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没办法
包子很聪明，姜云明是这么认为的，最起码它完全不像是一个藏獒，感觉它的智力比姜云明在后世所了解的藏獒高很多。
藏獒并不是一种很聪明的犬类，往往它给人们的印象都是凶狠和忠诚，藏獒在犬类中的智力排名姜云明不知道是多少，但是肯定是不高。在后世流行的短视频APP上经常能看到各种养狗的视频，那种很聪明的往往都是德牧、边牧、金毛这种，藏獒基本是没见过的，即便是有也都是关在笼子里嗷嗷叫的那种。
后世的那些短视频平台上的狗简直就是成了精的，能帮着送东西甚至还能帮着看孩子，包子远远达不到那个水平，但是在姜云明看来也是聪明的完全不像是个藏獒。
除了姜云明和他的三个女人之外包子从来不吃其他人喂的东西，现在也不像刚开始的时候见人就有攻击的倾向了，或许有时候它也会冲动，但是最起码姜云明和李丽质三女都能拉得住。
大军不会因为这种小小的意外而停止行军的脚步，姜云明下了马后就直接被包子扑倒，硕大的狗头凑上来在姜云明脸上一顿舔。姜云明心中隐隐有种感觉，估计这次包子要跟着他去灵州了。
“乖，那里不是你该去的地方，回去吧。”姜云明一如既往的用力揉搓着包子的大头，他不希望包子跟着他去战场。
虽然没有后世那种狗血的把宠物当儿子养的想法，但是包子现在已经成了姜府的一员了，姜云明和李丽质三女都很喜欢它，而包子聪明得懂事，除了时不时地想出去玩儿之外从未惹过什么麻烦，姜云明还想着如果有机会的话就去吐蕃或者让人从吐蕃那边带回来一只母藏獒，给包子也找个伴儿。
看着包子依旧在地上打滚，姜云明站起身来，开始大声呵斥着包子，希望能借此让它回去。而面对姜云明的呵斥包子静静地趴在地上没有发出声音，甚至姜云明捡了几块石头吓唬它也没让它动一下，只要姜云明一转身它就站起来，转回来就趴下去。
姜云明叹了一口气，转身上了马，虽然十几万大军看起来很多，但是走起来还是很快的，他现在已经处于大军的尾部了，包子就这么亦步亦趋的跟在姜云明后面，姜云明提速它也提速，似乎是铁了心的一定要跟着姜云明。
姜云明有些苦恼，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从来都不知道包子还有这么执拗的一面，或许它多多少少也知道点什么。现在已经出了长安的范围了，即便是能把包子赶回去姜云明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路，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找过来的，难道狗能凭着嗅觉在十几万人的大军中嗅出自己的味道吗？
没有办法，姜云明只得骑着马走向了范阳卢氏和赵郡李氏的商队，包子跟着他肯定是不行的，先不说他这个副总管的名头是不是老丈人找个理由加上去的，但是他不能以此就恣意做事，他想着先让包子呆在商队的车上。
到灵州要走二十多天，包子的叫是肉垫的而不是如马一般钉上了马掌的，这么远的距离姜云明害怕把它的脚掌都磨烂了。
“侯爷，这是......”李柏清看着姜云明身后的包子有些肝儿颤，现在的包子已经初具藏獒的威势，体型基本已经达到了成年藏獒的大小了，再加上姜云明从来都不会在伙食上亏待它，现在的包子已经足有一百多斤了。
“没事，这是我家养的狗，本来应该是被锁在后院的，这次不知道怎么的跑了出来。暂时先让它呆在你们的货车上就行，不要靠近它也不用找人给它喂食水。”
“没问题。”李柏清虽然看着一百多斤的包子有些害怕，但是还是爽快的应承了下来。经过接触还有这么长时间的了解，姜云明这个人他多少弄懂了一点，最起码不会无理取闹。
姜云明下了马，包子依然是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在商队的尾部找了个货物不是那么多的马车，姜云明拍了拍车辕示意包子跳上去。
包子看了姜云明好一会儿之后才跳了上去，姜云明搓了搓它的大脑袋叹了口气，没想到出征还带上了它，实在是有些头疼。
不得不说包子是真的很聪明，跳上了货车之后给自己扒拉出来一个比较舒服的地方就那么趴在那里，姜云明转身离开也没有跟上去，仿佛已经知道姜云明打算带着它一起了。
安顿好包子之后姜云明回到了李靖的马车上，李靖是行军大总管，十几万的军队都是归他节制的，包子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管怎么说都是得跟他汇报一声的。
“解决好了？”李靖看着爬进来的姜云明笑着问道。行军打仗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不过因为对象是姜云明所以他也没有发脾气，要是别人的话估计要被他骂个狗血淋头了。
“唉。”姜云明叹了口气，他都不好意思和李靖开口。“没有，估计它要跟着我们去战场了，赶不走。”
原本脸上带着笑意的李靖在听到姜云明这么说之后皱起了眉头，在他心中包子只是姜云明无聊之时养的宠物罢了，他担心上了战场之后包子乱跑会泄露一些唐军的踪迹。
“大总管放心，它还是很听话的，到了灵州之后保证不惹乱子，倘若有任何不妥之处任凭大总管处罚。”姜云明一看李靖的脸色就知道他不高兴了，带着宠物上战场他估计是有史以来第一个了。
虽然包子是藏獒，但是姜云明从来没见过它咬人或者是动物，虽然平日里姜云明没少喂它生肉可是它却从来没表露出太多的也行，也就是在确定他不会伤害到村里人的时候姜云明才在傍晚放它出去跑跑，偶尔能见它带回来个野兔什么的。
面对姜云明的保证李靖也没说什么，他多少给姜云明几分面子，就因为之前和姜云明的交流还有李德謇的事情，但是不做声不代表着他就会放纵姜云明恣意妄为，若是到了灵州之后出了事他还是不会留情面的。
战争不是儿戏，是要死人的。
第二百一十章：枯燥
第一天的行军多少有些枯燥，不仅仅是对姜云明来说的。因为还在大唐的境内离边关还远得很，所以这一路上李靖并没有什么动作，但是等到了接近灵州地界的时候就不一定了。
心情从刚开始的新奇到后来的枯燥之间的转变仅仅只用了半天，等到中午过后姜云明已经多少有些烦躁了。除了临近中午的时候大军停下来歇息了一会儿吃口饭之外没有再没有停过，而姜云明是在马车里坐久了也不舒服，骑马也不舒服，更别提走路了。
李靖和张公瑾看着坐立不安的姜云明发笑，他们能理解姜云明烦躁的心情。在到有危险可能的地区之前行军是枯燥的，赶路，休息，赶路，休息，补充水源，这差不多就是行军路上的士兵们的全部内容，而想当初他们第一次从军的时候心情大致和姜云明差不多，新奇过了就是麻木了。
谁都知道人一般来说不能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即便是瘫着躺着都是，同一个姿势保持的时间长了都会有一种累的感觉，区别只不过是不同的姿势时间长短不一样罢了，姜云明现在就是这样。即便是有着软垫的存在他坐在马车里的时间长了也觉得屁股痛，骑马时间长了觉得胯痛，反正是怎么着都不舒服，一直等到接近傍晚的时候大军停下修整姜云明才放松了不少。
七月份的关内正值炎热的时候，仗着年轻火力旺姜云明直接就坐在了地上，背靠着毛茸茸的包子很是舒服。
突然间包子有些躁动，姜云明回头一看是李靖走了过来就赶紧坐直了身子。
李靖没有摆什么大总管的架子，直接和姜云明一样席地而坐，甚至还伸出手想摸摸包子，但是姜云明赶紧搂着包子的脑袋给它转到一边去。
“大总管见谅，包子是来自吐蕃的蕃狗，天性凶猛得很，还是小心一些莫要伤到了。”
李靖也没有在意，缩回手看着姜云明说道：“第一次出征，感觉怎么样。”
“有些意外吧，说到出征小子脑海中浮现的都是战争那惨烈的模样，但是却不曾想这出征的路途就够折磨人的。”姜云明低头苦笑，他从到大唐之后这是第二次走这么远的路程，和之前南下不同，这次出征他可是穿着几十斤重的明光铠的，这一天差点儿没给他折磨死。
现在姜云明坐在地上都是张着腿的，姿势很是不雅，但是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这一天下来他都快愁死了，坐在马车里屁股疼，本来都习惯了的骑马如今在明光铠的重压之下感觉大腿内侧的皮肤都要磨破了，铠甲里防弓箭的绸衣和最里面的内衣因为出汗的缘故已经黏在了一起，黏糊糊的难受不说还散发着一股子怪味儿。
“哈哈哈，你倒是实在。”李靖哈哈大笑，他并不是什么从平民爬上来的将领而是有出身的，大业末年他跟随李渊出征的时候也和现在的姜云明差不多。
“习惯了就好了，等你在看过战场的景象之后就会觉得出征打仗更多的是枯燥乏味和麻木不仁，并没有世人说的那种指挥着几万甚至几十万大军的自豪感。”李靖抬头看着天空，多年行军打仗的经历让他多少也懂得一些天象，不是钦天监那求取吉凶卦象的观天象，而是通过观察天空来确定未来几天的天气。
看着李靖抬头望天姜云明也抬起头，这个时代的天空很干净，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雾霾，有的只是白云和天上的星星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很是好看，姜云明突然有种回到小时候的感觉，夏天的晚上躺在小麦秸秆的草垛上仰望星空的感觉。
“高远也懂得看天象吗？”李靖看了一会儿之后就把头低了回来，而看到姜云明也抬头望天的时候笑着张口问道。
“不是很懂，都是道听途说的。”姜云明也低回了头，他对这方面不是很了解，大脑的记忆里只留存着爷爷在他小时候讲过的那些总结下来的谚语。
“哦？说说看？”李靖起了兴致，虽然他现在尽量不见和深交官员，但是关于这方面的东西他还是很愿意去听的。
“高远小时候听祖父说过一些，就好比现在吧，天上的白云鳞次栉比犹如鱼鳞一般，祖父告诉我三天之内必定有雨。”姜云明看着天空似是杂乱但却有序的白云说道。
“哦？这是为何？”李靖刚才看天空的时候心中也下了近日有雨的定论，这些都是他的经验，而现在他想知道姜云明的依据是什么。
“不知道。”姜云明摇了摇头，他是个程序员，不是气象专业的。虽然不知道气象专业的人学不学这个，但是他肯定是没学过。“这些都是小子的祖父说的，并不知道以什么为依据的，但是都是祖父他们一辈一辈总结下来的经验，并且用谚语的形势流传下来。就比如说今日的天空吧，在云明的家乡一般都用‘天有老鱼斑，下雨不过三’来说。”
姜云明没有引用原来的“老龙斑”，龙这个字不好随便用，十几万大军呢，人多嘴杂指不定传到哪里去了。
“还有没有其他的。”李靖再次抬头看着天空，嘴里还问着姜云明有没有其他的谚语。
“有很多，比如说‘燕子低飞蛇过道，大雨马上就来到’，‘河里鱼打花，天上有雨下’，‘蜘蛛添网主天晴，蜘蛛悬吊雨蒙蒙’等等这些，其他的有些记不太住了。”在后世的时候听到的这类谚语很多，但是姜云明并没有特意的去记，能够说出来的就只有耳熟能详的这几个罢了。
“有大智慧的人啊。”李靖长叹一声，似乎是有些可惜。这些谚语形容的场景他都见过，如果遇到的话他也能猜出来有雨，但是能用这些朗朗上口的谚语总结出来就不得不说是智慧了。
“大总管谬赞了，这些都是祖祖辈辈总结下来的经验，并不是祖父一人所言。”这些谚语流传了多少年姜云明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这些并不是他爷爷总结的。
第二百一十一章：灵州
从第一天夜晚的闲聊过后李靖就时不时地找姜云明讨论，在他看来姜云明或许在行军打仗方面不在行，但是不经意间流出来的一些话却很有道理，即便是现在的他也很受启发。
和李靖的孜孜不倦相比姜云明有的就是单纯的烦躁，按理来说枯燥的行军路上有个人愿意和你聊天是一件挺好的事情，但是再怎么好也抵不住李靖天天来啊，整的很多人都以为李靖因为包子的事情在队姜云明说教呢，不过估计她们也想不到两人谈话的内容也算得上是说教，但是两人的位置换了一下。
二十多天的行军路程，姜云明肚子里的东西对李靖有用的本就不是很多，而这二十多天的时间足够李靖把姜云明掏干净了，以至于到了灵州地界整个大军都开始紧张的时候唯独姜云明松了一口气。原因无他，李靖是这次的行军大总管，没那么多时间来烦他了。
虽然灵州现在依旧是属于大唐的地界，但是不论是战争还是和平时期都少不了间谍这种东西渗入。至于为什么用东西而不用人来形容间谍呢？因为有的时候间谍并不一定是人。这种想法是姜云明在看到李靖因为一群鸟的动作而抓到了一批突厥斥候的时候在心里坚定下来的，当时他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这时候的间谍还不叫间谍，而是叫斥候。和平常人想的不一样，大唐时候的斥候的确就是后世的侦察兵，但是这些侦察兵经常会伪装潜入其他商队甚至是军队之中。最开始的时候姜云明也不理解这突厥的斥候怎么会轻易的潜入大唐的军队之中，在连着向李靖请教好几次之后才得到了答案。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大唐的军队其实是杂军，这个杂军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用来形容军队战斗力杂乱且低下的意思，而是因为经过五胡乱华的时代之后整个中原都有很多少数民族的人，大唐军队中也是如此。突厥人有个人尽皆知的习惯，那就是喜欢扒死人的衣服。草原冬天的气候寒冷，为了生存下来他们没有中原那种死者为大的想法，因此他们从不介意扒死人衣服，大唐阵亡士卒的就更不介意了，穿上唐军的制式盔甲后久给他们潜入大唐军队提供了机会。
不过虽然如此但是渗透进唐军的突厥士兵极少有能够活着回去的，在战斗刚结束的时候也就罢了，那时候不论是哪里都是乱糟糟的，十几万大军谁也不能全都认识。等到战场打扫完毕的时候突厥士兵如果撤离的太过明显就会被抓到，因为出征的将士们都会下意识的朝着南方靠拢，在他们的潜意识里南方是自己的家，那个方向是安全的方向，而突厥人则不是。
在打扫战场的时候往往得不到什么有效的情报，打扫完战场之后的突厥探子再想撤离就有些难了。打完仗之后士兵们往往都会三五成群的扎堆取暖，有认识的就找认识的，没有认识的就随便找几个人凑到一起，庆祝一下自己还活着。这时候的突厥士兵不论是跟随唐军扎堆还是不扎堆都会出现问题。扎堆吧，语言和生活习惯的不同很容易暴露，不扎堆吧，那不是更显得突兀吗？
即便是知道灵州城有苏定方和薛万彻驻扎，但是李靖还是习惯性的从还未进入灵州地界的时候就开始散布斥候，这是他多年行军打仗养成的习惯。整整十几万大军的性命都挂在他的身上，由不得他不谨慎。
就犹如如今的世家一般，除了投靠皇室的赵郡李氏和范阳卢氏，其他剩余的三家都在被打压之中，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际遇想来是短时间之内难以翻身了。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二十多天的行军路，在到了灵州城之后姜云明彻底的炸了。这一路上他看着十几万的将士直接从河里取水的时候心里就不舒服，但是人数太多，再加上李靖还在，所以他也就只能忍着，但是等到了灵州城后看到城内脏乱差景象的姜云明彻底的炸了。
虽然满心的不满但是他并没有忘记这次行军的头号领导并不是他，即便是在这灵州城驻扎了很久的苏定方和薛万彻在李靖到达之后也都乖乖的交出了手中的权利，所以姜云明想要做点什么要事先和李靖申请。
带着一路上都没露头的孙思邈，姜云明找到了李靖。
“什么？你要这灵州城的管理权？”李靖在听到姜云明的申请说明之后嗓门儿都提了好几个度。
“不是军队的管理权，是灵州城的管理权，而且也不是在下一人，还有孙思邈道长一起。”姜云明赶紧给李靖解释，这要是让人误会他想夺帅那还了得？
“理由。”李靖只是会错了姜云明的意思，在冷静之后他还是想听听姜云明的具体想法，他认为他所了解的姜云明并不是那种想要夺权的人。
姜云明挠了挠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李靖解释，他只是想改善灵州的环境而已，现在这种脏乱差的环境很容易让士兵们生病，而这种病一旦滋生他都没什么好的办法。
“这么说吧，大总管征战多年，应该知道突厥人会在河流里抛入发臭的牲畜尸体吧？”姜云明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是想到了一个方法。
“知道，将士们若是喝了这种水经常会高烧不止。”
“具体的原理就不和大总管解释了，太费时间而且也不一定能说的清楚，大总管只要记得以后若是再遇到这种情况只需要让将士们把水烧开之后再饮用就不会有这种问题。而现在的灵州城内就有这样的问题，腐臭的排污口比比皆是，将士们若是不小心食入或者伤口碰到的话很有可能就像是饮用了牲畜尸体污染的水一样，在下想要的是这灵州城的治理权，而不是管理权。”
李靖没有马上回复姜云明，而是把目光投向了站在姜云明身边的孙思邈，在等到孙思邈点头之后才下了决定。
于是乎，灵州城内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大清洗行动。
第三百一十二章：会和
清扫灵州城，说起来轻松做起来难。
来到大唐这么长时间了，时代的差异姜云明心中大多也有了数，但是不得不说这清洗灵州城简单，但是保持很难。
原因无他，人们喜欢随地小便。
灵州城和长安不同的一点是这里出门的女人很多。灵州算得上是和突厥的主战场之一了，突厥南下掠夺的次数多如牛毛，有多少次是从灵州附近进入的不知道，但是绝对不少，这也就导致了在这里生存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所以女人也是需要出来干活的。但是姜云明没想到，在这灵州城里女人竟然也随地小便。
公共卫生这一概念进入国人的内心时间并不是很长，姜云明没有去了解过这个问题但是他听过后世某社的老师讲过，当时他印象还挺深刻的，毕竟骚气冲天的广场谁能没印象？姜云明在进入灵州城的时候多少也闻到了骚味儿，但是他没想到这灵州城要治理起来这么的难。
法不责众、天高皇帝远、战事不绝，这些都让姜云明的工作很难进行，或许可能是成功推行且人们也遵守了，但是估计他离开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恢复原状，再加上这城中的突厥人超出了姜云明的想象，治理工作更是难上加难。
生活在坊间林立的中原人都有随地小便的习惯，你还指望生活在草原上的突厥人去指定的地方方便？
就在姜云明一筹莫展的时候孙思邈帮了他的大忙，这才让姜云明的卫生条例推行开来。
孙思邈在灵州城的声望很高，这是姜云明没有想到的。等到闲时问起来，他这才知道孙思邈之前游历行医的时候来到过这灵州城，这不得不让人佩服。
说实话灵州城真正的安定下来也就是今年，因为突利的反叛所以颉利所辖区域的突厥人安静了不少，不然每年都会有突厥士兵自发的阻止起来南下劫掠，规模不大不小，很多时候都会被驻边军直接打退，但是还是会给百姓们造成不小的影响。在战乱的背景下孙思邈却敢孤身一人到达这灵州城不得不说很是有胆气，姜云明都不由得给老人家竖起了大拇指。
“侯爷的方法真的有用？”孙思邈和姜云明坐在城楼上，二人人手一张煎饼不停地撕咬着。
“有用是肯定有用的，不过现在体现不出来。孙道长以后也可以在别的地方推动一下，这样管理之下的城镇发生瘟疫的几率会小很多，道长若是以后遇到瘟疫的话也可以这样处理。”姜云明是真的想搞个显微镜出来让孙思邈见识一下微观世界，但是他是真的没这个本事。
“如无意外，老道以后都会在田家村呆着了。”
孙思邈不咸不淡的一句话给姜云明噎了个半死。这特么的，以前咋没看出来？这药王的嘴挺毒啊！
姜云明没有接话，紧了紧身上的棉衣开着城中的人们打扫着街道，泼洒着石灰水。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姜云明现在是真的想说一句古人诚不我欺，这不到八月中旬的天气灵州城就这么冷了，贺兰山和长城外的突厥草原那还了得？但是现在岑参好像还没出生把？这么说是不是不太合适？
灵州历来都是一个很重要的关隘，就因为它的地理优势。西北依托这贺兰山，东北则是人们修建的长城，再加上毗邻黄河，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使得它成为抗击北方游牧民族的重要地点，别的不说，从北魏到唐初灵州都是中原和草原对抗的重要据点。
“老道要继续去看病人去了，侯爷要一起吗？”孙思邈有些费力的咽下了最后的一口煎饼，凉透变韧的煎饼对他来说真的是个有挑战的东西。
“不去了，今日李勣李大人他们要回来，小子还要是要去见一下的。”姜云明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本来在他身边趴着的包子也跟着他站了起来。
在大军到达灵州之前这里镇守着的就只有薛万彻了，李勣和张亮他们带着苏定方已经去了朔州。因为突利投靠大唐的缘故所以突厥的东部地区现在已经成为了大唐的管制范围，虽然在地广人稀的草原上想要完全控制这么大一片区域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李勣他们还是选择带着两万名将士去朔州，哪里离得比较近一点，有什么突发情况更好应对。
现如今李靖带着大军来到了灵州开始准备对突厥开战的事宜，李勣作为先头部队的指挥官则必须要跟李靖汇合了，毕竟再怎么说李靖也是此次出征的大总管，李勣也是要归他节制的。不过李勣和苏定方只带着几百将士返回，其他的将士们留给了继续留守朔州的张亮。
虽然姜云明对李勣有偏见，但是他不得不承认李勣依然是隋唐历史上的名将，在军事和政治上的嗅觉远远要比别人敏锐的多。此次和李靖回合张亮本该也要回到灵州的，但是李勣在归降的突厥民众稳定的情况下选择留下了张亮，因为张亮在这方面比他要强得多。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只是一种说法罢了，事后你必须要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的话依然要受罚。
姜云明到达李靖在城内工作地方的时候李勣他们还没有回来，毕竟他就是从城楼上回来的，要是李勣他们回来了的话他早就看到了。李靖看着姜云明和他身后寸步不离的包子有些无奈，带着狗打仗，姜云明这也算是千古第一人了吧？但是偏偏包子又没惹过什么事情，甚至还时不时地在姜云明的指挥下帮着干点活儿，这让李靖无fa可说。
“你也算是个奇葩，老夫活了这么多年还没听说过带着狗上战场的。”
“汪！”也不知道是不是包子听懂了，在李靖开口之后它也对着李靖吼了一声，姜云明苦笑着摸了摸它的大脑袋。
姜云明还真没听说过有人带着狗上战场的，即便是藏獒的产地吐蕃那边也没有带着狗作战的，李靖的话里多少带着点刺儿。
“小子会约束好它的。”
第三百一十三章：出策
姜云明一直以为唐朝各个重要的战略地点都是有节度使这种职位存在，但是他着实是没想到在老丈人李世民这个时期并没有节度使这玩意儿。
等李勣到达灵州城的时候天色已经见晚了，灵州最中间的房子被腾出来给李靖工作，而此时李靖、李勣、张公瑾和姜云明等人就聚集在这里，就连苏定方也只能在外面做个守门的。
“懋公先说一下朔州那边情况如何吧。”作为大总管的李靖率先开了头，他在出征之前大唐皇帝就给他看过从朔州那边传来的汇报，但是多年行军打仗的经验还是让他习惯性的尽量去听一听最新的情报。
“突利投降之后突厥的东部区域基本已经受我们大唐的节制，在泾阳候的建议施行之后取得了很大的进展。在得到了我们大唐军队的庇护和帮助之后有大半的突厥人对我们表示出了善意，而这些在前几天取得了更大的进展。”
李勣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拿起杯子喝了口水之后才继续。
“眼下草原即将进入寒冬，和张亮商议之后我们决定让突厥人南下到朔州北面、淮水和长城夹角的地方过冬，并且让将士们去帮助他们搭建了毡房和火炕，此举让我们大唐在草原上的影响力大增，据每日巡视草原的将士们回报，朝着朔州方向前进的突厥人越来越多了，据目前统计，在我们设置的突厥人收留地的人已经接近万余。”
李勣把朔州那边的情况做了个简单的汇报，而听完汇报之后屋内一时之间陷入了寂静之中。
事情的发展方向和进程都比姜云明想象的要好一些，前期的话唐军在突厥人心中树立起威望比什么都重要，等到越来越多的突厥人体会到成为唐人的好处之后才是这场战争真正打响的时候。
现在，还不是时候。
“姜副总管有什么看法。”良久之后还是李靖率先开了口，而所用的称呼太过正式，正式到姜云明很是不习惯。
“看法倒是没什么。”虽然姜云明很不习惯，但是这种正式场合他不能反驳李靖的话。“这次针对突厥的战争想要真正的打起来还需要等待很长的时间，这段时间对于我们来说是非常宝贵了，下官对在行军打仗这方面远远不行，不知道如果抽调大军的两成甚至三成去朔州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姜云明很谨慎，他知道自己在这方面和在场的几位比起来就是个渣渣，甚至连个纸上谈兵都算不上，从大局考虑的角度出发他还是先问了一下李靖对军队有没有什么已经想好的设置。
“姜副总管暂且说说看。”李靖的心中是有已经决定好了的想法，但是他还是想听听姜云明的意见，如果有更简单、伤亡更小的方法他不介意改变自己原定的想法。
“去年冬天的草原就不是很好过，今年草原的严寒仍旧会持续甚至更胜去年，据下官所知突厥的牧民会在过冷的寒冬提前宰杀大部分的牲畜，不知下官所言可对？”
“不错，去年草原上的牲畜就有很大的损失，虽然会让突厥人很难过但是并没有到伤筋动骨的程度。”李勣在这方面最有发言权，毕竟他是这里的人中最早到达灵州、朔州这一带的，零零总总的消息打探到了不少。
“那不知现如今突厥那些受我们大唐所管制的区域是否还有原本的军队？”
“原属于突利可汗的区域现如今基本都受我们大唐管制，这些区域中的军队都已经被我们唐军所取代，武器等装备虽未全部收缴但是也有一半以上。”
“这就好办了！”姜云明听了李勣的回答之后猛地一拍手，李勣和张亮远比他想象中的能干。“下官有一想法，如有不妥之处还请诸位大人指正。”
姜云明拱起手对着李靖等人示意之后开始讲述他的计策：“今年的冬天会继续去年的景况，甚至还会更加寒冷。我们可以让巡逻的将士们告诉那些准备在朔州以北过冬的突厥人，就说大唐愿意接纳诚心向唐的突厥人，给他们提供地方过冬，还会让内地的商人用粮食和他们交换牛羊等牲畜，并且‘无意间’透露出只要有可能的话我们愿意长期和他们做这种交易，诸位大人以为如何？”
李靖等人都陷入了沉思，姜云明这计有好有坏，但是就目前来看好坏的比重是对等的，甚至可能坏处的比重占得更大一些。
“此等做法......不会资敌吗？”李靖提出了他的疑问，在他看来如果交换的东西最后到了颉利的手中就得不偿失了。
“无妨，交易的前提就是愿意进入我们大唐为他们提供的过冬地过冬，那时候我们会以一个比较公道的价格和他们交易，等到来年开春之后如果他们想返回草原深处继续游牧我们也不会阻拦，不过如果他们不愿意进入我们提供的过冬地过冬的话可交易的量就要大大减少，而且相应的他们牛羊的价格也会更低一些。”
姜云明所想的其实就是缓兵之计，把大量的牧民控制在唐军管辖的范围之内，这样就变相的削弱了颉利的军队，再加上牛羊也交易过来的话也会对颉利军队的补给造成影响，如果计策成功的话，到时候的草原可能就是万里无人了。
不管是大唐还是突厥的百姓都是不愿意打仗的，姜云明很清楚的认识到了这一点。不论在哪个时代，最底层的百姓永远都是军队的中坚力量，而偏偏他们其实是最不愿意打仗的。对于突厥人来说打仗的理由就是没有吃的，只要大唐愿意和他们交易来保证他们顺利渡过寒冬，姜云明相信这会让很大一部分的突厥人放弃战争的想法。不过这个计策的前期只能通过已经投唐的原突利的管辖范围里那些突厥人去做表率，等到突厥人见到好处之后才会产生足够的影响力
只要是战争就会死人，谁也不敢保证下一个死的会不会是自己，如果能舒舒服服的过日子谁愿意去过那种把脑袋别在裤腰上的日子？
第三百一十四章：定计
“二位觉得如何？”李靖并没有独断的直接决定，而是先问了问李勣和张公瑾。
“会有效果吗？那些突厥人可信？”李勣的心中还是有着中原人对突厥人的偏见，按照后世的标准去看的话他就是属于标准的激进派。
“突厥人不可信，但是百姓是可信的。”姜云明摇了摇头，针对李勣的话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自古以来草原对中原的战争总结下来基本都是两个原因，第一就是在突厥那些官员的鼓动下想要占领中原肥沃的土地，不再忍受草原的苦寒。第二就是饥荒，突厥那些百姓愿意从军南下掠夺中原很多时候都是因为天灾导致草原牲畜的大量死亡，他们因为食物不够和寒冷的天气才南下掠夺。我们给予他们幸福生活的希望，每年草原入秋的时候就会安排商人用布帛粮食等物品交换他们的牲畜，他们有了过冬的保障之后不敢说所有的突厥人，但是也会有三成甚至一般的突厥人不再愿意参与到战争里面。”
说到这里的姜云明眯起了眼，被他盯着的李勣莫名的感觉周遭泛起了一阵寒意。
“倘若突厥再有入侵中原或者到边关劫掠的举动我们就单方面中断这种交易，那些突厥的百姓可能会忍受一年没有中原物资的生活，但是绝对不愿意忍受两年、三年甚至更久的时间，届时只要我们拖住他们，突厥不用我们攻打就会自己乱起来！”
李勣打了个寒颤，这是他第二次觉得姜云明的计策如此阴毒，这一举动不亚于策反了大部分甚至全部突厥的底层百姓。在边关生活的这段时间他不止一次的想过在长安的日子，所以他不难想象习惯了吃米面、喝茶水的突厥人在突然没了这些东西之后会有怎样的想法，那时候的突厥百姓就不再是突厥的百姓了，而是大唐的百姓！
因为那时的他们满心所想皆是之前所过的生活，在一定的时间过后肯定会有不少的草原百姓去投靠大唐，甚至他们会揭竿而起反抗那些不让他们过好日子的人。
“当然了，这些都是辅助性的，不管怎么说这场战争都是要靠武力去解决的，下官所提这些都只能从侧面削弱突厥的实力和突厥百姓们的反抗意图，决定战争开始和结束的永远都是突厥的高层。”微眯着的眼睛睁开，姜云明又回到了那个阳光少年的样子。
“此计，可行！”李靖一拍书案下了结论，在战场上打滚了半辈子的他怎么会不知道士兵和百姓们的情绪会对战争有多大的影响，而且再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不成功也没有太大的牺牲。“那此事就这么暂定下来，懋公你和弘慎带着四万将士前去朔州，按照高远的提议去施行，高远你......”
李靖转头看着姜云明，话没有说完，但是其中的意思很冥想。
“下官也随着一起去吧，灵州和朔州的路途还是远了些，若是有什么意外情况怕是反应不及。”姜云明很自觉，即便是在现在看来朔州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那边如此决定，明日一早尔等就点兵出发！”
一切都安排好之后李勣、张公瑾和姜云明三人从李靖的房间走了出来，姜云明正打算去准备明早出发要带的东西时却被李勣叫住了。
“泾阳候，聊聊？”李勣满脸笑意，但是姜云明却很不感冒。
姜云明不是很喜欢李勣这个人，这完全是第一印象决定的，而且他们两人也没有什么交集，也就在朝堂或者两仪殿里见一见，所以姜云明对李勣的印象就停留在了后世网友对他的议论上。
“请。”毕竟还要在一起共事三四个月甚至长达半年的时间，姜云明再怎么不喜欢李勣也不能把关系搞僵了。
“真是没想到泾阳候小小年纪就如此足智多谋，针对突厥接连提出了两道相当有见解的建议。”李勣和姜云明并排走在灵州城中央的大道上，临近中秋节的月亮很圆，也很亮，清晰地照映出了两人的影子。
“大人谬赞了，若是不嫌弃称呼在下一声高远即可。”姜云明中规中矩的说着，态度不冷不热。
“那好，老夫就倚老卖老称呼你一声高远。”李勣很会借坡下驴，直接就顺着姜云明的话说了下来。“高原你是怎么想到如此......有效的计策来的。”
李勣的停顿有些尴尬，虽然及时圆了回来但是姜云明还是知道他想说的那个词儿是什么。
“这倒也没什么，懋公大人也知道高远出身贫寒，自是见惯了百姓们的样子也知道百姓们心中想着的到底是什么，所以高远也只是说出心中所想罢了。”
“高远何必自谦？要是震儿能有高远你一半......不，三成的才华与心思我也是满足了。”李勣说的震儿是他的长子，今年也不过十岁出头。
“自谦的怕是懋公大人了，令郎在懋公大人的庇荫和教育之下日后的成就肯定会比高远强很多，怕是以后高远还要求令郎照顾一下呢。”
别的不说，和李勣这种不熟悉的人所要用到的官话姜云明倒是没少学，不过说归说，他可没指望李勣的儿子给他照拂。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在历史上李震还没等到他的老爹嘎嘣之后承袭国公之位自己就先嘎嘣了。
“哈哈哈，要是真如此就好喽，但是怕不是也只能想想了。”李勣大笑出声，在姜云明看来却都是虚假的作态。
“若是懋公大人无事的话高远就先回去了，明日就要启程，有很多东西对安抚突厥百姓可能会有作用，而且还要通知一下药王孙思邈孙道长一同出发，所以还请懋公大人见谅。”月亮早已升了起来，虽然姜云明的确是不愿意和李勣客套，但是这次还真不是因为他个人的情绪问题，而是真的有正事要办。
“哦？药王孙道长也到了这灵州城。”李勣惊讶出声，他没想到孙思邈会跟者过来，这可是天大的面子了，毕竟从孙思邈声名鹊起之后还真没多少人能请的动他，更何况是到战场这种地方来。
“是的，因为小子提出了一种新的治疗刀伤的方法，道长有些好奇，也是存了想看看这种方法的效果，所以才会跟着大军来到这前线。”
姜云明的话一出口，李勣脸上的惊讶又多了几分。
第三百一十五章：从朔州开始
废了好大劲儿才摆脱了李勣，姜云明实在是不太想和他打交道。
姜云明对于李勣的疏远源自于后世网友们说他坑女婿是一绝，或许可能是调侃但是的确是在姜云明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所以姜云明才一直有意无意的疏远着李勣。按理说他结交的那些大臣里面也有不少曾做过那些阴暗的事情，但是偏偏他就对李勣这样。
或许这就是刻板印象吧。
不过姜云明虽然暂时摆脱了李勣的纠缠，但是可以想象的出来他以后的日子不会过的很舒服了。姜云明没想到李勣也兼通医学，而他为了摆脱李勣的推托之词则引起了李勣很大的兴趣。
“完了，失策了，这可咋办？”回房的路上姜云明直拍额头，本想着找个理由脱身，结果还让这李勣粘上了。“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谁让自己记忆里不行呢。”
看着又大又圆的月亮姜云明叹了口气，回房歇息。
经历了二十多天的行军，姜云明赖床的毛病可算是改掉了，所以说没有什么改不掉的恶习，缺的只是能足够鞭策你的力量罢了。每每都是别人叫他起床，如今终于是轮到了他叫别人起床了。
姜云明也没客气，来到自己想的那个房门之前直接就一脚踹开了，他醒的算晚的，李靖早早的就点好了三万将士，而这房中的人也要跟着一起去。
“起床起床！别睡了。”姜云明站在纱帐之前扯着嗓子大喊，也不知道这世家的人都什么毛病，出门在外还得挑住处？
“呃......”李柏清揉着眼睛坐了起来，看到床前的姜云明被吓了一跳。“侯爷！？这么早您来在下的房间做什么。”
看着李柏清一脸紧张的扯紧了被子，姜云明不屑的撇了撇嘴：“赶紧起来，昨夜在和大总管他们已经商量好了接下来的动作，你们要跟着我一同去朔州。”
“什么？朔州！？”李柏清可算是清醒了，着急忙慌的跳下床开始穿衣服。
“赶紧的吧，通知一下你手下的人，所有人都要去，大军一炷香之后出发。”姜云明有些烦躁，身上的这身明光铠实在是太重了，他觉得等这场战争结束之后他得瘦好几斤。“顺便让人去通知一下卢承庆，你们的生意要在那边开始。”
本来李柏清对姜云明的话语如此的言听计从大多是因为目前赵郡李氏还要指望着姜云明，不过姜云明说道生意之后他就正色了起来，他在离开长安之前赵郡李氏的家主也就是他的父亲着重地跟他强调了此行的重要性，他可不敢儿戏。
骑上老丈人赐的马，手里牵着临时赶制出来的皮套，姜云明和李勣并排站在将士们的前面，苏定方规规矩矩的伫立在他俩的身后。
姜云明觉得此时的自己就缺个雕了，有了雕的话就配的上那句“左牵黄，右擎苍”了。位置靠近姜云明的苏定方和将士们都有些惴惴不安，自从刚来灵州的时候包子发怒直接咬死了一头健牛之后他们就对包子产生了些许畏惧。从行军路上包子追逐姜云明的时候他们就觉的这狗威武壮实得很，但是从未想过它能直接干死一头牛，虽然那是一头耕牛，性情比之草原上的牛妖温顺不少，但是体型上的差别也是在那里摆着的。
现在灵州城里的人们看到包子的时候都会不自觉的后撤两步，对这么凶的狗不畏惧是不可能的，但是更多的还是对姜云明的畏惧。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士兵们也不一定就打不过包子，毕竟人和那被咬死的牛不一样，但是要是真打死了谁知道姜云明会不会私底下报复他们，这一路上姜云明对包子的重视他们可都看在眼里。
临近大军出发的时刻李柏清和卢承庆两人才带着他们手下的商队姗姗来迟。叫人起床穿衣服快，但是集合商队就慢了。
从十五万大军到达灵州城的那一刻开始所有人的唐人心中都认为这里已经是战场了，所以李靖没有说什么战前动员的话，只是在到了时间之后就让姜云明和李勣他们走了。
军队中的高层都已经认可了姜云明的计划，他们不知道这计划能不能成功，但是如果真的能成功的话此战所受到的阻力会小一半不止，所以没有人懈怠。
“你怎么进来了？”
朝着朔州前进的路上，孙思邈看着身穿明光铠却要硬挤进他的小马车的姜云明问道。
“烦了。”姜云明脱下了头盔，甚至还把膝裙、鹘尾，吊腿都一并脱了下来。
从离开灵州城开始李勣就凑到了姜云明身边，好似一个孜孜不倦的学生一般询问着姜云明关于医理的问题。姜云明本来就不怎么待见李勣，但是又不能甩了他的面子，毕竟这么多人看着呢，最后索性躲到了孙思邈这里。
“看样子你对这个李副总管很是不喜？”孙思邈向来都是直人快语，但是也就是对一些人而言，最起码对着李世民和朝廷的官员们不会这么说。
孙思邈能怼姜云明说出这话，多少也代表着他认可姜云明是自己人了。
“源自一些人对他的评论吧，在来到大唐之前小子就对他不是很喜欢，所以就比较烦躁了。”姜云明也没有遮遮掩掩的，他觉得对着孙思邈还不至于，孙思邈不是那种嘴碎的人。
“这样吗？”孙思邈轻轻地抚了抚自己的短须，脑中似乎是在想着什么。“老道观那李副总管未来可能贵不可言，虽然这人可能有些小瑕疵但是日后还是风平浪静、青云直上的。”
“道长还会看相？”姜云明愣住了，他是不信这玩意儿的。
在长安刚刚出头的时候姜云明还一直想见见这古代是不是真的有武林高手，一打一大片的那种，但是程咬金听了他的诉求之后弹了他两个脑瓜崩儿，从那之后他就再也不信什么武林高手了。
因为程咬金根据姜云明描述的那些场景和武学之后告诉他那不过是一些技巧罢了，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神器，然后程咬金就当着姜云明的面剁碎了三块水泥砖。
第三百一十六章：做你的盾
姜云明突然觉得自己这次的出征很不值得，从出征到现在除了在灵州休息了几天之外就一直在行军。从长安到灵州，从灵州到朔州，偏偏这个时代的交通情况是在是烂的很。虽然比起从长安开拔的十五万大军现在的三万大军的行进速度更快一些，但是就是这样从灵州到朔州还是走了半个月。
其实严格上来说现在的朔州应该还叫做朔县，但是因为这里是长城的途径地，又是和黄河相距最近的有人群聚集居住的地方，所以这里就成了观察和抗击突厥的又一重要位置，时间长了人们就如同称呼灵州一般把朔县称之为朔州了。虽然官方定下的名字是朔县，但是朔县的人口当真是一点都不少，而这里的人口众多还是与现如今的边关境况有关。
目前的大唐占据着黄河以南区域的土地，虽然李世民和朝廷众官员认为黄河以北的小部分地区也属于唐朝，但是那只是一厢情愿而已。黄河以北的区域有些尴尬，因为很容易收到对方的“照顾”，所以这些地方也就顶多能算得上是羁縻地区。
这片区域的人口比较复杂，既有很多突厥人也有很多的汉人，其中还有很多别的民族，这也是张公瑾上奏讨伐突厥的理由之一。
到了朔州之后军队停军修整，而姜云明和李勣则是直接去见了张亮。
张亮长得就是个老实人的样子，但是他行政很有一套，姜云明想不出为什么一个善于行政的人却被一个女人摆弄的团团转，还把她的姘头收为义子长居自己府中。
想归想，但是正事儿还是要做的，姜云明来这里不是为了想张亮为什么甘愿带绿帽子的。拒绝了张亮想让他休息一番的建议，姜云明拿着李勣给的兵符去找了薛万彻。
“侯爷来了？和城外的将士们一起吗？”薛万彻本来是在休息，而听到姜云明来找他的时候赶紧亲自出门把姜云明迎了进来。
对于薛万彻来说，姜云明当初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不亚于是恩同再造。
“嗯，刚到。”面对薛万彻搬来的胡椅姜云明摆了摆手，随后就拿出了兵符。“你去点一万在朔州驻扎的将士，护卫我和另一些人出城，本侯想出去看看。”
“是！”兵符就在自己的面前，薛万彻犹豫了一下后就出去点人了。
薛万彻是不想姜云明出城的，姜云明想去哪儿他很清楚，虽然那里如今大都是手无刀兵的普通百姓，但是终归是踏入了那还未明确分界的地区，危险总是有的。薛万彻在心底已经认定姜云明是一条大腿了，他不像自己选定的靠山出任何意外，但是兵符在前，姜云明的话他不得不听。
朔州城的城门下，薛万彻带着一万将士站在了姜云明的面前。虽然说是一万将士，但是看上去根本没有军队的样子，因为其中大部分都是辅兵。
辅兵和府兵虽然发音相同，但是其中的含义却截然不同。府兵是大唐正式承认的兵种，平日里在家种田，战时则会披上盔甲上阵杀敌，而同样发音的辅兵就不一样了。
辅兵其实就是那些自发加入军队的人，他们没有正式的盔甲，甚至都没有件像样的兵器。他们从军有着相同的目标，那就是军功。
在后世的很多电视剧和电影里都能听到发配边关这一种惩罚，而辅兵往往都是那些因罪被发往边关犯人的家人。军功是能够抵消刑罚的，辅兵的目的就在于此，所以虽然他们不是正式的大唐士兵，但是作战起来往往比那些身披制式铠甲的士兵更加凶狠。
“有没有懂突厥话的。”姜云明对着面前的一万“大军”高声喊道，也不知道后面的那些人听不听得清楚。
“回将军，小的懂。”一个带着些许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男孩站了出来，身上穿的和手上拿的一看就是自己用藤蔓编织的藤甲和滕盾。
“哦？你真的懂？我丑话说在前面，这次的行动很重要，你要是翻译错了你全家死了都无法弥补。”虽然脸上的表情如常，但是姜云明的心中却波澜不止。十四五岁，在后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或许还在家里打着电脑游戏吧？而在这大唐却要上战场作那生死拼杀。
“回将军！小的是在定襄郡长大的！”男孩子努力的提高自己的声音，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可信一些。
定襄郡，那是前隋的称呼，但是却是百姓们的习惯。在王朝的更替之后很多地方的名称都会发生更改，而百姓们要过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改得过来，定襄郡就是前隋的称呼，相当于后世草原省的省会。
“那好，你叫什么名字。”姜云明看着面前腰杆儿挺得笔直的少年。
“回将军！我叫二牛！”
听着少年的话姜云明愣了一下，在那一瞬间他以为二牛也来前线了。
“好，二牛！”姜云明拍了拍手，似乎是在给那个少年鼓掌。“一会儿你就跟在我身边，为我翻译那些突厥人说的话。”
似乎是因为姜云明最终选择了他，少年显得很高兴，有些发黄的面庞露出了稚嫩的笑颜。
“三林，去给他拿张皮子，再给他拿双鞋。”姜云明看着少年露着脚趾的鞋，还有那从藤甲的缝隙中能看到的破旧衣服。
少年稚嫩的笑颜僵在了脸上，也曾有人对他这么好，但是却绝对不是一个穿着明光铠的将军。
“将军，以后我就是你的盾，突厥人的刀绝对不会砍在你的身上，除非我死了。”少年二牛看着姜云明，脸上的表情很是认真，就连说话都是一字一顿的，似乎是为了加重自己话语的真实性。
姜云明也愣住了，他没上过战场，他也没想过对他来说就是再简单不过的一身衣服和一双鞋子就会让一个少年说出这样的话，如果是一石粮食的话他还能理解，但却只是一身衣服。
“好，以后你就是我的盾。”姜云明很认真的看着少年。
第三百一十七章：突厥人和交易
朔州城的守城士兵在看过姜云明的兵符之后打开了城门，身着明光铠骑着战马的姜云明走在前面，后面跟着的是骑马的罗三林和小跑着的少年二牛。
突厥人的驻扎地并不在朔州城外，而是在长城和黄河夹角的地区。即便是态度再怎么好，李勣和张亮也不会允许那么多的牧民在朔州城外扎营。时机紧张，人数太多，让这么多人在这个时间点驻扎在朔州城外很容易出事儿的。
带着孙思邈和两个世家的商队，一万的军队护卫着姜云明他们朝着黄河而去。在这初唐的时间点，离开长城以内的范围都是一件冒险的事情，因为现在的草原已经算得上是冬天了。没有天气预报和温度计，姜云明只能大约的感觉出这大中午的气温也不过是十度左右，而听少年二牛说晚上的时候则会结冰。
只要入冬，草原上就会经常有突厥人自发的组织起来南下找机会，甚至有些士兵穿着盔甲和兵器就下来了，而颉利对于这种情况却是不闻不问，甚至他还更愿意见到这种场面。
少年二牛走在姜云明的旁边，仰着头对着马背上的姜云明不停的嘱咐，说是情况若是不对一定要躲在他的身后。虽然觉得很不应该，但是姜云明确实是忍不住想笑。
或许是及冠之龄的姜云明长相太有欺骗性，再加上身份的问题让少年二牛以为他是一个到战场见见世面的贵族少爷，虽然并不能说不对但是姜云明还是觉得别扭。不管再怎么看自己身上的明光铠也比少年身上的藤甲防御力来得高吧？
在隐约能见到突厥百姓驻扎的营地时已经是午时末接近未时了，平日里来到这里从不会戒备的士兵因为姜云明的存在开始戒备，而姜云明则是拉下了明光铠头盔上的面具。
他不想让自己的面容暴露在突厥人的面前，哪怕只是突厥百姓，最起码在这场战争结束之前不行。既是因为他对这场战争的重要性，也是因为他对自己小命的爱惜。
驻扎在黄河边缘的突厥百姓在看到大唐的军队到来时却并没有紧张，在天气变冷、他们南下之后见到过很多次大唐的士兵了，和以往不同的是大唐的士兵们没有对他们刀兵相向，而是很大度的让他们到这里过冬。
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唐军让突厥百姓们很是不安，但是出于对温暖的渴望他们还是选择了南下。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等到他们搬到这里之后唐军不仅没有如想象中的那样围杀他们，反而还让人帮他们建造了那被称为火炕的温暖床榻。
渐渐地，随着消息越传越广，来到这里过冬的突厥人越来越多，唐军也没有任何的歧视，如当初一样帮助他们建造土炕。这其中也有突厥人被杀，但是唐军公开了那些突厥人准备报告颉利可汗的信件之后没有一个突厥人怜悯他们，反而是对着他们的尸体吐口水甚至撒尿发泄，就连他们的家人也被驱赶出了营地。
越是经历过苦难的人就越会珍稀来之不易的幸福，每个突厥人都小心翼翼的维护着这来之不易的和平，每每有大唐的军队过来巡逻之时他们都会轮流出羊，宰杀了之后让唐军带回去，但是却没有唐军接受，后来听说第一个接受突厥百姓羊的士兵最后被责仗五十。
从那之后这些突厥人每次在唐军来的时候依旧会宰羊，但是却是烤好了之后让他们带上并且嘱咐他们一定要在回去的路上吃完，以免再收到责罚。所以如今在见到姜云明带领着军队来到这里时那些突厥百姓没有丝毫的紧张感，表露出来的都是笑意。
姜云明听着少年二牛解释着这段时间以来唐军和突厥百姓的“友好”发展，虽然因为脸上覆盖着面具而看不出表情，但是他心中还是很高兴的。
推恩计划终于是有了成果。
那些突厥百姓中有一个稍显年老的男人走了出来，他一眼就看出来姜云明是唐军的领头人，嘴里叽里呱啦的说着姜云明听不懂的突厥语。
“他说因为不是巡逻的时间，所以这些突厥百姓们现在去宰羊了，问我们能不能多等一会儿。”二牛很称职的履行着翻译的责任。
“他是这里目前的领头人吗？”
“是的，他叫乌古伦，是这里目前最年长的，因为他懂一点点汉语所以突厥人推选他来负责和我们交谈，但是他只是能听懂却不会说。”姜云明的问题少年二牛没有翻译而是直接回答了，看来他也没少来过这里。
“告诉他，我们有笔买卖要和他们做。”姜云明翻身下了马，转身看向了后面的李柏清和卢承庆二人。
少年二牛叽里呱啦的对着乌古论翻译姜云明的话，而乌古论的脸上渐渐升起了疑色。
“告诉他们，这两人是从长安来的，愿意用布帛、瓷器、木器和粮食交换他们的牲畜和毛皮。”姜云明指着走上来的李柏清二人说道。
听着少年的翻译，乌古论的脸上从怀疑渐渐变成了呆滞，随后变成了狂喜，他身后的突厥人群也渐渐的杂乱了起来。
乌古论一边说着突厥语一边快步走上来，看那样子似乎是想要拥抱姜云明，却被罗三林横在中间的唐刀吓住了。
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乌古论虽然看起来不超过五十岁，但是对于突厥人来说这已经算是长寿的了，或许因为草原的风霜他看起来比真正年龄显老一些。
“让他们出价吧。”姜云明并没有制止罗三林，反而就站在罗三林的唐刀后说话。
在少年翻译过后乌古论对着身后的一名男子叽里呱啦的说了几句话，然后那名男子就飞奔着跑向了他们的帐篷，然后连拖带拽的牵过来一头多少有些瘦弱的羊。
“他们说这头羊要换一袋粮食，不分大米还是小麦。”少年如实地翻译着乌古论的话。
这么便宜？
姜云明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却和李柏清二人一样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第三百一十八章：交易达成
因为隔着明光铠的面具，乌古论看不到姜云明脸上的表情，在等了一会儿没见到姜云明说话之后不由得着急了起来，对着少年二牛又说了几句。
“他说这已经是个很公道的价格了，如果再低的话他们过不了这个冬天。”
听着少年二牛的话姜云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和乌古论想的恰恰相反。这次世家带来的粮食都是用麻线编织的袋子装的，一袋不过是一斗米，也就相当于后世不到十五斤的重量，这在后世的超市里都是属于小规格的，但是现在在草原上却可以换一头羊。
姜云明挥了挥手，李柏清让手下的人搬上来一袋粮食，当着所有人的面拆了开来，露出了白花花的大米。乌古论看到大米时的欣喜溢于言表，情不自禁的就想走上来，却再次被罗三林拦了下来。
“二牛，让他们把羊牵过来。”
在二牛翻译过后乌古论赶紧让后面的人把羊送了过来，而罗三林也没有再阻止乌古论上来拿粮食。乌古论拿到大米之后兴奋的直接抓了一点塞进了嘴里，同时还大呼大叫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而他身后的突厥人也同样在高声叫喊着。
看着兴奋的突厥人姜云明无声的往后撤了撤，罗三林牵上了姜云明的马跟在他的身后。
“线给你牵了，后面的价格或贵或贱都由你们决定，但是希望你们记住当初我们约定的，别的牲畜任由你们处置，但是牛和马要活着带回去。”
走到李柏清和卢承庆二人身边的时候姜云明开了口，他说的这些是在出征之前就已经和两家商议好了的，他们也表示了同意。
牛套上鼻环之后就可以当做耕牛使用了，或许还要经过简单的训练，但是没有人在意这些。马就更不用说了，这个时代主要的交通工具和战场上的倚仗，姜云明不可能把这种重要的资源都任由世家去处理。
“这是自然，既是答应了侯爷我等必定遵从。”李柏清和卢承庆二人双双拱起了手，表现着自己的诚意。
“那这里就交给你们了，只要交易达成之后会有越来越多的突厥人来到这里，那时候你们的交易会越来越多的。不过你们要记住，如今的局面是本侯费尽心血才达成的，你们若是毁了现在的局面，那你们的家族也完了。”
让底层的突厥民众向往大唐、对大唐友善，这是姜云明计划中最重要的一步，这些举措可能对于这次战争的结果没有什么改变，但是肯定会有助力，最重要的是会关系到剿灭颉利之后北方草原的治理。
看着李柏清和卢承庆二人脸上的慎重姜云明很是满意，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他要告诉世家，我姜云明不介意你们有肉吃，皇室也不介意，但是你们必须要听话。
没有理会后面越来越热闹的人群，姜云明朝着队伍的后方走去，包子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然后就是罗三林和二牛。
交易已经达成，剩下来的事情就是监督了，监督这事儿等以后随便找个人就行，他可不想长时间的留在长城之外。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更何况他这种爱惜自己小命的人呢。
在附近找了个相对高一点的小山包，姜云明没有介意什么就直接席地而坐。明光铠虽然穿戴起来比较麻烦，但是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它一点儿都不会影响人的活动。
看着下面人声鼎沸的交易现场，姜云明有些感慨。
“将军，小人能知道将军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吗？”少年二牛站在姜云明的身边，努力的挺起胸膛让自己看起来正经一些，但是那张稚嫩的脸庞总是让姜云明很出戏。
“二牛啊，你为什么要从军呢？”姜云明笑了笑，没有告诉少年二牛他心里的目的。对于眼前的这个少年目前还不能直接给他定义为大唐的人，即便他是姜云明也不会把这种事情告诉他，慢慢传开那是顺其自然的事情，但是姜云明永远不会把他对这件事的期望主动说出去。
“我爹和我娘都死了，我还太小，而且这边关也没有多少地能分，所以就从军了，最起码饿不死。”
姜云明愣了一下，他之前一直以为二牛是因为家中有人获罪，他为了获取军功免除家人的罪责才从了军，但是却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那你有没有想过以后你要怎么生活呢？”
“没有。”
二牛一脸的淡然，脸上泛起了一丝向往的神采，能看得出来他的心中也是有着自己所憧憬的生活，但是残酷的现实让他知道那些都是不可能实现的，所以在姜云明问起的时候他才毫不犹豫的给出了一个否定的答案。
看着淡然的二牛姜云明的内心起了一片涟漪，他知道自己是过于想当然了。小二牛的这种情况在边关很常见，甚至在这个时代都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父母丧子，幼子丧父，这是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最常见不过的事情了，而姜云明在来到大唐之时就住在极为靠近长安的田家村，相比之下他已经是很幸福的了。
“那你好好干吧，若是此次战争你保护我得力，我不介意带你回长安，说不定还能让你去读书，未来还能给你找个媳妇儿暖暖床。”姜云明抛开了心头的那抹阴云，开口调笑着眼前的稚嫩少年。
听到姜云明开玩笑似的许诺，小二牛转头注视着姜云明，目光中带着几分不信和些许期待。
“将军能告诉小人您的职位吗？您要带兵亲临战场吗？”似是有些不相信姜云明的年纪，小二牛出声想要知道姜云明的职位。
“我吗？哈哈哈！”姜云明站起身笑了两声，下面和突厥人的交易已经快要结束了，也是时候该回城了。这次是第一次交易且只有一万人的护卫，所以姜云明没让李柏清他们带太多的东西出来，大规模的交易那都是等事情完全确定可行之后的事情。
“上战场是不太可能了，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将军，不过我却是这次出征的副总管。”姜云明抖了抖明光铠上沾着的草叶，没有理会小二牛的反应。
看着往山包下走去的姜云明，西斜的太阳将他的身影拖得老长，小二牛的脸上满是艳羡的目光。
第三百一十九章：徐徐图之
等到姜云明他们回到朔州城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一路上罗三林很是紧张，观察四周的举动就没有停止过。
晚上从来都不是大唐士兵的活动时间，战争时期除外。大唐士兵的饮食结构注定了他们晚上的作战能力不强，毕竟一年只能吃上几次肉食的他们几乎人人都患有夜盲症，只有等战争彻底打响之后他们才会吃到突厥部落里的羊肉，当然，是抢来的。
现在的唐军其实不是很担心夜盲症这个问题，因为这次行军出征所带的军粮有一大半都是当初姜云明制作出来的大唐版压缩饼干。这些压缩饼干除了原来的那些主食和调料之外后期还加入了肉末，虽然量很少，但是若是长期以这种食物为主的话也不是很用担心夜盲症这一问题。
还未到城门姜云明就看到了朔州城上高亮的火盆，两个很明显不是普通士兵的人就站在城门的上方，看着他的这个方向。
看样子应该是李勣和张亮了。
除了姜云明和罗三林之外的所有人都被阻拦在了城门之外，这是李勣定下的规矩。虽然不是深入草原，但是羁縻地区还是很危险的，不论是巡逻的士兵还是出城的百姓在进城的时候都要经过严密的检查，避免那些心怀不轨的人。
在看到姜云明进城之后李勣和张亮就从城头上下来了，他们倒也没有催促姜云明，反倒是和姜云明一起去了他们入住的地方。
夜还很长，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的。
姜云明旁若无人的大口撕咬着一整条羊腿，李勣和张亮也没有介意，他们大约知道姜云明在这不长的路途上估计没吃什么东西。
“姜副总管此行成果如何？”看着姜云明放下了羊腿开始喝茶解腻，李勣这才开口询问。
“还不错，那些暂时停留在黄河边上的突厥百姓们很喜欢这样的交易，他们对待谷物的态度就和我们大唐百姓对待肉食一般。”姜云明将茶碗里的茶一饮而尽，心中多少有些心疼，这次出征他带的茶叶可不多。
喝茶就如喝酒一样会上瘾，姜云明现在就多少有些茶瘾，不过虽然喝茶也有对身体不好的地方但是和抽烟喝酒相比危害就不值得一提了。
“那姜副总管认为以后的发展会如当初我们所预期的那样吗？”相比李勣，张亮对这方面的事情更加的敏感一些，因为他的长处就是行政。
“会不会到达我们预期的程度不一定，但是肯定会产生巨大的效果。”姜云明放下了茶碗，右手撑起了下巴。“懋公大人可以吩咐明日巡逻的士兵了，让他们把这件事情透露出去，届时南迁的突厥人估计会越来越多。今年草原上会遇到难以一遇的寒冬，只要事情能够如我们预期的那样发展，突厥大军的战斗力最少将会缩减两到三成！”
“这是自然。”李勣点了点头，他负责的方面所有准备工作都已经做好了，等的就是姜云明的消息。“军令我已经写下，只要明日发下去就好了。”
“今天是第一次和突厥人交易，更多的还是想试探一下所以商人们带的粮食不是很多，以后这样的交易每天都会继续，希望懋公大人安排好将士们护卫他们的安全。”
“另外还要麻烦张亮大人准备好，等到消息传出去之后来到黄河沿岸的突厥人会越来越多，在下对于这方面并不擅长，届时还要张大人费心了。”
这件事不是姜云明自己就能办成的。突厥和中原不同，生活习惯和社会体系的巨大差异注定了大唐即便是打下了突厥也不能像中原那样去治理。草原地广人稀，按区域设置州县等官方的机构并不现实，只能是在时机成熟之后选择一个突厥人愿意承认的地方设立一个集中的中转区域。而这前期所有有关的事宜还是需要张亮这种人去操作，姜云明就是个一个纸上谈兵的将军，出谋划策他可以，但是真正让他上阵带兵他就麻爪了。
“这方面姜副总管就放心好了，这正是该在下做的。”张亮也不推辞，事到如今已经没有留给他推辞的余地了，如果他推辞了可能姜云明或者其他人会被赶鸭子上架，但是最后李世民责怪的必定是他。
“二位还是莫要调笑高远了。”这李勣和张亮二人张口闭口都是姜副总管，这让姜云明很是不自在。“二位都是高远的长辈，以后称呼小子高远就是了，这副总管是因为火器的缘故，高远可是担当不起啊。”
“哈哈哈。”李勣爽朗大笑，虽然他精通医理等方面，但是骨子里还是印下了武将的豪迈。
两人没有出言反对，姜云明多少也松了口气，让一个不管是年纪还是实际地位都高于他的两个人称呼他副总管他是真的有些接受不来。但是其实对于他的话李勣和张亮不过是借坡下驴罢了，现在整个大唐稍稍有些心思的人都不会放弃和姜云明结交的机会，不管是从李世民对他的态度还是从李承乾三兄弟和他的关系来说姜云明都是现在官员们的第一结交对象，至于以前总是高不可攀的时间现在已经跌落凡尘了。
“对了，明日孙道长会跟着那些商人们去突厥人的聚集地，希望懋公大人和护卫的士兵们交代一下，保护好孙道长的安全。”
本来满面笑容的李勣在听到姜云明的话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转头看着姜云明，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在确定姜云明说的是不是真的。
“药王他老人家？这是不是太危险了？这样做根本没什么必要啊！”李勣有些着急，或许姜云明也没想到的是孙思邈是李勣的崇拜对象。
“这是高远提出的，药王他老人家亲自同意的。”姜云明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些不地道，但是现在的确是需要孙思邈这么做。
对于孙思邈会答应自己的请求姜云明并不意外，这个老头子是典型的口嫌体正直，不管在表面怎么说怎么厌恶，但是真正遇到他能上手帮忙的事情时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帮忙。在孙思邈答应他的请求之后姜云明也曾问过孙思邈原因，而孙思邈的回答虽然不在情理之内，但是却在姜云明的意料之中。
突厥人也是人，百姓只是统治者实现欲望的工具而已。
第三百二十章：孙思邈的坚决
李勣没有等到姜云明的回答，姜云明只是说了这是孙思邈亲口答应的之后就告罪离开了。
看着姜云明离开的背影李勣急得团团转，但是从姜云明口中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他又见不到孙思邈，只能干着急。
说也奇怪，在姜云明看来孙思邈对李勣的评价并不算低，曾经他和姜云明说过李勣不过是做人有些小瑕疵而已，但是却不知为何孙思邈总是有意无意的疏远着李勣，这点就是姜云明也没问个结果出来。
“道长，您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和在田家村的时候一样，孙思邈不喜欢人员嘈杂的地方，在这朔州城里找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安置了下来，而此时的他正在不停的磨磨捣捣。
“老道的药材都快准备完毕了，侯爷现在跟老道说这个是不是晚了点儿。”面对姜云明的话孙思邈头都没抬，兀自低着头准备着他心中罗列好的药材。
“您知道的，这出了长城之后本就很危险，加之今日小子已经去过那地方了，消息肯定已经传到了有心之人的耳中，若是明日您跟队随行的话遭遇危险的几率多了一倍不止。”姜云明还算得上是心思通透，今天和突厥百姓交易过后的影响他早已经在心中过了好几遍。
“如果老道真的遭遇不测的话，那就请侯爷等到事成之后把消息烧给老道吧，老道也能了却心中的念想。”面对着姜云明所罗列的危险，孙思邈则是显得有些不在意，那不在意的样子让姜云明都有些无奈。
“道长，这不是跟您开玩笑的。”姜云明有些苦恼的看着孙思邈，本来他是很希望孙思邈去帮那些突厥百姓治病的，这不仅能在这些突厥百姓的心中刷一波儿声望之外还能让自己的计划更加完美，但是事情走到今天这种地步他反而不希望孙思邈去了。“您知道重启两国之间的贸易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得到了大唐方面的好处之后突厥人的凝聚力就会降低，比起突厥官方给出的好处他们会更倾向于大唐这边，而作为领导者的突厥官员甚至是颉利可汗都不会坐视这种事情的发生。”孙思邈说解的很透彻，透彻到姜云明都呆住了。
孙思邈把自己的想法看了个清清楚楚他不介意，基本上只要是个稍稍有点儿本事的官员都能看得出来自己此举的想法和发展方向，但是姜云明没有预料到的是孙思邈在知道自己的想法之后还能表现的如此不在意。
“老道痴长你不知道多少岁，在这里叫你一声小子。”孙思邈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认真的看着姜云明。“虽然在田家村定下来之后你我二人很少能够有时间坐下来好好谈谈，但是老道能明白你的想法和心思。的确，说句自负的话，医术能够出于老道的当世没有几人，但是在听了今天归来的那些士兵们的话后老道明白，凭老道一人之力能够救治的人太少了，而你这次的想法若是能够成功的话解救的是千千万万的边关百姓。”
姜云明的心情有些复杂，如今的孙思邈让他想到了一个人。
孙思邈放下了手中的药杵，看着天上已经残缺了很多的月亮：“小子，老道游历这些年也到过灵州等边关之地，所见识过家破人亡的人不知凡几。或许今日你的计策在某些方面看起来有些阴损，但是这却是老道愿意看到的。”
姜云明没有接话，这位耄耋老人的心智之坚定是姜云明从未见过的，起码没有亲眼见过。
“走吧，侯爷。你刚回来不就久，想必一路上紧绷着心神给你带来了很大的负担，早些睡吧。”孙思邈拿起了放在一旁的药杵，继续开始捣药。
月亮隐于白云之后，但是还是努力地散发着那有些微弱的光芒。
姜云明看着孙思邈叹了口气，随后转身离开了。他知道这位已过米寿的老人心中的想法已经坚定，旁人再难撼动。
姜云明一整夜都没怎么睡得着，一直都是在半梦半醒的迷糊着，等他被外面的嘈杂声惊醒的时候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有些手忙脚乱的穿上衣服，连洗漱都没顾得上，姜云明直奔城门。
孙思邈已经跟着商队的人和士兵们离开了，天未亮就走了，听说是孙思邈亲自要求的，听守城士兵说是孙思邈觉得若是去的迟了一天可能看不完那些人。姜云明知道凭着孙思邈的名望包括李勣在内的所有人都会卖他一个面子，唯一让他感到庆幸的是此行的护卫士兵不是辅兵，而是大唐的正规军队。
姜云明登上了城头，现在虽未到日上三竿之时但却也已经辰时了，在这里早就看不到孙思邈他们的影子了。
“看样子高远很是担心啊。”就在姜云明看着远方惆怅之时背后传来了声音，是李勣。
李勣在行军打仗这方面做的还是很好的，虽然在名声上赶不上李靖，但是起码在这两天的管理上姜云明觉得他和李靖相比并不差，只是他有些生不逢时罢了。一个带着爵位的行军副总管如此失态的穿过城中的大街，这样的事情李勣没有理由不知道的。
“是啊。”姜云明并没有掩饰的想法，丝毫不忌讳的就对李勣实话实说。“昨日的事情想必已经有人传向了草原的深处，今日去那黄河之畔的危险性远远比昨日高得多，只希望颉利不会那么快就采取行动了。”
“放心吧，今日的护卫都是我大唐的正规军，老夫还特意给孙道长安排了一百名玄甲军，只要不是遇到大规模的突厥军队就不会有什么危险，就算是遇上了突厥的骑兵也有一战之力，再不济也是能够护卫孙道长活着回来的。”
李勣虽然话语中信心凿凿，但是其语气并没有那么坚定，甚至都没说能够让孙思邈“安全”回来，只是说能够保证他“活着”回来。
“希望如此吧。”辰时的朔州城寒气还未完全消散，姜云明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大氅。
一老一少两个人就这么伫立在城头上，看着那空无一人的道路，各自心中的想法旁人却无人得知。
第三百二十一章：坐不住了
孙思邈的小院子里，孙思邈依旧在配药，姜云明就静静地坐在远处看着。
“您今天看了多少病人？”姜云明等了整整一天，直到孙思邈回来才彻底放下心来。
“记不清了。”孙思邈头都没抬，依旧在忙着自己手里的事情。“他们其实都没有什么严重的病症，大多都是草原气候导致的长久病，很多人的都已经到了治不好的地步，只能暂时缓解他们的痛楚。”
“明日您还要去吗？”
“不用了，只要多配一些他们常用的药让人送去就好了，那些人基本上都已经看完了，剩下的都是一些一眼看上去没什么病症的健康人，等以后再找个时间去吧。”
听了孙思邈的话姜云明多少松了一口气。他的计划实行之初还是比较危险的，不仅仅是因为颉利不会坐视着他刷声望而不理会，更多的还是因为现在已经是九月底了，现在的天气就多少冷得让他受不了，更何况孙思邈已经八十八岁了。
“药您配好之后让人知会小子一声，小子让人把药送过去。短时间之内您不要再去了，我会和李勣商量一下，若是那边真的有人生了重病的话就让巡逻的士兵们带回来让您诊治。”姜云明很认真的看着孙思邈，表情严肃。“今日过后那里会越来越危险的，不用小子说您也应该知道的。”
“知道。”孙思邈手中的药杵停顿了一下，转过头直视着姜云明的眼睛。“那么那些突厥人呢，你打算怎么办。”
姜云明沉默，有些话他实在是不想掰开了揉碎了说给孙思邈听。
“你早就决定好了是吗？用那些突厥人的人身安全去换取大唐的善名。”看着沉默的姜云明，孙思邈并不是不知道他心里想着的是什么。“老道记得侯爷说过一句话，您说不论是哪里人，只要一心所向皆是大唐，您就不介意承认他是个大唐人，也让他享受大唐人的待遇。”
“没错。”姜云明惜字如金，他听得出来孙思邈已经有些不高兴了，连称呼都疏远了很多。
“那为何要做此打算？是那些突厥人的心不够向往大唐？还是你当初的话只是说着听听的。”
面对孙思邈的质问姜云明没有反驳，也没有生气，他默默地站起了身，把背影留给了孙思邈。
“孙道长要是有让边关一劳永逸且比小子更好的方法，小子不胜感激。突厥的士兵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来，您还有时间。”姜云明说罢就直接大步离开，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徒留下院子里的孙思邈在发愣。
姜云明本以为孙思邈会跟着他来着朔州城就代表着他同意了自己的观点，或许他的心中还有着或多或少的不高兴和不忍心。但是姜云明没想到的是到了如今孙思邈的不忍之心发作了，在见识过那些突厥人之后。
对于现在的局面姜云明也不愿意看到，但是他没有别的办法。先不说那些虚伪的什么不同的民族日后也是兄弟，就从一统草原之后那些突厥人的价值来说姜云明也不愿意造成过多的伤亡，但是他有什么办法呢？他又不会嘴遁，那颉利是几句话就能举手投降坐等大唐接管那原本属于他的地盘？
想想就好了，认真你就输了。
现在的人哪有什么人类的可持续发展的概念，他们不知道战争带来的危害吗？自古以来想要和平的就只有百姓，而统治者们心里想的永远都是战争！战争！战争！
孙思邈说的没错，但是他想不到的是这次姜云明所算计的并不只是突厥人，还有自己人。颉利不会任由大唐的军队和商人这样恣意收割突厥人的善意和好感，或早或晚他一定会默认甚至明着让突厥士兵南下抢掠，借此让那些突厥百姓对他们的统治者产生厌恶的情绪，最终让这种情绪扩散来达到削减突厥军队战斗力的效果。
颉利的军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来，原本突利下辖的东部地区如今名义上已经归属大唐了，所以唐军士兵的巡逻是必不可能停下来的。巡逻永远是巡逻，没有哪个将领会为了预防别人突袭而派出整个大军出去巡逻，这是不现实的，所以等到突厥士兵南下的时候唐军也是必定会有伤亡的，说得好听一点就是必要的牺牲，而姜云明就是想利用这个结果让突厥百姓和突厥高层的矛盾进一步激化。
姜云明回过头看向了孙思邈的院子，没有人追出来。他长叹了一口气，现如今他突然觉得和李勣更合得来一些。
“副总管，懋公大人找您去议事。”
就在姜云明望着孙思邈的院子发呆时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是李勣身边的亲卫。
姜云明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深深地看了一眼孙思邈的院子后就转身离开了。
已经临近子时了，朔州城虽然家家户户都闭门熄灯，但是街道和城楼上整夜燃烧的篝火却让这朔州城有了一丝不夜城的味道。
“孙道长可还好？”辅一进门，姜云明就听到了李勣的声音。
“很好，没有什么波澜，可能是看的病人太多了，有些多愁善感罢了。”没有在意这比长安腊月还冷的天气，就那么直接坐了下来。
“这也正常，孙道长是救人的一声，而我们是杀人的武将，本来我们之间的理念就是相悖的。”李勣笑着给姜云明倒了一杯茶，只是这茶水的颜色有些奇怪。
“那倒不是，他老人家只不过是见不得良善之人遭遇不幸罢了。”说着话，姜云明端着茶杯的手突然顿了一下，直到茶水的热量透过杯子让他的手指感觉到了疼痛才让他清醒过来。
姜云明突然有些悲哀，他发现自己变了。
“怎么了？”李勣察觉到姜云明的情绪不对，看了他一会儿之后才开口问道。
“没什么，就是胡思乱想罢了。”姜云明摇了摇头，把脑海中那些想法都驱逐出去。“懋公大人叫小子来不会就是为了问一下孙道长的情况吧？”
“自然不是。”李勣放下了茶杯，言语之中严肃了几分。“突厥人可能坐不住了。斥候回报，看到有突厥的探子朝着定襄的方向去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准备
侯府的院子里，姜云明躺在躺椅上，任由林馨怡给他处理这身上的擦伤，宛如一个木偶。
那个金吾卫死了。他死了之后姜云明才知道他叫李善民，还有一个叫李根的也死了，和李善民是一个村子的。李善民是因为护着姜云明，而李根则是护着袋子里的东西。
李根怀里抱着的袋子是花生，姜云明认为最不重要的作物之一，但是李根却为了它死了，姜云明无法接受。
同行的四个人，只剩下了姜云明和校尉，校尉受了些震伤，没有什么大碍，休息一阵子就好了。姜云明是受伤最轻的一个，李善民给他挡下了所有，他只是在摔倒的时候有些擦伤。
收到消息的李二火急火燎的赶到了田家村，看到没有大碍的姜云明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回事？”看着姜云明双目无神的样子，李二轻声开口。
听到声音的姜云明看了李二以前，但是随即愤怒的站起身，指着李二的鼻子就坡口大骂。
“怎么回事？你问我怎么回事？我还想问你呢？”姜云明怒不可遏。“大唐皇帝陛下，您知道那孙子拿的是什么吗？火药！火药署的火药！你TM告诉我那孙子TM从哪儿搞来的？你TM还问我？”
姜云明第一次如此失态，说出的话更是让林馨怡浑身发抖，不停的拉着姜云明的胳膊。
“陛下，陛下。侯爷只是受了惊吓，再加上金吾卫因侯爷而死心里有些难受才无心妄言的。”林馨怡吓得赶紧跪在了李二的面前，不停的替姜云明说着求饶话。
李二皱起了眉头，心里很是不舒服。但是看到林馨怡的求饶和姜云明的样子却也软了心。
“朕知道你心情不好，你先好好休养，等身子好了，心情平复了再来找朕。今日的事情朕会给你一个交代。”
“我TM要个屁的交代，要交代的是两个枉死了的金吾卫！”姜云明看着李二离开的背影破口大骂，随手抓起一旁的药膏就扔了出去。“我去你M的吧！”
这一天，侯府中的姜云明愤怒，从田家村离开的李二也愤怒。
泾阳候府陆陆续续的来着人，进出的官员占了大唐高层的一半不止。房杜程以及长孙家都来了，甚至是李靖魏征，还有李孝恭也都派人来过。
姜云明一个都没有见，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一直到第二天金吾卫要送李善民和李根回家。
换上了一身白服，姜云明亲自驾车，载着李善民和李根回家。
都说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的，而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李根的家里父母早逝，还剩下了他大哥一家。李善民就不太一样了。
看着李善民年迈的母亲，年轻的妻子，年少的儿子，姜云明不知道该说什么。老年丧子，青年丧夫，年少丧父，人生最悲哀的三件事在这个家里体现了个淋漓尽致。
李善民的妻子李氏抱着儿子哭得失了声，但是老人只是默默的抹着眼泪，让姜云明有些不知所措。
整理了许久心情，姜云明才低沉的开了口：“老人家，对不起，李善民是为了保护我才死的，您心里有什么怨气都可以朝着我来。”
听了姜云明的话，老妇人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而李氏则疯了一样上前拍打着姜云明，嘴里哭喊着姜云明听不清的话。
“回来！”老妇人站起身，猛力的顿了顿拐杖。“善民做的对！你给我回来！”
听着老妇人说的话，李氏停下了拍打姜云明的手，跌坐在地上。
“这是善民的命。”老妇人摇着头，让人心酸。“侯爷是好人，善民值了！”
人命啊，好不值钱。李善民的死除了换来了姜云明的命之外只换回来了一贯钱的安家费，一贯钱！还没有一头牛值钱。
没有再去李根家里，姜云明让校尉去姜府报备，李善民家日后的花销记载姜家的账上，直到孩子成年，李根家里则是给了五十两的抚恤。
————
崔氏派人来赔礼，送来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姜云明见都没见就把崔氏的人关在了门外。赔礼？这么简单的么？越想越气的姜云明动身朝着皇宫而去。
没有理会承天门守卫的眼神直接进了宫，忽视了太监扯着那尖利的嗓音在后面喊叫着，姜云明直接进了两仪殿。
刚下早朝不久的李二在两仪殿里批阅着奏折，看着直勾勾冲进来的姜云明还有后面跟着的小太监。挥挥手屏退了太监，放下手中的毛笔，李二就这么看着姜云明。
“火药的事情查出来了吗？”姜云明干巴巴的开口。
“查出来了。”李二叹了一口气，他就知道姜云明来就是为了这事。
“人呢？”
“死了，自尽。”
“我知道了。”姜云明转身离开。
“你干什么去？”李二有些急了，他怕姜云明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回家。”
“你.......”姜云明的回答出乎了李二的预料，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时间太早了，现在动不了手。等明年蝗灾过了，要么世家灭亡，要么就老老实实的让我给他们套上绳子！”
大步走出了两仪殿，留下李二一人在两仪殿内叹气。而远处跑来的李丽质看着姜云明的背影，却没有开口喊他。
出了承天门，回了田家村，不久之后姜云明就派人把一个消息传遍了长安周边，人们自带的凑热闹和没事儿唠唠嗑的属性也在不断扩散这这个消息。
泾阳候府收落叶、枯草、干柴等一类材料，十斤一文！
一时间长安城沸沸扬扬，都不知道姜云明在搞什么东西。而世家的人更加的疑惑，他们刚刚吧姜云明惹了，还惹得不小，所以姜云明的一举一动他们都看在眼里，但是这枯叶干草能做什么？
姜云明的一声令下，整个田家村都动了起来。青壮们被召集起来建房，没有在村里，而是在姜云明府邸对面的山上，没有人不愿意，很快就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村里的老少们纷纷上山捡拾亩柴枯叶，而妇人们则是拿到了侯府送来的麻，开始仿起了麻布。
一连串的动作搞得世家摸不清头脑。建房，枯木，仿麻，世家所有人都搞不明白这几件事有什么联系。而在外人看来姜云明好像疯了一样天天泡在了新建房子的工地上，连宫里来的老宫女都疯了。
侯爷啊，咱们就要大婚了，礼仪还没学得完呢！
田家村仿佛和这世间格格不入一般的自顾自事，房子建好之后大量的树叶木柴等材料都送了进去，至此之后新房子的烟囱就没有停过的一直在冒着烟。
热火朝天的田家村日夜不停的忙碌，只在中途找过几个石匠和木匠之外就基本没有和外人接触过，而且新建的房子四周有士兵把守，进出都要搜身，与长安城内张灯结彩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仿若与世隔绝的田家村终于出来了人，是姜云明。经历了几天的轮班，姜云明终于取得了初步的成果，现在还缺一样东西。
进了明德门，姜云明思考了一下，让车夫朝着太平坊而去。姜云明很早就想去长孙无忌府上去拜会一下，虽然关系还算不错，长孙冲和他也玩儿的来，但是有事儿还都是长孙冲去田家村找他，正儿八经的拜访这还是第一次。不过话说回来，没写拜帖是不是有些草率？
进长孙无忌家里就简单多了，能和自家少爷一起逛平康坊的人还能不认识了？没有要拜帖，也没有人不认识姜云明，门房直接带着姜云明进了院子。
长孙无忌在园中的亭子里看书，这不由得让姜云明犯嘀咕：夏天的古人是不是都在院子里看书才符合意境？李靖也是，这长孙无忌也是。
“你怎么过来了？”长孙无忌奇怪，虽然姜云明和长孙冲说过几次要来他家拜访一下，但是说了几次也没来，长孙无忌就没再当回事了，毕竟朝堂上的人都知道姜云明在这长安城就去过李靖家里一次，在长孙无忌看来这就是李靖太低调了让姜云明产生了好奇而已。
“老早就跟臭虫说要过来，但是一直也不愿意过来，主要是这又是拜帖又得看日子的太麻烦了，我是个懒散的人，还是活的自由点好一些。”
“懒散？不见得吧？这田家村这两天可是在长安出了名的勤快。”长孙无忌笑着揶揄了姜云明几句。
“我这也是没办法，世家的手伸得太长了，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有人死在我面前，感觉挺新奇的，想再看一次，就是不知道世家是不是也愿意配合。”明明是微笑着说的话，但是长孙无忌却感觉像是三九天里的寒冷。
“说说吧，我能帮到你什么。”许久之后长孙无忌才驱散了那一丝寒冷的感觉，对着姜云明说道。
“没什么，现在还不能出手，明年还有大动作，现在就是先给世家放放血而已。也不需要您帮我什么，就是马上要结婚了，感觉心里有点儿浮躁，来您府上借一套四书五经看看，平静一下心情。”
“看书？你不是连字都不会写么？看什么书？”长孙无忌满脸的怀疑。
“再说一遍！我不是不会写字，是不会写大唐的字！而且这和我识不识字没什么关系！”看着长孙无忌怀疑的表情姜云明感觉到很憋屈。虽然不是985、211的重点大学毕业，但是咱好歹也是个大学生吧？看不起谁呢？信不信背个唐诗三百手给您老听听？
这事儿也就想想，别说唐诗三百首了，就是整个古代的诗词都加起来姜云明也背不下来一百首。
虽然很怀疑，但是长孙无忌还是让侍女去取了一套四书五经。姜云明接过来随手翻了翻就感觉脑袋发晕，繁体字，还是手抄板。
“行嘞，东西到手了我就不留了，对了给您留个话儿，明年要是家里不够吃的就让臭虫来我家吃饭。”
“去去去，寒碜谁呢？老夫堂堂一个国舅爷还吃不上饭了怎么？”
第三百二十三章：着急的商人
姜云明所提出的这一系列计划都是阳谋，所有的举动都摆在台面上，你颉利看就看吧。
姜云明是怎么做的所有人看的一清二楚，目的所指也不难看出来，但是颉利却除了武力压制之外并没有什么好方法，原因无他，姜云明所提出来的交易对于突厥的百姓来说是一个无法拒绝的大诱惑。
颉利到底算不算是个有谋略的君主姜云明不知道，但是历史上这次战争颉利的败因他却很清楚。所有人都知道自从李世民上位之后大唐天灾不断，不仅有旱灾还有对天子名声伤害极大的蝗灾，但是很少有人会注意到草原这两年过的也不舒服。
历史上的大唐灾难起于贞观二年并且在这一年达到了巅峰，旱灾夹携着蝗灾让整个关中地区哀鸿遍野、饿殍遍地，而贞观三年之后虽然蝗灾销声匿迹，但是旱灾却依旧余威留存，而相比如此难过的大唐来说突厥也是一样的难受，甚至还要更甚于大唐。
和大唐从贞观二年才开始遭灾不同，突厥从贞观元年的冬天开始就要面对远比常年要更加苦寒的天气，而且这一境况从贞观元年一直延续到贞观三年，也就是李世民终于下定决心发兵突厥的今年。连续三年的恶寒天气让草原受灾严重，不仅有大量的牲畜冻饿而死就连人也是一样，这才让李世民坚定了征讨突厥的决心。
颉利是倒霉的，李世民是幸运的。因为过了今年之后草原的冬天就会恢复以往的样子，虽然寒冷却不会造成太大的损失。而如今摆在颉利面前的问题就是他要怎么去应对姜云明的阳谋，接连两年的寒冬让草原人民已经对颉利失去了信心，这时候加入进来的姜云明对于颉利来说是雪上加霜，但是对于突厥百姓来说却是雪中送炭。
经历过的人都知道，在草原这种地方冬天对人最大的威胁不是牲畜的大量死亡，因为极寒天气下的动物即使是冻死也能保证其肉长久不坏，真正的危险是寒冷的天气会冻死人！
极寒天气下的冬天人不能够光靠着保存身体的热量来维持生存，因为不管怎么样保存终究会有热量流失的，想要渡过冬天就得有足够温暖的住处。或许在常人来看这并没有什么，但是草原的冬天是要靠烧干燥的牛粪来取暖的，牲畜大量冻死就代表着人们用来烧火的牛粪也大量减少，这才是最大的灾难。
火炕这东西并不难，姜云明相信如果颉利袭击了黄河沿岸区域突厥百姓的聚集地之后拆掉两个土炕就能搞明白。但是迟来的关心比草都轻贱，在唐军之后再帮助突厥百姓去解决温暖的问题就收获不到善意和爱戴了，人们想的永远都是最先帮助他们的人，更何况大唐的手中还有着他们更加喜欢的粮食。
不管怎么说姜云明都不是很担心此战的过程，不管是在他的加入还是李靖原本的战绩都会让这一战圆满结束，他更担心的是更后面的问题。
对于姜云明来说看过的历史太多了，从秦皇汉武到明清之间的历史他不敢说精通，但是最起码一些大事件他还是知道的。这段几千年的历史告诉了姜云明，想打下草原容易，但是想要治理且管束难！
从匈奴到突厥再到回纥，甚至以后的契丹、辽、金都证明了中原人想要彻底掌控草原有多么的困难，多少个王朝都是轻易的掌控住了中原区域，却对西和北两个方向的人打得一退再退，元朝甚至从北向南一路攻伐到了彩云之南。
“侯......副总管大人。”就在姜云明沉思的时候一道声音惊醒了他，他四下望去，李勣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站在他身后的是李柏清和卢承庆二人。
“嗯？怎么了？”姜云明的心思还没收得回来，一时之间有些迷糊。
“刚刚李懋公大人说从即日起城门关闭，和突厥人的交易暂时取消，恢复时间待定？”李柏清有些着急。
姜云明轻笑一声，从李柏清二人的表情看来这几日的交易他们获利不少，甚至如果不是自己的压制他们会一股脑的把这次带来的粮食全都带出去做交易。
“着急了？”姜云明似笑非笑的看了二人一眼，人要是尝到了甜头之后就会是这样。“等着吧，这几天的草原可不会太安生，你们若是出去我不拦着，但是要是遇到突厥军队的劫掠就不要怪我们不出兵相助了，甚至还可能会治你们一个资敌之罪。”
本来满面着急的李柏清二人呆滞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和计策的制定他们没有资格参与，李勣更是不会告诉他们为什么这段时间禁止他们出城，如今听姜云明这么一说就有些被吓到了。
“我劝你们还是老老实实的等消息吧，这也是为了你们好。”姜云明把目光从二人身上收回，转而看着草原的方向。“许诺给你们的好处就不会少了你们的，但是规矩还是要守的。正好这段时间你们可以把那些交易所得都送回去，别怪我多嘴，不守规矩的后果，你们承受不了。”
说归说，但是实际上姜云明并不是很关系他们两人和他们所带领的那些下人的安全。大唐国内的局势基本定下来了，真正想做草原这笔买卖的人有的是，走了卢氏和李氏还有别的氏，在财帛的激励之下总有人不畏生死前仆后继。李柏清二人的担心他不是不清楚，现如今他们交易所得的羊都作为实物储备都交到了唐军手中，马匹亦是如此，只是记账等待战争结束之后再去找李世民领钱，而牛则是要作为耕牛的后备资源带回长安。
表面上看来这两个世家到目前为止没有得到什么好处，但其实并不是这样。世家带领的商队和突厥人交易的并不只有活的牲畜，还有姜云明书都数不清的毛皮，而且价格低到令人眼馋，就光靠着这些毛皮世家此行就足以赚个盆满钵满了。