会降低很多。
作为姜云明亲卫的罗三林对于他们要面临的危险一清二楚，所以即便是迎着夹杂着雪花的北风他也要努力得睁大眼睛。因为他知道，不仅他和其他四名炮手的性命，还有胯下战马拉着的火炮是否能够起到作用和安全带回都要靠他的决策。
睁大的眼睛在这种的天气里难免会飞进雪花，即便是看到了定襄城头上大呼小叫的突厥士兵罗三林也没有丝毫犹豫。不管结局怎么样，不到达姜云明给他定下的目标他是不会停下来的。
“嘟~！”一声尖利的哨声响起，罗三林和四名炮手几乎同一时间调转马头。火炮加上炮弹和火药的重量早已逾越百斤，战马在惯性的作用下被冲击力带着不断的后退，甚至有两匹战马直接被带倒。
没有去管那两匹摔倒的战马和马背上的炮手，罗三林利落的跳下马背，扯掉了火炮上的羊皮伪装，开始给火炮填药装弹。
“砰！砰！砰！”
“砰！砰！”
五发炮弹，但是却不是同一时间响起的，李靖没有时间去思考这是为什么，手中的令旗一挥。
“呜~~~”
低沉的号角声响起，在寒风中被冻得有些发抖的将士们瞬间提起了精神，所有人拉紧了手中的缰绳，跟着队伍最前方的李靖开始冲锋。
这是姜云明第二次见到这种场面，第一次还是在颉利突袭泾阳的时候，但是那时候的突厥大军已经趋于稳定，完全没有这种冲锋的震撼感。三千名骑兵胯下的战马踏在雪地上的声音有些沉闷，但是却丝毫不能影响那种令人震撼的壮观。
如果姜云明能听懂突厥语且能听得到城头上守城士兵的叫喊声，那么他就能听得出来那声音里充满着惊恐和慌张。
“敌袭！敌袭！唐军骑兵突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